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玄幻言情

前夫追妻路漫漫

夫君為我殉情而死。
可轉生臺上,我卻趁他跳進人道時,迅速改投畜生道。
可萬萬沒想到,我都投生成貓了,還能落他手裡。
這一世,他是修仙的,我是他的貓。
人前高冷的他,沒事就抱著我叨叨。
「喵喵,我媳婦兒是個沒心肝的。」
「為了滿足她,我每日鹿茸人參,哪一晚不是整整叫足七次水?」
「她還是棄了我,難道她想一晚九次?」
「喵~」
你種豬轉世啊!
不過,我心頭有點悶,他這一世的媳婦兒,可不是我……

01
狂劍宗的首席大師兄把我從靈寵鋪子裡買走時,我就認出他是我前世的夫君,蘇曦。
這該死的孽緣啊!
我當時就極力抗拒,抓他,撓他,咬他,絕不跟他走。
可他卻任由我在他懷裡鬧,嘴角微勾,身軀還微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
居然爽了。
我很瞭解他爽的樣子。
前世他找我糾纏從來不管白天黑夜,連我吃飯他都要一口一口地喂。
好病態的……
這一世更誇張,連貓都不放過。
我立即收起爪子,嚇得一動不動。
媽耶……

02
他抱我回狂劍宗後,把我圈在山頭上,丟了一群靈鼠給我。
我看著那些紅著眼,油光發亮的傢伙,又嚇得一動不敢動。
我還是幼貓,只有巴掌大。
這些靈鼠大概是竹鼠的近親,有兔子那麼肥壯。
到底誰吃誰啊?
蘇曦卻沒意識到自己有多離譜,揉揉我的頭,清冷的聲音在我腦門上響起。
「我在山上放了一千多隻,想吃自己抓,不要打擾我修煉。」
隨後把我關在屋子外面,自己練功去了。
我瘋狂撓門。
「喵~」
不要把我一個貓丟在外面啊~
可撓門無效,那些靈鼠還朝著我聚攏過來。
看著虎視眈眈的靈鼠,我腿都麻了!
誰家好人給ŧû₇沒斷奶的小貓喂大老鼠的,靈獸鋪的老闆平時都給我喝甜甜的靈乳。
嗚嗚嗚……
於是,狂劍宗落霞山上,就出現一隻小靈貓被一群靈鼠攆著跑的畫面。
而且,整個山頭就山頂一間屋子,他不讓我進,還在半山腰設結界,防止我和鼠鼠們逃出去。
若不是蘇曦的小師弟陸長風路過,順手救起被鼠鼠圍堵在樹杈上的我,我命休矣。
我趴在陸長風懷裡瑟瑟發抖,他的手輕輕撫摸我的脊背安撫我,讓我每個毛孔都爽爽的,還給我喂小魚幹。
我好想跟他走。
誰要和蘇曦那狼人過啊!
「可憐的小貓咪!做大師兄的靈寵,你可真是倒楣透了。」
誰說不是呢?
我在他懷裡抱著小魚幹哼哼唧唧,好人,你就收留我吧!
我要跟你走。
可陸長風卻抱著我掠去山頂,抬手敲了敲小屋的門。
「大師兄在嗎?」
蘇曦冷著臉打開門,看見我在陸長風懷裡,皺了皺眉,把我提溜回去。
不要啊!
我拼命朝陸長風劃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救救貓吧!
陸長風對我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但他留下了一包小魚幹。
「師兄,這貓兒還小,吃不了靈鼠,你給它先喂靈乳和小魚幹試一試?」
蘇曦冷冷掃了他一眼。
「用得著你教?」
陸長風摸了摸鼻子,留下小魚幹走了。
我瞧著他遠去的背影,眼淚流下來。
嗚嗚嗚……

03
「這麼喜歡他?」
蘇曦冷著臉問我,我點頭如搗蒜。
心裡想著:好人,快把我送給他。
他卻看著陸長風的背影,冷哼一聲。
「他沒有我強。」
我翻了個白眼。
這跟強不強有什麼關係?
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跟著你,我一天都活不了。
蘇曦抱著我的手微微一僵,忽然垂下眼睫,歎息了一聲。
「你翻白眼的樣子和她好像,也和她一樣不喜歡我!」
她?
我一愣,她是誰?
其實在Ŧű̂₍地府時,我偷偷倒掉了孟婆湯,但他那一碗我是看著他喝完的。
所以他口中的她,一定不是我。
他這一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挺好的……
我縮在他懷裡,心情忽然有一些低落,大概是被他感染了吧。
他抱著我走到窗邊,將我和小魚幹都放在一個籃子裡,然後就坐在我身邊靜靜地看著窗外。
神情非常落寞,漸漸紅了眼眶,可見他對那個「她」用情很深。
許久之後,他低低歎息。
「你和她一樣,是個沒心肝的。」
「我對你們不好嗎?都想盡法子要甩掉我?」
「喵~」
那個「她」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但我會想逃,你難道就不應該反思一下嗎?
我還是一隻沒斷奶的幼貓,幼貓啊!
剛剛要不是陸長風來得及時,我都要被老鼠給吃了。
還有前世,要不是他日復一日地瘋狂索取,把黑眼圈都鑲我臉上了。
我林若雪怎會寧可投畜生道,也要擺脫他?
他還委屈上了。

03
這之後,蘇曦似乎也意識到現在的我確實不是那群靈鼠的對手,把靈鼠都收了。
我樂得在山頭上四處撒野,餓了就找他要小魚幹,想方便就找個地方挖洞。
靈貓身體輕盈,無論是上樹掏鳥蛋,還是下河摸魚,都十分輕巧靈便。
我玩著玩著,轉眼就到了冬天。
凡人冬天靠烤火,修士冬天靠硬扛。
我……扛不住。
我想不通貓為什麼會這麼怕冷。
明明渾身都是毛,但就是凍得直哆嗦。
我怕自己凍成冰棒,只好賴在蘇曦懷裡不出來,晚上也要貼在他胸口睡。
有一回夜裡,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他在輕輕撫摸我的脊背。
「果然很像,怕冷,要貼著睡!你……要是她,該多好……」
而這一晚,我莫名其妙地夢到前世,他和我這樣那樣的場景,夢裡的我還長著貓尾巴……
次日醒來時,夢裡的場景依舊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老臉一紅,羞得把頭埋進肚子Ţũ₈裡,四隻小爪子蜷縮著。
天,我怎麼會夢到這種事?
夢裡,我勾著他的脖子,嘬嘬嘬……
不能想了,真的不能想了。
我是最純情的小貓咪。
甩了甩腦袋,把滿腦子廢料甩出去後,從被子裡探出頭去。
屋裡沒人。
很好,蘇曦已經早起去屋外練功了。
修真分為坐功和硬功,坐功就是修靈氣,硬功就是武術招式。
他每天早上,都會早起在屋外練硬功。
我溜下床跳到窗臺上,透過紗窗看著在風雪中翩若驚鴻的男人。
嘖!
不得不承認,修仙的蘇曦,比前世文弱書生的蘇曦,更迷人了。
他的長相很冷俊,腰細腿長,精瘦精瘦的,看起來就很有力的那種。前世的他書讀得特別好,是我們縣裡最年輕的舉人老爺。
我年輕時,特吃他的顏,和縣裡其他姑娘一樣,夜夜夢到他,沒有一個夢是乾淨的。
後來得知我爹和他爹有舊,我們還有娃娃親,我是激動地一宿沒睡著,連以後生幾個崽子,取什麼名字都想好了。
我及笄時,他提著一對大雁上門提親,我趴在視窗偷看他,卻被他無意瞧見,羞得我又一晚上沒睡著。
次日我頂著一雙熊貓眼吃早膳時,被娘親狠狠唾棄。
「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兒,丟死人了。女孩子家家的要矜持,否則被人看輕了去,有你好哭的。」
我一想也是。
可不能讓心上人瞧不起。
從那以後,便端起高冷範,逼著自己做一個「淡淡」的女子。
婚後,我絕不主動撩他,哪怕心裡都想瘋了,也憋著等他忍不住撲倒我。
Ťŭ̀⁵額……
我今兒怎麼了,盡想這些面紅耳赤的事兒。
要命……
好後悔沒喝那碗孟婆湯。

04
蘇曦收功回屋,見我醒了,便用靈力給我熱了一碗靈羊乳,還有兩條手臂長的西海靈龍蝦。
我吸了吸鼻子。
好香!
當即從窗臺上一躍而下準確地落在奶盆前,埋頭喝奶。
蘇曦摸了摸我的頭,輕笑著說。
「這是我喂你的最後一頓。」
我喝奶的動作一頓。
嗯?
什麼意思?
這就養膩了,要把我扔了?
太突然了。
我都準備好好做他的貓了。
「啪!」
他從懷裡掏出一本靈寵修煉手冊和一個儲物袋丟在我眼前,並擺出一副為我好的模樣。
「靈乳和魚蝦都在儲物袋裡,你如果想吃,就先修出靈氣,否則這袋子你打不開。當然,你也不用怕餓死,上回那些靈鼠,我又放到山上了,你可以自己去抓。」
我驚呆了!
嘛意思?
他這是嫌我太弱,配不上他狂劍宗首席大師兄的身份,所以要逼我成才?
為什麼我會這麼想呢?
因為,前幾日陸長風來找他討教修行上的問題時,順口誇了我一句可愛。
蘇曦就冷冷地說,他一直想把我養成戰鬥型的猛獸,以後不ṱü₋許誇我可愛了,免得越長越歪。
當時陸長風驚呆了,一臉憐憫地看著我。
「師兄,這只靈貓血統混雜,資質奇差,養來逗趣挺好,你上心就輸……哎……」
陸長風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曦一腳踹飛出去,像一顆流星消失在天際。
蘇曦收回長腿,一臉厭棄。
「事在人為,別教壞我的貓。」
「……」
呵!
戰鬥型的猛獸?
他做夢去吧!
我只想做一隻沒用的小靈貓,等死了重新回地府投個好胎,修仙這麼苦的事,誰愛幹,誰幹,反正我不幹。
可是熬到下午我就慫了。
餓……
打不開儲物袋,也不想吃靈鼠。
無奈之下,我翻開那本靈寵修煉手冊。
完蛋,一個字都不認識。
他也沒教過我認字呀!
所以,蘇曦這個渣渣其實只給我留了一條路,就是和那群靈鼠大戰三百回合?
毀滅吧!
我合上靈寵修煉手冊。
「喵~要不我重新給自己找個主人吧喵~」
在他手裡,總覺得活不長啊!

05
下午,蘇曦不在家,他去做師門任務了。
我想趁機溜走,去找一個溫柔善良的新主人。
打開窗戶跳出去,四隻小爪子落在雪地上,冰涼的觸感凍得我一哆嗦。
這麼冷的天,可真不適合貓出門啊!
「要不改日吧……」
就在我打退堂鼓時,天邊一名穿著鵝黃仙女裙的女子,駕馭飛劍落在小屋門前,抬手輕輕敲門。
「蘇師兄在嗎?我是柳瀟瀟,是柳淺淺的妹妹,想找你商量你婚約的事兒。你知道的,姐姐已有心上人不願與你成為道侶,所以我們兩家的婚約,由我來完成……」
「篤篤篤!」
她敲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屋子裡並沒有人,不止屋裡沒有人,整個山頭上也沒有人。
「難道是出去做任務了?」
「喵~」
我歪著腦袋打量她。
這姑娘挺漂亮的。
白嫩的鵝蛋臉,眼睛清亮眼尾上揚,很典型的丹鳳眼,蘇曦吃得怪好的嘞!
我心頭爬上密密麻麻的酸楚。
隨即,我呼了自己一巴掌。
酸什麼酸?
自找的。
要真想和蘇曦再續前緣,就不該改投畜生道。眼下,酸個什麼勁,怪下作的。
算了,走吧!
我垂下頭,邁開腳步,朝半山腰跑去。
籠罩在半山腰的結界有一個小缺口,我早就發現了。
只是前些日子確實過得挺舒暢,有吃有喝有住有人侍候,日子別提多美了,何苦逃出去做流浪貓?
不過今日,我可能要先做一段時間的流浪貓了。
畢竟下一個主人,我一定要精挑細選。
「撲哧!撲哧!」
腳踩在雪地裡的聲音脆脆的。
「咦!貓?」
我的腳步聲引來了柳瀟瀟的注意。
她飄過來,盯著我看了一瞬。
緊接著我尾巴一痛,她居然揪著我的尾巴,把我拎了起來,我下意識地在半空中撲騰。
「喵~」
怎麼有人這麼抓貓的?
有病吧!
柳瀟瀟冷眼看著我。
「這就是蘇師兄領回來的那只小貓,還是只母的,就這破資質也配待在蘇師兄身邊?哼!不過這一身潔白的皮毛不錯……」
皮毛?
我去,她想幹什麼?
嘶!
尾巴根好疼……
嗚嗚嗚嗚……
柳瀟瀟把我按在地上,鋒利的指甲從我的頭皮刺入,鑽心的疼痛讓我忍不住慘叫。
「喵~」
誰來救救貓啊?
我發誓只要是救了我,我一定給他當牛做馬。
「聽說活剝的皮更有彈性,這貓皮毛看著極為柔軟,正好可以做一副手套,可不能剝破了……」
柳瀟瀟小心地揭開我的頭皮,我疼得快死了。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閃過,柳瀟瀟的手猛地縮了回去。
「誰?」
她怒喝一聲。
蘇曦居然去而複返,冷冷地看著柳瀟瀟,臉色陰沉得可怕。
「放開它!」
他的聲音冰冷,仿佛能掉冰碴子。
柳瀟瀟一見是蘇曦,立刻把我丟在腳邊,笑盈盈地望著他。
「蘇師兄,我是柳家的柳瀟瀟,代替我姐跟你履行婚約的。以後我們就是道侶了,你的東西不就是我的嗎?」
她撅了撅嘴,一副嬌俏的模樣。
蘇曦氣笑了。
「你們柳家人的臉皮,果然是一貫的厚。」
話罷,抬手禦氣成劍,「嗖」的一下就朝柳瀟瀟的心口刺去,柳瀟瀟一驚,下意識地閃躲,卻還是被那劍削去了一隻手。
「啊!蘇……蘇師兄未免太不近人情,區區一隻低等靈貓,我就是殺了又能怎麼樣。比這資質好漂亮的,我可以陪你一百隻,你居然為了一隻貓傷我?」
她抱著斷臂淒苦地看著蘇曦,仿佛在看一個負心漢。
蘇曦冷眼看著她嗤笑一聲。
「轉告你們柳家家主,婚約無效,我們兩家從此一刀兩斷,互不相干。你傷了我的貓,我斷你一隻手,便宜你了,收起你的髒心思,滾。」
「你……」
柳瀟瀟委屈得要命。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把長老們都叫過來,讓他們瞧瞧你有多麼的冷血無情。」
蘇曦冷哼了一聲。
身形一閃出現在柳瀟瀟面前,一掌將她狠狠拍飛出去,轟的一聲砸在對面山頭的石頭堆裡。
而後,他蹲下來,小心將我抱起,低聲歎息。
「怪我結界只弄了一半,沒把頭頂封上,讓她有機會進來。」
說著就把手覆在我的頭頂上,一股清涼的氣息將我頭頂的皮膚覆蓋,瞬間就沒那麼疼了。
我窩在他懷裡,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嗚嗚嗚……
疼死老娘了,柳瀟瀟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我發誓,從今起要好好修煉,以後見到她,見一次打一次。好貓報仇,十年不晚。
還有蘇曦,如果不是他拈花惹草,我怎麼會受這麼大的苦?
他喵的,老娘要在床榻上玩死他。

06
次日,我瞧著鏡子裡面完好的頭皮,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了修真的好。
一刻鐘。
那麼重的傷。
短短一刻鐘,就用法術修好了。
過程一點都不疼。
天呢!
我如果再不好好努力修煉,對得起老天賞我的這一份好機緣嗎?
修,必須修。
字不認識沒關係,我叼著靈寵修煉手冊,吧唧吧唧地跑到蘇曦跟前,艱難地用貓的聲帶去發音。
「喵喵……喵……」
嘖!
總不能別的靈獸一出生就會識字吧!
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的資質有多麼低下。
因為真正有血統的靈獸,是有天賦傳承的。
也就是說它們天生就會用天賦技能。
我知道後,妒忌得恨不得撕了老天。
這些是後話了。

07
蘇曦發覺我想識字,當即誇我孺子可教也。
這之後的一個月他連宗門任務都不去接了,一心一意地在山頭上教我識字,我也因此慢慢地有了一些感悟。
在學會認字了一個月之後,修出了第一縷靈氣,可以使用儲物袋了。
從那以後我的脖子上都會掛著一個小小的金色鈴鐺。
鈴鐺其實是假像,它真正的作用是儲物。
裡面裝了滿滿的食物,足夠我吃好幾年那種,最厲害的是丟進去的食物經久不壞,拿出來時還是原來那麼新鮮。
修真,真的妙呀!
說什麼不羨鴛鴦不羨仙,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沒修過仙。
這事兒會上癮。
自從學會了修煉,我就在屋子裡找一個偏僻的角落窩著,沒日沒夜地吸收靈氣。
餓了就吃,渴了就喝。
才短短半年,我便能熟練地運用各種低階法術。
可是我這樣,蘇曦又不爽了。
有一次趁我出來放風,急忙把我抓進懷裡摟著,一臉的委屈。
「喵喵,你這樣,我好難過!」
我無語地看著他。
我都這麼拼命修煉了,他還難過,他還想讓我多努力?
「你不陪我睡覺了,也不陪我聊天了!」
我:「……」
他可委屈了,眼眶裡面水潤潤的,好像快哭了一樣。
好吧!
看著怪可憐的。
於是我就陪他睡了一晚,像以前一樣窩在他胸口前睡。
可問題是,夏天了。
真的好熱。
我感覺自己快被熱死了,夢裡都在火焰山奔跑,怎麼跑都跑不出去。
驚得我渾身一哆嗦,猛地睜開雙眼,入眼是男人緊實的腹部,八塊腹肌輪廓分明,再往下的人魚線……
靠……
更熱了。
我偷偷溜下床,跳上窗臺,跳到窗外。
山上的涼風呼呼襲來,吹拂著我每一根毛……根本不解熱,我只好像狗一樣吐著舌頭,呼哧呼哧……
勉強有了點涼意。
夏日的夜裡,到處蛙鳴蟲叫,還有野貓的嗷嗷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到野貓的嗷嗷聲時,我總感覺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
特別是某個不能言說的位置……
這一刻我清醒又無比羞憤地意識到,我好像……進入了靈貓這種生物的成熟期,要開始孕育後代了。
此時此刻我有一種衝動,我想沖下山,去找那只嗷嗷叫的公貓。
至於為什麼能確定它是公貓。
我也不知道……
天,怎麼辦……我忍不住想要在地上打滾,把身體扭曲,蹬著後腿把尾巴翹得高高的。
我張開嘴叫了一聲。
「嗷嗚~」
艾瑪,這恐怖淒厲又勾貓魂的聲音,是我的?
果然,我叫了一聲之後,山下的野貓叫得更慌了。
起起伏伏,好像不止三四隻……
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個傳聞。
據說,母貓生一窩貓崽子,會和不同的公貓交尾,一窩貓崽子的爹都不同,所以花色才會那麼繁雜。
我天!
我四隻小腿都發軟了,我才一歲呀!
怎麼就這樣了呢?
我當初投畜生道,是想避開種豬一樣的蘇曦,可我忘了,繁衍後代是所有動物的本能。
甚至動物比人更甚。
而我作為靈寵的資質很低,所以我Ṱū⁶更接近普通的貓……

08
我欲哭無淚地從往山腰的結界空隙裡跑出去,跑到山腰下面一點點的山泉小溪裡,把頭以下的部分都浸泡在水裡。
冰涼的水淹沒全身,讓我焦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貓?」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
我真的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回頭一看卻見水潭深處的陰影裡,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一隻資質繁雜的靈貓?」
我:「……」
什麼人啊?冒昧不冒昧啊?
我資質差怎麼了?
「喵~喵喵喵~~」(罵得極為難聽)
「呵呵,有意思,你是覺得本君聽不懂你的貓語?怎麼有這麼傻的小東西。」
陰影裡的人,慢慢地走出來。
那是一個身著黑衣,紅發及地的俊美男人。
如果說蘇曦是清冷的月,那麼他就是地獄裡盛開的血色彼岸花。
妖……
還是一只能化形的大妖。
我心裡一咯噔。
我多倒楣呀!
來山上這麼久,我就這麼一次離開半山腰的結界,想來這裡泡個澡,結果就遇上了這麼個大傢伙。
他朝我走來的時候,我已經想撲騰著往岸上跑。
可我的腿像灌了鉛,渾身因極度緊張而僵硬,害怕得根本跑不動。
這好像是出於弱小動物的一種本能,我甚至本能地想在他面前伏趴下去表示臣服。
「無須害怕!」
他輕手輕腳地將我捧起來,嘴邊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本君也是貓,只不過是山裡的大貓,你可以喚本君為山君。」
隨後他吸了吸鼻子,又低低地笑起來。
「噢!情期到了,你不去找伴侶,卻跑到這裡來泡水,小東西看來已經開了靈智,而且道心堅定。咱們也是有些緣分,本君便賞你一份機緣吧!」
說著,抬起手指吹了一口氣,手上便破了一道血口子。
隨後又在我身上吹了一口氣,我只覺得背上一疼,緊接著他就把他破口的手指按壓到我背上的傷口上。
「會有點疼,忍一忍。」
我以為只會是一點疼。
但,下一瞬,就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擊中,緊接著,全身的毛孔像是失控的閥門一般,殷紅的鮮血開始往外滲,痛得我整個貓都在抽搐。
大概過了一刻鐘,山君才將手指收回。
手指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光潔如玉。
而我像一隻死貓一樣趴在水面的石頭上,背上的傷口雖然也消失了,但我渾身的經脈卻疼得仿佛要炸裂開來。
他垂臉,目光涼涼地掃視我。
「你體內原本就有一絲白虎血脈,雖然極其微弱,但也確實是本君的後代。如今本君給你換了一身血,你如果熬得過去,便是逆天改命,熬不過去,便是灰飛煙滅,連去地府轉生的機會都沒有。」
我去……
這麼狠的嗎?
我感覺到體內熱血沸騰,這些血好像想要把我的身體撐開。
完了,我好像熬不過去。
「本君走了,好自為之!」
說完那人事了拂衣去,全然不顧我還在和他給血垂死抗爭。
嗚嗚嗚……
太可恨了,我又沒想換血。
我艱難地爬起來,忍著渾身的劇痛遊到岸邊,朝半山腰的結界破洞走去。
可才走到半路,我便感覺自己不行了,四條腿重得抬都抬不起來。
我喘著粗氣,雙眼充血地趴在地上,眼睛死死地望著山頭方向。
「喵~」
蘇曦,你能聽見嗎?
聽見了就快來。
我眼皮越來越重,前世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在我腦海中,如走馬燈一樣掠過。
上輩子,蘇曦沒什麼大志願,當了個小官,每日有空就窩在家裡和我琢磨人生大事。
本來我以為,我那一生應該是幸福順遂的。
可天有不測風雲,嫁給蘇曦第三年,我爹被人連累要株連九族,包括我和蘇曦。
蘇曦是陛下奶娘的兒子,奶娘為救陛下沒了。
本來陛下看在奶娘的面子上,打算放了蘇曦。
可這個大笨蛋卻說,要和我同生共死,最後真在刑場上跟我死在了一起。
只不過我是砍頭死的,他是自盡在我身邊。
下了地府,我才在城隍爺口裡知道,原來我以前是天上的小仙娥,後來得罪了一個大仙,被貶到六道輪回裡。
一定要受盡苦難,十世輪回,才能夠過上普通富足的凡人日子。
上一次才第八世,而跟我在一起的人註定會被連累不得好死。
前八世都是如此。
蘇曦比我晚一步見城隍爺,出來時追上我。
「若雪,原來我是十世善人,我可以提一個要求,我的要求是生生世世都要和你在一起。我們下輩子肯定還能在一起的。」
這個傻子。
轉世投胎時,我說我害怕,讓他先跳。
他當時愣了一下,但在我的注視下,還是先跳了下去。
而我咬咬牙跳進了畜生道。
我不想連累身邊的親人了,更不想連累他。
至於動物,早點解脫,早點投胎嘛!
挺好的。
可我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這麼一個程咬金,跟我換血。還說我熬不過去,就會灰飛煙滅……
「喵……」
我無力地趴在半山腰上,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我好想再見一見我的大笨蛋呀!
我明明好喜歡他的。
灰飛煙滅的話,是不是代表著以後再也見不著了?
意識漸漸迷離時,我看到了一雙白色的靴子停在我面前。

09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蘇曦輕撫著我高聳的肚子,笑著像個傻子。
「若雪,如果是男孩,以後我就帶他仗劍走天涯,如果是女孩,我就……陪她學繡花……」
可緊接著官兵就沖入了我們的家門,鮮血灑滿了刑場。
我突然驚醒,雙手撐著床板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身邊忽然傳來東西被撞翻的聲音,轉眼看去,只見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蘇曦,匆忙地從床邊站起來,癡癡地看著我。
佈滿紅血絲的眼裡是驚喜,是恐慌,是委屈,是不知所措。
他旁邊是剛剛不小心打翻的茶几。
我驚愕地看著他,在他眼裡看見了一個影子。
「咦?」
我驚訝地捂住嘴,我說人話了?
緊接著低頭看自己,入眼是一雙白皙的人手,我急忙掀開被子,我竟然有了人的身體,我……
難道重生了?
不對……
轉眼打量四周,是在狂劍宗落霞峰上那個小屋子裡。
我沒死。
我居然熬過來了,還化出了人身。
抬頭看向蘇曦,卻見他已收攏神色沉下臉,丟了一套女子衣服給我,便轉身出了屋子,輕輕地合上門。
我一愣,這才意識到不對。
難怪我會覺得身上涼涼的,原來我沒穿衣服。
天呐!
蘇曦會怎麼想我?
我急忙把他丟給我的衣服穿上,是一套很漂亮的粉紫色裙子,是我前世最喜歡的顏色。
衣服的料子非常柔軟輕薄,暗藏著很多法陣。
我是個不識貨的,但也知道這是一件法衣。
只要是法衣,就都很貴。
蘇曦對自己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方啊!
哪怕我眼下是一隻貓。
不過,我明顯感覺到自己和以前不同了,體內的靈力好像要滿出來一般,很充盈的感覺。
我下意識地默念水鏡口訣,以前練了一百遍都弄不出來的水鏡,瞬間出現在眼前。
鏡子裡是一張明媚如春的臉,和我前世的模樣一般無二。
甚至皮膚更細膩白皙,看起來吹彈可破,腰肢好像也更細更軟了,可能是因為我今生是一隻貓吧!
隨即,我想起蘇曦離開時的模樣,我心裡一咯噔。
他以前說過,我的模樣完全就長在了他的心口上。說無論何時見到我,都會忍不住動心的。
想到這裡,心裡先是一甜,緊接著便是一陣空落落的。
「看來,我該走了!」
不是我太過自信。
而是瓜田李下……
城隍爺說過,我的處罰還有兩世,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會不得好死。
蘇曦這輩子多好啊!
狂劍宗的大師兄呢!
又厲害,又威風,以後說不定還能成仙。
我不該連累他。
我打開屋門,卻見他就站在門外。
沉靜的目光定定看著我,喉結動了一下,好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我便先開口。
「這些日子,多謝你照顧,我該走了。」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淺的自嘲。
沒有過多的廢話,只是點了點頭。
「好!」

10
蘇曦撤了結界,便回屋修煉了,冷漠得像從來不認識我。
我那句「告辭」卡在了喉嚨裡,烙得心口生疼,有點委屈。
但我沒有委屈的道理。
他好吃好喝地養了我這麼久,我一修出人形就要走,他都沒跟我要伙食費。
忘恩負義的人是我。
我吸了吸鼻子,從懷裡掏出他之前給我的修煉手冊,翻開裡面禦空飛行那一段,當場學起來。
換了一身上古白虎的血脈之後,就是不一樣。
這種人族修士需要築基期才能使用的法術,我現在一遍就學會了。
不過聽說,靈獸和妖獸能化形,一定是修煉到了化神期。
難道……
我現在那麼厲害了?
我禦風飛出落霞山時,不知何去何從。
忽然想起前世,蘇曦說的,有我的地方就是家。
我當時,也是那麼覺得的,有家人的地Ṭŭ̀⁷方就是家。
前世的父母,我在地府就和他們拜別了,因為城隍爺說過,我們緣分已盡。
唯有蘇曦這個傻貨,有十世功德,非要求城隍爺讓他和我再續前緣。
「唉!」
我苦笑了一聲,在半空一轉,隨意選了一個方向飛了出去。
我對這個世界不熟,飛到哪算哪吧!
因為我逼自己不要回頭,所以沒有看到,我離開的那一瞬間,落霞山上小木屋的門忽然被拉開。
蘇曦紅著眼沖出來,定定看著我離開的方向,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青筋暴起。

11
我在距離狂劍宗百裡外的一個修真小鎮裡,用打獵換來的銀子,開了一家酒樓。
不為別的,就為了離蘇曦近一點。
我開店之前就觀察過了,狂劍宗的弟子時常來這裡休閒。
是的休閒。
山上修煉的密度很大,修士們也需要放鬆。
一百多年,彈指間過去。
這一百年裡我除了開酒樓,就是穿上夜行衣偷偷去揍柳瀟瀟。
誰讓我一直沒遇上她呢?
所以我只能找上門去揍了,每次都剝她一層頭皮,後來聽說她因為常常遇鬼道心受損,走火入魔了。
……
我在酒樓裡迎來送往,偶爾會看見陸長風帶著幾名弟子來喝酒,有時他也一個人來。
也是從他和他的那些弟子口中得知,他的大師兄蘇曦的修為停留在大乘期多年。
已經一千多歲,再不飛升,壽元就快用完了。
真夠老的。
「老闆娘,來一壺汾酒!」
「好嘞!」
陸長風又來了。
不過他不認得我,畢竟他只看過我做貓的樣子。
我端著一壺汾酒和一疊蘭花豆送過去,卻發現今兒不止他一個人來,在他那一桌上,還坐著一位白衣白髮的謫仙人。
那人聽到我的腳步聲,回頭看向我。
我腳下一頓,竟然是蘇曦。
他怎麼頭髮白了?
我不動聲色地把汾酒和蘭花豆放在酒桌上,轉臉問陸長風。
「送你一疊蘭花豆,還要點什麼菜嗎?」
陸長風看向蘇曦,討好地笑著。
「大師兄想吃點什麼,雖然我知道你不愛吃凡物,可這老闆娘的手藝極好……」
「紅燒排骨、糖醋魚……」
蘇曦一口氣點了十道菜。
本以為蘇曦早已習慣風餐露宿的陸長風下巴都驚掉下來了。
「師兄,你吃得完嗎?」
「我打包回去,給……小咪吃。」
「噢!豬咪啊!那確實是個小饞貓,可惜了它沒以前那只喵喵可愛漂亮,可資質好太多了,已經在宗門裡橫著走了。」
蘇曦沒理他,從懷裡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上品靈石遞給我。
「夠嗎?」
我擺擺手。
「太多了,你點的那些,一塊下品靈石就夠,你這塊上品靈石,都夠在我這裡吃一年了。」
「那就吃一年!」
「啊?」我一臉錯愕。
陸長風卻笑嘻嘻地說:「收下吧!他家那只豬咪很能吃,他對它可好了,當媳婦養著一樣,以後化形了說不定就是我嫂子……」
陸長風的嘴,在蘇曦的冷漠瞪視下匆匆閉上。
他有新貓了呀!
我心裡澀澀地接過蘇曦手裡的上品靈石,明明已經很小心地避開他的手指,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點。
可就是那一點,一瞬的輕觸,便像一道細密的電流,從指尖爬上我的心頭。
我嚇得急忙縮回手退到後廚,埋頭處理食材,其他廚師和打下手的婆子想要幫忙被我拒絕了。
如今的我修為很高,又有法術在手,同時清洗所有配菜,同時炒十個菜,屬實簡單。
只用了一刻鐘,我就把所有的菜做好,打包好放到儲物袋裡,朝酒樓大堂走去。
半道卻聽見陸長風壓低聲音說:「師兄,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你怎會忽然失去大半的修為?如今,你雖修回大乘期,但距離巔峰還遠得很,你剩下的壽元不多了,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是老死而已,比起凡人,我已經活得夠長久了……夠了。」
蘇曦的聲音冷冷淡淡,仿若在討論別人的生死。
陸長風歎了一口氣。
「雲遙拍賣行那裡,聽說有極品續命丹賣,這些年我攢了不少靈石,我們去看看吧?」
蘇曦搖了搖頭。
「別費心了,我道心已崩,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陸長風錯愕,眼裡滿是悲傷。
「怎麼會……」
「嗯,已經沒意義了。」
我默默走過去,把儲物袋遞給蘇曦。
「一個月的菜都裝在裡面,你每個月過來領一次。至於這個儲物袋,是物歸原主。」
「一個月一次啊?」
蘇曦有些失望地接過儲物袋,輕撫上面的花紋,這只儲物袋就是當初他給我裝靈乳和小魚幹的。
我有些局促。
「食材不夠,下次我多買點給你把一年的都做好。」
他一愣,垂下臉搖搖頭。
「不用,一個月一次就可以。」
陸長風古怪地看著我們。
「你們之前認識?」
我勾了勾嘴角,本想告訴他,我就是曾經被他從靈鼠堆裡救起來的小貓。
但蘇曦卻先開了口。
「嗯,見過的,一個過客而已。」
過客……
我想說的話,便又吞回了肚子裡。
他們喝完酒就走了。
我找機會詢問店裡的其他修士,關於續命丹的事,得知這東西是一個天價,我根本買不起。
不過有一人卻說:
「黑水鎮秘境百年開啟一次,以前的確出過續命丹。不過……這個秘境很危險,因為很多修士為增加壽元,對續命丹趨之若鶩,殺人奪寶不在話下。」

12
半個月後,黑水鎮秘境的深處,渾身是傷的我,剖出被黑龍吞進肚子裡的續命丹後,變回小白貓的原形,一瘸一拐地朝秘境外跑去。
明明身上疼得要命,心裡卻琢磨著,要用什麼藉口,把這續命丹送給蘇曦。
可就在跑出秘境的那一瞬間,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我牢牢地捆住。
這張網,特別詭異,我被罩住之後,身上的靈力好像忽然之間就被壓制住了,完全無法運轉。
三個罩在黑袍裡的黑衣人,將我團團圍住。
「抓住了。」
「你們看,是不是上古白虎的血脈?」
「還真的是,太好了,這張捆仙網是我出的,所以骨頭歸我,我要拿回去煉器。」
「那血肉歸我,之前在秘境裡是我一直在暗處,將她引到了實力強大的黑龍面前。若不是她跟黑龍打得兩敗俱傷,以她的實力和速度,我們根本抓不到。」
「是我的秘寶發覺她有白虎血脈,把她引來黑水鎮的,我要一條尾巴不過分吧!」
最後這個聲音我認識,就是經常在我酒樓裡喝酒的修士,那日我就是向他打探的消息。
靠……
中計了。
為了擺脫困境,我咬咬牙,燃燒本元,在他們的合圍之下突破出來,並一爪子掏了他們的心。
可這卻惹了大禍。
這三個人剛斷氣,他們身上就自動飄起,一個傳訊權杖,「嗖」的一下飛向天際,本就受傷極重的我根本攔不住。
隨後,無數道氣息從四面八方撲來。
「是誰膽敢殺我徒兒?」
「我的乖徒,是誰搞死了我的乖徒……」
「居然有人敢殺我狂劍宗的人,活著不耐煩了。」
我撒腿就跑,緊接著十幾個人,陸陸續續地將我圍住了。
「就是你這畜生?」
一名鬚髮皆白的老道士,目光冰冷地看著我。
我惡狠狠地瞪回去。
「是他們要先殺我,我為什麼不能反殺他們?」
老道士冷笑。
「因為你只是一頭畜生,怎能跟我徒兒相提並論?孽畜受死吧!」
老道士修為極高,抬手輕輕一揮,我就被扇出去,砸在了一塊大石上,渾身的骨頭好似碎了一般,胸口悶疼得厲害。
我忍不住「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
我跌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就在這時,老道士拔出長劍,手指一指,那把長劍就無比聽話地迅速朝我射來。
我此時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閉上眼等死。
就在最後一刹那,我聽到「撲哧」一聲,是長劍入體的聲音。
我睜開眼,又一個人擋在了我身前,用他的血肉之軀為我擋住了那致命一劍。
「蘇曦?你這是做什麼,你身為我們宗門首席弟子,怎麼會維護這麼一隻兇惡的貓妖,她殺了你三個師弟呀!」
蘇曦搖搖頭,雪白的長髮拖在地上,已被鮮血染紅了大半。
「她……不是惡妖,肯定是師弟有錯在先……」
「那又如何?那只是一隻畜生,怎能跟你師弟相提並論?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殺。」
他卻攔在我的身前,始終一動不動。
「我用不著你護。」
我艱難地爬到他面前,從懷裡摸出一個盒子扔給他。
「你我非親非故,我無須你救,這盒子裡的東西就當你替我擋了一劍的報酬,滾吧!我不想跟你死在一起。」
他接住盒子,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勾了勾嘴角輕聲說。
「東西我收了,那便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會護著你的。」
這個傻貨。
我呆呆地看著他,那一劍貫穿了他的胸口,哪怕他修為再高,也是傷了根本了,都這樣了還要護我,他是不是腦子有坑?

13
「那你們倆就一起去死,給我的徒兒賠命。」
我殺的那三個人都是狂劍宗宗門長老的徒弟,而蘇曦的師父早已飛升失敗重入輪回了。
所以就算把蘇曦殺了,也沒有人會蹦出來為他出頭。
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蘇曦居然這麼強。
他們十幾個打他一個,依舊兩敗俱傷。
其中一個長老目光一轉,一個瞬移到我身邊,掐住我的脖子。蘇曦分神看我,瞬間被十幾把飛劍貫穿了身體。
「若雪……」
他看著我,身體慢慢倒了下去。
「蘇曦~」
那一瞬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沒有意義了。
心痛得無法呼吸,渾身的血液奔湧,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在我心底升起。
「小心,它要自爆。」
長老丟了我,立刻後撤,我跌在蘇曦身旁。
他的氣息已經微弱得快察覺不到。
「蘇曦~」
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他的眼睛已經失去焦距,但嘴邊竟還掛著一絲淺笑。
「你怎麼那麼傻……」
我這樣的人,不值得。
「啊!」
我痛苦地仰天長嘯,刹那間,身體扭曲變形,骨骼咯咯作響,肌肉瘋狂生長,原本柔順的毛髮根根豎起,化作如雪般潔白的虎紋。
「它不是自爆,它入魔了,快跑……」
我低頭冷笑,隨即化成人形出現在其中一位長老的背後,在他耳邊輕輕地歎息。
「來不及了!」
長老心口一痛,低頭便發現自己的胸口多了一個大洞,而他的心臟已經被我捏爆了。
「呵呵……下一個……」
我如閃電一樣沖出去,很快,剛才來為徒弟報仇的長老和狂劍宗弟子,被我殺得一個不剩。
陸長風抱著一隻肥碩的白貓找來時,看到我渾身浴血地站在滿地的屍體裡,頓時眼孔巨震。
「怎麼會這樣……」
他看著滿地長老和蘇曦的屍體,膝蓋一軟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懷裡的白Ṭů₄貓卻優雅地跳出來,化作一頭巨大的吊睛白虎,路過我時賞了我一個冷冷的眼神。
「廢物!」
隨後扭著慢悠悠地走到蘇曦身前,伸出爪子按在他的額頭上,一陣藍光從白虎身上發出來,慢慢流向蘇曦。
而這時,我的身體也到了極限,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漸漸失去了意識。

14
等我再度醒來,我躺在一片森林裡,在我身邊還躺著一頭巨大的白虎,恰是失去意識前見到的那一隻。
它見我坐起來,搖身一變化成那晚紅發紅眼的男人,是那個非要給我血的山君。
「醒了?」
我木木地看著他,有點想不通,他的人形和原形的顏色差距為什麼會那麼大?
隨後,我腦中劃過蘇曦倒下時的畫面。
一瞬間,心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鈍痛從胸口蔓延至全身。
我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流落下。
「我又害了他。」
「呵!哭什麼?有本君一身血,還修人類的法術,你就該。你要是早點改修魔道,哪裡還有他們囂張的份?什麼正義, 什麼妖魔, 都是他們人族給定義的,其實就是不同的修煉體系而已。」
山君冷冷斥責我,被我的哭聲搞得很煩躁。
「別哭了,本君護住了他的心脈, 死不了。要不是看在他當初為了救你,損去一半身修為, 本君才不會留在他身邊等著給他續命。」
而後,他指了指森林深處的一個山洞。
我急忙跑進去,卻見那人躺在床上,渾身包得跟粽子似的。
聽到動靜,他慢慢轉過臉來, 看著我微微勾起嘴角。
「若雪……」
我撲到床邊, 「哇」的一聲,哭得停都停不下來。
「你怎麼那麼傻啊!趕都趕不走, 跟蒼蠅似的……」
他看著我抿了抿嘴, 本來抬起來想摸我臉的手忽然僵住, 默默地收回去。
「那……那我以後離你遠遠的, 你……別哭了,等我好一點,我就走。」
「你……」
我看著他失落躲閃的雙眼,忽然心口一疼。
「你也沒有喝孟婆湯?」
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對我露出一抹苦笑。
「我只是不想下輩子認錯人, 但沒想到,你其實早厭煩了我, 寧可改投畜生道,也要擺脫我。你放心,你現在有人護著了,我以後不會再纏著你了。」
我愣了愣。
所以他以前口口聲聲的媳婦兒, 是前世的我?
他說,以後不纏著我了,我本來應該覺得高興的。
可他眼中的絕望,卻讓我覺得, 我如果再推開他,他便也活不下去了。
「不是的,我沒有厭煩你, 我只是……」
他淡淡看著我, 一副我說什麼他都相信,其實心裡壓根不信的模樣。
唉!
算了, 我撲進他懷裡, 在他錯愕的眼神中吻住他。
他試圖推開我,但緊接著便忍不住淪陷, 這種事他一向拒絕不了……
後來, 我把我十世天煞孤星的命同他說了。
他還是那一副我說什麼他都信, 其實心裡壓根不信的模樣。
也是,他已經被我丟了太多次了。
沒關係,時間會證明一切。
至於這一世, 我們最後會怎麼死,誰知道呢?
誰在乎呢?
如果真心相愛,結局真的那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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