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多年后,我意外恢复了视力。
我兴冲冲地回家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儿子。
刚一打开门,我惊恐地发现和我朝夕相处的儿子竟然是一个丑陋的老侏儒。
下一秒,他发出了儿子一模一样的声音, 「妈妈,生日快乐!快来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我被侏儒拉到了餐桌旁。
桌子的正中央摆着一条被煮得烂熟的断腿。
1
「妈妈,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蛋糕。喜欢吗?」侏儒激动地说。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被我拼命压了回去。
侏儒见我半天没反应,歪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他的脸上全是烧烫的疤痕,五官几乎被融化了,平铺在面部。
看起来就让人胆战心惊,让我一下子联想到了电影里那些变态杀人狂。
「妈妈,你怎么了?」他继续观察着我的表情,手已经悄悄摸上旁边的刀。
仿佛我只要有任何不对劲儿,他就会用这把刀割破我的喉咙。
冷静,我一定要冷静。
绝对不能让他发现我能看见了。
我假装不知所措起来,而后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餐桌上。
「我……我有点太高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你上个月还说你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我了……」
「对不起……我……」
儿子和我分别数年,他通过寻亲节目才找到我。
他刚找到我时,对我十分抵触,曾说他所有的苦难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妈妈。
侏儒放下了警惕,抽出张纸巾给我擦了擦眼泪,「妈妈你别哭了。这个礼物你喜欢就好。」
他ƭū́⁸把断腿移了个地方,插上蜡烛,便开始给我唱生日歌。
这条腿目测只有四五十厘米,不是成人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接踵而来的是各种疑问。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冒充我儿子的?
他又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怪不得儿子最近变得和我很亲近。
每晚都要和我睡在一起。
我心里一紧,泛起阵阵恶心。
不过已经没时间仔细想这些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得活下来,然后找机会报警。
「妈妈,快许愿吹蜡烛吧。」侏儒催促我。
我顺从地双手合十开始许愿,然后弯腰吹蜡烛。
滚烫的蜡油顺着烛身滴落在烂红的皮肉上,瞬间凝成诡异的白色板块。
突然,侏儒喉咙里滚出几声怪笑,「妈妈,你是不是能看见了?」
我喉咙发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侏儒兴奋起来,不停地用手抓挠着脸上已经结痂的疤痕。
一块块带血的肉痂掉了下来,显得他精神格外不正常。
「是不是啊?」
「你快回答我。我明明把蛋糕移了个地方,你为什么还知道在哪里吹蜡烛呢?」
我无奈地笑了下,「哈哈,要是我真能看见就好了。小笨蛋,我虽然看不见东西,但能能感觉到火光啊。」
侏儒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是接受了我的说辞。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妈妈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冰箱给你拿菜。」
侏儒转身往冰箱的方向走。
我深呼了一口气。
刚刚的恐惧消散了不少。
冷静下来后,我的手摸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和侏儒的体型相差很大。
如果硬碰硬起来,也许我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这个想法直到我看见他腰上那把黑洞洞的枪后放弃了。
侏儒把饭菜端上了桌,他似乎很热衷和我玩这种角色扮演游戏。
我也将计就计,揉了揉太阳穴,「宝贝,妈妈的头有点晕,想先睡会儿。」
侏儒嘴角勾出道诡异的笑,「当然可以啦!」
2
侏儒帮我打开了卧室门。
瓷白的地板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断掉的手指被随意扔在地上。
衣柜的门大开,蜷缩着一个男孩的「尸体」。
侏儒不怀好意地问我,「妈妈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我皱了皱眉,用力吸了下鼻子,「我最近鼻炎犯了,闻不太出来。有什么气味吗?」
「噢噢,我给你放了新的香薰。那我就不打扰妈妈休息了。」
侏儒离开了房间。
衣柜里蜷缩的「尸体」动了下。
而后他朝我爬了过来,他仰着头,绿豆大小的眼睛不断滚出泪珠,他小声叫我,「妈妈救我。」
他是我真正的儿子。
我想我也许真的不是应该合格的母亲,在看到血肉模糊的儿子时,我的内心只有深深的恐惧。
儿子摊开光秃秃的手掌想抓我的裤腿,被我一个侧身躲开了。
他手上全是血,我怕沾到我裤子上被侏儒看见。
儿子忍着疼,开始说这几天的遭遇。
这个侏儒是三天前闯进家里的,他把儿子绑了塞在行李箱里,然后模仿儿子的声音与我同吃同睡。
又在今天砍断了他的腿,说要送给我当礼物。
儿子的哭声让我心慌不已。
我小声安慰他。
儿子擦了擦眼泪,停止了抽泣,「妈妈你救救我,我真的好害怕呀。」
我怕他再哭闹,连忙点头说会想办法救他的。
儿子却说他已经想好办法了。
「妈妈一会儿你拖住侏儒,我趁机往外爬,然后找人去报警。」
我缩了下脖子,「我不敢,他有枪。」
这个办法儿子是有生还的希望了,可我必死无疑。
「妈妈,我可是你儿子呀,我不想死。」
儿子见我不同意又换了个方法,「那要不你去勾引那个侏儒,在他面前脱衣服,吸引他的注意力。他闯进咱们家又不杀你,肯定是为色来的ṱṻ₌。」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砰砰砰!」
门又被敲响了。
儿子嘴唇哆嗦起来,眼里全是恐惧。
「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他会杀了我的!呜呜呜!」
儿子哭得一声比一声大。
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很容易会外面的人听见。
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用袜子堵住了他嘴,把他重新拖进了衣柜里。
儿子腿已经断了,他逃生的可能已经渺茫。
我带着他逃跑也根本不可能。
要是因为他,我也被侏儒发现了,那我们两个肯定一个都活不了了。
这不是狠心,审时度势下的最优解。
我稳了稳心神,打开了门。
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正对着我的眼球。
侏儒踩在凳子上,眼含恶意,「妈妈,洗个澡再睡吧。」
「水已经给你放好了。你快过来吧。」
3
我掌心全是汗。
过去会被戳瞎。
而不过去就会死。
我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谢谢啦,宝贝。」
刀刃即将碰上我眼球的那一刻被侏儒收回了。
「妈妈,我和你一起洗。」侏儒眼神热切,喉结不停地滚动。
我笑了笑,把侏儒推出门,「说什么胡话呢,儿大避母,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侏儒也不纠结,从我兜里抽走了手机,「我先帮你拿着,一会儿手机进水就不好了。」
我万分不愿意,但又怕侏儒看出端倪,只好点头说好。
侏儒关上了门,厕所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赶紧扯下一块卫生纸,把手指咬出血,在纸上写下 sos 和楼号。
然后摘下耳环,一块儿包进纸里,打开窗户就往楼下丢。
我不断祈祷会有路人发现,帮我报警。
扔了两个后我发现这个方法根本不行。
我们这一片是待拆的城中村,住户很少,现在又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有人刚好捡到纸团ţṻ⁺的希望太渺茫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急的要死。
我的目光落到那堆换洗的衣物上。
要不用衣服做根绳子爬下去?
我往楼下望了望。
我住在五楼,一层楼大概是 3 米高,我就算把Ŧŭ̀⁾内衣内裤都算上,长度也不够。
突然,对面的窗户亮了起来。
我心中顿时生出无限希望。
我们这里是典型的握手楼,楼与楼之间挨得很近。
住我对面的张大哥还从窗户递过手机给我儿子,让儿子帮他连我家的 WiFi。
只要对面的张大哥能打开窗户拉我一把,我就可以脱离险境。
我打开了水龙头和花洒。
又揣了瓶护发素在怀里。
我爬上了窗户,跨坐在窗台上,立马用瓶子开始轻轻敲张大哥家的窗户。
水声和天然气的嗡鸣声掩盖住了我的敲击声。
张大哥打开了窗户。
我赶忙做出「救命」二字的口型。
张大哥立马心领神会,把我接了过去。
他把我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瘫坐在沙发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一股脑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他了。
张大哥是个热心肠的人,知道我一个盲人带孩子不容易,便经常来我家Ţű³陪儿子玩。
儿子也特别喜欢他。
俩人比亲父子都还亲。
只不过他的年纪比我想象得小很多。
以前光听他的声音,我还以为他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现在恢复视力了,才发现他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听我说完后,张大哥立马警惕起来,赶忙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来回推了几下,又使劲拽了拽门,检查都锁严实了才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报警。
接线的女警叫我们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挂断电话后,我向张大哥连连道谢。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邻居。」张大哥摸了摸头上的帽子。
「不过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好的呀?」
「今天。」
「真是菩萨保佑,要是晚几天,你还不知道要和那个变态生活多久。」
我点点头。
张大哥倒了杯白开水递给我,宽慰我道,「你别太担心了,警察马上就来了。」
下一秒,门铃响了。
我看见张大哥的嘴唇明显抖了一下。
「你好,外卖到了来取一下。」
4
张大哥和我对视一眼,我俩都不敢说话。
都怕外卖员是那个老侏儒假扮的。
毕竟那个变态会模仿我儿子的声音,那其他人的声音他也有可能会模仿。
「砰砰砰!」
外卖员又敲了几下,见还是没有人应答,就不再敲了。
随即,张大哥手机震动了下,是外卖员发来的消息。
【刚敲门没人开,东西给你放门口了,记得及时取。】
我松了口气。
也许真的是外卖员。
「张大哥,这么晚了,你买的是什么啊?」我随口问了句。
「嗯……嗯……就是……」张大哥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
我以为是什么私密物品,赶忙说,「你不说也没关系的。」
张大哥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就是家里的狗死了,它体型有点大,我想明天再去埋,但又怕放一晚上放臭了。」
「所以就买了点活性炭和空气清新剂,想除除味儿。」
「你还养狗了呀?」
「一个人住孤单嘛。」
「是大型犬吗?」
「嗯,也算吧。大概一米六左右,体重一百八十多斤。」张大哥想了想回答我道。
「这么大。城市不让养吧。」我惊呼。
一百八十多斤,都快赶上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了。
「嗯。所以我才把它药死了。我下个月要离开这里了,带着它不方便……」
我一阵唏嘘,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别人的狗。
张大哥像是看出了我的惊讶,慌忙解释,「我不是虐猫虐狗的那一类人,只是这条狗我实在带不走了。」
「而且它也很坏,经常咬人,还去强上小区里其它小型犬,怎么教都没用。」
他絮絮叨叨地向我解释,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脸,生怕我不相信似的把袖口挽了起来。
一条双头蛇紧紧地缠在他的手臂上,黑色的蛇鳞泛着冷光,正朝我「嘶嘶」地吐着杏子。
我吓得直往后退。
张大哥收回了手臂。
「我真的很喜欢小动物的,你别讨厌我。动物也很喜欢我的,家里不亲人的棕熊都只听我一个人的话,我我……」
我突然警铃大作,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侏儒,双头蛇,1 米 6 的大型犬,棕熊……
一个个关键词瞬间在我脑海里连点成线。
我想起了上周带儿子去看的马戏团,就是这个配置……
真正的张大哥也许就是那只被药死的大型犬。
闯入我们小区的变态杀人狂可能不止一个。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各种信息在我脑子里乱窜。
厨房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张大哥,你是在煮什么东西吗?」我赶忙转移了话题。
「张大哥」腼腆地点了点头。
「好香啊,是什么啊。能不能给我盛一碗啊。」我意图支开他。
「张大哥」站起了身,连忙往厨房走,「好,是两脚羊,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他转身的一瞬间,我随即抄起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使出全身力气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我害怕一下砸不晕他,连忙准备多砸几下。
可烟灰缸却怎么都拿不下来了。
就像被人死死咬住了。
「张大哥」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手腕上的剧痛让我不得不松了手。
烟灰缸砸在了地上,玻璃渣像四周迸溅。
「张大哥」拽掉了头上的帽子。
他的后脑勺向外凸出了一大块。
那凸出的一块上居然长着一张人脸!
那张脸正弯着眼睛对我笑。
5
老实说我的心理素质算强的。
以前我在特殊教育学校当过老师。
各种奇形怪状的孩子我都见过。
但现在还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我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走。
我转身就往最近的卧室跑。
双脸男几个大步上前,抓住了我的头发,想把我往阳台拖。
头皮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双脸男松了手,转而去捂我的嘴。
我一口咬在他的食指上。
他吃痛一声,收回了手。
我赶紧手脚并用爬进了离我最近的房间里。
关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我知道这种锁是双层的,只要里面反锁了,外面就算有钥匙也打不开。
「砰砰砰!」
「给我把门开开!」
「开门!开门!」
门锁摇晃了起来。
双脸男似乎发现用钥匙打不开门,气急败坏地开始用刀砍门。
砰砰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砸在我的心上。
我掐了把发抖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而后飞快地拉开衣柜。
老旧的衣柜门发出「刺啦」一声响。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
一个人形状的东西朝我砸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朝旁边躲。
那东西砸在了地上,鲜血向四周蔓延。
我这才看清楚那东西真的是个人。
一个长相老实的肥胖男人。
只不过他四肢被砍断了,只留下了躯干。
他应该就那只「大型犬」,也是真正的张大哥。
我松了口气。
双脸男阴郁的声音贴着门传来过来,「李小姐你看到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了呀?」
「哎呀,可惜他还是个不完美的半成品。我还没有给他缝上新的四肢。」
「我本来还想完成后再给你的。」
「不过也祝你生日快乐吧。李小姐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吗?喜欢吗?高兴吗?回答我!快回答我!」
「真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我咬牙不理他,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把衣服和床单都绑在一起做成绳子。
「喂,李小姐现在在我这里呢。她躲在卧室里,嗯嗯,你快过来吧。」
「用枪把门轰开。」
我心下一惊,眼皮重重地一跳,赶紧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叮咚。」
大门的门铃响了。
我绑好了最后一件衣服。
「人呢?」
「卧室里。」
冷汗不断地从额头滚落。
我把绳子固定在了窗户上,又在窗台上踩了几个脚印。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迅速地钻进床底。
与此同时,门被砰地一声轰开了。
他们进来了。
蠕动着的蛆虫结成团,把张大哥的眼珠顶了下来。
咕噜噜地朝我滚了过来。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6
「该死,居然让她跑了!」
他们看到了我放的绳子。
这里是五楼,这个高度用衣服简单绑成的绳子根本无法逃生。
万一绳子从哪个地方断开了,我的腿要是摔伤了,那才是真的完蛋。
所以我才选择了躲进床底。
而他们看到绳子肯定第一直觉肯定是我从窗户跑了。
侏儒气得跳脚,「她跑不远的!必须把她抓回来!该死!」
双脸男:「嗯,我和你一起去!」
我听见他俩朝门外跑去的脚步声。
但我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担心他俩杀个回马枪,我特意在床底呆了一会才出来。
既然双脸男和侏儒是一伙的,那肯定他也没报警。
我必须重新报警才行。
我翻找了下屋里能报警的东西,发现房子里的网线和电话线都被剪断了。
算了,先不找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万一等会儿他们回过神来,又来找我呢。
我抬脚就要往外走。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脚腕。
我吓得几乎心脏骤停。
我僵硬地扭过了头。
双脸男趴在桌子下,冲我露出了恐怖至极的笑。
「李小姐,抓到你了。」
「嘻嘻,我们怎么可能那么笨,两个人去追你呢。」
「当然是留一个人在这儿堵你啦。」
我抬脚就往他面门上踹。
下一秒,他手腕上的蛇缠住了我的脚踝。
那蛇三角形的脑袋直直地抬了起来。
这是条毒蛇。
我一下没了动作。
双脸男把我绑在了椅子上。
我不想死啊。
我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
我绝望至极,忍不住哭了出来。
双脸男给我擦干净了眼泪,用一种近乎黏腻的语气对我说道,「好啦,别哭了,过生日就是要开开心心嘛。」
他给侏儒打了个电话,叫他立马过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啊。」我抬头望向他。
双脸男指了他后脑勺那张畸形的脸,「李小姐,我们畸形人寿命都很短的。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难道不行吗?」
杀人就是有意义吗?
我所有求饶的话顿时卡住了喉咙里。
他叹了口气,「好啦,小朱马上就来了,他给你带了新的生日礼物。期待吗?」
真是个疯子。
死亡也是礼物吗?
「求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呜呜呜。」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被侏儒推搡着进了屋。
大妈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开始给双脸男磕头,求他放过自己。
双脸男朝着大妈的胸口就是一脚,「别哭了,吵死了,李小姐过生日呢。福气都被你哭光了。」
大妈捂着胸口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闭上了嘴。
「好啦,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给李小姐过生日吧。」双脸男笑着说道。
侏儒拍手欢呼。
双脸男:「蛋糕已经吃过了,咱们直接进入到生日游戏环节吧。」
「咱们就玩只倾听不批判的游戏吧,谁的内容炸裂谁就可以获得神秘大奖哟,也许可以离开这里也说不定的。」
「要尊老爱幼,阿姨,咱们就先从你开始吧。」
大妈的身体明显一抖。
7
大妈怕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让她先来,让她先来。她是寿星。」她用手指着我。
双脸男点点头,把头转向我,「那就你先来吧。」
双脸男一脸认真,我怕我不说,他会想其他方法折磨我。
犹豫片刻后,我咬了咬牙,开口道,「我为了独自活命,抛弃了我的孩子。」
双脸男点点头,目光落到了大妈身上。
大妈泪眼婆娑,哭得很可怜,「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哪有什么炸裂的可以说啊。」
「真的没有吗?」
「当然了,我是个老实人……」
大妈长得慈眉善目的,说没做过什么坏事,也让人信服。
双脸男点点头,「嗯嗯,我相信你。」
他向侏儒伸了伸手,一把带血的水果刀被递到了他手上。
泛着寒光的刀刃在她面前一晃,而后将她整个手掌钉在了地板上。
「啊!」大妈凄厉地惨叫起来。
双脸男把人一脚踢翻在地,脏污的鞋底在的嘴上碾了碾,「嘘,我说过了不要吵。」
大妈拼命点头。
双脸男松开了脚。
大妈按着出血的手,发黄的眼睛因为过度恐惧而向外凸出。
她吐出嘴里的断牙,开口道,「我以前抓过很多流浪猫,把铁针从它的嘴巴里穿过,再从肛门拉出来,它会惨叫一整晚。」
「虐猫吗?有点没意思。」双脸男叹了口气。
大妈慌忙说出下一句,「虐猫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我只是想通过它的惨叫声吸引小姑娘开门。」
双脸男来了兴趣示意她继续说。
大妈挺直了脊背,「等她开了门后,我们就会一拥而上,把她弄晕,装上车,买到山里去。」
大妈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也算是做好事吧。现在小姑娘都嫌贫爱富的,都希望嫁个有钱人。可是这世界上穷人也不少啊,难道他们就活该绝种吗?」
「所以我把一个文化程度很高的老师买给了最穷的一个村。」
「但她老想着跑。」
「这时要怎么办呢?打断她的腿?还是找根铁链栓起来?」
她的眼神在侏儒和双脸男身上来回转,而后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都不是。」
「打断了腿还要担心破伤风会不会感染,毕竟是花钱买来的。死了钱就浪费了。」
「她心气高,用链子栓久了会抑郁,会寻死觅活,我们哪有时间天天看着她啊。而且还要防她假装顺从,骗取我们信任后,在我们饭菜加东西。」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用干电池里面黑色的东西泡水,澄清后,烧菜给她吃,过几天那女的就变成傻子了。」
「这女人傻了就是好,给点吃的就会躺下。哪还会什么反抗啊。」
双脸男摸了摸下巴,「嗯。确实够坏,够炸裂。」
「我宣布你赢了。」
「你可以获得神秘大奖了。阿姨。」
双脸男抽出侏儒腰间的枪递给了大妈。
「用这个打死她,我们就让你离开。」
8
大妈接过了枪,眼里闪过狂喜。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我拼命挣扎起来,连人带椅摔在了地上。
大妈没多犹豫,手指已经按在了扳机上。
只是下一秒,她调转枪头,朝双脸男拼命开枪。
「去死吧!」
「去死吧!」
砰地一声响后,枪里射出了彩色的Ṭũₔ生日飘带。
大妈傻眼了,反应过来后,她一把扔掉了手枪,开始拼命磕头道歉。
「阿姨我明明要放你走,你为什么还要恩将仇报呢?」双脸男语气无奈。
「对不起!对不起!」大妈拼命道歉,裤腿出已经渗出腥臭的黄色液体。
「唉,哥,她挺可怜的,反正今天的主角是妈妈,要不咱们就放她走吧。」侏儒突然说道。
双脸男犹豫了会儿,轻点了下头,「那就让她走吧。」
大妈转身就要跑。
双脸男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你不是说要让我走吗?」
双脸男露出森白的牙齿,「对啊,但我没说要让你从门走呀。」
双脸男掐着大妈的脖子把她拖到了阳台,扔了下去。
与惨叫声相伴的是「咚」地一声响。
「李小姐生日快乐!这个生日难忘吗?」双脸男蹲了下来,抬眼看着我。
「现在生日结束了。那就祝你投个好胎吧。」
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不断收紧。
我拼了命地挣扎。
但强烈的窒息感还是让我眼前越来越模糊。
晕过去的最后我听见侏儒焦急地对双脸男说,「动作快点,我好像听见警笛声了。」
「妈的!是谁报的警。她的手机不是被你收了吗?电话线也剪了,屏蔽仪也安了,到底是谁报的警。」双脸男暴出一句粗口。
「我的好哥哥,咱们动静这么大,这栋楼的其他人又不是聋子。而且我刚查到没有信号也能报警。」
「快走吧。」
「嗯。」
9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两天后了。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向面前的程警官再次讲述了前两天发生的事——两个变态入室杀人,我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程警官点点头,合上了本子,问我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我摇了摇头,「我能记起来的暂时就是这么多了。」
「那你对他们的作案动机有什么猜测吗?」
我努力想了想,「我不知道。如果说是寻仇的话,我不记得得罪过这样的人。」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随机作案,激情犯罪,就像电影里那些变态杀人狂一样,我碰巧倒霉,被他们选中,作为取乐的对象……」
「呵,取乐的对象?」
「李玥,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程警官皱着眉问我。
我疑惑地望着他,认真解释道,「您怎么会这么想,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您了,怎么会侮辱您呢?」
10
这句话是我发自内心的。
程警官的确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
如果不是他,大概我会烂在那个小山村里。
十年前我在一所特殊学校当老师,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上下班,可我不知道我早已被一伙人贩子盯上。
夜晚他们利用猫叫声骗我开了门。
然后我被他们卖到了封门村。
后来我想过许多方法逃跑。
他们决定把我弄成傻子。
我怕自己真变成傻子,那样我会忘记自己的姓名,父母,住址。
我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我开始装精神失常。
他们放松了对我的警惕。
在我生下第三个孩子的春天,程警官来了。
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村民们拿着铁锹拦车,警车被掀翻。
他都没害怕。
可是当我那个五岁的儿子在车前撒泼打滚时,程警官犹豫了。
他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孩子,孩子发着高烧想要妈妈。
我疯狂地摇头。
不要,我不要去。
程警官有些为难,劝我,「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什么错,要不你去去看看吧。」
最后我被迫在那个小山村里又留了一周。
直到孩子痊愈。
11
但结局总归是好的。
我还是被救了出来。
我想起诉章耀他们一家人,我想让他们坐牢。
可是却遇到了重重阻碍。
我妈说这么丢人的事就不要往外说了。
而且我和他还有个孩子。
这孩子的父亲进去了,谁来照顾孩子呀。
而且要是别人知道小孩的父亲蹲监狱了,都会欺负他的。
小孩子很可怜的。
毕竟他也没有错,他是无辜的。
12
可是我没想到,我放过了他们,他们却还是不放过我。
五年后,章耀的儿子章骏,他通过寻亲节目来找我了。
节目组的主持人说,他特别可怜,妈妈跟人跑了以后,他爸爸迷上了赌博喝酒,喝醉了就打他,他身上没一块好肉。
大冬天还穿着凉鞋,脚上生满了冻疮。
同村的小孩也欺负他,他饿了只能晚上去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吃。
他真的很想妈妈,很想见她一面。
当时评论区都在骂我。
说我狠心。
孩子这么小就离家出走。
就算孩子爸爸不学好,不是个好人,那孩子也是无辜的呀。
为什么不带着孩子一起走。
我被舆论高高架起。
与此同时,章耀到法院说自己养不起这个孩子了,要放弃抚养权。
法院询问孩子意见。
孩子说要跟我。
13
我顿时如坠冰窟。
我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恶心,就会想到那段黑色的经历。
特别是他牵着我的手,质问我, 为什么要抛弃他。
问我知不知道因为我, 他吃了很多苦。
他说他就是来报复我的。
14
程警官再次叹气,「案情其实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
「一周前你带着章骏去看马戏团表演, 从那天起这两人就盯上了你们。」
「他们俩是因为身体畸形, 心理也不太正常。是潜在的反社会人格。」
「我们从他们的住处搜到了大量暴力血腥的影像书籍, 还有一份杀人游戏的计划书。」
「你眼睛看不见,还只带了个孩子生活。自然成了他们的不二之选。」
「至于被杀的另外两人, 是他们为了在折磨你时, 更加刺激, 精心挑选的【配菜】。」
「是为了增加游戏的乐趣。」
我听了简直心惊不已,「没想到现实里居然有这么变态的人。」
「以杀人为乐, 真是不敢想象。」
「警官你一定要把他们抓住。」
程警官锐利的目光盯着我, 「这个你不用担心, 我们已经下了通缉令了, 相信他们马上就会归案了。」
「只是你知道被杀的另外两个人是谁吗?」
我想了想说,「一个是四五十岁Ŧùⁱ的中年妇女, 一个是住我对面的人,姓张, 人挺好的, 经常来陪我儿子玩。」
「嗯,你说的也不错。只是这两个人与你的关系还不浅。」
「一个是当年拐卖你的人贩子, 一个是买你的丈夫。」
我吃惊地捂住了嘴, 感叹无巧不成书。
也算是他们的报应了。
「不过章耀为什么要假扮成陌生人住我附近呀。」
程警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检查了章耀的手机,发现他购买过变声器,线锯和大量安眠药。还有和他儿子的通话记录。」
「怪不得我没有听出他的声音呢。原来是用了变声器啊。不过他住在我附近是想干嘛?」
程警官犹豫了会儿说道,「因为你并没有让章骏感受到他想象中的母爱,他决定伙同父亲杀了你。把你名下的财产据为己有。」
我苦笑,「那我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程警官赞同我道,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你憎恨的人都死了,你的手还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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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了头, 对上了程警官的视线,「您到底想说什么。」
程警官:「这两个畸形人以前在青松特殊教育学校读书。是你的学生。」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毕竟我教过很多学生, 而且我眼睛看不见, 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就像那个人贩子一样,她也记不住她拐卖过的所有人吧。」
「是吗?这件事太过巧合了。让我脑海里不禁勾勒出一个学生为老师复仇的狗血故事……」
我朝他笑了笑,「是挺狗血的。可是假设这个狗血故事是真的, 也与我无关啊。我没有指使过他们, 也没有动手杀过任何一个人。我是完完全全不知情的。」
程警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唉, 算了,两个人渣死了倒也是为民除害了。」
「只是这孩子是无辜的。他就像一张白纸,别人往上面涂什么颜色, 他就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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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吗?
我也曾问过我自己。
也问过章骏。
问他为什么看见妈妈被像狗一样拴在猪圈里, 还无动于衷。
他说要是把我放开我就跑了。
我恍然大悟,福至心灵。
看吧。
连接我和他的从来不是什么血缘,也不算脐带, 而是我脖子上的铁链。
他不是爱的结晶,也不是我的孩子,是章耀犯罪的证据。
是屈辱和血泪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