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瞎眼的大佬當作狗一樣照顧了三個月後,他即將複明。
為了不被報復,我立馬死遁保命。
被大佬抓到時,我正想買只小狗做陪伴。
他慢條斯理地把一條狗鏈拴在我脖子上,冷笑道:
「好巧,我也缺條狗。」
1
在不知名胡同裡撿到周柏川時,他躺在那裡已經不知道多久了。
渾身是血,一動不動。
忙著去廠裡打螺絲的我頭都沒偏,徑直路過。
走了兩步,還是回頭。
用腳踹了踹他。
「喂,哥們,死了沒?」
「……」
這人不吭氣。
看來死了。
真是白瞎這張長在我審美點上的臉和好身材。
我轉頭就要走,但褲腳被人輕飄飄地扯了扯。
「咳咳,救我,求你。」
行,還活著。
我雙手插兜,嗤笑一聲。
「救你啊,成,但我不白救,你總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我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
「做我的狗,怎麼樣?」
這人氣得呼吸都粗重了幾分,但最後卻啞聲答應。
「好。」
我挑眉,還挺意外。
不過說到做到,我還是Ŧű₅找了輛推車給他送到了一個黑心小診所。
別問為什麼不去大醫院。
問就是窮,問就是摳門。
黑心大夫看了半天,說他大部分都是皮外傷。
只有一個地方比較棘手。
這人瞎了,看不到了。
兩眼無神。
哎喲,那簡直不要太棒。
以後他就算想找我算帳,那也認不出我。
完美。
我興高采烈地把這瞎子帶回了僅有十平米的破出租屋,給他取名阿狗。
不是我沒文化。
我問他名字,他不說,那我就只好親自給他取名字了。
再說,賤名好養活。
所以從此以後,我的剩飯,他吃。
我的家務,他做。
我寂寞了,他給我暖床。
那感覺,爽到天靈蓋。
2
某天晚上,我拎著飯回到出租屋時,阿狗正站在窗戶前往外看著什麼。
把他撿回來已經三個月了。
除了他的眼睛還是那個死樣子,其他的傷都已經完全恢復。
只是臉上的青紫一褪,那張臉立刻把城中村下至十八,上至八十的女性給迷得死去活來。
黃毛和大爺們恨他恨得牙癢癢。
怕他挨揍被人敲悶棍,我只好勒令他不准離開出租屋。
這主人當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我把吃的東西往桌上一扔。
「瞎都瞎了,還看什麼呢,趕緊吃飯。」
阿狗不搭理我。
我「嘖」了一聲,「不吃我扔了啊,這拼好飯他媽的你都敢嫌棄了,有就不錯了好吧。」
他這才有了動靜。
回頭,雙眼無神地摸索著凳子坐下開始吃飯。
吃相斯文,坐姿優雅。
我沒忍住賤兮兮地湊過去和他搭話。
「阿狗,你家人朋友什麼的將來要是找到你,你第一件事會想做什麼?」
阿狗垂眸,「先殺了你。」
我瞪眼。
「靠,你這沒良心的,不給我巨額報酬就算了,還想殺了我,那天就應該讓你自己死在胡同裡。」
「可你已經救了。」
「呵,要不是看你長得好,我才懶得搭理你。」
阿狗輕輕地笑了下。
這一笑,直接給我眼珠子都勾直了。
「親一個親一個!」
我把他的筷子搶過來,湊過去急色地親他。
阿狗沒拒絕,還主動抬了抬下巴。
結果我的舌頭剛伸進去……
「咳咳,我靠,這菜怎麼這麼辣,我明明要的是不辣的水煮魚和炒蝦仁啊!」
阿狗給辣到頭昏腦脹的我遞了杯水。
因為眼瞎,還遞歪了。
我接過來猛灌了半杯後,才緩過神。
蔫頭耷腦又惋惜地盯著他的嘴巴,「行了,你吃吧,吃完刷牙,別晚上我幹活回來親嘴時還是辣的。」
「嗯。」
阿狗繼續吃著。
我又親了一下他的臉後,才吊兒郎當地離開。
沒去工地,而是去了醫院。
3
醫院裡,醫生把阿狗的藥遞給我後。
「段先生,你哥哥的眼睛手術可以排上號了,過幾天就可以先住院了,就是這個費用……」
我蹺著二郎腿,吊兒郎當地抖著。
「要多少?」
「保守估計二十萬。」
我沉默片刻,「成,我到時候領著他準時來住院,手術您安排就行。」
從醫院出來,我蹲在馬路牙子上抽了半包煙。
吞雲吐霧間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對面接通,嘈雜不已。
還有麻將的碰撞聲和方言。
「不知道你老子正忙呢,紅中!碰!」
我冷聲:「段建剛,之前給你的十萬棺材錢先還我一下,我有急用。」
「什麼?!小畜生!老子的棺材錢你都惦記?」
接著,劈頭蓋臉就是一堆髒話辱駡。
難以入耳。
我面不改色,「那他媽是我給你的,先給我轉回來,不然晚上我拿刀上你家找你那新老婆和小兒子要,都別活。」
我爸暴怒,還要罵我。
但我已經把電話掛了。
提著藥回城中村的路上,我又給工地老闆打電話,想討去年一直欠著的幹活錢。
被拒就算了,又被罵成孫子。
最後,瞅著路邊電線杆子角落裡貼著的高價收熊貓血的小廣告,我撥了過去。
和人約好明天去檢查後,我回了家。
巧了,一回家就是視覺盛宴。
阿狗剛洗完澡出來,光著膀子去衣櫃找衣服。
肩寬背闊,肌肉線條流暢好看。
我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他。
剛來時,他走一步磕一下。
沒過幾天就能精准地找東西了,到今天,他對我這個狗窩的熟悉程度比我都高。
嘖。
「誰?」
阿狗唰地扭頭,雙眼無神,但神情警惕冷厲。
身上肌肉緊繃,像精悍的狼王。
那是久居高位的人才有的壓迫感。
這狗東西,之前到底啥身份啊?
4
我哼笑一聲,走過去。
「行,警惕心挺強,ṱú₂看來黃毛們下次找你麻煩,你能自己應付了。」
阿狗這才轉身繼續穿衣服。
我把手裡的藥袋子一扔,推搡著他來到床邊,騎到他結實有力的腰腹上。
流裡流氣地撩撥他。
「小哥哥,大晚上的穿這麼多幹嘛呢?」
阿狗淡聲道:「段餘,我今天累了,想早點睡。」
我掃了眼門口那雙鞋。
位置動了。
「怎麼,你今天出門了?」
「沒。」
「哦,那我不管,說好的,你是我的狗,主人的話你就得聽。」
阿狗偏頭。
忍了。
我嘿嘿一笑。
……
好在他有良心,最後瞎眼抱著我去洗澡。
我窩在被子裡,頭髮亂七八糟地翹著,含糊道:
「阿狗,下禮拜和我去省醫院。」
阿狗一愣。
「去醫院幹什麼?」
「抽你的血賣錢還債,這是主人的任務,不准違抗。」
「……」
沉默片刻,他問:「段餘,你哪裡來的錢?」
我半夢半醒地蹭蹭他的胸肌。
「少管,你的任務就是伺候我。
「再不聽話,我就拿條鏈子拴著你去醫院,哼。」
5
次日起床,我扶著快要散架的腰出了門。
發誓下次不能這麼對自己的狗昏頭成這樣。
好在配型驗血的過程很順利。
買家欣喜若狂地給了很多訂金,還說事成後有更多報酬。
我掐指一算。
很滿意。
賣完的錢不僅夠阿狗做手術,還夠我倆去市中心租個好一點的房子。
定好明天正兒八經地拿貨換錢後,我那死鬼爹的錢也到賬了。
他是真疼他這後老婆生的兒子啊。
我美滋滋地去超市買了包大棗。
那麼多血即將要沒了,我得提前好好補補氣血。
不然耽誤後面打架。
那孫子老闆還欠我一年的工資呢。
拎著大棗晃蕩回出租屋時,卻意外發現那狹窄的巷子口停了一排黑色豪車。
一堆身著黑西裝的人圍在附近。
面色肅穆。
跟拍什麼好萊塢大片一樣。
?
我眉頭一擰,急忙就翻牆想跑回家看看是不是阿狗出事了。
結果一來到樓下,便看到阿狗在一眾黑衣人的恭敬簇擁下走出來。
「周總,背叛您的人現在都在公館裡跪著等您處決。」
「公司呢?」
「您失蹤的消息一直被封鎖,那群老頭子還不知道,但也嗅到了不對勁Ṫū́⁸,開始試探了。」
「嗯。」
「現在已經約好了頂級眼科醫生,我們護送您去醫院看眼睛,這才是最主要的。」
那手下擔心不已,扶著阿狗的胳膊,生怕他摔倒。
阿狗垂眸,「不急,你們先陪我在這裡等個人。」
「等誰?」
「把我撿回來養了三個月的小混混,段餘。」
手下試探,「周總,是需要給這位元好心的段先生報酬嗎?」
「不。」
只見阿狗冷冰冰地扯起嘴角。
「我要抓到他,親自打斷他的腿,讓他和狗一樣伺候我。」
……
角落裡的我,臉白腿軟,滿心罵娘。
我靠!
狗東西,我救你,讓你上,賣血給你賺手術費,你他媽竟然想打斷我的腿!
憤憤地看了眼阿狗那張帥臉,我扭頭。
悄無聲息地翻牆離開。
為了保住小命。
跑!
打車跑!
6
好在我因為常年找活幹,習慣隨身攜帶身份證和錢包。
果斷把錢都取出來後,我搭了一輛黑車,竄去了外地落腳。
就是可惜我那個出租屋裡的東西。
不銹鋼盆,開膠的拖鞋,破洞的衣服……
都是我被死鬼老爹趕走後慢慢攢的。
是我半身家Ťűₗ當。
還有其他重要的東西。
我煩躁的抓抓頭髮。
狗日的阿狗,恩將仇報。
還好,靠著死鬼老爹還的棺材錢和賣血的訂金,我直接在外地小攤換了沒實名的手機卡,租了個不要身份證的房子。
成天速食麵冰紅茶,冰紅茶速食麵。
屌絲套餐都快吃吐了。
窩囊地躲了一個月後,風平浪靜,無事發生,我松了口氣。
於是我開始出門瞎溜達。
兩個月後,依舊風平浪靜,阿狗還沒找到我。
我叉腰,嘲諷大笑。
垃圾!
就這還想打斷我的腿?
呸!
我還頗有閒情逸致地買了個二手電視,窩在家裡打發時間。
某天,無意間切到財經新聞。
新聞裡,從國外治病回來的周氏總裁周柏川身著一身筆挺西裝,隆重出席某某區域經濟會議。
鏡頭畸變,螢幕拉寬。
那張梳著大背頭的臉依然帥得令人髮指。
肩寬背闊,眾星捧月,矜貴不已。
!
電視前的我一口冰紅茶直接噴了出來。
我艸。
周柏川竟然就是阿狗!
剛要倉促換台,電視機裡的周柏川抬眼看向了鏡頭。
那凜冽漠然的眼神,簡直就是再說四個字:
【抓到你了。】
7
我溜去了黑網吧,搜索著周柏川的資訊。
密密麻麻的百度百科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頂級高富帥,我的資產加起來和人家一樣多。
哦,只不過我的單位是元,人家的單位是億。
我百感交集。
有點嘚瑟,又有點心癢難耐。
我段餘,竟然睡了個這麼牛逼的男人。
難怪他恨不得打斷我的腿,我這種社會敗類簡直是他人生中的污點啊。
靠在網吧的破椅子上回味了半天那些齷齪往事。
腰軟,腿也軟,嘴巴都癢。
感覺阿狗,不,周柏川的手還掐在上面。
不想了不想了。
再想就得在網吧捂著褲襠走了。
三個月後,周柏川依然沒找到我。
我徹底放鬆了警惕。
四處找工作,準備就定居在這邊了。
等著周柏川把我這個小蝦米忘了以後,我再溜回去。
定居當然得找活幹,最後我找了家麵包店當收銀員。
本來老闆看我不會做蛋糕準備拒絕我的,但我一摘口罩,她立馬眼睛一亮。
說我坐在那裡,就可以吸引不少小姑娘進來消費。
淦。
這個看臉的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於是我就挎著這麼一張渣男臉,當起了麵包店收銀員兼職吉祥物。
白天做牛馬苦逼打工,晚上看著周柏川的新聞,睡著再做一個關於我倆的春夢。
日子操蛋又寡淡。
第一筆工資發下來後,我去了當地狗市。
最近一個人住有點空虛。
再加上最近隔壁的大媽說最近城中村有好多陌生人出現,怕是偷東西的壞人。
所以買條狗守家做陪伴,也不錯。
狗市熱鬧。
我看了半天,決定買一條小德牧。
有點小貴,但是那個眼神,簡直和周柏川一模一樣。
一樣的高冷。
好帶感。
老闆人不錯,說是幫我去找個狗鏈子送我。
我就站在原地抱著小狗。
正嬉皮笑臉地學小狗嗷嗚之際,狗市突然詭異地安靜下來,連狗叫都消失了。
?
我茫然回頭。
不遠處走來一群黑衣西裝男,而我正好和人群中心的一張陰鬱男鬼般的臉對上了視線。
只是這張臉過於好看。
還熟悉。
正是我每日春夢裡的另一個男主角。
!
我日!
我眼瞳驟縮,轉身拔腿就想跑。
但跑不了一點,直接被擋住去路。
周柏川一步一步地靠近我。
在瑟瑟發抖的我面前站定,看了我懷裡的狗,又掃了眼我心虛緊張的臉。
「抓到你了,段餘。」
8
我下顎緊繃,渾身毛都要炸起來了。
面上卻裝聽不懂,裝不熟,擠出一個乾笑。
「那什麼,原來是周總啊,好巧,沒想到能在這裡看到您,您竟然還知道我的名字,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周柏川挑眉。
「是嗎?」
「當然,您完全是我的偶像,我對您的崇敬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那簡單用一千字闡述一下。」
「?」
老子有一句 mmp 不知該不該講。
這時,幫我找狗鏈的老闆走了出來,看見這陣仗有點懵逼。
「小哥,這什麼情況?」
「沒事。」
周柏川搭的話,還先我一步伸手接過狗鏈。
「謝謝,這個給我就好。」
老闆不明所以,遞過去後就躲開,完全不顧我的求救目光。
我靠!
顧客是上帝,上帝和你求救,你都不管嗎?
日內瓦!退錢!
心裡罵罵咧咧之際,周柏川又慢條斯理地問我,「段餘,你買狗幹什麼?」
我梗著脖子逼逼。
「我、我缺條狗伺候我啊,您不知道我們這種底層人員沒只狗陪伴,空虛寂寞冷啊。」
「呵。」
他冷笑。
「好巧,我現在也缺條狗。」
說這話時,周柏川直勾勾地盯著我,修長的手指摩挲著狗鏈子。
透露著某種意味。
我心裡剛暗道不好,那條狗鏈子就已經被人纏到了我脖子上。
一圈又一圈。
冰涼涼的觸感,還有點硌。
我臉色頓時一沉。
周柏川把我的暴躁且隱忍全部看在眼裡,抬手拍拍我的脖子。
「跑什麼?
「不聽話的小狗,就應該拴在主人身邊,永遠伺候他,這可是你的原話。
「段餘,你可讓我好找啊。」
9
小德牧被人抱走,而我被周柏川拴著狗鏈牽走。
丟臉倒也沒覺得有多丟。
小時候段建剛當眾打我時,我的臉就已經丟完了。
我現在的感覺是怕。
真的怕。
怕周柏川真一怒之下打斷我的腿,畢竟我把他撿回來後做的事情確實是挺招恨的。
要是別人那麼侮辱我,我能讓他後悔活一遭。
豪車裡,前排的隔音擋板已經被火速升起。
只有我和周柏川坐在後排。
他淡聲道:
「坐過來。」
我懵逼,「我不坐著呢,還能坐哪兒啊?」
「你說呢?」
「……」
大哥,我他媽的不知道啊!
此情此景,除了屁股底下的座椅,那就只有一處地方可以坐了。
周柏川的大腿。
我不要臉又猥瑣地坐過很多次。
於是我邊瞅他眼色,邊挪著屁股坐了上去。
淦,熟悉的坐感。
這個姿勢下,我的視線就比他高了一截。
從前當家做主人的感覺又回來了,心裡的慌亂稍褪。
我吊兒郎當道:
「周總,您看這樣可以嗎?」
周柏川沒搭話,直接摸了摸還在我脖子裡纏著的狗鏈。
然後猛地一拽垂下的部分。
我原本繃直的脊背一下子被拽得狼狽地撲到他身上。
喉嚨處被勒得生疼,還有窒息感。
「這樣才可以。」
「……」
我忍。
我內心一記左勾拳、一記右勾拳來回掄,面上狗腿一笑。
「您滿意就好。」
周柏川也笑笑,他近距離盯著我。
「好了,現在我們來算算舊賬。
「段餘,你是想算點重要的,還是不重要的呢?」
我火速選擇,「不重要的。」
「好,那你脫褲子吧。」
「……那重要的呢?」
「脫我的褲子。」
「……」
合著算帳就是讓我今天屁股開花是吧?
10
從前聽黃毛們吹牛,說庫裡南車內空間大,我不以為然。
這次切身體會到了。
等我被拽下車時,周柏川的八輩祖宗都已經被我由內而外問候了個遍。
沒錯。
不裝了,攤牌了。
我頂著個破鑼嗓子挑釁他。
「周柏川,老子之前對你也夠意思吧,救了你,給你吃給你喝,還賺錢給你買藥看病!你就是這麼恩將仇報的!有本事打死我!
「來啊,打死我!」
「哦,你是想我現在就打斷你的腿?」
說著,他還真讓人遞過來一根棍子。
鐵的。
拿在手裡掂時,發出悶悶的可怕聲響。
「……」
我立馬滑跪,不嚷了。
「哥,我說著玩,你別當真,真把我打廢了誰陪你玩呢,是吧?我最近新學了幾個姿勢,一定讓您滿意!」
「呵。」
周柏川最後還是沒真打。
只是用棍子輕敲敲我還在打戰的小腿,淡聲道:
「那就看你表現。」
「我肯定好好表現。」
我忙不迭保證,然後嬉皮笑臉地指指鏈子,「大佬,這個鏈子是不是可以先撤了,實在太硌了。」
周柏川轉身,大長腿邁開。
「等我心情好了再給你摘下。」
「??」
我不可置信地追上他。
「你他媽不會真把我當你的狗了吧?」
男人覷我一眼,「說髒話,多拴三天。」
「周柏川,你別太過分!」
「喊我名字,多拴七天。」
「???」
我傻眼,「那我喊你什麼,周總?總不能繼續喊你阿狗吧?」
他幽幽道:
「不喊我老公,多拴一個月。」
「……」
ťù₉在窩囊和生氣中,我選擇了窩囊的生氣。
行。
這麼玩是吧?
我假笑,夾著嗓子叫他。
「老公~」
「……」
周柏川臉上頓顯一陣惡寒,「算了,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11
就這樣,我真的就和狗一樣被周柏川帶到了一處莊園裡圈養起來。
他不在時,我就只能被拴在房間裡,手機被沒收。
活動範圍最遠也就能夠到廁所。
起初我還覺得侮辱,沒兩天就躺平了。
因為該說不說,除了不能自由活動,這小日子過得其實挺風生水起的。
白天有人伺候吃喝,各種遊戲機隨便玩,晚上還有位高權重的大佬周柏川陪睡。
不用擔心生計,不用擔心段建剛的催命電話。
精神和物質需求雙重滿足,這才是我們這種混子的最高人生追求啊。
就是心疼我的腎。
於是我暗戳戳地拜託門口守著我的保鏢們幫我網購兩盒腎寶回來。
保鏢們嘴上答應,轉頭就告訴了周柏川。
他坐在我面前,揉了揉跪在地毯上的我的臉,語氣帶笑。
「要腎寶幹嘛?」
我頂著一副「老子真的忍你很久了」的表情,「笑屁,當然是用來補身體。」
「吃藥不好,還是食補吧,健康又管飽。」
我信了。
結果第二天吃飯,餐桌上全是各種大補的東西。
吃得我鼻血狂噴,熱血沸騰。
後果就是,腎更疼了。
永遠年輕,永遠天真,永遠被周柏川算計。
我恨。
偶爾我也會發呆沉思,思考周柏川什麼時候會玩膩我。
他膩了的話,我又得灰溜溜地回出租屋裡苟活。
但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好像一點也不膩。
還挺上癮。
於是在某個晚上,我扶著腰實在沒忍住問了問他。
「周柏川,你他媽什麼時候放我走啊?」
他半闔著眼,語調危險,「段餘,你又想跑?」
我狡辯。
「也不是想跑,就是問你一下,我好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您說對吧?」
周柏川睜眼。
和我對視片刻。
在我心虛地想要移開視線之前,他突然低頭親住我。
「不用打算,跟著我就行,我養你。」
12
我難以理解。
但那晚過後的第二天,我脖子上的狗鏈就沒了,保鏢也撤走不少。
自由的空氣是如此的珍貴。
我這裡逛逛,那裡逛逛。
趁周柏川不在就偷摸和保鏢打麻將打撲克,啤酒小燒烤,沒幾天就處成了兄弟。
強者,從不抱怨環境。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地問我:
「段哥,你和周總是什麼關係啊?」
我叼著根不知道從哪裡順出來的煙,哼笑:
「你覺得我倆是什麼關係?」
「包養嗎?」
我沒好氣道:「包個屁,我至今沒收到你們老闆賞賜的一分錢,還白白給他暖了兩個月的床。」
「那就是談戀愛。」
「談戀愛?」
我吐出一個煙圈。
煙霧遮住表情。
「你說,你們老闆會和我這麼一個社會底層人談戀愛嗎,不得跟電視劇裡一樣,找個什麼財閥家的小女兒強強聯手?」
保鏢們互看一眼,沒敢搭話。
我笑笑。
又過了沒幾天,周柏川把我的手機給了我。
他說:「你的父親好像一直在給你打電話。」
段建剛?
他給我打電話一般沒好事。
我狀似隨口一問:「你接了啊?」
「沒有,這是你的私事。」
「成,謝了大佬。」
我松了口氣。
轉過頭,背著周柏川找了個角落回了個電話。
段建剛一接通,就是鋪天蓋地的罵聲。
「小畜生!這半年死哪兒去了!」
「有屁就放。」
我不耐。
他罵罵咧咧,「拿點錢,你弟țúₗ他病了。」
「我媽就生了我一個。」
「老子管你媽生了幾個,錢呢,上次拿十萬給我,不然這次輪到我死在你面前,而且你那個死鬼媽的一些東西我也給你燒了,哦對了,她還給你寫了一封信。」
「哦,死吧,我會隨 200 的。」
不屑他的威脅,我冷著臉直接掛了電話。
一回頭,發現周柏川靠在不遠處的門框邊,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更不知道他有沒有偷聽我打電話。
13
我抿抿唇,隨即走過去用肩膀撞撞他的肩膀,嬉笑道:
「周柏川,偷聽別人講電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哦。」
周柏川一把勾住我的腰,把我扯到他懷裡。
我一個沒察覺,鼻子撞到他肩膀上。
磕得生疼,頓時眼淚都快出來了。
「嘶,你他媽輕點!」
周柏川垂眸,目光裡含著審判和我看不懂的情緒。
「段余,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一些事。」
「啊,啥事?」
他說,「比如,你之前為什麼會救我?」
我揉著鼻子甕聲甕氣道:
「你長得好看唄,我色心一起,就救了。」
「那後來呢?」
「後來什麼?」
「別裝,後來你給我帶的都是比較貴的飯菜,自己吃的剩飯或者幾塊錢的拼好飯。說是小黑診所給我買的過期藥,可實際上是省醫院的貴價藥。
「再然後,你為了治好我的眼睛,還想著賣血賺錢,甚至連自己父親的棺材本都要了回來。
「段餘,你為什麼這麼做呢?」
我慌了,急忙瞪眼來保持鎮定,「你查我?」
周柏川又湊近一點。
「當初為了抓你,自然是要查查清楚的,所以為什麼呢?」
我偏開頭,眼神游離。
「都說了,我見財起意,養你就跟養條狗一樣唄。」
「騙人。」
「愛信不信。」
我拍開他掐著我腰的手,想跑。
但自然跑不了。
直接被攔腰抱回了房間。
14
次日,我還悶在被子裡半夢半醒。
「段餘。」
「嗯?」
「你想去哪兒可以自己去玩,晚上回來就行。」
「……我要是不回來呢?」
話音剛落,屁股就被人狠狠一拍。
我吃痛,睡意一下子就沒了,立馬回頭,嬉皮笑臉地抱著周柏川的脖子討乖道:
「大佬,夢話夢話,別生氣。」
後脖頸被人捏住,周柏川的聲音冷得掉渣。
「那我不介意養一條瘸腿小狗。」
尼瑪。
我心裡罵罵咧咧,嘴上錯了錯了。
成功把周柏川哄走後,我窩囊地對著空氣連揮幾拳。
早知道現在被管得跟個孫子一樣,當初就不應該救周柏川這個狗東西。
死了活該。
好在有他的話,我終於可以自由地暫時離開這座豪華莊園。
也沒去其他地方,而是回了當初和周柏川一起住的出租屋裡。
半年沒回來,塵土倒也沒落多少。
看得出是有人經常來打掃。
好在我所有的私人物品都保存完好。
我翻出幾樣東西揣好以後,便去了偌大的城中村邊緣的一棟居民樓裡。
段建剛家。
敲開門時,我那繼母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有點心虛。
他兒子活蹦亂跳,看見我便指著我說:
「是掃把星!」
而段建剛正喝著小酒。
我閉閉眼,忍住抄起一個凳子給他們一家三口開瓢的衝動。
人渣。
拿自己小兒子的生命來問我要錢。
「我媽的東西,給我。」
段建剛「嘿」一聲,站起來。
「小兔崽子,老子就知道你會來。你媽的東西確實在我這兒,不過你得給我錢。」
「多少?」
「二十萬。」
「你去搶銀行都比這快。」
段建剛威脅我:「你今天不給我,我就燒了那些東西。」
我從兜裡掏出一個存摺,一張銀行卡,砸他臉上。
「密碼都是我的生日,加起來一共 17 萬,再要我也沒有。」
我爸被砸,冷哼一聲。
但隨即拿著存摺和銀行卡樂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成,這才是爸爸的好兒子,去吧,你媽的東西就在樓道裡那個破櫃子裡放著,趕緊拿走,晦氣。」
懶得多說,我轉頭就走。
剛出去,身後的門就關了。
我在樓道那個櫃子裡確實看到了一堆東西。
是我去世媽媽的遺物。
15
在我印象裡,我媽一直都很溫柔,很漂亮。
段建剛就不是個東西。
一次投資失敗破產後,他開始吃喝嫖賭,還家暴。
小時候,我沒有力氣保護媽媽。
長大以後,我就敢和段建剛對著幹,成天打架,倒是把他震懾得不敢再多逼逼。
後來我媽病了,看病錢都被他拿去賭。ŧŭ₁
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機,後來連話都不會說了,只會給我寫字關心我。
所有紙我到現在都保存得完好無損。
後來,媽媽還是死了。
她頭七還沒過,段建剛直接就領著一個新老婆進門,轉頭把我趕走。
輟學那會兒,我才十幾歲。
段餘,多餘的意思。
那會兒,我在城中村刷過盤子,當過托尼,當過網管。
再長大一點後,有了更多的力氣,就去了工地紮鋼筋。
段建剛的小兒子出生後,他問我要錢。
我不給,他就鬧。
無奈妥協過幾次,後來給我逼急了,拿著刀扔他面前,他才慫得不敢鬧了。
開始拿我媽的遺物一次一次地訛我。
點了根煙,我沒急著走。
就坐在樓道裡翻看著我媽的東西。
她用過的針線包,她的梳子,她的毛巾,她的幾件衣服。
信。
信呢?
我媽媽給我的信呢?
我重新翻找了半天,沒見到信的影子。
怒氣衝衝地回頭要去敲門質問,卻聽到了門裡隱隱傳來的說話聲。
「老段,你這次把你那黃臉婆的東西都給了掃把星,下次再要錢就不好要了啊。」
「別擔心,我把我前妻寫的信藏起來了,還有一些東西。段餘以後肯定會再回來好幾次,這可是長期買賣啊。這小兔崽子這些年攢了不少錢啊,肯定還有。」
「爸爸,我想買奧特曼!」
「買,爸爸給你買限量版的,明兒咱就去。」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嘭。
我直接一腳把他們本來關好的防盜門踹開。
門板驟然彈開,重重地摔到牆上,發出巨響。
我陰著臉站在門口。
「段建剛,你真不是個東西。」
16
周柏川趕來警察局撈我時,我已經被教育了半天。
一瞅到他,就立馬尷尬地起身。
像在外面闖了禍的小狗,即將被聞訊趕來的主人拎住脖子教育。
「那什麼,我不是故意打架的。」
周柏川上下掃我一眼。
再看我渾身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時,臉黑到簡直不能用鍋底比了。
都有點恐怖了。
他抬手,勾勾我的下巴。
語氣卻很無奈和輕柔。
「段餘,我一會兒和你算帳。」
鬆開我後,他就去幫我解決了。
也不知道咋回事,被揍成豬頭的段建剛就沒再追究我的責任,甚至還把之前訛我的錢哆哆嗦嗦地都還給了我。
前前後後,幾十萬。
都是我扛水泥紮鋼筋賺出來的。
他老婆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了,手還捂著小兒子的嘴,不敢讓他罵我一句「掃把星」。
總之,他們一家不追究,那我就可以不用負責。
而我,全程被周柏川領著簽字。
沒幾分鐘就順利坐到周柏川的車裡,回莊園的路上,我盯著車窗外,還有點晃神。
因為……
「段餘,我在和你說話。」
周柏川不滿的聲音在我腦後響起。
我「啊」了一聲回神,無措撓頭。
「周柏川,你再說一次,我剛沒注意聽。」
周柏川沒好氣地把我扯到他腿上。
但我屁股不知道被段建剛拿什麼東西劃破了還是踹腫了,外加昨晚的侍寢後遺症,一個沒坐好就齜牙咧嘴地喊痛。
周柏川只好屈尊降貴,親自給我調整了一下姿勢。
「這樣呢?」
「好了好了,哎喲,你說你的腿怎麼這麼硬?」
「別亂撩。」
「我說你的大腿肌肉硬,又沒說其他,你自己思想齷齪,關我什麼事兒?」
我表示鄙視。
周柏川涼涼地掃我一眼,我立馬規矩。
「您說。」
「你父親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了,他家裡關於你母親的東西也都拿了出來。」
「……你咋威脅他的?」
周柏川嗤笑,「我還不至於威脅人。」
但我問他到底怎麼弄的,他也不說。
算了,有錢人想整人,大概手段多得是。
我把頭靠在他肩頭,他輕攬著我的背。
真好。
當初因為躺在那裡了無生氣的樣子像極了曾經的我,所以才心軟撿回家的阿狗,成了如今會給我出頭的周柏川。
這種被保護的感覺,真的是,好陌生。
我好喜歡。
17
回到周柏川的豪宅後,我開始了養傷生活。
以前是半個大爺,現在完全就是大爺。
因為連周柏川都順著我。
我行動不便,脫不了褲子,他扶著我上廁所。
我胳膊痛,吃不了飯,他喂我。
我難受得睡不著,他陪我一起熬夜。
某天,我實在忍不了了,直白問他:
「周柏川,你是不是喜歡我?」
剛給我吹完頭髮,把吹風機放下的男人看我一眼。
「合著你的心眼全是實心的?」
「……」
我怒了,「你就說是不是?」
「嗯,是喜歡你。」
「咳。」
就算我這種厚臉皮的人,也難免有些赧然起來。
我扣著被子上的縫隙,哼哼唧唧。
「我是個小流氓。」
「知道,不然不會把我撿回去買半個月,半夜就自己坐上來耍流氓了。」
「說認真的,別他媽開黃腔。我是個混混,初中學歷,你呢,頂級高富帥,這是Ţü⁹不是有點不配套啊?」
周柏川掀開被子躺在我旁邊。
這種姿勢下,人臉上的肌肉會因為重力原因變形。
顏值會變醜。
但他的臉依然帥得讓我心癢。
他胳膊一放,我就自然地躺了上去。
「有什麼不配套,我覺得配套就行。」
「你真自信。」
周柏川給我蓋蓋被子。
「段餘,你要是不喜歡我,我也不會這麼自信。」
我眼神游離,「我說過喜歡你嗎?」
「說過。」
他說,在你的一舉一動裡,他都看得見喜歡。
所以,他要把我這只小狗抓回來。
養著,供著,愛著。
這話有點非主流。
卻還是讓我鼻頭一酸,主動湊過去胡亂地親著他的臉。
「周柏川,撿到你真幸運。」
「被你撿到也是我的幸運,不然我就被人算計得死在街頭了。」
後來,我的傷養好以後,用手裡的錢開了間五金店。
準備做點生意。
白天做帥氣的段老闆,晚上做周柏川的小狗。
看我這麼想奮鬥, 他也就隨我去了。
每天按時接我回家。
只是有一件事他受不了,那就是我的微信名。
「段餘, 你能不能把你的微信名改了?」
我不解,「為啥,我們小生意人都是這麼起名的啊。」
周柏川扯我褲子的動作一頓。
歎了口氣。
「每次微信和你聊天, 我都以為是在和一位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說話, 有點割裂。」
「???」
怪不得他現實恨不得把我拴床上,微信卻高冷的一批。
淦。
轉頭,我就把微信名不得已改了。
從【AAA 五金建材段哥】改成了【周柏川的小段】。
這下, 周柏川線上線下都熱情了。
呵。
狗男人。
竟然以網名取人,膚淺!
(正文完)
18 周柏川番外
「做我的狗,怎麼樣?」
我看不到這個小混混的臉,可我卻聽出了他欠揍語氣裡,並沒有一點惡意。
甚至, 很有少年氣, 很好聽。
「好。」
我答應了。
被手下背叛下黑手,我現在傷的很重, 手機和所有隨身物品都丟了。
在親信找過來之前,得先找個地方活下來。
一個混混家,不起眼又安全。
段餘, 就是這個混混的名字。
他沒心沒肺, 有什麼事兒都和倒豆子一樣和我講。
說著只給我買拼好飯,實際是比較貴的飯菜。
他自己吃的卻是難以下嚥的拼好飯。
騙我說藥是黑診所買的,其實那種藥是只有大醫院才會有處方藥,很貴。
嘴上把我當狗,各種侮辱我, 實則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
是個笨蛋好人。
所以他半夜坐我腿上強耍流氓時, 我也就沒推開他。
畢竟,感覺很美妙。
他的腰,很細。
皮膚,柔軟帶韌。
我不自覺上癮。
等我病好回到周宅,得好好喂胖他。
很快,我和親信聯繫上了, 沒急著讓他們接我走。
等一切危險都解除後,下屬們才心急如焚的露臉接我。
「不急, 你們先陪我在這裡等個人。」
「等誰?」
「把我撿回來養了三個月的小混混,段餘。」
手下試探,「周總, 是需要給這位元好心的段先生報酬嗎?」
「不。」
我意味不明的勾勾唇。
「我要抓到他, 親自打斷他的腿, 讓他和狗一樣伺候我。」
嘴上這麼說, 實際卻已經開始構思到時候怎麼才能養他。
可是, 段餘不見了。
我在出租屋等了三天,得到的是下屬告訴我段餘打算賣血給我治病的消息,以及他淒慘的原生家庭。
我啞聲道:
「找, 找到為止。」
等我治好眼睛後,才終於有了他的一點消息。
有人疑似在隔壁城市看到了他。
很快,下屬告訴我,段餘確實在那裡。
推了幾個會議, 我趕了過去。
「他在幹什麼?」
「周總,段先生在買狗。」
「買狗?」
我冷笑。
真愛養狗啊。
那這條沒有被馴服的小狗,果然還是得拴起來親自被我養才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