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言情

愛已成灰,深情有誰知

刺客衝殺過來,顧彥辭以為我會替他擋刀,他冷靜地護著崔玉,篤定我會救他。
直到利刃穿過他的胸口,他才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抬眼間,我的眼裡只剩冷漠。

1
如果不是那天的刺殺,顧彥辭不會相信,有一天我會真的厭倦他。
他始終在自己魅力無限,我合該愛他至極的美夢中,說著愛我的話,做著愛崔玉的事。
可我又不是傻子,人心是慢慢涼的,總會因冷待和偏愛變得荒涼不堪。
即便我們曾經很相愛。

2
我認識顧彥辭是在初雪籠罩了嶽州的那天。
萬籟俱寂,大地銀裝素裹,所以心動的聲音響起來格外震耳欲聾。
天地浩大,我只能看見他。
星眉朗目,面若冠玉,書裡說得分毫不差,果真有人生得如此好看。
見我直勾勾盯著他,他朗聲笑著,自然地摸了摸我的頭頂:
「哪家的小姑娘,凍傻了?」
十五歲那年的我披著紅色大氅,滿眼靈動地望著他含笑的眉眼。
雪絮紛紛揚揚,吹在我睫毛上看不清前路,我一顆心撲騰得厲害,鼓起勇氣問他:
「不知是哪家公子,可有婚配?」
顧彥辭好看的眉眼瞬間化開,一抹紅暈漫上他的耳後。
那時的我們青澀而美好,不會想到,多年以後我們的訣別也是在大雪天。
顧彥辭的鮮血將雪地染得刺目,滿眼希冀,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
他捧著為我尋來的千年雪芝,在我府門前跪了三天卻仍不見我動容。
他眼尾猩紅,好看的眉眼盛滿了破碎,顫抖著聲音:「靜姝,你真的不肯原諒我是嗎?」

3
他們說真正的愛情,是一場入室搶奪的心動,來得猝不及防,讓你只能舉手投降。
我們剛一認識,便瘋狂糾纏,不到半年就成親,連雙方父母親族都驚訝於我們認定彼此的堅定。
新婚那日,月光傾瀉,顧彥辭眉眼柔和,看著我一臉情深繾綣:
「靜姝,從此三餐四季,唯你一人。」
我睡在他懷裡,像是被愛包裹的女子,三年的夫妻恩愛,把我浸潤在粉紅色氤氳的世界。
他會為我尋千金難覓的桃花硯,只因我一句想要。Ŧůⁱ
會跪上千階石梯,一步一叩為我求平安符。
會記得我所有的喜好,說以後回京,庭前也種滿我喜歡的金桂。
我們一起吟詩作對,在春日煎茶,烹香我們的時光。
我會在夏日掬一捧清涼,和他打起水仗,嬉鬧縱樂。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知,適我願兮。】
我看見顧彥辭給我的畫像下題的小詞,心中被愛意填滿。
我陪他走過嶽州三年的風霜,也和他創造了顧家重回朝堂的風光。
可是等他重回京城朝堂,前途無限時,我們的世界卻多了一個人,崔玉。

4
「夫人,太醫說大人傷得不輕,要我們仔細照顧,今夜是個緊要關頭。」
顧彥辭的隨從顧北滿頭大汗地跑過來跟我稟報,他一身的血,好像都是顧彥辭的。
我不緊不慢地放下燕窩羹,擦了擦嘴:「我知道了,讓玉夫人好生照料吧,我去送送太醫。」
顧北就像被人打了一棒槌一樣愣在當場。大人傷重危急,夫人不去看大人,要去送太醫?
他們不是一向夫妻情深嗎?
我得體地感謝趙太醫大晚上跑一趟,給了重金,他高興得合不攏嘴。
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顧彥辭是為了崔玉擋刀,傷得半死。
而我這個妻子用自己的關係給他找來太醫診治,大度明理,誰挑得出錯?
芍藥給我按摩著肩膀:「夫人要去看看大人嗎?大人醒了,說是念叨夫人,都幾次遣人來問了。」
我眼皮半抬:「不必。」
想了想,還是開口:「大張旗鼓地送些補品去,別讓人覺得我虧待了他。」
不知情的人,或許還以為是我冷血。

5
顧彥辭從未告訴過我崔玉的存在,等到了京城我才知道,他這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崔玉和他是青梅竹馬,兩人從小一起讀書學理,琴瑟和鳴。
顧彥辭當初被母族牽連獲罪,貶謫嶽州。
崔玉礙于家中父親的施壓,不得已退了他們的親事,改嫁作永安王府的貴妾。
顧彥辭少年成名,才華橫溢,但是君心難測,誰也不知道他那麼快就能重回朝堂。
都說讓我撿了個便宜。
可他們不知道,如果可以選,我寧願顧彥辭還是當初岳州那個少年。
命運的紅線一旦扯上第三個人,就會成為熬人的雜亂和糾纏。
京城裡過的每一天,如今想來,仍覺遺憾。

6
「阿彥,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當初父親逼我嫁入王府,我抵死不從,可是他拿我姨娘要脅我,我……我終究對你不起!」
崔玉生得美貌,鵝蛋般的嫩頰上滑落滴滴淚水,我見猶憐。
顧彥辭滿眼心疼,小心為她擦去眼淚,溫柔至極:
「玉兒,都過去了,我從未怪過你。」
他們四目相對,溫情脈脈。
而此時,我正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三年夫妻,我瞧得分明,顧彥辭的眼裡,是情動。
夏日炎熱,我興沖沖地折了荷花奔來找他,卻像被人從頭到腳潑了冰水,通體寒意。
兩個人的和諧浪漫,卻是第三個人的酸楚,那一刻我的心開始生出裂縫。

7
「靜姝,這幾日公務太過繁忙,又疏忽你了,早些睡吧,明日帶你去齊王府賞花。」
顧彥辭脫下外衫,波瀾不驚地哄騙著我。
到京城以後他幾乎沒碰過我,每日見不到人。
剛來京城的喜悅,也被冷待和瑣事取代。
「戶部的趙大人遣人來送了帖子,說要為老母辦壽宴,你和他交集如何?賀禮我該怎麼籌備合適?」
我放下帳本,轉頭問道。
「你看著安排吧,倒是柳家二郎的官職你記得叫你爹幫個忙。」
他討好地親了我一口,根本不知道我已經打聽清楚,柳二郎是崔玉母家的表弟。
如何處理顧家各房的雜事,如何在陌生的京城交際中平衡,他從不與我商量,只讓我看著安排。
可要是真有什麼岔子,又會賴我。
我一人焦頭爛額地面對著一切家中的雜難,而他作為一家之主完美隱身。
被「公務」纏身的他,卻有時間和崔玉見面。
兩人講著過去未來,說著時光荏苒。說到動情處,崔玉盈盈弱質,會軟進他的懷裡,哭訴著他們那錯過的愛情。
他沒空聽我絮叨家事,卻有空輕拍崔玉的後背,安慰她柔弱的肩膀。
我曾找他鬧過幾回,可他不再像在岳州時一樣哄著我,只是捏著眉心不耐煩地道:
「崔玉和我只是過去,我沒給你講就是怕你亂想。靜姝,我娶了你就只會愛你一人,你怎麼不相信我呢?」
他依舊覺得是我在鬧脾氣。
一股氣從肚子裡升起,我滿腹委屈:
「要是不愛她你們為什麼偷偷見面?什麼話要抱在一起講更有感覺?」
顧彥辭瞬間怒不可遏:「你竟然跟蹤我!」
他氣得一腳踢壞了椅子,嚇得我瞬間噤聲,有些不相信他會有對我這般發火的一天。
他反應過來嚇到我了,立馬軟下來:
「好了,我不是想對你發火,是我討厭被人監視。我對崔玉真的沒有留戀了,她那天哭是因為永安王世子對她不好,她一時委屈。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好不好?」
他低聲哄我,眼神真摯,像只小狗一樣蹭著我的脖子,輕輕啄著我的臉頰,讓我不能發作。
「顧彥辭……」
「我在。」
「你這樣,讓我好難受。」
我掙開他的懷抱,面對著他:「你和崔玉彼此心裡都沒放下,你當初怎麼不說啊!要是知道我就不會巴巴往你身上湊的,我也有沈氏貴女的驕傲。」
他蹙著眉,扳正我的身子,有些受傷:「怎麼,你是想告訴我你後悔了是嗎?靜姝,你後悔喜歡我了?」
我搖搖頭,喉嚨像是哽著石頭:「我不是後悔喜歡你,我只是不想夾在你們中間。明明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現在卻給我一種我是後來者,我不能生氣,不能阻止你們,不然就是我小肚雞腸的感覺,你讓我有苦說不出,我好憋屈啊。」
說到最後,我沒忍住,眼淚瞬間湧出,止都止不住。
顧彥辭見我哭得委屈,歎了口氣:
「靜姝,玉兒她性子溫軟,不會和你爭什麼。我也沒有背叛你的打算,要是你不喜歡我和她見面,我往後便不再理會她了,好不好?」
我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怎麼辦,心裡一團亂麻。
「我保證,相信我,靜姝,我答應過你會給你幸福的。」
他把我按進懷裡,我聽他心若擂鼓,可我卻有些迷茫。
真的,會好嗎?

8
齊王府的賞花宴來了大半個京城的顯貴圈子,我還不熟,需要顧彥辭帶著我一一認識。
可沒過多久,有人跟他耳語幾句,他便匆匆走了,連雲陽長公主的酒都沒喝,留下一眾愣住的人和長公主變了的臉色。
ţůₐ畢竟夫妻之間,生死相依。我立馬替他告罪,自罰三杯。
又急忙向她獻上我貼身戴著的祖傳佛珠:
「此佛珠是我祖傳的寶物,是當年智光大師給我祖父的,能驅邪消災,護神安寧。聽聞長公主禮佛,小小心意,望請笑納。」
長公主本來被顧彥辭氣得牙癢癢,我連喝三杯也只是面色緩和,見到佛珠才換了臉色,和藹若菩薩,問我在京城住得慣不慣。
我憑藉長公主的善待,很快和周圍貴女聊得熟稔,大家紛紛邀約。
和他們你來我往一個多時辰,我笑得臉都僵了,仍不見顧彥辭,派去詢問的婢女也沒回來。
突然,不知是哪家的狸貓被煙花驚到,橫沖亂竄,驚得大家紛紛躲避。
我自小怕貓,這貓又瘋狂亂抓,嚇得我臉色一白,腿腳幾乎是軟的。
貓發著狠嘶叫,向我們這桌撲來,我驚得一身冷汗。
「阿辭!」
我慌忙之中下意識叫他,一邊趕緊躲避,卻仍然被抓破裙子,手臂上拉了幾道血印。
下人們沖過來抓走狸貓,它繼續嘶吼的樣子,嚇壞了不少貴女。
長公主終究比他人穩重,厲聲訓斥:「快讓人打死這個畜牲,傳醫官,趕緊給顧夫人他們看看!」
我驚魂未定,眾人趕緊扶住我噓寒問暖,問我怎麼下人不在身邊護著,怎麼顧彥辭沒見著人影。
下一秒,顧彥辭扶著滿身濕透的崔玉出現在大家眼前。
一時之間,全場噤若寒蟬。
驚疑的眼神鋪天蓋地地向我湧來,或滿是同情,或戲謔不已,有人幸災樂禍,還有人開始悄悄耳語,指指點點。
我臉頰燒燙得像是被人抽過耳光一般,心頭卻酸澀得厲害。
「妹妹,真是抱歉,我落入池塘,阿彥方才去救我了,才沒顧上你,你不要怪他。」
崔玉看似安慰的話直接把我釘在恥辱柱上,眾人的臉色可謂精彩。
明明前一天,他還信誓旦旦地保證要給我幸福。
而我在為他賠笑,被貓抓傷的時候他在哪裡呢?他在為崔玉出頭。
不惜得罪永安王世子,他也毫不猶豫地保護崔玉。
即便他知道,他這麼做,我會被人指指點點,他依舊做了。
因為崔玉的委屈比我更重要。

9
回到家,顧彥辭看著我的傷口,心疼地為我上藥:
「你怎麼不讓人叫我?」
我心中猶如乾草,覺得他的話可笑至極。
我眼眶泛紅,苦笑著看著顧彥辭:
「顧彥辭,我們和離吧。」
顧彥辭聽完,不可置信地抬頭,他幾乎瞬間就崩潰了:
「就因為我今天沒陪著你,你就要同我和離?阿姝,別耍小性子!」
見我不動聲色,他胸口起伏,一把就將石桌上的東西掃落。
「我都說了和崔玉之間什麼都沒有,你未免太過敏感了,和離的話休要再提!」
我看著那張熟悉的俊容,卻再無曾經的悸動,愛情的花已然枯萎。
我的心像是平靜的湖面,生不出波瀾,直到崔玉被永安王世子休棄。

10
「阿姝,玉兒她被趕出府了,她爹又不肯收留她。我只是讓她在府中住下,絕不會和她發生什麼,多一口飯而已,咱們也不是養不起。」
顧彥辭笑得開心,搖晃著我,貌似是徵求我的同意,卻早就把人接到溯溪閣了。
擺明瞭,是要鐵了心護著崔玉。
手在袖中捏緊成拳,我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
「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和離,你想和她怎樣都可以。」
顧彥辭本來在玩著我的頭髮,聽了卻突然開始生氣:
「和離和離!你天天就想和離,沈靜姝,我們三年夫妻,在你眼裡就這樣一文不值?」
我已經懶得和他吵了:「那你休了我也行!」
顧彥辭退後兩步,像是受了什麼打擊:
「你就這樣想離開我?」
他蒼白著臉,手指抖得不成樣子:
「沈靜姝,我告訴你,你別想離開我,想和離,除非我死!」
說罷,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著崔玉在他懷裡哭泣的樣子,噁心地吐了一地。

11
顧彥辭說崔玉溫婉膽小,是半點不符實。
自打她住進府裡,不是哭著鬧著騙顧彥辭去看她,就是到處顯擺顧彥辭對她的寵愛。
知道我怕貓,府裡一向禁養,而她偏偏喜歡養貓。
那只金黃的肥貓經常偷摸進我院裡,嚇了我幾次。
「玉兒之前在王府受辱,心境受損,養些小動物能療愈身心。她是客人,咱們多擔待點。」
顧彥辭說完這句話就挨了我一巴掌,我眼裡是藏不住的恨意:
「顧彥辭,這也是我的家!我現在出門都要提心吊膽地防一隻貓,這個家我是半點不能做主了?」
我把周圍能拿的東西全數砸在他身上,砸得他頭破血流,把他推出門外。
我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上,低低地哭。
我不明白,為什麼在顧彥辭嘴裡,我的退讓這般理所應當。
我本是父母嬌養的寶貝,憑什麼嫁給他就合該受這些委屈?
顧彥辭在門外,有些疲累:「阿姝,你不要鬧脾氣了,你畢竟也是名門貴女,她只是要養只貓而已,你別這般斤斤計較。」
這句話像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看著桌上父親的回信,轉頭讓人安排了刺殺。
夫妻一場,我不想他死,卻也由不得他這樣強勢。

12
刺客的劍光快速閃現那一瞬間,顧彥辭快速把崔玉護在身後。
我看準時機沖過去,擋在他身前。
不過我不是去救他的,而是妨礙他的。
顧彥辭以為我要為他擋刀,嚇得一激靈,立刻想推開我。
可我抱住他的手不讓他動彈,把他的胸口明晃晃地留給刺客。
一劍貫胸,沒有疑問,只是刺客按我要求,避開了要害。
他痛得眉頭緊蹙,鮮血噴湧,灑了我一身。
「靜姝,你……沒事吧。」
他因為疼痛顫抖著身子,抬眼看我時,我眼裡沒有半點慌亂和擔憂。
兩人心領神會,他知道我真的不愛他了。
顧彥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明明胸前鮮血噴湧不止,他就像失去了痛感,一雙眼睛探究地在我眼裡找什麼。
「阿姝,你為何……你是真的,不愛我了嗎?」
最後半句,他聲音已帶哭腔,艱難地向我確認。
他慘白著臉徐徐跪下,手仍舊不甘心地拉著我的衣裙。
鮮血染滿了我的衣裙,我冷冷地ṭú₂抽開手。
刺客被護院壓住,我冷靜地安排審訊,遣散賓客,還用我的權杖去找人請了太醫。
一氣呵成,賢良淑德,做得分毫不差。

13
顧彥辭臥床昏睡了整整三天,我一次也沒去。
忙著在府中安插人手,好趁勢掌控顧府,根本不想管他。
他終究撐著傷來找我了:「阿姝,這幾天都不見你,是不是遇刺的事,把你嚇壞了?」
沒聽到我的回應,顧彥辭臉色白了一瞬,有些緊張地試探:
「我醒了好幾次,都沒看見你,你怎麼了?怎麼不來……」
我知道,他想問,怎麼不去看他。
但我無所謂:「大人你說得輕巧,你遇刺是多大的事,妾身連夜請太醫,安撫賓客,審訊犯人,還要平息京城的指指點點,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
他聽完身子都站不穩了,臉色慘白,艱難地開口:
「阿姝,你喚我什麼?」
我面色不變,毫無波瀾地直視他。
顧彥辭卻急紅了眼睛,委屈得像被拋棄的小狗:
「阿姝,你別這樣,我求求你了,別這樣對我好嗎?」
我看著他的示弱,只淡淡地道:
「顧彥辭,你我緣分已盡,從你一而再,再而三無視我的感受,把崔玉放在第一位時,你就該知道的,為什麼你覺得我應該忍氣吞聲,繼續和你舉案齊眉呢?」
顧彥辭還有些怔愣,後知後覺地喃喃道「為什麼」。
「儘快寫下和離書,你我都落個清淨,我也不想再和你糾纏。」
我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這次換他看著我的背影紅了眼眶。

14
我吩咐芍藥讓人把崔玉的金貓抱出去,找戶人家養著。
又寫信給長公主,想請她做主,替我安排和離。
可是剛剛回院子裡,發現下人正在收拾一地雜亂。他們見到我慌忙跪下,我心覺不好,趕緊沖過去。
剛一轉頭,就看到我的嫁衣被翻出來,撕壞了好幾塊。
還有我母親送我的鸚鵡,此時正被那只肥貓吃得只剩幾根羽毛,貓咪得意地舔著爪子,還示威一樣朝我喵嗚。
一股火冒上我的天靈蓋,我血脈僨張,幾乎要被氣笑了。
我本想放這畜牲一條生路,它卻自己來作死!
崔玉施施然走過來,軟著聲音:
「哎呀,你這畜牲,怎麼能把妹妹的衣服弄壞了!」
她本以為我會咽下這口惡氣,卻不料轉頭就挨了我一巴掌。她淚流滿面,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既然弄壞了,就拿命賠吧!」
我一聲令下,下人直接把貓抓上來,當著崔玉的面打死了。
她一開始還尖叫著想動手,我讓芍藥狠狠賞了她幾個巴掌就老實了。
崔玉嚇白了臉,她沒想到我這般狠絕。
我刺傷顧彥辭,就是為了控制這個家,她難道還以為可以仗著他的寵愛為非作歹嗎?
我撿起嫁衣,這是我花了三個多月縫製的嫁衣,一針一線都是我曾經對顧彥辭的真心,現在看來都是諷刺。
我讓人扒下她的衣服,杖責二十。
她拼命呼救,卻發現如今的顧府,我要打她,就無人能救。
隨即又拼命求饒,喊得撕心裂肺:
「妹妹,啊不,顧夫人,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求您發發慈悲饒了我吧。」
我冷笑一聲,毫不心軟,揮手讓人動手。
在行刑者有意的安排下,她的每一聲都撕心裂肺,這傷即便當下好了,也能讓她這輩子都纏綿痛苦。
等顧彥辭緩過神來找我時,崔玉早已經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阿姝!你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看著顧彥辭那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只覺得諷刺。
「玉兒確有不妥,你要罰便罰,為何要下那麼重的手?她叫得那麼慘!你曾經心地善良,如今怎麼這般心狠?」
我直接反手就是一耳光:
「顧彥辭,你摸著良心說話,到底是不是你們先來招惹我的!
「我從未想過主動害誰,但我不惹事不代表我怕事,你和崔玉都是活該!」
顧彥辭見我這樣生氣,難得地慌了,他心痛地撫上我的臉:
「阿姝!你知道我看見你變成這樣我有多難過嗎?你告訴我,怎麼能回到以前,怎麼能讓我曾經活潑明豔的阿姝回來啊!」
我厭煩地推開他,他撞在柱子邊疼得倒吸冷氣。
他眼角微紅,聲音都哽咽了:
「阿姝,求你了,我們回到以前好不好,你別這樣對我,我現在就像被人拿刀子一層層地剖開心臟一樣。」
他言辭懇切,雙唇顫抖,眼裡是藏不住的祈求。
之前傷我的時候雲淡風輕,如今我杖責了崔玉,他就知道心如刀絞了?
我看著他就覺得一陣噁心,一直幹嘔。
顧彥辭眼睛濕潤了,面色比我還慘白:「阿姝,你竟然厭惡我至此?」
「滾!你現在就給我滾!」

15
顧彥辭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像個廢物。
沒了阿姝的愛,他真的像個廢物。
被貶離京,按理來說是他最灰暗的日子,可他遇見阿姝了,自此人生有了光亮。
可他親自掐滅了自己的光,那個滿眼愛意的少女,再也不會對他敞開心扉,不會對他百般體貼了。
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住,痛得他喘不過氣。
可這時,崔玉卻帶來令他心死的消息。
原來那日的刺殺,是阿姝安排的。
他聽完直接猛吐了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不會的,阿姝不會這樣對我的,我的阿姝絕對不會這樣對我的。」
剛剛醒來,他急得馬上就要去找她,他想找她問清楚,她還要他嗎?
如果他趕走崔玉,改掉所有毛病,阿姝還願不願意再看看他。
他不知道是傷口在疼還是哪裡在疼,渾身都在疼,細細密密讓他痛得滿身是汗。
可好不容易走到她院門前,卻又開始膽怯。
他已經病了許久,一定憔悴得厲害,阿姝看見會擔心的。
得回去換身衣服,阿姝最喜歡他穿青色,他又費力地撐著往回走,可沒幾步,就倒下了。
他滿身大汗,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阿姝是不是,不會再為他擔心了。
他拼命否定著這個答案,可是腦海裡又浮現刺殺那天,阿姝眼裡的冷意。
他倒在地上,再也繃不住,無力地仰看著天空,滿臉淚水。
不見了,不見了,那個滿眼愛自己的少女,真的被他弄丟了啊。

16
「夫人,真的要喝嗎?」
芍藥端著墮胎藥,遲疑地看著我。
我有些不舍地摸了摸肚子,我有身孕已經快三個月了。
「可是齊大夫說過,我這胎是在驚嚇憂思中懷的,孩子大概根本保不住,就算生下來也是個畸胎。」
我不想孩子生下來患有殘疾,一生被人指指點點,不Ŧūₒ想他活在這樣一個父母不相愛的家庭。
我也不想自己因為孩子繼續捆綁在顧府,蹉跎我的大好年華。
「對不起,寶寶!是娘親沒用,娘親不知道那時候有身孕了,不該動怒不該傷懷的。對不起寶寶,沒有給你找個有愛的父親,是娘親不好。」
眼淚止不住地砸在肚子上,越哭越難受。
心裡堵得厲害,像是被檸檬酸進了心尖,芍藥她們也跟著哭得難受。
最後我糾結了許久,閉眼喝下這碗湯,轉頭去找了顧母。
前幾日顧母從老宅過來找我興師問罪,怪我沒有替他兒子擋刀。
「家中有刺客,本就是你這個當主母的失職!我兒受傷就該治你個管家不嚴之罪!」
我幾乎要氣笑了:「那顧彥辭不顧名聲,偏寵崔玉讓我和顧府蒙羞,算誰的?」
「當然算你的!你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要是賢慧點就該自己主動給他納兩房小妾,讓我趕緊抱上乖孫才是正事!」
Ṱṻₑ我懶得和她廢話:
「婆母要是嫌靜姝不夠賢慧,另為顧彥辭娶娘子便是,你寫下和離書,我們兩不相見。」
她卻直接冷哼一聲:
「你這樣善妒,又沒本事哄住男人,還想直接和離,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你三年無所出,我要我兒直接休了你!」
我心中想起她刻薄的嘴臉,一步一步走得決絕。
休了我?好啊,要是她害我流產,沒了乖孫,還有沒有臉休了我呢?

17
第二天顧家的醜聞傳遍了京城,顧母和我發生口角,竟然動手推我,害我小產!
京城貴婦,無不是守女德,尊女訓,天天賢慧持家盼著生下一兒半女,好傳宗接代,站穩腳跟。
好不容Ṱùₜ易懷上孩子Ṱù₎,被婆母害沒了,誰聽了都氣得不行。
這下京城顯貴都流傳著顧府的壞話,之前齊王府賞花宴的事也被人翻出來說。
聽說我要和離,大家紛紛站出來,都說顧彥辭但凡做個人就該放我走。
可即便頂了這樣大的壓力,顧彥辭依舊不肯和離:
「絕無可能!我已經做錯了太多,絕不放走阿姝!我要用餘生補償她!」
我歎了一口氣,何必呢?
既然已經沒了愛情,何必抵死糾纏呢?
「顧彥辭,我曾經真誠地喜歡過你。」
顧彥辭本來已經頹然不堪,聽完立馬眼睛一亮,激動地爬起來:
「阿姝!阿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
他近乎魔怔般地呢喃:「你肯定不會離開我的,你以前對我那麼好。」
我不以為意:「是嗎?我以前是什麼樣子?」
顧彥辭走近我,半跪在地上,似乎扯動了傷口,疼得滿頭汗。
但他繼續把手覆上我的膝間,一邊笑著回憶,聲音卻帶著傷感和哽咽:「阿姝,以前我但凡傷著一點,你都會心痛得不行。
「那次我們遇到山匪,我受了重傷,是你一步一步背我走出林子的……」
我打斷他:「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我不緊不慢地回懟他,眼看著顧彥辭的眼裡蓄了淚。
他似乎不想面對現實,親昵地把頭埋在我腿上喃喃自語:
「阿姝,當年我被貶出京,你一襲紅衣在雪地裡,明亮得幾乎晃瞎我的眼。
「你這雙眼睛,半點不會騙人,直勾勾把我盯得羞紅了臉,當時我就知道我再也飛不出你手裡了。」
我想起自己的活潑樣子,有些感慨。
是啊,那時我喜歡他,所以定要追到他的。
我愛一個人,就會為了我的愛而付出,熱烈而深沉。
但他若不值得,那也不必怨恨自己,愛人這件事是沒有錯的,錯的是那個不珍惜的人。
及時止損,買單離場就好了。
「阿姝,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大錯特錯!我這就把崔玉趕出去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歡待在京城,我去跟陛下請求,我們回嶽州好不好?」
顧彥辭像是急需抓住救命稻草的人,殷殷地看著我,滿眼希冀:
「我不要功名利祿了,我們回嶽州,我們回家!你不喜歡我哪裡我都可以改,你別離開我,別不要我!」
說到最後,他幾乎泣不成聲,可是我的心,早就涼透了。
「顧彥辭……」
他聽到立馬抬頭看著我,滿心期待。
「顧彥辭,我們放過彼此吧。你知道我第一次害喜的時候,你在哪兒嗎?你正在陪著崔玉……」
我一邊說他臉色一邊慘白,每一個字就像鼓槌重重砸在他心頭。
「我確實真誠地愛過你,可是我的愛也被你一點點地消磨乾淨了。你傷害過我,我也報復過你,我們就算扯平了,兩不相欠好不好?」
豆大的眼淚一滴滴砸在他的手背上,他顫抖得不成樣子。
「我們都可以有各自的未來,希望我們走到最後不要再恨了,大家各自安好,各尋前路好嗎?」
我平靜地說完,幾乎波瀾不驚。
他卻像是被人抽幹了血肉,枯澀得像根野草。
「好,那便如你所願。」

 

18
出京那天,長公主來送我,她說沒想到我靠自己就可以和離,終於可以離開顧府了。
我也感慨這一路走來的諸多不易,這世道女子地位遠不如男子,想要乾脆走人哪裡有這麼簡單。
有些女子被丈夫毒打得半死,去衙門告官都沒人管,官老爺們只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便打發了女子。
我鄭重拜下一禮:
「長公主,妾身有事相求,可否能救救這天下受苦的女子,她們有著不輸男子的堅韌,往往只是沒有男子的條件而已。」
她有些震驚,將我扶起:
「靜姝,你讓我震撼。
「我雖生於皇家,可依舊要循夫綱,守舊習。直到駙馬病逝以後,才知道自己之前過的是什麼苦日子。因此我很羡慕你,羡慕你有這樣的膽氣和心性。
「所以當初你寫信給我求助的時候,你尚未有贏面,但我依舊毫不猶豫地打算幫助你,只是沒想到,你自己就能救你自己。
「如今你所言令我感動,我會幫你,我們一起試試,能不能救天下女子,可好?」
她滿眼慈悲和期待,含著無限堅定地望著我。
我濕潤了眼睛,重重點頭。

19
回到岳州,父母滿眼心疼地看著我。
「顧彥辭這廝實在可惡!當初把女兒交給他的時候,他是怎麼跟我保證的?說不讓我的阿姝受半點委屈,可你看看才去京城多久,人都瘦了一ƭũ̂₀圈。」
我爹氣得牙癢癢,母親抱著我擦了擦眼淚:
「好了,你和女兒不也教訓人家了嗎?顧彥辭也傷得不輕,這事以後就別提了。」
我爹卻依舊氣得鬍子橫著:
「他傷了我的愛女,我猶嫌不夠!」
我馬上去撒嬌:
「阿爹,您別生氣了,咱們別理他了,他早就不值得我們放在眼裡了,我是您教養長大的,沈家女兒,眼裡怎麼會只有情愛?」
我爹立馬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吾兒有志,吾兒有志啊!」
我開辦起私學,打破學堂教男不教女的傳統,教養女子,讓她們也縱橫於無涯學海,見天地之遼闊。
不過一開始沒那麼順利,許多父母不情願女子讀書,特別是窮苦人家的小姑娘想來學習,還要被毒打。
芍藥為我磨墨,有些頭疼:
「小姐,你說這些人可真奇怪,兒郎去學堂倒花錢他們還擠破頭給孩子送去。女子學堂您都免收學費了,怎的他們還要把孩子打回去呢!」
我提筆揮墨,現在心性已經更堅定了:
「這就是我們貼著錢都要做的原因,要救天下女子,並不是朝廷一道法令就可以改變的。我們要改變的是人心,是風氣。」
我吩咐下去,學堂只收女子,每日考勤。
學習不間斷,作業完成,考勤合格者,每月賞二兩銀子;
每次考試前三甲另行賞賜。
二兩紋銀,對於有些家庭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為了這個錢,他們樂呵呵地送女兒上學。
也不敢讓孩子回家就做數不盡的活,因為作業要是完成不好,考勤也不過關。
終於,我聽見學堂琅琅的讀書聲,看著滿院的生機和希望,心中一片晴好。
長公主在陛下面前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陛下終於允許開設女官之職。
「靜姝,你來做第一個女官,可好?」
長公主信任地望著我。
我思索良久,還是拒絕了。
要論朝堂風雲,運籌帷幄,我總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
我要是夠聰明夠殺伐果斷,當初進京第一次撞破顧彥辭的私會時,就該及時抽身了。
我雖然心中想要為女子謀福利,可我知道不是人人都是站在頂峰榮耀萬丈的存在。
我鄭重地跪下,言辭懇切:
「高山的鋪就,需要一層一層的基石,我在後方教養人才,為公主輸送棟樑。公主心似菩提,卻有金剛之能,您定能為自己,也為天下女子開創一個新的未來。」
她沉默了,注視我良久,終於釋然一笑:
「靜姝,你真的很聰慧。」
我知道,雲陽公主十歲識文斷字,十六歲提刀上馬帶兵打仗,曾經一度有傳言說陛下要立皇太女接管天下。
後來她的母妃離奇暴斃,她把自己關在宮中半年。
出來以後,只修佛道,不問朝政。
我知道公主是有野心有本事的人,本來只求她能為天下女子求一點福利,可她似乎對皇位也有打算。
我只是個閒人,沒有經天緯地的本事,也不想做衝鋒陷陣的炮灰,更不想在鬥爭殺伐中疲累不已。
我只想在嶽州,在父母身邊,做無憂無慮的沈靜姝。
「顧彥辭那天找上我了,你辦學堂在倒貼錢,他求我以我的名義,每年給你送錢,叫我不要讓你知曉錢是他的。」
雲陽公主突然開口提到他,我有一瞬間的怔愣。
這個名字,好久沒想起了,再提起就像是前世一樣。
我點點頭:
「送錢來的就是送財童子!那我就當沒聽過,多謝長公主出資養學堂了!」
她聽完噗呲一笑:
「你倒是爽快,我還以為你不想他摻和你的事,不肯呢。」
我輕輕一笑,不甚在意:
「他只要不是拿自己名義送的,就不算我和他的牽扯。他要拿這些付出自我感動也好,還是只求心安也罷,我無所謂。只要孩子們過得好,能多教些成器的孩子,多幫些無望的家庭,那就是值得的。」
雲陽公主寬慰地點頭:
「靜姝,做得好。」

20
光陰似箭,一江春水不復返。
十年須臾間,我已經帶出一批批桃李,學堂也正式擴展成書院了。
清風明月間和芍藥小酌一杯,燈火迷離而暈染。
「小姐,長公主說林曦升了從四品,嶽卿越差事辦得漂亮,受了陛下的嘉獎。」
我笑著點點頭,這些年長公主大刀闊斧,我精心培養送過去的人也都得重用。
我靜和書院早就成了五州之地學子趨之若鶩的地方。
可是,卻有人陰魂不散。
顧彥辭兩鬢已添白髮,滿眼風霜,若不是他本就生得俊美,此刻看著更惹人煩:
「阿姝, 那麼多年過去了,你看起來一點沒變。」
是啊,不用辛苦持家, 不用相夫教子, 不用跟婆婆跟外室鬥得雞飛狗跳。
每天看著書院鮮活的生命, 我確實比做夫人的姐妹們看著還要年輕。
可我不想見他:「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顧彥辭似乎想著措辭,有些局促又有些小心翼翼:
「阿姝, 我聽說你在到處托人找雪靈芝, 這是我親自去雪山為你采的,你看看可滿意?」
他獻寶似的捧起一個錦盒,滿眼期待地盯著我。
我伸手一碰, 盒子加了冰塊, 光是盒身就冷得我一哆嗦。
他雙手灰白,見狀立馬伸手打開, 盒內白氣一泄而出,如雲吐霧, 漸漸地裡面才現出一枝完好無損的雪靈芝。
我知道,他用了心,但我不想給他希望:
「我是想要雪靈芝,但是你給的, 就不要。」
顧彥辭聽完急急上前, 蒼白著臉,哆嗦著求情:
「阿姝,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幫幫你, 我不求什麼, 真的。只要你開心我便歡喜了,我什麼都不求的。」
他幾乎虔誠得像個信徒,捧著珍寶求我收下。
「我不想和你有半點牽扯,你不是不知道。」
他艱難地滾動下了喉結, 滿眼的受傷。
我無視他的痛苦, 毫不猶豫地轉頭離開。
他連忙拉住我, 我才發現他的手冰得可怕。
我回頭看見他身上交錯的血跡開始滲出, 猜到他此行受了傷。
那也正常,當初我找了好多江湖人士都沒人敢接這單子,他能活著回來也是不易。
但不代表我會接受:「你走吧。」
我隨即把他關在門外, 忽視他眼中氤氳的酸楚。

21
顧彥辭的鮮血將雪地染得刺目,他卻滿眼希冀,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
他捧著九死一生尋來的千年雪芝, 在靜姝府門前跪了三天。
可是裡面照常歡聲笑語,照常燈火通明。
就像和離以後的生活一樣, 靜姝照樣美好,照樣活得精彩。
只有他身心交瘁,懊悔不已。
他一個人跪在無垠無邊的雪夜中, 燒得昏昏沉沉, 眼前又浮過當初靜姝靈動的雙眼。
那年, 她還是個小姑娘,一襲紅衣美得不可方物。
雪花覆在她翹起的睫毛上,她紅著臉, 滿眼情意地問他:
「不知是哪家公子,可有婚配?」
顧彥辭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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