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嘴欠发小气死的365天

被爸妈抛弃后，我被发小捡走了。
发小嘴毒，从小就爱阴阳怪气。
我以为他讨厌我至极，却没想过他在我背后暗戳戳喜欢我
1
我和杜涧是青梅竹马，打小相识，只是我十四岁那会儿我爸妈离婚。
那时候没人要我，我就被杜涧捡回了家。
我十四岁是杜涧养着，我二十四岁还是杜涧养着。
我毕业后迟迟没有找到工作，就一直住在杜涧这边，混吃混喝。
他每次下班回来看见我抱着饭碗大快朵颐的样子都极为感叹，「夏瑶，你是怎么做到没皮没脸还这么大的胃口的？」
我放下碗，唯唯诺诺地开口，「我会……会找到工作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很快，我就被现实啪啪打脸。
没有地方要我，去做保洁人家都嫌弃我手脚不够麻利。
我找了三天，Ṭũ̂₇放弃了，继续回家摆烂了。
可口袋里没钱，我又不好意思问杜涧要，太不要脸了，我怕他骂我。
于是某天我就开始小说，我的第一篇男主也叫杜涧。
原因无他，不会编名字。
我一写，就写了三个月，坚持每天日更一万字。
写作是个慢活，开始没什么人看，很长时间里都没有一分钱，所幸杜涧有钱。
家里保姆是杜涧请的，家里菜也是杜涧买的。
我没钱，就厚着脸皮白吃白住，然后拼命写文。
后来Ţū́⁹写多了，也陆陆续续有了点流量，有人追更，有人打赏，一个月也能拿到几百块钱。
那时候我也开始发了稿费，每个月给自己留三百块钱，剩下的就交给杜涧了。
稿费不多，杜涧每次看见我那零零碎碎的几百块钱都挑眉有些感慨，但他也不嫌弃，揣兜里就离开了。
2
我写小说写了半年的时候，第一次拿到了八千块钱，我兴致勃勃地给杜涧买了支八千的钢笔。
他回来看着钢笔，嫌弃地丢在一边。
「下次别买了，饭都吃不起的人，还好意思给我买这些。」
我一顿，点了点头，把钢笔捡走了。
我那天琢磨着去退货会不会被营业员骂，后来杜涧过来了。
他看着我整理好的钢笔，好半天才开口，「要退啊？」
我点点头，有些生气不想理他，他知趣地闭上了嘴转身离开了。
我钢笔包装好了，就放在那里，放了很久，好几次想出去退，又因为懒，没有出门。
很久以后的一天，杜涧找我借笔，我找到那支笔。
兜兜转转，最后那支笔还是落在了杜涧手里。
我瞧着他把笔拿走，八千快没了，但我还挺开心的，杜涧每年生日都没钱。
好不容易有钱了，终于也能给他补个礼物了。
我是十四岁在杜涧家寄住的，寄住了很多年，每年杜涧过生日我都跟着吃蛋糕。
但每年一大堆礼物里都没有我送的。
我总是莫名其妙穷得叮当响，其实之前兼职也有点钱的，本来我也特地攒了钱的。
可高中一套学习资料，大学的一场同学聚会，我就会又穷得挤不出来一毛钱。
杜涧的生日会又是在家里开的，我没有礼物，只好待在角落降低存在感，只有在吃蛋糕的时候上去分一块。
偶尔被杜涧发现了，他总要讽刺两句，「哦哟，带着俩手就来吃蛋糕了。」
我脸红透了，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两句，可到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还自己带了盘子。」
杜涧惊叹，「那你可真棒啊！」
杜涧不理我了，只切蛋糕，我捧着分来的一大块蛋糕默默缩回了最后。
3
我写小说的第一年写了三本，一共二百多万字，天分不够，努力来凑。
在我的努力下，我也有了一批自己的读者。
我第四本小说已经可以保证月过八千了，我把每个月的钱分成了三份。
一份定时打到杜涧的卡上，一份存起来，还有一份买东西。
钱这种东西，积少成多，慢慢地，我也有了一笔存款。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直到我过完中秋忽然卖了版权，版权是分期打款，分了五个月。
每个月有六万多进账。
我的稿费多了，给杜涧的钱也越打越多，有一次杜涧看着卡上每月多出来的两万块钱，沉默了。
他破天荒问我，「攒了多少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实说了，「六十多了。」
杜涧瞧着我一琢磨，果断给我的存款加了四十万，在三号线给我买了一套精装修两室小房子。
我二十六岁了，第一次搬出来住了。
贫瘠的人生因为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东西而感到幸福。
但很快，就没那么开心了，一个人日子并不好，可能是因为没有保姆，也可能是因为需要我自己出门买菜。
我做的饭一般，我太懒了，也动不动就累。
本来除了写文看书就是发呆，现在多了做饭买菜打扫卫生，我甚至一度想搬回去住。
但是想了想，又放弃了，杜涧给我加了四十万让我买房。
他肯定是希望我搬走的，毕竟我打小就是个不讨喜的孩子，他也打小就不喜欢我。
4
我很小的时候，就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爱发呆，爱走神，我爸妈平时忙，给我搬个板凳送到杜涧家。
我坐在我的小板凳上，一坐就是一天，除了偶尔上厕所吃饭，我就坐在阳台的小板凳上瞧着窗外，看着人来人往，看着小孩们玩着沙土。
一天过去，我妈会把我短暂地接回家。
我爸妈时常吵架，我爸怪我妈，他怪我妈不肯从夜店辞职管我，好好在家做饭带孩子。
我妈也怪我爸，她怪我爸骗了她，说好的生了孩子就给她一笔钱，却不肯给，让她不得不还要四处奔波上班。
我爸理直气壮，「我要的是儿子，夏瑶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算孩子？」
后来我爸我妈不欢而散，家里空荡荡的，只有我坐在我的小板凳上垂着头。
我在板凳上坐了很久，直到隔壁家敲了敲阳台栏杆。
我隔壁住着三个人，杜涧和他妈妈以及她家保姆。
杜涧随他妈妈姓，他妈妈叫杜月，是个很好的人。
我走过去，就看到杜阿姨朝我挥手。
「夏瑶，从阳台栏杆里钻过来！快来吃饭了。」
两个阳台用栏杆隔开，但因为之前我被关在家里太久，杜阿姨就拿着电锯把栏杆锯开了两根。
刚好够我钻过去，我听话地过去，又被杜阿姨一把抱起，她把我抱到洗手间拿湿毛巾擦脸和擦手。
杜阿姨把我放下，杜涧瞧着我，抱着手臂，「哦呦呦，连擦手都不会的小呆瓜，还需要我妈帮着擦。」
我涨红了脸，好半天挤出来一句，「我会。」
杜涧撇撇嘴，「我不信。」
「……」
我不理他了，乖乖跟着杜阿姨去吃饭了。
杜阿姨摸了摸我的头发，「小乖，你晚上在家睡吧！等你爸妈回来再回去好不好？」
我点点头，保姆阿姨是一个温柔的姐姐，她从来不在意多照顾我一个，她还给我盛了一大碗饭。
整个杜家都特别好，除了杜涧，杜涧偷我被子。
我大半夜就眼睁睁看着杜涧把我被子偷走了。
他走到门口冲我做鬼脸，「不许你住我家，我妈妈只爱我，不许爱你，你快走，我讨厌你。」
我睁大了眼睛，好半天垂下头，默默去阳台钻回了我家。
我站在我家阳台回头，杜涧叉着腰站在那里趾高气扬，像打赢了仗的大公鸡，夜风吹酸了鼻翼。
我笨拙地报复回去，「我也讨厌你，像你讨厌我那么讨厌。」
我伸出手比画，「有这么多。」
他愣住，好半天捧腹大笑，「哦呦呦，还讨厌我，还有这么多，还我讨厌你你就讨厌我，那我要喜欢你，你岂不是还喜欢我，哎哟喂，那我要娶你，你岂不是还要嫁给我，哈哈哈，夏瑶你是个学人精。」
我蒙了，跟我想得不太一样，我以为他也会生气的。
5
我跟杜涧认识了很多年，从我刚记事到我小学再到我初中。
杜涧是个很坏的人，他上课在我旁边吃包子，下课在我旁边吃辣条，中午在我旁边吃盒饭。
一边吃还一边咂嘴，「哎哟，让我看看是谁连盒饭都没有？」
我不说话，捂住耳朵就睡午觉。
我趴在桌子上，他在我耳边幽幽开口，「不吃饭能睡着吗？是谁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叫。」
我气得恼羞成怒，闭上眼不理他，然后真的困得睡着了。
后来半梦半醒，杜涧推了推我，「你真的睡着了？喂，别睡啊！起来吃饭吧！」
我睁开眼，就看见杜涧从包里又掏出来一份盒饭，「喏，我妈让我给你带的，快吃，你别低血糖犯了。」
我愣住，抱着盒饭，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默默吃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那时我爸妈还在，我总是能长大的，长大就好了。
我就能赚钱自己养自己了。
可这样的日子直到我十四岁，那年上初二，那天放学回家就看见了我爸，我爸把房子卖了。
他把钥匙给了别人，我跑过去喊了一声爸。
我爸蹙眉点了根烟，「你妈跟人跑了，我也要走了，带是带不了你了，这点钱给你，自己过也行，去住孤儿院也行，总之啊！别来找我了。」
我急了，「你要管我的，你是我爸……」
他摇头，难得给我解释，「夏瑶，你是我亲女儿，我才不管你的，你要我管你，赌场，夜场，还是洗脚店？你自己选？爸劝你一句，你妈指定不回来了，以后也别找你爸我了，这五万块钱你拿着，多少够你活几年，以后努努力找份好点工作别像你妈，也别像我……」
钱塞到我手里，我脑袋一瞬间没了思考能力，好半天，再抬头，我爸已经开车走了。
6
人生大多是猝不及防的，比如我被抛弃。
又比如我杜涧捡走了我。
他放学去打球了，回来买了两瓶饮料，一瓶喝完了，另外一瓶路过我身边塞给我了。
我就呆呆坐在小区门口，饮料塞在我手里，杜涧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问我：「又咋了，一副死人样？」
我不知道从哪说，握住饮料，直到杜涧要回家，他问我要不要先去他家写作业。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后来，我就待在他家里，写作业，吃饭，看电视，保姆姐姐下班了，杜阿姨没回来。
家里只剩我和杜涧，杜涧困了，他打了个哈欠，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一下紧绷起来，摇头。
他瞧着我蹙眉，「夏瑶你什么意思？你还赖我家不走了？」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杜涧真是气笑了，「六。」
杜涧困得难受，也懒得管我，去睡觉了，他以为我自己会走，结果一觉醒来，发现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杜涧沉默良久，最后摇醒我，指了指客房，「去去去，那边有床，不回家就去客房，真的是，你躺这里，我妈回来又要骂我……」
我在杜涧他家客房住下了，杜涧开始也没管我，反正我从小到大都待在他家吃饭。
反正他家不差这一顿饭，一间房间，好像过来住住客房也没问题。
然后我就在他家客房里住了半年，杜涧才反应过来问我：「夏瑶，你爸妈呢？」
「走了。」
「你家房子呢？」
「卖了。」
「你呢？」
「他们不要了。」
杜涧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感慨，「人生无常，得找个时间恭喜我妈多了个女儿。」
我思索着，犹豫地讨好他，「哥？」
他一下坐直了，然后侧头看我，「不许再叫，我警告你，再叫就给你赶出去，谁是你哥，我才不是……」
我心凉了半截，但还是点点头，诚恳道歉：「对不起。」
他表情极其奇怪，但我看不懂一点。
但他还是点点头解释道：「没关系，我家你随便住，但下次不要叫了，感觉……好奇怪……」
7
我和杜涧感情一直不太好，除了因为他嘴毒。
还因为我们俩待一起久了，总有大大小小的摩擦。
比如他青春期那会儿有一群好兄弟，他把他们带回了家。
我洗完澡，穿着短裤短袖的睡衣从厕所出来就碰见了一群人。
有人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种很奇怪地打量，我差点被吓死，泪都吓出来了。
保姆姐姐过来拉着我回了卧室。
后来他兄弟走了，我看着杜涧生气，想跟他说能不能不要随便带人回来。
可话到嘴边，我对上他的目光。
他居高临下，靠在墙上，一副浑不懔地看着我，我又把话咽了回去。
红着眼眶回了房间，我就是忽然想起来，这又不是我家。
我躲在屋里哭，最后也只是后来再也没穿过短裤。
不过他后来就很少带了，大约是因为他有个兄弟喜欢我。
他兄弟叫盛沅，很帅的，那种运动型阳光大男孩。
在学校也被很多女生喜欢，我也喜欢，谁的青春没做一种，从天而降的阳光大男孩拯救不受人待见的小女孩的美梦。
所以我也很喜欢盛沅，青春期的暧昧泡泡逐渐蔓延，他经常看着我，偶尔目光相对，我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但我知道，他大概喜欢我。
后来盛沅开始经常来我家送零食，各种各样地送，杜涧一开始没看出来。
他还不解地问我，盛沅怎么这么喜欢来给他买零食。
我不说话，那些零食杜涧看了看又有些嫌弃，「拼多多买的 9.8 一百包的，会不会吃死人，他不会想害我吧！」
我被逗乐了，但也没解释。
直到有一次情人节，盛沅买了一束花，他堵在小区门口要送给我。
花被我带回家，然后就被杜涧逮住了。
他看着我的满天星掺红玫瑰，随口评价，「俗气。」
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今天情人节，夏瑶，你他么……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这么震惊做什么？我谈恋爱怎么了？
我莫名叛逆，不肯回复，想回屋，但又被他堵了。
「夏瑶，那个傻逼是谁？他么的我也没见你跟人说话啊！哪个王八蛋不长眼，上着学就敢来勾引你？」
「……」
杜涧那天堵了我很久，我不肯开口，他就把花拿走了。
花上有小卡片，他看着小卡片的署名，喃喃道：「盛沅……」
他气笑了，「我说他怎么这么好，天天来送零食呢？原来是惦记你，真不要脸啊他，什么品种的猪，啃白菜居然都啃到我家了？」
一句话让我不知道该喜该忧，喜的是他居然破天荒地夸我了，忧的是他现在太生气了。
8
杜涧那天气急了，抱着花就出门了。
我不放心，跟着他，试图开口劝他。
「他没有说什么，是我喜欢他……」
杜涧一瞬间更气了，「夏瑶你给我闭嘴，回家我再处理你，一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你他么也是疯了，你喜欢他，你喜欢还他什么？喜欢他不学习，全年级倒数前十？还是喜欢他那花心大萝卜，一个月谈三个？
「你十七岁，没爹没妈，懂个毛线喜欢。
「夏瑶，你不会真以为他喜欢你是爱情吧？
「你以为他看上你什么了？他私下跟人说了，你好看，娶你没彩礼。
「夏瑶，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傻逼，你连父母都没有，也配谈喜欢，全世界男人都喜欢你，你也只能喜欢学习，你以为你是谁啊？
「怎么的，你还想喜欢，有本事你去嫁啊！你给人生孩子去啊！我和我妈养了你十几年，你去嫁人啊！没用的东西。」
杜涧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毕竟我只知道盛沅打球好，这些都没有了解，其实了解也没那么喜欢了。
但杜涧骂人太狠了，利刀子捅心口，一刀接着一刀，别说我歇了心思，我甚至都有死的心了。
杜涧那天很凶，一脚就踹开了盛沅他家门，盛沅他不在，杜涧就把花摔到了沙发上。
「你儿子勾引我妹，你们最好看好你们儿子，他再送一次我揍死他。」
盛沅他妈也蒙了，但还不忘维护儿子，「你在胡说什么呀？我儿子勾引你家这丫头片子。我都听说了，她爸妈不要她了，才住你家的。
「她这样的，勾三搭Ṱū₃四的住在你家，还勾引我儿子，白送我都不要，别是她上赶着的，没脸没皮的东西，骗着男生花钱，你也是看上她不要彩礼白捡了……」
杜涧气得发抖，「我没有，你这人……」
他妈却像个旗开得胜的孔雀，打量着我，就想去推杜涧。
那天我挡在杜涧面前，抬头看着她认真道，「你不要推杜涧，首先，我才没有勾引盛沅，我没让他送我花，我也没骗他给我钱，我都没跟他说话。
「其次，这些都是他自己主动要送的，我不要，我也不稀罕，我才不喜欢他……
「最后，你儿子就是个蠢笨的王八蛋……你也是个嘴贱的坏女人……」
正好盛沅跑回来，他听到了我的话，下意识斥责道：「你怎么这么说我妈，果然没教养，亏我还跟我爸妈解释你是个温柔的人呢！」
我气笑了，抬头给了他一巴掌，那巴掌很响，打得我手都打麻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爸妈愣住了，他偏着头也愣住了。
只有我气还没消，看着他恶狠狠地回骂道：「我温柔你二大爷，我就是喜欢猪也不会喜欢你，只能考倒数十名的废物，一家子脑子有问题就都去看看，谁喜欢你，谁要你的破花，要不是你在小区堵着我非要给我送，我才不要，你们就是一家子猪八戒又蠢又丑的……」
我碎碎骂道，杜涧忽然笑了，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拉住我就跑，一边跑一边还碎碎念。
「赶紧走赶紧走，你还是太冲动了，你怎么敢当他爸妈的面打他儿子呢？小心回头他们揍你。」
他虽然在数落我，但莫名笑得就是更开心了。
9
因为我那一巴掌，盛沅他爸妈越想越气，大半夜的他爸妈报警了。
警察叔叔过来接走了我和杜涧，他们问我打他们儿子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打，我就摸了摸他的脸。」
警察叔叔看向杜涧他爸妈，「验伤了吗？有验伤证明吗？」
他爸妈瞪大了眼睛，「这，我们亲眼看见她打的，还需要验伤证明，你看我儿子这脸……」
警察叔叔认真看Ťû₋了看，「这也没伤啊！小姑娘说摸了摸他的脸，你们有证据证明她打了吗？」
「我儿子脸还红着呢！」
「可能是来的时候风大吹的，好了吗？没什么事就走吧！」
「……」
最后盛沅他妈一咬牙在大厅哭了起来，警察叔叔捏了捏发疼的眉心。
回头看着我，声音也严厉了，「你到底有没有打人？」
我沉默着，心跳越来越快，我害怕了，我怕被还进去，我怕赔钱，我没钱。
但还好，杜阿姨来了，那天杜阿姨气喘吁吁跑进来，还带着我们小区的保安。
杜涧眼睛亮了，喊了声：「妈！」
杜阿姨摆摆手，把小区保安拉过来，「我要报警，盛沅他下午骚扰我女儿夏瑶，不让我女儿回家，我们有证据，我们有监控，保安也看见了。」
监控很快放了出来，那是下午的监控，在小区的大门口，我想回家，倒被盛沅拦住了。
我那时候其实不想收的，花太丑了，我也不想要。
我想躲开他，他又拦住了，来来回回地一直拦了我五分钟，中间还试图拉我，还想摸我，被我躲开了。
最后我不得不收了他的花，才得以进门。
所有人都沉默了，警察叔叔指了指录像，「你儿子上的伤没办法确定，到这个可是清清楚楚，人家小姑娘走在路上快被你儿子吓死了吧！这么看，就算打一巴掌也是轻的，怎么处理，小姑娘还是未成年，你儿子今年十八，正常处理，拘留五天，五百罚款。」
盛沅爸妈没有说话，盛沅急了，「私了，我们私了。」
最后盛沅他们家咬牙赔了我一千块钱，后来出了警局，他们恶狠狠看向我。
杜阿姨气笑了，转身拿出那封骚扰道歉信，警告他们，「不要去学校闹，但凡我儿子和Ṱů₃女儿有任何问题，我都不是能忍让的人。」
杜阿姨常年谈生意，压迫感很强，他们最后还是怂了，一句话没说，走了。
10
事情结束了，杜涧朝他妈告状，「妈，夏瑶她要谈恋爱，人还没我鞋码大，就想谈恋爱，妈你快骂她。」
这叫什么话？他鞋码 41，我半辈子都过去都不一定有他鞋码大，我生气。
杜阿姨却被逗笑了。
杜阿姨那天找我谈了很久，她很温柔，「瑶瑶啊！你现在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但宝贝，你的未来还长，高三要努力干好高三的事。
「妈不想干涉你的想法，但你还小，但我有责任总得告诉你这些话，谈恋爱这种事从来都是女生受欺负的，很多东西都是要长大点才明白的，再去做，才不容易后悔的。」
我认真地点点头，她又笑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头，「不要怕，没关系的，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们小乖是家里最好的宝宝。」
我眼眶红了，「妈妈。」
「嗯，我们家小乖就是最好的了，小乖不怕，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点点头，而那年夏天，我的高三也结束了。
高三那个暑假，我高考没有很好也没有特别差。
中规中矩的一个普通一本，杜涧是特长生，那年考了一所不错的 211。
我们大学在同一座城市，杜阿姨在这里买了房，我除了大一是在宿舍住的，后来都是回家住。
一直到大学毕业后，我没找到工作继续住在这边，直到上个月，杜涧给我加钱买了套房子，我才搬出来。
11
自从我买了房子搬出来，杜涧就偶尔来看我。
他这两年被工作磨砺没有当年那么骂骂咧咧，但嘴毒依旧不输当年。
比如今天，他过来看我，看着我做的饭锐评，「不如猪吃的，但像猪煮的。」
三十七度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凉薄的话，冻得我像哈尔滨冰面里的鱼，身心都凉了。
但他大多数时候拎着汤，玉米排骨汤，我的最爱，喝一碗，冰凉的心也被暖热了。
吃了半个月我自己做的饭，此时我抱着汤碗幸福极了。
杜涧翻了个白眼，「没出息的东西，想喝就回家啊！自己一个人天天在这做猪食，吃猪食，还瘦得不成样子，不行别做了，去养殖场给自己加几顿猪饲料吧！」
我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我想不通一个人的嘴怎么能刻薄成这样。
我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看在汤的份儿上，点了点头，「我会参考你的意见。」
杜涧白眼翻得更厉害了，以至于我都害怕他翻不过来。
杜涧最后也不说了，天晚了，他拎着电脑就想去我的次卧睡。
我跟他后面小声劝他，「次卧床很小，你要不要……」回去住？
但回去住几个字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我要，我要住主卧，谢谢你夏瑶，你知道次卧小，我这一米八的大长腿伸不开，居然你Ţųₔ愿意为了我主动睡次卧，我很感动。」
他说完一转身就进了主卧，留下我在风中凌乱。
早知道不劝了，现在好了，我的房间没了。
我在次卧里睡到天亮，一出门，就看见杜涧穿着我的粉红纯棉睡衣出来了。
他在洗脸甚至还戴着我的发卡挡刘海，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戳了戳他，「你要赔我衣服……」
杜涧侧头看了我一眼，「不赔，晚上下班带你吃饭。」
「……也行。」
我在杜涧这边向来讨不得好，能赚到一顿饭也知足了。
直到晚上杜涧给我打电话，说让人带了衣服过来，让我选一套。
我那天看着各种长长短短的裙子，最后选了一套超可爱蓝黑色丝绒的紧身长裙。
一起来的化妆师看着我这一套若有所思，最后给我化完妆在送来装饰盒里挑挑拣拣，找到了一条镶嵌很多小宝石的金属项链。
从衣服到妆发整整收拾了俩小时，又坐了一个小时车，我终于到了吃饭的地方，到的时候，我震惊了。
很华贵的场所，但很快我又发现不对，我嘞个乖乖，情人餐厅？
我往上瞟，装修真好，往左往右瞟，各种黏黏腻腻的小情侣。
我越走越心虚，越走越腿软，直到到了ţűₗ座位上。
这地方不对，我越等越紧张，紧张得喝口水都发抖。
但很快，我又放松了，因为杜涧没来，他点了一桌子菜，他没来。
不过我安心了，我就知道。他怎么会请我来情人餐厅吃饭。
只是来上菜的服务员怜悯地看着我，「小姐，我给您送一份松茸小蛋糕，您不要难过，被放鸽子也是常有的事，您男朋友一定是太忙……」
「啊……对对……对……」
我哪有男朋友，有些心虚地吃着小蛋糕感慨，真不错。
我那天吃完饭，已经半夜了，出门才接到杜涧的电话。
「我今天有点事，抱歉！」
「没关系，饭很好吃。」
「那下次你还来吗？」
「……」
我没说话，杜涧也没继续追问，好半天他才说了句，「生日快乐！夏瑶。」
「谢谢！」
「挂了啊！」
「好。」
我低头看着手机有些开心，忽然想起来，今天我生日欸！
12
我是哼着歌回家的，尤其穿了漂亮小裙子。
我蹦跶着开门，开门的一瞬间我看见了杜涧，他拎着文件看见我淡淡开口：
「吃完了？」
「嗯，你怎么在我家？」
「昨天有份文件落在你这了。」
我点点头，他却坐在沙发没走，我疑惑，却看他揪住了我的项链，「谁给你挑的项链？」
呼吸打在我脖颈，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问道：「怎么了吗？今天来的造型师给我戴的。」
他轻声笑了一声，取下我的项链，给自己戴上。
我不解，他却把原本轻松的链子轻轻一拽，银黑色的铁链瞬间紧紧锁住修长的脖颈。
杜涧脖颈很漂亮，修长，淡淡透出一些血管，被黑色的锁链禁锢。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有些发痒，像小猫挠来挠去。
我凑过去，「让我拽一下。」
他点点头，项链尾端交给我，我一用力，他被拉近，呼吸都重了几分，扬起脖颈，闷哼一声又笑了起来。
「夏瑶，没得罪你，别太用力，像要谋杀我。」
我撑着下巴，觉得不对劲，「这项链……」
「这叫 choker，土狗，不过这款蛮漂亮的，第一次见你戴，还行。」
杜涧说完把项链取下来，转身想离开，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又回头解释。
「今天确实有事，抱歉，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没关系的。」
我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好困，门响了一声。
我以为杜涧走了，迷迷糊糊一起身就发现杜涧正靠在门口。
我震惊，「你怎么还在这？」
「太晚了，我准备再在你这住一夜。」
我莫名恼羞成怒，「你怎么天天都要睡我这，你没有家吗？」
「你这话说的，我房子又没有人，怎么能叫家。」
他是笑着说的，我一噎，又不知道怎么回怼了。
最后默默地说，「你今天不许睡主卧了。」
「让我睡呗！次卧床都是硬的，欸，要不咱俩挤挤。」
「滚啊！」
「这么抗拒干什么，咱俩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十六岁，学校组织露营，大半夜下雨，你帐篷没扎好湿透了，来我帐篷睡了，现在想想，就应该让你在雨里睡。」
「你以前不杠我的。」
「那以前我也没钱啊！」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种很开心地笑，「夏瑶，我很开心。」
「……因为我有钱？」
「不是的。」
他转身去了次卧。
我蹙眉想了很久，他没管我，我也没想出来。
13
杜涧住到了我这里，我继续在家里更文。
杜涧新请了临时工，每天来做三顿饭，三天打扫一次卫生。
某天杜涧大半夜醉醺醺回来了，他很少这么应酬。
一般有应酬的时候他也直接住外面，不回来。
不然太折腾人，比如今天，他吐到了半夜，洗了澡，坐在沙发上不肯睡觉。
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问他：「怎么不睡觉？」
他摇摇头，抓住了我的手腕，没头没尾地忽然来了句，「我不是好人。」
我不解，「所以呢？」
他抬头，他的眼睛却是清明。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应该以个人利益为重。」
我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他笑了，「夏瑶，我小时候不喜欢你来我家，因为我觉得我妈会爱你，保姆会照顾你，这样对于我来说，亏了。
「后来你在我家住，我希望你能好好学习，能找到工作，这样对于我来说，你足够优秀，才能创造价值，不然也是亏了。
「我上班后每天加班，为了升职，为了从我妈那边拿到更多的权利，几乎住在了公司，每次回家看着你大口吃饭，被我说两句，你也不会还口。
「我又觉得，你应该有份工作，不然你永远只能唯唯诺诺，你寄人篱下，永远没有抗争的勇气，如果你无法变得自由，我还是亏了。
「直到后来，你写小说，你有了自己的路，你也有勇气来说话了。
「而现在，作为一Ťűₔ个商人，我需要问你，夏瑶，你找到了自己，也该告诉我，过去的十几年你该怎么还我？」
我想了想，特别认真地回，「不想还了，赖账了。」
「不可以赖账，你也没能力赖账。」
他语气低哑，靠在沙发上瞧着我噙着笑意，我忽然发现，杜涧不怼人的时候，跟杜妈妈一样，压迫感极强。
好半天，我垂头问，「你希望我怎么还？你不缺钱，最后还不是要我嫁给你？陪你睡？」
「不要，我要你爱我。」
「……不还是陪睡。」
「闭嘴吧！我要陪睡，我用得着等这么久？写小说写傻了吧你？夏瑶，现在人普遍把妻子看得太轻了，而我们一起长大，在你身上付出多少钱，多少心血，如果你最后只是来给我陪睡当保姆，我会气死的。」
「……我不会爱你的，我不喜欢嘴毒的男人，我要找个温柔的。」
他垂眸，不动声色给我捏着手腕，「你找不到的。」
「凭什么？」
「凭你不出门，凭你从小就只会跟我说话，凭你从小都是我陪着，凭你现在手腕疼，只有我知道。」
我一顿，常年写小说，腱鞘炎。
「那我不喜欢你，我只喜欢一个人待着。」
「拒绝有用的话，我还来做什么？」
14
杜涧把我关屋里了，他让我好好想想。
我也不清楚，我们俩怎么从室友文学变成了病娇文学。
我继续码字，越码越气，越气越码，气到最后，我把杜涧写死了。
写死的一瞬间，我忍不住哭了，就好像他真的死了。
然后我去洗手间洗脸，出卧室门就碰见了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
阿姨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手腕链子，「姑娘，你被人关起来了？你别急，我帮你报警。」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阿姨，我和我男朋友……就喜欢……那什么……」
阿姨恍然大悟，「哦！小年轻玩得真花。」
那天杜涧回来很早，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莫名有点心虚。
后来大半夜，我去问他，要不要回房间睡觉？
他看着我一身幼稚的睡衣朝我勾手，「过来一下。」
我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他抱过我，「今天怎么这么心虚……」
我试图辩解，「我没有啊！」
他乐了，「写死我很害怕吗？怕我生气吗？那干嘛写死我？」
他离得很近，我错开他的目光，「你看我的书了……误写……都是误写……」
「那明天改一下，需要我给你提供一些别的素材吗？」
他凑到最近，我震惊后退，「不了吧不了，那种的写出来也是过不了审的……」
15
杜妈妈很忙，但她最近还是抽空来了一趟。
我莫名拘谨，但杜妈妈没在意，她四处看了看，感叹，房子还不错。
她最后坐在卧室，看向我。
「瑶瑶，妈不觉得你会喜欢杜涧。」
「……」
「杜涧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了解，他从小就聪明，自私自利，利益为重，你斗不过他的，他把你卖了，还能骗你给他数钱。」
我怔住，许久点点头。
杜妈妈忽然又笑了，「夏瑶，我说过，你也是我女儿，这句话不是骗你的，其实前几年, 我就给你买了几套房产, 差不多五六百万, 还有一些股份, 折合下来有三百多万, 这些, 杜涧全部知道。所以我不希望你跟杜涧在一起，因为在一起的话，这些也会重新变成杜涧的。
「如果有一天我管不了这些，他完全有能力骗你生个孩子，再让你净身出户……」
我出了冷汗, 莫名看向床底。
果然下一秒, 杜涧出来了，他声音非常大。
「妈！！！你是我亲妈，就这么想我吗？」
杜涧还戴着项链，一身黑丝绒露肩露腰高开衩旗袍，他身材本来就好，这一套一点都不辣眼，雍容华贵，腰很细, 腿很长。
但他这一身从床底爬出来, 真的足以给杜妈妈相当大的震撼。
我崩溃了，想跑, 却又不知道跑去哪，默默窝在沙发上降低存在感。
杜妈妈愣了很久，最后捏了捏发疼的眉心，声音难抑地指着杜涧问：「你……穿的什么？」
「旗袍啊！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欸，妈，你怎么就非得觉得我骗夏瑶呢？我要骗她还等现在？」
杜妈妈气笑了, 「杜涧你就跟有病似的，滚回去换衣服去。」
那天, 杜妈妈缓了很久, 最后喃喃道：「妈老了，你们俩，算了……你们俩随你们吧！」
那天杜妈妈要走, 想到什么又气笑了, 「我以前都在想，你们俩要是亲兄妹就好了, 杜涧怎么也不能打你的主意, 现在我忽然觉得, 还好你们俩不是亲兄妹, 不然……」
她没说完，沉沉叹了口气。
杜妈妈走了，杜涧换回了西装革履的模样, 他问我, 「你知道妈刚刚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你穿女装？」
杜涧摇了摇头, 伸出手腕，「不是这个，我妈看见我手腕了。」
我看着那两圈红痕彻底崩溃了, 我怎么忘了，还有这码。
早知道就该我躲床底，让杜涧出来开门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