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單受益人

婆婆給我買了一份人身意外險，受益人寫的是她。
老公也有同樣的一份。
我和老公兩臉疑惑：「為什麼瞞著我們買保險，受益人還都寫的是你？」
婆婆解釋：「你們別多想，我給家裡每個人都買了意外險，怕麻煩就都寫了我。」
公公附和：「咱們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老公動搖了，反過來想勸我。
我心裡好奇：「媽，那你的保險單受益人寫的是誰？」
老公和公公疑惑地看向婆婆。
婆婆卻慌了。
1
「我那好幾年前買的，保險單也不見了，誰還能記得？」
婆婆眼神閃爍，兩隻手抓來抓去，明顯是慌了神。
我和徐翰對視一眼，都覺得婆婆有些不對勁。
徐翰清了清嗓子：「咳……現在用手機就能查。媽，你把手機給我，我幫你操作！」
婆婆摸了摸衣服兜，手機沒拿出來，眼淚先下來了：
「我好心好意給家人買保險，是犯了什麼法嗎？這是幹什麼？審問我嗎？」
公公連忙給婆婆遞紙：「你倆行了，你媽能寫誰，肯定是我啊，我相信你媽，你們也別逼她了。」
婆婆就勢靠在公公肩頭，哭得梨花帶淚。
公公是個寵妻狂魔，可徐翰卻不愚孝。
徐翰皺了皺眉頭：「我們沒逼媽，只是想弄清楚而已。爸，你不是今天也才知道媽買了保險，你親眼見過那份ƭúₗ保險單嗎？」
「這……」
公公遲疑了一陣，婆婆哭得更大聲了。
公公皺著臉攬著婆婆，開始和稀泥：「見過見過，就是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要把你媽惹哭。」
徐翰還想問，我拉拉他的袖子搖了搖頭。
看這情Ŧü⁼況肯定是問不出什麼，再掰扯也沒有意義。
從老家出來，徐翰嘟囔道：「看媽那樣子，肯定不是爸，也不是我，難道是……」
話說一半停下來，徐翰煩躁地撓了撓頭。
看這樣子好像有隱情！
我眼睛一轉：「其實ẗű³不用媽出面，我閨蜜就在保險公司上班，我可以讓她幫忙查下，你看查不查？」
徐翰怔怔地看著方向盤：
「查！」
2
我和徐翰剛回到家，手機同時響個不停。
【相親相愛一家人】家庭群炸鍋了。
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翻上去一看，婆婆竟然在群裡哭訴我們逼她。
她把保險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讓大家評評理，自己掏錢給家人買保險，受益人寫自己有錯嗎？
群裡的長輩艾特我和徐翰不停說教。
【我們這些當婆婆的再怎麼做，在兒媳婦眼裡都是錯的。】
【你們這年輕人就是不知好歹，父母能害你們嗎？】
【嫁到徐家就是徐家的人，婆婆也是媽，受益人寫媽，有什麼錯？】
【說白了，兒大不由娘，人家聽媳婦的。】
等大家把我和徐翰罵一通，婆婆又跳出來為我們辯解。
【他們也是年輕，我還以為我做錯了什麼？#大哭#】
然後又是一波安慰婆婆的。
我黑血瞬間上頭：「你媽有病吧！我們不過是去問了一下，哪有她說的逼她。」
「而且，我們兩個人去的，憑什麼都罵我，本來受益人寫婆婆就很奇怪啊。」
徐翰也是一臉怒氣：「每次都這樣，我一點事讓她不順心，就要發大群裡。」
「讓親戚把我罵一頓，好像全世界就她是受害者。」
「不行，我要罵回去！」
我抓起手機準備回罵，徐翰卻按住了我的手。
「沒用的！最終結果就是你被圍攻，被罵不孝，沒教養，別理她就行。」
迎上徐翰頹敗的眼神，我一時不知道該心疼誰。
睡覺前，我給閨蜜吐槽了一番。
閨蜜答應休完假幫忙查一下婆婆名下的保險。
我倒要看看，在作精婆婆心裡，最重要的人是誰。
3
沒想到閨蜜還沒上班。
徐翰姑姑上門了。
這天，我休假在家。
姑姑一進門就掏出一張借條：
「薇薇，你和徐翰當時結婚時，嫂子在我這借了五十萬，給你當了彩禮。」
「現在我兒子也要結婚，我問了嫂子，她說錢都在你這，你給姑姑還吧，就當救急了。」
我瞬間瞪大眼睛：「不是，當初她確實給了五十萬彩禮，但是第二天就把錢要回去了。」
姑姑眼睛一橫：「嫂子說的真沒錯，你果然不認，你說還回去就還回去了，你把證據拿出來。」
我的頭嗡的一下！
當初結婚的時候，我爸媽要在結婚現場給嫁妝，讓我在婆家人長臉。
公婆聽說後，提出也要在現場給彩禮。
婚禮時，我爸媽給了一張卡，意思是裡面有三十萬。
公婆則捧出五十萬現金，賺足了面子。
晚上我還在家喜滋滋地數錢，第二天婆婆就上門說借了錢，要把錢拿回去。
我心裡生氣，但也不想讓老兩口背著債過日子，就把錢還了回去。
沒想到這都一年多了，婆婆竟然沒給姑姑還錢。
我急了：「當初婆婆給我的是現金，我還的也是現金，現在哪有什麼證據？」
姑姑眼睛一翻：「沒有證據就還錢，反正你們結婚的時候，大家都看到錢都給你了。」
「我……」
我怒火中燒，突然瞥到桌上的借條，眼睛一亮。
我抓起借條甩到姑姑眼前：
「看見沒，借款人簽的是我公公的名，誰簽的名你找誰，你告到哪都跟我沒關係。」
姑姑臉色一變：「李薇薇，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難怪嫂子整天被你欺負，給你買保險都不落好，錢都不敢自己來要。」
「借條是跟你沒關係，可自古以來父債子還，你遲早都要把錢拿出來。」
「我不跟你說了，我等徐翰回家，我就不信他也不認。」
眼看姑姑坐定了，我氣得渾身發抖。
反手給徐翰打電話，讓他趕快回家。
聽姑姑說完，徐翰黑著臉給公婆打電話。
可打了幾個都沒人接，只好給姑姑再解釋：「我看著薇薇把錢交給了我媽。」
「至於為什麼沒還給您，等我跟我爸媽確定好，再給您回復，行嗎？」
姑姑神情不悅：「真是借錢的是爺，要債的是孫子，你媽說找你們，到這又不認帳。」
「你們儘快商量好，你表弟還等著錢結婚呢！」
徐翰賠著笑送走了姑姑。
回來再打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我不滿地嘟囔：「媽這是什麼意思？錢明明給她了，聽姑姑的意思，是她讓姑姑來問我們要債。」
徐翰重重地出了一口氣：「走，去爸媽家，我非得要搞清楚什麼情況。」
說完，他抓起車鑰匙就走。
我連忙跟了上去。
4
到老家時，婆婆一個人在吃飯。
徐翰氣衝衝地問：「媽，你怎麼不接電話？」
婆婆不慌不忙地對著房間努了努嘴：「擱裡面呢沒聽見，打電話幹嘛呢？」
徐翰深吸一口氣：「行！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借姑姑錢了？」
婆婆點頭：「對啊！你爸借的，都給薇薇當彩禮了。」
這話說得，我心裡一沉。
徐翰也擰緊了眉頭：「是！當時婚禮上確實給薇薇了，第二天你來我家又要回去了。」
「今天姑姑上我家要賬，你把錢趕快拿出來還給姑姑。」
我接著勸道：「媽，姑姑急著給表弟結婚呢，不要為了錢傷了兩家和氣。」
婆婆筷子一停，瞪著無辜的大眼睛：「你們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要了，你們有什麼證據嗎？」
我和徐翰頓時愣住，滿臉不可思議。
徐翰咬咬牙切齒：「你當時來我家就背著那個包，你忘了嗎？那可是五十萬啊！錢呢！」
怎麼可能會忘了！
這明顯是不想認帳。
可我就想不明白了，婆婆就徐翰一個ŧũ̂₄兒子，為什麼要坑我們呢？
婆婆語氣堅定：「我沒拿你們的錢，反正親戚朋友都看到了，錢我給薇薇了，要還也是你們還。」
徐翰還想爭辯，我拉住他，掏出手機撥拉起來：
「怎麼沒證據？我就怕出現糾紛，你來我家時有監控視頻，我還留著呢。」
「沒在姑姑跟前拿出來，是怕傷了大家的臉面。」
婆婆肉眼可見的慌了，一個箭步沖上來奪走我手機，啪的一聲扔在了地上。
手機頓時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飛濺過來，我的臉上一陣刺痛。
我摸了摸臉，手上血跡斑斑。
徐翰連忙將我護在身後：「媽，你瘋了？」
婆婆面目猙獰地指著我：「我就說這大城市的女孩心眼多，竟然把我當賊防。」
「當初要不是你爸媽非要在婚禮上裝大款，我們至於問姑姑借錢嗎？」
徐翰氣急大喊：「是你們非要面子，錢不都還回去了嗎？」
婆婆正要說什麼，門外響起了鑰匙聲。
婆婆眼睛一轉，突然癱坐在地上，眼淚刷刷往下流。
我滴個天！
這情緒轉換，真不當演員可惜了。
徐翰像是見得多了，一臉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你們幹什麼？敢趁我不在家欺負你媽！」
公公從外面沖上來，直接給了徐翰後背兩拳。
徐翰痛得抖了一下，卻忍著不出一聲。
「爸！你怎麼能動手？」
我心疼地扶著徐翰，恨恨地看向婆婆：
「你摔了我手機也沒用，視頻都有備份，你拿走錢是事實，你不認也得認！」
公公冷靜了下來：「什麼錢？」
徐翰忍著疼又向公公解釋了一遍。
話末，我補充道：「你們要是不承認，我就把視頻發家庭群裡，讓大家評評理。」
公公看向婆婆：「錢是不是你拿的？你實話說？」
婆婆低著頭擦眼淚，一聲不吭。
顯然是默認了！
公公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兒啊！爸衝動了，你別怪爸。」
「放心，這事我跟你媽溝通，我肯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徐翰苦笑道：ṭų₎「爸！您多勸勸我媽，我們是一家人，我希望我們都好，而不是互相給對方挖坑。」
公公臉上浮現一絲愧色：「爸知道，借條是爸寫的，爸負責。」
聽了這話，我和徐翰都松了口氣。
從老家出來，徐翰帶我去了趟醫院。
還好臉上是個小傷口，不會留疤。
回家路上，徐翰語氣總算輕快了：
「老婆，還好你留一手，保存了監控視頻，要不然真的說不清了。」
我尷尬一笑：「哪有什麼視頻，都是騙他們說真話的。」
徐翰噎住，只剩下苦笑。
沒過兩天，公公打來電話。
本以為事情就要到此為止。
公公的話卻將我們推進了更冰冷的深淵。
5
手機放著外音。
「徐翰，這賬你們就認了吧，我和你媽實在是拿不出錢來。」
公公沙啞的聲音穿過手機，卻聽不出一絲愧疚。
徐翰急了：「我們認什麼？錢都給你們了，我們哪有錢？」
公公壓低聲音：「薇薇她爸不是還給了你們三十萬，再湊湊不就夠了。」
徐翰羞愧地看了我一眼：「那是薇薇的嫁妝，我不能動。」
公公語氣漸漸不耐煩：「嫁妝怎麼了？她嫁進這個家，就是這個家裡的人，錢當然也是家裡的。」
我拍了拍徐翰，指了指正在錄音的手機。
徐翰立刻心領神會，語氣軟了下來：
「爸，誰認這個賬先不說，我媽是不是承認婚禮第二天拿走了五十萬現金？」
公公遲疑了一陣，開口道：「是！你媽是拿走了錢，但我們現在真沒錢還帳。」
徐翰冷下臉：「那錢呢？你們一年到頭省吃儉用，我不信你們都花完了。」
公公歎了口氣：「我們平時退休金就夠花了，哪能花那麼多。」
「至於錢去哪了，你們別打聽，就當幫爸媽一個忙，把這賬認了。」
「人嘛，都是要過苦日子的，你和薇薇吃點苦，人生也算是圓滿了。」
徐翰徹底失望：「錢是你們借的，也最終到了你們手裡，這個賬我不認。」
公公開始破口大駡，徐翰紅著眼睛掛了電話。
我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
徐翰哽咽道：「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心裡沉甸甸的：「我們必須得搞清楚錢的去向。」
「如果姑姑告到法院，爸媽手裡沒錢，我們真得認栽。」
「而且爸態度變化太突然了，媽到底給他說了什麼？」
徐翰直起身子，思索道：「爸向來聽媽的，媽平時沒什麼大消費，難道全買保險了？」
說不定真跟保險有關係。
閨蜜明天就要上班，要趕快查查婆婆的保單。」
我有一種預感，保單受益人或許跟五十萬的去向脫不了干係。
6
第二天一上班，閨蜜就把婆婆買過的保單發了過來。
除了我和徐翰，公公也有一份人身意外保險。
婆婆有兩份，也是普通的人身意外險和重疾險，花不了多錢。
我們三人的保險受益人都是婆婆。
而看到婆婆的受益人，我頓時滿頭問號。
周松？
這個名字我好像聽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或許徐翰知道！
想到最近徐翰被公婆傷得很深，我沒有直接把保單發過去，而是約他一起吃午飯。
飯桌上，徐翰對著保單上的名字盯了許久。
我小心翼翼地問：「這個周松到底是誰？」
徐翰自嘲一笑，紅了眼眶：「是舅舅的兒子，我媽的外甥ṱŭ̀ₛ。」
對了！結婚的時候這個周松好像來過。
當時客人多沒怎麼注意，現在想起來好像是個吊兒郎當的小夥。
「我和周松同一天出生。」徐翰自顧自地說著，「我媽說這都是緣分，所以對周松格外地好。」
「我一開始也以為她是愛屋及烏，可慢慢我發現，她愛周松遠超過我。
「從小到大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她都會帶到姥姥家給周松，再拿些周松不要的玩具給我。
「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優秀，足夠好，她總能看到我，沒想到在她的心裡，周松才是第一位。」
徐翰長長地歎了口氣，整個人都陷入悲傷裡。
我低頭思索：「如果媽真的把五十萬給了周松，你說爸知道嗎？爸昨天明明是向著媽說話。」
徐翰回過神：「對啊！這些年我媽貼補舅舅家，爸可不少提意見。」
「爸要是知道五十萬給了周松，肯定不會是那個反應。我得告訴他！」
說著，徐翰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
我阻止了他：「先別著急，爸是個寵妻狂魔，媽在跟前哭兩聲，爸就繳械投降了。」
「這樣，你今晚把爸接到咱家，你們爺倆好好喝一杯，把話都套出來，看看媽到底怎麼跟爸說的。」
「然後咱們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記得，要買好酒，讓爸無法拒絕。」
徐翰眼睛一亮，重重點頭。
晚上，徐翰把公公接到家裡，我準備好酒菜就藉故出來了。
我坐在附近的咖啡廳，打開了客廳的視頻監控。
沒過多久，公公就喝得暈暈乎乎，徐翰開始套話。
本來公公喝完酒就愛說話，這下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我聽得是一愣一愣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7
監控裡，徐翰搓了搓發紅的臉，從包裡掏出保險單：
「爸！我真不明白媽為什麼對周松比對我這個親兒子都好，保險單受益人都寫成周松，到底為什麼？」
公公迷迷糊糊瞥了一眼保險單，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嗷的一聲痛哭起來，邊哭邊喊：
「徐翰啊！你跟我姓，可你不是我的兒子，你媽把咱們都騙了，嗚嗚嗚……」
徐翰像被雷劈了一樣愣在原地。
公公繼續喊：「你媽和你舅媽在一個醫院生孩子，你和周松也是同一天出生。」
「當時你舅舅家還比我們家過得好，你媽為了我們的兒子，就把你和周松給換了。」
「你是你舅的兒子，周松才是我們徐家的孩子啊！」
徐翰不可置信地搖了搖公公：「爸，你喝多了吧，你在胡說八道對不對？」
公公鼻涕眼淚一陣亂抹：「那天你們走後，我逼問你媽錢去哪了，她才跟我說了實話。」
「你舅舅家這幾年不行了，周松又搞什麼創業，欠了一屁股賬，錢都給周松還帳了。」
「爸知道對不起你和薇薇，但是爸媽也沒辦法，總不能看著親生兒子整天被追債。」
「你就把這賬認了，就當是還爸媽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了。」
徐翰沉默了，任由公公在旁邊哭喊也不吭一聲。
半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端起酒杯一杯一杯地開始灌酒。
我回到家的時候，兩人已經不省人事。
我在地上鋪了個墊子，用盡全力將兩人拉了上去。
徐翰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眼角掛著淚低聲抽泣。
我心疼地幫他擦掉眼淚。
仔細端詳徐翰的臉，他確實長得像婆婆，也像他舅舅。
可外甥像舅很正常啊！
自從出了這些事，婆婆的話我是一句都不敢信。
徐翰真的是他舅舅的孩子嗎？
我心裡直犯嘀咕，索性在徐翰和公公頭上各拔了一根頭髮。
收好頭髮後，公公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
「下個月初八，帶周松回老家認親，把堂伯堂叔那些，都……過來……」
下個月初八，也就是七天后。
這事徐翰明顯不知道，難道他們要偷偷認回周松？
這可不行！
周家以前確實條件好，可周松和他爸早把家底敗光了。
如果徐家認回周松，那徐翰豈不是要回周家收拾那個爛攤子？
我們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我必須要儘快弄清楚事情真相，不能白白被人坑了。
第二天兩人醒來都沒怎麼說話。
徐翰沉默著將公公送了回去。
我拿著兩人的頭髮來到了鑒定中心。
拿到結果後，我的心狂跳不止。
認親的那天，我和徐翰趕回老家。
我們到的時候，穿著一身紅衣服的婆婆正滿臉喜色地推搡著周松給奶奶下跪。
一見我和徐翰走了進來，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8
婆婆將周松擋在身後，神情不悅地呵斥：「誰讓你們兩來的？」
公公的笑容僵在臉上：「我就說讓你們別來，周松是徐家的血脈，自然是要認祖歸宗，等過幾天舅舅就會把你認回周家。」
奶奶心疼地看過來：「小翰啊！這事你媽做得不對，但是既然是錯誤就要更正。不過，你就算回了周家，你還是奶奶的孫子。」
徐翰紅著眼Ŧüₖ睛看向曾經熟悉的親戚們，期待著他們能說句公道話。
這時，姑姑跳了出來：「徐翰，大哥和嫂子都說了，那五十萬替你們周家還了債，錢還得你們還，你們可別賴帳啊！」
婆婆笑著看向姑姑：「放心，我們把他養大，可不止花那麼多錢，他不會不給還的。」
徐翰自嘲一笑，徹底地死心了。
公公皺了皺眉頭：「吉時快過了，你們要看就站那看，別鬧出什麼事讓人笑話。」
婆婆又挽住周松的胳膊，親昵地說道：「松松，你給奶奶磕個頭，一會給祖宗們上三根香，以後你就是姑姑的兒子了，姑姑把什麼都給你。」
周松敷衍地嗯了一聲。
眼看周松就要跪下，徐翰像一根木樁一樣一動不動。
我一把將徐翰拉到身後：「等等！事情沒說清楚，認什麼親！」
婆婆不滿地橫了我一眼：「李薇薇，你不過一個外人，現在是徐家認親，你在這蹦躂什麼？」
姑姑陰陽怪氣地道：「有這閒工夫不去湊錢，跑這湊熱鬧。」
我白了婆婆一眼：「你不也是外人嗎？說得好像你不是徐家媳婦似的。」
「你……」
婆婆還想反擊，我轉臉看向姑姑：「姑姑，你確定要讓周家還錢？」
姑姑脖子一揚：「當然，錢給周家還債，必須得由周家還。」
我瞥了眼正在錄音的手機點點頭：「那就好，還請在場的各位長輩作個證，以後這五十萬債跟徐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姑姑要找也只能找周家。」
姑姑來勁了：「我也請大家作證，這錢我就找周家要。」
院子裡的親戚大多都是看熱鬧的，一下子起哄了。
「好，我作證，周家還錢。」
「以後老么的錢要姓周的還。」
「可跟姓徐的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聽了這些話，周松和婆婆臉色微變。
婆婆急忙說：「過幾天我哥就要認回徐翰，徐翰也會改名為周翰，要找就找……」
我打斷道：「可惜，徐翰不能改名字，更不能替你們周家背債。」
話音一落，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公公擰著眉頭：「薇薇，爸知道你們不甘心，可血緣ẗú₂這事，實在是沒辦法啊。」
我冷笑：「爸，媽跟你說她換了孩子，你就信了，你跟周松做親子鑒定了嗎？」
公公愣了下：「沒啊！這事你媽怎麼會騙我。」
眾人譁然。
「親子鑒定還是要做的，認錯了怎麼辦！」
「我看這周松長得像老大媳婦沒錯，怎麼感覺不像老大。」
「還是得鑒定一下。」
奶奶開口道：「還是做個鑒定保險！」
婆婆強壓住臉色的慌亂：「做什麼做，我能記錯嗎？而且周松要不是我親生的，我能對他這麼好？」
姑姑幫腔道：「李薇薇，你別不是怕還錢在這胡說八道吧！」
公公暗暗點頭：「周琴對周松的好確實超過了徐翰，沒有親媽不愛兒子的。」
大家又開始小聲議論，有人支持做，有人支持不做。
「有！」
徐翰突然從後面走向前，他叫了一聲爸，看了一眼婆婆，從包裡掏出一份報告遞給了公公：
「這個世界上有不愛兒子的母親。爸！你被她騙了，我就是你的親兒子。」
9
「經鑒定，徐朗是徐翰的生物學父親！」
公公將鑒定報告念了出來。
婆婆徹底慌了，一把奪過鑒定報告，撕了個粉碎：「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我挑挑眉：「你要是覺得是假的，那現在我們就去鑒定中心，四個小時結果就能出來。」
婆婆惡毒地瞪了我一眼，順手舉起一旁的棍子要打我：「都是你多管閒事，你這個賤人。」
我連忙後退，徐翰沖上前奪走棍子扔在地上：「你發什麼瘋！」
婆婆面目猙獰地捶打徐翰：「我怎麼會生下你這種不孝子，你怎麼不去死，我才不是你媽！」
徐翰滿臉痛苦，眼裡全是隱忍。
「夠了！」
公公大喊一聲，可婆婆的拳頭卻沒停。
公公再也看不下去，沖過去扯著婆婆的胳膊使勁一拉：「我說夠了！」
婆婆跌落在地，眼裡全是不可思議：「徐朗你竟然動手，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敢動手。」
婆婆像失去理智一般，從地上跳起來，又撲向公公。
公公徹底沒了耐心，一巴掌扇了過去。
婆婆被扇到地上，愣了一陣不敢再上前，而是驚恐地看向周松：「松松，你快救救姑姑，過了今天，姑姑就是你媽媽了。」
周松掃了一眼蠢蠢欲動的徐家人，破口大駡：「你想當我媽想瘋了吧！說什麼認了親就給我錢，我看你自己都自身難保吧！」
罵完，周松直接溜了。
「啊！」
婆婆趴在地上淒慘地嗚咽起來。
公公看了徐翰一眼，懊惱地扇了自己兩巴掌：「都怪爸，是爸糊塗啊！」
徐翰平靜地看向大家：「既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大傢伙就散了吧！」
「等等！」姑姑狐疑地看向我們，「你們一家子不會是在演戲吧！趕緊給我還錢。」
我冷笑：「姑姑，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問周家要錢嗎？大傢伙可都作證了啊！」
說著，我開始放錄音。
「你……」
姑姑噎了半天，直接指向婆婆：「是她騙了我，說什麼只要認成周家的賬，你們就會還錢。」
婆婆哭得更大聲了。
錄音還在迴圈播放姑姑信誓旦旦的話。
其他人的臉上表情各異，但沒人開口，顯然是不想再蹚渾水。
姑姑不幹了，直接撲到地上抱住公公的腿：「大哥，我不管你家裡那些破事，錢是你借的，字是你簽的，你趕快還我錢。」
「你們沒錢就去周家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五十萬還能沒有！」
公公難堪地看了一眼徐翰，最終閉了閉眼睛：「給周家的錢肯定是要不回來了，但這賬我認，這錢我還，我不是還有養老金嗎？我把卡給你，行不行？」
姑姑急了：「你那幾個子，什麼時候才能還夠五十萬，我兒子還等著結婚呢，你不是還有一套房嗎？你把房賣了給我還錢。」
公公一臉為難：「房賣了，你讓我和你嫂子住哪啊？而且那房子也不值五十萬啊！」
姑姑氣急敗壞：「我管你們住哪？沒錢就沒錢，當初裝什麼大尾巴狼，徐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圍觀的親戚們也開始小聲指點。
公公的臉色越來越黑，頭一下都不敢抬。
只不過出了這檔子事，也沒人攀扯到我和徐翰。
看到徐翰緊緊握著的拳頭，我知道他心裡並不好受。
我咬咬牙走向前：「爸！我可以替你們還錢，但我有個條件！」
徐翰顫抖著握著我的胳膊：「老婆？」
公公兩眼放光，婆婆也不哭了。
我認真道：「老房子你們繼續住，把所有權轉我們名下，我就替你們還錢。」
公公還想再合計合計，姑姑直接沖上來：「好好好，就這樣辦！」
公公只好同意了。
房子過戶後，我拿出了三十萬嫁妝，再問我爸借了二十萬，全部還給了姑姑。
徐翰感激地抱住我：「老婆，謝謝你，這次算我欠你的，那老房子最多值二十萬。」
我笑得狡黠：「我李薇薇可不做賠本交易。」
徐翰不明所以，我也沒再多說。
10
事情結束後，我們和公婆來到了保險公司。
我和徐翰的受益人改成了彼此。
公公改成了徐翰。
婆婆也要改, 徐翰卻拒絕了。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你不用在我跟前做戲。」
婆婆的眼淚立馬流下來。
公公厭煩地拍了下桌子：「哭哭哭，能不能別在外面給兒子丟人，再哭就離婚。」
婆婆幽怨的看了眼公公，聽話的擦乾了眼淚。
11
老房子要拆遷的消息傳出來時，我和徐翰正在海邊度假。
聽說周松找到了婆婆，那是又哭又拜, 一口一個媽叫得歡。
當晚，婆婆就要死要活地讓公公把房子要回來。
公公徹底看清了婆婆的真面目, 直截了當地提了離婚。
婆婆以為公公嚇唬她，就答應了。
沒想到離婚冷靜期一到, 公公直接拉著她扯了離婚證。
拿到證的那一刻, 婆婆徹底後悔, 當場給公公跪下道歉。
公公想開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婆婆身無分文地回到了娘家。
周家人也沒說什麼, 占間屋子多口飯而已。
後來，要債的人越來越多。
周松意外得知婆婆有一份人身意外險，受益人寫的是他。
趁著天氣晴朗，他約上婆婆去爬山。
12
醫院打來電話的時候, 徐翰渾身一僵，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她不是……不是我……」
他很久沒叫媽了！
我奪過電話：「我們這就過去，請繼續搶救, 我們想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沒有公公的悉心照顧，婆婆蒼老了很多。
她渾身是血，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 雙眼微微睜開。
醫生說挺不了多久了。
見到徐翰, 婆婆想要伸出手卻動不了：「是媽錯了, 媽對不住你, 你才是媽的兒子啊！」
徐翰眼裡含淚：「為什麼？！我想知道為什麼？」
婆婆抬眼看向天花板：「我是周家撿來的孩子，我愛上了哥哥，爸媽罵我不知羞恥, 將我嫁給了你爸。」
「我不愛你爸，所以我不愛你。你沒錯, 全都是媽錯了，媽懦弱了一輩子, 將自己的悲劇強加在你身上，是媽對不起你，如果有來世, 別來當我兒子。」
說完, 婆婆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公公到的時候，抱著婆婆的遺體哭了好一陣。
他問徐翰：「你媽有沒有什麼遺言？」
徐翰怔怔地說：「我媽說她最擔心你, 讓我好好照顧你。」
公公老淚縱橫：「哎……她應該再等等, 我就快要消氣了。」
13
周松是在保險公司被抓的。
涉嫌故意殺人和騙取巨額保險金，被判處無期徒刑。
14
拿到拆遷賠償款後, 我們給公公在附近買了一套小房子。
婆婆的照片擺在客廳的正中央。
公公每天遛彎回來, 都會在照片前轉一圈。
「身體健康, 胳膊腿齊全，老婆子在地下放心。」
徐翰完全繼承了公公的戀愛腦，在家裡什麼都聽我的。
三年後, 我們生了一個女兒。
徐翰要給女兒買保險。
我調笑道：「受益人寫誰啊？」
徐翰白了我一眼：「明知故問，當然寫你啊！這個家裡，老婆最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