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五年

我是個家庭主婦，每次手心向上要錢的時候，沈燁總會用厭惡的口吻說：「我們之間沒感情嗎？你怎麼一開口就要錢？在你眼裡我是提款機嗎？」
後來我找了個工作，經常加班，很晚回家。
沈燁每次都等餓了：「你那幾千塊工資是非賺不可嗎？這個家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我想了一下：「工作。」
沈燁嗤笑：「工作重要那你還跟我一起幹嘛，把孩子打了，離婚啊！」
他知道我的性格，不是那麼強勢的人，何況我愛他，當年寧可和我爸斷絕父女關係也要跟他在一起。
大廠的 offer，說拒絕就拒絕，就因為他想讓我做家庭主婦。
如今懷了孕，更不可能捨得打掉肚子裡的孩子了。
「好，離婚。」
聽我說離婚，沈燁笑得越發誇張：「明天民政局見，你要是不來，我這輩子看不起你！」
第二天，我如約到了民政局，卻沒看到沈燁的身影。
「你人呢？」
沈燁：「？」

1
沈燁接通我的語音電話時，我聽到對面是很嘈雜的哄笑聲。
沈燁說：「看，這不是打語音跟我和好來了嗎？」
周圍的笑聲更大。
「蘇語當年寧可斷絕父女關係也要跟你在一起，現在你們孩子都有了，哪裡會捨得跟你離婚。」
「你們兩個的愛情故事真是咱們男生寢室的佳話了，江浙滬獨生女嫁給你這個外地的窮小子，現在窮小子翻身賺了大錢，蘇語賭贏了，這是多想不開才會跟你離婚呀，不可能的！」
「哈哈哈，誰不知道蘇同學愛慘了咱們家沈總呀！當年大廠的 offer，她說拒絕就拒絕，就因為沈總讓她做家庭主婦，咱們沈總可是很有魅力的呀！」
我忘了，今天是大學同學會。
連我們班班長白梨落都在笑：「放心好了沈總，蘇語精明著呢，不傻的，當初也是看中了你是潛力股，這才義無反顧跟你在一塊，回頭你哄一下，你們還不是如膠似漆。」
「對啊，你們倆現在身份調換，是她害怕你離開，她都懷孕了還能跑了不成！」
沈燁是故意外放這些恭維他的聲音讓我聽的。
大家說完了，沈燁這才問我：「服軟來了？今天同學會你都不來，大家都說你做了沈太太之後好大Ţũ⁸的排場呀，你趕緊給我、給大家道個歉！」
班長白梨落更是對著手機說：「蘇語你趕緊過來，咱不跟這些臭老爺們計較，你來，我讓沈總好好給你道歉。」
「沈總，一會兒蘇語來了，你把態度給我放端正了，不然我班規罰你哦！」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沈總肯定是要聽班長話的呀，當年要不是蘇語突然轉專業過來，沈總可是咱們班長的人哦！」
「哈哈哈哈！」
眾人笑完，似乎意識到我還在對面，說這些話不合適，然後趕緊又閉嘴了。
見我沒說話，白梨落說：「蘇語，別聽這些人亂嚼舌根，待會兒我讓沈總一個個罰他們！我跟沈總可是清清白白的！」
沈燁也在那笑，然後跟我說：「蘇語你趕緊過來，地址你知道的，別掃興。」
「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約好了今天離婚的，你要是不來，我這輩子看不起你。」
這話是昨晚他跟我說的。
我還給他。
沈燁一下子來氣了，狠狠拍了桌子：「蘇語！你發什麼神經！同學團聚的日子，你非要整這些么蛾子！那麼多人面前，要跟我吵架是吧？」
眾人都意識到不對勁，也不開玩笑了，而是面面相覷。
「現在過來半個小時夠了吧，我等你。」
說完我就掐斷了語音。
我能想像此時的沈燁有多生氣多難堪，他肯定覺得自己在同學面前丟臉了。

2
半小時不到沈燁就到了，跟著他一塊下車的還有白梨落。
白梨落比沈燁先一步到我面前勸我：「蘇語，夫妻吵架床頭吵床位和，你不能吵個架就離婚吧，也太不冷靜了，我跟沈燁都說了，讓他好好跟你說話，你別怕，我給你撐腰呢！」
「沈燁，你趕緊過來給你媳婦道歉Ťù⁽！」
白梨落說著嬌嗔地瞪了一眼沈燁：「你一個大男人總要學會服軟，哪有總是讓女人服軟的道理！」
原本在電話裡氣勢洶洶的沈燁，大概是被白梨落勸過了。
此刻已然冷靜下來。
他拉起我的手哄我：「媳婦別鬧了，咱們回家去，有商有量的好嗎？班長在這呢，你哪怕不給我面子，也給她個面子吧。」
白梨落故作生氣的樣子捶他胸口：「別給我油嘴滑舌的，好好道歉，扯我幹什麼呢！人家蘇語是家裡獨生女，你一窮二白的時候就跟著你，是你小子有福氣你知道不！」
沈燁ṭü₁又拉著我的手搖晃：「好了，我聽班長教誨好好跟我媳婦道歉，對不起了媳婦！」
我冷著臉沒有說話。
白梨落又說：「蘇語，你也適可而止啊！沈燁現在可是大公司的副總，多少女人往他身上貼呢，你看多少男人有錢就變壞，外面小三小四不要太多，沈燁可是一心對你，你別不知好歹。」
每次我跟沈燁吵架，白梨落總是以一副班長的姿態來教育我們。
她明面上是在給我撐腰，可字字句句都在告訴我，沈燁現在有錢了，我早已經配不上沈燁，就應該夾著尾巴做人。
每一次她的勸導都讓沈燁越發覺得是我不知好歹不懂珍惜。
「對啊媳婦，你別不知好歹！我這麼好的男人，你真捨得離婚？你肚子裡都有我的孩子，你離了我，誰會接盤？就算有人接盤，條件能比過我嗎？」
沈燁很自信，說著還給白梨落遞了個眼色。
「好啦，你們兩個，趕緊回家去吧！別在我面前撒狗糧了！」
白梨落一手推我的肩膀，一手推沈燁的。
我打開白梨落的手：「你很閑嗎？天天管別人家的家事，要不我跟他離了，你倆過？」
白梨落很震驚：「蘇語，我是為你好，你怎麼還這樣說話呀！你以前也沒這麼不講道理啊！怎麼懷個孕變得蠻不講理了！」
沈燁頓時也冷了臉色，甩開我的手擋在白梨落面前：「班長都是為我們好，她是我們朋友，蘇語，我不准你這麼跟她說話，馬上道歉，我可以不跟你計較！」
「朋友？誰家朋友天天摻和別人家夫妻的事！等我們倆離了，她怎麼摻和你，我都不管。現在你跟我進去辦理離婚手續！」
我分明看到白梨落眼底閃過了歡喜，但是轉瞬即逝。
「沈燁，你千萬別為了我跟蘇語吵架。」
我跟她說：「你閉嘴！」
沈燁氣炸了：「走！離婚去！！」
第一次離婚不懂，原來還要帶結婚協議書，我們倆都沒有，所以我們被打發回來了，叫我們資料準備齊全再來辦理。
出民政局的時候，沈燁拉著白梨落氣勢洶洶地走了。
白梨落還在安慰他：「哎呀你快別跟蘇語計較了，她就是懷孕了情緒不穩定，說難聽的就是仗著大了肚子鬧情緒，你再忍一年，等她卸下包袱就沒那麼作啦！」
沈燁聽完更加生氣了，他故意大聲地吼：「她就是仗著肚子裡有我的種，所以為所欲為！真以為我不敢跟她離婚呢！我這就找律師草擬協議書！」

3
我也去找了律師，是我的閨蜜，剛好是打離婚官司的。
我讓她幫我寫離婚協議書。
「真寫啊？你倆吵個架不至於鬧到這地步吧！蘇語，我當然是希望你幸福的，別一拍腦門離婚，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
「為什麼非要離婚啊？沈燁出軌了？」
我想到沈燁和白梨落曖昧不明的樣子，其實我很多次跟沈燁提出來過，我希望他跟白梨落保持正常的距離。
每次沈燁都笑話我：「你吃什麼醋呀，人家班長是我的合作商，我們有業務往來的，我們清白得很呢！」
說完他還會把我跟他說的話告訴白梨落。
白梨落就會來笑話我：「蘇語，你對自己也太沒自信了，我跟沈燁要是有什麼老早有了，放心，我是有原則的，絕不做人小三。」
「你與其擔心我，不如提升你自己，你若盛開，還擔心老公出軌嗎？都是女人，我不會為難女人的！」
白梨落笑話完，沈燁接著笑話我：「你要是像班長那麼優秀，哪個男人捨得出軌啊！」
完了沈燁會驕傲地來一句：「我媳婦就是太愛我了，才那麼沒安全感。」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不知道該怎麼跟閨蜜解釋，我為什麼要離婚。
她一個未婚的，大概也沒法理解我。
畢竟在她眼裡，我當初義無反顧跟窮小子在一起，現在好不容易熬出頭有了勝利的果實，怎麼能把果實輕易讓給別人呢。
我回家的時候，沈燁的車子剛好停在門口。
駕駛座上白梨落下來，然後去副駕駛座扶了沈燁。
沈燁整個人掛在白梨落的肩膀上。
他嘴裡還在念著：「我沒事我還能喝！來！接著喝！！」
沈燁一揚手，失去了重心，整個人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白梨落趕緊去扶他，但是因為力氣不夠，整個人被壓在了沈燁的身下。
兩人就在我家別墅門口雙唇緊貼，四目相對，火花四濺。
我正準備拿出手機拍視頻。
沈燁似乎反應過來，慌忙站了起來。
「對不起班長，我，我喝醉了，剛才是不是冒犯你了……」
白梨落坐起身順勢扶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倒下。
沈燁順勢也拉她起來：「今天真是謝謝你送我回家，車鑰匙給你，你把車開走吧，明天我會叫代駕去開回來。」
「都到家門口了，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家裡燈沒亮著，蘇語肯定沒回家，我把你一個人扔著不放心，我進去幫你做個醒酒湯再弄點吃的。」
我輕笑了一聲，白梨落說她是有原則的，絕不做小三。
話說得真是漂亮。
聽到聲音，兩人都看向我。
沈燁下意識地從白梨落身邊退開：「媳婦！媳婦你回來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我跟前，直接就抱住我，整個人的身體重量都壓在我身上。
「別吵架了好不好，我們和好，好不好？我錯了，嗚嗚嗚，我錯了……我真的離不開你，我是愛你的媳婦……這輩子我就愛你一個人……」
沈燁的話讓白梨落的臉上一陣尷尬。
「蘇語你既然回來了，沈燁就交給你了，他今天喝了很多酒，你鬧離婚，他是真傷心！」
她很大聲地指責我。
然後又在我耳邊輕聲說：「你這麼傷害他，不珍惜他，不如直接讓給我，就你這德行站在如此優秀的男人身邊，你覺得你配嗎？」
沈燁下巴擱在我肩頭嗚嗚著撒嬌。
跟以往每次吵架那樣，他撒嬌道歉，我就心軟原諒。
所以這招他屢試不爽。
我大聲地直接問白梨落：「不是說很有原則絕不做小三，不是說身為女人你不會為難女人的嗎？不是說想跟我老公有一腿早就有了嗎？怎麼這會兒繃不住了，要我讓給你，想做小三你直說，我成全你做小三的願望不就得了嗎！」
白梨落是輕聲對我挑釁的，實在沒想到我直白地揭開她的心思當場質問。
沈燁聽到了立馬抱我抱得更緊：「我是我媳婦的，誰也搶不走！」
白梨落幾乎是落荒而逃，連沈燁的車都沒開，她轉身就快步走入了黑暗中。

4
我把沈燁拖回房間，把他扔在沙發上。
「別裝睡了，我知道你醒著，看著兩個女人為你爭風吃醋很開心對吧？」
沈燁先是睜開一隻眼睛，然後撒嬌地用雙手抓住我手腕：「媳婦你誤會我了，我是不知道怎麼應對，所以才裝睡的。」
我抽開手：「所以你早就知道白梨落喜歡你。」
「她喜歡我，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對嗎？反正我對她又沒想法。」
「是嗎？沒想法嗎？我看你很喜歡我跟她為了你爭風吃醋吧。我以前讓你跟她保持距離，你懂我心裡介意什麼，可你並沒有保持，還說我把你們的關係想得齷齪，你們關係不齷齪嗎？」
「蘇語，你跟以前不一樣了！你現在怎麼咄咄逼人！我已經跟你服軟了，也給你臺階了。你還要怎樣Ťùₕ？難不成你真想離婚！」
我看了他半晌，張嘴沒有說話。
而是轉身去了廚房，給沈燁煮了一碗醒酒湯，另外又給他煮了一碗粥。
沈燁踉蹌地走過來摟住我的腰：「就愛媳婦給我做飯的樣子，就愛吃媳婦做的飯。」
我拿開腰間的手：「以後你請個保姆吧。」
他又上來摟我：「不要！不喜歡有外人在家裡，不然怎麼隨時隨地跟媳婦嘿嘿呢！反正只喜歡吃媳婦做的飯！」
我看著他喝了醒酒湯，開心地吃著飯，眼看著意識已經很清醒了。
我從包裡拿了離婚協議書出來。
「沈燁，我給你做最後一頓飯，我們好聚好散，我們總共有 600 萬存款，這套別墅還在還貸款，你折現給我我應得的那部分，我們資產挺明確的，五五分可以分得很清楚。」
沈燁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看著協議書再聽ṱü₉我說的話。
他的臉色一寸寸地白下來。
「如果你不同意這份協議書，我也可以起訴離婚，你知道的我閨蜜就是離婚律師，她一定是全力以赴幫我爭取最大的利益，當然我也不希望我們鬧到那一步，你是公司副總，也不想這種醜聞傳出去吧。」
「啪啦！」沈燁把手裡的碗摔了。
又把桌上的飯菜全部拂落在地。
他沖我大吼：「你是真的給臉不要臉是吧！你懷孕了我哄著你，你作你也有個度吧！你是真覺得我離了你不行嗎！」
「你搞搞清楚，你一個月幾千塊工資你怎麼養活肚子裡的孩子？我們存款 600 萬，有一分錢是你賺的嗎？這別墅的貸款你還過一分嗎？你還想要拿走一半的錢，你腦子是不是壞了！懷孕懷傻了啊！」
「當年不是你說要養我，求著讓我放棄大廠 offer，我放棄了，在家裡做家庭主婦照顧你，不是你要求的嗎？當初我要是跟白梨落一樣沒放棄事業，我賺的錢會比你少嗎！」
「我讓你放棄你就放棄啊，你是豬腦子沒自己想法的嗎！」
是，我豬腦子。
那時候沈燁事業剛起步，我接到了北京大公司的工作，我跟白梨落面試同一個崗位，我面試成功了。
後來沈燁回了南方，不斷懇求我放棄北京的工作，他不想跟我異地，同時他向我求婚了。
看著他跪在我跟前那真摯誠懇充滿愛意的目光。
聽到他一字一句地發誓：「蘇語，我一定會一輩子愛護你，一輩子對你好，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你為我做出的犧牲我永遠記在心裡，以後我賺的錢全部歸你管，我負責賺錢養家，你只要負責貌美如花！」
面對一聲聲的誓言，我淪陷很深。
在心底發誓，無論遇到任何事都不會離開我最愛的男人。
我果斷拒絕了北京的工作。
因為我的拒絕，白梨落得到了工作機會。
我做家庭主婦四年，一開始我跟沈燁也是恩愛美滿如膠似漆。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沈燁會質問我：「怎麼花了那麼多錢啊，你到底會不會管錢啊！」
我耐心地告訴他：「現在物價不便宜的，蔬菜水果都很貴，生活用品我都是打折的時候囤積的，你爸媽你弟弟妹妹那邊每個月還要給錢，另外我們也有人情往來，同學結婚，你同事那邊也有……」
「行了行了！！！我們之間沒感情嗎？你怎麼一開口就錢錢錢！在你眼裡我是提款機嗎？省著點花，現在就我一個人賺錢，咱們以後還要生孩子呢！你花錢大手大腳的，還怎麼存到錢！」
我真的很委屈，我根本就沒亂花。
每一筆賬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沈燁看了帳本又說：「這賺錢速度根本趕不上你花錢速度，你看看班長白梨落，她一年賺那麼多錢，想買什麼買什麼，想去哪裡玩去哪裡玩！」
我委屈哭了：「不是你讓我做家庭主婦的，不然白梨落的工作是我的啊！」
沈燁一看我哭了，又趕緊哄我：「我只是一時嘴快，沒別的意思。」
後來連我婆婆也譏諷我：「你一個家庭主婦怎麼跟白梨落這樣的事業女強人比，人家四年時間就調到這邊的大區做總監了，你只會伸手跟我兒子要錢。」

5
所以我又出來工作了。
因為我工作經驗不足，跟社會脫節了四年，只能先做幾千塊一個月的工作。
雖然錢少事多還總是加班，可我心裡覺得很充實。
沈燁習慣了每天下班回來就有熱飯吃，每次應酬完回來我就給他做醒酒湯和吃的，再幫他洗澡洗衣服。
所以即便現在我去工作了，他下班回家也還是等著我回來做飯、照顧他。
我也很累，也希望回家有口熱飯。
我建議沈燁找個保姆。
可沈燁卻說：「保姆的工資比你現在工作的工資高多了，浪費那個錢幹嘛，家裡用錢的地方那麼多，還不如你辭職在家。」
我不會再辭職了，我過夠了手心向上的日子。
後來婆婆從老家過來照顧我們。
說是照顧我們，可我每次下班的時候廚房裡都只剩幾根菜葉子和一大盆需要清洗的碗筷。
沈燁的衣服被洗得乾乾淨淨曬在陽臺上。
而我的衣服永遠在洗衣簍裡躺著。
我跟婆婆說：「媽，你洗衣服的時候能不能順手把我的衣服也扔洗衣機裡一塊洗了啊？」
「我兒子娶你回家是把你當祖宗供著的嗎？你的髒衣服還要我幫你洗了？沒賺幾塊錢排場倒是挺大，都敢使喚婆婆了！」
「這不是順手的事嗎？我每天上班也很累的！回家還要給你們收拾碗筷，沈燁讓你來幫襯下我們，不是讓你給我添亂的。」
婆婆一整個炸裂了，去沈燁那裡哭著喊著告狀。
「你媳婦可了不得啊！她嫌我在家裡白吃飯，還嫌我每天給她留飯菜是給她添亂！這個家我是待不住了，倒反天罡了，婆婆被兒媳婦嫌棄！兒子你給我買高鐵票，我馬上回老家去！」
婆婆一整個添油加醋，沈燁就氣勢洶洶來質問我：
「蘇語！我媽辛苦來家裡照顧我們，就算你覺得她沒功勞但也有苦勞吧！你怎麼能這麼欺負我媽！沒有我媽哪來的我，你就不能看著我的面子對她好點嗎？」
「我對她哪裡不好了？生活費按時給，就怕她不夠花！我只是讓她順手把我的衣服也丟洗衣機裡一起洗，讓她不要給我留那三兩根菜葉子只為了等著我洗碗了，其他我說什麼了嗎？」
對沈燁而言，我跟婆婆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我們吵得越凶，婆婆就越鬧騰。
沈燁被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後來是我懷孕了，我強烈要求送走婆婆，他自己也累了，這才把他媽送回老家。
在別人眼裡，我住著別墅開著豪車，老公是公司副總，我在外面做個幾千塊錢的工作完全是體驗生活。
人人都羡慕我，羡慕我跟沈燁是校園愛情，夫妻恩愛郎才女貌。
可他們不知道我們的生活其實早就一地雞毛了。
為什麼離婚？
也許因為我跟沈燁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感情淡了，他沒有像以前那般包容我了。
我們一言不合就會吵架。
以前做家庭主婦時，沈燁和我吵架的時候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家裡的錢都是我賺的，你全身上下哪件東西是屬於你的，不都是我買的嗎？你還好意思跟我頂嘴，你配嗎！」
現在我工作了，吵架的時候，他說得最多的就變成：「你幾千塊工資夠幹嘛的！你賺的錢還不夠我在外面應酬一頓飯的花銷，早點回家給我做飯，早點起來給我準備早餐，不是你應該做的嗎？我是讓你做山珍海味嗎，不就是一天兩頓家常菜，有這麼難嗎？怎麼？難道我既要賺錢養家，還要伺候你這祖宗啊！」
我說：「我懷孕了，是個孕婦，我還要一邊工作一邊照顧你嗎？就因為我賺得比你少？」
「孕婦怎麼了！我們公司裡業績最好的女銷售，臨盆了還在跑業績！別人懷孕都那麼能幹，你咋不比比？」
曾經那個眼底全是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我跟前，我生氣了他可以在我寢室樓下跪一整晚的少年早就被生活磨滅了。
我早已經不是他手心裡的寶。
我只是他眼裡能給她生孩子的免費保姆罷了。
關鍵他還嫌棄我這個免費保姆賺的錢太少了。
他還總是拿我跟白梨落比，越比越覺得我什麼都比不上她。

6
沈燁沒有簽離婚協議，他直接摔門出去了。
他走之前說：「蘇語，我覺得我們確實該冷靜冷靜。」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非要離婚，你大概真是被我寵壞了，根本不懂這個社會賺錢有多難，大學一畢業我就讓你在家裡衣食無憂，真的讓你迷失了方向。」
「我這樣條件的男人已經是你能找到的上限了，離了我，你什麼都不是。」
沈燁沒答應離婚，也沒說不離。
他消失了。
我問了他們公司，公司說他休年假了，具體去哪裡不知道。
我知道他去了哪裡，還是在半個月後。
白梨落的朋友圈。
沈燁只露出半張臉穿著白襯衫戴著墨鏡坐在海邊喝酒。
白梨落靠坐在他身邊，露出完整的一張臉。
同類型的照片，白梨落放了九張，九宮ŧū́⁺格剛好組成了一個愛心。
我不知道她這個朋友圈是就我可見，還是所有人都能看見。
後來沈燁也發了個朋友圈，照片是沈燁露出一張臉，邊上白梨落只露出半個肩膀。
能看出是女的，但是看不出是誰。
我看到他朋友圈下面共同好友的評論。
【哇！沈總帶太太去馬爾地夫旅遊了呀！】
【沈總跟太太果然是校園愛情，情比金堅，太羡慕啦！】
【沈總悄無聲息地休了年假，原來是帶媳婦嗨皮去了，又是羡慕沈太太的一天。】
我看到沈燁回復了一個咧嘴笑的表情。
他不置可否照片裡的女人是不是我。
我知道沈燁是什麼意思，他是故意氣我，他明知道我很在意他跟白梨落的關係，所以故意噁心我。
可我現在除了噁心，倒是沒多氣了。
我在沈燁的這條朋友圈下面回了一句：
【我沒在馬爾地夫，你跟誰在一起？我用這個朋友圈做證據，離婚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多分點錢？】
沈燁沒及時看朋友圈評論，然後他的評論區炸開了。
一堆人回復了吃瓜的表情。
【沈太太沒跟沈總一起嗎？你們在鬧離婚嗎？天哪，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握草，所以這個女人是誰呀！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瑟瑟發抖不敢說話，沈太太跟沈總開玩笑呢吧，我們只是你們 play 中的一環，哈哈哈。】
然後我回復了一句：【為愛做三的這位就是 CJ 集團大區總țũ̂ₕ監白小姐。】
【！！！！！】
【？？？？】
【來真的？？？握草！！】
洋洋灑灑上百條感嘆號問號的評論。
沈燁似乎終於發現他的朋友圈不對了。
等我再刷新，這條朋友圈不見了。
然後我果然接到了他的電話：「蘇語！你是不是瘋了啊！你是要毀了我嗎！！我跟白梨落清清白白，可什麼都沒發生！你在我朋友圈瞎說什麼啊！！」
相比他的震驚激動和生氣。
我淡然地回他：「馬上回來離婚，不然我不保證會不會把你們的事公之於眾，我說了，咱們好聚好散。」

7
沈燁第二天晚上就飛回來了，要不是當天沒有機票，他肯定當晚就飛回來。
他的手機也被公司高層打爆了。
我在他朋友圈的評論被他們圈內人截屏迅速傳開。
對於吃瓜，群眾的熱情總是很高。
一傳十十傳百的，瞬間就成了本地的熱門話題。
包括白梨落，也被迅速挖了出來。
畢竟我已經明確說明了什麼公司什麼地區什麼職位姓什麼，就差念她身份證號了。
這瓜也已經傳到了白梨落的公司。
兩人一起進的門。
而我坐在沙發上，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
沈燁氣勢洶洶：「我讓你冷靜冷靜，你就給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我跟白梨落一清二白！」
白梨落卻沒說話，只是生氣地盯著我。
我把白梨落的朋友圈截屏發給他看。
「九宮格那麼大的愛心，你們一清二白，你當我傻嗎？」
沈燁看著截屏驚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白梨落：「你什麼時候發的！我怎麼沒看到！」
白梨落眼神慌亂：「我……我設置的僅自己可見，沒想到設置錯了，讓蘇語看到了……蘇語，我可以解釋，你真是誤會我了……我……」
「行了，你別解釋，我也不想聽，你們在一起沒關係，但是好歹等我把婚給離了吧。沈燁，你能不能男人一點，離了婚再搞小三。」
搞小三。
這三個字很是刺痛白梨落，她臉色一陣青紅。
沈燁從白梨落身上收回生氣的視線，跟我說：「我不同意離婚！蘇語，我們走到今天不容易，何況你懷了我的孩子，可能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但我很確定我愛你！離婚，不可能！」
白梨落的身子幾乎一個踉蹌，是勉強扶著桌面才沒癱軟在地。
「哪怕為了孩子，你也應該給我一次機會！我跟白梨落出去旅遊，只是為了讓你吃醋！我不是為了離婚！如果你介意，我從此不跟她來往！」
白梨落不敢置信地看著沈燁，撐不住跌坐在地。
她的驕傲和尊嚴在一瞬間也跟著散落在地。
從頭到尾，她只是沈燁用來讓我爭風吃醋的工具人？
白梨落努力地支起身，狠狠打了沈燁一巴掌：「沈燁！！你太過分了！！」
她是哭著跑出去的。
沈燁也完全不顧她，跪在我面前抱住我，撫著我的肚子。
「蘇語，你不能這麼狠心離婚，這麼多年了，我離不開你！咱們的孩子也希望出生有個完整的家，我可以感覺到寶寶在你肚子裡動呢，寶寶快勸勸你媽媽，叫她不要拋棄爸爸好不好？」
我低頭看著沈燁貼著我的小腹。
我潑了冷水：「孩子已經拿掉了，你聽到的聲音可能是我的胃脹氣，也可能是腸道蠕動。」
是啊，我在發現他們朋友圈的當天就去了醫院。
也就是昨天，我把孩子拿掉了。
我輕描淡寫的一句，眼底沒有任何波瀾。
這深深地刺痛了他。
沈燁猛然抬眼看著我，眼底一片赤紅。
他不敢相信我會那麼狠心。
「離婚吧沈燁，別鬧了。」
「你真覺得我會相信你跟白梨落在馬爾地夫半個多月什麼都沒發生嗎？」
其實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不重要了。

8
沈燁還是不肯簽離婚協議，他大概不是不同意離婚，是不同意財產分我一半。
我只能去起訴離婚。
這是個漫長的過程。
我要花大量精力去搜集證據證明我跟沈燁已經感情破裂的事實。
直到白梨落髮現自己懷孕了。
白梨落單獨約我在咖啡館見面。
她開門見山就把 B 超單拍給我。
「我懷孕了，沈燁的。」
我臉上沒任何表情。
倒是白梨落很意外：「你不震驚嗎？我懷了你老公的孩子，就是在馬爾地夫的時候懷上的，我還給他取了個名字叫沈代，好聽嗎？」
「做小三這麼驕傲，給你頒個獎好嗎？」
白梨落本來是想刺激我的，可見我的表情好像完全沒刺激到的樣子。
她卻顯得有些失落。
隨即她笑了起來。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懷了沈燁的孩子對吧？你已經不愛他了。你跟沈燁一直僵持不下離不了婚，無非就是為了錢。」
白梨落給我一張銀行卡：「這裡是 300 萬，跟你老公離婚，你放棄財產分割。你要知道你一直跟他打官司耗時耗力，最後也不一定能分走他一半的錢。」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銀行卡。
「沈燁知道你給我送錢嗎？」
「他當然不知道，他不會允許我用錢羞辱你。」
這是羞辱嗎？
這是財神爺啊！
我很鎮定地說：「你也知道我跟沈燁大學就在一起，那麼多年的感情了，他是我的真愛。」
「得加錢。」
白梨落是真的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她盯著我瞠目結舌，以為我在開玩笑。
可是看我嚴肅的樣子，她不確定地問：「你要多少？」
「500 萬，我會讓律師準備好贈予合同，你要覺得可行我拿刀逼著沈燁去離婚，保證速戰速決！」
白梨落張著的嘴巴好半天沒有合攏。
「400 萬。」
「班長別跟我討價還價了，我跟沈燁一直離不了婚，你肚子裡的孩子那就是私生子，500 萬轉正成嫡子，合算的。」

9
我閨蜜驚呆了，本來以為我跟沈燁是要打持久戰的。
她也計算過，如果沈燁中途財產轉移，我可能連 100 萬都拿不到。
打官司對我的時間精力和金錢都是巨大的損耗。
現在小三姐自動送錢上門，我腦抽了會覺得她羞辱我。
白梨落果然答應了，給錢爽快簽合同也爽快。
我迅速跟沈燁簽了離婚協議，自願淨身出戶。
沈燁驚呆了，他不敢相信我居然寧可淨身出戶也要跟他離婚。
「你就這麼厭惡我了嗎？」
我看著手機短信銀行卡裡的餘額，頭也沒抬。
「沈燁，祝你跟白梨落長長久久，白首不分離！」
我的前婆婆，沈燁媽是最開心的。
「蘇語你倒是知趣，知道跟我兒子耗著討不到好處，你一個離婚打過胎的女人看以後哪個男人會要你！我兒子可不一樣，CJ 集團的總監看上我兒子還懷了我孫子呢！」
「噓，低聲些，有私生子是很光彩的事嗎？」
沈燁媽一下子被噎住了，「你, 你……」
沈燁的臉色也是一陣難看。
10
我回了北京, 把沈燁和白梨落都刪除了。
他們的故事我已經沒興趣去聽了。
不過我還是聽同學跟我說他們倆結婚了。
同學很是咬牙切齒：「這對狗男女還好意思辦婚禮，還要收第二次禮金，真 TM 厚臉皮啊！」
白梨落被公司辭退了, 插足別人家庭的八卦一直在他們公司盛傳, 公司高層本就對她有意見了。
後來又因為被人舉報跳單侵吞公司財產。
他們公司乾脆就把她辭了。
白梨落退回了全部贓款。
集團看在她多年為公司付出辛勞的份上沒有再追究刑事責任。
原來白梨落這些年的積蓄總共就 400 多萬。
她還是賣了她的豪車給我湊的 500 萬。
因為手頭沒錢了, 她才著急賺錢跳單賺灰色收入, 被舉報侵吞了公司財產。
我聽到的時候，真的感慨：「他們才是真愛, 我的愛情充滿了銅臭味。」
白梨落在後來聯繫過我。
她想把給我的 500 萬要回去。
我讓她看看合同, 哪怕打官司也要不回去，這是自願贈予。
她其實也知道沒希望，但是可能覺得她提了，我心裡覺得這錢來得不那麼光彩, 會退一部分給她。
她把我想得太過高尚了。
從戀愛腦一步步清醒變成一個事業女強人，搞錢才是我第一要素, 我怎麼可能覺得我手裡的錢來得不光彩呢。
只要是合法的, 不偷不搶的, 那是絕對的乾淨錢。
愛情那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我曾經腦子裡進的水。
我花了很多年時間進了 CJ 集團, 一步步坐到了白梨落曾經的位置。
我回到了南方，再次遇到了沈燁和白梨落。
白梨落一手抱著個孩子，身後還跟著一個大一點的孩子, 手腕又提著一袋子菜。
沈燁媽在一旁大聲地斥責她：「每天在家裡享福呢, 連個孩子都帶不明白！好好的怎麼就生病了！女兒就是嬌氣！我小兒子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身體健康得很！你連生兩個賠錢貨, 還好意思找我幫忙帶！我小兒媳每個月給我五千，你給我多少啊？」
白梨落滿眼疲憊地說：「媽，我帶兩個孩子呢實在忙不過來, 小寶發燒了也不是我想的。」
沈燁媽又是好一陣罵。
她手裡拿著瓜子嗑, 也不願意幫白梨落搭把手。
還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最後沈燁媽說：「聽說我前兒媳都進 CJ 做總監了，一年薪水老高了！真是後悔死了，把蘇語給趕走！呸！還不是你個做小三的賤人勾引我兒子！不然我現在就是總監婆婆了！」
後來沈燁也來了, 他趕緊幫白梨落抱孩子，叫他媽少說幾句。
沈燁媽還不樂意了：「老娘說錯了嗎？你個瞎眼的放著金磚不要，要這麼一塊糞坑裡的石頭！蘇語跟你那麼多年的感情，你去追她，她肯定跟你重婚的啊！」
白梨落是真的哭了。
崩潰得坐在地上ṭũₐ大哭起來。
路上行人紛紛駐足。
我就站在馬路對面看著不遠處這讓人心酸的一幕。
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
如果當年不堅持離婚, 現在白梨落的生活就是我的。
沈燁覺得白梨落太丟臉了讓她趕緊起來。
白梨落指著沈燁大哭著質問：「你是不是也這麼想的？你想追回蘇語是不是！你個沒良心的, 當年要不是你, 我能過這種日子嗎！沈燁，你休想甩開我！你是我花 500 萬買來的，當年要不是我給蘇語 500 萬, 她能那麼痛快跟你離婚嗎！」
「她想要重新奪回你, 除非給我 500 萬！」
沈燁傻掉了, 他顯然不知道我當初 500 萬把他給賣了。
他的視線突然跟我交會，看到我更是愕然地睜大眼睛。
「蘇語！！」
我轉身進了我的車裡，一腳油門迅速跑路。
我跑什麼, 我怕白梨落退貨啊！
我怎麼可能想重新奪回沈燁，我腦子裡的水都倒乾淨了啊。
500 萬和沈燁，我還是拎得清的。
當晚我就給我那八塊腹肌的小男友打了電話。
趕緊找他給我壓壓驚。
小男友很賣力。
我很滿意。
生活是如此美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