替身言情

肄野之春

蒋墨和我的替身在一起了。
我赶回国,却见他贴着女孩的耳朵安抚:「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女孩子脸红了,躲痒似的,「你,你别这样……」
蒋墨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似乎觉得她这个反应,可爱极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地看着我。
这里能让她受委屈的,也只有我了。
1
「原来男人变心,只需要一年。」
朋友们都在为我打抱不平。
今天是我的接风宴。
出国一年,我几乎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可是他们却说,蒋墨有新欢了。
看到女孩子的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因为第一次见她,还是在一张照片上。
当时我刚出国,蒋墨发来的。
他说:「我以为是你。」
我朝他开玩笑,Ŧŭ̀⁶「怎么?想我了?」
「嗯,想了。我叫错了人,把人家吓一跳。」
照片上的背影跟我真的很像。
后来某天,蒋墨突然跟我说:「我们做回朋友吧。」
「为什么?」
「怕你耽误学业,等回国再谈也一样。」
因为这句话,我争分夺秒完成论文,结束了异国求学的生活。
而直到今晚,我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女孩子叫苏棉。
是蒋墨的学妹。
2
说话的功夫,蒋墨领着苏棉从洗手间回来。
苏棉的嘴唇肿了,新抹了口红,企图遮盖什么。
眼眶里水润润的。
大家都心照不宣。
去了这么久,应该不只是上个厕所那么简单。
蒋墨笑得云淡风轻,「抱歉,她性子软,我得多陪着。」
这一幕刺痛了我的眼,我飞快地垂下头。
原本还在为我打抱不平的众人,瞬间换了副面孔:「对老婆好,应该的,应该的。」
蒋墨的兄弟笑着说:「你可得好好对嫂子,最难的时候都是她陪你走过来的,这么体贴的人不好找。比远走高飞的强。」
我默默喝了口柠檬水,嘴里发涩。
在他们眼里,是我抛下蒋墨。
可只有蒋墨清楚,我一个社恐的人,咬牙去异国他乡读书,是为了什么。
苏棉注意到了我,拽拽蒋墨,小声说:「她跟我长得好像。」
蒋墨笑了笑,「瞎说什么,你最漂亮。」
苏棉脸更红了,躲痒似的,「你,你别这样……」
他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似乎觉得她这个反应,可爱极了。
众人转了话题,开始聊起我。
「听说你三年的课程,两年就完成了,前不久还进了医院,怎么回事啊?」
我的笑容有些牵强,「归心似箭嘛,顾不上吃饭,胃病,养养就好。」
大家暗戳戳地观察着蒋墨的反应。
他垂着眼,正在给苏棉剥蟹肉。
冷漠得很。
3
说起来,我跟蒋墨在一起的时间,不止八年。
从牙牙学语的幼儿园,到青涩懵懂的高中,再到大学时光,我们相伴了太久。
蒋墨从站在窗口等我收拾书包的白衬衣男生,变成了将车停在办公楼下,接我下班的成功人士。
所以人都以为,我们会走到最后。
可如今,蒋墨已经戴上了新款的情侣戒指,与别的女人五指交扣。
苏棉好奇的目光在我身上不断打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相安无事的情况下,她突然问:「姐姐,你跟他是怎么分手的呀?」
周围一下子静了。
蒋墨扯扯唇角,对她极其纵容,「我以前都跟你说过,还问啊。」
苏棉噘嘴,「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我移开眼睛,回答得云淡风轻,「人总是会变的,比如眼光。你看他现在就ţųₕ喜欢你。」
她悄悄看了眼蒋墨,脸色闪过一丝愧疚,「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蒋墨今晚第一次将目光投向我,眼神冷淡,语气带上了淡淡警告的意味,「程欢,适可而止。」
在他看来,我连正常的回答,都是在挑衅苏棉。
这种气氛让我有些不适,我放下餐巾纸,起身。
「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
 
离开包房,我几乎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没人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人。
哪怕就在两个月前,我给蒋墨发消息,说「我要回国了。」
他还在说:「欢迎回来。」
洗手间里弥漫着一股怪异又暧昧的味道。
我撑在洗手台上,打开了水龙头,很想哭。
可我知道,他们是正常的男女朋友。
分手了,就不该纠缠。
突然,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道声音慌慌张张地传来:「对不起,我把口红落在这里了。」
是苏棉。
她看见了我狼狈的一面,呆愣半晌,随后支支吾吾,欲盖弥彰。
「我们刚才……什么都没干……」
垃圾桶里的卫生纸。
掉在洗手台旁的口红。
以及镜子上两大两小的手印。
无一不在提醒我发生了什么。
可她偏要撕破那层窗户纸,给我难堪。
我深吸一口气,让开了洗手台的位置,方便她把东西拿走。
苏棉却站在镜子前,开始检查口红。
「刚才他那么突然,也不知道口红摔坏没有。」
说完,她抬头看见镜子,有些懊恼,
「姐姐,有没有纸巾,我想把痕迹擦掉……都怪他,说什么不会有人发现。」
她一直以一种示弱的姿态,在强势地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我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4
苏棉跟我进屋的时候,难过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蒋墨握住她的手,蹙了蹙眉,「她说什么了?」
「放心,这里没人能欺负你。」
他兄弟喝多了,闷头哼了声,「就是啊……」
「你陪墨哥经历这么多,怎么,她回来你就要让位吗?她凭什么啊?」
这句话,终于点燃了我的怒火。
「说够了吗?」
「什么?」
我抬眼,压住微微颤抖的唇,「你不是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她说你在卫生间里,跟她干那事的时候,忘记擦镜子了,害得她要重新擦。」
众人不约而同露出恶心的神色。
苏棉脸色煞白,「请你闭嘴可以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蒋墨,倘若你没有因为我的学术成果获益分毫,你可以骂我,但是你没资格。」
我紧紧攥住手,拔高了音量,「请问蒋先生,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5
我发了很大的脾气。
当着蒋墨和苏棉的面摔了筷子。
大家都吓傻了。
蒋墨沉着脸,一言不发。
苏棉吓哭了,躲在他怀里。
摔门而出的时候,蒋墨的兄弟正在叫嚣:「墨哥,幸亏没要她,脾气怎么变得这么烂啊。」
我冷着脸走出去,脚步没停。
雨季已过,冷空气已然席卷这个城市。
我站在马路边,接到一个电话。
接起后,有几秒钟的沉默。
随后听筒对面传来清冽温和的声音。
「一切顺利吗?」
我情绪突然决堤。
「教授,我很抱歉。」
在短暂的留学生涯中,如果有人能让我心生敬意,便是我的老师——乔庭。
三十出头,已经是 MO 医学中心最年轻的教授。
在生物医学领域造诣颇深。
曾经,我们因为回国的事情,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乔庭用前所未有的冷淡语气说:
「程欢,你是我最欣赏的学生,私生活我无权置喙,可是提前结束学业,在我看来是极不明智的选择,你的研究不该止于此。」
我还是回国了。
一腔孤勇,撞了南墙,穷途末路。
我做好了接受奚落的准备。
乔庭却说:「我要起飞了,等我落地再说。」
「您要去哪?」
「明天在你的城市有一场学术会。」
「程欢,」他叫了我名字,「每个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一路错到底,也可以选择回到正轨。我希望明天在那里看见你。」
我望着夜空,能想象到他说这句时的样子。
平和内敛。
睿智儒雅。
我抹掉眼泪,声音发哑,「我知道了,教授。」
 
我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公寓,跟蒋墨同一个小区。
原本是想离他近一点。
眼下反倒成了最膈应的地方。
蒋墨的兄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拉窗帘。
说来也巧,从我的窗户向对面望去,能看见蒋墨家的客厅。
此时窗前站着两个人。
苏棉像一根蒲柳,柔软攀附在蒋墨身上。
窗纱浮动,交颈缠绵。
电话里,蒋墨的兄弟还在喋喋不休:
「程欢,我这儿有套房子,空余的,在郊区,你搬过来吧,别打扰他们。」
「她比你听话,比你体贴,比你有陪伴感,你好好想想你差在哪里。」
其实我没兴趣怼蒋墨的兄弟,如果不是他执意要犯贱的话。
「你不会是喜欢苏棉吧?」我打断了他。
「什么?」
「我看见他俩在亲嘴。」
蒋墨的兄弟突然愣住,随后像是被人揭开了遮羞布,怒骂:「程欢,你有病吧?」
他狠狠摔烂了电话。
6
参会那天,我遇见了蒋墨和苏棉。
这场会议,他当然要来。
因为这关系到自己公司的命运。
更因为,我与乔教授的研究成果,将直接决定未来几年行业的发展方向。
「姐姐,你是跟谁进来的?」
苏棉挽着蒋墨的胳膊,四处张望。
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以为我是个出国镀金的水货。
连进会场的资格,都要靠别人获得。
我无视了她的话,谁知她不依不饶,「如果有新男友的话,给我们看看呀,恭喜你了。」
「程欢。」
乔庭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下一秒,他来到了我身边。
「你好,我是程欢的导师,请问你们是……」
我抬头,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侧影,一如往昔,清冷疏离。
他向来不喜欢干涉学生的私生活,更别提主动和别人打招呼。
我怕他被蒋墨冒犯,抢着答:「是我的前男友和他现女友。」
乔庭听完,原本还算温和的眉眼染了一层冷峻。
「程欢,快开始了,跟我们之前一样,需要你打头阵。」
这样的场合,我已经出席过无数次了,自然不惧。
「等等,你上去干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在蒋墨脸上看见愣怔和错愕。
可笑吧,在利用我的研究成果让自己公司突飞猛进后,蒋墨就不再关心我取得了哪些成就。
甚至都不记得,我的导师正是这次大会请来的知名海外学者。
我理都没理他,随乔庭离开了。
刚才躲在蒋墨身后,一言不发的苏棉却跟了过来。
她在台下揪住我。
语气平静。
「姐姐,你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什么呢?」
「比我优秀吗?」
「别把自己想的太好。」
会场灯光在我们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线。
我看着她因勉强微笑而微微痉挛的面部,一字一句掷向她:「妹妹,你脑子丢了吗?」
伴随着话落,全场灯灭。
一道耀眼的光柱自头顶落下。
我站在光里,没有看见苏棉的表情。
正如乔庭所言,人总会走一些弯路。
或许是鬼迷心窍。
或许是猪油蒙心。
但是千万不要把主动权交给别人。
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蒋墨的公司靠着我第一批学术成果,跻身知名企业。
第二次机会,我不会给蒋墨了。
当晚,我成为众多公司眼中的香饽饽。
常春藤名校毕业,海归医学博士。
师从乔庭教授。
这样的光环叠加在一起,让我一整晚都在寒暄中度过。
茶歇的空挡,我从洗手间出来。
蒋墨早早等在外面。
「程欢,好久不见。」
有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跟我预想中的一样。
站在机场的出口,也是穿一身黑色西装,笑着跟我说:「程欢,好久不见。」
当美好的期许被现实打碎,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现实。
甚至是恶心人的那种。
我面无表情,「蒋总这句话,说得太晚了吧。」
蒋墨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去年,公司曾经遭遇过一场危机,那是我最难的时候。」
「程欢,我不是没努力过,我想跟你倾诉,可是你忙着做实验……」
我听着他突如其来的诉苦,讽笑道:「你怪Ṫű₍我?」
「感情破裂并非一方的责任。」
我板着脸,「提分手的是你,说回来再谈的也是你。蒋墨,何必多此一句?承认自己做不到,这么难吗?」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我一巴掌扇了过去。
蒋墨被打偏了头,白皙的侧脸浮现一道五指的痕迹。
「蒋墨,你贱吗?」我气笑了,「你没人爱是不是会死啊?有困难就要投入女人的怀抱,妈妈不在了,就找我,我不在,就找别人,用不用死了也给你配个阴婚啊?」
蒋墨垂着头。
倒是苏棉不知道从哪冲过来,推了我一把。
「程欢,你好意思打他?他吞安眠药自杀的时候,你在哪?」
「别说了。」蒋墨打断了她的话。
「你瞒着她干什么?」苏棉狠狠甩开蒋墨的手,「我不眠不休守着蒋墨,程欢你呢?在国外镀金,学成回来,一堆人捧着敬着。所有人都要迁就你是不是?」
「他抑郁症是我造成吗?他有跟我说过吗?」
我冷笑,「学术成果给了他,他有钱有权,我得到什么了?」
「你得到什么了?」苏棉气笑了,「今晚你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
「我谢谢你,那是我该得的。他能活下来,该谢医生。谢你干什么?护工还不眠不休守着呢,他怎么不娶护工啊?」
苏棉脸憋得通红,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有抑郁症,你知不知道!」
「烦死了,你说几遍了,复读机吗?」我面露不耐烦,「有病治病,别来招我。」
苏棉哭的那一瞬,蒋墨心疼地抱住了她。
「别说了,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
这句话如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MO 医学中心纬度高,常年积雪,夜间气温也在零下。
我披星戴月,顶着严寒在实验室和宿舍间穿梭。
辛苦两年的研究成果,送给了蒋墨。
他说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
我气出了眼泪,「蒋墨,你良心让狗吃了。」
蒋墨权当听不见,吻了吻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棉,柔声说:「我们回家……」
7
我推开天台玻璃门的时候,动静有点大,惊得几个人扭过头来。
乔庭早就坐在那了,「第一次看你发脾气。」
我烦躁地散开头发,压住沉郁的眉眼,「遇见点麻烦,没什么大事。」
乔庭用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打量着我,「没关系,不用压抑自己。」
我扭头望着城市的夜景。
星罗棋布,车水马龙。
风吹起我耳边的头发,喧闹渐渐远去。
「他不要脸!」
我突然爆了粗口,「王八蛋!」
乔庭倚在靠背上,递过来一杯茶。
我擦了眼泪,气得手都在颤抖。
乔庭语气温柔,「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实验室的场景吗?」
「嗯,搞得一团乱,还哭了。」
「我知道你留学并非自愿。按照惯例,我会让你滚蛋。」乔庭探身,两手交叉,认真说道,「可是后来,你在我身边如Ṭṻ₁鱼得水,让我无法拒绝你的申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并不能阻拦有人中途下车,不是吗?」
「程欢,你并不适合这里。」
我坐在藤椅里,怔怔望着乔庭。
「教授,我以为你会说,要我考虑清楚……」
他一向不喜插手别人私事。
这应该算是他说过,最越界的话。
乔庭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我,认真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间起风了。
他轻轻开口,「抱歉,我也有私心的。」
这句话,藏进了风里。
尾巴扫过我的心尖。
微微一颤。
8
学术会议不到十点钟就结束了。
我拎着包走出会议厅的时候,发现门前围了一群人。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灰味。
走下台阶,发现有人在我车前摆了一个火盆。
火苗刚熄,几张照片躺在里面。
烧得只剩下半张脸。
是我的照片。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谁干的,这么晦气。」
「这是咒人死啊……」
车玻璃上用口红写了几个大字:「小三去死。」
作案之人生怕大家看不见,专门挑了正红色,在前挡风玻璃和汽车的白色车身上,写了好几遍。
周围人意识到我是车主,纷纷对着我指指点点。
「看着挺体面的人,做这种烂事,怪不得呢。」
「其实这种人挺多的,学术妲己嘛,成果都未必是自己的。」
血液瞬间涌上了我的大脑。
纵使我有良好的教养,也无法容忍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泼脏水。
透过人群,我捕捉到苏棉坦然勇敢的目光。
她到底哪来的勇气和自信啊?
我推开人群,直冲她走去。
苏棉没料到我会直接开干。
愣在原地。
下一秒,就被我揪住头发,拽过来,脸狠狠摁在车玻璃上。
我语气冷冽,「舔干净。」
她被吓傻了,在短暂的哑巴后,哭着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你干什么……」
「干你。」
我五指骨节都发了白,一边摁着她,一边用空余的手打电话报了警。
现场的骚动引来许多人围观。
突然蒋墨的怒喝从人群后传来:「程欢,你放开她!」
那焦急的神色,是我从没见过的。
……

他刚走到近前,我一脚踹翻了火盆。
灰扬了他一腿。
我厉声问:「我照片哪来的?」
蒋墨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一把将苏棉从我的钳制下解救出来,护在身后,「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苏棉嘤嘤地哭出声,「蒋墨,你别干看着啊,她打我你打回去……」
我吐出嘴里凌乱的头发丝,冷笑,「苏棉你想死是吧?」
苏棉吓得瑟缩在后面。
蒋墨一噎,「程欢,你讲点道理,怎么跟疯子一样?」
「想看看更疯的吗?」
我拿出录音笔。
摁下播放键。
 
「感情破裂并非一方的责任。」
「蒋墨,承认自己做不到,很难吗?」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蒋墨,你贱不贱啊。」
 
蒋墨瞳孔突然放大,紧张地看向一脸呆滞的苏棉。
「棉棉,你听我解释……」
苏棉脸色惨白,哭得我见犹怜,「你还是喜欢她,对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替身?」
我捏着录音笔,举到他们两个中间,滚动播放。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蒋墨,你贱不贱啊。」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蒋墨,你贱不贱啊。」
苏棉终于崩溃了,尖叫一声,夺过录音笔摔了个稀巴烂,哭着跑向马路对面。
蒋墨咬牙切齿地说了句:「程欢,你好得很。」
他追了出去。
留下一地狼藉,和周围安静如鸡的吃瓜群众。
我扫了一圈,一言不发坐进车里。
半晌捂住眼,深深叹了口气。
9
门口的摄像头录下了苏棉毁我车的全过程。
她不仅用口红弄花了我的车,还用高跟鞋在我的引擎盖上踩了几个坑。
如果我坚持不和解,苏棉可能要被拘留几天。
也仅仅是几天。
蒋墨提出的补偿多了好几倍。
我坐在调解室里,对面是蒋墨,和一脸不情愿的苏棉。
蒋墨签下和解书,递给我。
警察同志说:「苏女士,当事人有求你道歉。」
苏棉看着蒋墨,一脸委屈,「我不想道歉。」
「蒋墨,你说没人能欺负我,可是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呢?」
她低着头,直掉眼泪,「也许我ŧū⁹真的比不过青梅竹马在你心里的分量,不管你承不承认。」
「我和他,早就结束了。」我冷着脸解释道。
蒋墨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我:「程欢,钱都给你了,算了吧。」
蒋墨这几年,真是飘了。
算不算,什么时候轮到加害者来说了?
我把调解书推回去,十分大度地说,「好啊,就这么算了。」
「再给我加 20% 的赔偿,我就算了。」
蒋墨脸一沉,「你——」
「我什么我,嘴残疾了,就得拿钱来补。」
苏棉低着头不说话。
蒋墨哑然,闭了闭眼,「好,可以。」
十分痛快地给了。
他不差钱。
甚至说,赚得盆满钵满。
他愿意为了苏棉,一掷千金。
可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有钱就够了。
苏棉的脸悄然红了,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拽着蒋墨的袖子,「对不起,我错了嘛……」
蒋墨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棉棉,是我没保护好你。」
外面正在下雨。
我站在屋檐下,盯着如珠帘似的雨幕,好半晌没说话。
真的。
挺没意思的。
十几年的感情,短短几天,就消磨得一干二净。
我蹙了蹙眉,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打开一看,人便僵在原地。
「我就说苏棉和蒋墨有猫腻,我有个朋友,发现了苏棉的微博。这是去年五一她发的照片,你和蒋墨那时候应该还没分手吧?」
照片上的苏棉裹着浴袍,对着酒店镜子自拍,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跟学长奔现啦!他好猛……」
镜子的角落,是一个男人围着半身浴巾的背影。
她有不少粉丝,在下面热情发言。
「嗷嗷嗷,一路看着你们走过来的。」
「姐妹冲啊!」
「姐夫身材很好。」
苏棉回复:「体力也很好[羞羞]」
我捧着手机.
水汽渗进骨子里。
手脚冰凉。
当时我出国不到一年,连成果都没有。
蒋ťŭ̀ₚ墨就跟苏棉勾搭在一起。
后来,他又厚着脸皮从我这里拿走了成果,跻身业内顶流。
他怎么敢……
蒋墨从后面叫住了我。
「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分上,你可以考虑跟我们公司合作。」
我后退一步,离蒋墨远了些。
一种剧烈的恶心从胃里翻上来。
我几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平自己的语气。
冷声说道:「管好你女朋友,别再来招我。」
「不会的,」蒋墨眉眼疏离,「以后我们只谈合作,怎么样?」
他还有脸跟我谈合作?
今天以前,我只想跟他一笔勾销。
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雨还在下。
淅沥的雨声敲得人有些恍惚。
「程欢?」
蒋墨喊了我一声。
我晃了晃头,轻轻笑了笑,「你觉得自己在我心里,还有多少可信度?」
蒋墨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半晌没说话。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包裹着的戒指,丢在他脚下的雨水里。
「一直没找到机会还给你,就今天吧。」
当初买这对戒指的时候,我们还不像现在一样富有。
戒指很普通。
远远比不上他现在无名指上戴的这只。
我一戴就是好多年。
蒋墨死死盯住我们的情侣戒指,唇色有些发白。
可笑吧。
他似乎突然有了记忆,面露愧疚。
「欢欢——」
「别那样叫我,」我后退一步,站在了雨里,雨水瞬间淋了我一身。
蒋墨跟了一步,却最终因为苏棉的拖拽,止步于此。
我扯扯嘴角,「蒋墨,以后离我远一些吧。」
10
我坐上乔庭的车离开的时候,苏棉似乎在跟蒋墨闹。
她站在雨里,像只可怜的落汤狗。
不断推开蒋墨抱住自己的胳膊。
嘴里喊着:「你不是要跟她合作吗?你去啊,别来找我。我没她的能力,本来就是个代替品,她淋个雨你就心疼了是吧,那我淋个够,死了算了——」
下一秒,她被蒋墨狠狠吻住。
伞掉落在地。
大雨滂沱。
警察局门口变成了两条落汤狗。
「还在看。」
乔庭笑着打断我,「小心晕车。」
我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确实有点想吐……」
他低低笑出声,「我的错。」
晚高峰,交通拥堵。
无形中延长了我们同行的时间。
「我明天,就回去了。」
乔庭突然出声,「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
很久没回过神来。
其实回国这些天,我还蛮不适应。
常常梦见自己在实验室的时候。
那个地方,更有家的感觉。
我心中怅然,「代我向他们问好。」
乔庭轻轻敲着方向盘,手指修长白皙。
过了会,他喊道:「程欢。」
「嗯?」
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
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彼此坚持的一些东西。
乔庭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转而微笑,「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你也是。」
窗外雨势渐大,将那些难言的隐匿的情愫冲进雨幕中,后来,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11
乔庭离开后,我入职了蒋墨对家公司,众合。
多年来,因为蒋墨手里掌握的技术,「众合」一直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入职第一天,众合的总裁亲自接见了我。
「怎么是你?」
我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萧临迎过来,握住我的手。
「学姐,好久不见。」
他算是我的学弟。
成绩优异。
家境优渥。
毕业后继承了爸爸的公司。
能做到和蒋墨分庭抗礼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这层关系让我们之间沟通十分融洽。
萧临给我倒了杯茶,语气恳切,「其实你可以考虑技术入股,蒋墨能给的,我也能给。」
他诚意十足,甚至比蒋墨给的还要多很多。
「萧临,」我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怀疑你的诚意,但是,入股就不必了。」
「为什么?」
萧临微微蹙眉,「难道你还想——」
我笑了笑,「赚钱谁不想了,只是不能是现在。」
「萧临,帮我个忙吧。」
……
近来,苏棉的账号更新得格外频繁。
「学长送的生日礼物,好心动呀!」
「恭喜学长事业再创新高!」
评论区许多人起哄:「马上就要过上富婆生活了吗?」
「笑死,靠男人很光荣吗?」
「楼上酸了吧?给你个有钱帅气的男朋友,我不信你不要。」
「没人找你,放心吧。」
「博主也很优秀呀,漂亮身材好,能提供情绪价值……」
苏棉在这样的追捧中,日复一日地炫耀着自己的生活。
兴许是听闻我入职「众合」后,并没有拿到什么太好的待遇。
同行之间,只要稍加一打听,就能知道,我深夜加班是家常便饭。
苏棉开始给我发消息。
「姐姐,工作别太辛苦。」
「要多出去走走,找个男朋友,虽然也不太可能像蒋墨那么有钱。」
「哎,还有负罪感哦,蒋墨能赚到这么多,其实还要谢谢你呢,可惜现在全给我花了……」
对此,我一概不理。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半年。
我的事业毫无起色。
而苏棉,靠着分享「小富婆日常」积累了不少粉丝,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现在朋友们谈起来,没有不夸苏棉的,都说她足够优秀,配得上蒋墨。
我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
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五晚上,苏棉的消息准时来了。
「姐姐,我怀孕了,是蒋墨的。谢谢你的努力,让蒋墨赚了钱,现在我就要成为蒋太太了。高兴吗?嫉妒吗?」
随之还发了个龇牙笑的表情。
我跟她解释过很多次,我和蒋墨没关系。
可是她不信。
说实话,这半年苏棉的精神状态,朝着很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原本我的计划ẗŭₐ并不包括她。
甚至郑重告诫苏棉,不要再骚扰我。
可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短短几分钟,她开始狂轰滥炸,「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有孩子了。」
「你还缠着蒋墨干什么?」
「我是蒋太太,是原配,你要不要脸?」
「姐姐,再让我知道你留他过夜,我会把你挂在网上哦。」
她说这些的时候,我正坐在蒋墨对面。
「你最近多关心关心苏棉吧。」
蒋墨闻言,视线从文件上抬起来,蹙眉盯着我,「嗯,知道了。」
我喝了口红酒,支着头,「她怀孕了。」
蒋墨语气生硬,避重就轻,「你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我笑了,招了招手,让侍应生给我换成了果汁。
一边擦手,一边问:「最近跟我结束后,你不回家,去了哪里?」
蒋墨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我:「萧临就说了这些吗?这个企划书似乎不太……全。」
没错,我已经跟蒋墨私下联系两个月了。
由于萧临的公司发展迅猛,下个月竞标,成了蒋墨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我主动向蒋墨抛出了橄榄枝,「萧临给不了我太多东西,我想跟你合作。」
我跟他相熟十几年,感情牌打得得心应手。
感情回温迅速。
每周我们都会约在一家隐秘的会员制的西餐厅。
我给他一些情报。
帮助他对付萧临。
可也仅此而已。
插足别人感情的事,我不屑于做,更不会让他彻夜不归。
蒋墨曾经不止一次埋怨过我:「早知道这样,你直接跟我合作多好,弄得这么麻烦。」
我捏了捏有些发痛的额头,「如果把全部的企划书给你,我会被萧临送进去。」
说话时,我不经意整理了下手提包。
「我去个洗手间,你快点看。」
12
话音刚落,门猛地被人推开。
苏棉领着几个小姐妹,一股脑冲进来。
「就是她!」
她举着手机,咬牙切齿,似乎要将我碎尸万段。
时隔很久,我再次见到苏棉。
她瘦了很多,远没有镜头上看见的光鲜亮丽。
眼窝深陷,脸颊明显凹下去。
人显现出肉眼可见的憔悴。
还不等说话,我便被几个女人团团围住。
听见的,无非就是那些话。
不要脸。
勾引有妇之夫。
贱人。
幸好,我选的这个地方,安保是真的扛事。
经过短暂的混乱后,她们几个就被保安控制了起来。
我在与她们的抗争中,掉了几根头发。
苏棉哭得歇斯底里,「你们都来看看,就是这么欺负孕妇的……不要脸啊……」
我抹了把脸上的伤痕,看向蒋墨。
他自始至终坐在原位,跟大多数出轨被抓的男人一样,一声不吭。
仿佛只有女人的战场。
这把火永远烧不到自己这里来。
我撸起袖子,走过去,狠狠甩了蒋墨一耳光。
啪的一声。
现场死寂。
蒋墨呆住了,捂住脸,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我。
「看什么看?」我语气冷然,「要想我们的合作继续下去,就管住你女朋友的嘴。不然大家一起死。」
说来也好笑。
年少时,我看不透蒋墨。
被他吸引。
心甘情愿当他的垫脚石。
成年后,短短几个月,反倒将他看得透彻。
他这个人,自私凉薄,唯利是图。
见他还不动,我从容地笑道:「蒋墨,别忘了,我们这是商业犯罪,被抓住了,是要坐牢的。」
苏棉不懂什么是商业犯罪。
她只知道,我和蒋墨关在一个屋子里。
就是死灰复燃。
于是肆无忌惮地撒泼,砸碎了包间里的电视机。
可蒋墨是知道的。
他光鲜亮丽的人生,绝不可止步于此。
剩下的几分钟,我成了作壁上观的人。
蒋墨为了自己的前途,与苏棉几个人纠缠在一起。
这场闹剧最终以一个响亮的巴掌结束。
苏棉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打我?」
蒋墨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对不起,棉棉,我……」
苏棉脸色惨白,被闺蜜们护在身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墨背对着我,背影落寞。
良久,他说:「程欢,苏棉她怀孕了,经不住折腾。这是最后一次,结束后,我给你股份,以后别来往了。」
我拎起手提包,心生讥讽。
每次早早散场,蒋墨却夜不归宿。
被苏棉察觉,就想祸水东引,找我背锅?
做梦。
我拎起大衣,与蒋墨擦肩而过。
轻声告诫:
「蒋墨,你积点德吧。」
积点德吧。
不然,你死后,连地狱都容不下你。
13
半个月后,竞标开始。
蒋墨却闹出了丑闻。
苏棉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博主,在消失半个月后,再次出镜。
脸上身上多了些淤青。
蒋墨家暴的新闻铺天盖地,与此同时,还牵扯出他和我的「私情」。
一时间,网上的骂声铺天盖地。
我也没有幸免于难。
萧临在电话说:「学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身败名裂。」
我望着乔庭发来的照片,他站在白雪皑皑的山脉下眺望日出。
那双蓝眼睛平和温柔。
突然就有点想他。
桌面的纸质日历又翻过一页。
我用笔挑了个勾,「不会的,我只希望,当你成为行业龙头那天,兑现给我的承诺。」
「当然。」萧临至今仍没有放弃我,「或许你可以考虑留在这里——」
「以后有机会,会的。」
短短几日,舆论发酵迅速。
连工作时,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常常望着对面办公大楼的 19 层发呆。
那里是蒋墨的办公室。
这天,他终于看见了我。
我对着他招了招手。
蒋墨很快给我打了电话。
「苏棉我已经控制住了,是时候发布澄清公告了,只要你贴出不在场证明,我们两个没有在一起,我就是清白的。」
他为什么不自己贴呢?
因为他真的在做坏事。
只不过对象不是我罢了。
我坐在工位里,懒洋洋跷着二郎腿,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蒋墨,我不想发。」
他声线发紧,「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不是吗?」我语气嘲讽,「程欢多傻啊,即便被背叛过一次,还愿意在蒋墨身边,当牛做马。」
这些话,是上周,他跟他兄弟打电话时,说的原话。
被我不小心听见了。
要说蒋墨聪明,也不尽然。
因为他愿意相信女人都是愚蠢的,是被感情支配的废物。
这种念头本身就很蠢。
蒋墨那头卡了壳,有些恼羞成怒,「程欢,你到底想怎样?只要渡过难关,我可以娶你。」
他到现在,还以为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苏棉不要了?孩子不要了?」
我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像逗狗一样,逗弄着他。
他开始着急上火。
「欢欢,别闹了,好吗?」
「不好。」我站起来,轻轻敲着窗玻璃,「蒋墨,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挂掉电话,我看见他似乎贴在落地窗前狠狠盯着我。
像一头困兽。
当他困于囚笼的时候,就离发疯不远了。
 
这场风波给蒋墨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我拒绝出面作证,萧临又报了警,指证蒋墨联合我窃取商业机密。
蒋墨在警察面前,老老实实招认了他夜不归宿,都是去了哪里。
我人在隔壁,又旁听了一场闹剧。
这一次,苏棉彻底崩溃了。
她把体检报告单狠狠摔在蒋墨的脸上。
「哈哈哈蒋墨,你好得很……」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
「你在她们身上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原来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我努力放空自己,眼神涣散,憋住想笑的欲望。
警察同志拍拍桌子,板着脸,「干什么!专心点!」
「我没有干过。」
「没干为什么他手里会有你们公司的资料?」
「那就不清楚了。」
其实很快,他们就查到了那天我和蒋墨「密会」的录像。
我起身去洗手间的功夫,蒋墨掀开了我的手提包。
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并插了一个 U 盘。
是他,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了商业机密。
与我无关。
我被无罪释放了。
很不巧,又是下雨。
似乎每次来这种地方,都在下。
我更喜欢下雪。
萧临站在门口,撑着伞接我。
三十多的人了,露出跟毛头小子一样兴奋的眼神。
「学姐,我真不知道蒋墨私下里这么乱。」
说着说着,就笑出声,「七八个,他真行啊哈哈哈……」
也对,毕竟谁平白无故少个劲敌,都会笑。
笑到一半,他打住,「你慧眼如炬,当初怎么看上他了?查过体没?」
我笑笑,「不用担心我,还是想想怎么赚钱吧。」
刚进医学院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发生关系前,先看传染病报告。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急于进行下一步。
反倒避过一劫。
苏棉打了胎,被折腾得不成人形。
人傻傻地靠在公共长椅上,以泪洗面。
我不想理她,不料经过旁边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你怎么会没事呢?」
我低头,看见她手上戴着的婚戒,叹了口气,把传染科同学的名片放在她手中。
「坚强些,将来蒋墨出来,」我哽咽着,「还要靠你养呢……」
说完掩面,猛的扭头朝着笑疯了的萧临跑去。
身后传来苏棉疯狂的怒吼。
差一点就被她打到了。
14
我跟萧临的约定,是我技术入股,帮他把公司做成龙头。
他帮我做戏,搞垮蒋墨的公司。
但我没想到,萧临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他把真的资料给我了。
导致蒋墨的的确确给他造成了两千万的损失。
他一开始,就奔着把蒋墨送进去才答应的。
商业犯罪,加上长期混乱的钱色交易,蒋墨被判了刑。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
他早期逼我出国留学,劈腿苏棉的事被有心人传到了网上。
「苏棉才是小三啊……」
「渣男贱女,活该得病。」
「还好程欢读书多,学历高,换成一般人,只有哑巴吃黄连的份。」
从回国知道真相,到尘埃落定,已经过去了一年。
我订了机票,准备离开。
临走前,我去探望了蒋墨。
一个满盘皆输,身患不治之症的男人,真狼狈啊。
他再不复当年意气风发。
骨瘦嶙峋。
「你满意了?」他声音嘶哑,「程欢,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我仅仅是没有遵守约定,你就要置我于死地。」
他一定觉得,自己劈腿,玩弄感情,罪不至死吧?
我笑出声来,「蒋墨,我也是要赚钱的。」
「什么?」他黑眼珠紧紧盯在我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我捏着听筒,靠近他,近到足以让他看清我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随后,抬起眼睛,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我要肃清市场的呀……你不倒,我怎么一家独大?怎么赚钱?」
「真以为我会为情所困,一蹶不振吗?」
蒋墨的瞳孔里,倒映着我大大的笑容。
「感情嘛,玩玩而已。」
「蒋墨,你不配当我的合作者。」
「所以很抱歉。」
「只能除掉你了。」
这大概是蒋墨此生听见,最可怕的话了。
他瞳孔都大了,慢慢趴在玻璃上,短暂的寂静后,突然开始剧烈拍打,野兽一样嘶吼着,似乎要把我撕碎。
我轻轻挂上听筒,潇洒起身。
从今天起,我成了「众合」股份最高的几个股东之一。
未来几年,我会亲自赴美,架起国内外技术沟通的桥梁。
我的面前,是一片蓝海。
臭鱼烂虾注定要留在岸上。
走向命运的终点。
 
临别那天,萧临在机场,捧着一束玫瑰跟我表白。
「学姐,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他喜欢打直球,被我拒绝了无数次,依旧锲而不舍。
我拨弄了一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问:「恋爱还是赚钱,你选一个?」
「赚钱。」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说完,我们两个都笑了。
我接过玫瑰花,「谢谢你的花,当你孝敬学姐的了。」
萧临认真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上前将我抱住,「程欢,一路顺风。」
「这边交给Ṭŭₗ我,你放心。」
「期待下次见面。」
随后,他松开我,强势地把我推进了安检口。
都不允许我回头看他一眼。
 
时隔一年,再次站在 MO 医学中心门口,我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第一次怀着对蒋墨的思念和家乡的不舍,站在这里。
一切都没变。
忙碌的同门,随意堆砌的大雪人。
以及绵延几公里、罕无人迹的广阔雪原。
天上又下雪了。
在这个高纬度的异国他乡,春天似乎永远遥不可及。
可也正是在这里,我寻到了自己的理想。
在与人类的思维碰撞中,看见了科学之光。
以及人类文明延续的希望。
我搓了搓冻红的脸颊,尚未来得及靠近,大门便缓缓划开。
清冷高挑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绽开了温和的笑意。
一瞬间,春天似乎又变得触手可及。
乔庭伸出手,对着我笑道:
「程欢,欢迎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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