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嫌我胆小爱哭,给了我万人嫌剧本。
我擦着眼泪,仰头对一米九的兄长说,「抱歉,您是野种,我要欺负您。」
系统狠道:「继续骂啊!扇他耳光!」
我笨拙地说,「傻,傻逼!」
我仓皇踮脚,努力伸手去够他的脸。
轻轻一扇,兄长爽了。
1
本书里,未来最嗜血冷酷,憎恶世人的摄政王,季蔺。
此时,正因被我爹发现不是亲生的,而让罚跪在雪地中。
而我是他那万人嫌的庶妹季芃。
将要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恶狠狠给他送上一碗滚烫鸡汤。
不过,鸡汤不入口,只烫腿。
【别哭了!哭哭哭,福气都给你哭散了!】系统不耐烦地吼。
【呜呜呜,可是我害怕。】
我端着鸡汤,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不怪我害怕,是季蔺长得太可怕。
眉眼锋利,英气烈烈,偏生又蹿到了一米九。
哪怕跪在地上,都显得像是座山。
更罔论他还打过仗,单手就能扭断人的脖颈。
如今,他刚从演武场匆匆赶回来,身上还穿着极为服帖的软甲,大块的肌肉线条明显。
尤其是起伏的胸膛,鼓鼓的,最吓人。
我在原地犹豫了好久,才止住眼泪。
滚烫的鸡汤先把自己双手烫出几个燎泡。
我走了过去,小声说,「兄长,不好意思。」
然后手一松,鸡汤碗滑落而下。
只可惜,季蔺在我道歉时,已经回头,他二指掠过,将那砸向他的碗甩到一边。
只是大腿侧边沾上了一点汤水。
季蔺皱眉,沉下脸还没来得及质问。
两行清泪就从我的眼角汹涌流出。
因为,系统又开始骂我了——
【你笨不笨啊!你说什么不好意思啊!你是不是脑残啊!】
【对不起,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不是,我说你倒底想不想完成任务,脱离这个世界啊?我警告你啊,你要是以后再这么懦弱,我就把你留在这个世界,让黑化后的季蔺把你凌迟处死!】
【对不起!对不起!】
我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
季蔺的怒意变成了无语。
「端了很久了?」他忽然看到我掌心的血泡。
我点头。
季蔺冷淡地说,「别在这个时候假好心,碍事又碍眼,还脏了我的衣服。」
我愣了。
原文中,季芃烫伤了季蔺的腿,加上久跪,让他彻底成了瘸子。
等到遇见女主为他细心治疗,他才痊愈。
而季蔺深深记着季芃烫伤他的仇,等成为摄政王后,他让人每日拿烙铁烫季芃,伤口痊愈后,重新撕开,继续烫。
残忍,记仇,这是季蔺的天赋。
前期猖ṱū́₆狂,后期挨打,这是我的报应。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他怎么还觉得你特意给他送鸡汤喝啊!他神经病啊!干嘛把你往好处想?】
因为我本来就是个胆小懦弱的老好人啊。
我在心中默默解释,没敢和系统说。
【快点补救啊!对了,踹他,快踹他几脚,最好能把他的腿踹断!】
我慌乱配合。
抬起右脚。
于是,方才刻薄又冷脸的季蔺刚移开眼神,却又忽得僵住。
他缓慢地低下头。
只见一只蜀绣玉鞋踩在他的小腹,变着方向地磨动。
力道不轻。
但也不痛。
鞋尖的那枚珍珠怯怯颤抖,不停摇晃。
而我怯生生,带着鼻音,小声问:「哥,你现在气不气?」
2
【!宿主!这他爹的也能叫踢?我喷口气过去都比这疼!】系统暴怒嘶吼。
我绷住眼泪,不想在季蔺面前再次哭出来。
我被骂得不知如何是好,脚犹豫地挪开,又被系统骂,我只好再次贴紧。
【可是,他好像生气了诶,他的耳朵都气红了。】我小声辩驳。
季蔺的耳朵确实红了,红得透亮,宛若气血上涌,全部汇聚在那里。
他垂眼盯着我的绣鞋,又冷冰冰地瞪我。
「季芃,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我更怕了,不顾系统威胁,连忙抽噎着说「对不起」,想要把脚收回。
没成想,季蔺却忽得握住了我的脚。
掌心的温度灼热。
五指修长,拇指和中指紧圈住我的脚踝。
我没防备,踉跄了一下,当着季蔺的面摔了个大马哈,强忍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全砸了出来。
季蔺这才缓缓松开手。
他微抬下巴,冲趴在雪堆里的我,漠然说,「再敢接近我,就不是摔跤这么简单了。」
我颤巍巍地点头,连忙离开,走了两步,忽得折返。
我冲他鞠躬,连声说「对不起」。
然后连忙伸手,想要将方才在他小腹留下的鞋印拍干净。
却碰到了布料下一处凸起的硬物。
!
他方才还藏着剑啊!
季蔺的神色头一次闪过慌乱,他用力捏住我的手腕,揪住我的领口,逼我与他平视。
「不许多想。我只不过是许久没有……才这么容易……」
他深吸了一口气,结束这语焉不详的话,恶狠狠地冷声说,「走远点!」
上过战场的男人,声音稍大,都让胆小如鸡的我吓得两腿发软,连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开。
等回了房间,我喘平了气才敢同系统说话:「这次算成功了吧?系统先生。」
我扳着手指数,「我泼了汤,还踢了他好多脚,他还生气地吼我呢。」
系统无语,没好气地说,【下个任务,是在季蔺被赶出季家后,将他囚禁起来,天天鞭打他,折辱他。】
「怎么折辱呀?」
【你自由发挥……不行,算了,到时候还是到时候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多余的话,多余的事,一件都不许做,听见了吗?】
我乖乖点头。
系统还是不放心。
【季芃,你知道什么都听我的是什么意思吗?我让你大喘气,你不许小喘气,我让你不哭,你就把眼泪收回去!】
我握紧拳头,向他保证,「我下一次会努力做到的!对不起,系统先生,这次我拖累了你。」
系统这才满意。
【对了,文中对于季蔺的这段遭遇描写很少,所以你只要记住,你必须说的一句台词就够了。】
他连语气都模仿得极为生动。
凉薄又轻佻,恶毒又刻薄。
【哥,你这辈子都只配做我的狗。】
3
季蔺被赶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棍子打出来的伤口,单薄的麻布衣服完全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他只带了用他军功换来的佩剑和母亲留给他的香囊。
身影伶仃,但背部依旧挺直,哪怕处于逆境,也不改往日的气魄。
原本以为他对季府再无留恋,可他站在门口,忽然转过头询问小厮。
「季芃呢?」
小厮板着脸,「季蔺,如今你不再是季家人了,季小姐的行踪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季蔺的眸光闪了闪,最终冷笑,「我只是庆幸那个麻烦精没再来阻我的路,今后季家同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相干。」
而藏在巷口角落的我,听到此话,心虚一抖。
他怎么知道,我要来阻他?
【你别抖了!他来了!拿着棒子快上啊!敲他脑袋,绑进车里!】系统怒斥。
我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这次我没有和他问好。
直接举起大棍。
「邦!」
季蔺应声倒地。
我才小声补上,「哥,对不起。」
幸好我把那处地提前擦干净,又铺了垫子。
不然让人家脸朝下往泥地里栽,多不礼貌。
我松了口气,挟住他的腋下,把他往马车里拖。
季蔺比我想象中还要瘦,凑近时,我才看到他瘦到颧骨支棱,眼窝微陷。
我叹了口气。
他也不过是刚满二十的少年,这些日子,却非要承受众叛亲离,罚跪杖责的痛苦。
却还能如此坚强,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掉。
哪像我,只是想想季蔺的遭遇,就觉得眼圈又要红了。
我真羡慕他。若在原世界里遇到他,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他的好朋友。
他体型大,我怕我拖得不够稳,让他头砸到门板。
便轻轻将他的头扶正,靠在我的胸上。
反正季蔺已经昏倒,系统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
我把他放下后,才发现,季蔺发烧了,脸红得厉害。
【你管他干什么?他死不了,你就算捅他个七拐八拐,男主角也死不了。】系统不耐烦。
我只好硬下心肠,驾驶马车,去往别院。
我是庶母所Ṱũ₍出,同季蔺原是同父异母。如今我们该是异父异母的兄妹。
我母亲商贾之家出身,手头宽裕,特意为我留了间郊区庄子避暑。
那里对我而言是天堂,而对季蔺而言,将要变成他浴火重生前的烈狱。
我拿铁项圈锁住他的脖子,又给他的手脚带上镣铐。
季蔺脑袋微垂,丝毫不知道我用绳子将他五花大绑,甚至脱了他的上衣。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他醒来。
我就可以折辱了!
4
【待会你要用一盆冷水泼醒他,然后用鞭子抽他,抽到他怒火顿生,拼命挣扎,却又无力反抗,懂?】
我乖乖点头。
系统继续说,【然后,在他最ẗûₕ耻辱的时候,你轻蔑鄙夷冷酷无情地让他做你的狗,懂?】
我疯狂点头,这几天我一直在反复练习台词。
我不想让匹配到我这个没用爱哭鬼的系统先生,再次失望。
我端起盆子,压下心中的紧张和不忍心。
【这次,你不能只泼一点,也不能泼歪,给我照着他那张脸,恶狠狠全泼下去!】系统激动地说。
我咬牙,伸直手臂,将要泼去——
忽然,季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你在做什么?」
冷飕飕的戾气传来,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地上的鞭子,脚下一滑,一大盆掺了冰块的冷水尽数倒在我的身上。
「哗啦!」
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我的皮肤上。
冷到彻骨。
不能哭,不能哭出来!
我发着抖,努力咬住嘴里的哽咽。
那锁链轻震,季蔺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被牢牢绑在椅子上。
他看着我,「季芃,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你!你你你!你脚上生油啊!走哪都摔跤!】系统怒了。
我连忙对系统解释,「系统先生,对不起。我手实在太酸了,没力气把盆子端稳。对不起。」
【就算他醒了,你怕什么啊!继续泼啊!】系统嚎叫。
我小声说,「那会泼到眼睛里的,水又不干净,眼睛会生病的。」
系统烦躁,【算了算了,匹配到你这种废物,真烦人!听清楚,我说一句,你学一句。】
【哥,你我好歹兄妹一场,这么多年受你恩惠,我怎么舍得轻易放你走呢?】冷笑声带着浓浓的讽刺。
我环抱着冰冷的身子,站起身,奸笑道,「哥,你我好歹兄妹一场,这么多年受你恩惠,我怎么舍得轻易放你走呢?」
我不知道,在外人看来,我被冻到发红的眼睛,波光粼粼,却强忍着把眼泪一次次憋回去。
声音中潜藏着脆弱,脸上却还强撑出笑。
【啧,嗯……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系统摸不着头脑。
而季蔺更是丝毫没有发怒的前兆,令人可怕的是,他反而收回来方才的冷气,眼神都不凶了。
他说,「你既舍不得,为何我离府时不来送我?」
【???不是!哥们你疯了吧!这种恶心的话怎么能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啊!】系统崩溃了。
【你管人家来不来送你呢!她是你的仇人啊!】
我鹦鹉学舌道,「你管人家来不来送你呢!我是你的仇人!」
我不知道,这句话在外人听来,效果更为恐怖。
我声音小,音色软糯,听着活脱脱像句别扭至极的撒娇。
季蔺笑了下。
【我没让你学这句啊!你快给我撤回!】系统也傻了。
说出去的话,怎么撤回啊。
我被系统骂得不知所措,只好恹恹冲季蔺商量,「方才那句你就当没听见。」
【算了算了,拿鞭子抽他丫的!】
我连忙拿起鞭子,握紧手柄。
为了不抽到自己,我一个人悄悄练习了许久鞭法。
我盯着他赤裸的胸膛。
这一次,一定行!
5
细鞭轻震,绕过季蔺的侧腰。
「啪」的一声,极为清脆。
在他小腹处留下一道尖细的红痕。
红痕随着痛意慢慢扩散开,变成道一指来宽的鞭痕。
「嗯……」他轻哼一声,抬眼看我。
【有效果!继续打!】
我却不似系统那般激动,因为我真的好难受。
密室本就幽冷,我浑身都湿透了,感觉五脏六腑都冻到僵住。
忍了半天,肺部陡然变得又痛又烧,喘不过气来。
我强忍着难受,礼貌回复,「是啊,谢谢系统先生帮我。」
鞭子再次落下时,落偏了位置,鞭尾扫到了他的腿间。
季蔺挑眉,眼眸中藏着幽深至极的火。
「……小心……」
我小声问系统,「系统先生,这算不算生气了?」
系统却问,【你怎么了?声音听着怪怪的?】
我摇头,强撑着说,「没关系,就是有点累。我可以完成任务的。」
我的眼睛已经眩晕到重影。
我努力直起身子,冲季蔺说出那句台词。
「哥,你这辈子都只配做我的狗。」
我听不清季蔺有没有回应,摇摇晃晃,稀里糊涂地走了几步,直接晕在了他的腿上。
嗯?
他的那把剑到底藏在了哪里?
怎得方才没看到,如今却又碰到了?
这是我晕倒前最后一个想法。
6
我醒来后,烧到嘴巴脱皮,眼珠干涩。
床边躺着个陌生男人。
转过脸,是张黄金比例,极为标准的好看容颜。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一开口就让我泪流满面。
「不认识我了?宿主。」
我抽抽搭搭地哭。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见到真人,很激动。」
他误会了。
我只是想到以后会被系统指着脑门骂,就有点害怕。
系统不甚自在地帮我擦干眼泪,「别哭了,准你一个月病假。病好后,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我说,「没有关系,系统先生。我可以撑得住。」
系统无奈,「算了吧,人都跑了。」
「啊?」
「你晕倒后,季蔺的手就从镣铐里抽了出来。幸好我反应快,连忙捏了个真身,跑去找你,不然你早就被他掐死了。但祸福相依,我救了你,但他听见了我的响动,立刻逃走了。」
「对不起,我又拖累你了。」我难过又内疚。
我低下头,「我可能真的是废物吧。」
系统听了这话,烦躁又别扭地大喊,「唉呀!对不起!」
我愣愣抬头。
系统说,「我当时不该叫你废物的!行了吧!你别把这种话记得这么牢啊。」
我开心道,「那我这次是不是做得还不错呀!」
系统别开脸,「……算是吧。」
我躺在软软的被子里,笑了,「真好,我会继续努力,让系统先生和我都尽快回家的。」
在我的世界中,我有些倒霉。
我被霸凌过六年,等我忙碌的爸妈发现时,我已经养出了懦弱又胆小的性格。
爸爸妈妈也因此换了更清闲的工作,怀着对我的愧疚,对我特别好。
正因如此,我一直都不愿意做坏事。
因为我切身实地知道,一件坏事,可能会给对方造成一辈子的阴影。
系统沉默了很久,「为什么还想回到原世界?你难道忘了,你的那具身体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活不了多久的。」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可那里有爸爸妈妈啊。」
系统捏紧手指,背对着我,最终说,
「……对了,文中季蔺也是寻到机会从你这里逃离的。所以不幸中的万幸,剧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一个月后,女主会替他养好伤,他会和自己的旧友与女主角一同再次回到京城。」
「那个时候,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裕王,却隐瞒下来,只为了更好地报复之前欺负过他的所有人。可你却误以为他无依无靠,反而越发放肆地侮辱他。」
我点点头,认真记下。
系统转过头,望向我,「对了,我在这里的身份是你的远房堂哥,席同。季蔺随时都可能出现,所以以后你去哪都要带着我,知道吗?」
我乖巧点头,「知道了,席同哥哥。」
7
一个月后。
席同的名字,几乎传遍了我的好友圈。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奸诈恶毒的季芃,却有个完美到无所不能,却只爱粘她的帅气堂哥。
我差点被别人的红眼瞪死。
暗地里,却又被席同掐着脸蛋骂死。
「人家方才都变着法骂你是个低贱庶女了,你怎么不把那杯热茶泼她脸上,再踹死她丫的啊!」
我低着头,小声说,「我反驳了,我说我不是。」
「哎呀!」席同恨铁不成钢。
他没好气地说,「算了,这次就放过她。这宴会乌烟瘴气的,估计也遇不到季蔺,走吧,我带你去扇她两个耳光,我们就打道回府。」
我乖乖跟在席同身后,他像是愤怒的鸡妈妈领着被啄秃噜毛的小鸡,重回到宴席中。
刚走没几步,我却觉得后背有丝泛着狠意的凉气。
我转头,却在宴席的角落,看见了面无表情低头瞪着酒杯的季蔺。
他变了。
出府那日,孤零零一个人,落魄又苍白。
如今,一男一女分坐在他两旁,宛如众星捧月。而他穿着件玄黑银纹的氅衣,头戴紫竹冠,秀丽夺目,华贵又持重。
「席同哥哥。」我尖叫出声。
系统回头,连忙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到枝叶遮挡的角落,急切地问,「他看到你了吗?」
「没有吧。」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次,我们得谨慎谋划一番,再动手。」
他转了转眼珠,笑了,「有了。」
我望着他笑得越来越坏,心中已经开始害怕。
席同耳语几句,将他周密又恶毒的妙计告诉了我。
8
「蔺兄,怎么盯着酒杯看了许久?」虞辞归问道。
季蔺回过神,淡淡摇头。
「这不是柳神医吗?啊!这位可是虞小将军!真是幸会!」有人忽而看到虞辞归和柳寒蕙,惊呼出声,忙要敬酒。
却忽得看到坐在中间的季蔺,面容虽俊朗,但实在陌生。
「不知这位公子是……」
「这不是季家的野种,季蔺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看着席同端着酒杯故意从季蔺身后走过,故意打断他们的谈话,装出讶然的神色。
一瞬间,虞辞归,柳寒蕙的脸色骤冷。
「阁下慎言,季兄是我们的朋友,不容旁人侮辱!」
席同阴阳怪气地「哎呦」一声,笑到眼角泛泪花,他轻轻揩去,奸邪又傲慢地垂眼,「季蔺,你的朋友们知道吗?你可是做过我妹妹的狗。」
他说完,冷笑着将一杯酒倒在季蔺头顶。
我只觉得心神震动,无比拜服。
席同,他太会演了!!!
虞辞归立刻起身,黑着脸捏住席同的手腕,柳寒蕙则心疼地拿出手帕,欲要给季蔺擦掉脸颊的酒水。
季蔺轻轻挡开,缓缓站起身,一米九的个子。
简直如同黑云压顶。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席同。
【这眼神真可怕,像要把我撕了似的,之前怎么没见他用这种眼神看你。】
系统在我脑子里咕哝。
【算了,该你过来了。】
我端着酒杯,连忙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缓缓走出。
先是冷脸瞪向虞辞归,「松开。竟敢这么对我的席同哥哥,贱民!」
虞辞归竖眉冷眼,握紧拳头。
「你说什么!」
柳寒蕙连忙拉住他,「算了,我们得低调行事,如今在别人家的宴席上,不宜闹大。」
我学着席同的样子冷笑,「你们就算不低调行事,又能如何?一个靠军功蹭了个将军名号的混混,一个穷到发指的贱民,还有——」
我看向季蔺。
却才发现,他早就静静睇向我,不知看了多久。
我绷住了脸,发出桀桀的两声讽笑。
「还有你,许久不见,你越发堕落了——季蔺。」
「许久不见?」虞辞归发问。
季蔺却没回答,反而问我,「你叫他席同哥哥?」
这句话,说得十分平静,不知为何,我汗毛竖起。
他为何,还不发怒。
我硬着头皮,继续说,「他虽是我的远方堂哥,可他与我脾性相投,叫声哥哥,与你何干?」
季蔺这才转头回答虞辞归的问题。
「方才她说『许久不见』是因为她叫季芃,是在季家同我从小长大的妹妹。」
柳寒蕙和虞辞归齐齐看向我,面露鄙夷,又碍着季蔺,不好说什么。
我看气氛差ťṻₐ不多了,立刻开始演重头戏。
系统这次想出来的法子,可是既恶心,又侮辱人。
定然能让季蔺怒火加倍。
我将酒杯递向季蔺。
「季蔺,方才我哥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让你的朋友们这么生气。这样,我代他向你赔罪,敬你一杯酒,如何?」
「蔺兄/阿蔺别喝!」柳寒蕙,虞辞归齐声阻止。
季蔺稍稍垂眼,望着杯子ţų⁴上残留的口脂,「这杯子,你喝过?」
【坏了!他不会发现了吧!】系统在我脑内惊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细节。】
【怪你干嘛?我也忘了让你把口脂擦干,再说季蔺真是有病,眼神怎么那么好?】系统越来越好说话了。
没办法了。
我悄悄从袖口伸出食指,偷偷将那淡淡的口脂擦去,红着脸,硬声撒谎,「我没喝!」
我怕他又生事端,恶狠狠威胁道,「季蔺,你是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么?你可别忘了,你如今是个庶人,我可是世家大——」
我话还没说完,季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吃到你的口水啦,哈哈哈哈哈,真是个蠢才!】系统开心。
我也开心,【哈哈哈哈哈哈,这次任务也太成功了!】
「蔺兄/阿蔺!」柳寒蕙,虞辞归连声关心。
而我残忍地将奸计公诸于众。
「季蔺,你上当了!这杯酒,可是被我吐进了口水!」
席同趁机与我并肩,指着季蔺,辛灾乐祸。
「真是个蠢才,还真以为我妹妹会冲你道歉啊!」
季蔺端着空空如也的酒杯。
如我们预料ƭŭ₄那般,他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红意。
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竟笑出了声。
「呵,原来如此。真是又被你欺负到了,妹妹。」他轻声说,指尖轻轻在酒杯上磨动。
我分明记得,他以前还有些洁癖。
可那双眼睛幽幽望来,却没有露出一丝羞耻的神色。
不愧是男主角,心态真稳。
9
之后的日子里,我与席同变着法找季蔺的麻烦。
【还有三日,三日后,皇帝驾崩,幼帝登基,原先一直在暗处保护帝君的季蔺,因着他父亲的身份和皇帝的信任,摇身一变,成为摄政王。】
「升职升得好快啊。」我感叹。
【人家是小说男主嘛。】系统亦感叹。
等季蔺成为摄政王,坏事做尽的我就要受惩罚了。
但如今,还缺最后一件坏事。
季蔺离开季府时,身上只带了两件东西,他的剑和母亲的遗物香囊。
作为万人嫌的妹妹,我清楚地知道他对亡母的思念,于是派了十几个打手堵住落单的他,让他亲眼看着香囊被火烧尽。
而此举,也成了日后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重要原因——
原书中的季蔺冷漠又嗜血地看着我求饶,然后说,「好啊,我可以放你走,除非你把香囊原原本本地还给我。」
季芃绝望而死。
系统特意叮嘱,【芃芃,这件事你要留心。你千万不能把香囊真烧掉了,你藏好,等季蔺说要香囊的时候,你就拿出来给他看,等季蔺放过你,你的剧情就走完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让你脱出这个世界了。】
我疑惑:「不按着原剧情走,真的可以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没事,你听我的。】
【原文中你最后的结局是被季蔺折断所有关节,哀鸣许久而死。那会特别痛特别痛,我不想让你受这种苦。而且你的大多数情节都认真走完了,少走一点,没有关系的。】
他见我犹豫,轻松又镇定地安慰,【真没事,大不了,我给总局写份检讨呗,你又不吃亏,反正那时候你已经在新世界了。】
「新世界?」我迷茫。
我不是该回我的原世界吗?
系统不说话了,他粗暴地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未来的事就别讨论了,少提前开香槟庆祝。万一这次的任务完不成,小心真被留在这个世界。】
席同睁开眼,同我一并从巷子角落往出探头。
季蔺的马车即将驶来,忽然车轮发出生涩的吱呀声。
「主子,这地上有许多碎石子,卡在缝隙里,车子没法走了。」
「知道了,没事,还有几步路,我走过去吧。」
季蔺下了车,孤身一人,路过巷口。
席同打了个唿哨,一群人团团围住,瞬间刀尖嗡鸣。
季蔺武功虽好,但双拳难敌多手,终于被我们制服。
他被按在地上,我看见那人狠狠将季蔺的侧脸压在碎石地上,我的眉头不由一跳。
季蔺冷着脸,瞪向从暗处走出来的席同。
然后,看到了缀在他身后的我。
他眸光一滞。
我奸笑几声,「季蔺,又见面了。」
我蹲下身,伸手在他腰侧摸索。
季蔺脸色瞬间僵住,他闷哼一声,下意识躲闪。
却还是被我拿出了那枚香囊。
我得意洋洋地望着季蔺。
季蔺亦极力地抬眼,望着我。
「往日种种我都记着,你再等我几日就好,不必如此。」他忽得说。
等他什么,等他弄死我吗?
我捏着香囊,席同搬来火盆。
季蔺瞳孔缩小,脸色极沉。
「妹妹,你是认真的?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我当然不是认真的。
当年霸凌我的同学就是把我妈妈寄给我的零食扔到垃圾桶,把她给我做的贺卡撕成碎片。
他们哈哈大笑,「季芃,你还有妈啊!」
我当时很难过。
我不想对别人也做同样的事情。
我手指都在颤抖,感觉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席同在我泪水夺眶而出的下一秒,将我的头摁到他的胸膛上。
【没用的东西!】他骂道,却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脑袋。
夺过香囊,一把扔进火盆。
「不要!!!」
季蔺如同野兽般咆哮,十几个人竟都摁不住他。
他夺过一人的剑,劈出一条路,抢来火盆,不顾里面炭火灼热,慌乱翻找,自然毫无所得。
火盆里只剩下灰烬。
席同将方才调包藏起来的真香囊偷偷塞进我的手心。
【行了,最后的任务算你完成,走,回家吃——唔!】
他忽然猛地一歪,失了手,我从他怀里脱出。
我连忙抬眼,却看见季蔺跟发了疯似的攻击席同。
【糟糕!】
席同不能攻击人类,只能狼狈躲开。
【你先走……不!】席同忽得变卦,他眯眼,一边侧身躲过季蔺的攻击,一边兴奋地说,【不,你不用走!如此一来,便更加简单了。芃芃,你连之后的折磨都不用受了。你过来替我挡一剑,季蔺杀了你,这就是主角失控,不是我们的责任。你死了,我自然可以帮你脱出世界。】
【快!就是现在!】
席同往后一退,紧迫中,忘了用脑内语音,直接轻声说,「过来!」
我连忙跑过去,如同展翼的鸟,严严实实挡在席同身前,紧闭住眼,忍了许久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等待着季蔺将我一剑刺穿。
可是,下一秒。
我腰间一紧,身子一轻。
【什么?不好!】系统又惊又怒。
我睁开眼。
却看到一双幽深的眼,里面藏着毕生最难忘的深切怒火,夹杂着复杂的,难以言说的酸涩。
「你就这么听他的话,听到连命都能给他?」
「不是,我——」我刚要解释,巨大的失重感让我心脏狂跳。
我这才意识到,季蔺正紧紧抱着我,飞快地在屋脊之上穿梭。
好高啊!
我眼泪夺眶而出,下意识紧抓住季蔺的衣襟。
【别怕!等我!季蔺这个疯子,不知道要对你用多么残酷的刑法!该死!大不了你立刻把香囊还给他,剧情以后再做也行,知道吗?】
系统的声音在脑内回响,纵使是人工智能,竟也多了几分慌张。
我乖乖点头。
季蔺带着怨怒和满身冷气,直接将我带入了他的府邸。
我被扔到了罗汉榻上。
我连忙擦干眼泪,为了不让系统难做,我竭尽全力维持住万人嫌的人设。
「你别以为我会怕你。」
一米九的季蔺挑眉,他站在我的面前,挨得很近,我的绣鞋能碰到他的袍子。
我往后缩了缩身子。
季蔺却扣住我的肩膀,逼迫我凑近他。
掐住我下巴的手掌力道变Ṱûⁱ轻,他用拇指指腹擦去我流下的眼泪。
「他是怎么把你欺负成这样子的?」他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却像是个即将清算一切的帝王。
「诶?」
【?】
等系统明白那个『他』指的是自己后,他暴躁,【放他爹的狗屁,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我连声辩白,「他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季蔺的神色却更加沉。
「傻。」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他让你挡剑,让你做坏事,你还护着他?」季蔺握着我的肩膀,惯常冷淡的声音藏着一丝焦急。
「季芃,你不用替他遮掩了。我知道席同,狼子野心,是个恶人,逼着你来与我作对。」
【?的季蔺,我你,你个大,恶人,狼子野心!我是你!】系统大声咒骂。
我摇头,「不是不是,是我想害你的。」
我忍着紧张,从罗汉榻上站起身。
季蔺缓缓收回捧着我脸颊的手,神色不明地看向我。
我仰头看他。
高大,强壮,冷峻,像孤狼一样的男人。
我忍着颤抖,坚强地擦干眼泪,认真地说,「对不起,您是野种,我就要欺负您。」
他挑了一下眉。
系统喊道,【我快到了,这边守卫比较森严,估计得废些功夫。你继续骂,扇他耳光。替我出气。放心,有我在,他动不了你。】
我忍住眼泪,没了系统的指导和情节辅助,头一次全靠自己。
我结结巴巴地说,「傻,傻逼。」
然后仓皇踮起脚,伸手够他的脸。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季蔺微微低了下头。
我的手掌拍了过去,轻轻一扇。
季蔺笑了。
在外面厮杀努力闯进来的系统和我齐齐愣住了。
10
「打完我,开心了?」他问。
我下意识点头。
季蔺揉了揉我发红的眼角,「开心就别掉小珍珠了。」
本文里第一修罗,残忍到令人发指的黑化男主,竟然还把眼泪叫做「小珍珠」。
我傻眼了。
系统沉默了。
【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他叹了口气,语气已经绝望到笑了出来。
【哈,剧情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乱的啊?】
是啊。
文中的我,明明是会被他灌烧心的毒酒,然后每日挨烙铁烫,最后被折断所有关节惨死的。
纵然是迟钝的我,也发觉此刻的氛围同原文相差极大。
「季蔺,我要回家。」我怯生生说。
季蔺却环住我的手腕。
「咔。」一副精巧秀气的金丝镣铐顿时锁住了我的手腕。
手铐内侧粘了毛绒绒的兔毛。
季蔺慢慢摇头,「你叫我什么?」
「季蔺。」
「你该叫我什么?」
「……哥哥。」我窝囊改口。
「这才对了。」他又笑了。
作为一个嗜血残暴的乱臣贼子,他笑的次数也太多了些。
「那你可以放我走了吗?」我小声商量。
季蔺脸色沉了,「你果然还在想席同。」
「席同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忍不住鼓起勇气反驳。
「这么胆小,为了他,却敢和我顶嘴。这就是他最大的罪!」季蔺冷声,他勾着那镣铐,逼着我倒进他的怀抱里。
我又紧张又迷茫,无措地抬眼望他。
「芃芃,你该叫他什么?」
「席同哥哥?」
链子一紧。
「席同?」
链子仍然收紧,逼着我的脸硬生生贴在他的胸膛上。
我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季蔺俯下身,教我,「都不对。你以后不必称呼他了,因为从明天起,他就是个死人了。」
「!」我震惊。
「不要,我不要!」我这一次,是真的使出力气打他。
季蔺抱住我的手,怒火中烧。
「为何不要!」
他嫉妒又委屈地低声吼道,「明明你之前给我送鸡汤,明明我才是你的哥哥!明明是你诱惑我!」
他恶狠狠地吻住我,像是隐忍了许久,却彻底爆发的阴暗心思,藏也藏不住。
宛若夜雨中的激流,看似不甚注目,实则将我的心跳弄得乱到不行。
他怎么不折磨我,竟然连打都没有打我?
一股陌生的暖流,随着这个吻流入我的四肢百骸,让我的恐惧四散而逃。
温暖又有力的手掌稳稳地抱住了我。
似乎能保护我一辈子。
我感受到我的颤抖逐渐消失,最后彻底不见。
——我竟然不怕季蔺了。
【宿主,没事的。你任务完成后,我本来也要销毁原身。】系统忽然开口。
他声音有些疲惫,【任务要紧,不必为了我一副不甚重要的身子和他争抢。】
我知道,他能透过我的视线,看到当下发生的一切。
系统淡淡地说,【而且,任务也没有完成的必要了。因为季蔺已经爱上你了。】
轰隆雷鸣,大雨顷刻落下。
我不经意转头,窗外,苍白的闪电映出雨打风吹,胡乱摇晃的树叶和树下独自站立的人影,他紧捏着刀,血流如注,望了我们一眼,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11
季蔺囚禁了我。
他说这不叫囚禁,他说这叫「哥哥管教妹妹别跟坏人学坏,天经地义。」
系统没再用席同这个真身。
所以从世人的视角来看,席同自那个雨夜后,失踪不见,下落不明。
季蔺待我好,我做过那么多错事,还烧了他的锦囊,他却不骂我,更不打我。
甚至不欺负我。
系统问,【宿主,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了?】
我脸红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犹豫地开口。
【其实,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
余下的话,似乎很难开口。
系统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说道,【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你是没办法绑定系统,完成穿书任务的。】
什么意思?
【宿主,你回不了原世界了,原世界的你,在一次风险极高的手术中,死在了睡梦里。】
我愣住了,咬紧嘴唇,胡乱摇头。
系统温柔残忍,他低声说,【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我本来想瞒着你,等你去新世界后,没准你会更喜欢新世界……对不起。】
ťùₒ我泪如雨下,哽咽着说,「我不想去新世界……我想见我的爸爸妈妈……」
这是我第一次和系统对着干。
我反反复复地对他说,「我要见我的爸爸妈妈,我没有死,你撒谎!」
可我心中某个角落分明知道,系统没有说谎。
我只是,美梦化为泡影,太过痛苦了。痛到五脏六腑都被刀剑翻搅一般。
我哭了很久,哭到季蔺来了,我都没发现。
季蔺匆匆跑过来,连声问,「怎么了。」
我揪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我最后一份希望,「求求你,我想要走,我想要回家。」
季蔺柔下声音,笨拙地帮我擦干眼泪。
「好好好,芃芃,我不杀他们了,你等我把登基的事情处理完,我们一起回家见你父亲。」
我摇头,哭到喘不过气,「不是他,不是他。」
季蔺的脸色有些微僵。
「我知道你想见谁了。」
他忍着失落,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擦着我的眼泪。
却忍不住赌气,「好啊,我可以放你走,除非你把香囊原原本本地还给我。」
我垂下头。
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我想要见谁。
一股生生的绝望在我的胸口蔓延开来,却又无力到溃散。
我木着脸,将一直藏在怀里的香囊轻轻放在季蔺手里。
「对不起。」
然后推开他,一头撞死在墙上。
我不知道,系统的机械音传来。
【叮,经检测,万人嫌剧本已成功完成结局。】
12
我是个老好人。
从小就是。
小时候,爸爸妈妈在外面做生意,我很想他们,但不敢让他们回来。
再大点,同学们都欺负我,我想了想,觉得是我太爱哭了的原因。
后来,我有了系统,进入了一个前所未知的古代世界。
第一天,我就因为想爸爸妈妈而哭了。
系统骂我是个爱哭鬼,窝囊废。别的穿书者都敢和女主抢男人,我这么无能,只能拿万人嫌剧本了。
那些陌生的词汇,让爱哭的我难得分心。
我抽噎着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抢女主的男人?】
系统不耐烦地解释,【你没看过小说吗?你好好想想,主角们是不是大多有一个金手指——】
他低声说,【他们都不会死啊。】
系统又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因为执念太强被总局发现的『魂』,送你们到各个世界里拿不同的剧本演角色,演得出彩,能完成任务的就能去新世界,不死不灭,永远快乐。】
我问,【为什么?】
系统不耐烦,【因为新世界需要配合度高的『魂』来做配角啊,不然新世界的原住民该多无聊。但是,有些『魂』不愿意去新世界,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嘛。他们便留到了穿书世界中,但如何能长久安稳呢?自然是争做女主,争做男主,夺取不死之身咯。】
我迷茫,最终问,【那我完成任务后能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吗?】
系统暴躁,【能能能,行了吧。说了半天,简直是对牛弹琴!我看你就是没出息,只配拿个万人嫌剧本。】
我听到他说能,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拿万人嫌剧本也挺好的。
只要能回家,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死也行。
13
我睁开眼。
季蔺正紧紧抱着我。
陌生的,绝望的嘶吼笼罩在整个屋子内。
恍若泣血般痛苦。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打湿了我的脸颊。
我头一次遇到比我泪水还多的人。
也头一次遇到,除了父母, 会为我哭泣的人。
我听见系统说,【你回来了。你如今成了季蔺的女主角,死不了的。】
他低声说,【也不是你死了就能见到你爸爸妈妈的。】
【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有你的苦衷。】我轻声说。
系统深吸了一口气,声线有些颤抖,他咳了一声,【不过,你如今阴差阳错完成了万人嫌剧本。我倒是能向总局申请,让你以魂魄的形式回到原世界看看。但是,你就不能去新世界了。】
【谢谢你。】我真切地感谢他。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
我看到了我的爸妈。
他们老了, 有了许多白头发。
他们静静站在我的墓碑前, 我爸搂着我妈,眼圈红了。
我走了过去, 牵了牵妈妈的手。
她如有所觉地回头, 笑了。
我心头一惊, 刚想说话。
却发现她是对着跑来的小孩笑。
「宝宝, 慢点,小心摔跤。」
我望着他们三人紧紧相拥, 然后互相拉着手,走进了车中。
挺好的。
还好他们没有在痛苦里沉沦太久,还好他们有勇气迎接新的生活。
【宿主,还看吗?】
【不看了,谢谢你,系统先生。】
【……其实, 我或许可以和总局打个商量, 你就在原世界待了这么一会儿,又不算太长, 因为这个就不让你去新世界多严苛啊。】
我沉默了。
系统嘟哝,【没事, 不就是打份报告, 做个检讨,小意思。】
他故作开朗, 想要说笑话逗我开心, 【其实我也是新世界的居民,而且啊, 我买的房子按揭刚付完, 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好好玩,住大房子, 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宿主?】
我摇摇头,【我想去找季蔺。】
【……】系统不语。
我低着头说, 【他很爱我。我的死会让我爸爸妈妈很痛苦, 也会让他很痛苦。】
【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痛苦了。】
可能是因为我是个老好人吧。
还因为,我喜欢上了他。
【好。】系统答应了我。
眼前一闪,我再次回到了穿书世界。
我望着季蔺,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似有所觉, 不可置信地抬眼, 喜悦,震惊,巨大的喜跃浮现在他的脸上。
我替他擦干眼泪。
就像先前他无数次替我擦干眼泪一般温柔。
「别哭了。」
我捧住他的下巴, 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好,我不哭了。」季蔺小声说。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