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失明後,我每晚都會潛入他的房間。
後來,他驚惶地一直拉著我的手不願意放開,說有人偷窺他。
我掃了眼房內 360 度旋轉的攝像機,溫柔地安撫他:
「哪有,你就是多心,今晚我陪你睡。」
1
說完這句話,江遠修捏著我衣擺的手更緊了。
「可……我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我。」
「這房間裡除你以外只有我,舅舅。」
江遠修抿著唇,半晌後才說:「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滿意地笑了,目光從他被繃帶纏著的雙眼下移到他蒼白的唇。
一直到佈滿紅痕的脖頸。
大抵是失明的原因,江遠修睡衣的扣子扣錯位了,露出一大片鎖骨,那些痕跡無處藏匿,盡數落於我眼中。
江遠修坐在輪椅上,蒼白又脆弱。
曾經不可一世的江家掌權人,現在變成了一朵菟絲花。
只能攀附我一個人。
我的舅舅啊,我都已經告訴你答案了。
這棟別墅裡,只有我……
我把他從輪椅上抱起來,放在床上,指尖順著他的脊背遊移。
他身上的溫度纏繞在我的指尖,讓我不自覺地渾身都顫慄。
「阿慎,你在抖,怎麼了?」
江遠修看起來很擔心的樣子。
我摩挲著他的脖頸,語氣溫柔:「小舅舅,我有點冷,你能抱抱我嗎?」
江遠修一言未發地抱緊我,像是小時候的無數次。
黑暗裡,攝像機閃爍著微弱的光,記錄下這一幕。
車禍之後,江遠修不願意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接近他。
可我總有不在家的時候,我告訴他我會在家裡裝滿監控,這樣離開的時候才能安心。
可他永遠不知道,最高清的一台 360 旋轉攝像機就在他的床頂。
更不知道,我靠著這監控,度過多少個寂靜無聲的夜晚。
而現在,我把江遠修扣在懷裡,輕輕嗅著他身上的薔薇香,思緒回到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那時,他身上就是這個味道。
2
我父母靠打漁為生。
記憶中他們總是不停爭吵。
我媽說就不應該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優渥的生活。
我爸譏諷她,還不是她自己倒貼。
我後來才知道,我媽是江老爺子眾多私生女中的一個。
我爸是個鳳凰男,可他偏偏想軟飯硬吃,公司占了個職位,倒賣公司機密。
而我那個戀愛腦的媽,還給他作掩護。
老爺子一怒之下,把兩人趕出蓉城。
我出生後,他們已經窮困潦倒,成為怨偶。
我自然而然成了他們發洩的對象。
我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十歲的時候江遠修出現了。
他穿鞋裁剪得體的西裝,把因為高燒不退、奄奄一息的我接走。
彼時江遠修需要一個身上流著江家血液的人,來幫他穩住家族內部的動盪。
而他不會有親生的孩子。
他——喜歡男人。
旁支的孩子有很多,可只有我無人依靠,也沒接受過誰的好意。
我可以只屬於他,所以他選中了我。
他冷漠、獨裁、高高在上。
為我改名江慎,要我謹言慎行。
最開始的時候我有點怕他,後來午夜夢回,我只想愛他。
江遠修是我的舅舅,這層關係實在令我厭煩。
可如果他不是我舅舅,他這樣的人我一輩子都夠不到。
本來他是輪不到我的。
可偏偏,他被暗害,跌落神壇。
變成了一個又瞎又瘸的廢物。
我哄著他簽下股權讓渡書。
代替他,成了新一代的江家掌權人。
也徹底圈禁了他。
可江遠修想不到,我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
卻不是他的親外甥。
3
十歲那年,我就從爺爺的醉話中得知,我不是爸媽親生的,而是爺爺偷換來的。
我嚇了一跳,第二天,小心翼翼問爺爺我的身世。
爺爺給了我一巴掌,說我是垃圾對裡撿的棄嬰。
他是看我爸媽的親兒子死了才偷換的,要是讓我爸媽知道了,他們也會把我扔了。
到時候我只能回垃圾堆吃垃圾。
我很恐懼。
比起爸媽的打罵,我更怕沒人要。
那之後我不停做噩夢,高燒不退,一家人不捨得給我花錢,等著我自愈。
就是這種時候,江遠修來了。
我被媽媽拽起來,強撐著站在他面前,營養不良的我只到他的腰部。
我有些畏懼他。
可他只是用微涼的手指捏了捏我的外套,問我冷不冷。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下一秒,一條沾染著薔薇香氣的羊毛圍巾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好香,好軟,好暖和。
之後,那雙微涼的手給我貼了退燒貼,喂了藥,端著溫水讓我服下。
這麼久以來,只有江遠修把我當成個人。
我想跟著他,所以我卑劣地,把我的身世爛在肚子裡。
江修遠教我,想要的東西要去爭,去搶,去用盡手段。
可我沒什麼想要的。
等我發現我想要江遠修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江家已經沒有人能跟他抗衡。
我與他爭,不過是蚍蜉撼樹。
我像鬣狗對上獅子,只能在夜裡幽幽地看著他。
本以為一輩子我都不可能得到他。
可偏偏三個月前,不知道是誰在層層保護下把江遠修傷害至此。
江遠修的腿尚有恢復的可能,可一雙眼睛廢了個徹底。
睡夢中,身邊的江遠修眉頭緊蹙,呼吸也有點急促。
我銜著他脖頸上的軟肉,看他泛紅的臉,睡意全無。
我把手伸進他微張的唇裡,看著他嗚嗚咽咽地吞咽。
我滿足地歎息,仗著他聽不見揶揄。
「舌頭好軟,舅舅——」
4
清早,江遠修躺在床上,蹙眉開口:
「阿慎,我腿根有點酸。」
我掃了眼他發紅的腿根,把人抱到輪椅上,伺候他洗漱。
「可能是後遺症,別擔心。」
「好吧。」
把江遠修的一切弄好,我才慢慢悠悠地出門。
臨走之前,江遠修小心翼翼地叫我,說讓我早點回來。
似乎生怕被我丟下。
多好。
他就應該這樣,只屬於我一個人。
我哼著歌開車到公司,看到辦公室坐著的人,好心情戛然而止。
「江慎,你把江總弄到哪裡去了!?」
沈白雙目赤紅。
我輕嗤一聲,真是一條忠心護主的狗。
曾經,我極其討厭這條狗。
哦不,現在我也很討厭!
「沈白,你以什麼身份在跟我說話?別忘記現在是誰為你發薪水。」
沈白惡狠狠地看著我:「江總對你這麼好,你不去追查誰是兇手,反而乘機奪了他的權,把人圈禁起來!」
「江慎,以前沒看出來,你真是頭白眼狼!」
我好整以暇地支著下巴看江白,想著江遠修如果知道沈白在這種時候還一心為他,估計會很感動。
可惜了。
我已經告訴江遠修,沈白辭職了,並且一直為他死對頭做事。
那時,江遠修沉默了幾秒,感歎只有我沒背叛他。
其實一個助理而已,我本來不想讓江遠修難過的。
可沈白喜歡江遠修,這就不行了。
沈白看江遠修地那種崇拜愛慕的眼神,我恨不得把他眼珠子挖出來。
我歪著頭,笑了下:「江遠修是我的人,我想對他做什麼,不是你一個外人可以置喙的。」
沈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終於被徹底激怒。
他猛地揪住我的領口:「你瘋了,江慎!他是你舅舅他是你舅舅啊!」
我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那又怎樣。」
我根本就不在乎。
更何況我和江遠修沒有血緣關係。
5
我讓人把沈白拉出去。Ṭū²
環顧著曾經江遠修的辦公室。
當時車禍後的江遠修清醒後,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見時,一向高高在上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助。
我沒錯過。
他也知道,這種時候只有我不會背叛他。
他把一切都給了我,至此他再無籌碼。
三個月,我讓他相信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已經離職,背叛,逃跑。
我告訴他——他只有我了。
回到家的時候,江遠修正扶著牆站立著,眼上的紗帶掉在地上,露出一雙漂亮無神的眼。
他面色痛苦,額頭沁出一層薄薄的汗,艱難地移動。
我倚靠在門框上,冷眼看著他。
我一直在找那場車禍的始作俑者,可一直找不到。
甚至許多人懷疑是我。
因為我是這場車禍的最大受益人。
外界眾說紛紜,沈白痛斥我巴不得江遠修死。
怎麼會呢?
江遠修死了,我會殉情。
但他活著的話,我希望他的腿永遠不好。
「唔——」
可能是我心裡惡毒的期盼過於強烈,江遠修摔到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到底捨不得他狼狽,在他第三次嘗試爬起來失敗後,蹲下身扶起他。
「阿慎?」
「是我。」
江遠修握著我的手腕,眼尾洇著紅。
看得我除了心軟哪兒都硬。
我把人抱上輪椅,半跪著替他穿鞋。
「醫生說你不能太著急,等骨頭長好,自然就能走了。」
江遠修又問:「找出來是誰了嗎?」
我搖了搖頭,後來又想到江遠修看不見,開口道:
「有人頂罪,主謀尾巴藏得很好,還需要一段時間。」
「那你要小心,他們對付了我之後沒得到想要的,下一個就是你。」
我忽然怪異地看著他:「舅舅難道從來沒懷疑過我嗎?」
江遠修的手抬起來,停在空中。
我把臉貼了上去,蹭了蹭。
他輕笑了一聲:「小狗才不會咬主人。」
6
江遠修對我的信任,到了盲目的階段。
這是我很早之前就確定的事情。
看我裝得多好。
「但是小狗會親主人。」
我側過臉,在江遠修手心落下一個吻。
像是被燙到一樣,江遠修抽回手,咳了兩下:
「沒個正形,最近出門多帶點私保。」
我舔了舔唇,近乎癡迷地看著江遠修,手緩緩地下移。
江遠修還專注地在說話,左右就是些讓我注意安全。
他淺白的嘴唇張和著,像在等待著吃些什麼。
我按著輪椅,一言不發,連喘息聲都要控制。
「阿慎?」
見我半天不說話,江遠修揮著手來摸我。
我空閒的手順勢扣住他的手指,嗓音沙啞:「我在聽,舅舅。」
江遠修輕輕歎了口氣。
「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們兩個才能在這吃人的江家活下去。」
我含糊不清地應著,摩挲著他的手,另一隻手也沒閑著。
「阿慎,你聞到什麼味道了沒?」
我看了眼另一隻手的手心,抬起來湊到江遠修鼻尖。
「是這個味道嗎?」
江遠修蹙眉:「好腥。」
我不動聲色地移開:「回來的時候在路邊買了條你愛吃的新鮮鱸魚,沾了點味道。」
江遠修有潔癖,捂著鼻子,頗有些嫌棄的樣子:「還不快去洗一下。」
7
接下來的一個月是我最快樂的日子,除了找不到兇手以外。
江遠修越來越依賴我,就連睡覺現在都要我陪。
勾得我無心上班。
下午四點開完會,我就著急往別墅趕。
到家時,我慶倖今天回來得早。
不然怎麼能看到在我眼皮底下作死的沈白。
此時的沈白雙目赤紅,心疼得怨恨交織。
心疼江遠修。
怨恨的自然是我。
「江慎這個畜生!你是他舅舅啊!」
「你渾身上下都是痕跡,那個畜生怎麼敢的!」
「江總,你跟我走吧,我現在覺得你的車禍就是他安排的。」
沈白蹲在江遠修的面前,三言兩語把我藏匿許久的秘密徹底撕開。
他竭力的聲討,像是一定要把我釘在恥辱柱上。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江遠修,其實現在我更想弄死沈白。
但我想等一等。
等等江遠修的反應。
我動了動腳步,走到沈白的身後,趁他不注意,捂住他的嘴,死死勒住他的脖頸。
他拼命地掙扎著,可江遠修看不見。
他最忠心的下屬,被我勒得發不出聲音和求救,只能露出驚恐的表情。
我惡劣地笑,看著江遠修,和沈白一同等著他說話。
「阿慎不會害我,車禍不是他。」
江遠修說話時,無神的眼裡沒有焦距。
過了兩秒,他摸上脖頸和臉頰,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這些是紅痕嗎?前幾天換了新的沐浴露,我用起來有些過敏,阿慎早就告訴我身上留了印子,你誤會他了,他把我關起來是為了保護我。」
我滿意地笑了,鬆開沈白的脖頸。
沈白推開我,爬向江遠修:「江慎就——」
沈白的話戛然而止,整個人哆嗦著。
因為我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發帶,在沈白的面前晃了晃。
我挑眉示意江遠修在等他說話。
到底是有知遇之恩的江遠修重要,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重要呢。
沈白垂著頭,過了兩秒,他嗓音沙啞的開口:
「是我誤會江慎了,原來他是在保護您。」
你看,所有人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放棄江遠修。
只有我不會。
8
沈白離開的時候,我很好心地送了他。
我把發帶扔在他腳邊。
「你到底跟了他一場,我放過你這次,如果下一次你再敢出現,丟在你腳邊的就是沈柔的手指了。」
「江慎,你這個瘋子!」
「你就是欺負他看不見!」
「你這種恩將仇報的畜生,我就等著看你遭報應的那一天!」
報應?
就算真有十八層地獄,我也會拖著江遠修一起去。
他是我的。
我嗤笑了一聲,心情頗好地轉身。
我在樓下坐了幾分鐘才上樓,偽造出剛回來的樣子。
江遠修正在洗澡。
浴室裡氤氳著水汽,他腿上纏著繃帶,正摸索著用毛巾擦拭。
我坐在浴缸的邊緣,凝視著他笨拙的舉動。
他總是那麼愛乾淨,就算身體不方便也雷打不動地洗澡。
他艱難地脫了褲子——
在浴室,總是不能穿衣服的。
我站起身,安靜地走到他身後。
隔空摩挲著他身體蒸騰出來開的水汽。
我時常也覺得自己是瘋子,但我恨不得溺死在發瘋的快感裡。
我忍不住離江遠修更近,近到他一轉頭臉就要貼上——
「舅舅——」我無聲地喊。
濃稠的沐浴露被江遠修推開,散出穠麗的薔薇香味,蓋住了其他味道。
我退出浴室,像是從沒來過。
9
我當然可以強迫江遠修,但他做了多年上位者,強行折腰,我不敢賭。
我在等,等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來得很快。
我坐在辦公室,從監控裡看著江遠修摸索著出門。
今天出門前,他跟我說要吃城北的那家小蛋糕。
那家蛋糕店很矯情,一天只營業兩個小時。
晚上 8 點~10 點。
需要排隊。
我當然可以讓別人去,但他知道,他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讓別人來。
看看我這個聰明的舅舅。
找到江遠修的時候,我的手有些抖,是興奮的。
他正在打車,我把車停在他面前。
他聽到動靜,拄著拐杖艱難上車。
「先生,去哪裡?」
江遠修快速回答:「包車,去海城。」
「很貴的哦。」
江遠修蹙眉,掏出一把現金放在座位上。
還挺財大氣粗的。
我輕笑了一聲,發動車子。
不過半個小時,我熄火停車,轉頭笑道:「到家啦,舅舅~」
江遠修捏著拐杖的手一瞬間泛白。
沈白的出現是我故意,我等不及了,想他撕破這層窗戶紙,又不卑鄙地敢自己面對。
我原本想過,等江遠修知道了,我就哭著求他原諒。
這麼多年的感情,江遠修現在無人可依,我總有兩分勝算。
萬一他不原諒我,我有的是時間和手段等他原諒。
可江遠修太聰明了,他騙了沈白,也騙了我。
從沈白出現,他就打定主意要跑。
我拉開車門,把帶著薔薇味道的羊毛圍巾圈在他脖頸。
「舅舅,還要我請你下車嗎?」
江遠修的目光沒有焦距,咬牙切齒:「我養了十三年,倒是養了條狼崽子。」
江遠修下車後,大約知道自己跑不了了,舉著拐杖向我襲來。
至此,我的耐心終於告罄。
10
我握住拐杖,搶過來扔在地上,半樓半抱地把人拖到房間,甩在床上。
江遠修驚慌地摸索著,坐在床邊咬著唇,狼狽至極:
「江慎,你簡直放肆!」
我點了支煙,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就是放肆你又能怎樣,還當自Ṱúₔ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江遠修嗎?」
江遠修冷冷開口:「畜生。」
「舅舅,你罵早了,更畜生的事我還沒幹呢。」
許是我的話太糙了,江遠修睫毛顫了顫,他失明之後那雙淡漠的眼早就失去了威懾力。
以前我生怕他那雙眼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厭惡。
因為我沒有能跟他抗衡的籌碼。
可今時不同往日。
江遠修像只沒了爪牙的獅子,徒留一身傲骨,再也沒有武器。
勝負已分。
江遠修沉默片刻,終於低頭示弱:
「江家已經是你的了,這麼多年我對你雖然嚴厲了些,但也還算不錯,你不該這麼折辱我。」
「折辱?」
「舅舅,你的用詞太讓我傷心了。」
我滅了煙,抬起江遠修的下巴糾正他,「我是在愛你呀。」
我摩挲著江遠修的臉,打定主意讓他退無可退,叫出:「舅舅——」
「反正你也喜歡男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我年輕帥氣、有才華有財力,最重要的是我比任何人都愛你。」
我咬住江遠修的唇,「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沈白忠心,可我用他妹妹威脅他,他立刻就走了。」
「祖父對你寄予厚望,可你失明當天,就被他視作棄子。」
「只有我,」我伏在江遠修耳邊,似誘似哄,「不論你身疾還是位卑,永Ṭű̂⁷遠愛你。」
「在我心裡,除了你沒有任何人。」
江遠修顫抖著駁斥我:「我是你舅舅!」
我厚臉皮道:「那又怎樣,我對著鏡子也能叫自己一句舅媽。」
我這一身陰差陽錯的血脈,本就是遇見江遠修的引。
「你簡直……大逆不道!」
「你給我滾!」
江遠修猛地推開我,像是厭惡到了極致,一瘸一拐地就要跑。
我冷眼旁觀著,伸出腳。
他瞎了瘸了,我都不用動手就能絆倒他。
他重重地跌在地上。
我用腳抬起他的下巴:「你把自己弄得好狼狽啊,舅舅。」
江遠修眼尾紅得厲害,胸膛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氣絕身亡。
算了,我到底不忍心逼他太過。
等他反應過來,除了我以外他無依無靠,總歸要臣服的。
窗戶紙已經戳破,他總要清醒。
11
我查了半年多,始作俑者終於浮出水面。
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居然是我那個好吃懶做的堂哥,想踩著江遠修的屍骨上位。
那種廢物,我花了這麼久才查出來,祖父可是功不可沒。
他確定江遠修廢了後,竟然捨不得他那個唯一偏疼的四肢健全、但全無頭腦的長孫付出代價,硬是壓著。
多可笑。
危機解除後,我在祖父一聲聲「不孝」和「孽障」中,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江路的兩條腿。
好嘛,這下四肢也不健全了。
我又替他捐獻了眼角膜。
舅舅受的苦,他一分一毫都要還回來。
進監獄太便宜他了。
要麼說一家人還是好辦事,江路被送去摘除眼角膜的之後,我對他媽三言兩語威脅了下,她就同意把江路帶去非洲的分公司。
並且把他永遠留在那,打黑工。
畢竟,大兒子已經沒了,她還想保全小女兒的嫁妝。
事畢,我擦了擦碰到江路弄髒的手,隔著手帕拍了拍祖父的肩膀。
「祖父,你老了,也該好好地頤養天年了,我為你準備了一座南半球的海島。」
而江家一大家子人排排站,一個個縮得像鵪鶉,無人敢跟我抗衡。
反倒讓我覺得一切都太過順利。
沈白站在我旁邊,親眼看著我動手。
他問我:「你要一直關著他嗎?」
我疑惑:「怎麼會呢?現在沒有人能傷害他了,我們要光明正大結婚的。」
沈白被噎住:「江總不會願意的。」
這話說得有意思:「我什麼時候說要征得他同ẗū́₇意了?」
沈白這種笨蛋,居然還沒搞清楚。
我的目標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江遠修。
兩情相悅求不到,強取豪奪也不差。
總歸,這個人要一輩子跟我綁在一起的。
12
「你讓我爽爽,今晚我帶你出門。」
不用藏著掖著,我大大方方地要求。
同樣的浴室,這次我不用怕江遠修看見。
「啪」地一聲,江遠修把沐浴露沖著我扔過來。
可惜扔偏了。
脾氣真大。
「要我幫你打沐浴露?行。」
我擠了東西就朝著江遠修身上抹。
「江慎!」
「在呢,」我從後面抱著他,惡劣地欣賞著他,「好精神啊小舅~」
江遠修破口大駡,直到我跪在他身前。
有一瞬間,我感覺他似乎在看我。
我抬眼看他,對上他沒有焦距的視線。
很快,他按住了我的頭髮。
裝貨。
現在怎麼不罵我了。
江遠修這個道貌岸然的玩意兒。
從浴室出來,他就敗我的興。
他擺出一副大家長的模樣,小嘴巴巴的。
「肖家有個小少爺,活潑可愛。」
「顧家兩個兒子也各有千秋,你可以去外面多看看。」
我嘬了嘬發酸的腮幫子,煩躁地捏住江遠修的下巴:
「哦?這些人你都看過?你更喜歡哪一個?」
江遠修不搭理我,絮絮叨叨:
「你要是喜歡年長些的,顧源就很好,我跟他打過交道,是個不錯——江慎!」
我咬著江遠修的脖頸:「說啊,怎麼不說了?」
不知死活的玩意兒。
「人在這還敢細數別人的好,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
江遠修脖頸都紅了,終於止住了話。
顧源……
讓江遠修當著我的面誇。
我打算去找個不痛快。
可沒等我找到顧源,顧源就找到了我。
13
兩份 DNA 檢測報告擺在我面前。
我成了顧家小少爺,顧源的親弟弟。
而顧家那個二世祖小少爺顧野,才是江遠修的親外甥。
曾經,我戰戰兢兢地守著身世的秘密,生怕被江遠修知道,把我拋棄。
後來我奪了江遠修的權,自然是秘密查過的。
從爺爺那段時間的行動軌跡入手,很快就查到了顧夫人。
是個不錯的家庭。
若是江遠修沒有把江家給我,我可能會回到顧家,以此拿到和江遠修抗衡的籌碼。
可現在,我不可能放棄江家,放棄名正言順佔有江遠修的機會。
我點燃一根煙,用煙頭將這兩份報告燒成了灰。
那個老不死的,以前為了榮華富貴狸貓換太子。
臨了了,看我這個狸貓得到一切,還要坑我一把。
怪我手軟了,念著是他讓我陰差陽錯遇到江遠修,給了他臨死前見到兒女留遺言的機會。
顧源略顯詫異地看著我:「你早就知道了?」
我直截了當地表明態度:「說吧,什麼條件能讓你保守這個秘密。」
外界傳言霽月光風的顧源,毫無保留地袒露自己齷齪的心思。
「我要你回家,代替我成為顧家的大少爺。」
我微微皺眉:「大少爺?」
「對,你不是 23,而是 26。被抱錯的是顧源,不是顧野,你去顧家做大少爺。」
顧源,一個跺跺腳蓉城都要抖三抖的任務。
為了保住一個沒有血緣的弟弟,要放棄一切,甘做狸貓。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那麼疼他,不如和我一起把事情壓下來,他還是你親弟弟。」
顧源毫不退讓:「不行!我要跟他在一起,你就必須要回家。」
?
我算是聽明白了。
要不說血緣神奇呢。
我跟顧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喜歡自己的弟弟。
我喜歡自己的舅舅。
我們倆,還都是為了得到一個人不管不顧的瘋子。
眼下我當然不會為了顧源這個所謂地親哥哥放棄江家。
可顧源漫不經心的捏住我的七寸:
「難道你不想光明正大的和江遠修在一起嗎?」
「一層血緣關係,總歸是阻礙。」
「江慎,我們是雙贏。」
14
顧源和我簽了一遝不平等協議。
完全保證了在任何情況下,顧家會傾盡一切,幫我穩住江家掌權人的身份。
我才不情不願地回了顧家。
也第一次見到了占了我身份 23 年的顧野。
他一身桀驁的二世祖氣場,眼神亮晶晶地瞅著我,滿臉寫著感謝。
大概就像我感謝他,讓我遇到江遠修一樣。
我注意到他嘴角破了一塊。
真羡慕顧源,兩情相悅啊。
我嫉妒著,陰陽了他幾句,可惜沒討到好。
與此同時,外面鋪天蓋地的新聞,把這場換子風波推到頂峰。
回家時,看到江遠修正在聽電視。
上面正播報著我的名字。
「舅舅,我回來了。」
我脫了衣服,身上一股子檀香味。
顧源身上的。
他跟個開屏的孔雀一樣,想著辦法勾引顧野,誰沾上他都是味兒。
江遠修糾正道:「我不是你舅舅。」
我跪下身,把頭趴在江遠修腿上。
這幾天我真的很累,江氏那些人知道我的血脈,像瘋狗一樣撕咬我,怒斥我,企圖將我拉下去。
即便有顧源練手,那些人掀不起什麼水花,我也覺得有些累。
而且天天看著顧野秀恩愛,我更是心酸無比,回家江遠修還給我擺臉色。
算了,我就愛熱臉貼冷屁股。
「那你就當是情趣。」
江遠修祈求道:「你放過我吧,江慎。」
我歎了口氣:「你如果再說這種讓我生氣的話,我就讓你的嘴裡說不出話。」
他偏說:「我不喜歡你。」
服了,沒一句我愛聽的!
我把人按在輪椅上就親。
江遠修氣喘吁吁,握著衣領咳嗽。
眼上的紗帶要掉不掉的。
勾得人心慌。
「江遠修,你親親我。」
我也不是問他,我把手指伸進他嘴裡。
仗著他不捨得咬我。
他含糊不清地罵我:「畜生!」
都被罵成這樣了,我不做點什麼實在不行。
我把江遠修親得嘴都破了皮。
他本不捨得傷我,但他氣得臉通紅,還是忍不住咬了我一下。
很好,顧野有的口子,我也得有。
15
一切很快風平浪靜。
除了江遠修依然冷漠,偶爾不痛只癢得罵我幾句,日子過得都還不錯。
直到遠在南半球的老爺子出現。
江遠修坐在輪椅上,被他怒駡。
「偌大的家業被你拱手讓給一個沒有血緣的外人!」
「如果你不能讓他簽字,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我推門而入,撿起地上的股權讓渡書:「晚上好啊,祖父,簽什麼字?」
「誰是你祖父!」
「你哄得遠修把江家股份給了你,我本想著你身上流著江家的血,咽下了這口氣,可沒想到你不是!」
「你老實把股權讓渡書簽了,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我懶散地坐著:「不簽,你能怎樣?」
祖父冷笑一聲,私保魚貫而入。
江遠修漫不經心地開口:「他是沒有血緣的外人,那有血緣的親人,又是怎麼對我的。」
我挑眉看向江遠修。
他對著老爺子幽幽開口:「你老了,該去為自己做下的錯事懺悔了。」
我輕笑一聲,揮了揮手。
方才還面對我們的私保,此刻全站在我身後。
除了以前的江遠修,我還沒怕過誰。
老爺子氣得站不穩,我連忙讓人扶住。
「你也別生氣,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我不是江家人這回事,也好辦。」
我執起江遠修的手,輕飄飄地落下一個吻,挑釁地看著江老爺子:
「兒婿也算半個江家人,不是嗎?」
「你你你——」
我真怕他一口氣喘不上了,揮手讓人帶他走。
「遠修,不跟爸告個別嗎?」
我自然地改了稱呼,提醒道:「畢竟,從今以後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江遠修伸手就要打我。
我一把截住他的手。
「江遠修,利用完就打,沒有這ŧû⁺樣的道理吧。」
江遠修撕下眼上的紗帶,從輪椅上站起來。
裁剪得體的西裝勾勒出細腰長腿,氣勢十足。
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著我,像是從來不曾失明和落魄。
下一秒,他沒有被我握住的另一隻手高高揚起,乾脆俐落地抽過來。
「我養大的,不能打?」
我舔了舔腮,去親他的手:「舅舅,你打得我好爽。」
江遠修怪異地看著我。
扭頭就走。
16
我發現江遠修假受傷,是在處理那場車禍的始作俑者之後。
他叫苦連天,說他的人根本沒有得手。
但那場車禍的發生是真實的,我是親眼看著江遠修從手術室出來的。
如果沒有人傷害他,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
江遠修是故意的。
裝受傷,給我股份,甚至暗中拔除那些對我有害的人。
時至今日,把本已偃旗息鼓的親生父親最後的底牌都拔除。
江遠修邁著健全的大長腿,走出老宅,青天白日的縱火燒房。
簡直是在燒鈔票。
他漂亮的桃花眼裡倒影著火光,分外瀲灩,眼底卻似結了冰:
「他這一生汲汲營營,我就偏要這江家落在他人之手。」
他人之手……
我問他:「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你外甥的?」
江遠修看著我:「從養你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江遠修在旁支的孩子裡面找繼承人,流程十分嚴謹。
所有人的生平被調查得很清楚,當然也包括證明血緣的 DNA 檢測報告。
而江遠修最終選中我,是因為只有我不是江家真正的血脈。
我的出現,讓他生出了一個惡趣味的想法。
他隱瞞了我的血緣,故意收養了我。
江老爺子自私冷血,外面私生子一堆,小三逼得正宮跳樓。
可他毫不在意,盡心地培養著每一個人。
或者說,期待著這些人廝殺。
對他來說,只有踩著血親骨肉成功上位的人,才能成為江家新的掌權人。
江遠修帶著恨意,站上頂峰。
他從一開始收養我,就是為了這一天。
他假裝受傷也不過是為了麻痹別人,剷除異己。
就連顧源找上我,我的身世被揭開,恐怕也是他的手筆。
一步一步,讓江家易主。
讓老爺子親眼見到著養蠱一般的江家付之一炬。
「你利用我,我好心痛的,舅舅。」
我抬起江遠修的手放在心口,怪他狠心,手在他的腰側狠狠捏著。
江遠修一個巴掌就上來了。
我按住他的手,去舔他的指尖:「好辣,舅舅。」
17
江遠修回了別墅,第一件事就是環顧著周邊的針孔攝像機,然後命人一一拆掉。
他拖著我到浴室,逼我去看沐浴露。
……
好過分。
利用了我,還要跟我秋後算帳。
江遠修扯著我的頭髮,一腳踢在我腿彎,驟然一痛,我狼狽地跌在地上。
江遠修學著我曾經的樣子,漆黑的皮鞋抬起我的下巴:
「阿慎,你把自己弄得好狼狽。」
他用皮鞋蹭了蹭我的臉:「知道錯了嗎?」
我忍住像狗一樣去蹭江遠修皮鞋的衝動,惡劣地笑:
「舅舅,今晚想吃新鮮鱸魚嗎?」
江遠修嗤笑了一聲,皮鞋用力踩在我臉上:
「你還真是出乎我意料的不知死活。」
我握著江遠修的腳腕,甘之如飴:「謝謝舅舅獎勵我。」
我被江遠修踢出門。
是房門,不是家門。
江遠修這輩子的心慈手軟都用在我身上了。
所以我才有作死的勇氣。
只是,這下我只能睡客廳。
鑒於之前那些事情做得實在過火,我也確實不敢霸王硬上弓。
18
在沙發睡得腰都疼,第二天還要被江遠修踹起來上班。
我每天上班累死累活,他倒是樂得清閒,開了間花店,每天悠哉悠哉的。
我也是服了。
見不得他這麼爽。
「整天他開心了就讓我上床睡,不開心就抽我。」
我問顧源怎麼辦,他和顧野在我面前打啵兒。
更服了。
顧源摟著顧野,漫不經心地開口:「他玩你跟玩狗一樣。」
我大怒:「哼!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給他當狗嗎!」
顧源:……
顧野:……
我煩得很:「當狗就算了,我那麼聽話他還想跑,昨晚半夜想跑,被我抓住教訓一頓才老實。」
深更半夜不睡覺,拖著個行李箱就要跑,氣得我把人綁在床上親了半天。
顧野歪在顧源懷裡出爛主意:「你訓到他不敢跑不就行了。」
我搖了搖頭:「其實我覺得,他有一點喜歡我的。」
就是因為覺得有一點,所以不敢手段太硬。
要真的徹底無望,我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就是這種一點的希望吊著,讓我沒法下狠手。
顧野挑眉,突然朝我手裡塞了個東西。
「進口的,賊帶勁兒。」
我捏著藥劑包裝,似笑非笑地看顧源:「你們誰吃的?」
顧野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炸毛了:「真愛分什麼上下!」
我嗤笑了聲,我並不打算強迫江遠修。
我頂著一身酒氣回了家,江遠修竟然不在家。
19
我心一跳,連忙檢查櫃子。
還好東西都在。
我剛拿出手機要打電話,門口傳來車聲.
我走到門口,看到一個年輕稚嫩的男生繞過車,替江遠修開車門。
江遠修道謝時,男生正眉眼亮亮地盯著他。
我太熟悉這種眼神了,從小到大用這種眼神看著林遠修的人太多了。
不知道男生說了什麼,逗得江遠修發笑。
真是一副讓人心煩的畫面。
我直接走過去,似笑非笑地問:「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帶我一個?」
一瞬間,江遠修臉上的笑意止住。
令人火大。
男生問:「遠修哥哥,他是誰啊?」
江遠修隨意道:「外甥。」
我冷笑道:「對,睡一張床的外甥。」
江遠ṭŭₛ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沒搭理我,只是接過男生手裡的東西:「你回去吧。」
男生點了點頭,上車就跑。
外人一走,江遠修揚起手就要抽我。
我握住他的手腕把人扯進懷裡:「大半夜的在外面拈花惹草,你還好意思跟我發脾氣?」
江遠修總是有本事氣得我頭暈:「比不得你跟人把酒言歡。」
「我是不是跟你報備了,而且那是我親哥和嫂子!你呢?看著我吃醋,一句解釋都沒有?」
江遠修意味不明地看著我:「我們是什麼需要互相解釋關係嗎?」
「江遠修!」
我咬牙,把人扛在肩上弄回房間,欺身而上。
「你就仗著我喜歡你是不是?」
江遠修嗤笑一聲:「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勾勾手指想撲上來的還少嗎?你是我的誰,管的也太寬了吧。」
我捏著江遠修的下巴,怒極反笑:「好,你好得很。」
我摸著口袋裡顧野給的東西,剝開包裝在牙間咬碎。
江遠修譏諷道:「怎麼?現在吵架都要吃速效救心丸了?」
20
我放開江遠修,給了他最大程度的自由。
「顧野給我的藥,他說藥效很強,江遠修,你要是不愛我,你就走。」
江遠修表情頓住:「你威脅我?」
我一字一頓:「你要捨得我受罪,你就走。」
江遠修沉默幾秒,一巴掌甩在我臉上:「你以為憑你在我失明那段時間做的事情,現在能站著跟我說話,靠的是什麼?」
江遠修把手裡的東西砸在我身上:「蠢貨。」
包裝裡掉出來一枚戒指,砸在地上,也砸在我心上。
靠的是什麼?
差點就忘了。
江遠修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嗎?
不是。
他縱著我,我靠的是什麼呢?
喜歡,靠的是他喜歡我。
我一時失語,緊接著巨大的狂喜席捲而來。
我抱著江遠修:「舅舅,舅舅……我是不是在做夢,你快打我一下。」
「不想獎勵你。」
「給我戴上,好不好舅舅?」
我拿著戒指哀求著,另一隻手上的動作卻越來越放肆。
給我戴戒指的江遠修開始哆嗦Ťū́₂起來,怒道:「江慎!」
我吻住他的話:「我在。」
身體健康的江遠修一點都不好弄,畢竟我的身手是他親自教的,折騰了半天我都沒按住他。
反倒是江遠修把我按在身下。
也行。
真愛分什麼上下。
江遠修摸著我的頭髮ƭũ̂₁,惡意地問:「被人強迫的滋味怎麼樣?」
我含糊不清地應著。
江遠修比我不是人多了,當時我囚禁他,都沒有真的下手。
他倒好,一秒都不等。
江遠修扯著我的腳踝:「阿慎,還好你愛我。」
「要是我不愛你呢?」
「把你訓到愛我為止。」
無語了,我就說我怎麼這麼變態的。
誰養大的隨誰。
江遠修瞳孔失焦的時候,我發狠地壓制住他:「江遠修,說你愛我。」
「我……我愛你,你他媽的……」
江修遠腿上用力,地位再次顛倒。
他拍了拍我的臉:「別逼我在這種時候抽你。」
我咬住他的指尖,眼裡惡劣瘋長:「舅舅, 我們各憑本事。」
至此,我終於滿足。
番外:
接江慎的那天。
我的初心就變了。
那個燒得滾燙的小男孩死死咬著牙撐起瘦弱的身板,抬起漂亮的眼眸仰望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心軟了。
等發現我愛上江慎的時候, 我已經無法抽身了。
只能一步步看著自己沉淪。
我本可以無所顧忌,畢竟江慎連名字都是我取的,他本就屬於我。
只可惜,現在我還不能把對江慎的感情放在明面上。
江家有人做亂, 有人想我死,我鋌而走險,加快進度。
對江慎的喜歡越來越難忍, 我等不了了。
我腿傷得不重, 眼睛更是一點事沒有。
但我要傷得重,重到成為一枚棄子,才能引蛇出洞。
江慎哭得很厲害,拿出股權讓渡書,說要保護我。
我準備的那份,倒顯得多餘了。
不愧是我養出來的,跟我的行事作風一樣。
我看出他的野心勃勃,所以我把江家送給他,算作補償,本來是要親手毀了的。
我借著受傷,要江慎照顧我。
可我發現看他仗著我看不見, 隨時隨地對我動手動腳的時候, 巨大的狂喜席捲而來。
愛讓上位者自卑。
我一直不敢想江慎真心喜歡我。
他能看出他的野心、冷漠、薄情。
他會為了一切討好我, 我卻獨獨不敢奢求他愛我。
我裝作不知道, 在他去上班時對著滿屋子的攝像機,大白天洗澡,衣服也隨便穿穿。
為了刺激,我還趁機玩了玩他逃他追的戲碼。
好幾次情濃時, 我差點暴露。
江慎比我還瘋。
可他越是為我心癢難耐,我越是覺得爽。
我迫切地需要愛,這種我本以為我並不需要的東西。
得知江慎愛我,我就開始想辦法反抗他, 激怒他, 吊著他。
這樣我才能更真切地感受他的愛。
原來我不是不需要愛,而是我需要得太多了。
江慎這個瘋子,恰好可以填補我需要的很多愛。
外面的事情塵埃落定後,我等不及要改變我們的關係。
我們不能再做舅甥了, 於是在我的安排下, 江慎的養父母找到了顧家。
沒想到消息被顧源壓住了, 我又設計江慎去找顧源,沒想到顧源先來了。
好在最後,江慎的身份終於人盡皆知。
我們最後一層阻礙也沒了。
我以為江慎瘋成這個樣子, 應該會很急色。
沒想到捅破窗戶紙之後, 他居然跟我一個 36 歲的男人搞純愛。
一籮筐的甜言蜜語說了, 就是不說正事。
我好歹是個長輩,這種不體面的關係,總不能我主動提吧。
我暗示了江慎好幾次我們的關係問題。
他聽不明白, 在我面前又慫,只會無能狂怒。
算了。
我決定去買個戒指,他總該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