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十年沒交物業費,物業卻錯斷了我家水電。
出差回家後,我那價值幾十萬的白金龍魚,早就一命嗚呼。
我找到物業索賠,那個操作失誤的員工卻豪橫地說: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行,這可是你說的!
1
門外的監控在我剛走的那天,拍到個身影。
我沒細看,以為保安巡邏。
找出存檔卻發現,是個穿著物業工作服的人,打開了門外的電井。
斷的竟然是我家的電。
我氣呼呼地拿著視頻找到物業,前臺的小姑娘卻一臉無辜:
「不可能啊,我們起訴你家對門了,上個月勝訴,他都補繳費用了,不會再去斷人家水電的!」
這不見鬼了?
女孩又盯著視頻看了會兒,忽然露出一副怎麼又是他的表情,怯怯地說:
「哥,這是老馬啊。」
竟然又是他?
是社區的保安,我們之間曾有點過節。
有回我點外賣,外賣員到了社區門口,他管人家要煙抽,可小夥子不抽煙,自然沒東西給他。
老馬就故意不放行,拖得外賣員快超時了。
外賣員無助地打來電話,我一聽差點氣炸,本來就餓得要死,還來這麼一出。
這個老馬,是社區裡出了名的無賴,經常騷擾業主和外來訪客。
那次我直接殺到社區門口,指著他鼻子罵了一頓。
並當場給了外賣員 100 元的打賞紅包。
後來我特意去物業投訴,當時物業經理一再向我保證,會開除老馬。
結果他並沒有走。
而那次經歷,也讓他記恨上了我。
2
「他到底什麼來頭?」
我忍不住問前臺女孩。
12315 那裡,有一半的投訴都是跟老馬有關係的。
到底為啥死活要留著這個人?
他在保安崗,成天不是刷短視頻,就是支個行軍床睡覺。
物業也知道他什麼尿性,通常都是由其他保安看守,隨老馬在那渾水摸魚。
但有一回,其他保Ťů₄安換班吃飯去了,讓老馬代看了十分鐘。
結果就這十分鐘,有救護車過來急救了。
當時老馬正在打盹。
被吵醒他不高興了,死活不給抬杆。
最後病人家屬直接砸斷道閘杆,在去完醫院回來後,又把老馬揍了一頓。
老馬不但沒受到懲罰,還反手報了警,病人家屬倒賠他誤工費和醫藥費。
事情到這還沒完。
老馬出院後,天天去騷擾那戶人家。
在人家門口撒尿拉屎,員警給他抓走關了三天,放出來以後又接著去尿去拉。
最後卻是那家人惹不起,選擇了搬家。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到這種地步還穩穩地在物業幹著?
小姑娘無奈地聳了聳肩,搖頭說道:
「他沒什麼來頭,就是一個孤寡無賴。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所以他也沒什麼怕的,一開始接到投訴的時候,物業經理就說把他開除。結果他直接拿著菜刀,去了物業辦公室,說敢讓他丟工作,就同歸於盡。
「報警也沒用,他坐牢跟吃飯似的,坐幾天出來,接著騷擾。有一回經理女兒的幼稚園老師打來電話,說有人好像在監視他女兒,一看照片,就是老馬。」
三番兩次地,物業經理怕了,他有家庭孩子,哪敢跟他硬碰硬。
就這樣留下了這個隱患。
3
前臺女孩勸我,老馬那種潑皮,沒什麼顧忌的,他只要別做得太過,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了。
她還說:「就算你去告他也沒用,你贏了,他也賠不起那麼多錢,最後把他逼急了,真和你同歸於盡,他爛命一條無所謂的。」
女孩說的,我倒也聽進去了,這老馬是個滾刀肉,對付起來確實棘手。
但我魚不能白死。
何況哪有什麼無堅不摧的人,只是他的軟肋還沒被發現罷了。
那就讓我來找找看。
剛離開物業,就撞見了老馬。
他正叼著根煙,在禁止吸煙的兒童樂園那裡瞎溜達。
有幾個看孩子的老頭老太,剛聞見煙味,還義憤填膺地皺眉問誰在吸煙。
瞧見是老馬,一個個都夾起尾巴,抱著孩子走遠了。
那無賴得意的笑容讓我一陣反胃。
見我走近,他竟也主動迎過來,不等我開口,他先說:
「徐橋,聽說你那魚,幾十萬呢?
「不愧是給外賣員打賞的人,真有錢。」
我斜睨著他,一字一頓:
「一分不少,你都得給我吐出來。」
他渾不懍地說: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我緊了緊拳頭,強按想給他一拳的衝動。
結果他竟然沖著我,報了一串數字。
那是我家門鎖的密碼。
我猛然想起,為了防止斷電意外,我接了一台儲電式的備用氧氣泵。
一旦停電,它會自動開機運作,正常來說,撐半個月沒問題的。
可我到家的時候,兩台氧氣泵都停了。
當時我以為是自己出差前忘記充電了。
難道是他直接開了我家大門進去關的機?
對上我怒瞪的雙眼,他不緊不慢地說:
「咋?想報警抓我?我不怕被關,裡面管吃管住好得很。出來以後,我繼續弄你。
「更何況,你有證據嗎?」
我已經紅溫了,他還在繼續挑釁。
「我不光殺你魚,我還殺你,殺你全家。你領對象回來,我就先把她睡了!哈哈哈!反正我孤家寡人,我怕什麼呀!」
4
這下我實在忍不了了,一拳把他搗在地上。
不解氣地又踹上幾腳,他捂著冒血的嘴,嚷著這裡有監控,要報警抓我。
不遠處,一個大爺喊道:
「沒事的,這裡監控壞了,還在修。
「再說了,你沒打人,你在練拳,他自己走路不長眼,撞上去的。」
說完,樹叢旁邊冒頭好幾個大爺大媽,紛紛表示會為我做證。
我樂了,多行不義果然必自斃。
老馬氣得爬起來逃遠了,邊走還邊怨毒地回頭看我。
我知道,他以後還會想辦法報復我。
他走後,那幾個老人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我也算是聽明白了。
監控是真壞了,貌似還是老馬自己弄壞的。
昨天有個小孩的媽媽,跑去物業說自家孩子在兒童樂園被一個臭烘烘的保安親了一口。
她要調監控報警,卻發現監控壞了。
大家叫苦連天,說拿這種人一點辦法沒有。
ṱũₗ只能拉個群組,互相盯著老馬的方位,在群裡通報。
能躲就躲。
我也被拉進了躲老馬的群裡。
這天,群裡一條消息引起了大家的熱烈討論:
【4 單元 901 有新住戶來了。】
這一戶就是之前老馬攔著救護車不讓進,結果倒被逼走的人家。
聽說房子一直在掛牌出售,這是賣出去了?
見過的人說,新住戶是個孤寡老頭。
大家都在為新鄰居感到擔憂。
5
在兒童樂園跟老馬起衝突以後,我家門口每天都有臭烘烘的垃圾。
有時候還有死貓死狗。
監控清晰地拍到是老馬幹的,他扔完東西後,還要得意揚揚地對著鏡頭做個鬼臉。
而這天,我媽過來看我,我正在上班,要她先在家等我。
沒一會兒,她哭著給我打電話:
「兒子,剛才有個你們社區的保安過來敲門,說有你的快遞,我一開門,他竟然摸了我一把跑了!」
顧不上請假,我殺回社區,從保安室拎出老馬,將他壓在地上,給了好幾拳。
其他保安連忙配合地關掉了監控。
老馬抹了把流出來的鼻血,仍然一副皮糙肉厚的模樣:
「你媽真是風韻猶存啊,再敢來,我保准辦了她!」
這番話直接激怒了我,我壓制著他,發洩似的不斷捶他,臨了又憤恨地踢了一腳他的爛根子。
老馬吃痛地嗷嚎不止,終於不敢嘴賤,連滾帶爬地溜回保安室,反鎖了門。
我揉了揉還有點隱隱作痛的手指。
想到了一個人。
我的表弟林天。
他當過拳擊運動員,人長得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生著沙包大的拳頭,能打死牛。
不過他中途就退役了。
原因是,他在一次練習中忽然失控,差點打死陪練。
經檢查,ṱú¹他患上了精神分裂。
你老馬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殺人不用坐牢的傢伙,你怕不怕?
6
因為打人的事,林天在精神病院治療了一段時間。
穩定後出院了,但需要長期吃藥和有人監護。
他這個情況,找工作是不可能了,在家晃著家人也都著急上火。
畢竟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
聽說我讓他來做個伴,舅舅舅媽高興得不行。
還直接打了幾個月的生活費給我。
為了避免麻煩,我親自回了趟老家接他。
恰逢地庫這幾天滲水,在維修,車只能暫時停在社區外面。
走到社區門口,我們見到了驚奇一幕。
一個老頭正笑容滿面地和老馬聊天,兩人跟親兄弟似的,還勾肩搭背的。
這是之前絕對不可能出現的畫面。
正常人但凡對老馬有所耳聞,見著他都是繞道走。
我打開群聊一看,這個老人就是 4-901 剛搬來的住戶。
起初,還以為是他不瞭解老馬為人,誤入了歧途。
群裡卻已經蓋起了高樓,在吐槽新大爺:
【新來的老頭簡直是聖母,他在垃圾箱周圍翻紙殼子去賣,結果被老馬截和了,老頭竟然不生氣,還說老馬比他困難,就當獻愛心了。】
【樓上的,是聖父。】
【是的,老頭姓張,我爸怕張大爺不瞭解老馬為人,特意偷偷告訴他要小心點,結果張大爺說什麼人之初,性本善,還讓我們多關愛老馬,這樣他一定會變好。】
想到我那慘死的白金龍魚,我翻了個白眼在群裡回復道:
【雷劈到他身上就老實了。】
7
回完資訊一抬頭,就看見老馬直勾勾沖我們走來。
他不知死活地對著林天說:
「外來人員登記入內。」
我知道他故意找碴兒的,但我們剛開了好久的長途,得先回家休息下。
收拾這個老人渣不急於這一時。
「這是我家客人,業主領著的不用登記。」
說完,我便拽著林天往裡走。
沒想到老馬還沒說啥,一旁的聖父張大爺開腔了:
「怎麼這麼不支持保安工作呀,不能欺負底層勞動人民。」
有人撐腰,老馬更嘚瑟得不行,進入保安室拿出紙筆,拍到林天身上。
我絕望地閉了閉眼。
表弟雖然吃藥穩定著,但還是要注意不能刺激著他。
他特別討厭被推搡。
沒等老馬Ţūₔ反應過來,他已經被林天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提了起來。
他的兩條小短腿絕望地撲棱著,嘴裡叫囂著:
「又想打人是吧?現在我自己當班,沒人給你關監控!不要以為你找個大塊頭來我就怕了!敢碰我一下,我告不死你!」
氣得林天把他丟到地上,不等他回神,又拎了起來。
我拿出他的精神鑒定證明,懟到老馬臉上:
「睜大你狗眼看仔細了!」
說完,表弟還配合地啪啪扇了老馬兩嘴巴子,重複道:
「看仔細了!」
你說老馬素質低沒文化吧,他沒事還愛研究點法條。
自然也是知道精神病人發病的時候是不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
再不收斂,去刺激林天,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犯病。
此刻的老馬安靜如雞,愣愣地看著林天,不敢再吱聲。
半晌,弱弱地說了一句:
「好漢饒命。」
林天哼了一聲,將他丟回到地上,他嚇得打了個滾,沾了一身泥。
8
那次之後,老馬見著我們,都低眉順眼地繞道走。
我還納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這個老登?
事實當然是沒那麼輕巧。
最近走在社區裡,我發現有些認識的鄰居看我的眼神很怪。
直到這天,躲老馬的群主申請加我為好友。
他第一句是:
【對不住啊哥們,我可能得把你踢出群去。】
我不解地發了一串問號。
他似乎是預判到我的反應,立刻發過來一堆打了碼的聊天記錄。
直接給我人看傻了。
有業主私聊找他,說我個人作風有問題,成天和年輕男人住一起。
說我和林天生活西化,不希望跟我過多接觸,要求把我踢出群聊。
而這一切謠言的源頭,就是老馬。
我了個大去,這算是造黃謠嗎?
每個人取向自由,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被胡亂扣帽子,影響我正常戀愛是吧!
更何況,很多人沒那麼開放,老馬正是利用了這點,直接讓我陷入輿論窪地。
此時過度自我證明是沒用的。
更何況,這個群裡有用的訊息很多,在我解決完那個老登之前,絕對不能退出。
我直接反向潑水:
【住我家的人是我表弟。老馬這是掩人耳目呢!他這麼大歲數沒結婚,有問題的是他吧!而且啊,我還發現他巡邏的時候老愛往大家的車裡打量,這要是誰落下個貴重物品……】
大家對於別人的八卦隱私最多只是感興趣,但涉及自身利益,可就警惕得多。
我沒被踢出群聊,老馬卻被「優待」了。
他再不用巡邏,老實在保安室待著就行了。
這可讓他難受壞了,本來他就沒個正事,指著瞎溜達打發時間。
但他一走動,別的保安就把他請回去。
而這些天群裡發佈的有關老馬的消息,也讓我發現了他的突破點。
9
老馬就住在社區某單元的車庫裡,是物業給他安排的住處。
他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車庫門口燒紙上香。
一樓住戶的牆體都被濃煙熏得黑乎乎的,家裡也常年一股糊味。
這件事自然也是無解,舉報得多了,受害者反而還要被騷擾。
老馬如此執著,是因為他要拜神保平安。
他很迷信。
之前曾有人說他最近會有血光之災,三日之內不能出門。
他就真鎖上車庫,在裡面蝸居了三天。
再開門時裡面臭得像是死過人。
為了驗證他迷信的程度,那天又碰到他時,我故作玄虛地陰惻惻地對他說:
「買魚的錢……」
他又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ṱṻ₋子:
「我說了沒錢,你叫你家那個大塊頭打死我,我也沒有!」
我搖搖頭:「買魚的錢,我不要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我。
我接著說。
「我找高人作了法,那筆錢你來替我擋災就好了。34 萬的魚,你需擋 34 萬的災。」
他臉上的表情很好笑,比得知林天有精神分裂的時候,還要驚恐。
雖然依舊嘴硬著說我是在胡謅,聲音卻抖得不行。
看他的反應我就知道,這招有戲。
三天后,群裡說老馬竟然請假了,據說他高燒不退。
有好事的人打聽了一下,老馬是因為撞鬼被嚇的。
他半夜腹瀉還發癔症。
非說上廁所的時候,碰見個女鬼,被她打了一頓。
群裡議論紛紛:
【他應該是吃了不熟的毒蘑菇,昨天我看見他車庫門口丟了個泡沫箱,裡面有些見手青的殘渣。而且我懷疑是他偷的,快遞面單糊了,但能看到收件人不姓馬。】
【那估計沒啥女鬼,他單純出幻覺了,上次我吃見手青還看見皮卡丘要給我做電療呢!】
【這老登,還改不了偷拿別人快遞的毛病。上次我給我兒子買的小毛衫被他當帽子戴在頭上,還耍無賴說自己拿錯了,說還給我。被他戴得又臭又髒,誰還要!】
【他何止偷快遞,有次我團購的排骨掛在門把手上,被他拿走了。他說以為是垃圾,好心幫我丟掉。】
10
見手青是我買的。
只不過取完快遞後,我特意在樓下跟一個大爺誇這玩意兒巨鮮美,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生吃最好。
我看見老馬溜達到附近頓住了,在那偷聽。
當然不是巧合,而是我抱著這箱蘑菇轉悠很久了,直到碰上老馬。
準備回家的時候,我又假裝聊嗨了,把蘑菇落在了樓下花壇邊上。
我在樓上親眼看到,沒人之後,他鬼鬼祟祟地過去,抱走了泡沫箱。
我隨即發資訊告訴剛才那個大爺:【見手青千萬炒熟了吃!】
至於女鬼嘛,此刻正在我客廳坐著打遊戲。
專業的拳手,知道打哪兒疼卻又不傷人。
第二天我特意去了車庫門口,老馬瘦了一圈,眼圈深深凹陷,正在燒紙拜神。
見了我,他露出又怕又恨的表情。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覺得這一災,值幾萬?」
他一改往常那什麼也不怕的架勢,弱弱地說:
「別折騰我啦,你買得起幾十萬的魚,非跟我一個窮苦老頭過不去幹嘛啊。」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難道過得比他好,就活該倒楣?
凡事就得忍讓退縮?
更何況,他不是無意造成了我的損失,而是明知魚貴,還趁我不在家,搞到我家密碼,溜進去故意弄死。
主觀故意,放到法庭上都得重判。
他依然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避重就輕,想賴我難為他。
見他這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樣子,我轉身要走,看來是得接著上狠招了。
剛走出去幾步,他又叫住我:
「哎!你說個數吧,我想想辦法!」
我冷哼一聲:
「34 萬,一分不能少。這都是便宜你了。」
畢竟蘑菇也好幾百呢。
11
他臉色又僵了,憤怒地揮揮手:
「滾蛋吧你!這輩子我都沒賺上 34 萬!有本事弄死我!
「我最多給你兩千,魚鳥市場的金魚才幾塊錢一條,誰知道你那魚是不是真的那麼貴!」
我的眼神也冷下去,他怎麼會不知道。
這魚本就稀少,我拍賣下來之後,特意拜託過物業,萬一有停電的情況,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
還提供了購買證明和證書。
他分明是知道那魚金貴,才故意弄死報復我。
我一腳踢翻了他燒紙的鐵桶:
「神仙也救不了你,咱們走著瞧。」
那天之後,他當我是瘟神,見我就躲。
但依舊騷擾別的業主。
這似乎已經成了刻在他血液裡的習慣,他看到素質高好說話的人,就忍不住佔便宜,去侵犯別人的底線。
一段時間過去,他並未再出什麼詭異的事。
反倒是我的車在開回地庫的第一天,就紮進鐵片,輪胎漏氣癟了下去。
師傅來幫我補胎的時候,老馬破天荒地親自領著來到我車位。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不是要我替你擋災嗎?怎麼倒楣的是你自己呀?是不是你的大師不靈啊!」
我根本不惱,笑笑說道:
「你急什麼?頭一回見有人求災的。回去等著吧,自會大禍臨頭的。」
他破防地呸了一聲,氣呼呼地走了。
當天夜裡,老馬住的車庫便起了火。
而他睡得很沉,要不是樓上鄰居發現得及時,他就要變成炭烤馬了。
出院後,他堅稱是我縱火,可晚上我根本沒在家,領著林天去外地短途遊了。
監控沒拍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起火點是他從張大爺那搶來的紙殼子。
12
消防員推測,他最近天天在門口燒紙,神智看著又不清的樣子,沒有滅火徹底,導致死灰復燃,火星被風吹出來,點燃了紙殼,引起火災。
老馬卻說他被救出來的時候,看到紙殼冒著藍光。
他認為那是鬼火。
這天,我下班晚了些,到社區已經半夜。
剛走到地庫門禁準備刷卡,忽然後背一涼,接著是一陣劇痛。
我忍痛轉身,只見老馬拎著把菜刀,眼神通紅。
他一言不發,手起又想刀落。
我下意識連忙向旁邊一滾,他的刀劈在了牆上。
老馬追過來,又想下刀,這時單元門忽然被大力踹開。
林天氣喘吁吁地沖過來,一腳踢飛了老馬手裡的菜刀,又飛速給了他兩拳。
拳拳到肉,梆梆的聲音很扎實。
林天反拿起刀,抵著他的脖子:
「想殺人?我先殺你信不信!」
老馬瘋狂地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登時,一股子尿騷味漫開來,而老馬身下一攤黃色液體。
他終於是怕了,仰在地面哆嗦著說:
「我錯了,我受不了了,放過我吧!」
想求饒,卻沒個正經態度,還敢拿刀跟我比畫。
更何況,從他弄死我魚那天,就已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我示意林天鬆開他,然後說道:
「這事等著你擋完 34 萬的災就好了。」
他的手無力垂下,神情頹靡。
接著只見他猛地跪到地上,哐哐沖著我磕了幾個頭:
「我求求你了,你一定有辦法解的對吧!這幾天我總是迷迷糊糊,一睡下就不想醒,我真怕有一天,我醒不過來了啊!」
自己身體欠佳就緊張得要死,砍我一刀毫不猶疑!
我神色一斂,懶得再同他廢話,支撐起來要林天陪我去醫院。
聽到我要去醫院,老馬立刻說:
「我沒錢賠你醫藥費,你報警抓我得了。要不是你欺人太甚,放火燒我車庫,我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笑了,用他對我說過的話,反問他:
「你有證據嗎?」
竟然還反咬我一口。
走前我對他說:
「解自然是能解,就是得花 34 萬。風水師說了,要消多大價值的災,就得花多少錢去平。」
13
我們社區建在一處山腳下面,而半山腰修了個小天壇。
人煙稀少,空氣清新,每晚我都習慣上去跑幾圈。
後背的傷好後,久違地,我又上去夜跑。
跑完往回走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沒等我回頭,就感到脖子一陣酥麻感,我失控地跌倒。
緊接著一條麻繩就纏上了我的脖子,男人粗重的呼氣傳來。
他死命地收緊繩子,但只一下,他就驚呼一聲,我脖子上的力道松了開來。
回過頭,只見老馬的脖子上也被套上一條繩子。
他身後沒有人,卻還是不受控地被向後拖著。
眼見那繩子越來越緊,他的呼吸也越發困難。
老馬呵呵呵地吼叫,不斷指著自己的脖子。
我震驚地問他:
「老馬,你是想勒死我嗎?」
他幾乎快發不出聲音來了,那股無形的力量Ŧṻ₂也停止了。
他眼淚鼻涕一股腦地湧出來,不斷地咳嗽。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回頭看去,空無一人。
尖叫著:「有鬼啊!」
他頭也不回地跑下了山,長長的麻繩還套在他脖子上,像根尾巴在後面拖著。
三天后,老馬主動找到我,問我要卡號。
我不解: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他面無血色:
「我管龍哥借的。」
龍哥也是社區的業主,是老馬唯一不敢招惹的人。
看派頭就是個黑社會大哥,經營的多半也是灰色產業。
借高利貸便是他的營收之一。
我好奇地問道:「你借他的,就能還得起了?」
他諱莫如深:
「我自有辦法,這你就不用管了。」
錢很快就到賬了,而老馬也從社區裡消失了。
14
群裡開始熱烈討論:
【你們說他上哪去了?真被金龍魚大哥趕跑了?】
我:【是白金龍魚!
【我聽說他找龍哥借錢了。不知是還不起錢被解決了,還是不想還錢跑路了。
【不好說,他也真敢招惹,聽說龍哥身上背了好幾條人命。】
他消失後沒幾天,龍哥也搬走了。
有人說他在城南的貧民區抓到了老馬,跟其他借錢不還的人一起塞進一輛黑麵包車里拉走了。
再後來,漸漸地就沒人討論此事了,大家的生活都回歸了尋常。
中元節那天,好多人在路口給亡人燒紙。
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張大爺。
他神情悲傷,一邊往鐵桶裡丟黃紙,一邊喃喃自語:
「老伴啊。你可以放心啦,那個人,已經死啦!」
我走上前,也隨了些金元寶。
默念逝者安息。
在群裡得知 901 新來的住戶姓張時,我的心裡就起了一絲波瀾。
是巧合嗎?前任戶主,也姓張。
張大哥為人仗義,我搬過來的時候,他還幫我抬過東西。
並且這張大爺看長相,跟張大哥也有些像。
但我當時沒當回事,一門心思撲在尋找老馬的突破口上。
那天,我在確定了老馬不在他居住的車庫附近後,想過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靈感。
卻發現裡面貓著個人影。
我壯著膽子拉開了門,竟然是張大爺。
他哆哆嗦嗦地在往飲用大桶水裡倒一包粉末。
看到我,他一慌,卻還是果斷地將包裝袋裡的粉末倒了個一乾二淨。
這時我才看清,上面寫著「毒鼠強」。
15
我連忙拎起水桶丟了出去,又打電話喊人再送了桶新的。
張大爺在我身旁哀號:
「讓我弄死他!我要給我老伴報仇!」
原來,是我們誤會了他。
他並不是什麼助紂為虐的聖父,只是個想復仇的可憐人。
他是張大哥的父親。
當年張大娘來幫兒子帶孩子,張大爺在老家料理家務。
卻不想,去的時候生龍活虎的老伴,回來卻癱瘓了,只有上半身還能動。
醫生說,哪怕早到五分鐘,也不會留下這麼嚴重的後遺症。
張大娘心氣兒高,自尊心強,接受不了自己變成個殘廢。
在搬離這個社區之後,她趁家中無人,拽著窗簾把自己拉上窗臺,跳了下去。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惡棍老馬。
張大爺氣不過,獨自搬了回來,想給老伴報仇。
假裝親近,只是他想多套話,找機會下手。
16
「這種渣滓,我們以命換命多不值啊,何況大娘已經算是被他害死的,您再搭進去,他一條爛命,憑啥能換兩命!」
我連忙拉他離開車庫,一個勁勸慰他。
我告訴張大爺,只管繼續和他假裝親近,剩的交給我來。
在確定老馬十分迷信之後,我在垃圾桶旁邊丟了一個沾滿磷粉的紙盒。
一分鐘後,張大爺過去撿走,和其他的紙殼子疊在一起。
等到張大爺拾滿厚厚的一摞之後,老馬準時出現,無恥地要走了紙殼子。
他將紙殼子背回車庫,隨手放在門口,照常開始燒紙。
這些天,老馬總覺困頓,草草燒完,他便進去睡覺了。
夜晚風起,將沒有滅乾淨的火星吹到了紙殼子上,引發了火災。
他感到困也是有原因的。
張大爺每天都在吃保健品,怕記不住,就隨身帶著一瓶。
貪心的老馬見了,直接順手牽羊。
只不過裡面是安眠藥。
而那次在天壇他想「暗殺」我,也是張大爺及時意識到不對勁,跟我透露了口風。
他看到老馬不知從ŧű₁哪弄來一個電擊棒和一捆麻繩。
雖然他聲稱自己是為了電狗吃,但抓流浪狗哪用得著上電擊器呢。
加之節點恰好在他在地庫砍傷我之後,我意識到,他是賊心不死,想對我下死手了。
果然,在我們連日蹲點後,張大爺發資訊給我,老馬跟著我往山上走了。
回家時,我故意引導著他往我們設好的機關那裡走。
張大爺和林天就埋伏在樹叢裡。
他一對我下手,張大爺先沖過來將打好結的麻繩套在他脖子上,然後撤離。
繩子極長,林天在樹後牽著。
而套在老馬脖子上那截,打了特殊的結扣,越掙扎,會纏得越緊。
並沒有什麼怪力亂神,樁樁件件都是我們刻意為之。
為的就是讓他的恐懼值達到最大。
大到他覺得再不賠我錢,就會丟掉性命。
然後,他就會去找龍哥。
其中每個環節,只要他良心發現,主動終止,便可以逃過一劫。
很可惜,他沒有,還不斷地添柴加薪,搞得覆水難收。
17
天壇事件之後。
張大爺說,老馬在愁去哪弄錢給我。
我說讓他去借高利貸啊。
張大爺說高利貸人家也不傻,哪能借給一個完全沒有還款能力的賴皮老頭。
不,龍哥可以。
因為他的生意,可不是簡單的高利貸。
放貸只是個幌子。
社區裡面有家龍哥開的茶室,他談事都在這。
去了幾次我發現,找龍哥借錢的,都是些社會中的邊緣人物,無親無故,好吃懶做,沒有任何償還能力。
他總不可能是做慈善的。
後來我才得知,當他們還不起錢的時候,龍哥就會拋出新的橄欖枝,說帶他們去國外發財。
去東南亞,每天坐著聊天,就可以賺到花不完的錢。
這種電信詐騙屢禁不止,是因為總有人抱著不勞而獲的夢。
而這些人,更是渴望這種生活到了極致,總以為自己是那個幸運兒。
殊不知,真正的目的地比緬北還可怕。
既然龍哥的買賣做到了國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我在暗網上搜索,竟真的搜到了他的帳號。
這讓我發現了掩藏在背後的深不見底的陰暗。
老馬在得知龍哥可以放貸的時候,龍哥也把這個孤寡老賴列入了目標。
最後,在張大爺的「鼓勵」下,老馬敲響了龍哥的家門。
只是,老馬沒想過去什麼國外打工還錢。
在我隨便找來風水師, 當著他面隨便做了場儀式後,他確信自己不用再替我擋災了。
便溜之大吉, 想賴掉借的錢,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還錢。
可龍哥是誰,他想找到只螞蟻都能拿到一張蟻穴分佈圖。
更何況, 老馬走前告訴了張大爺,他要去哪。
……
燒完紙, 張大爺邀請我去他家坐坐。
他感慨萬千地說,這房子是他們跟親家,四個老人好不容易湊出首付買的, 張大哥兩口子自己努力還貸。
當時覺得日子很有奔頭, 卻沒想到, 惹上一個無賴,毀滅了這一切。
他們搬走後, 以為風頭過去了,曾悄悄搬回來過。
沒想到老馬知道了, 又開始天天上門騷擾。
張大爺抹了抹眼淚, 委屈巴巴地對我說:
「小徐啊, 我以為我們再也回不來了。沒想到現在還能邀你來做客。」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沒事, 都過去了,咱們來看視頻吧。」
18
我打開龍哥在外網的帳號。
他在國外有很多變態狠毒的客戶, 有的人喜歡用人當活靶練槍。
而練習的過程, 會錄下來發到網上。
賣活靶能賺一筆,而視頻訂閱更是無窮的收益。
區區三十幾萬,龍哥十分鐘就賺回來了。
而今天的主角,是老馬。
只見他被捆住雙手, 瑟縮地立在一處練靶場的邊緣。
這時,鏡頭看不見的地方, 傳來一聲:
「Run!țŭ̀₁」
聽不懂的老馬還呆愣在原地, 嘭的一聲槍響, 打中了他的肩膀。
他嚇得哇哇大叫,撒腿就跑。
鏡頭隨著他移動, 開槍的老外心滿意足地嘴裡不住喊著:「Nice!」
然後又是一聲槍響, 老馬的一條胳膊被擊中。
他痛苦地跌倒在地,但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
如果不跑,只會更容易被擊中。
他不得不咬緊牙關站起來, 忍著痛繼續狂奔。
但他似乎變聰明了不少,知道跑 Z 型,提高射中的難度。
這下可讓老外更興奮了, 他連發兩槍, 一槍被躲了過去。
另一槍擊中了老馬的腳踝。
他再也跑不動了,跪倒在地,拼命磕頭:
「放過我吧, 我不想死!求求你!」
大概是他的價值已消耗殆盡, 老外興致缺缺, 背影逐漸出現在鏡頭裡。
一步步向著跪在地上的老馬走去。
走到他身邊後,槍口直頂著他的太陽穴。
不等他祈求完畢,老外獰笑著扣動扳機。
隱約還能瞧著老馬的額頭冒出了煙。
我心滿意足地關掉視頻, 和張大爺一家碰杯痛飲。
酒足飯飽後我拿出手機,打開了躲老馬的群聊。
現在,終於可以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