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情感言情

惡毒女配的掌中之物

在巷子裡欺負新來的貧困生時,我看見了彈幕。
【惡毒女配真過分,只是不小心弄髒了她的禮服而已,她就打斷男主連渠畫畫的手!】
【她要是知道連渠將來會是隻手遮天的商圈大佬,掌握她家的命脈,她還會不會欺負連渠?】
【我猜她要是知道,肯定會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像舔狗一樣舔著連渠!】
舔?
我輕笑了一聲,狠狠給了連渠一巴掌。
這麼輕易就知道悔改,我還叫什麼惡毒女配?

1
給學校捐了一棟樓並捐款一千萬才換來一個作為學校代表上省青聯發言的機會。
就在我滿心歡喜準備上臺時,精心準備的禮服卻被一個貧困生弄髒,機會不得已給了別人。
我找到弄髒我禮服的連渠,將他拖到巷子裡,打斷了那只弄髒我禮服的手。
正準備放話羞辱連渠時,眼前卻出現了許多彈幕。
【這惡毒女配真過分,只是不小心弄髒了她的衣服而已,她就打斷了ṭů₀連渠畫畫的手,真惡毒!】
【就是!而且,弄髒她禮服的罪魁禍首是校長的女兒,連渠只是替罪羊,她都沒調查清楚就打斷了連渠的手,害得他再也不能畫畫,跟自己的夢想失之交臂!真是噁心死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姜暮顏打斷了連渠的手,連渠才會去經商,最後被頂級世家找回去繼承家產,成為沒人敢惹的京圈太子爺。】
京圈太子爺?誰?
連渠嗎?
我滿頭問號,可彈幕還在繼續:
【雖然連渠也算是因禍得福,但他卻錯過了跟女主林安安相遇的時間,我甜甜的 CP 就這麼少在一起四年!都怪姜暮顏!】
【哼!她現在就欺負吧,等連渠繼承家產,成為掌握薑家命脈的商圈大佬後,有她哭的!】
【沒錯,她現在欺負男主欺負得越狠,以後她就會越慘!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連渠讓姜暮顏破產、家破人亡的畫面了。】
【我也想看,但這麼說起來,我倒是好奇了,要是姜暮顏提前知道一切,她會怎麼做?】
【樓上的別猜了,按照姜暮顏這欺軟怕硬的性格,她要是提前知道一切,肯定會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像舔狗一樣舔著連渠!】
【有道理,哈哈哈哈哈……】
彈幕上一堆哈哈哈,全都是說我會成為舔狗,為抱緊連渠大腿恬不知恥。
我眯著眼將目光落到連渠身上。

2
眼前的少年瘦弱得厲害,洗得發白的制服套在他將近一米九的身體上,襯得他越發像套著衣服的竹竿,這營養不良的樣子,很難想像他會成為彈幕裡說的風雲人物。
此刻的他臉色蒼白Ṭüₚ,垂眸捂著自己的右手,表情屈辱、憤怒,似乎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
可害我損失近兩千萬的人不是他嗎?
冷笑了一聲,我湊近了連渠,抬頭看著他: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弄髒了我的禮服,害我失去了多麼寶貴的機會?」
他倔強開口,聲音低啞:「那個機會本就不屬於你!」
不屬於我?
「不屬於我,難道屬於你嗎?」
連渠抬眸看我:「你用錢買來的機會,也算是機會嗎?」
我輕笑了一聲,拽住了連渠的領帶。
「你把頭低下來。」
他果真聽話彎腰低頭,但我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皮真厚!」
甩了甩發疼的手,我滿意地看著連渠臉上的巴掌印。
「連渠,我的禮服既然是你弄髒的,我的損失自然就算在你頭上!打斷你的手只是開始,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沒完,得罪了我,你不會有好日子過!」
成功看到連渠又蒼白了一度的臉色,我滿意地鬆開了他的領帶,並在離開前放下了狠話。
「連渠,我就看看你的腰板有沒有你的嘴硬!」

3
我的話當然不只是恐嚇連渠Ṱũ̂ₕ。
彈幕都說我是惡毒女配了,我要是這麼容易就悔改了,我還做什麼惡毒女配?
接下來的一周,我讓人攪黃了連渠的兼職,藏起了他的飯卡,找人在他的平時作業上畫了烏龜,偷換了他的演講稿,讓他在學校出盡了笑話。
他的平時作業分沒了,競賽的獎項也丟了,就連評選獎學金也岌岌可危。
與此同時,我還找人調查了彈幕所謂的女主林安安以及我禮服被弄髒背後的真相。
很快就有人給我送來了林安安的資料。
林安安,林氏千金。
按照彈幕所說,她就是本書的女主,也是林家的假千金,她會在四年後被趕出林家,並與連渠正式相遇,憑藉絕佳的繪畫天賦得到已經成為京圈太子爺的連渠的青睞,兩人會因為畫作開啟浪漫而甜蜜的戀愛故事。
至於我這個惡毒女配,作為早期欺辱男主的反派,男主得勢之後第一把刀就揮向了我。
他悄無聲息蠶食了我家的產業,在掌握我家的命脈之後,毫不猶豫掐斷了最後的生機致使我家破產,最後逼死了我爸爸,害我家破人亡。
得到這些資訊,我冷笑了一聲。
不管彈幕真假,我姜暮顏的命脈一直都掌握在自己手裡,連渠想掌握我的命脈,我倒是想看看我們到底是誰掌握了對方的命脈。
與此同時,禮服被弄髒的真相也來到我手裡——
一段連渠被校長的女兒雲小小推了一把,不小心將蛋糕弄到我的禮服上的監控。
還真如彈幕上所說,弄髒我禮服的罪魁禍首真不是連渠。
既然這印證了彈幕說的都是事實,那我這惡毒女配的好戲就要開場了。
我給我爸打了一個電話,要他陪我演一場戲。

4
剛踏入學校的天臺,跟男主有關的彈幕就出現在我視線裡。
【姜暮顏實在太過分了!都是因為她,連渠已經吃了三天饅頭了!】
【我可憐的男主寶寶已經連續一周沒找到兼職了,現在又因為平時作業表現不好失去了評選獎學金的資格,關鍵是他還要給患了老年癡呆的奶奶買藥,再過兩天,他就一天三頓饅頭都吃不起了。】
【真是心疼死我了,這一切都是拜姜暮顏所賜,她太可惡了!】
心裡冷笑了一聲,我佯裝沒看到彈幕,也不知道角落裡還有一個連渠。
電話按照預料的時間響起來,我接起電話開了免提。
我爸劈頭蓋臉的怒駡聲從那邊傳過來:
「姜暮顏!我花了兩千萬資助你們學校,是為了讓你上臺樹立正面形象拉高公司股價,不是讓你在學校無所事事的!你為什麼沒有完成我要你做的事?」
我佯裝哭腔,訕訕開口: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道歉有用嗎?你道歉能讓我的損失回來嗎?姜暮顏,你要是做不好我安排的事情,那就別上學了,回來聯姻!」
「爸爸,我不想聯姻,我想完成自己的夢想!」
「夢想能吃飽飯嗎?能讓家族和公司得到價值嗎?得不到你就得回來聯姻,不然你就離開薑家!」
爸爸怒氣滿滿地掛斷了電話。
我狠狠揉了兩下眼睛,抹著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委屈轉身,果然在天臺的角落看到了連渠。
他正目光複雜地看著我。
我的眼神從見到他那一刻,由悲傷轉變為吃驚,再到最後的兇狠,表情也由委屈變成兇狠。
即使是紅著眼,我依然冷冷看著連渠,並出聲呵斥:
「你怎麼在這裡?連渠,你敢偷聽我打電話?!」
【我去!這個姜暮顏還真會倒打一耙,連渠早就來了,而且一直在這裡,是她自己不看有沒有人就打電話,她是後來者好嗎?她凶什麼凶?】
【就是,她自己眼瞎還怪別人!】
我當然知道連渠一直在這裡,要是不知道,我怎麼可能這麼精准地來到這個天臺打電話呢?
忽視掉彈幕,我怒視著連渠,用最狠毒的語氣怒駡他:
「你現在滿意了?我家損失了兩千萬,我也被我爸爸厭惡,你滿意了嗎?」
他張張嘴沒發出聲音,我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滿眼憤恨看著他。
大概是剛剛揉眼睛揉得太狠,眼睛出現了生理性的淚水。
但這剛剛好,我帶著哭腔,將大小姐受了委屈還假裝兇狠的傲嬌演繹得淋漓盡致:
「連渠,我跟你無怨無仇!我似乎也沒在學校得罪過你,你為什麼要弄髒我的禮服,害我失去這個上臺發言的機會?」
連渠看到我的眼淚,眼神仍是複雜,愣了愣,開口:「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我則表示不信他:「不是故意的?誰信你?你有證據嗎?」
「我……」
他當然沒有,但我有。
電話適時響起來,我接起安排的跟班打來的電話。
對方聲音迫切:
「姜小姐,你讓我查的事情有結果了。那天的禮服真不是連渠弄髒的,我查到了監控,角度雖然很隱晦,但可以清晰地看到是校長的女兒雲小小推了連渠一把,他才不小心將蛋糕弄到您的禮服上的。」
我面色意外,似乎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震驚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隨後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連渠,蹙眉問了一句。
「到底怎麼回事?」
那邊的人為我解釋,我雖沒開免提,但這個距離足夠讓連渠聽個清清楚楚。
「我們找了知情人士問了,雲小小作為校長的女兒,既想作為學校代表上臺發言,又不想您撤回給學校的捐款,所以才設計了這一出,將過錯都推給了貧困生連渠!」
所以連渠是冤枉的,我也被騙了。
掛斷電話,我頗為意外地回頭,這次眼中的厭惡轉變為了歉意。
但為了維持我大小姐的身份,我扭捏地開口:
「對……對不起,這件事情是我沒有調查清楚!你……你的傷我會負責,也會給你一個交代!」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同他道歉,他意外了好一會兒。
但對我的道歉不予置喙,我並不意外,並且十分誠懇再次道歉。
看他那已經有了情緒的眼神,我知道,我需要再加把勁兒,點把火。
不等連渠回答,我轉身離開天臺。
臨近門口時,我佯裝摔倒,連渠果然慌張地走向我。

5
腳踝扭了,手臂輕微擦傷。
當然,受傷的不是我。
摔倒前,我拉住了來扶我的連渠,他沒躲開我的拉扯,再加上他一隻手受傷,原本該出現在我身上的扭傷和擦傷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為了報答「救命恩情」,我將他送去醫院,還因為「愧疚」流了好幾次眼淚。
他沒說什麼,只是面無表情遞給了我一張紙巾,我欣喜地接過紙巾卻並沒有用,而是將紙巾放進了口袋。
看到這裡,連渠目光頓了頓。
我佯裝沒看到。
付了醫藥費,聯繫了醫生為他治療被我打斷的手臂,因為天色不早了,臨走時還找了一個人照顧他。
他不願接受,但我態度強硬,用他無法拒絕的方式讓他留下了人。
他現在拒絕不了我,我也不會讓他拒絕。
成功看到連渠眼裡的柔軟,我才決定離開。
出了連渠的病房,我的目光重新落到彈幕上。
【姜暮顏好像也沒想像中那麼壞啊!在知道真相後第一時間道歉,並且給連渠治手臂。】
【其實站在大小姐的角度想,她家花了兩千萬,結果因為連渠弄髒了她的禮服就錯失了機會,還要被父親責駡送去聯姻,她怪連渠也是理所當然!】
【對呀,說到底,姜暮顏失去上臺發言的機會也跟連渠有關,雖然她傷了連渠的手,但她也失去了機會,夢想也沒比機會高貴,知錯能改,還有救!】
【你們都在討論惡毒女配有沒有救,只有我這個 lsp 發現了姜暮顏剛剛哭著也要裝凶的樣子很有傲嬌大小姐那味兒嗎?】
【樓上的,你不是一個人。其實換個角度想,傲嬌千金跟貧困生男主也不是不能嗑!】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要是姜暮顏真跟連渠在一起,我感覺連渠會被姜暮顏訓成狗吧?】
看點這裡,我輕輕笑了。
這彈幕有時候還真是明白我的想法。
我掏出連渠給的紙巾擦了擦手。
連渠,我親愛的男主。
歡迎進入我為你量身定制的馴服計畫。

6
離開醫院,我直接回了家。
我爸果然在家等我,見到我時,疑惑問我:
「閨女,你今天讓我朝你發脾氣是因為什麼?雖然損失了兩千萬,但咱們家不差那點兒錢,你沒必要讓爸爸罵你一頓!」
我爸很寵我,不會為了兩千萬罵我,也不會因為我丟失了去省青聯發言的機會教訓我。
但我這人重名利。
捐款是我讓我爸捐的,省青聯也是我想去發言得個獎項出風頭。
所以,發不發言對我爸和我家公司來說沒什麼實際損失,只是對我來說有很大的損失。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就是損失。
話又說回來。
真實的情況,我自然不可能讓連渠知道。
強勢美麗的大小姐,適當露出柔弱和有苦衷的樣子會惹人憐惜,況且,我讓我爸陪我演這齣戲,不只有這個效果。
至少,只不過一個下午,連渠對我的態度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收起思緒,我安撫我爸:
「爸爸,現在我跟你解釋不清楚,你只管配合我,以後你就知道我今天的舉動會有多大收穫了。」
我爸說我一向有主見,沒問我多餘的事情。

7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醫院。
進入病房,我就察覺到連渠對我的態度不對。
儘管他沒用語言表達對我的厭惡,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冰冷疏離。
這個情緒……
我問了被我叫來照顧他的護工,他說早上醫生來說連渠的手情況不太好。
我問醫生怎麼說,他回答不出個所以然,所以,我叫來了連渠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這次帶來了連渠昨晚拍的手部 CT 報告。
「他手臂受傷沒有及時處理,經過這些天的恢復,手臂已經長錯位,而且手指神經上的傷也難以治癒。以後日常生活沒什麼問題,但想要做什麼精細的活,恐怕是做不到了。」
意思是他的手沒法畫畫了。
連渠失魂落魄,看我的眼神也帶上了厭惡和不甘。
不過,錯誤已定,而且,此刻沒必要關注。
我無視了他的反應,對醫生道:
「不可以糾正過來嗎?多少錢都可以,一定要治好他,讓他的手跟以前一樣!」
「這不是錢的問題!」醫生哭笑不得,「他手上的傷不可逆轉,就算世界最頂尖的專業醫生也無法完全治癒他的手。」
意思就是徹底治不好了?
我垂眸掩去眼裡一閃而過的得意。
抬頭再看連渠,語氣堅定:
「連渠,你放心,我會找到人治好你的手!」
似乎是看到我真誠的道歉,他閉了閉眼睛,看似接受了這一切結果。
我懶得看他悲情男主的憂鬱模樣,轉身打電話開始找人聯繫世界上的頂級醫生為連渠治療。
當然,這只是做給連渠看的。
其實在看到彈幕的那一刻,我就可以把連渠送去醫院儘早接受治療。
但我不。
彈幕說連渠是因為手受傷沒法畫畫才會去經商,隨後展現他絕佳的經商天賦,最後被家族認回去繼承家業,成為了人人懼怕的京圈太子爺。
按照彈幕所說的發展,意思就是連渠想成為京圈太子爺,手受傷是必然,不能畫畫也是必然。
有人告訴我,只有讓同等身份、地位,或者更高身份、地位的人臣服於我才能稱為馴服,我覺得她說得沒錯。
我對只是貧困生,或者將來會成為國畫大師的連渠並沒有馴服的欲望。
因為這些都遠不及我。
只有京圈太子爺這個身份才有讓我馴服的資格。
所以,我會助他成為京圈太子爺,但在此之前,我要徹底掌控他。
不論是作為貧困生的連渠,還是成為京圈太子爺的連渠,他都要是我的囊中之物,都要是我最聽話的犬。
如今我占儘先機,馴服貧困生的連渠比馴服成為京圈太子爺的連渠容易多了,我為什麼不呢?
至於毀了連渠,斷了他這輩子向上爬的路,這我從沒想過。
我可不是單純柔弱的小白花。
都說了我這人重名利,只是不得罪連渠,保住我家,這是沒有野心的人才會做的選擇,而我不是。
我有野心。
兩千萬對我家來說不算什麼,我家對京圈連家來說也不算什麼。
我家如今的成就也搭不上京圈連家,阻止連渠向上爬,讓我不知道也仍然搭不上的人繼承連家,和讓被我馴服的人繼承連家,怎麼選,我分得清。

8
我帶連渠去了一趟世界上醫療水準最頂尖的德國檢查了手。
儘管在國內的醫生已經對他的手宣判了死刑,但他在看到醫院外不知名的人士發的傳單時,臉上的表情還是出現了鬆動。
我看得出來,他還沒死心。
他對治好自己的手還抱著期待。
我忍耐了兩個月,就是為了讓他相信,我是真的愧疚。我也有這個能力,帶他來一趟國外,換他對我打開心扉,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檢查結果出來前,我跟他一樣緊張。
當然,我們倆緊張得不一樣。
他怕他的手再也治不好,而我則是害怕他的手能治好,雖然雙方想要的結果相反,但這個過程一樣,不妨礙我跟他感同身受。
大概是看我確實真心,他看我的眼神幾乎算得上是溫柔。
我很滿意他這樣的改變,等待檢查結果出來的時間,我也沒閑著。
彈幕說他手不能畫畫之後去經商,其實那麼選擇,我不知道讓連渠選擇經商的契機是什麼。所以,我需要自己引導他。
我聯繫了小時候移民到德國的發小,她辦了一場商業晚宴,得知我到了德國,她熱情邀請我參加,並告訴我這場晚宴有許多大佬。
這種能結識朋友和收穫資訊的晚宴,我自然不會缺席。
我告訴發小,我會帶連渠過去。
得知我會帶一個不屬於圈子裡的人過去,發小破天荒地來了我面前。
她見過連渠之後相當疑惑:
「姜暮顏,你也開始學人玩包養那套了?」
我哭笑不得地否認了包養連渠。
按照連渠那算得上是沒什麼用的自尊心,「包養」這個詞落到他身上,他會記恨我,我要的可不是這樣的效果。
「那你這是……」
發小指了指更衣室。
連渠穿著高定禮服從裡面出來。
常年浸淫在底層環境,他身上自然沒有什麼氣質可言,但好在身形還算不錯,沒駝背彎腰,他那張臉也還算出色,這讓那套禮服穿在他身上還不算難看。
我笑了笑,聲音平常,連渠聽得清楚。
「做錯了事情,正在補償。」
「啊?」
發小疑惑。
但我沒顧上她,走到連渠的面前,給他換了一條領帶。
其間為了配合我,他彎腰,親自看著我將領帶戴在他身上。
只是那雙溫柔的眼睛少了些情緒,我對上他的眼神。
答非所問:
「連渠,如果你的手能治好,我們以後做朋友好嗎?」
連渠沒回答我,只是眼眸暗了暗。

9
從小到大,我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晚宴數不勝數。
步驟和內容都大相徑庭,只是這次帶了連渠,我在晚上格外認真了些,帶他見識了不一樣的東西。
大概是見識到的東西讓他覺得自己觸碰不上,他眼裡並沒有太多野心和欲望。
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他有。
一天后,醫生說檢查有結果了。
跟國內的結果一樣。
沒有及時治療錯位,手指神經的傷不可逆轉,他失去了握住畫筆的資格。
我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沉重了兩天的心情輕鬆愉悅起來。
連渠與我相反,他的表情失魂落魄,像是天上的雷終於掉下來在他肩上炸開了。
他一臉心如死灰。
貼心的我自然要抓緊時間道歉。
「抱歉,連渠!你要怪我也可以,我可以做出補償!」
他徹底死心,搖頭:
「不用了!當初的禮服和這一趟出國,你已經不欠我了!補償到這裡就夠了,我以後不需要你的補償,你也可以不用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不用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我微微眯眼。
他的意思是要跟我劃清界限?
天真!
真是太天真了!
我心中冷笑不止。
那些彈幕大概是圍繞連渠展開的,我只有在他面前時才能看到彈幕。
這一個多月來,我看到彈幕對我說了無數次噁心,也無數次說我是惡毒女配,說我為了利益,欺負男主,做了很多壞事。
站在主角的對立面,就是反派,是壞人。
對此,我並不生氣,因為我知道我真的算不上善良。
省青聯損失的兩千萬不管始作俑者是不是連渠,那都跟他有直接關係,那他就有責任,為了追ṭų₄回我的損失,我打斷他的手合情合理。
在這裡,我們兩人之間的恩怨就扯平了,往後的出國、治療,已經是他欠我的。
可他現在天真地以為,我後來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彌補他。
這很天真。
但也很有意思。
連渠像一張白紙,除了有極強的自尊心和看似堅韌的性格作為底色,其他的,我想畫上什麼顏色就畫上什麼顏色。
他的未來由我掌控,這我很滿意。
於是我適當露出愧疚柔弱的一面。
「我本以為你的手能治好,我們就可以成為朋友慢慢開始,沒想到……當初是我誤會你,才害你不能畫畫。你不想我出現在你的面前,我不會再出現,但是我給你的補償,你別拒絕好嗎?」
連渠輕聲呢喃:「朋友?」
他苦笑:「原來你想跟我做朋友?」
我微不可察地挑眉。
自然看得出來他不甘心于做朋友,我還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野心,但是他如今的身份,做朋友都是抬舉他。
他想在我這裡獲得其他身份,還不夠資格。
對於他的野心,我現在最好的回應就是裝作看不懂。
「當然!我們的開始是仇人,化解一切恩怨之後做朋友不是最好的嗎?」
「而且,連渠,我知道你生活不容易。接受我的補償,你可以走得沒那麼坎坷。」
換位思考,我站在他的位置,肯定會選擇接受,可是……
清貧男主堅韌的一面在我面前展現了,他拒絕了我。
看到全過程的彈幕自然又開始罵罵咧咧。
【哇!我才對姜暮顏改觀,她現在的本性又暴露出來了。男主失去的是他的未來和夢想,她不會以為給點錢就打發了吧?】
【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瞧不起男主,虧我前期還對姜暮顏黑轉粉了!】
【男主寶寶好樣的!堅持初心,保持自我,不走這種捷徑實在太棒了!】
【我太心疼連渠了,姜暮顏太過分了!】
未來和夢想?
我不太懂這個東西,我是個商人,是個重名利的商人。
我不知道夢想這個東西對他來說有什麼意義,但我看得到他這一路上得到的東西。
成為國畫大師,名利雙收,得到最多的不就是錢財和機會嗎?
連渠這麼努力進步,最終不也是為了改變自己現在的生活環境嗎?
只是,他們的說法更高尚一些,我的做法和說話更現實。
我給明渠錢,給他機會,讓他現在就改變自己的生活環境,但因為可憐的自尊心,我成為壞人。
這愚蠢的言論和行為,讓我覺得可笑。
所以,我決定懲罰連渠。

10
德國之行不歡而散。
我將連渠送回家,臨走時讓他好好考慮,他沒回答我,我則是笑著沒跟他計較。
回到學校第一天,校長就讓人來把我叫去他的辦公室。
我當他是為了給他女兒道歉的,可他卻只是為了我家那遲遲未到的五百萬捐款尾款,甚至在他女兒的這件事情上,他想像和稀泥一樣將我糊弄過去。
「姜暮顏同學,沒能上省青聯是個意外,這次意外你也不要氣餒。你家裡對學校教育事業的支持很大,下次有這樣的機會,我一定第一個給你。」
字裡行間沒有提及捐款,但字字都在暗示我讓我爸把剩下的錢打過來。
本來我沒這麼著急料理雲小小的事情,但現在,他來了。
作為父親,我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女兒的行徑。
他的字裡行間也表達出來了他知道這件事情,但他要我不要計較,以後會給我機會。
我承認我做很多事情有賭的成分,比如在連渠這件事情上,我至今都沒有一半把握自己的投資能得到自己預想到的成果。
但我不在意,因為投資連渠跟投資別人不一樣。
可雲小小和學校的捐款不一樣。
我付出的錢和精力沒有得到我預料的回報。
甲方還給我畫了一個簡陋的大餅,想用那莫須有的東西就讓我咽下這個難吃的壞果。
我可不是無權無勢的傻白甜。
子不教,父之過,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道歉就能解決所有事情。
他想為他女兒犯下的錯誤買單,但是我不願意,我要她自己買單。
於是我笑著:
「抱歉,校長,家裡給學校的捐款一直是我在打理,最近我有事出國了一趟,所以沒來得及處理。您放心,我很快就會處理好尾款的事情。至於您說的機會,您可以留給更優秀、更需要的人。我覺得我目前的成就還不夠代表學校參加大型活動。」
校長表情微僵,眼神暗了暗。
都是狐狸,心照不宣罷了。
我正想著要找什麼藉口離開,沒想到連渠給我打電話了。
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我接著連渠的電話出了門。
關上門的那一刻,門裡傳來了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高位者最忌諱情緒不穩定,這可不是好事。

11
連渠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沒說話,我也沒說話。
很快,他妥協了。
低啞的聲音,看樣子這幾天過得不大好。
「姜暮顏,謝謝你。」
我依然沒說話。
我知道他在謝我什麼。
阿爾茨海默病的患者,每個月需要一筆錢買精神藥物穩定病情。
連渠彎下的腰,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他奶奶的病。
我送他奶奶去了最好的醫院,給她最好的治療,也給她最好的藥物。
但是,從我決定給他懲罰開始,不管是醫院的錢,還是治療的錢,抑或是藥物的錢,我都只給到了今天。
這是給他的懲罰。
大概是我沒說話,他感受到了我的冷漠,他頓了又頓。
即使看不見,我也能猜到,電話那邊的連渠,應該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表情彆扭,在努力做心理建設。
我不急。
他在我面前不需要彈幕所謂的堅韌性格和沒用的自尊心。
他只需要服從我就夠了。
我要給他時間自己攻略自己,他要是放不下這一切,那我只能說,他的奶奶對他來說還不夠重要。
三分鐘。
等了足足三分鐘,他才做好心理建設,開口問我:
「姜暮顏,你還在嗎?」
我應了他:「我在開車。」
連渠聲音微顫,帶著屈服:
「我能找你借一些錢嗎?我會努力還你!」
這屈辱的語氣,我突然能體會到強取豪奪的樂趣在哪裡了。
讓倔強的小白花臣服,確實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於是我笑著應了:「可以。」
他問我:「可以現在給我嗎?我奶奶她現在就需要治療。」
我輕輕回答:「不能。」
心情如過山車,他低啞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哭腔:「為什麼?」
「因為我在來找你的路上。」

12
果真在醫院見到我,連渠很意外,我猜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親自來。
但我見怪不怪。
這個醫院是我特地選的,當初送他奶奶入院,也是我親自來的。
這裡的一切我比連渠都熟悉。
俐落地給連渠的奶奶交了三十萬醫療費,並囑咐醫生有事給我打電話。
醫生自然是應我的話。
做好一切回頭,看得出來連渠的心情並不好。
三十萬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對現在的連渠來說,很多。
他的窘迫在我面前展現出來,我能看出來,他的氣質變了許多,大概這就是俗稱的被生活壓彎了腰。
對此我沒安慰他,也沒解釋為什麼他奶奶的醫療費恰到好處地在這個時候沒了。
他成績年年第一,腦子至少不笨,我這麼明顯的行為,他應該能明白是為什麼。
至於我不提,則是給他留點面子,他應該維持心照不宣。
事實證明,他不笨,沒提起這事情。
只是他的表情算不得好。
對此我也不在意。
人總是對困境救助他的人印象深刻,或恨或愛。
在這種事情上能對我產生恨意的人,即使最後成了京圈太子爺,也沒什麼可怕的。
在不該計較的事情上睚眥必報,就算是偌大的連家,在他手裡也走不長久。
所以,連渠只能愛我。
理清思緒,我沒看連渠,而是帶他去看了奶奶。

13
才結束治療,他奶奶現在還算清醒。
見到我時笑得慈祥,還叫了我的小名:
「小暮顏,你又來看奶奶了?」
連渠震驚,似乎是在震驚他奶奶竟然認得我。
我無視了連渠:
「這不是到了我們約定的時間了嗎?奶奶,你忘記了,我們上次約的什麼時候見面嗎?」
奶奶摸摸頭髮:
「我記得,一周前你說你會再來看奶奶,奶奶都記得!」
一周前,我帶連渠去德國的日子。
我回頭看連渠,他表情呆滯,似乎沒想到奶奶記得那麼清楚。
彈幕都說,錢沒有夢想和未來重要。
可偏偏錢的好處在此刻體現出來。
他奶奶記得住我,也記得一周前的事情。
我記得剛把他奶奶送進醫院時,他奶奶恍惚只記得七天前的事情,有時候連他都不認識,更別提記得新認識的人。
可是在昂貴的治療和藥物影響下,她記得清我,也記得清跟我的約定。
連渠奶奶的情況,我比連渠更清楚。
阿爾茨海默病沒有治癒的可能,只能通過藥物控制病情惡化。
儘管連渠之前省吃儉用,努力給他奶奶買最貴的藥,可效果不大,因為他給的不多。
我給的足夠多,對奶奶的心思也更多,她的病情得到控制理所當然。
這些都是財富帶來的結果。
連渠明明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都在為錢發愁,可他還是沒有意識到財富的重要性。
所以,我教給連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他知道。
什麼都沒有的時候,財富就是最重要的。
跟奶奶寒暄了幾句,看著她摸了很多次頭髮。
那本來不多的頭髮變得亂糟糟,我提議給她梳頭。
奶奶自然也應允了,我推著她去外面曬太陽,順便梳頭發,還笑著分享了跟連渠去德國的所見所聞。
連渠沒說話,他看著我哄奶奶高興,必要的時候送來喝的。
奶奶都說,連渠跟我在一起之後變得開朗了,才有了孩子的樣子。
我微笑著看了一眼連渠,他彆扭地轉開了視線。
奶奶卻語出驚人:
「你們兩人是在談戀愛嗎?」
饒是我也被驚了一跳,連渠則是慌亂解釋不是,臉也羞得通紅。
我則是氣笑了。
這種事情,哪兒輪得到他否認?
他倒是著急跟我撇清關係。
我笑了一聲,沒有否認。
奶奶的眼神在我倆之間來回打量。
最後奶奶指著連渠說他害羞了。
我則戲謔地看著他手足無措。
時間差不多了,我哄著奶奶睡著,隨後安排了護工照顧奶奶。
我得離開醫院了,不過,也順帶帶著連渠離開。
他沒拒絕,上了我的車。
路上他讓我不要介意奶奶說的話,我通過車內後視鏡看了一眼連渠的表情,玩心大起。
「什麼話?」
他吞吞吐吐:「就是……就是奶奶誤會你是我女朋友的話。」
我笑了一聲:「當然不介意。奶奶生病了,她能記得的人不多,回憶裡也全是你,太孤單了。不管我是用什麼身份進入她的記憶的,但至少她記得我,這就很好。」
連渠表情呆滯,原本扭捏的表情倒是在這一瞬間安靜下來,認真了不少,眼裡也充斥著感動。
「你是從什麼時候接觸到我奶奶的?」
「什麼時候?」我看著前方的車輛慢慢回答,「第一次入院的時候,我讓她住病房,她說我在拐賣她,還問我她大孫子去哪裡了。我說她大孫子正在參加比賽,她說晚上吃生菜。我說住醫院能治病,她說雞圈裡有餅。那時候我還懷疑你奶奶不是阿爾茨海默病,而是空耳呢。」
「後來,接觸了,她確實是記性不大好。但好在,她的病情後面被控制得很好。」
「那你,是如何讓奶奶記住你的?」
看來連渠也知道,他奶奶的狀況算不得好,想讓她記住一個人並不容易。
所以他才驚訝於我做到了。
只是,在他看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做到了,而且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我將車停在路邊,拿出了一個掉了漆的鑰匙扣,上面有連渠和奶奶的合照。
畫質很不清楚,再加上連渠的臉實在稚嫩,看得出來那是一件時間很久的東西。
我自然不可能從奶奶的嘴裡得知這個鑰匙扣的來歷。
不過,看連渠的眼神,這個東西對他來說,一定意義非凡。
我模仿著連渠奶奶的語氣:
「哎喲,小時候的小渠才不像現在這麼冷漠,他小時候可粘人了,叫三聲奶奶不答應就要哭出聲來,哄半天都哄不好,像極了一個小哭包。到底是長大了,現在不粘人了。」
連渠才安定下來的臉色在這一瞬間又突然變紅。
我說的都是真的。
連渠奶奶狀態好很多之後,喜歡跟我說起她還記得的事情,其中大多都是連渠小時候。
我其實對他的小時候沒有興趣,但本意是瞭解連渠,方便攻略他。他的奶奶記得他小時候的事情,我也就詢問她關於連渠小時候的事情。她需要一個人傾訴,我就做一個合格的聆聽者。
回憶有時候最能打動人。
我們都會長大,從前的自己不會再出現,從前的人逝去,過去的自己也逝去。
對我來說,沒人記得過去的我無關緊要。
可有人記得他的過往,對連渠來說很重要。他渴望以前的自己被人記住,而不是逝去。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可以滿足他,從他奶奶的嘴裡聽到他的過往,再用他需要的過往來編織一個囚禁他的牢籠,讓他永遠忘不掉我。
我轉了語氣,晃了晃那鑰匙扣:
「小渠粘人可愛,明明是世界上最懂事乖巧的孩子,卻被迫學著長大,因為奶奶生病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照顧他了。
「他很苦,以前沒有爸爸媽媽陪伴,現在奶奶還會忘了他。所以,奶奶想找個人照顧他,哪怕只是暫時的照顧。」
我拿出了一個嶄新的鑰匙扣,上面還是他和奶奶的合照,被我重新裝裱。
「所以,連渠,你需要我暫時照顧你嗎?」
刹那煙火,在連渠眼中綻放成深邃星河。
他的眼神好像活了過來,看向我,眼裡閃耀著熠熠星河。
他接過了我給的鑰匙扣,並小心放進口袋。
看到了這裡,我再看彈幕。
【媽呀,英雄救美的橋段真是屢試不爽,美救英雄雖然少見,但也太爽了。姜暮顏這操作,擱誰不心動啊?】
【嗚嗚,哭死,誰懂那句「他很苦,以前沒有爸爸媽媽陪伴,現在奶奶也會忘記他」的含金量?】
【我懂!親情刀我,再加上姜暮顏那句「你需要我暫時照顧你嗎」,要是她對我說,我做狗也願意。】
【我也願意。傲嬌溫柔大小姐和她的小忠犬,我宣佈我的 CP 死亡,新 CP 誕生!!】

14
我輕笑看了彈幕。
經過好幾次的測試,這彈幕某種意義上能反映連渠的心態,彈幕這麼說,說明他對我已經動心了。
不過,也只是動心。
【不是,雖然姜暮顏幫了連渠,但是,換個角度想,也挺噁心的。】
【雖然但是,換到連渠的角度想,姜暮顏就是在用奶奶威脅他妥協啊!就這,萬一姜暮顏心情不好了,連渠的奶奶不就完蛋了?】
【還有啊,姜暮顏這個惡毒女配,會不會發現連渠跟他奶奶的感情很純粹,羡慕嫉妒,幹壞事啊?】
【這我熟,惡毒女配一般都是缺愛又善妒的,我估計姜暮顏肯定憋了個大的,不然男主不會在失去一切後發奮!】
儘管他們誇讚了我,但還是覺得我會用連渠的奶奶對連渠做不好的事情。
對此,我只能說他們猜得一半一半。
連渠跟他奶奶的感情很純粹,很美好。
我羡慕這樣的感情,但我不嫉妒。
利用連渠跟他奶奶的感情對付連渠是真,但我也沒有卑劣到要傷害他奶奶的地步。
跟彈幕上說的傳統意義上的惡毒女配不同。
我不缺愛。
相反,因為家境優渥,我爸爸媽媽給我的愛不比任何人少,對我的重視也不比任何人少。
但我也沒有恃寵而驕,變成他們口中那個被寵壞的大小姐。
我的家裡人自小教我的東西不是嫉妒。
他們教我殺伐果斷的同時,也教我道德,尊重世界上的美好事物,美好的事物包括絕對的權力、真摯的感情。
他們教我爭奪,也教我要有道德底色。
禍不及家人這個道理我懂。
即使連渠沒有朝著我預料中的方向進我的坑,我也不會去傷害一個老人。
這是我作為一個大小姐最基本的素質和修養。
至於惡毒女配這個身份,我想了很久。
我之所以會成為彈幕所說的惡毒女配,大概是我對想要的東西都是努力去爭搶,而不是等著機會自己落到我手裡。
也許是我搶得太凶,又或者是在爭搶的路上淘汰了一些競爭力不足的人,而這些人正好是主角,所以這個惡毒反派的頭銜落到了我的頭上。
但我不覺得這是個錯誤,這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舞臺,只有爭搶得多、得到得多才能更出色。不能因為想要得多,就成為了錯誤,所以我不會改。
我可以維護連渠和他奶奶的感情,也可以讓他的奶奶更長、更久、更健康地活下去,陪伴他更長的時間。
這並不阻礙我掌控他,相反,這些都會成為我的助力。
連渠,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15
送完連渠,時間還早,我去了一趟銀行,將剩下的五百萬捐款打到了學校的帳戶。
說起這個,我對雲小小更加厭惡了。
公益捐款具有法律效力,在我爸簽下合同的那一刻,一棟樓和一千萬就必須要到學校的帳戶上。
所以,不管我有沒有上臺發言、有沒有如願,只要我家不破產,那個款項都要到學校帳戶上,否則,違約的是我家,對我家的影響會最大化。
但讓我感覺很噁心的是,雲小小用遮遮掩掩的方式,拖了無關的連渠下水,害我失去了機會,同時也讓我得罪了人。如果我沒看到彈幕,將斷手的連渠扔在那個巷子裡,並沒有對他做出補償,那我的命運就會跟彈幕上說的一模一樣。
連渠會在某個角落記恨著我,像毒蛇一樣伺機而動,最後給我致命一擊。
然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雲小小。
連渠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
偏偏我們都不知道。
連渠這個受害者斷了手,失去了夢想,我則是家破人亡,我們兩個受害者都得到了惡果,而雲小小完美隱身,最後還名利雙收。
我這人性格不算太好,對於戲弄得罪我的人,我一向不會手下留情,連渠這個被意外拖進旋渦的人都沒逃掉我的折磨,雲小小想像彈幕說的那樣美美隱身絕對不可能。

16
我找到雲小小的時候,她正在舞蹈室配合著跳舞的同學朗誦詩集。省青聯發言獲得表彰的人可以代表學校參加電視臺的大型慶典節目。
這是一個機會伴隨著的下一個機會,按照設想,原本參加朗誦的人就應該是我。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結果已經出來的事情,我不會花費時間去後悔自己沒做到,問題出來應該解決問題。
我安靜地等著她們訓練結束。
眼看著到了休息時間。
我正準備進舞蹈室,裡面議論我的聲音就響起來。
「小小,我沒想到朗誦詩集的人竟然是你,我還以為會是那個姜大小姐姜暮顏呢。」
「就是,以前我參加她的節目就被她折磨,本來我都做好準備被這個刁鑽刻薄的大小姐刁難,沒想到是你來,真是太好了!」
刁鑽刻薄?
因為這個詞,我停住了步伐。
我在學校參加的項目活動不少,但我跟劃水混日子、混獎項的人不一樣,做事但求完美,一定要把事情做得漂亮,所以以前參加我負責的節目和活動的人都被我逼著把事情做到最好。
但她們都獲得了該有的嘉獎,也提升了自身的實力。
這本是雙贏的好事,但我竟不知道,在她們的嘴裡,我竟然成為了刁鑽刻薄?
「哎呀,說句實話,省青聯本來就該我去發言啊!」
雲小小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個姜暮顏學習不如我,獎項沒我多,沒我聰明,普通話也沒我標準,除了有錢,她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嗎?」
其他舞蹈演員也在附和。
「對呀,我看她除了有錢,還有什麼拿得出手嗎?專業競賽也沒見她有幾個獎項,還想去青聯發言,我看她是瘋了。」
「她這種人帶著一股銅臭味,就該一直帶著銅臭味過一輩子。她還想靠著金錢獲得有含金量的獎項,我看她真的是做夢!」
雲小小很滿意大家對我的貶低,她微微笑著:
「看來大家都是被姜暮顏欺負的人,你們放心,以後我會好好對大家的!」
聽到這裡我微微眯眼。
說得好像她一個人能做多大的主一樣,但同時我後悔了。
後悔自己多此一舉來到這裡,本來是想跟雲小小好好說說話,弄得不那麼難堪,但現在看來,有的人不配我的善良。
我就應該直接下手,免得自己噁心。
我沒進舞蹈室,而是回了家。
之前找人調查的關於雲小小和雲校長的東西早就送到了我的手裡。
我翻看了這些東西,將雲小小參加比賽作品抄襲、學業造假、考試作弊的證據全部摘送出來遞給了具有權威性的主流媒體。
主流媒體核實了所有獎項,最後直接通報了雲小小,順帶還點了雲校長的名字。
我看著校長風評被害,雲小小的各個獎項遭受學者質疑還鬧上熱搜,挑眉笑了笑。
得虧校長是真的想培養這個女兒,自小就讓她參加許多比賽,也暗箱操作得了不少獎,只是他處理尾巴不乾淨,留下了不少把柄,要不然我還真是找不到直接毀了雲小小的辦法。
我爸的人脈也許不如校長多,但我爸除了錢,其他的都不多。
有的學者、有的專家需要錢,有的不需要,但他們需要資源。用我爸不缺的東西得到我需要的東西,這很划算。
當然,我報仇不能只報自己的仇,連渠也是受害者,他需要有參與感,正好,現在還缺一把火。
我去找了連渠。

17
他還是在國畫室上課,只是大概他無法再拿起畫筆,已經看不到未來了,他的老師找他談話了。
又恰好被我聽到了。
「連渠,你本來是最有天賦,未來可以走得最遠,也是我最看好的學生,可是現在你的手……」
老師歎了口氣,苦口婆心:
「醫院的報告我已經看了,這是意外,連渠,你努力過了,拿不起畫筆,趁著現在還年輕,還來得及,不如考慮一下轉專業。你考慮好之後可以告訴老師,老師肯定會找到學校最好的老師帶你!」
說完,他拍了拍連渠的肩膀,轉身進了畫室。
我沒著急出去跟連渠說話。
看著他獨自站在牆角看著自己的手眼神幽暗。
我見過連渠很多情緒不一樣的眼神,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幽暗且嗜血的眼神。
他記恨的是誰,想對誰下手,我不知道,所以我看了彈幕。
【那個雲小小完蛋了,這下被男主惦記上了!】
【對!雖然男主的手是被姜暮顏打斷的,但是罪魁禍首是雲小小,姜暮顏也是受害者,就該記恨雲小小!】
【我看到男主對雲小小的憤恨值拉滿了,他肯定在心裡醞釀怎麼找雲小小報仇了!】
報仇?
這算什麼?Ṭŭ̀ⁱ
瞌睡來了遞枕頭嗎?
我還在想要如何讓自己在連渠那裡收穫最大,沒想到機會自己找上門來了。
我微笑著,從轉角出現。
連渠看到我很意外。
「暮顏,你怎麼會來?」
「自然是來找你,不想見到我嗎?」
他臉色變得緋紅:「自然不是!只是沒想到你會來這裡找我,你可以給我發消息,我來找你……」
這是個好提議,免得我以後還要親自來找他。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我直接讓他打開手機。
「雲小小出事了。」
他聽我的話打開手機,不管是論壇裡還是熱搜上都有關於雲小小學業造假、比賽抄襲,還有考試作弊的消息。
我沒過多解釋,只說了目前這些消息造成的結果。
「現在各個主辦方已經在開始查證她所得獎項真假,她的風評也岌岌可危。但是她最近上青聯發言的事情還沒出錯,很多人都說是因為有人嫉妒她才會出這些消息。連渠,她推你害我禮服被毀的視頻我有,我現在把它給你!
「你是想推她一把,還是想放過她,由你選擇!」
我給了連渠如何聯繫媒體的方式,也給了他去青聯舉報雲小小的聯繫方式。
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推雲小小一把讓她身敗名裂還是放過她,確實是由連渠自己選。
但我可沒說我要選。
連渠要是曝光了雲小小的惡行,那自然是皆大歡喜,他要是沒有曝光,那就我自己來。
連渠放過她,我可沒打算放過她。
東西給了連渠,我就離開了。

18
很快,雲小小的處罰結果下來了。
她造假、抄襲,還有作弊的事情是事實,以前的大多數獎項都將她除名,就連省青聯也清除了她的獎項。
當然,這都是我料定的結果。
唯一讓我意外的是,連渠處理事情的方式。
我本以為他只會把我給他的證據提交就結束,沒想到他還挺聰明。
在曝出雲小小的直接證據之前,他還在網上賣了一波慘。
我看了一下,大概就是連渠在參加省青聯的後臺活動的時候被雲小小羞辱是貧困生,不應該來上學,也不配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又仗著自己是校長的女兒,對連渠頤指氣使,語言羞辱,甚至說要打斷他的手。
看到這裡,我眼神暗了暗。
雲小小?
想打斷連渠的手?
我冷笑了一聲,繼續看著連渠後面的操作。
一波賣慘,拉到了足夠的注視,隨後再曝出雲小小推他,害他弄髒我的禮服,他背上巨額債務生活窘迫,但債主大小姐心地善良,免去了他一切債務,還給了他很多幫助,大小姐人美心善是一頂一的好人。
然後他再將注視引到我的身上,網友順帶扒出了我從小到大一路走來獲得的貨真價實的獎項和在各方面取得的成就。
他們都說:
【本來我還以為雲小小出事兒是這大小姐的手筆,誰知道這大小姐越扒越優秀啊?】
【所有人只關注到了大小姐的金錢和美貌,殊不知,這兩樣東西是大小姐身上最不起眼的東西。】
【有一說一,這個雲小小確實過分,正兒八經競爭搶不過就開始玩髒的!】
【我也覺得過分,還有過分的是,雲小小的校長爸爸呢?他怎麼美美隱身了?】
戰場線拉得很長,雲小小的事情解決,又將火引到了校長身上,我在這裡面獲益很大。
這是我沒想到的,我的本意只是要雲小小身敗名裂,沒想到在這混亂的事情裡,因為連渠的處理,我還獲得了利益。
我有一些相信彈幕說的連渠有經商天賦了。
【現在男主滿心滿眼都是姜暮顏了!嘖嘖嘖……】
【男主這個涼涼的性格,卻為了報仇撕逼下場了,而且他還在這場戰鬥中輕輕把姜暮顏舉起來又放下了!】
【笑死,連渠,你別太愛!】

19
雲小小出事,她在青聯獲獎帶來的在電視臺表演節目的機會也沒了。
她沒了這個機會,但我也沒上這個慶典。
因為出事的只是雲小小,校長即使風評被害,但沒有證據撼動不了他的位置,我也懶得介入太深,雲小小得到了足夠多的懲罰,未來這一輩子在國內我都不會給她任何翻身的機會,報復到這裡已經足夠了。
其實在連渠徹底曝光雲小小之前,校長來暗示過我手下留情,也說可以給我上電視臺慶典節目的機會,但我拒絕了。
有些事情發生了,不管所扮演的角色是什麼,只要下場了,就是被淘汰了。我知道,所以,我拒絕了畫大餅似的暗示,直接毀了雲小小,同樣也毀了這個機會。
「暮顏,喝杯水吧。」
連渠突然出現,並遞給我一杯水。
在看到彈幕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連渠在我附近,但我還是佯裝意外,對連渠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你怎麼會來?」
我笑著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是熱的紅糖水。
「你怎麼知道?」
他溫柔地笑了笑,卻答非所問:
「暮顏,謝謝你!」
「謝我?謝我什麼?」
「很多。」
確實,他要謝我的很多。
我喝了一大口紅糖水,眯眼看他。
他看到我的眼神,很快紅了臉。
這種純情得看一眼就臉紅的樣子,還真少見。
沒出意外,因為我說要照顧他的事情之後,他現在對我的態度很微妙,我和他相處時的氛圍也很曖昧。
這是我苦心經營的結果,所以,我享受這個結果。
我拉著他的領帶,迫使他彎腰低頭,他也沒不樂意,甚至算得上是驚喜,越來越靠近我的時候,他想來親我,我躲開了。
還不到時候。
見此,彈幕又跑出來了。
【姜暮顏這不是在釣著男主嗎?都釣成這樣了,還不給親,也不給關係?】
【對呀,這不否定,也不肯定的態度,不就是養魚嗎?她是拿男主當魚了嗎?】
【海王姜暮顏,不會馴服了連渠,還想在外面養其他的吧?】
他們說我釣著連渠,拿他當魚,我不否認,甚至大膽承認,我就是在拿他當魚釣著。
他能吃成大魚,我就收餌,若是吃不成,他就沒資格站在我的身邊。
我躲開他的接觸,替他彈開了肩上的落葉。
他愣了一下,我則是問起他關於學業的事情。
「你想好要轉到什麼專業了嗎?如果你的國畫老師為你推薦的導師不滿意,我也可以幫你推薦導師。」
我並沒有避諱不小心聽到他的老師跟他談話的事情。
我現在需要他的回答,他若是要學經商還好,但他如果不打算學習經商,我還需要花時間引導他,這裡頭還有文章要做。
我需要重新制定計劃,所以迫切需要一個答案。
只是,我沒從連渠嘴裡得到答案,反倒是彈幕先給了我答案。
【他肯定學經商!連渠得知自己手受傷是因為沒及時治療,加上上次姜暮顏沒給奶奶交錢時的窘迫,就知道錢的重要性了。他肯定學經商沒得跑!】
【他人設既定的選項啊!因為沒錢失去夢想,失去了手,還差點失去奶奶,沒了夢想,他當然選擇錢啊!】
【原書主線劇情要開始了!太爽了!】
【不過,我最近都沒怎麼關注女主林安安了,感覺女主要換成姜暮顏了!】
我輕笑。
連渠也給了我回答:
「我想學經商。」
這個回答我很高興,鋪墊了那麼久,總算踏上正軌。
我心情很好,自然很好說話。
「那我資助你,以後你的學費和自主專案,都由我來幫你解決!」
連渠臉上高興的表情頓了一下,還是頂嘴了:
「學費的事情,我能自己解決,你已經幫助我很多了……」
「勤工儉學嗎?」
我打斷連渠:「我是資助你,不是給你。」
「可……」
剛剛還不錯的心情,此刻已經晴轉陰了。
「連渠,你應該分得清資助和給你的區別!
「我薑氏有專門資助學習成績優異,但家庭困難學生的基金會。這些得到資助的學生,最後或是進入姜氏為薑氏效力,或是回報給薑氏一筆錢,你不是第一個,而且,就算是外面的人知道也不會多說什麼。
「連渠,你該知道,你本來就是半途橫跨到這個領域,需要補的東西很多。我給你錢,解決你生活上的困難,你去彌補你欠缺的知識,將來進入我家的公司給我創造更大的利潤,或者是給我一筆錢。我對你是投資,不是交易!
「我用錢為你換時間,你將來用時間給我換錢。又或者,你要拒絕我,去做明明可以不做的兼職,然後在學業上學個半吊子?」
我分析了他拒絕我百害無利,他被我說服,並沒有再拒絕我的提議。
而是問我:「那接受薑氏的資助,需要簽合同嗎?」
這是怕我坑他?
還真是……
我從我爸派給我的助手那裡要了一份薑氏的資助合同,草草看了一遍,沒什麼問題才遞給連渠。
連渠則是看都沒看,直接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這下輪到我愣住了:「你……」
「我接受你的資助,也會在將來回報你。」
【我去!男主好歹看一眼啊!萬一姜暮顏把他賣了怎麼辦?】
【哥!男主哥,戀愛腦實錘了!就他這急切的程度,是生怕姜暮顏把合同拿回去嗎?】
【這哥是屬於,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那一款了!】
【但是!我覺得姜暮顏現在對連渠是真的很好很好了!】
確實,我也覺得我對連渠是很好很好了!

20
連渠的學費和自主專案費用由我解決,他奶奶也有我安排的人照顧,他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還算順利。
我在他身上也投入了大量精力,為了讓他少走點彎路,我親自帶他,好在沒讓我失望,他上手很快,而且展露的天賦也越發驚人。
時機到了,我帶他去了我家的公司,當然,不是總公司。
儘管我對連渠上心,但也沒有上心到將我家的核心秘密讓他接觸,說到底,他現在也不是我的誰。
我將他帶到了一個將要被薑氏拋棄的子公司。
其實從大環境看,這個公司被拋棄是必然的,除非能在絕境中找到一條生路,但目前我沒找出來生路。
同樣我也沒指望連渠能找到生路,帶他來只是讓他更直面地感受到一個公司破產被拋棄的殘酷,也只是想告訴他這條路沒看起來那麼好走。
我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帶他來的,中途也否定過他很多提議,但他似乎並沒有感受到我已經放棄這個公司,甚至還很努力地出謀劃策。
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的手段我拿捏得很准,給了連渠一些否定,適當給一些肯定,沒想到,這個公司還真在我不停的否定和肯定中找到了生路。
原本是要給他一個教訓的項目,倒是成了他感受到成就的樂趣。
我自然而然將所有的功勞歸功於他,給了他好一頓誇。
彈幕都說我快把連渠哄成胚胎了,我對他太好了。
連渠自己也能感覺到,以至於他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熱烈。
兩年了,我是時候給他一些回應了。

21
抽出時間,我去買了一束花。
特意從總公司趕到子公司見連渠,可我沒想到,會見到他跟同部門的女生說說笑笑。
「薑總,要不要我……」
同行的助理看到我臉色不大好,正準備出聲,我揮了揮手制止了他。
按照彈幕所說的時間線,連渠展現驚人的商業天賦,被京圈連家找到的日子就在最近了。
原本我是打算給連渠一個好的回應,讓他記住與我之間的感情,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得不到的是最好的。
我很好奇,連渠在知道自己追逐的人早就對他動心,正準備回應的時候發現他在跟別的人曖昧,他會有什麼反應。
一連幾天,我都帶著花悄然出現在子公司。
同時我也調查清楚了跟連渠同部門的那個女生,她是一個實習生,跟部門裡其他的老員工沒話可說,再加上連渠這兩年被我養得英俊謙和,確實挺吸引人的,所以她去找上了連渠。
其實不是連渠主動,但我不知道啊。
我現在扮演的身份是一個想對喜歡的人告白,但卻發現他有喜歡的人的受傷人士。
為了給連渠大大的折磨。
我醞釀了好幾天,終於在逮到他們一起有說有笑,一起吃蛋糕的時候才找到機會。
適當地出現,讓連渠剛好看到我,在跟他對視的時候,適當露出一抹受傷和失望的眼神,然後果斷轉身,下樓上車離開,一氣呵成。
他追不上我,來公司找我不見,給我發消息我也不回應。打電話我會接,但是我回應很冷淡,而且也只回應工作的事情。
網上在說,斷崖式的冷戰會折磨一個人的精神。
而事實也確實是這樣,連渠每天如坐針氈。
半個月的時間,他好不容易在我的精心養護下長出來的肉又掉了下去,他清瘦了不少,也正是因為這分清瘦,讓他那張長得本來就不錯的臉更成熟鋒利了些,身上的氣質也更迷人了些。
這很好,他好是因為我,不好也是因為我,我要的就是這種掌控的感覺。
不過,時機已經成熟了。
他再瘦下去就難看了,而且,我關注到京圈連家已經發出消息,重金尋找家主流落在外的孩子,許多世家私下在動了,就是為了搶先找到連渠跟連家搭上線。
與此同時,彈幕所謂的女主林安安國畫比賽得獎了,學院和國畫協會都帶著她參賽,按照彈幕所說,她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斬獲相當多的獎項,成就她的天才國畫少女之路。
主線劇情要開始了,連渠自然也不能閑著,他該展露他的經商天賦,讓連家注意到他了。
我哄連渠的辦法很簡單,讓家裡的廚師準備了一個蛋糕和他喜愛的牛肉,還有一塊算不上貴的手錶。
然後我發消息讓連渠來薑氏大樓。
還是一個眼神,不需要我說什麼,連渠已經受寵若驚。
我陪他吃了蛋糕,送了他手錶。
「連渠,明天是你生日。但我明天有事情要出國一趟,沒時間為你慶祝,所以,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他更加受寵若驚,也給了我一條他存了兩年工資買的項鍊。
我一眼看出來了那條項鍊的價格,熟悉的品牌大眾款,二十萬,這幾乎是連渠這兩年來的所有工資。
他現在全用來買項鍊送給我,我笑著接過項鍊遞給他。
「給我戴上。」
連渠眼裡醞釀著淚花,為我戴項鍊的時候小心翼翼。
這種似乎被人奉為神明的感覺讓我覺得很好。
連渠似乎也讓我越來越滿意,只是,他還差一個身份。
我說了叫他過來的主要事情。
「你在子公司歷練的日子也夠久了,總公司現在打算將你調回總公司負責一個新專案,我去找到董事長給你申請了機會和資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暮顏,我,真的可以嗎?」
他的眼神真摯,還在質疑自己的能力。
我點了點頭:「連渠,你是我帶出來的人,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我在我爸那裡也立下了軍令狀。你一定可以,不會讓我失望。」
他沒說話。
我看了看手錶,出國的資料還需要準備,沒時間再跟連渠耗了。
臨走前,我主動提起了實習生的事情。
他也認真解釋了,他跟那個實習生什麼都沒有,只是想成為朋友。
朋友?
我自然知道什麼都沒有,但是,我要掌控他,就像男人想控制女人不允許她交朋友,不允許她有自己的圈子,不允許她有自己的想法一樣控制他。
他想有朋友,但我不許,他的世界裡,精神救贖只能是我,也只能有我!我要他因為我一念天堂,一念深淵。
所以,我笑著對他道:
「我知道你們是朋友,但我還是忍不住會傷心。」
言盡於此,我和他並沒有挑明關係,我們只是曖昧,又或者說是他在奢望我回頭愛他。我沒有給他回應,但我這句話,我為什麼會傷心,我不會告訴他答案,他自己猜,猜到的是什麼,就是什麼。
這種飄忽不定的感覺,我要連渠深深體會。
同時,他猜的答案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我已經將他從那個他熟悉的環境裡帶出來了。
除非他真的對那個實習生動心,回去找她,否則,那些人將永遠不會出現在他身邊。
對我沒威脅的事情,我懶得花這個時間去關注。

22
我出國是為了參加發小的婚禮,順帶看看國外奢侈品牌市場,為姜氏未來發展做打算。
在國外待了兩個月才回國,在國外的日子,我確實很忙,連渠在國內也很忙,因為時差還有工作,我們倆很少聯繫。所以回國之後,得知連渠在兩個月內讓新項目的收益漲了四倍,甚至還有向上漲的趨勢。
我很驚訝。
只知道他的天賦很強,嗅覺很靈敏,可我還是低估了他的天賦和能力。
兩個月收益翻四倍,而且這是新項目,他還是個新人。這算是商業界的奇才,他聲名鵲起是註定的事情。
果然,他上了本地財經報,成為各大財經報爭相報導的人。而且,因為格外出色的長相和身材,他還收穫了一大撥粉絲。
我回來的這天,他正在拍攝新一版財經報的照片。
我親自去後臺接他。
臺上的連渠是二十三歲的模樣,男人最好的年紀。
事業有成,聲名鵲起,最重要的是,年華還未逝去。
他做到了別人半生未做到的成就,還是少年。
他很快看到了我,應付著拍完照片,第一時間奔向我。
「暮顏,你回來了?我做到了!現在的結果,你滿意嗎?」
連渠滿眼都是我。
我總算是知道有的男人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好為人師了。
連渠明明已經通過我教給他的東西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也創造了別人達不到的里程碑,這樣在外面萬眾矚目的新貴,最後卻在我這裡小心翼翼滿眼是我,只是為了得到我的一個肯定。
我點頭,他的一切就有意義;我要是搖頭,他的世界就會崩塌,這就是好為人師的樂趣嗎?
我笑著應了連渠:「剛下飛機就直接過來了。」
我遞給連渠一小口袋。
「這裡面是我親手為你調的香水,送給你做禮物!」
連渠接過禮物,小心翼翼珍藏。
小狗得到了他的獎勵,會更聽話、更乖。
可惜,要被拋棄咯~
我要他暫時去做狼,還要做狼群首領。

23
連渠聲名鵲起,連家的人聞著味找來了。
在徹底告訴連渠一切之前,他們做了十足的準備,親子鑒定、連渠的出生調查,還有連渠與連家家主五分相似的容顏。
一切的證據都證實連渠是連家那個流落在外的繼承人。
他們來得突然並強勢,我們家「猝不及防」,我也猝不及防。
他們要帶走連渠,可連渠並不同意。
連渠說:「我不接受你們現在出現。我小時候被人罵是野孩子的時候,沒人出現!我的奶奶生病的時候也沒人出現,我一個人打三份工賺學費、生活費的時候,也沒人出現,現在一切好起來了,你們出現了?說我是連家繼承人,我不接受!」
他說,我是他的救贖,他要永遠留在我身邊。
我冷眼看著他的癲狂,我不知道我在他那裡竟然成了救贖,也成了他這麼重要的人。Ṫů₉
可是,他現在在我這裡仍然不夠資格。
連家用姜氏作為威脅,分開了我和連渠。
他們告訴我,他們知道連渠在我這裡所經歷的一切,也知道我資助連渠的事情,更知道連渠對我的心思。
他Ṭṻ₁們要我放了連渠,讓他自願跟著他們回到連家,作為交換,他們會給我奢侈品合作的專案。
我的動向,連家也知道,給出的這個條件,我很滿意。
只是,我不能表現得那麼高興,連渠才是最後走向高處的人,我掌控他的一切都會變得簡單。
所以我儘量拖延時間答應,將利益最大化,然後同意了連家的要求。
見到連渠時,他的狀態並不好。
「暮顏,你相信我,我不想離開你!我也不想回到連家、繼承連家,我只想留在你身邊。」
我冷笑了一聲,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連渠,你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難道還沒明白嗎?這世界上很多東西不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也正如你想要一個東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
「你一無所有,我不是,我有爸爸媽媽還有姜氏!螳臂無法擋車,如果非要選,我不會選你。」
我也第一次表露了我真實的想法。
我說:「連渠,我慕強,我承認對你心動,但是我希望留在我身邊的人給我帶來最大的利益,給我想要的東西。你註定是要回到連家的,是選擇自己回去得到足夠的權力和財富再次站到我的身邊,還是選擇對抗連家,繼續留在我身邊都可以,但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會選你!」
所以,等待他的結果只有回到連家。
至於是他自己選擇好的路走回去,還是坎坎坷坷回去,是他自己的選擇。
連渠這張紙,我花了近三年的時間才染成了我想要的顏色。
他是我調教的,我相信他能做出最好的選擇。
沉默了許久,他認命地給了我答案。
「好。」
他答應跟隨連家離開。
我將奶奶給的舊鑰匙扣給他,也將當初騙著他簽下的資助合同碎了。
他接了鑰匙扣,將我送他的手錶還給了我,我沒接。
「送給你了就是送給你了。我不會要回來!」
當然,連渠這兩個月的新專案取得的成就,我也不會給他帶走。以連家的資本,也不需要這點東西。

24
送走連渠,我不適應了好一頓時間。
但很快跟連家的項目下來了。
掌控連渠固然重要,但我也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依靠連渠。這兩年我殫精竭慮,勢必要讓薑氏更上一層樓,只是為了應付有一天,連渠若是對薑氏下手,薑氏也不至於直接悄無聲息就消失了。
提升自己和掌控別人一樣重要。
接下來的兩年時間,我悄然關注著連渠,他果然在龐大的連家殺出重圍,成功繼承連家,並且完全掌權連家。
還是那句話,在這一刻,我深刻體會到好為人師的感覺有多麼爽。
在他掌權的過程中,我數次悄然見過他。
那深邃幽暗的眼神,還有越發讓人琢磨不透的性格,在見到我時震驚發蒙,讓我十分確定,這個被我掌控的犬已經成為狼群的首領了。這是一份成就感,但是我和他正式相遇的機會還沒到。
兩年沒看到彈幕,我不知道連渠現在的心理歷程,也不知道劇情進行到了哪一步,所以,我要測試,這所謂的男主和所謂的女主,還會像命定劇情那樣發展嗎?
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敢去賭連渠對我的真心。
眼看到了彈幕所說的林安安舉辦個人畫展。
我也看到了林安安發出的個人畫展邀請,所以,我散發消息。
姜氏千金要在天才國畫少女林安安的畫展上求一幅畫,送給一個年邁的老奶奶作為生日禮物。
送給老奶奶是事實,只是我的目的不是這個而已。
連渠的奶奶其實從血脈親情上來說不是連渠的奶奶,而是他的外婆。
連渠的媽媽當年去帝都工作卻被連家的家主欺騙做了小三,還懷上了連渠,悲痛交加下生下連渠不久後就去世了,他外婆唯一的女兒去世,她記恨連家家主,不想讓連渠去找親生父親,也不想親生父親來找到連渠,所以,自稱是他奶奶,告訴他,他父母雙亡,獨自一人將他帶大。
而原本連家家主也確實不找連渠的,只是他的大兒子出車禍身亡,他不想連家家產落到別人手裡,所以找了連渠。
而他不想連渠帶外婆回去,連渠也害怕外婆回到連家會出事,所以將外婆留在了我這裡。
如今我說了老奶奶,連渠應該也懂我的意思,是要為他外婆求一幅林安安的畫。
從前他沒完全掌控連家,我去見他,不管是出自對我的維護,還是對他自己掌控連家的計畫,他都未必會見我。現在,他完全掌控連家,應該會來見我。
林安安畫展那天,我早早到了畫廊。
說實話,我看了不少國畫,古董的、現代的、大師的、新手的……各式各樣,我都看過,林安安的畫作水準很一般,我想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大概跟她曾經是林氏千金有很大關係。
但是我沒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個人實力重要,家族實力也重要,林氏如今的成就,是好幾代人的積累。
她是承了祖輩的福澤,我也一樣。
我能得到那麼多資源,得到那麼多獎項,都是因為我祖輩的積累帶給我的。
畫看了一半,連渠果然出現了。
闊別兩年,連渠變化很大。
他身材更挺拔,也更強壯,跟兩年前的羸弱樣子不像是一個人,他的五官也更深邃,看人的時候眼神幽深,喜怒也並未展露在臉上。
他成長了,跟在我身邊的時候不一樣。
他現在更像是廝殺出來的狼王,兇猛且有壓迫感。
我醞釀了情緒,正想著打招呼,身邊的人卻竄了出去。
「連渠學長?真的是你嗎?連渠學長。」
出去的人是林安安。
她雙眼崇拜,拉著連渠的手臂很激動。
她早就認識連渠了?或者說他們早就見過面了?
我疑惑,兩年沒看見的彈幕也出來了。
【我去這誰啊?上來就叫連渠學長?誰啊?】
【笑死,原來有人跟我一樣,差點沒認出來女主林安安。】
【我認個蛋啊我認,這兩年連渠腦子裡不是姜暮顏就是姜暮顏的項鍊,女主還是個屁女主!】
【女主趕緊走吧!沒你的劇情了!男主早被女配馴成狗了。】
可他們都看不到彈幕,林安安還在訴說著過去。
「連渠學長,我跟你一個大學的!以前我可崇拜你了。
「你在大學的畫作,很多老師都很欣賞,還特地給我們看了,可是,你為什麼突然不畫了,害我找你很久很久。沒想到你會來看我的畫展,真是太好了!」
我抱臂看著林安安。
天真的姑娘。
即便是我,也不敢輕易在連渠面前提起他不能畫畫的事情,偏偏林安安說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不可能跟連渠走到一起。
不過,我想看看連渠會聽她廢話到什麼時候。
我微微側目看了彈幕,彈幕語出驚人。
【男主能不能爭口氣,私下看到姜暮顏照片手都搓冒煙了,現在見到人了又不敢上。急死人了!】
【姜暮顏也別看了,你現在喊一句男主,男主絕對虔誠得馬上就跟你跪下。】
【就是,連渠一瓶香水兌水聞了兩年,真是愛得不要不要的,大小姐還不來馴你的狗?】
我微微挑眉,轉身離開,連渠果然顧不上林安安,揮手將人拋開,他拋下林安安,立馬來追我。
他抓住了我的手臂,炙熱的溫度接觸著我的皮膚,彈幕沒騙我。
他確實很火熱。
「連總,有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姜暮顏,我已經站到最高點了!」
我點頭:「我知道。」
我知道他站到最高了。
「所以,我來跟你相遇了。」
是的,我來跟他相遇。
彈幕說,男主和女主是在這場畫廊上正式相遇。
只是男主女主,沒有說名字。
我不知道連渠會不會像命定的那樣跟林安安來一場男女主的相遇,所以我來了,我賭的是女主可以是任何人,男主也可以是任何人,我賭他們的女主不是特定的林安安,男主不是特定的連渠。
那可以是林安安跟連渠的相遇,也可以是我跟連渠的相遇。
若是後者,我能得到更多的東西;若是前者,他們之間的發展跟隨命定命運,我前面近五年的籌謀和對連渠的好則是我的退路,總之,無論是哪一條,對我都沒有壞處。
而顯然,我的膽大值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後者。
這一場豪賭和投資,我贏了。

25
闊別許久的重逢,自然是情誼濃烈,連渠迫不及待官宣了我的身份,認定我是他唯一的女人,並且已經籌謀要給我一個世紀婚禮。
這霸總的行事風格,很土,但是很有用,至少,在我打開京圈市場的路上很有用。
但是我是一個貪心的,這不夠。
除去他愛我這個名號,我還需要得到更實在的東西。
比如,姜氏跟連家集團建立更明確、更深的合作關係。
所以我找到連渠談項目合作,說了奢侈品的合作。
他想都沒想,直接要簽字。
我則是攔住他:
「我是誠心來合作,連渠,我們之間的事情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工作是工作,我還是希望分開!」
我知道這話說出來很假。
我借著連家的聲勢得到了很多東西,現在又在他面前裝著撇清關係,這又當又立的行為確實有點上不得檯面。
但是,我不是柔弱小白花,也不是剛正不阿、品德高尚的女主。
我只是惡毒女配,這種行為可恥,但是有用。
我不需要連渠高看我,也不需要獲得任何人的稱讚,我只需要獲得最多的利益就行。
連渠也不傻,看得出來我的意思,他看了檔,沒簽字。
「條款我不同意!」
我頗為吃驚,一股不怎麼好的感覺漫上心頭。
下一瞬間,他又道:
「我可以再讓利十個點給薑氏。」
「你瘋了?連家不賺了嗎?」
「姜暮顏,你該知道,只要你想要,連家我都可以給你!」
他說得真摯,不像是騙我。似乎只要我開口要,他就真的會給我,但我沒有開口要。
倒不是我佯裝矜持,也不是我清高。
這個世界贈與出去的東西,收回來的方式很多,我懶得一一研究,而且,有時候一個過於龐大的東西被突然送到你的手裡,也未必是好事。
人不能一口吃成胖子,我是貪心,但我只貪我能貪到的。
得到這個項目就是最好的回報,至於其他的,我會慢慢拿,一口一口吃掉。
合同還是被我修改了,只是沒按照連渠說的改。
連渠讓利十個點,這合同對連氏太苛責,若是他的權力失控,有朝一日他集團的人想要拿這個事情對付他,受牽連的是薑氏,我可不希望薑氏惹上這些麻煩,所以我說最多再多要五個點。如果他不簽,合作就作廢,連渠迫不及待,還是簽了合同。
姜氏拿下跟連氏的合同,幾乎算是薑氏的入京通行證。
專案的所有進展都很順利,順利得意外,當然,我知道這背後有連渠很多很多幫助。圈內的人都知道,所以為薑氏讓路,但我裝作不知道,我千方百計,籌謀五年,為的就是這。
我可以在連渠面前裝一裝,但我不會去澄清,占著這個資訊得利,將那些利徹徹底底變為自己的利,這是我五年籌謀的收穫。
也讓我更深刻地感受到了連家的權力和財富是多麼龐大的東西。
所以,我不會放棄連渠,也不會離開連渠。
我花了五年時間,帶著薑氏在京圈立足,並得到了不容小覷的地位,做到了我爸花了十年時間都沒做到的事情。我爸說我屬於事業有成,該成家了。
我不討厭結婚,也不討厭生孩子。
跟別的立著清醒人設稀裡糊塗生下孩子的女人不一樣。
我始終覺得人活在世上有他的生物學使命,我的使命也許是結婚生小孩。
我可以結婚,也可以生小孩完成這項任務。
我有錢,有愛我的爸媽,還有一份可以帶來巨額收益的工作,還有一個擁有龐大商業帝國的丈夫,他的財產需要人繼承,我的財產也需要人繼承。
生下小孩、養著小孩對我來說不難,所以,連渠向我求婚,我同意了。
當然,不是將就,連渠是對我最忠誠的人,而且,他也是最合適的人。
我不愛他,但我愛他能給我帶來的利益,至於他愛我這件事情,我接受他的愛,也希望他一直愛下去。
如果他能讓我一直高興,我不介意給他一個時長為一輩子的夢境。

連渠視角番外
1
我第一次見到姜暮顏是在學校文藝匯演彩排後臺。
她作為節目的負責人,把頻繁失誤的表演者訓哭了。
大家指責她太苛責表演者,她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流淚,而是暫停了排練,把所有人訓了一遍。
「你們參加表演之前我就說過,這個表演我要做到盡善盡美,我不允許出現任何失誤,哪怕是一點也不行!所有人都在為了節目努力,有人一直失誤,讓所有人的努力白費,現在還煽動人反過來怪我?如果是想退出,我可以批准。」
還真有人要退出她的節目,但她依然不慌。
「我姜暮顏從小到大大大小小的獎不少,不差這一個。只是各位舞者,這個表演面向主流媒體,機會對你們來說重不重要,你們自己考慮清楚。」
有人因為她這話停住了步伐,有人也因為她這話讓身邊的人停住了步伐。
十分鐘,原本不服她的人全都回來了。
我第一次直面感受到這位傳聞中雷厲風行、尖酸刻薄的姜大小姐拿捏人的本事有多強。
她帶著隊伍練到淩晨一點,我也等到淩晨一點。
因為我是整個後場的保潔人員,保證後場乾淨整潔,我可以拿到三百塊的工資。
等所有舞者都離開,我才出來打掃衛生。
等都處理乾淨去倒垃圾回來已經一點半,我卻在後場看到了姜暮顏。
她拿著粉筆在地上寫寫畫畫,因為我的出現嚇了她一跳。
她對我自然沒有好臉色。
「你是誰?這麼晚了,為什麼還在這裡?」
我言簡意賅地說了我是負責後場清潔衛生的人,必須要打掃完衛生才能離開,她嗤笑了一聲,罵我死腦筋。
我沒太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她也沒給我解釋,而是現場給了我五百塊錢。
「既然你負責後場的衛生,那我畫的這些東西就交給你看著,這些東西在明天表演結束之前,我不允許任何人把它弄沒了,你能做到嗎?」
我接了那五百,保證能做到。
她提了包包開車走了。
第二天我看著她帶著節目的舞者,在她畫過的地方,按照她設定好的位置重新排練,沒有任何人再出錯,而且,她們舞團確實得到了獎勵,那些參與跳舞的舞者也收到了來自各個方向拋來的橄欖枝,走上了更寬闊的道路。
只是,沒有人記得姜暮顏。
她也不在意,依舊不停地參加節目活動,做節目活動中的那個指揮者。
只是,她太過嚴厲,似乎沒有收到什麼好名聲,大家對她的評價都是尖酸刻薄、刁鑽過分。
所有因為參加她活動獲利的人最後都說自己實力強悍,跟姜暮顏沒有任何關係,甚至還詆毀姜暮顏。
但,大概是姜暮顏從未缺席學校任何一個大型活動,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有關注到,姜暮顏參與的每一個活動,都是最完美的,有她在的地方,沒有任何失誤。所有人都以為是自己的努力造就的完美落幕,對這個在過程中折磨過自己的姜暮顏沒有任何感激之情。
可我看到了。
她對人嚴格,只是想把事情做到完美。
她也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因為她只需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日常勤工儉學,我打掃整理過很多東西,也看到過姜暮顏的檔案很多次,她的簡歷和檔案下,得到的獎項根本寫不下,只能挑選最好的放在可以看見的地方,而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她的獎項依然一項一項在增加。
我也發現了,她不是沒聽到有人詆毀她的謠言。
她只是不在意,不,應該說是懶得搭理。
因為她的時間都是用來豐富自己、提升自己的。
口舌之爭的事情,她不屑於做,她更喜歡將實力甩在別人面前。

2
學校新修了一棟教學樓,大家都猜測,是學校馬上 40 年校慶,上面撥款了。
可我知道,不是。
上面有沒有撥款,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那棟教學樓是薑氏的捐贈,因為我看見過那個捐贈合同。
我還看到了薑氏另外捐款一千萬的公益捐款合同。
緊接著,姜暮顏就成為了代表學校去省青聯發言的學生代表。
我大概懂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想,以姜暮顏的能力,她不需要捐款也足夠作為代表去發言,只是,她似乎不做沒把握的事情,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
但是在她的獎項和捐款的雙重保障下,該屬於她的東西,還是出現了意外。
而那個意外,竟然是我。

3
被姜暮顏Ťŭ̀₉的人帶走,我就知道我成為了背鍋的人。
我瞭解姜暮顏,被她誤會沒有好下場。
所以我解釋,我說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弄髒她的禮服。
可她沒聽我解釋,而是紅著雙眼,叫人打斷了我的手。
在我感受到手上的疼痛時,我就知道我再也拿不起畫筆了。我沒錢治療,也沒錢檢查,我不可能再拿起畫筆。
國畫是我的未來,手斷了意味著我的未來被斷送了。
這一刻,我恨姜暮顏的自以為是,也恨她的清醒和力求完美的行事風格。
反正我的未來也毀了,她一向自詡冷靜清醒,我倒是想看看,她到這個時候了還能保持理智嗎?
所以在她問我的時候,我說話激她。
她果然生氣了,給了我一巴掌,並且說往後不會放過我。
她也不是說說而已。
擾亂了我本就混亂的生活,害我的生活越來越拮据。
其實一周的時間,我想了很多。
姜暮顏確實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只看到了我是那個弄髒她禮服的人,在她的眼裡,我就是害她失去機會的人,她打斷我的手,抵了那兩千萬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可是,我還是希望事情出現轉機。
沒想到還真是被我盼來了轉機。
我真沒想偷聽姜暮顏打電話,是她自己來的,我也不知道,強勢如她的大小姐,家裡對她也不算好,做不到盡善盡美,竟然要她去聯姻,那她確實該怪我。
我沉默反思之際,她回過頭了。
她看到了我,她眼裡錯愕、驚訝,最後變成了厭惡。
「你竟然偷聽我打電話?!」
我只覺得冤枉,我早就來了這個地方,她後來,還要反咬我一口。
我沒反駁她,但她卻先指責我了,大概是確實受了委屈,她紅著眼控訴我,向我展現了柔弱的一面,我竟然生出了一種她只是一隻高貴貓咪的感覺。
她高傲,但也有脆弱的一面。
我試著告訴她,我是被冤枉的,害她的人不是我。
她反問我有證據嗎沒。
我沒有證據,我怎麼去找證據?
但我沒想到,證據竟然會從她的手裡出現,一通電話,告訴她,害她的人不是我,我只是被冤枉的那個人。
她還是錯愕,只是我看到了她的抱歉。
她說她會補償我,會幫我治好手臂,也會給我一個交代。
我不置可否,她轉身離開,看似躲著我,也看似愧疚,可我看到了她眼裡的狡黠。
我迅速整理了思緒。
我瞭解到的姜暮顏不是這麼一個有閒心的人,我身上到底有什麼可圖的?
她在狡黠什麼?

4
出門前,她摔倒了。
身體比我的腦子快了一步,我走向她。
她也沒手軟,拉著我墊到身下,扭傷和擦傷出現在了我的身上。
她理所應當地帶我去了醫院,聯繫了醫生為我治療,檢查手。
安排完這一切,她還為我找了護工,找了照顧我的人,也給了足夠多的醫療費。
夜裡,我輾轉難眠。
姜暮顏優秀出彩,一出生就站在象牙塔,我像是陰溝裡的老鼠,總是躲在昏暗的地方窺視著光亮處的一切。我看到她一路走來的手段,也看到了她最直接但也隱晦的野心。
我的身上到底有什麼呢?
我徹夜思索,在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姜暮顏喜歡掌控一切的感覺,我什麼都沒有,除了我自己。
她想掌控我。
除了這個,我想不出來任何她在我身上花心思的理由。
她想掌控我,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對我動了心思,我也有可以掌控她的機會?
所以我決定配合她。
醫生的檢查結果不出我的意料,只是姜暮顏覺得愧疚於我。
她很真誠,可我仍覺得不真實。
她為我聯繫了醫生,甚至帶我去德國,檢查了手。
我原本是抱著期望能治好的,但是儘管在這個醫療水準最高的國家,我的手還是一樣無法治癒。同時,我不想再繼續姜暮顏對我的補償活動。
我們之間需要一個契機推動進度。
所以,我做了那個契機。
果然,不歡而散的德國之行推動了我們之間的進度。
只是,我沒想到,姜暮顏竟然找到了我奶奶,她知道我的一切,將奶奶送進了醫院,也給了她最好的治療。奶奶是我的軟肋,我無法否認。
在醫院告訴我沒有醫藥費,奶奶的藥物和治療將會中斷,她的病情會惡化的時候,我慌了。
我找到了姜暮顏,電話沉默的那段時間,我思考了很多,我知道她就是要我就範,要我明白,在她面前,我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即便是拒絕她的幫助。
二十年的艱難生活,我其實比誰都清楚錢是多麼重要的東西。
所以,我還是要向姜暮顏妥協。
她想掌控我而已,其實我的人生已經被太多人掌控過了。她需要,我就給她。
儘管我已經做了心理建設,但在奶奶喊出她的名字的時候,我的心弦還是忍不住被觸動了。
奶奶說:「暮顏是個好孩子,她送我來醫院,從來沒做過傷害我的事情。
「她對奶奶很用心,有時候比你還用心。
「小渠,奶奶知道你過得很苦。有時候走一走捷徑是沒關係的,奶奶不會怪你!」
奶奶很久沒有對我說過這麼清醒的話了。
事實證明,錢真的很好用。
我也覺得奶奶說得沒錯,我過了那麼久的苦日子,走一走捷徑沒關係。
我已經想好要如何進入姜暮顏為我畫好的陷阱了。
可是,她過於真誠了。

5
那個泛舊的鑰匙扣是我十四歲生日的時候奶奶送我的。
奶奶說,她會一直陪伴著我,以後每年過生日都給我準備一個鑰匙扣。可是,她得了病,往後的每一年,她都沒有再給我鑰匙扣。
我只有那一個鑰匙扣守著諾言。
但是,姜暮顏陰差陽錯地給了我,儘管鑰匙扣上的我還是十四歲的樣子,儘管,姜暮顏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但是緣分就是如此巧妙。
奶奶許給我的鑰匙扣,在我二十一歲的生日當天,被姜暮顏送給了我。
她說:「連渠,你願意讓我暫時照顧你嗎?」
沉寂的心田像是湧入了暖流,我控制不了這一切的發生。
姜暮顏說要照顧我,儘管我知道她也許是騙我的,但是我沒辦法阻擋這一切的發生。
我接了鑰匙扣。
也在心裡起了誓。
姜暮顏啊姜暮顏,你想掌控我,我可以讓你掌控,只是……
這一輩子,你能掌控的人只有我一個,也只能有我一個人。

6
我按照她的安排,選擇了經商。
她很高興,看著我的笑容都甜了幾分。
我想知道為什麼一定非要我學經商,我質疑了她,並且又拒絕了她。
她果然變了臉,不告訴我為什麼,只是讓我接受她的安排。
不會掙扎和反抗的獵物,不能激起獵人的掠奪心理。
所以,我需要牽動姜暮顏手裡的繩子來告訴她,我未必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
她果然如此,在我身上花了更多的心思。
比如給我簽了合同,又比如親自帶著我學習她擅長領域的東西,又或者她帶我去了公司。
其實我知道那個公司已經被姜暮顏放棄了,但我不想表現得那麼沒用,也不想她不理會我,所以我不停想了方案,被她不停否定,不停肯定,最後公司活了。
我也對姜暮顏動了心,儘管我知道,她也沒有動心,也知道其實那一切都是陷阱。
但我願意深陷。
她給我懲罰,我受著,她給我獎勵我拿著。
她讓我去接手新項目,我也去了。
只是我沒想到,姜暮顏狡黠的真正答案在這個時候才告訴我。
我不是野孩子,也不是窮困潦倒的草根。
我是連家繼承人。
我確實不接受這一切。
姜暮顏是我好不容易才留在她身邊的,現在的一切我很滿意, 可是有人要將我抽離。
我不願意接受這一切,但姜暮顏來找我了。
她說:「連渠,我慕強,我承認對你心動, 但是我希望留在我身邊的人給我帶來最大的利益, 給我想要的東西。你註定是要回到連家的,是選擇自己回去得到足夠的權力和財富再次站到我的身邊, 還是選擇對抗連家,繼續留在我身邊都可以,但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會選你!」
她撒謊了,她沒有動心。
我也知道,她沒有心。她不會對任何人動心,只是大概知道了我的身份不一般, 能為她帶來最大的利益,所以她對我特別了一些。
我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知道那個我也不知道的身份的, 但是不重要。
姜暮顏她不愛任何人, 這個世界上能讓她特別對待的人也沒有幾個, 我只需要做那唯一的一個特別的人就夠了。
我也知道,她現在說的話是她真實的想法。
想站在她的身邊,需要足夠強, 帶給她巨大的利益。
所以,我回到了連家。
我有了足夠的權力。
從前都是姜暮顏站在高處,得知關於我的一切,現在我也想知道關於姜暮顏的一切,包括她從打斷我的手開始對我的安排。
調查到的答案, 跟我自己感受到的相差不大。
但是也有讓我意外的。
姜暮顏是不會愛上任何人的,她沒有心。
我在她那裡也確實算得上是特殊,我瞭解她。
她的所有心思都在利益上, 想要綁住這個女人。
感情絕對不可能,唯一能留住她的,只有利益。
所以, 我給了她項目, 給了她通行證,看著她一點一點吞噬著我給她的東西。
她進退有度, 貪心,有野心,但又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明明只需要她開口問我要,我可以把所有東西都給她。
但她卻不需要, 她覺得自己掌控不了我給她的連家, 所以我還可以養她很久很久。
我知道她不愛我。
容顏易改, 真心易變。
唯一不變的是永恆的利益, 我不要她愛我,我只要她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我知道她的一切小心思, 也知道她想從我這裡得到權力和財富。
我也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沒用了,她會毫不猶豫拋棄我,但我不會讓這一天到來。
她想要什麼我都會給,連家的權力或者是財富, 她想要我會讓她一點點來拿。
如果連家沒有,我會再去得到。
這樣,她就會永遠留在我身邊。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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