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縱容

向來乖巧的兒子，突然吵著要和我一起睡。
還不讓孩子他爸靠近半分。
但謝嶼卻選擇縱容，當晚就獨自去了客房。
一連半月，他都沒有再回來過。
彼時，我未曾多想，只當他過於溺愛孩子。
直到一次聚會——
我有事來遲，卻恰好聽到他和朋友在談笑。
「謝哥，上次你那小情人鬧脾氣，把你背上撓得全是血痕，嫂子就沒發現？」
謝嶼不慌不忙回答：
「我用一個變形金剛，收買了兒子給我打掩護，這半個月我都住在客房呢。」
「這不，傷剛養好，今晚就打算搬回主臥。」
對此，他的朋友紛紛直呼好手段。
唯有站在包廂外的我，如墜冰窖。
1
沒多久，又有另一個朋友開口。
「謝哥，你那小情人就跟小辣椒似的，這次撓你的背，下次要是撓傷了別的地方，咋辦？」
話音落下，包廂裡先是寂靜一瞬。
隨即響起了一陣哄堂大笑聲。
但面對好友的打趣，謝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偶爾撓一下背，是情趣。要是撓傷了別的地方……我沒得玩，她不也難受？」
聞言，眾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哎喲」聲。
接著又有人忍不住問：「小辣椒三天兩頭和你鬧脾氣，這每次都在你身上留下點什麼痕跡，你都打算用你兒子當擋箭牌嗎？不怕嫂子懷疑？」
包廂門半敞著，我透過門縫看著裡面的謝嶼。
他聽到這話，並沒有絲毫心虛和害怕，反而眉眼微挑，眼底帶著隱隱的興奮。
「聲聲心思單純，加上兒子演技的確不錯，她只會覺得兒子鬧小脾氣，哪裡能想得到是我教的？」
說罷，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臉上的笑容淡了一瞬。
而後目光掃過眾人，語氣也變得嚴肅了很多。
「這件事你們可都別和家裡說，聲聲和你們老婆關係都還不錯，我怕到時候她們說漏嘴。」
坐在謝嶼身旁的那個朋友，當即就點了點頭。
「放心，規矩咱們都懂，保證不會讓謝哥為難。畢竟，誰不知道謝哥最疼老婆啊。」
話題又一次變得輕鬆起來，謝嶼也笑著點頭。
「那可不，聲聲可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人群裡，不知誰趕忙追問了一句。
「那小辣椒呢？」
謝嶼面色一頓，像是在回味著什麼，眼神幽深。
而後才意味不明開口。
「她啊？夠辣，夠帶勁，是最好的床伴。」
話音落下，包廂裡又是一陣哄笑聲。
無人注意到——
站在包廂門外的我，此刻已然面如死灰。
2
我從未想過，謝嶼會背叛我們的婚姻。
作為彼此的初戀。
我和謝嶼從高中就認識，當了三年的同桌，從最開始的相看兩生厭，到後來互相動心。
他總愛逗我玩。
午休時，他會趁我睡著，偷偷給我紮辮子。
體育課，我在樹下乘涼，他就會故意嚇我。
我說他像無賴，他叉著腰反駁。
說我更像寵物店裡那些沒脾氣的小貓咪。
怎麼逗也不會生氣。
再後來——
頑劣的謝嶼，也會為我趕跑糾纏我的混混。
考試失利時，會一直守在我身邊溫柔開導。Ŧū²
我漸漸就覺得他不討厭了。
反而，有點喜歡。
年少時的感情最赤誠，意識到自己喜歡上某個人時，感情就已極度洶湧澎湃。
好在，我並不是單相思。
所以高考結束的那Ṱű₀個夏天，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們會手牽手，一起在這個城市裡漫步；也會相信某些玄學，在摩天輪的最高處接吻。
大學四年，我們雖然並不在同一所學校。
但只要謝嶼沒課，就一定會穿過大半個城市來見我，哪怕只能和我相處短短半個小時。
我們還曾一起在假期旅過遊。
窗外月色朦朧，我把自己交給了他。
沉浸在愛和痛的歡愉裡。
我哭著讓他發誓，這輩子絕不辜負。
他一邊低頭吻著我的唇。
一邊向我許諾。
此生絕不背叛，也會永遠愛我。
害怕自然是有的。
可是，我覺得我們之間會有未來。
所幸，我賭贏了。
大學一畢業，我們就見了家長，雙方父母對此很滿意，快速敲定了婚期。
又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從此成為真正的ẗù₇一家人。
而婚後第二年，我就生下了謝子琅。
有了屬於我們的愛情結晶。
我生產後，謝嶼第一時間就去做了結紮。
至此——
我們一家三口，日子過得平靜且幸福。
身邊的朋友都很羡慕我。
她們說：「你和謝嶼的感情，真的好穩定。」
因為我和謝嶼，這些年來幾乎從未有過爭吵。
彼時，我也從未覺得「穩定」是個貶義詞。
直到今天親耳聽見謝嶼的話。
我才恍惚間意識到，曾經有好多個瞬間，他是未曾滿足的。
他總說：
「聲聲，你怎麼沒脾氣呢？」
「你要不要罵罵我？吼我兩句也行。」
「聲聲，你太乖了。」
「我想看你鬧脾氣，凶一點也沒關係。」
「……」
每每聽到他說這些話，我總會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夫妻吵架是常事。
但我和謝嶼，在日常生活裡幾乎沒有任何分歧，他也是個顧家的好男人，從沒有覺得家務就應該由女人來獨自承擔。
每一個節日，他記得都比我清楚，總會給我製造各種各樣的驚喜，送我各種小禮物。
情緒價值拉滿，也從未讓我受過一點委屈。
方方面面，我都覺得他做得極好。
加上我本就是一個性子溫和的人，面對這樣堪稱完美的老公，我自然是每天心情愉悅，又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發脾氣呢？
那時，我尚且不懂他眼裡的失落。
也有幾次想追問。
謝嶼總會先一步伸手將我抱入懷裡，然後低頭親吻著我的眉眼，語氣溫柔。
「聲聲，我是怕你脾氣太好，會被人欺負。」
對此，我想也不想就搖了頭。
我告訴他：「有你在，我不會被欺負的。」
何況我只是性格溫和，但這並不代表我就是軟柿子，會任人揉捏。
哪怕沒有謝嶼在我身邊，我也不會被欺負。
可直到此刻，我才猛然意識到。
謝嶼根本就不是擔心我會不會被人欺負，而是試圖在我這裡尋求沉寂已久的刺激。
可惜，他未曾在我這裡找到，所以選擇出軌。
年少的誓言還猶在耳畔。
我以為的真心，原來也有保質期，不過才短短七年，一切就變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捏住似的。
很疼，疼到讓人難以呼吸。
思緒潮水般湧退，我透著門縫看向包廂裡的謝嶼，他的模樣未曾也太大變化。
可是，他的心，怎麼說變就變了呢？
我伸手緊緊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手機忽然發出輕微響動。
低頭，我看了一眼手機。
是老闆發來的微信。
【這次的名額是我特意為你爭取的，只需要去國外培訓三年，等回來後，你就可以坐上我的位置。聲聲，我知道你看重家庭，但是你的事業，真的就不想再更進一步了嗎？】
我低頭默默注視著這條消息。
若非我因為工作來遲，偶然聽到他和朋友間的對話，或許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我甚至還會因此放棄我能夠更進一步的事業，只為了守護好這個我認為的幸福小家。
可事實卻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我按捺下心底悲涼，又看了一眼包廂內還在和眾人談笑風生的謝嶼。
我是愛他不假。
愛到哪怕是放棄自己的生命，我也是願意的。
可是——
無論怎樣的愛，都絕對不能容忍背叛。
所以我點開了那條資訊。
果斷回復老闆：「我願意接受公司安排，去國外參加為期三年的培訓。」
3
回到家，我就直接開始收拾東西。
雖然一個多月後才出發。
可是對於這個家，我只要一想起謝嶼和謝子琅聯手欺騙我，我就會覺得無比噁心，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花了大半個小時，我才終於收拾好了衣服和各種證件。
但我並沒有著急立刻離開。
畢竟，我和謝嶼之間存在婚姻關係，而我現在想離婚。
就必須和他一起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
一個月時間，足夠了。
收拾好東西後，我又進了客房。
之前我從未動過謝嶼的電腦。
所以這次打開，竟然真的讓我看到了一些東西。
他未曾退掉的微信，並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一個。
而列表裡，也只有一個連絡人。
備註是一個辣椒圖案，頭像卻是很可愛的小狗。
我點開，之前的聊天記錄已然被刪。
謝嶼向來是個很謹慎的人，所以哪怕被我發現，我也找不到任何證據，到最後也會被搪塞過去。
我又盯著看了好久。
久到那個小辣椒忽然發來了幾張照片。
照片裡，是各種各樣的衣服。
每一套都無比性感，甚至有些還有主題，讓人浮想聯翩。
發完照片，對面又發來了一句話。
【挑挑，今晚過來，我把每一套都穿給你看，嗯？】
下一刻，謝嶼那邊立刻就回了消息。
【那我今天晚上找個藉口去見你，記得洗澡，先穿我最愛的那套黑色蕾絲睡衣。】
我沒再看下去，而是直接用手機將聊天頁面都拍了下來。
接著直接將電腦復原，又擺回原位，然後才離開了客房。
我坐在沙發上，心口像是被人挖了一塊似的疼痛，到底是不可置信的。
可事實，卻又擺在面前。
我又看著手機裡謝嶼從一個小時前就給我發的消息。
無外乎是問我怎麼還沒到。
見我遲遲沒回，又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最新的一條消息，是他說他去學校接謝子琅放學，很快就到家。
還說如果我不在家，他就去單位找我。
他說他擔心我。
而他發這條短信的時間，就是在剛回復完那個女人後的一分鐘。
很諷刺，對吧。
我剛把最後一條消息看完，大門就被人推開了。
謝嶼牽著謝子琅，一大一小走到我跟前，兩個人眼裡都露出了同款擔憂。Ţṻⁱ
「聲聲，你在家怎麼沒給我回消息？我還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急得我差點準備去你單位找你了。」
說完，他又低頭看著謝子琅。
「剛剛我們給媽媽挑的禮物，可以拿出來了。」
謝子琅聞言，連忙放下書包，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我手裡。
盒子裡面是一條很漂亮的手鏈。
他奶聲奶氣開口：「媽媽，這是我和爸爸特意為你選的哦。」
如果我還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宋聲聲。
那麼此刻面對著兒子和丈夫為我特意準備的小禮物，我或許還會和往常一樣，感動到眼眶微紅，然後將一大一小抱入懷中，說著有他們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
可，我現在真的做不到。
我看著那條項鍊，連伸手去拿的勇氣也沒有。
或許是此刻的氣氛有些怪異。
謝嶼也終於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直接大步走到我跟前，然後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時，他口袋裡的東西忽然滑落。
小盒子砸在地上，掉落出了一條手鏈，和他們為我準備的這條一模一樣。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謝嶼眼裡一閃而過的慌張，但很快又恢復如初，迅速垂眸看了眼跟前的謝子琅。
然後從容開口：「子琅說Ṫū́ⁱ這條手鏈真的很襯你，加上店裡剛好只來了兩條，所以我們父子倆一合計，就希望這條手鏈只獨屬於你，所以我就把另一條也買了下來，只是送你兩條同樣的手鏈總歸也不太好，就想著先放起來，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到了。」
他剛說完，一旁的謝子琅也連連點頭。
「這是我的主意哦。我希望這麼漂亮的手鏈，獨屬於媽媽。」
明明才六歲的年紀，卻已經能夠做到撒起謊來毫不心虛，甚至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和他的父親，已然像了個十成十。
對此，我只覺得內心一片淒涼。
被丈夫和兒子同時背叛。
從我身上掉下來的這塊肉，甚至還幫他父親和小三遮掩，全然未曾顧及我這個母親的面子。
比起被謝嶼背叛的痛，謝子琅的行為，才更加讓我心寒。
或許是擔心我繼續深究。
謝嶼連忙轉變話題：「聲聲，咱們已經縱容這小子胡鬧大半個月了，今天晚上我就打算搬回主臥，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說話間，他沖我笑笑，眼底的暗示我看得很清楚。
倘若我什麼都不知道——
或許此刻，我還會覺得有些羞澀，說上一句孩子還在呢，讓他別胡鬧。
可現在，我只是靜靜看著他，愈發覺得諷刺。
「謝嶼，我有話對你說。」
畢竟有這麼多年的感情，我遠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平靜，只是我也不想讓自己太過於失態。
好聚好散吧，我在心裡默默想著。
許是我說話的語氣太過於認真，剛才臉上還帶笑的謝嶼，此刻也不由有些疑惑，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溫聲開口：「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我喜歡了好多年的男人，一想到他的背叛，我就覺得難受。
心口密密麻麻似的疼痛將我包裹住。
我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終於讓自己變得冷靜起來。
我緩緩開口：「謝嶼，我們離……」
我話還未曾說完，謝嶼的手機忽然響起，是一個我從未聽到過的鈴聲，也讓他在頃刻間站了起來，握著手機直接大步走向陽臺。
邊走還邊說：「聲聲，公司的重要電話，我先去接一下。」
我沒說話，但看著他面上的表情，我便猜到這不過是一句謊言。
他說完又看了一眼謝子琅。
謝子琅點點頭，立刻跑過來抱住我的胳膊，撒著嬌似的開口，絮絮叨叨說著今天在學校裡的趣事，試圖轉移掉我的注意力。
我低頭看著他，這個從小就被我親自帶大的孩子，竟然也成了戳向我的一把尖刀。
我忍不住開口：「子琅，你真的愛媽媽嗎？」
剛才還說個不停的謝子琅，忽然就頓住了，他眨了眨眼，然後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
「當然啊，我最愛爸爸媽媽了。」
說完，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比了一個愛心，以此來證明他的話不假。
與此同時，謝嶼那邊的電話也已經掛斷。
他匆匆朝我走來，面上嚴肅，可耳間卻開始不自覺泛紅，連著語氣都有些急躁。
「聲聲，子琅好像有東西落在學校了，剛老師通知我去學校拿一趟。」
說罷，他又看了一眼謝子琅。
謝子琅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又癟著小嘴開口：「我好像有一本作業忘記帶了，辛苦爸爸跑一趟啦。」
說完，謝嶼甚至沒給我開口的機會，就直接拿起車鑰匙往外走了出去。
大門關上的瞬間，我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大一小，真的把我當傻子嗎？
前一秒說是公司來的重要電話，後一秒卻說是謝子琅老師打來的。
但到底是怎樣著急的事，能讓向來心思縝密的謝嶼，心緒不甯成這副模樣呢？
我又想起了剛才在電腦裡看到的聊天記錄。
一瞬間，我覺得諷刺無比。
4
目送謝嶼離開，我就徑直起身，去臥房拿行李箱。
謝子琅跟了過來。
他看著放在床邊的行李箱，眼睛眨了眨，語氣還是略顯稚嫩。
「媽媽，你要出差了嗎？」
因為工作原因，我和謝嶼都不定時會出差。
所以家裡一直有安排阿姨照顧他。
而他見我拿箱子，自然而然以為我又要去出差。
我並沒解釋，只是點了點頭。
謝子琅不知想到了什麼，轉身就跑了出去。
我並未管他，而是將桌子上的證件收好，又在房間裡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任何遺漏後，我就拖著行李箱準備出門。
剛走到客廳，我就聽見了謝子琅躲在書房裡打電話的聲音。
「爸爸，媽媽好像要出差，你可以不用那麼早回來。」
「嗯……我知道的，家裡阿姨會照顧好我的。」
「對了，孟阿姨給我買的玩具，你記得幫我和她說一聲，我很喜歡。」
「……」
剩下的話我並沒有聽完。
只是覺得，過於心寒了。
5
一個多月後就要出國，所以我並沒有去找新的房子住。
而是打算在酒店住上一個月。
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就回到酒店裡，不用想孩子和謝嶼，日子竟然難得輕鬆。
至於謝嶼，在我出來的第一天晚上，給我發了資訊。
語氣一如既往甜蜜，說念我想我。
但，如今心境或許是不同了。
再看著那條短信，想著或許他發資訊時，還在和另一個女人糾纏不清。
我就覺得無比噁心。
除了工作，我也直接找了靠譜的律師，替我草擬一份離婚協議書。
在這段感情裡，謝嶼才是過錯方。
所以屬於我的所有利益，我都分毫不讓。
協議書擬定完前，我也不打算再回去，而是忙著在公司和同事交接任務。
但我沒想到，我竟然會在出國前見到謝嶼的小三。
因為工作原因，我和同事王姐一起約了晚飯，只是我倆剛到餐廳，她就接了個電話。
「聲聲，抱歉啊。我老公臨時有事，我現在得立刻去接一下孩子。」
王姐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週末會在舞蹈機構裡學跳舞。
之前有聽她提起過，舞蹈機構距離吃飯的地方也不是很遠，所以我直接提議一起去接。
到了地方，王姐的女兒剛好下課。
舞蹈老師是一對一。
我看著那個牽著王姐女兒走過來的女生，她姿態很好，長得也漂亮。
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如果，我沒有看見她手上的那條手鏈的話。
「孟老師，這段時間熙熙多虧你了。」
王姐說著客套話，那個被稱作孟老師的女人，沖她輕輕笑了笑，右手抬起勾了下頭髮。
那條熟悉的手鏈再一次明晃晃出現在我面前。
倘若我沒有記錯，這條手鏈，謝嶼說過整個江城也只有兩條。
而這兩條，原本都應該在那個家裡。
6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情緒。
只是無聲注視著她，或許是我的目光太赤裸，她也轉頭看了我一眼。
「你好，我是孟苒，是這家舞蹈機構的老師。」
說罷，她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剛才笑容得體的人，瞬間變得羞澀起來。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打電話來了。」
說完後，孟苒拿著手機進了教室。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沒過一會兒她又走了出來，電話也掛斷了。
「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孟苒直接離開，我和王姐則牽著孩子，慢慢往機構外走。
而剛走出大門，我就看見了謝嶼。
他背對著我，可這麼多年的感情和相處，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謝嶼伸手把孟苒拉到自己懷裡，俯身在她臉頰上親了親。
孟苒推了他一把，像是在鬧什麼小脾氣，但謝嶼明顯很受用，又從車裡抱出了一大捧玫瑰。
兩人看起來像是十分甜蜜的情侶。
王姐和我並肩而站，自然也是瞧見了這一幕。
她沒認出謝嶼，所以只是感慨：「孟老師和她男朋友，看起來真甜蜜啊。」
我點頭：「是啊，真甜。」
只是我的心裡，此刻像是被苦澀佔據，再也感受不到當初一絲絲甜意。
眼看著那兩人已經坐上了車。
我手機響了一下，是之前找的律師給我發來了離婚協議書的電子版。
所以我直接撥通了謝嶼的電話。
他坐在車裡，一手拿著電話，一手牽著孟苒。
聲音自電話裡傳出來，瞧不出絲毫異樣。
「聲聲，你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是工作結束了嗎？我去機場接你？」
說話間，孟苒像是不高興，抓著謝嶼的手臂，低頭就狠咬了一口。
「哼……」
謝嶼悶哼一聲，迅速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而後像是心虛似地和我解釋。
「聲聲，我剛才不小心撞了一下。」
我「嗯」了聲，直接切入正題：「今晚八點，我在家裡等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話音落下的瞬間，不遠處的孟苒像是聽見了似的。
當即伸手勾住了謝嶼的脖子。
然後和他來了個法式熱吻。
我緊緊捏著手機，心頭苦澀，但我還是強裝鎮定，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件事很重要，別忘了。」
「嗯，知道了……」
我剛說完，謝嶼就迫不及待似地掛斷了電話，然後雙手捧著孟苒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7
和同事吃完飯後，我就回了從前的家。
這個，再稱呼為家會覺得諷刺的地方。
見我突然出現，謝子琅像是有些意外，手不自覺地將玩具往我看不見的地方推。
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
那天他打電話時，曾提到過孟苒給他買過玩具。
所以，他們或許也曾見過面。
這個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曾經愛他入骨，卻沒想到他終究也成了刺向我的一把尖刀。
鮮血淋漓，當真是讓人痛不欲生。
所以我並未和他說話，只是坐在沙發上，拿著手裡的離婚協議書。
然後數著時間，等著謝嶼回來。
可到了約定時間時，他還沒有出現，我就直接又打了個電話過去。
可這個電話很久才被接。
謝嶼有些氣喘吁吁，先我一步開口解釋：「聲聲，我車子壞了，今天剛好去了趟郊外，現在正往回趕呢。哼……聲聲，我今天應該來不及趕回去了，明天再說。」
話音落下的聲音，謝嶼以最快的速度掛斷了電話。
但我依舊還是聽到了電話女生的驚呼聲。
我並非什麼都不懂，甚至還有過一個孩子，所以我知道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噁心，無法言語的噁心。
我再也忍不住，捂著嘴沖進了衛生間，吐了個昏天暗地。
其實說起來挺諷刺的。
曾經那麼愛的人，如今只要一想起來，我竟然就會覺得無比噁心。
所以我並不打算在這裡多待。
既然今天他不在，我就把離婚協議書交給了阿姨，讓她之後轉交給謝嶼。
至於謝子琅。
臨走之前，我半蹲在他面前，看著被他藏起來的玩具。
輕輕開口問道：「這是誰給你買的？」
謝子琅眨了眨眼，臉上一片童真，可撒起謊來當真是面不改色。
他沖我笑：「這是爸爸給我買的呀！」
好……這個孩子，我也不打算要了。
8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在公司上班時，才接到了謝嶼的電話。
不出意外，他應該才剛回去。
那麼在此之前的那麼長時間，又是和誰在一起呢？
答案不言而喻。
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只是比起愛情，這個世界上有更多我需要在乎的東西。
爛了，就是爛了。
我沒有回頭撿垃圾的習慣。
因為我怕每次午夜夢會想起來，都會覺得無比噁心。
這樣，只會反復折磨我自己。
電話接通，謝嶼的聲音立刻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聲聲，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讓阿姨給我一份離婚協議書？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嗎？還是你發生了什麼事？你別怕，無論發生什麼，我和兒子都會永遠陪在你身邊。聲聲，你是我最愛的人，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你可以全心全意信任我，但就是不能不要我，好嗎？」
說到最後，謝嶼的聲音已然帶起了些許的哭腔。
恍惚間，我又想起了記憶裡的那個十七歲少年。
他曾將我護在身後，被混混打得遍體鱗傷，卻還是一遍遍溫聲哄著我。
也曾因為我受傷而心疼到哭泣。
就像此時此刻，聲音在顫抖，說不出的害怕和恐懼。
仿佛，他真的不能夠失去我。
可若是真的不能失去我，那又為什麼要出軌呢？
只是為了刺激嗎？
我想不明白，我也很想問一問，可直到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電視劇裡那些不張嘴的男女主。
是真的因為到了這一刻，有些話說與不說，有些問題問與不問。
其實好像都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畢竟，人都已經爛了。
電話那頭的謝嶼還在絮絮叨叨，話裡話外都在說著絕不離婚，我剛想開口打斷他的話，上司就走了過來。
「聲聲，你去國外那邊要待上三年，記得和家裡協商好，知道嗎？」
上司說話的聲音並不小。
電話那頭的謝嶼，自然而然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頓了一下，忽然就笑了。
「宋聲聲，原來你突然要跟我離婚，是因為要去國外？」
「不……」
「宋聲聲！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就算你想要在工作上更進一步，我也並非不會支持你，可我沒想到你是這樣子的人，居然為了自己的前途，就不要我和兒子，我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謝嶼甚至沒等我把話說完，就直接開口打斷了我的話。
他言語之間質問不斷，仿佛我是什麼冷心冷情的壞女人，而他是個受害者，一直扮演著被我傷害的角色。
「謝嶼，我要和你離婚，根本不是因……」
「你別說了！」
謝嶼又一次快速打斷了Ṱú⁾我的話。
「聲聲，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都不會和你離婚，哪怕你無情，可這麼多年的感情，我放不下。我很明確知道我愛你，也愛著我們的小家，你工作的事情，我們還有商量的餘地，但離婚絕無可能！」
說完，他「啪」地一下就掛斷了電話。
等到我再撥過去，就已經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了。
9
接下來兩天是週末，我一直都有給謝嶼打電話，可他始終都不願意。
被逼急了，直接手機關機。
我也有回那個曾經的家。
剛回去，謝子琅就紅著眼睛質問我：「你怎麼能夠為了工作不要我和爸爸？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絕情的媽媽？」
他伸手推我，用小拳頭砸我，還說他最討厭我了。
所以我抓住了他的手，認真告訴他：「謝子琅，我也不喜歡你了。」
他頓了一下，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可我沒在管他的異樣，而是直接離開。
在這裡找不到謝嶼。
所以我又打電話給了他朋友的老婆。
一如我所料。
謝嶼和一群兄弟組了局，十有八九就是在說著我的絕情。
我帶著離婚協議書，直接趕了過去。
依舊還是原來的地方，我站在包廂門，場景有一瞬間的重合。
唯一不同的，是包廂裡多了一個人。
「謝嶼，不就是你老婆不要你嗎？多大點事，大不了就和她離婚啊。」
孟苒一把奪走他手裡的酒，然後用力砸在地上。
她目光沉沉，又像是有點委屈，眼眶微紅，然後聲音再次軟了下來。
「離婚也好，離婚就娶我，不好嗎？」
躺在沙發上的謝嶼，聽到這話瞬間坐直了身體，他轉頭看了一眼孟苒。
忽然就笑了。
「離婚？娶你？苒苒，我們當初可說好的，我絕不離婚。」
孟苒聽到這話，猛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可你老婆現在為了前途要拋棄你和你兒子，你還要為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女人傷心到什麼時候？」
聞言，謝嶼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處，伸手拿過一瓶酒，直接仰頭灌進嘴裡。
然後自嘲似的開口：「她可以絕情，但我做不到，我愛她。」
說完，他丟掉了手裡的酒瓶，又轉頭看著身旁的孟苒，雙手輕撫著她的臉。
嘴裡喃喃：「要是聲聲和你一樣依賴我就好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謝嶼猛然伸手扣住孟苒的後腦勺，然後在一眾兄弟面前，當眾和她接吻。
吻得很激烈，在場眾人紛紛起哄，一口一個小嫂子喊著，很少嫺熟。
直到其中一個人，手機鈴聲響起。
他拿著手機，往外走來，推開包廂門的瞬間，一眼就看見了我。
「嫂……嫂子，你怎麼在這？」
話音落下，剛才還熱鬧無比的包廂，瞬間寂靜一片。
而此刻還在接吻的謝嶼。
猛然伸手推開孟苒，然後一臉慌張地看向我。
10
「聲聲，你怎麼在這？」
謝嶼大步朝我走來，雖然包廂光線昏暗，可我依舊看見了他嘴角的口紅。
可見剛才這個吻到底有多激烈。
我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手裡的離婚協議書拍到他懷裡。
「謝嶼，這麼多年的感情，我也不想鬧得很難堪，你把這個簽了吧。」
見我如此平靜，謝嶼只愣了一聲，便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聲聲，你早就知道了？」
我點頭，目光落在那份離婚協議書上。
「既然你選擇出軌，那麼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謝嶼，我們只能離婚。」
聽著我的話，謝嶼眼底慌張不已。
他直接將手裡的離婚協議書丟到地上，然後雙手抓著我的胳膊，聲音哀求。
「聲聲，是我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我們不離婚好不好？我那麼愛你，你也那麼愛我，我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你怎麼捨得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呢？」
到了這一步，我沒想到他竟然還能厚顏無恥說出這句話。
甚至企圖用孩子來道德綁架我。
所以我直接伸手，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你憑什麼打人啊？」
孟苒見狀，直接沖了過來，絮絮叨叨間，我又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她愣住，捂著臉委屈地看著謝嶼。
可謝嶼未曾為她做主。
她又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包廂裡的其他人，但其他人大多是你看我我看你，看天看地，唯獨不看孟苒。
我嗤笑一聲：「竟然敢當小三，就該有做小三的覺悟。」
被打，很正常。
說完這話，我又轉頭看著謝嶼。
「別企圖用孩子道德綁架我，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父子倆都瞞著我嗎？」
一句話，讓謝嶼臉上血色盡褪。
11
之後幾天，我又找不到謝嶼的蹤跡了。
他似乎像是消失了一般。
我找不到他，就沒辦法離婚，但我並不想再跟他維持婚姻關係。
正當僵持不下時。
孟苒，居然主動約我了。
咖啡廳裡，她穿著一身鮮亮如火的裙子，見我出現，挺直著腰背，高傲的猶如一隻天鵝。
她沖我笑笑：「這應該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
我點頭，語氣平靜。
「第一次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小三了。」
我說話的聲音並不小，咖啡廳裡的人也很多，許多人紛紛側目。
剛才還維持著高姿態的孟苒。
在聽到這話後，也難免有些破防，幾乎是咬牙切齒般開口。
「宋聲聲，你究竟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
我笑著搖頭，看著面前這個年輕氣盛的女孩。
難怪謝嶼喜歡她。
年輕、漂亮，性子也夠火辣。
但就是有些拎不清。
腦子，或許有些問題。
「當了小三，就應該夾緊尾巴做人，說一些小三的經典語錄，你是生怕別人認不出來你是小三嗎？」
我說話的聲音很緩慢，但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楚。
吃瓜群眾竊竊私語。
孟苒像是有些破防，也不打算再跟我繞彎，而是直接從包裡掏出一疊照片。
「你看看吧，這些都是我和謝嶼拍的。」
我低頭看著桌子上的照片。
不得不承認，某些被記錄下來的時刻，照片裡的謝嶼真的很開心。
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興奮與高興。
「我們相遇本來是個偶然，一開始只是朋ṭųₒ友，可他說我的性格很好，偶爾有些小暴躁，像個小辣椒，我喜歡他，就沒打算藏著，哪怕我知道他有老婆。所以我主動向他告白，他並沒有拒絕我，我們相擁相吻，做了好多你可能無法想像的事。」
她頓了一下，眼底笑意逐漸浮現，帶著赤裸裸的挑釁。
「或許你還不知道，曾經你有一次出差，謝嶼說是想尋求一些刺激，就把我帶回了你們的家，在你們的床上，我和他翻雲覆雨。」
「哦，對了。還有你那個寶貝兒子，當時就在客廳裡給我們望風。」
聽著孟苒的話，我心裡不免還是抽痛了一瞬。
但我未曾顯露出來，只是一張一張看完照片，然後收好。
孟苒臉上得意之色越來越明顯。
絮叨個不停，卻又忽然頓住，然後猛的拿過我面前的水杯，直接潑在自己頭上。
「宋聲聲，你說謝嶼會相Ţûₖ信你嗎？」
她說罷，謝嶼就急匆匆走了進來。
「阿嶼，我剛才……」
「聲聲，你沒事吧？」
謝嶼甚至未曾等她把話說完，就直接開口打斷，雙手握著我的肩膀上下打量，見我完好無損，這才松了一口。
而後又繼續同我說：「你好端端地來見她幹什麼？」
說罷，他又將目光落在孟苒身上。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不允許你來找我的聲聲。」
他說話的聲音很冷，剛才還得意揚揚的孟苒，此刻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再加上精緻的妝容被一杯水毀掉。
整個人略顯狼狽。
我則直接伸手推開謝嶼，語氣冷冷：「別在這裡裝好人了，但凡你沒有出軌，孟苒也不會找到我頭上，現在卻想把所有責任拋給她一個人？謝嶼，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聽著我的話，謝嶼的臉色也格外難看。
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我則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照片，然後告訴他：「在你和另一個女人背著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東窗事發的那一天，我絕不可能選擇原諒你。」
說罷，我看著面前的謝嶼，又認真說出了最後一句。
「是你對不起我，作為補償，你必須和我離婚，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
12
謝嶼同意了。
只不過，得等到一個月之後才能拿到離婚證。
我估算了一下時間，剛剛好。
從民政局出來，謝嶼就接到了電話，面色無比凝重。
「聲聲，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子琅是我們的兒子，他老師剛才打電話來，說他受傷了，現在在醫院。」
聞言，我並未拒絕前往看望。
至少在謝子琅成年前，我對他都有應盡的義務。
但，也僅僅只是義務而已。
到了醫院，謝子琅額頭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見我出現，他當即就紅了眼眶，伸手要抱。
我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
「醫生說你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並沒有太大問題。」
所以，我也沒必要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
說完這句話，我直接轉身往外走。
謝嶼一把抓住我手腕，他的眼底也有些紅，還有點委屈。
「聲聲，你真的就這麼絕情嗎？」
我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又用力甩開他的手。
「難道，不是你先背叛這個家的嗎？」
我不再看他慘白的臉色，包括坐在病床上哭泣不止的謝子琅。
而是直接轉頭離開，不再有任何猶豫。
或許，直到此刻，對於病房裡的這兩個人，我都做不到完全不難過。
可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我宋聲聲，絕不可能原諒背叛。
之後幾天，謝嶼和謝子琅有輪流給我打電話，但我都沒有接過。
謝嶼甚至來到公司樓下，我也不見他。
被鬧得狠了，我也沒打算顧及他的面子，直接當著同事的面，說著他和孟苒的事。
他到底還要那張臉，便只能離開。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離婚冷靜期結束的前一夜。
那就在那天晚上。
孟苒，給我打個電話。
13
電話接通，那頭的她並未立刻出聲，而是過了許久，才傳來稀稀碎碎的聲音。
「阿嶼，你不是說要和我斷了嗎？今天怎麼又來找我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我忽然就知道了孟苒的意圖。
但我並沒有掛斷，而是靜靜聽著。
我想，只有足夠的痛，才能將一個深愛的人從心底徹底拔除，縱然鮮血淋漓。
可日後想起來，也不會再有半點留戀。
謝嶼的聲音，此刻也傳了出來。
「她怎麼都不願意原諒我，我很難受，想要一個擁抱而已。」
「好，你想要的擁抱，你想要的一切，她宋聲聲不願意給你，我給你。」
說罷，電話那頭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聲。
接著應當是唇角相貼，激烈擁吻的聲音。
嘖嘖水漬聲，也越來越明顯。
到最後，謝嶼大口大口喘著氣，接著像是桌子被撞倒的聲音。
再然後，電話被人掐掉。
我想，我或許應該謝謝孟苒，因為這樣，對於我曾經深愛過的謝嶼。
我只會從心底覺得，他爛透了。
14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來到了民政局。
謝嶼姍姍來遲。
脖子上甚至還有一個草莓印。
他一見到我，就又一次開口哀求：「聲聲，我們這麼多年的婚姻，你真的說不要就不要了嗎？我答應你，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說話時，我伸手撥開了他襯衫的領子。
然後輕輕開口：「草莓印，昨晚挺激烈的吧？」
一句話，讓他臉色煞白。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些什麼，但未曾來得及開口，我就把昨天的錄音放給了他聽。
我說過的，在這段感情裡我並不是過錯方。
所以屬於我的利益，我分毫不讓。
而這段錄音，就是一旦真的發生糾葛，我也能夠以此維護我的正當權利。
「謝嶼，別讓我最後還看不起你，好嗎？」
聽著我的話，他忽然就沉默了。
許久，才仰頭看我：「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但我的心永遠也不會變，哪怕我們離婚了, 在我心裡也永遠只有你這麼一個妻子，我會等你回國，然後重新追求你, 我有信心，讓你原諒我。」
對此，我只想說一句，他真是好大的臉，又是哪來的自信呢？
而這一天, 我們終究還是領了離婚證。
財產分割也並未按照我之前擬定的離婚協議書上來執行。
他或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直接選擇淨身出戶，只是留了一筆給謝子琅上學的錢。
除此之外，他身無分文。
但這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了。
因為這天下午，我就坐上了去往國外的飛機，然後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15
到國外後, 我就按照公司的安排, 積極參加培訓。
偶有聽聞國內的消息。
據說, 謝嶼打算和孟苒徹底斷了。
但孟苒懷了孕。
不僅如此，我還在出國前，將她給我的那些照片，發往了舞蹈機構。
我並非什麼善良的人。
做錯了事, 本就應該承擔後果。
而照片一式兩份。
另一份，這是發給了謝嶼的公司。
他竟然選擇出軌。
那麼形象這個東西，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再然後，我就不太關注國內的消息。
一心紮在工作上。
直到三年後，我完成了培訓, 回國正式接替上司的位置。
那一天, 我在機場看見了謝嶼。
他坐在輪椅上，褲子裡空蕩蕩的，一旁的謝子琅很瘦很瘦，看起來過得很不好。
前來接我的同事也知道我和謝嶼的事。
他面露鄙夷，毫不客氣地當場嘲諷：「喲？這不是謝總嗎？瞧我口誤，您早就被人趕出公司了，想想也對, 婚內出軌, 小三懷孕, 也不打算負責, 結果小三來公司鬧，兩個人從公司裡打到馬路上。可能是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被車撞了？腿也沒了, 小三現在也還只能躺著吧？呵……真是天道好輪回, 蒼天饒過誰。」
聽著同事的話, 我就明白了他如今這副模樣, 究竟因何原因。
謝嶼早沒有三年前的風光得意了。
他推著輪椅，和謝子琅一起來到我面前, 眼裡帶了點哀求, 又有點自卑。
「聲聲，我等你三年了。」
謝子琅也膽怯怯開口：「媽媽，你就原諒我和爸爸，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我看著面前的父子倆, 忽然就笑了。
我只說了一句話。
那就是——
「你們真噁心，還有，你們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