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多年,高中時暗戀的同桌成了大明星。
同學聚會上重逢,他神色冷淡。
「請問你是?」
所有人都以為裴望已經忘了我。
直到我意外去世的消息傳回來,閨蜜在收拾遺物時,無意發現了裴望過去寫給我的情書。
【薑蔚,暗戀太苦了,我不想喜歡你了。】
再往下看,還有一行小字——
【算了,騙你的。】
當晚,裴望自殺殉情的消息上了熱搜。
再睜眼,我回到了同學聚會那天。
我看著面前一臉冷漠的裴望,試探性掏出行動電話,給他發了條消息。
下一秒,他的特別關心嚮了。
裴望:「……」
1
我死在了一個大雪天。
外出尋找靈感時意外迷路,被困山上,遇上下雪,死於失溫。
死的十分不體面。
閨蜜周鳶在收到消息後連夜趕過來,認領屍體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薑蔚,你怎麼忍心就這麼丟下我走了啊!」
「就算裴望不記得你了,你還有我啊!」
我的靈魂漂浮在半空中,聽到這話後尷尬得腳趾摳地。
要不是已經涼得透透的了,恨不得沖過去捂她的嘴。
這丫頭,人家叔叔都說了是意外去世,怎麼到她嘴裡就成了我失戀想不開似的!
就不能讓我留點清白在人間嗎!
但很顯然,周鳶不是這麼認為的。
她不知為何堅持認定我的死和裴望有關,掏出行動電話就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裴望那邊嚮了很久才接通。
「喂?」電話那頭傳來沙啞的男聲,似乎是剛被人從睡夢中吵醒。
「周鳶,找我甚麼事,我昨晚剛通宵拍完戲……」
「裴望。」周鳶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悲痛,「薑蔚死了。」
話落,我聽到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
即便已經是個鬼了,可我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一絲期望。
裴望知道我死了,會是甚麼反應?
他會難過嗎?
又或者是會覺得不過是死了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畢竟幾天前的同學聚會上,他對我的態度是那樣冷淡。
面對周圍人的起哄,他只是冷聲問道:「請問你是?」
一句話說出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靜止了。
對上他漠然的眼神,我只覺得出門前好不容易攢起的勇氣直接化為虛有了。
最後只能張了張嘴,憋出來一句:「沒,沒事。」
然後垂下眼,沒敢再抬頭。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ťū́⁽。
他如今已經是頂流大明星,距離我們畢業也已經有六年。
他不記得我了,是好事。
不然,我總是覺得對不起他。
「裴望,你沒聽到我說話嗎?」
電話那頭許久沒動靜,周鳶哭著質問他。
「我說薑蔚死了!她死了!」
「咚!」對面猛地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裴望似乎是咬緊了牙,連語氣都在發顫:「……我不信。」
下一秒,電話被掛斷了。
周鳶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又哭又氣,反手將我的死亡報告拍照發給他後就給人拉黑了。
我想安慰她,可伸出去的手卻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
最後只好隔著空氣,輕輕抱住了她。
別哭了,傻姑娘。
2
我死後第五天,周鳶帶著我的骨灰回了 N 市。
我在國內沒甚麼親人,唯一的哥哥得知消息時剛好在國外出差,這會兒正在趕回來的飛機上。
周鳶抱著骨灰回到我家時,我養的那只布偶貓已經餓了兩天。
出門時我給它留了三天的貓糧,本以為很快就能回來,沒想到卻再也回不來了。
過去周鳶也經常來我家玩,見到開門的人是她,小貓咪立馬撲上去撒嬌催飯。
大概是觸景生情,周鳶差點又哭了。
倒好了貓糧,小喵咪立馬沖上去幹飯了。
周鳶則是走進書房,開始收拾我的遺物。
我是個全職作者,平時待在書房的時間比臥室還多。
書桌上還保留著我離開時的糢樣,電腦前的相框裡是高中時我們幾個好友的合照。
照片裡,周鳶親暱地挽著我站在最中間,裴望則是站在最右側。
中間隔著人,我笑著望向鏡頭,而裴望的餘光則是看向了我。
周鳶這會兒看到裴望就來氣,轉頭收拾完了其他東西,最後正要去拿相框時,剛吃飽飯的小貓咪來了。
見周鳶伸手去拿相框,小貓咪直接一個沖刺伸爪。
「嘩啦!」相框落到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周鳶嚇了一跳,抱起小貓後才註意到地上的相框夾層裡好像有東西。
「喵嗚。」懷裡的小貓意識到自己闖禍了,討好地叫了一聲。
周鳶俯下身,從摔碎的相冊夾層裡抽出了那封信。
拆開後一看,裡面竟然是一封情書。
這下不僅是周鳶,連我也疑惑Ţů⁴了。
只見信封內的信紙已經泛黃,上面的字跡卻依舊淩冽。
一字一句,寫滿了對方隱晦又盛大的暗戀。
【薑蔚,暗戀太苦了,我不想喜歡你了。】
再往下看,還有一行小字——
【算了,騙你的。】
視線落到右下角時,我和周鳶同時愣住了。
署名是裴望。
那個如今的娛樂圈頂流。
也是我暗戀了多年的高中同桌。
我突然就記起來了,這個相框好像確實是高三那年裴望送給我的。
這些年我搬了很多次家,只有這個相框一直跟著我,被我放在電腦旁多年。
只是那時的我並沒有想到,相框夾層裡竟然還藏著這個祕密。
回想起最後那通電話裡,裴望咬著牙,語氣顫抖地說出那句「我不信」……
心髒酸澀得難受。
原來鬼也會感到難過嗎?
我看著周鳶立馬掏出行動電話,將裴望從黑名單裡拉了出來。
只不過電話還沒來得及撥通過去,行動電話上方就彈出了微博熱搜的消息。
#裴望 自殺#
下一秒,周鳶幾乎是顫抖著點開了那個熱搜。
然後就看到十幾分鐘前,某個百萬粉絲的營銷號發了一段視頻。
畫面裡,救護車正停在某個高檔別墅門口,周圍圍滿了保安和工作人員。
最後鏡頭一晃,所有人都看到了救護車擔架上垂落下來的那只手,骨架修長,膚色白得過分。
有暗紅色的液體順著指尖滴落,濺到地上,開出一朵朵花。
《裴望於今晚在家中割腕自殺,遺書內容疑似殉情》
我看著標題上無比醒目的「殉情」兩個字,大腦在這一瞬間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怎麼會死呢,他怎麼能死呢……
剎那間,腦海中無數回憶閃過,過去的一幕幕宛如走馬燈般重現。
最後定格在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十七歲的裴望站在教學樓的臺階下,朝我伸出手。
「那就說好了,薑蔚。」
他眉眼彎彎地看著我,微微勾起唇角時的糢樣,溫柔到不像話。
「將來我要是成了大明星,你就來給我當經紀人。」
話落,一陣大風吹過,純白色的雪花覆蓋了整個世界。
一切宛如大夢一場。
3
「薑蔚?薑蔚!」
我猛地回過神來。
「發甚麼獃呢?裴望來了!」
我看著一臉關切的周鳶,只覺得眼眶瞬間發酸。
真好。
我竟然重回到了同學聚會那天。
下一秒,我抬眼,正好對上裴望看過來的視線。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我幾乎立馬猜到了他下一句要說甚麼——
【請問你是?】
「你哭甚麼?」
記憶裡的聲音和耳邊的聲音重曡。
我茫然地看著他。
「甚麼?」
和上一世不一樣,裴望沒有問我是誰,只是眉頭輕皺,冷聲重複了一遍。
「你哭甚麼?」
說著,他似乎是下意識想要伸手。
卻又在察覺到周圍的場合後,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然後別過臉,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抬起手摸了摸臉,這才發現淚水不知何時已經落了下來。
「薑蔚?」身旁的周鳶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沒事……」我深吸一口氣,胡亂擦幹淨了臉上的眼淚,假裝揉了幾下眼睛。
「大概是睫毛不小心掉進眼睛裡了。」
太尷尬了。
怎麼還當著他的面哭了。
裴望一定覺得很莫名其妙吧。
我小心翼翼抬眼瞟向他。
他正在和周鳶說話。
周鳶如今在某家時尚雜志社當編輯,是在場所有人裡唯一和裴望在工作上有接觸的人。
所以前世我死後,她才能聯繫到裴望。
同學聚會是提前一個月就開始組織的,知道裴望要來,今天來了不少人。
這會兒開始上菜後,也依舊有不少的目光落在裴望身上。
有些人似乎生來就是主角,他只需要坐在那裡,就是全場的焦點。
中間隔著一個周鳶,我埋著頭,安靜吃飯。
還能再見到他,就已經很好了。
這一世,我不死,他也就不會死了。
酒過三巡,班長端著一杯酒走過來,硬要敬裴望一杯。
「大明星,本來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這次是真給面子啊!」
裴望笑了笑,十分給面子地端起了酒杯,輕抿了一口。
班長的目光順著落到他身旁坐著的周鳶和我身上,似乎是皺了皺眉。
「你是……薑蔚?」
話落,原本正在互相敬酒的其他幾個老同學也都紛紛看了過來。
「真的是你啊!」見我點了點頭,班長有些激動。
「當年高三時你突然轉學,之後就沒了聯繫,我還以為同學聚會你不會來了呢!」
「說起來,當年你還和咱們大明星是同桌呢!」
此言一出,我明顯感覺到裴望的目光順著他的話,落到了我身上。
「是嗎?」
我聽到裴望的語氣不鹹不淡,似乎是毫不在意有我這麼個人。
「早就忘了。」
碗裡的菜有些涼了。
我咀嚼後咽下,舌尖微微發澀。
4
高三那年冬天,我因為家裡的原因突然轉學。
明明前一天還在一起暢想未來,第二天就突然失去了所有音訊。
之後的幾年裡,唯一和我還有聯繫的就只有周鳶。
她家境好,多少聽說了一些我家裡的事兒,卻從不在我面前刻意提起。
第二年夏天,裴望在一檔選秀節目裡橫空出世,一舉拿下那一屆的冠軍。
那個暑假他的名字傳遍了大街小巷,那張我無比熟悉的臉出現在了無數家庭的電視屏幕上,偶爾路過商場時廣播裡都放著他的歌。
似乎一夜之間,我就從那個和他共用一張課桌的同桌,變成了他微博粉絲列表裡的百萬分之一。
而我也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我喜歡的人叫裴望。
異地求學的日子很難熬。
有好幾次,我已經點開了裴望的對話框,卻又在看到上面的历史聊天記錄時,久久沉默了。
【薑蔚,你人呢?】
【薑蔚,你遲到了。】
【薑蔚,發生甚麼事了?】
【薑蔚,下雪了,記得帶傘。】
再往下,是十幾條未接來電,和無數關心問候。
最後一條消息,是隔了九個小時後的零點發的。
【薑蔚,我不等你了。】
那天正好是跨年夜。
約好了見面,最後我卻失約了。
對話框裡的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
最後還是對面突然打來了電話。
我嚇了一跳,在看清屏幕上的來電人後,下意識點了接通。
下一秒,我聽到了對面傳來熟悉的呼吸聲。
喉嚨酸澀發啞,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甚麼。
「薑蔚……」對面的人幾乎是咬牙切齒,「說話。」
「一直在輸入中是幾個意思?」
我深吸一口氣,小聲開口道:「你……還好嗎?」
對面的呼吸聲一滯。
我想過無數次我和裴望重逢時會說甚麼。
最後卻只是遠遠隔著行動電話屏幕,聽到他語氣冷漠。
「托你的福,我好得很。」
漫長的沉默後,我語氣幹巴巴道:「那,那就祝你以後越來越好,一路爆紅,星途坦蕩啊……」
「嘟——」對面掛斷了電話。
只剩我看著行動電話屏幕,又哭又笑。
後來,他確實如我所說,一路爆紅,星途坦蕩。
我青春裡那場隱晦又盛大的暗戀,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5
一頓飯吃的十分熱鬧。
中途周鳶無數次用眼神示意我,都被我假裝沒看見忽視了。
我知道的,裴望並不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畢竟,全班四十多個人,他能喊出每一個人的名字,卻唯獨對我態度冷淡。
很難說一句不是故意的。
聚會快結束時,我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回去路過露臺時,正好碰到了出來透氣的裴望。
看到我,他看似隨意挽起袖子,露出了肌肉線條結實的小臂,隨後動作熟練地從煙盒抖出一根香煙,輕輕瞟了我一眼,咬著煙嘴問道:「介意嗎?」
我搖了搖頭。
包廂內暖氣很足,我進去時就脫了外套。
這會兒出來久了,我被凍得打了個噴嚏。
下一秒,原本正準備點火的裴望又蓋上了打火機。
我疑惑地看著他。
怎麼了,又不抽了?
但是不得不說,剛才裴望漫不經心地咬著煙嘴,抬眼朝我瞟過來時的那一幕,充滿了成熟男性的魅力。
這是我過去從未見過的裴望。
收回視線,我搓了搓胳膊,正要回包廂時——
「薑蔚。」身後的人突然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嗯?」我下意識轉頭看他。
然後就看到剛才還一臉冷漠的男人,此刻眼裡含著慍怒。
他幾乎是咬著牙,從嘴裡擠出了一句話:「是不是我不去找你,你就永遠不會來找我?」
啊……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愣愣地開口道:「可是,是你先裝作不認識我的……」
「閉嘴。」他瞪了過來。
「哦……」我立馬又垂下眼。
見狀,裴望直接被氣笑了。
「薑蔚,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這話說的。
我想小聲反駁一下,但是想了想,還是隨他了。
「你是大明星,你說的都對。」
裴望:「……」
「哈。」他煩躁地胡亂抓了抓頭髮,最後轉身大步走回了包廂。
我小跑著跟了上去。
進去時飯局剛好結束了,周鳶原本正在找我,見我和裴望一起回來,她瞬間眼神曖昧。
「喲,你倆出去敘舊了?裴望記起你了嗎?」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
記恨也算吧。
一旁的裴望冷哼了一聲。
散場前,班長拉著大家重新建群,方便下次再聚會。
裴望出道後就換了聯繫方式,班長讓周鳶拉人進群,周鳶正忙著和人敘舊,聞言隨口喊我:「薑蔚,你拉一下裴望小號。」
「哦。」我掏出行動電話翻了翻列表,過去裴望的大號小號我都加了,只是很多年沒聯繫了,我也不太確定。
於是我試探性點開裴望小號的對話框,還沒等身旁的裴望反應過來,我就手快地發了個表情包過去。
下一秒,我聽到身旁人的行動電話一嚮。
裴望慌慌張張地想要熄屏,可我卻還是一眼瞟到了屏幕上一閃而過的「特別關心」幾個字。
裴望:「……」
我:「……」
怎麼辦,需要裝作沒看見嗎?
還沒等我替裴望想出個臺階下,周鳶就再次發力了。
「正好,裴望你經紀人是不是要來接你?你順路送一下薑蔚吧!」
「啊?」裴望立馬擰緊了眉,語氣有點不情不願,「憑甚麼讓我送……」
「我也喝了酒啊,那不然這麼晚了,讓她自己一個人打車回去?那也太可憐了吧。」
「……」
裴望撇頭看了我一眼。
我剛套上大衣,出門前光想著今晚要見裴望,忘了晚上似乎要下雪,我老老實實將最上面的一顆扣子扣上,卻依舊有一小節脖子露了出來。
我正在琢磨著是要不要縮著點脖子,反正裴望還ŧṻⁿ在生悶氣,估計也不會在意我穿的甚麼……
下一秒,裴望隨手扯過周鳶搭在椅子上的圍巾,三兩下就套在了我脖子上,動作麻利得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圍巾裹得只剩了個眼睛露在外面。
「行了。」
裴望最後打了個結,對上我的眼睛。
我眨巴了兩下眼睛,圍巾裹得太緊,我用力呼出一口氣,劉海被吹起來了。
裴望似乎是想笑,又硬生生憋住了。
「別多想。」
他板著臉警告我。
「我是怕有外面有狗仔蹲守,你要是被拍到正臉就麻煩了。」
我想了想,試著糢仿營銷號的語氣。
「震驚,裴望深夜私會神祕女生,疑似戀情曝光?」
「……你一天天的都在看些甚麼呢!」
說完,他飛快轉身朝外面走去。
「跟上。」
「哦。」
6
到了地下車庫,裴望的經紀人周哥已經等候多時。
見到裴望大步朝著車子走進,他降下車窗正要說話,然後就看到了裴望身後,用圍巾把臉裹得嚴嚴實實,一路鬼鬼祟祟小跑著跟過來的我。
經紀人:「……甚麼鬼情況?」
「老同學,順路送一程。」裴望一邊說一邊上了車。
我想了想,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回去路上,周哥好幾次試圖透過裹得嚴嚴實實的圍巾看清我的真面目,最後都失敗了。
他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問道:「你不悶嗎?車裡暖氣開得挺足的。」
「不敢摘,怕被罵,怕被拍下來掛網上。」我老實說道。
周哥被逗笑了。
「你和裴望是高中同學?他高中時脾氣就這麼差嗎?」
話落,後座的裴望不滿地「嘖」了一聲。
我想了想,說道:「也沒有,他高中時人挺好的。」
反正對我是挺好的。
「那他是怎麼在高中畢業後性情大變?」
後座上又傳來了裴望的嗤笑聲。
我不說話了,心虛得很。
這下就連經紀人也看出來不對勁。
「裴望你怎麼個事兒?身上不舒服你就撓撓,我和老同學聊個天,你哼哼唧唧的給誰看?」
「把人送到了就行了,你哪兒那麼多廢話。」裴望又冷下了臉。
經紀人不說話了,朝我丟了個無奈的眼神。
直到車子停在了我住的小區門口,我和經紀人道了謝後準備下車。
剛一推開門,外面的冷空氣就爭先恐後灌了進來,有晶瑩的涼意在指尖化開。
「咦,下雪了啊。」
「咳咳……」後座上的裴望猛地咳嗽了幾聲,「關門!」
周哥見怪不怪,和我解釋道:「不好意思啊,他以前生過一場大病,一到冬天人就比較脆弱。」
我愣了愣,然後小聲朝著後座叮囑道:「最近天氣冷,你喉嚨不舒服的話,還是少抽點煙吧。」
話落,我看到經紀人滿臉詫異。
「甚麼抽煙?裴望他不抽煙的啊。」
「他一個公眾人物怎麼敢抽煙?要是被拍到了還不得被罵死。」
裴望猛地踹了一腳前座,捂著嘴咳得滿臉通紅。
「閉嘴吧你,我還能抽你!」
「嘭!」車門被關上了。
我愣愣地看著車子駛去的背影。
想了想,掏出行動電話給周鳶發了個消息。
薑蔚:生氣的男生要怎麼哄?
周鳶那邊回的很快。
周鳶:你把裴望惹生氣了?
薑蔚:也不算吧,是他自己露餡後惱羞成怒了。
周鳶:他甚麼露餡了?
他暗戀我這件事。
我沒敢直接和周鳶這麼說,只好轉移話題。
薑蔚: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出去旅游了。
不出去旅游找靈感,也就不會意外死亡了。
周鳶那邊過了許久才回消息。
周鳶:那正好,我給你找點事做!
7
第二天我才知道,周鳶口中的「找點事做」是甚麼。
一大早她就沖到了我家,讓我收拾一下準備帶著貓出門。
「裴望最近拍戲的那個劇組缺個貓咪演員,我剛好和制片人認識,昨晚看他發了朋友圈求助,我立馬就想到你家小貓咪了,直接給你報了個名嘿嘿。」
「裴望既然還生你氣,就證明他心裡肯定還記著你,你多在他眼前晃晃,時間久了沒準他就消氣了呢!」
說完,她直接一腳油門給我送到了劇組門口。
「好了,我待會兒還有事,晚上再來接你哈!」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就這麼被她連人帶貓丟給了劇組的工作人員。
「喵嗚。」小貓咪埋在我懷裡撒嬌,將布偶貓的粘人展現得淋灕盡致。
「好可愛的小貓啊,導演一定很滿意。」工作人員誇贊道。
聽到自家孩子被誇,我也笑了笑。
結果剛一走進劇組,懷裡的小祖宗就一個翻身從我懷裡跳了出去。
我嚇了一跳,立馬和工作人員一起追貓。
這會兒正好是中場休息時間,幾個演員正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劇本。
聽見動靜後大家朝這邊看過來,在看到始作俑者是只小貓咪後紛紛露出了姨母笑。
「好可愛的小貓呀!」
「咪咪喜歡甚麼顏色的麻袋呀?」
「嘬嘬嘬,來來來看這裡,姐姐有好吃的。」
一陣吵鬧聲中,最裡面躺椅上的人終於被吵醒了。
男人伸手拿起臉上蓋著擋光的劇本,眉頭微皺,正要開口——
「不好意思,小貓亂跑了。」我一路跑過來,嘴裡還喘著氣,終於在一眾演員面前將犯罪嫌疑喵堵住。
「喵嗚!」小家夥還以為我在和它玩耍,搖著尾巴就竄上了躺椅。
卻不想直接被一只骨架修長的手扼住了命運的後頸。
下一秒,我對上裴望看過來的視線,下意識喊道:「寶寶,不能抓!」
「咚——」裴望手中的劇本掉到了地上。
他目光震驚地看著我,耳後根幾乎在一瞬間爆紅。
「你,你喊我甚麼?」
8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曖昧。
眼看著裴望整張臉都快紅透了,我在讓他丟臉和讓他誤會之間猶豫了那麼一秒後——
「元寶,過來。」
「喵嗚~」小貓咪聽到我喊它,晃了晃尾巴就開始掙紮。
見裴望沒反應,小祖宗反手就是一擊喵喵拳,掙脫他的手後跳到了我懷裡。
再一看裴望,他仿佛失去了痛覺,依舊愣愣地看著我。
沒辦法,我只好小聲和他介紹:「這是我養的貓咪,大名薑元寶,小名寶寶。」
元寶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面前的紅臉兩腳獸,尾巴扇得像個雞毛撣子。
而我則是想在裴望惱羞成怒之前先溜。
「那甚麼,沒甚麼事的話我就先……」
誰料剛一轉身,就被叫住了。
「薑蔚……」
裴望伸手捂住了臉,幾乎是從口中擠出來幾個字。
要不是周圍還有人看著,我估計他下一秒都要炸了。
「不許走。」
我又不敢動了。
這時剛才的工作人員也終於追過來了。
「薑小姐,貓咪抓到了嗎?導演說要看看……」
我立馬應道:「好好好,我迫不ŧŭ¹及待想見導演了!」
說完,我腳步快到沒敢回頭看裴望一眼。
薑元寶小貓最後順利通過了面試,需要待在劇組一個月,飾演男主養的小貓。
回來時休息時間正好結束了,裴望已經去拍戲了。
工作人員帶著我參觀了一下劇組,最後帶著我去看裴望拍戲。
「我們裴老師戲可好了,小貓和他合作你就放心吧。」
我看著正在拍戲的裴望。
這場戲正好是他和女主久別重逢,面對多年未見的小青梅,他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鏡頭裡,裴望抬眼看向女主,正要揚起唇——
然後他就看到了站在鏡頭後的我。
「卡!」導演喊停。
「裴望笑得不錯,但太蕩漾了,重笑。」
裴望:「……」
笑容不會消失,只是從裴望臉上轉移到了我臉上。
不愧是導演,連微表情都觀察的這麼仔細。
我覺得有意思,抱著貓又看了一會兒。
直到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怎麼樣,這小子拍戲的時候還挺帥吧?」
我轉頭一看,收住了笑容。
「剛好來探班,就看到你了。」祁閆笑著看著我,一旁的副導演在看到他後立馬迎了上來。
「祁總。」
「沒事,你們忙。」祁閆說道,「我讓人準備了下午茶,一會兒送到。」
「謝謝祁總。」聽到這話的工作人員紛紛道謝。
祁閆則是擺了擺手。
「這部劇是你投資的啊?」我問他。
「是啊,最好的班底,最好的劇本,專門用來捧紅我的搖錢樹。」
說著,他看著正在拍戲的裴望,眼裡十分滿意。
「這小子有成為影帝的潛力。」
聞言,我贊同地點了點頭。
雖然是選秀出身,但是不得不承認裴望確實有演戲的天賦。
「倒是你。」祁閆轉頭看我,「你怎麼在這兒呢?」
我抱起懷裡的貓在他面前晃了晃。
「劇組缺個貓咪,我帶元寶來賺錢買罐頭。」
「好好好,我這就吩咐下去,絕不會虧待了咱們喵太子。」
我笑了。
「怎麼,對裴望感興趣啊?」見我一直盯著裴望,祁閆問道。
「嗯。」我點頭,「我喜歡他,想追他。」
祁閆:「……」
他震驚地看著我。
「可是他好像還在生我的氣。」
垂下眼,我有些喪喪地擼著懷裡的貓。
「算了,我回去讓我哥給你追加投資。」
「公主殿下您千歲,需要我直接把人綁好送上門嗎?」
「噗。」我被逗笑了。
9
等到裴望再次下了戲,迫不及待過來環視一圈,卻沒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別看了,人有事提前走了。」祁閆在一旁涼涼道。
「祁總。」裴望這才註意到自家老板來探班了,「你認識薑蔚?」
「嘖嘖,真是好命的小子。」祁閆一邊盯著裴望的臉一邊感嘆。
「雖然說你是我的搖錢樹,可人家是蘇家的小公主,你高攀不起的人物。」
他和蘇承是發小,所以對蘇家的事兒了解的比旁人多一些。
因為家裡有個繼承人大哥,所以祁閆從小就被散養,不出意外他本該成長為一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
大學畢業後蘇承給他投資開了這家娛樂公司,幾年下來倒是還越混越好了,捧紅了不少藝人,裴望就是其中一個。
以裴望如今在圈內的咖位,只要他一句話,確實有不少人上趕著。
可薑蔚不一樣。
聞言,裴望皺了皺眉。
「她姓薑。」
在圈內這麼些年,他不是沒聽過蘇家,卻從未想過薑蔚會和蘇家聯繫到一起。
更別提過去高中時,他也從未聽薑蔚提起。
「姓薑,但是是蘇家人,有甚麼不可以嗎?」
說著,祁閆也有些好奇了。
「你們是甚麼關系?怎麼認識的?」
「高中同桌。」裴望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煩悶,低聲說道,「高三那年她突然轉學,之後就再沒見過了。」
「高三啊……」祁閆想了想,恍然大悟。
「是了,那一年蘇家老太太病重,她就是那時候被接回蘇家的。」
聞言,裴望卻猛地看向他。
「你說甚麼?」
「嘖,這事兒涉及到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直接和你說。」
祁閆拍了拍他的肩膀。
「反正你只要知道,她現在是蘇家人就行了。」
裴望那邊沉默了許久,最後緩緩開口。
「所以,她當初也有她的苦衷?」
「……」
祁閆簡直是無語笑了。
「請問你有認真聽我的話嗎?」
就沒見過這麼純正的戀愛腦!
10
第二天一早,我腳步虛浮地走出書房。
新開的文昨天突然數據起量了,然而我連一點囤稿都無。
面對編輯的催稿,我甚至不敢告訴她我還沒想好大綱,只好匆忙從劇組趕回家通宵碼字。
和劇組工作人員約好了今天早上要帶小貓去試戲,我看了眼時間,還是強撐起精神打車過去了。
有了昨天祁閆臨走時打的招呼,劇組工作人員今天在面對我時明顯更熱情了。
小貓被帶去拍戲,我在一旁困得要死,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我。
「薑蔚,來這兒睡。」
「哦。」
我困得大腦無法思考裴望的語氣甚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了,走過去就倒在躺椅上睡著了。
再次醒來已經到了下午。
身上蓋著一件長款的男士羽絨服。
「醒了?」耳邊傳來裴望的聲音。
我怕抬眼望去,就見他懷裡抱著元寶,正在給它開罐頭。
不對,他甚麼時候買的罐頭?
「元寶,過來媽媽這裡。」
小貓聽到了,但小貓不理。
裴望不僅買了最貴的貓咪罐頭,還買了一大包凍幹,這會兒小貓正埋頭吃的噴香。
「元寶,和你媽說再見吧。」裴望一邊說,一邊故意看了眼我,「爸爸最不缺的就是罐罐。」
!!!
耳後根頓時有些燥熱。
我想了想,強忍著害羞,認真問道:「裴望,你是在占我便宜嗎?」
「怎麼會呢。」
話是這麼說,可裴望眼裡的得意卻更明顯了。
「我在戲裡確實就是它爸啊,孩子它媽你有甚麼意見嗎?」
「……」我別過臉,語氣悶悶,「沒有。」
不知為何,我明顯感覺到裴望對我的態度似乎緩和了不少。
得知我要跟組一個月,裴望也沒說甚麼。
新文正好是娛樂圈題材,於是我借機提出想給裴望當一下兼職助理,找找靈感。
聞言,裴望表面上不太情願,卻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
「男主是個霸總?」
我搖頭。
「不,男主是個舔狗。」
裴望「……」
我想了想,又小聲補充了一句。
「沒有說你是舔狗的意思哦。」
裴望直接又氣又笑。
11
接下來一個月,我每天準時帶著小貓去劇組報到。
因為男主和貓咪有不少戲份,裴望特意花了些時間和小貓培養感情。
各種高級罐頭凍幹喂下去,不到一周,它倆就處成了親父子。
甚至休息時間都賴在裴望懷裡不走。
於是劇組的人就經常能看到裴望坐在躺椅上看劇本,懷裡一只漂亮的布偶貓在打呼嚕踩奶。
憑借自身魅力,薑元寶小貓咪成功徵服了包括導演在內的一群人。
小貓劇情殺青那天正好是跨年夜,大家還給它開了個歡送會。
我一時高興,也跟著喝了幾杯。
然後就不出意外的醉了。
裴望第二天要參加元旦活動,和劇組請了一天假。
司機來接他時,順路捎上了我。
車廂內暖氣開得很足,小貓上車後就窩在裴望懷裡睡著了。
裴望今晚也喝了不少,這會兒正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我將車窗開了一條縫隙,任由冬日冷風吹在臉上,吹散了醉酒後的那一絲燥熱。
直到裴望突然說道:「少吹會兒,最近天冷,別感冒了。」
前方開車的司機也附和道:「今年冬天似乎格外冷,我記得上次這麼冷好像還是六年前的冬天,那年的雪下得可大了……」
聞言,我睫毛顫了顫。
等到了小區門口,元寶還賴在裴望懷裡不動。
我正在想要不要叫醒它,裴望已經跟著下了車。
「走吧,你喝了酒,我送你上去。」
冬日的夜晚很冷,可喝了酒的身體卻很燥熱。
我看著裴望,愣愣地點了點頭。
可直到裴望把我送進家門後準備離開時,我才意識到是我想多了。
眼看著他將睡著的小貓咪放進貓窩後正要轉身,我想也沒想,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裴望疑惑地轉頭看我。
「那個,你能不能……」我較勁了腦汁,最後卻只想到了一個最無力的借口。
「能不能給我唱首歌?」
裴望選秀出道,唱跳自是不在話下。
只是過去從沒有人這樣拽著他的衣角,讓他給她唱歌。
裴望沒忍住笑了,然後蹲下身,與坐在沙發上的我平視。
「薑蔚,你知不知道我一分鐘出場費有多貴?」
喝醉後的腦子反應格外遲鈍,我足足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看著他的眼睛,我慢吞吞說道:「沒,沒事,我有錢的……」
「哦。」裴望輕笑一聲,「倒是忘了,你是蘇家的大小姐。」
我疑惑地看著他,好奇他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大小姐的要求,我自然不敢不聽。」
頓了頓,他放慢了語氣,帶上了一絲哄人的意味。
「可是,我給大小姐唱歌,大小姐能給我甚麼好處呢?」
我被美色誘惑,毫不猶豫地說道:「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的。」
「甚麼都可以?」他開玩笑地問道,「我想拿影帝也可以嗎?」
「唔,這個有點難度……」我有些為難,「但也不是不行。」
我回去跪下來求我哥的話,他沒準會答應吧。
「噗。」對面的人被我逗笑了。
「算了。」他笑盈盈地看著我,語氣溫柔得不像話,「騙你的。」
熟悉的話語,一瞬間讓我想到了相冊夾層裡的那封情書。
我看著面前的裴望,突然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
「裴望。」
「嗯?」
對上他疑惑的目光,我輕聲喃喃道:「你能不能別討厭我了呀?」
裴望先是愣了愣。
隨後睫毛顫了顫,垂下了眼,沒有說話。
心髒突然又開始酸澀,我吸了吸鼻子。
「六年前的冬天,那個跨年夜的晚上,你是不是很冷?」
一個人站在廣場上等我時,你的心裡又在想些甚麼呢?
裴望依舊沉默。
許久,直到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對面的人才終於有反應。
「是啊,很冷……」
他開口,聲音很輕很輕。
「所以,薑蔚,別再把我留在這個冬天了。」
我沒有回話,已經趴在沙發上睡ƭū⁸著了。
只是夢裡,裴望並沒有離開,而是小聲哼著歌,輕拍著哄我睡覺。
那歌聲實在太過溫柔,讓我不自覺舒展了眉頭。
最後的記憶,是有人湊到我耳邊,輕聲地喊著:「寶寶。」
嗯。
應該是在喊貓吧。
12
宿醉後的大腦像一團漿糊。
第二天從牀上醒來時,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我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行動電話上有幾條未讀資訊,有我哥的,有周鳶的,也有裴望的。
我哥的消息是告訴我他下個月就要回國了。
周鳶的消息是問我昨晚跨年夜怎麼沒第一個給她發祝福,是不是不愛她了。
至於裴望的……
嗯???
我看著屏幕上的消息,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識字了。
裴望:給你煮了醒酒湯,記得喝。
我想了想,試探性給他回覆了一句。
薑蔚:我昨天喝醉後又說錯話了?
裴望那邊秒回。
裴望:?
裴望:放心喝吧,沒下毒^_^
好嘞。
我放心地起牀洗漱後去熱醒酒湯喝了。
一邊喝,我一邊挨個回覆未讀消息,最後選擇性無視了編輯發來的名為祝福實則催稿消息後,我慣例點開微博。
然後就看到十個小時前的深夜,裴望發了一條動態。
裴望 V:急,醒酒湯怎麼煮才好喝?
再一看評論區,有不少粉絲分享了自家醒酒湯配方,還有人在關心裴望是不是喝醉了。
裴望回覆了關心他的那條熱評:不是,是家裡人喝醉了。
家裡人啊……
我看著碗裡的醒酒湯,突然就覺得這不再是一碗平平無奇的醒酒湯了。
可惡,我竟然還懷疑裴望是不是下了毒,我可真壞啊!
13
說好了要給裴望當兼職助理,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依舊每天按時去劇組報道。
時間久了,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我和裴望是老同學。
偶爾休息時閑聊,還有人和我八卦。
「裴老師長這麼帥,高中時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他啊?」
我想了想。
「也沒有很多吧,我記得有一年情人節,班上好多男生都收到了巧克力,就他沒收到,他找我要呢。」
「最後我去小賣部隨便買了一塊給他,他可開心了。」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我突然反應過來。
平時總是隔三岔五收到情書的人,情人節會收不到巧克力嗎?
!!!
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甚麼。
正好這時裴望下戲回來,見我還在和別人閑聊,他皺了皺眉。
「不是說給我當助理嗎?水都涼了。」
然而我只是看著他,目光幽怨。
「高一情人節那天,我隨手買的巧克力好吃嗎?」
裴望:「……」
「還有其他人送你巧克力,你都背著我藏哪兒了?」
「我突然覺得也不是甚麼事都要勞煩助理,熱水而已,我自己去倒。」
說完,裴望轉身就去倒熱水了。
而我則是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那麼早啊……
14
劇組殺青那天,我的小說也正好完結了。
幾個月下來我收獲了不少,小說數據也在完結後迎來大爆發。
編輯告訴我,目前已經有不少人找上門來說想買版權,她正在一一篩選。
劇組殺青宴那天,我和裴望一起到場。
臨近年關,祁閆雖然很忙,但也還是親自到場了。
只是我沒想到我哥竟然也和他一起來了。
見到蘇承的第一眼,我下意識收住了臉上的笑容,老實喊道:「哥。」
「嗯。」蘇承應了一聲,然後目光落到我身旁的裴望身上時,皺了皺眉。
見狀,裴望明顯有些緊張。
「蘇總,您好,我是裴望。」
「嗯。」蘇承微微頷首,算是應了。
他一貫是高冷的。
六年前那Ṭũ₇個下午,他第一次敲開我家的門時,也是這樣。
彼時我正準備出門去赴約,卻在開門見到蘇承和他身後的保鏢後,直接嚇了一跳。
「你,你找誰啊?」
「小蔚,誰來了?」
廚房內的媽媽見我久久沒動靜,好奇地出來查看情況,目光在落到蘇承那張臉上時,也愣住了。
「您好,我是蘇承。」
男人掃了一眼屋內的陳設,最後目光落到我和他有三分相似的臉上時,眼神微閃。
「奶奶病重了,想見你們母女一面。」
話落,我看到媽媽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收拾一下。」
於是原本要出門赴約的我,就這麼被帶回了蘇家老宅,從蘇承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口中得知了我的身世。
並不是媽媽口中說的生父早亡,也並不是小說裡寫的那樣被報錯了。
我的生父是豪門蘇家的獨生子,而我則是他婚內出軌的產物。
傳說中的私生女,見不得光的存在。
當年蘇父聽從家裡安排,商業聯姻後生下了蘇承這個長孫,不到幾年夫妻倆的感情就淡了。
於是在一次外派長期出差途中,他假扮單身和媽媽談戀愛,然後有了我。
等到媽媽想要和他商量結婚的事時,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蘇家家大業大,普通人根本無法抗衡,更別提以蘇父的身份,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她是被騙的。
最後媽媽因為體質不好,打胎會有生命危險,於是被迫生下了我,選擇獨自將我帶大。
很俗套的故事,身為罪魁禍首的男人完美隱形了。
等到我被帶到蘇家時,才發現剛才走的匆忙,忘了帶行動電話。
屋內的暖氣開得很足,可我坐在病房外,依舊覺得手腳發涼。
大腦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思考,只是獃滯地接收著外界傳入的資訊。
我見到我生物學上的父親,也見到了他名義上的妻子。
蘇承的母親是個很美的女人。
面對她時,媽媽下意識感到愧疚和無措。
「蘇太太……」她眼眶泛紅,不知道要說些甚麼。
可蘇夫人卻只是微笑著,握住了她的手。
「沒關系的,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
說著,她又看向了我。
「小姑娘和我們家阿承長得真像,都一樣是像奶奶呢。」
她沒有說我長得像我的生父,只是說我長得像哥哥和奶奶。
一旁的蘇父眉頭皺了皺眉,似乎想要反駁。
下一秒,蘇承推開了門,蘇父立馬又老實了。
「奶奶想見你們。」蘇承說道。
於是我又見到了我生物學上的奶奶。
過去我只在雜志報紙上見過這個女人,知道她一個人創建了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也知道外界對她的評價有好有壞,討論過最多的就是她的感情經历。
世人總是對女性格外苛刻。
似乎在外人眼裡,她怎麼賺到這麼多錢的並不重要,她身為一個女人的上位之路必定離不開男人。
可是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絕對不是像外界說的那樣。
因為她看向我的目光是那樣溫柔。
她就那麼虛弱的躺在病牀上,嘴裡卻在和媽媽道歉。
「對不起啊,是我沒有管教好兒子,才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一個人養大孩子很不容易吧?」
「作為母親,你很堅強,也很勇敢。」
短短幾句話,直接讓媽媽落下淚來。
這麼多年,她無數次愧疚,無數次悔恨,認為是自己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卻從未有人和她說過這些話。
「你叫甚麼名字?」老太太輕聲問我。
「薑蔚。」我回答道。
「很好的名字。」老太太笑了笑。
「你的母親把你養的很好。」
說完這些話,老人家已經虛弱得不行,卻還是強撐著對一旁的蘇承說道:「阿承,你記住,這是你妹妹。」
「你爸爸是個不中用的,公司交給他遲早敗光,我已經提前立好了遺囑。」
「我死後,公司和股份歸你,以後你可以自己當家做主,但是我名下的房產和商鋪,我的所有珠寶首飾全部留給薑蔚,你沒意見吧?」
「我沒意見,奶奶。」蘇承從小由奶奶帶大,老太太的話他從不反駁。
只有一旁的蘇父聽Ṫú⁸到這番話後敢怒不敢言,直到走出病房後才終於爆發。
「媽這是甚麼意思,我才是她的親兒子,憑甚麼把公司和財產都留給孫子孫女!」
「閉嘴吧你,還好意思問為甚麼?」一旁的蘇夫人毫不掩飾厭惡和嫌棄。
「老娘當初嫁給你可真是倒了大霉,要不是你是阿承的生父,真是多看一眼都晦氣!」
說罷,她轉頭看向我。
「小薑蔚,今天見到你很高興,以後有甚麼事兒就和阿姨還有哥哥說啊。」
「哦,好。」我愣愣地看著面前這一幕,只覺得這個豪門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蘇父沒有得到妻子的支持,又轉身看向了媽媽。
見媽媽也不想搭理他,他直接炸了。
「憑甚麼連你也看不起我?」
最後還是蘇承從病房裡走了出來,一個眼神過去,蘇父立馬閉嘴了。
而我則是被蘇承帶到了蘇家名下的醫療機構做親子鑒定。
見我全程都沒說話,蘇承瞟了我一眼。
「不必緊張,你要繼承的財產不是一筆小數目,例行公事而已。」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即便是蘇承已經加急了,我還是覺得度日如年。
直到新鮮出爐的親子鑒定報告被送到蘇承手上,他才終於放下了平板上正在看的文件,走到我面前。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你好,薑蔚,我是蘇承。」
他垂眼看著我。
「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15
再次回過神來,我聽到蘇承正在問我:「聽說你寫的小說火了,有意出售版權?」
「喲,妹妹這麼厲害呢。」一旁的祁閆聞言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小說名字叫甚麼?我回去後讓下面的人去接觸一下。」
「價格不是問題,主要是咱們自己人買了來拍也比較放心。」
幾句話的功夫,這事兒似乎就這麼定下來了。
餘光瞟到一旁的裴望眼神晦暗,我心裡一緊。
「版權我確實想賣,但我想讓裴望來演我的男主,可以嗎?」
話落,裴望詫異地看著我。
蘇承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而祁閆則是笑了。
「當然可以了。」
這時有人上來打招呼,祁閆端起酒杯就去應酬了。
留下我和裴望與我哥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蘇承先開口了。
他看著裴望,問道:「聊聊?」
「嗯。」裴望點了點頭。
我:「???」
有人問過我的意見嗎?
但我也不敢反駁我哥,於是最後只好眼睜睜看著他倆離開,轉頭看向我哥的助理。
「你說我哥會不會上來就甩一張支票啊?」
助理想了想:「總裁好像沒有這個習慣。」
「哦哦,那就好。」
也不知道這二人聊了些甚麼,那天之後裴望就沉寂了好一段時間,連助理工作也不給我安排了。
直到一個月後的某天晚上,我和裴望一起上了熱搜。
不知道是誰拍下了那晚裴望送我回家的畫面,甚至連標題都和我之前瞎編的相差無幾。
#裴望深夜私會神祕女子,疑似戀情曝光#
裴望如今正當紅,上一部劇又剛剛殺青不久,這條熱搜一出,立馬就沖上了前三。
路人粉絲紛紛吃瓜,各大營銷號紛紛造謠,一時之間裴望成了眾矢之的。
然而還沒等輿論繼續發酵,就有人發現熱搜熱度開始下降了,好多相關詞條點進去瞬間沒了。
裴望的經紀公司也在這時發出了蓋章的律師函。
有嗅覺敏銳的吃瓜群眾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怎麼回事?這次熱度撤得好快,怕不是資本下場了。】
【小道消息,女方背景不簡單,再多就不能說了。】
【好好好,裴望你小子也算是攀上高枝了!】
【所以戀情瓜到底是真是假啊?】
【依我看十有八九是真。】
周鳶在看到熱搜的第一時間就打來了電話。
「怎麼回事兒啊?你和裴望在一起了?」
「沒有啊。」我這會兒也是急死了。
雖然知道那天晚上是裴望把我送回了家,但是卻沒想到會被人拍下來。
萬一因為我而連累了裴望,那豈不是大罪過了!
撤熱搜!多少錢也要撤掉!
我正打斷再給祁閆打個電話時,裴望卻突然給我發消息了。
裴望:薑蔚,你別管,我來回應。
可我比他還緊張他的前途,立馬打字。
薑蔚:你別沖動啊!我被議論一下也沒甚麼的,真的!
裴望沒回話了。
幾分鐘後,周鳶直接給我發來了長達十秒的尖叫語音。
「你快!快看裴望微博啊啊啊啊!!!」
聞言,我下意識點開微博,卻被卡得差點退出。
十分鐘後,等我終於登上微博時,裴望那條動態下已經炸了鍋。
只因裴望放出了我放在電腦前的那張合照,並大方回應了。
裴望 V:她是我從年少時期就暗戀的人,也是我為之努力奮鬥的目標。
我看著這條微博,只覺得內心好像一瓶被搖晃過的桃子汽水,在瘋狂冒泡。
這一刻,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封已經泛黃的情書。
時隔多年,當初無法宣之於口的愛意,終於被光明正大的袒露在了陽光下。
「叮——」行動電話上裴望發來了消息。
裴望:下樓。
16
我幾乎是從牀上一躍而起,連睡衣都來不及換,胡亂套上羽絨服就沖出了門。
下了樓我才發現外面下雪了。
剛才還出現在熱搜上的裴望,就這麼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
我想沖上去抱住他,卻又擔心再次被拍。
於是只好鬼鬼祟祟地走過去,一邊走一邊還四處張望。
「你,你怎麼來了,這多危險啊……」
還沒等我說完,裴望就一把抱住了我。
「鬼鬼祟祟幹嘛呢,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哎呀,你註意影嚮,別動手動腳的!」
我掙紮了幾下,見掙紮不開,只好被迫享受。
我把頭埋在他懷裡,語氣悶悶道:「我可是你的事業粉。」
裴望挑了挑眉,「我以為你是顏值粉。」
「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
「哦,那是誰把我照片放在書房最顯眼的地方?」
「……」
我從他懷裡抬起頭來,有點不好意思。
「你怎麼還不經過我同意就參觀我家啊……」
「某個醉鬼倒在沙發上就一睡不起了,我總得給她送回房間吧,那我不看看怎麼知道哪個是臥室,哪個是書房。」
沒話講,他說得好有道理。
「好了,你人也見到了,明天還有工作呢吧?你快回去吧。」
當了裴望一段時間的兼職助理,我對他的行程了然於心。
裴望:「……你確定你沒甚麼想和我說的?」
我搖了搖頭。
「行,那我走了。」裴望又生氣了。
說是要走人,他卻故意走的很慢很慢,三步一個小動作,五步一個大回頭。
而我這麼看著他作。
果然,沒得到挽留的裴望直接惱羞成怒了。
「薑蔚,你再不挽留我我真的走了啊!」
我想了想。
「裴望,你是在撒嬌嗎?」
裴望不說話了,臉卻憋紅了。
唉,那我還能有甚麼辦法呢。
「裴望,我家貓會後空翻,你要上去看看嗎?」
裴望三兩步就又回來了。
「走吧,我迫不及待想看咱們元寶後空翻了。」
17
一年後,我的第一本小說改編影視作品正式開機。
裴望飾演我的男主角。
電視劇上映後,比劇情先一步爆的竟然是主題曲。
由裴望親自作曲填詞的電視劇同名主題曲《告白信》,在那個夏天橫掃了各大 app,成為爆款視頻禦用 BGM。
所有人都知道,這首歌是裴望寫給十八歲時暗戀的女生的。
那年網上有個熱帖:忘記一個人,是先忘記聲音,還是長相呢?
底下的高贊回答是:都不是,是先忘記缺點。
「可我就只記得你的好了。」裴望無奈地笑著說道。
於是十八歲的他寫下了這首歌。
【記得你低頭寫字的糢樣,試卷上的字跡很漂亮。】
【記得你趴在桌上午睡時,呼吸聲也蓋不住的心跳。】
【記得你在操場上奔跑時,肆意揚起的每一根發絲。】
【我想,暗戀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記得你的所有糢樣,參與了你青春的每一刻成長。】
【最後卻只能遠遠隔著人海,聽著你祝福我星途坦蕩。】
我的第一本小說改編電視劇,就這麼在《告白信》的加持下爆了。
所有人都知道,原著作者就是裴望十八歲時暗戀的女孩。
慶功宴上,粉絲們紛紛戲稱裴望這回可算是攀上高枝了。
對此,裴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畢竟,我確實妄想高攀啊。」
我被他的話逗笑了。
「大小姐,哦不,現在應該是大作家了。」
裴望笑著看著我,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個戒指,突然單膝下跪。
「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震驚過後,我紅著眼捂著嘴,將手遞給了他。
「那就看你表現吧。」
騙你的。
其實從看到那封情書的那一刻起,我就幻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了。
(正文完)
番外•蘇承
裴望拿下影帝的那天,最高興的人是祁閆。
「要我說還得是你眼光準啊!」
他沖到蘇承的辦公室,激動得恨不得給人磕一個。
「當初你把人推薦給我的時候我還不樂意,現在看來屬實是我眼拙,差點錯過了搖錢樹。」
而蘇承則是放下手中的文件,少見的也笑了笑。
「咱們妹妹也爭氣,第一本小說改編電視劇就大爆了,你們家難不成是有甚麼賺錢基因?」
說著,祁閆像是想起了甚麼。
「我記得過去你青春期中二的時候,也成天嚷嚷著以後要當個作家。」
蘇承:「……」
「後來高中時一群女生追你誇你長得帥,你又說你要出道當偶像。」
蘇承:「……」
「嘖嘖,真是歲月不饒人啊,怎麼後來就成了高冷霸總了呢。」
蘇承這下是真的狠戳眉心了。
有個發小就是這點不好,甚麼黑历史他都知道。
「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蘇承淡淡說道。
「條件不允許。」
蘇家當時只有他一個繼承人,他從小被奶奶和母親養大,年少時他或許還有過許許多多不成熟的夢想,而母親與奶奶也從不吝嗇她們的誇獎。
他在女性的愛意包圍下長大,所以在得知父母早已感情破裂,而自己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時,他意識到自己需要成長了。
「說真的,你家這種情況,換做任何一個別的富二代,都做不到對私生子女這麼寬容,你倒是例外。」祁閆感嘆道。
「錯不在她們。」蘇承輕聲道。
他自己就是被兩個女性養大的孩子,他知道女性不易。
即便是優秀如奶奶這般的傳奇人物,平日裡被人津津樂道的也是她的感情經历。
他不願讓自己的妹妹也經历那些。
當時奶奶去世,蘇家上下內憂外患,一群親戚叔伯對他們兄妹倆虎視眈眈,他只能給薑蔚辦理轉學,將她保護了起來。
後來知道了她想當作家,他也是全力支持。
畢竟,他只有這一個妹妹。
「說起來,那次你和裴望單獨談話,都談了些甚麼?」
聞言,蘇承回想了一下,自己也沒忍住笑了。
談了甚麼?
「我和他說,薑蔚是蘇家這一輩唯一的女孩,蘇家給她準備的嫁妝很貴。」
「然後呢然後呢,你要求他要出同樣多的聘禮了?」
祁閆幾乎已經開始盤算起這些年來裴望掙的錢加起來有多少了。
可是再怎麼多,又怎麼抵得上蘇家?
對此,蘇承卻只是輕笑一聲。
「沒有,我要求他入贅。」
「啥?」祁閆傻了。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
真純種戀愛腦啊。
番外•裴望
1
薑蔚轉學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裴望正躺在牀上發高燒。
跨年夜那晚,他一個人在廣場上,從白天等到了天黑,最後負氣給薑蔚發去了那條消息。
【薑蔚,我不等你了。】
那時的他以為,薑蔚不過是臨時有事失約了。
卻沒想到下一次聽到她的消息,就是她轉學了。
明明前一天他們還在一起暢想未來,明明薑蔚還答應了以後要當他的經紀人……
小騙子。
2
收到同學聚會邀請那天,裴望剛剛通宵拍完戲。
那段時間他忙得要死,看到消息時他原本想像之前一樣拒絕,卻在收到周鳶的消息後沉默了。
周鳶說,薑蔚也會去。
他猶豫許久,最後還是和劇組請了半天假。
理由是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見到薑蔚的第一眼,他原本是想故作冷漠的問她是誰的。
卻在看到薑蔚落淚的那一瞬間,心髒猛地一抽。
「你哭甚麼?」
這句話問出口,他下意識伸手想要替她擦去眼淚,卻又在意識到這是甚麼場合時,硬生生忍住了。
該死。
不是說好了至少要晾她一下嗎。
怎麼能一碰面就忍不住了。
真沒出息。
3
飯快吃完時,薑蔚出去了一趟。
他立馬跟上了。
於是等薑蔚從廁所裡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他卷起袖子,露出小臂肌肉,嘴裡咬著煙,滿臉痞氣的樣子。
之前有個戲裡需要,他對著鏡子練習過無數次,知道怎麼看人時最帥氣。
果不其然,薑蔚眼裡流露出一絲欣賞。
下一秒, 她打了個噴嚏。
裴望:「……」
見她準備進去了, 裴望急了。
「薑蔚, 是不是我不去找你, 你就永遠不會主動找我?」
薑蔚有些愣了。
「可是, 是你先裝作不認識我的……」
可是, 他只是不甘心啊。
他不甘心,被留在回憶裡的人只有他自己。
「薑蔚,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你要是還有一點良心,就應該對我感到虧欠。
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
求你……
後面的話他壓根說不出口。
於是他煩躁地胡亂抓了抓頭髮,轉身大步走回了包廂。
4
被圍巾裹住臉的薑蔚很可愛。
他看著他努力呼出一口氣, 劉海直接被吹得豎了起來,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最後還是硬生生憋住了。
他是那麼容易心軟的人嗎?
回去的車上,聽著前面周哥和薑蔚聊天, 他沒忍住哼哼唧唧。
直到周哥煩了。
「裴望你怎麼個事兒?身上不舒服你就撓撓, 我和老同學聊個天,你哼哼唧唧的給誰看?」
話落, 他透過後視鏡,看到前面的薑蔚輕輕揚起了唇角。
聽到他被懟就這麼高興?
他又不高興了。
薑蔚下車時, 外面正好下起了雪。
一陣冷風吹進來,他下意識開始咳嗽。
當年那場大病過後, 他的身體一到冬天就格外脆弱。
原本只是咳了兩下, 卻在看薑蔚明顯有些心疼後, 咳嗽得更用力了。
然後他就聽到薑蔚說:「最近天氣冷, 你喉嚨不舒服的話,還是少抽點煙吧。」
結果周哥那個大傻子一秒就戳穿了他。
「甚麼抽煙?裴望他不抽煙的啊。」
「他一個公眾人物怎麼敢抽煙?要是被拍到了還不得被罵死。」
他猛地踹了一腳前座,捂著嘴咳得滿臉通紅,大半是惱羞成怒氣的。
「閉嘴吧你, 我還能抽你!」
以為是裝了個大的,沒想到是露了個大的。
5
薑蔚養了只貓,小名叫寶寶。
裴望這輩子都沒丟過這麼大的臉。
薑蔚會不會覺得他很自作多情啊?
可是誰讓她當著他的面喊「寶寶」的!
那人家小貓小名就叫寶寶,憑啥不讓喊?
他內心幾番鬥爭,最後還是叫來了助理。
「去,買點貓罐頭和凍幹回來,要買最好的。」
貓是好貓,要是能認他做爹就更好了。
6
然後他就從祁閆口中得知了薑蔚的身份。
豪門私生女, 過去他從未想過的可能。
所以, 她當初是否也有她的苦衷?
裴望突然就洩氣了。
他在做甚麼啊。
自顧自的生悶氣,卻從未想過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送薑蔚回家那晚,他承認自己有私心。
卻又在薑蔚問他時, 久久沉默了。
「六年前的冬天,那個跨年夜的晚上, 你是不是很冷?」
他於是努力回想了一下。
六年前的跨年夜,那個下著雪的夜晚,他望著廣場上的人來人往, 聽著身旁的小情侶一起倒數倒計時, 心裡又在想些甚麼呢?
薑蔚快要睡著了。
他輕聲開口, 幾乎是在祈求。
「是啊,很冷……」
「所以,薑蔚, 別再把我留在這個冬天了。」
薑蔚徹底睡著了,沒有回應他。
可,即便如此。
他也還是好喜歡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