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言情

哄騙計劃

穿成惡毒女配,但我實在窩囊。
怕被報復,每次做任務我都連哄帶騙。
強迫男主幫我值日時,我表情崇拜:
「哥哥你力氣真大,你知道的我根本離不開你。」
逼男主給我打飯時,我眼淚汪汪:
「哥哥你真好,一定能好好照顧我的對不對?」
扇巴掌羞辱男主時,我語氣哽咽:
「誰讓你遲到的,我很害怕你知不知道。」
……
等到系統終於上線,我連忙邀功:
「我任務完成得不錯吧,你看男主被我欺負這麼慘。」
系統看著蹲下給我綁鞋帶的男主,沉默了:
【慘?那心甘情願的樣子你說慘?
【男主他媽的快被你哄成胚胎了!!!】

1
學校門口。
系統不耐煩地催促我:
【去呀,都藏了半小時了,你倒是去做任務呀!】
我穿成了男頻龍傲天文的早期惡毒女配。
劇情的開頭,是我嫌男主遲到,憤怒地扇他巴掌。
大庭廣眾,將男主的自尊狠狠踩在腳底下!
「嗚嗚嗚可是我好怕,他真的不會報復我嗎?」
不怪我害怕。
男主段嶠一米九的高個兒,眉眼鋒利。
唇微微抿起,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未來冷酷陰鬱的商業大佬龍傲天。
此時還在最落魄窮困的高中時期。
他常年在碼頭搬貨賺學費。
一身結實有力的肌肉,看起來稱得上兇惡。
「他要是偷偷套麻袋報復我怎麼辦,我會被打死的。」
我簡直欲哭無淚。
沒記錯,段嶠真就是一個極度記仇小心眼的性子。
系統翻了個白眼,罵我:
【你怕什麼,男主現在韜光養晦,報復你都是幾年後的事了。
【你給我快去,還想不想完成任務回家了,真夠膽小的!】
我被罵得狗血淋頭,但實在不相信系統的話。
被打的又不是它,它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我窩囊地在心裡反駁幾句。
鼓足勇氣,來到段嶠面前。
閉一眼,心一愣,一個巴掌就拍了上去:
「來這麼晚,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不知道……」
指責的話還沒說完,我突然覺得手下觸感不對。
系統已經忍不住怒吼了:
【你不會踮著腳呀,扇到脖子算怎麼回事?】
萬萬沒想到最後是我的身高壞了事。
我本來落在臉上的巴掌,一往下直接扇到了男主的喉結上。
更可怕的是,美甲上的鑽擦過,甚至擦出了細小的傷口。
段嶠冰冷的眼神掃過來。
我手一抖,眼睜睜看著他喉結滾了滾。
實在是太害怕了,好怕男主也把我打出血給他賠罪。
我鼻子一酸,臺詞轉了個彎,最後哽咽地質問: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2
段嶠還沒來得及發火,就看到了我抽抽搭搭的眼淚。
他的火氣莫名卡殼了,過了會兒嘲諷我:
「林家大小姐還有害怕的時候嗎?你怕什麼?」
不遠處有人盯著這邊竊竊私語。
有男生覬覦的目光隱晦地從我細白的小腿掃過。
在段嶠來之前,我已經被這幾個男生纏著許久了。
他們幾次殷切地想幫我拿行李。
都被我拒絕,此刻正陰鬱地看向我。
段嶠皺了皺眉,他聰明,幾眼就猜出了答案。
他微微側身將我擋住,語氣冷漠:
「林曉,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下次再動手,手就別想要了。」
劇情中我聽到段嶠這樣說,更加憤怒。
直接甩出一把鈔票,罵他低賤,接著趾高氣揚地讓他搬行李。
但現在……
系統的語氣恨鐵不成鋼:
【快甩啊,你可是惡毒女配,他這樣挑釁你你還不生氣!】
我哆哆嗦嗦拿出錢,還沒甩。
段嶠一個眼神,就嚇得撒了一地:
「可是系統,他真的折斷我的手怎麼辦呀,他那麼凶……」
害怕還是佔據了上風,我不管腦海裡系統的催促。
為了保住我的手,絞盡腦汁走劇情:
「我家裡給了你爸工作,你就這個態度嗎?
「他們一直糾纏我,可我只想讓你幫我搬行李。
「你不在,我真的好怕……」
系統在我腦海裡發出尖銳的爆鳴:
【你他媽在說什麼,這種委屈的語氣是幹嘛!!】
我本來就還在哭,個子又低。
站在高大的段嶠身前,用這樣哽咽的語氣說話。
莫名顯得十分可憐。
段嶠低著頭看我,突然不耐煩地塞給我幾張紙。
也不等我說話,就拉著我的行李箱往宿舍走。
我一愣,摸了摸臉,才反應過來他是讓我擦眼淚。
「那你以後還會遲到嗎?你要是還遲到,我就……」
被系統逼迫著,我還是咬著牙說出來原臺詞:
「我就,我就還接著扇你。」
說完我就縮起脖子,害怕段嶠轉過身打我。
但我猜錯了,段嶠停都沒停。
半晌,才回了一句,語氣意味不明:
「知道了。」

3
晚上,我得意洋洋地向系統邀功:
「看,雖然我改了幾句臺詞,但劇情還是完成了。
「扇男主巴掌,讓男主搬行李,我可真是個天才。」
不知為何,從回來後系統一直沉默。
此刻終於開口,語氣陰陽怪氣:
【是呢,男主被你欺ƭŭ̀ₔ負得真慘,慘得脖子耳朵紅了一片呢。】
我再笨,也能聽出來系統語氣裡的嘲諷。
惱羞成怒地翻了個身,我有些不服:
「不管怎麼樣,我完成任務就好了。
「你要是嫌棄,你行你上呀,老罵我幹什麼。」
系統咬牙切齒:
【我要是行,先把你吊起來打一頓,我做過那麼多工,就沒見過你這麼窩囊的人。
【你是準備用眼淚把男主欺負死是嗎?】
我和系統同時「哼」了一聲,兩看兩生厭。
轉了個身,誰都不搭理誰了。

4
第二天起床,我叫系統,卻只得到了一條冰冷的自動回復:
【我要升級了,醒來時間不定,你自己好好做任務。
【等我回來,你還是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你就死定了。】
資訊的最後,是一個威脅的拿刀表情。
我抖了一下,罵了系統一句「拋棄我不道德」。
氣哼哼地背著書包去教室了。
下一次劇情很快就來了。
作為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學校的值日我一向是不屑於做的。
往常都是花錢請別的同學幫忙做。
但現在,仗著段嶠他爸曾經給林家當司機。
我就徹底暴露惡毒的本質。
這次劇情就是逼著男主幫我值日。
我看著段嶠結實有力的胳膊:
「以後我的值日,你都得來幫我幹。」
段嶠「嗤」地一笑:「憑什麼?」
我咽了咽口水:「可是班裡就你個子最高,力氣最大呀。」
我拉著段嶠的手,和我比了比:「你的手好大呀,比我大這麼多呢。」
在我碰到段嶠那刻,他的身子就僵住了,手臂上青筋暴起。
但我沒發現,還在羡慕地摸了摸他的小臂肌肉:
「我就不行了,我力氣很小,幹不了多少活兒,也不會打掃衛生。
「不像你這麼厲害,上次你幫我搬行李也很輕鬆呢。
「段嶠,你知道的,我根本離不開你的,我只想讓你幫我。」
我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段嶠回應。
惴惴不安地抬頭,心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一次兩次就算了,怎麼能所有值日都讓段嶠做。
但是劇情就是這樣的,我也不想欺負他的。
沒想到一抬頭,竟然看到一向兇狠的段嶠難得有些發愣。
察覺到我的目光,他又恢復成以往不耐煩的樣子:
「嬌氣。」
他罵我,卻真的拿過值日本。
將我的名字全劃掉,改成了他的名字。

5
作為一個惡毒女配。
值日算什麼,就連平時打飯都要指使段嶠去做。
不但逼迫他,打回來還要嫌棄。
劇情裡,我面對段嶠打好的飯,原臺詞是:
「磨磨蹭蹭,飯都涼了,還全打的是我不愛吃的菜。
「真夠下賤的,跟你爸一樣想故意要錢,給錢了才搖尾巴把事情做好。」
但現在,我看著眼前的飯。
原著裡林曉讓段嶠打飯,卻又不給他飯卡。
所以段嶠是去自己常吃的視窗打的飯。
其實菜色還好,八塊錢一葷二素。
是學校給貧困生專門的補貼。
但在吃慣了好東西的林曉眼裡,確實難以下嚥。
「哇,你好細心,還知道我最愛吃芹菜。」
我也是餓了,直接埋頭開吃,邊吃邊誇讚:
「這個優酪乳好好喝,我聽同桌說,要去排好久的隊才能買到。
「段嶠,你人真好,你知道的我總是照顧不好自己。」
我眨著眼睛去看這個未來陰鬱暴戾的龍傲天。
雖然身材高大,但現在也才是個十八歲的少年。
他爸因為偷了東西被林家ẗŭ̀₊辭退,這也是林曉討厭他的原因。
後來一次意外,父母去世。
只剩下段嶠一個人照顧病重的奶奶。
他一天打三份工,每分錢都是流著汗不容易賺的。
我有些不忍心,將飯卡遞給他,小聲說:
「這張卡咱們一起用,你以後也要一直幫我打飯哦,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吃飯。
「你一定能照顧好我的對不對?」
別的劇情限制我做不了太多。
但給飯卡這種小細節卻沒有大礙。
至少能減輕段嶠平日吃飯的負擔。
段嶠吃飯的動作一頓,撩起眼皮:
「你平時也是這樣讓別人幫你幹活的嗎?」
我一愣,什麼意思?這樣是哪樣?
段嶠的視線掃過我紅潤的嘴唇,又自然移開:
「對誰都能滿嘴的甜言蜜語。
「是覺得我也會像別人一樣被你迷得團團轉嗎?」

6
段嶠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但是從那天後,他真的每天都幫我打飯值日。
除了這些,我還有好多劇情要走。
比如撕男主的作業本剪爛他的書包。
但我窩囊。
撕完後,第二天又偷偷給課桌塞進新的本子和書包。
被發現了,我底氣不足地反駁:
「這個書包我也有,求求你了和我背一樣的不行嗎?
「我想讓你用我送的本子,你字那麼好看,漂亮的本子才能配得上。」
又比如,我要在冬天將男主關在器材室一整夜。
我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將自己也一起關了進去。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咱們可能要在一起待一整夜了。
「還好是跟你在一起,全校我最喜歡你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你就很安心,被關著也不怕。」
寒冷狹小的器材室內。
我坐在墊子上,身上披著段嶠的外套。
段嶠嘴唇僵直,聽著我斷斷續續地呢喃。
我偷偷看他的臉色,這樣說他應該發現不了是我幹的吧。
哎,我為了保住我的這條小命,可真難啊。
「你冷不冷,要不衣服還給你吧……」
段嶠看我一眼:「閉嘴,不冷,餓不餓?」
這樣一說,好像真的餓了,我點了點頭。
段嶠就從口袋裡拿出了一袋巧克力。
太冷了我不想伸手,就仰著頭等著段嶠喂我。
段嶠一頓,半跪在我身前,喂我吃完,又拿出帶的保溫杯給我喂水。
我心裡愧疚,這還是我惡毒的鍋。
逼著段嶠每天都得隨身帶著零食和保溫杯。
就為了應對我不時的任性和刁難。
晚上,我不知道怎麼,迷迷糊糊就睡到了段嶠懷裡。
醒來後,我一臉蒙逼,心裡越發愧疚。
這又是欺負男主,將男主當成取暖坐墊了。
我醒了以後,段嶠也睜開了眼。
我趕忙從他懷裡爬起。
慌亂間不知道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只聽到段嶠悶哼一聲,我一驚,疑惑地問:
「這是什麼,杯子嗎?」
但這杯子怎麼是燙的呀?

7
「對不起。」
段嶠突然道歉。
反應過來是什麼東西,我瞬間尷尬起來。
兩個人都沒說話,我低著頭羞得臉色通紅。
有保安過來巡視,將我們放了出去。
我強迫自己忘記剛才的事情,繼續走劇情:
「別以為昨晚給我外套就行了,你還得繼續當狗討好我。」
段嶠把外套給我,他肯定會感冒。
我還要說這樣刻薄的臺詞。
我不忍心又小聲加了一句:
「當然,我也會對你好的,你知道的全校我最信任你了。」
段嶠喉結滾了滾,低下頭看我。
他這樣兇狠的面容,此刻竟顯得莫名溫順。
「嗯,我知道不夠。」
段嶠回應,又補充一句:
「以後也會一直照顧好你的。」

8
第二天,段嶠果然有些感冒。
但他面色冷淡,要不是我看見他吃藥還真發現不了。
而此刻,消失已久的系統終於上線了。
我熱淚盈眶:「嗚嗚嗚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系統一向陰陽怪氣,此刻聽到我嗚嗚地哭。
我本以為它會罵我,沒想到半晌,它語氣僵硬:
【行了,別把對付男主那套用在我身上,有什麼好想的。】
我還在嗚嗚哭:「就是很想,每天晚上我都喊你,但你老不回我……」
空氣中出現一股力量,慢慢給我擦去眼淚。
系統又恢復成了以前討厭的樣子,罵我:
【別撒嬌,我先看看你任務完成情況再看看收不收拾你。】
劇情一條條列開,系統驚訝地「咦」了一聲:
【竟然完成得差不多了。】
但當它點開視頻,臉越來越黑,轉頭罵我:
【有病吧,你跟男主說那麼多幹什麼,直接扇直接打,誰跟你一樣,說話黏黏糊糊的,不知道以為你參加戀綜呢。】
暴躁系統重出江湖。
我像個鵪鶉一樣縮著頭,忍不住小發雷霆:
「可我任務都完成了呀,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系統冷笑一聲,笑得我頭皮發麻。
正在這時,段嶠走過來了。
他直接給我拎起書包,這是要送我回家。
我想到劇情基本過完了,也不需要保持惡毒人設了。
拿過書包,小聲說:「不用你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家。」
段嶠轉頭看我:「怎麼,又發什麼脾氣?」
我抿唇:「本來我自己就可以,以前謝謝你了。」
段嶠看了我很久,「嗤」地一笑:「不送正好,以為我願意呀。」
說完他轉身就走。
我呼出一口氣,贊同地點了點頭。
是呀,誰願意每天幫人背書包,還不是因為我的脅迫。
只有系統突然冷笑,罵了一聲:
【裝貨。】
也不知道罵誰。

9
第二節課下之後。
同桌看我水杯空了,要幫我接水。
我遞給他,正巧段嶠剛走過來。
他視線掃過我的水杯,不動了。
往日裡他每天都會這時候來給我接水,順帶給我講題。
但現在,水杯被同桌拿走了,而前桌在給我講題。
段嶠沒說什麼,沉默地走了。
下午有一節體育課,操場上。
段嶠拎著外套過來,正巧看到我躲在別人傘下。
下午陽光曬,我一直強迫段嶠撐著外套給我遮陽。
明明打傘更好,我非得用這種累人的辦法。
但現在不用了,我擺了擺手:
「你以後不用過來了,我跟同桌一起打傘就好了。」
既然不用走劇情,自然不用欺負段嶠給我打飯。
同桌自告奮勇,開始給我帶飯。
我也不好意思,每天都送給他一些零食。
值日本也被我拿過來了。
同桌知道我出手大方。
我們商定好價錢,他就樂呵呵地幫我值日。
我走完劇情自然不好意思指使男主了。
以前欺負段嶠的招數,都被我丟掉了。
甚至在我不刻意欺負他的情況下,我們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
我以為段嶠會高興,終於擺脫我這個惡毒女配了。
但沒想到。
一天下午,我突然被他拽住手腕按在牆角。
段嶠臉色陰沉。
他看著我,突然問:
「你什麼意思?」
我有些發愣。
段嶠繼續說:
「我看到了,中午是你同桌幫你打的飯,值日也是他幫你做的。
「你很久不讓我幫你做事了,怎麼?開始指揮你同桌了?」
段嶠眼底黑沉沉的,咬牙切齒:
「他怎麼就得了你的青睞了?
「他難道比我伺候得好,他知道你愛吃什麼零食,喜歡水溫多少度的水嗎?
「你明明說過我最擅長照顧你了。」

10
我被質問得呆住,有些結巴地問系統:
「啊這,怎麼還有人喜歡被指使啊。」
系統陰陽怪氣:【看看你欺負的,男主現在跟條被拋棄的狗一樣,你可真厲害。】
系統的嘴跟淬了毒一樣不停:
【何止想被你指使呀,你現在試試扇他幾巴掌,看看他爽不爽呢。】
我被系統說得面紅耳赤,忍不住打斷:
「亂說什麼,怎麼,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呢。」
系統冷哼了一聲。
而此刻,我還在被段嶠逼問。
他手勁太大,攥得我手腕疼,我忍不住喊他放手。
我的聲音驚醒了段嶠。
他抿著唇,慢慢後退,等隔出一段安全距離後。
段嶠喉結滾了滾,低聲問我:
「林曉,你把我當什麼呢?」
完全沒想到的問題,我一愣。
但這句話我沒辦法回答。
任務物件?還是小說男主?
無論是坦白我的身份,還是說我被系統逼迫,都顯得如此單薄。
我好半天,才努力擠出來幾個字:
「同學,那還能是什麼……」
但段嶠打斷了我,他說:
「我以為我們在談戀愛。」

11
「打飯,送零食,接水,背書包,幫做值日……這難道不是男朋友應該做的事情嗎?」
段嶠抿著唇,繼續說:
「我以為我只是談了個脾氣不太好的小女朋友。
「你很嬌氣也很愛撒嬌,但很可愛,總是說最喜歡我離不開我,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我以為我們在談一場沒有挑明但彼此心知的戀愛。」
段嶠手指擦過我手腕上的紅痕,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是從小地方出來的,思想比較傳統,對感情很認真。
「林曉,你是我的初戀,如果我惹你生氣,你可以懲罰我向我發脾氣。
「但不能不聲不響遠離我,讓我每天為你的冷漠提心吊膽。」
段嶠揉夠後,終於抬起頭。
他輕聲說:「這對我並不公平。」

12
我幾乎要被心中的愧疚擊敗了。
這樣兇悍不好惹的段嶠,渾身結實肌肉。
此刻卻對我低頭,我反倒掌握了主導權。
而我真的很過分,對段嶠做了太多壞事。
系統冰冷的聲音響起:
【告訴他不配,讓他不要癡心妄想。
【這是你的最後一次系統任務,徹底打碎他的驕傲。】
系統說完了很久,我都沒有動靜。
【這次不可以再耍改臺詞這種小聰明,林曉。】
系統頓了一下,語氣嚴厲起來:
【記住你來這個世界的目的,收起你不合時宜的憐憫。】
目的?我來的目的是什麼呢?
我之前出了車禍去世。
系統找上我,說我完成任務,便將我復活在新世界。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心硬下來。
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談戀愛?段嶠你可真敢想。」
我挑剔地打量段嶠的衣著:
「你全身上下加起來抵得上我一個頭繩嗎?說話之前先看自己配不配。
「聽說你在碼頭搬貨,怪不得這樣窮酸,以前當條狗玩玩,你還當真了。
「不愧是小地方來的,貪慕虛榮,癡心妄想的下等人。」
我確信段嶠看出我眼中的嘲諷和不屑了。
因為他瞬間臉色就蒼白了下去,唇線僵直。
只有那雙眼睛還執拗地盯著我,維持著少年的驕傲。
可我知道這樣的驕傲不堪一擊。
他向我主動暴露了弱點,我的言語可以傷害到他。
「你的愛跟你身上的地攤貨一樣一文不值,如果我早知道你這麼煩人,當初找狗也不會來找你當。」
說完最後這句話。
系統提示任務完成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瞬間轉身,幾乎是狼狽而逃。
強撐的眼淚終於落下,瞬間就沾濕了衣領。
穿來之後,我第一次對我的人設感到難堪。

13
段嶠果然沒有再來糾纏我了。
平日裡碰見,無意間對上目光。
他都會率先移開,臉色冰冷地走開。
幾次之後,我覺得尷尬,幾乎是躲著他走。
系統告訴我,這個時間段的劇情已經徹底走完。
一周後,它會把我送到五年後。
那時我會被段嶠揭穿假千金的身份。
我只要順從地被趕出家,被撞死在寒冬街頭。
這個世界的任務就能徹底完成了。
我難得和系統開始了冷戰。
它這樣說,我冷淡地「嗯」了一聲,再多的也不願意回應了。
系統語氣一頓:【林曉,不要耍小性子。】
我看向窗外:「我沒有耍小性子,你讓我做的我都做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系統頓了一下,不再說話了。
我知道我是在無理取鬧,也是在遷怒。
本來就是一場明碼標價的交易。
我沒有理由對系統產生怨言。
但我心裡總是悶悶的難受。
我知道不是我,也會有別人來走劇情。
這是段嶠必須經歷的事情。
可我總覺得,我對不起他。

14
下午,我心情不好,一個人在操場散步。
卻撞到了一群男生圍在了操場角落。
我知道我應該離開,但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段嶠靠著牆,冷漠地看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段嶠,早就跟你說了,林曉那個大小姐,怎麼可能跟你來真的。
「就是,他們那種人,最喜歡玩弄感情,骨子裡看不起我們的。
「你最好早點看清她的真面目,趁早清醒過來。」
眾人七嘴八舌,語氣裡有幸災樂禍,也有故作擔憂地勸說。
我聽著他們說我性格不好,嬌氣蠻橫,心高氣傲。
這些都是不太好的詞,我抿著唇準備走開了。
就聽到段嶠聲音響起,語氣冷淡:
「那又怎麼樣,我願意被她玩弄。」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段嶠似乎沒發現氣氛,繼續說:
「嬌氣怎麼了?又沒對你們發脾氣,我願意被她使喚,關你們什麼事?」
眾人面面相覷,臉色尷尬,不一會兒找了藉口走了。
我躲在樹後,剛想離開,就被一道身影攔住。
段嶠擋在我面前,低頭看我。
陽光都被他擋在身後,背著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聽到了,那你怎麼想的?」
段嶠這樣問,卻似乎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繼續說:
「我知道我現在配不上你,你就當玩玩我,將我當成一條狗。
「我可以繼續給你拎包,打飯,送你回家,你可以使喚我做任何事。
「只要你還願意理我,給我五年時間,等我大學畢業,我一定出人頭地,讓自己配得上你。」
段嶠頓了頓,輕聲說:「你相信我,好不好?」
又是這樣的語氣。
之前段嶠用這樣的語氣說自己不會遲到。
後來果然,無論颳風下雨,他都會在學校門口等我。
他說會照顧好我,果然照顧得仔仔細細。
我甚至連接熱水的地方在哪裡都不知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系統聲音響起:【林曉,你……】
「我知道。」
我打斷系統的聲音。
指尖攥得發白,我抬起頭,盯著段嶠的眼睛。
一字一頓,聲音十分冷漠:
「不需要。」
我說: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等你這種人五年?」
段嶠這樣的人,冷漠兇悍,看起來無所不能。
原來也會被幾句話刺得ṭų₁精神恍惚,眼眶發紅。
他拳頭緊握,最後徒勞鬆開,低著頭,語氣聽不出情緒:
「是了,我這種人怎麼配。」
哪種人?窮酸低賤的下等人。
打碎一個人眼裡的光芒,原來是這樣輕易的事情。
只需要輕飄飄的幾句話。
我知道段嶠不會再來找我了。
因為他已經三番兩次撞得頭破血流了。

15
臨近高考,老師讓把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寫下來貼在牆外。
有人寫希望考上自己的目標大學。
有人寫想要成為最優秀耀眼的舞蹈家。
只有段嶠,簡短的一個字:【錢。】
十八九歲的少男少女們,都有些莫名的清高。
嘴裡只談詩和遠方,不屑於沾染這些銅臭。
所以這樣直白的話語,惹得不少人發笑。
只有我盯著那個字,有些出神。
系統說:【你這個人設,本來就是用來激發男主對錢的渴望,讓他不甘於永遠待在底層,從而日後不擇手段往上爬。
【林曉,你任務完成得不錯。】
我聽著系統難得的誇讚,沒吭聲。
系統要帶我跳躍到最後一天。
我沒忍住還是想最後再看段嶠一眼。
傍晚的碼頭,還聚集著不少人在幹活。
段嶠沉默地搬著貨,結實的脊背上佈滿細密的汗珠。
他這樣年輕,十八歲,本該還被家裡嬌慣的年紀。
和碼頭上一群進入社會多年的中年人格格不入。
但他又那麼熟練,像是已經幹了好多年的樣子。
我躲在大樹後,悄悄看著段嶠。
看著他幹活Ṭų₋,又看著他離開。
回家的路上,段嶠去了趟藥店。
我知道,這是給他奶奶買的藥。
段嶠一直沒回頭,表情冷淡地往前走。
正在這時,突然從小巷裡竄出來一群人。
他們拿著棍子,也不說話,直接就向段嶠沖去。
段嶠打架很厲害,幾下就揍翻了沖在最前面的人。
但人數太多,一個意外,棍子就落在了段嶠的腿彎。
段嶠悶哼一聲,抬起眼,將使棍的人狠狠踹飛。
但已經來不及了,其他人猛地一擁而上。
我看著段嶠被打得吐出一口鮮血,急得要出去。
但被系統厲聲呵斥:【不行,這是男主跟他第一個手下沈薇的初見,你不可以插手!】
我的腳步硬生生止住。
段嶠的腦袋被狠狠壓在地面,棍子像雨點一樣落在他身上。
我心臟一抽,又忍不住抬腳。
系統聲音冷漠:
【這是男主成長必須經歷的,他要遇見沈薇,才會開展後面的劇情。
【男主不可能一輩子貧苦,他會在將來功成名就位高權重。】
我僵在原地,死死盯著段嶠額頭的鮮血。
而正在此刻,段嶠突然抬起了頭,和我的視線猛地對上。
他看到我了。
系統的聲音同時響起。
它的語氣從來沒有這樣嚴厲:
【林曉,男主有他的未來,你承擔不起改變劇情的後果。
【你想讓他一輩子在碼頭搬貨嗎?
【不要心軟,現在立刻轉身離開。】
我和段嶠在這充滿鮮血暴戾的吵鬧聲中對視。
段嶠被打得幾乎沒了氣,那雙眼卻一直死死盯著我。
他那樣看我,可我移開了目光。
在身後那道熾熱的目光注視中。
我面無表情地轉身,快步離開。

16
系統說得對。
我離開後,沈薇果然出現。
她慌張地報警,打了 120,將段嶠送進了醫院。
我偷偷溜進病房。
病床上的人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都是恐怖的淤青。
我完全不敢想像段嶠當時到底有多疼。
那麼多人,那麼狠的力道……
我看了好久,才抖著手指輕輕碰了碰段嶠的臉頰。
「幫他調低一下痛感吧,我可以用積分換,算是我求你,可以嗎?」
我說出來其實沒抱太大希望的。
但一向脾氣不好的系統,此時竟然破天荒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看著段嶠因為疼痛皺起的眉頭微微鬆開。
終於呼出了一Ṫŭ̀⁵口氣,心中的悶痛感也仿佛減少了一分。
我就這樣盯著段嶠看了很久。
直到系統不耐煩地再次催促我快點跳躍。
「用我的積分將段嶠奶奶的病治好吧,我知道你能做到。」
系統張了張口:【可是……】
我打斷它的話:「他奶奶出場並不多,只是讓她活下來陪伴段嶠,這不會影響後面的劇情吧。」
系統頓了頓,說:【我只是想說,如果真的治好,這會用掉你所有的積分。】
我說:「沒關係,用掉吧。」
那些積分,系統說,可以換很多很有用的道具。
但我現在並不在乎了,我只想做些什麼來抵消我心中的愧疚。
系統的語氣有些冷淡:【這是我第三次說了,林曉,心軟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沒回復系統的話,空間跳躍的滴答聲還在催促。
我轉頭最後再看了段嶠一眼。
「再見。」
我語氣很輕。
下次見面就是五年後了。
可是到時候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玩弄人心,冷漠羞辱,見死不救。
我所做的這些事,段嶠應該恨死我了吧。
就像書裡一樣,對我滿懷報復之情。
一見面就揭穿我假千金的身份。
讓我身敗名裂,將曾經受到的屈辱一件件還在我身上。
本就該這樣的。
我這樣想。

17
我被帶進了系統空間。
【這裡和世界時間流速不同,你可以在這裡休息一個月就能跳到五年後了,就當給你放假了。】
系統這樣說,但我表情懨懨,打不起精神。
一周以後,我心情才稍微好了點。
這裡設備很齊全,零食水果,還有電視遊戲機。
即便用最挑剔的眼光,也說不出來什麼不好。
但我晚上總是睡得並不安穩。
光怪陸離的夢境,總是讓我額頭冒出冷汗。
醒來後,卻又很難記起夢境的內容。
系統冷眼旁觀,突然說: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剝離你之前的記憶,直接從五年後的節點做任務。】
我身子一頓:「沒必要。」
我對著系統笑了笑:「保持記憶,才能更好地保持人設完成任務對吧?」
系統便不再提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一向嚴厲暴躁的系統,很少罵我諷刺我了。
【我罵你怎麼了?你難道不該罵,再說了,我也沒說我真的討厭你。】
系統聽我這樣問,只是扔下了這句話,轉身離開了。

18
五年後。
我站在機場門口。
司機打電話說他車壞在半路上了。
我沒辦法,準備打個出租車前去宴會。
正在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喊住我:
「林曉!」
是周昂,一個圈子的人,也是我小學同學。
「還真是你,你自從高考完去國外讀書,算算我們也好幾年沒見了。」
周昂熱情地過來打招呼,順手拉過我的行李箱:
「這次你也是回來參加陸家舉辦的宴會吧,正巧趕上,咱們一起走好了。」
我一想,剛好不用打車,就點了點頭。
「其實我也是來這邊接朋友,沒想到能碰到你。」
我一遍和周昂聊天,一邊拉開車門。
下一秒卻直接僵在了門口。
周昂還無知無覺地催促我:
「上來呀,正好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大學認識的朋友,Ţŭₚ也是初升集團的總裁,這次也來參加宴會,他叫……」
「林小姐……」
周昂未盡的話被打斷。
車內的人抬起頭,目光和我對視,緩緩露出一個笑。
明明只是一個月未見,但仿佛真的跨越了五個春秋。
段嶠面容成熟了些,曾經少年時稍顯的青澀褪去。
他穿著一身合體的休閒西裝,手臂自然下垂,腕間戴著一塊腕表。
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黑沉的眼睛帶著隱隱的壓迫。
「哎,你們認識呀。」
周昂語氣疑惑。
我搖了搖頭:「不認識。」
林曉這種傲慢大小姐,怎麼可能還記得年少時欺負的同學。
「林小姐記憶真差,高中同學都不記得了。」
我猛地抬頭,不太懂段嶠為什麼會這樣回復。
明明劇情中,段嶠應該也裝作不認識。
這樣才能在之後曝出過往更好地報復。
我維持人設:「高中同學那麼多,我怎麼可能記住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人。」
段嶠勾起的唇角微微收了些:「無關緊要的人?」
他這樣重複一遍,語氣淡下來:「確實,林小姐果然貴人多忘事。」

19
周昂開車。
我和段嶠坐在後排。
中間隔著很寬的距離。
段嶠話少,只有我和周昂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我看著窗外,目光沒敢往段嶠那邊投,沒由來地覺得氣氛壓抑。
車到地方,周昂熱情地幫我從後備箱搬行李。
我不好意思地道謝,給周昂遞過紙巾擦手。
段嶠也不先進去,就這樣冷眼看著我們。
「林小姐力氣這樣小,也不知道在國外怎麼一個人搬行李?」
段嶠莫名其妙突然這樣問。
我看他一眼,按照系統給的臺詞回答:
「開學有學長幫忙,放假也有認識的朋友接我,哪裡需要我自己搬。」
段嶠扯了扯嘴角:「是我多事,忘了林小姐周圍多的是人上趕著呢。」
我微微皺著眉,和系統聊天:
「怎麼覺得段嶠現在說話這麼陰陽怪氣?」
系統哼了一聲:【你看見仇人能有好臉色?他看見你使喚別人搬行李,自然想到了從前,心裡不痛快很正常。】
我一頓,心臟微微被刺痛,垂下了頭。
我只是過了一個月,但段嶠真真確確過了五年。
是我還沒有擺正心態。
還以為這是曾經對我千依百順的段嶠呢。
我們現在應該是兩看兩生厭的狀態。

20
宴會開始,周圍人開始攀談。
我剛下飛機有點餓,就揀了些甜品坐在角落吃。
還沒吃幾口,一杯飲料就突然落在我頭頂。
下一秒,我便被潑得上半身濕透。
「對不起,我沒看見……」
一個很漂亮的姑娘慌張地道歉。
我沉默地看著她。
沈薇,段嶠手底下的員工,也是曾經救她的恩人。
原著裡,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宴會,因為緊張撞到了我身上。
如果是別人就算了,但剛好碰上脾氣不好的我。
於是被生氣的我當場刁難。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保持刁蠻的人設:
「你長不長眼,我身上的衣服很貴的,你賠得起嗎?」
我們的爭吵引起了一些目光投過來。
我昂著頭,就算頭髮濕透,也是一副傲慢的樣子,不落下風。
「怎麼了?」段嶠皺著眉走過來。
沈薇小聲開口:「我不小心被絆倒,將飲料撞在了林小姐身上。」
段嶠一向是個護短的人,更何況這是他曾經的恩人。
劇情裡他會偏向沈薇,直接叫來林父處理。
段嶠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窮小子,林家在他面前顯得不夠格。
林父礙于身份,也只會憤怒地斥責我一頓。
我低著頭,準備迎接著後面的斥駡。
但突然,一件外套就落在了我身上。
「是我的員工不小心,這家酒店是我名下的,我去給你開個房間,先把衣服換了。」
劇情又莫名其妙發生變化了。
我愣愣地被段嶠拽著手臂往外走了好幾步,才反應過來:
「鬆手,我不跟你走。」
段嶠轉頭看我:「發什麼脾氣?」
他語氣有些古怪,聲音低下來:「你剛才看我是什麼眼神?以為我會幫她不幫你?你以為……」
我根本沒聽清段嶠後面的話,走劇情要緊。
我保持著惡毒人設轉身過去扯住沈薇,不依不饒:
「告訴你,你必須給我跪下賠罪,我才會原諒。」
段嶠看著被我甩開的手,抬頭後,臉色就冰冷下來:
「你脾氣還是這樣。」
他下了結論:「蠻橫任性,無理取鬧。」
本來有理的事情被我也鬧得無理。
周圍人都皺起眉,看我的目光藏這些不屑。
在他們看來,我這種大小姐為難一個小員工是一件很掉價的事情。
最後還是林父趕來,狠狠地呵斥了我一頓。
又拉著我過來跟段嶠賠禮。
我不服氣地抬頭瞪他,就聽到段嶠語氣淡淡:
「現在願意跟我一起去換衣服了嗎?」

21
段嶠送來的衣服莫名很合身。
是我常穿的牌子,也是我喜歡的顏色。
我出來的時候,段嶠竟然沒走,他打量了我一下:
「不錯。」
也不知道什麼不錯,我惱怒地推開他:
「段嶠,難道不是你讓你員工潑我的,現在又裝什麼好人?」
我對段嶠有偏見,當然會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他。
但我沒有推動,反倒被段嶠抓住胳膊:
「現在倒不裝不認識我了。」
段嶠笑著,眼裡卻冷冰冰的:
「五年沒見,剛才你乖乖坐在車裡,我還以為你長進了。
「原來一點沒變,還是這麼冷血刻薄。」
我抬眼瞪他:「我怎麼樣關你怎麼事?」
段嶠笑了笑:「沒變好呀,不然我真怕我心軟了,忘了從前。」
他捏的我手腕咯吱作響,一字一頓:
「忘了你有多討厭,忘了這五年我有多恨你。
「恨到晚上做夢,都想將你扒皮抽骨。」

22
我知道段嶠恨我。
但被他這樣冷漠的眼神看著。
我還是受不住的轉頭,心裡一陣陣刺痛:
「你別這樣看我,是你自己小心眼,我早就忘了高中的事了。」
段嶠笑了笑,冷眼看著我狼狽地抽回手腕,語氣冷漠:
「就這樣,你最好一直保持這副傲慢的樣子。」
返回宴會時,我繼續坐在角落吃東西。
接下來就是我最重要的劇情了。
我會被男主當眾拆穿假千金的身份。
他會拿出一份親子鑒定書,並且公佈二十多年前的真相。
我是保姆的女兒,保姆患了癌症,無法再撫養我。
正巧那時的林夫人生下一個女嬰。
女嬰福薄,因為早產,沒幾天就斷了氣。
保姆便鬼使神差的將我和女嬰掉包。
而段嶠正是偶遇了當年被保姆買通的護士,才得知了真相。
我一直坐著,但直到宴會快要散去。
段嶠還是一直沒有做出動作。
我有些疑惑地偷偷看他,正巧就跟他對上了目光。
他目光黑沉沉的,不知道看了這邊多久。
【從你坐下,就一直看你呢,那眼珠子都快定在你身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假人呢。】
系統嘲弄的聲音響起。
「沒想到他這麼恨我。」
我語氣有些酸澀。
恨到一直死死盯著我,是怕我跑掉沒辦法揭穿假千金身份嗎?
我還在傷感中,就聽到一道尖銳的聲音:
「林曉不是林家親生女兒!」
一個護士打扮的人拿著幾張紙沖進來。
直接抓住林父的胳膊,將紙往他懷裡賽:
「這就是證據。你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林曉是二十年前保姆的女兒!」
我心下一松,這劇情總算來了。
我下意識望向段嶠,以為能看到他高興的表情。
卻沒想到他臉色陰沉地站起來。
他急步過來,幾下就抓住護士的手臂,怒吼:
「安保呢?怎麼亂放瘋子進來?」
保安很快進來,幾個人抓住護士就往外走。
那護士掙扎著,還沖著林父大喊:
「你不信,就自己去做親子鑒定,林曉就是假的……」
宴會嘈雜起來,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勁爆新聞吸引了注意力。
探究八卦的視線,竊竊私語的聲音,都向我投了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被這些四面八方的議論刺得渾身難受。
【奇怪,明明應該是男主找的護士來揭穿你假千金的身份,怎麼變成是林家旁系想要奪去股權,才找的人來揭穿你。】
系統語氣有點疑惑:
【算了,反正你假千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完成劇情了。】
這場鬧劇好久才平息下來。
我和林父林母一起往出走,大家都很沉默。
最後再回頭,我又對上了段嶠的眼睛。
那雙眼黑沉沉的,我讀不懂裡面的情緒。
我移開了視線,安靜地上了車。

23
很容易就調查出來。
我確實不是林家的真女兒。
林母痛苦于親女兒的離世,不願意見我。
林父惱怒于保姆的做法,對我無法擺出好臉色。
和劇情一樣,我被趕出了林家,身無分文流浪街頭。
我蹲在路邊,問系統:「我要多久才會出車禍?」
系統說:【兩個月後,這兩個月你還要接受各種以前你欺負人的刁難,睡天橋翻垃圾桶,吃不飽睡不好,最後才在冬天街頭被撞死。】
聽起來真的很慘哎,早知道昨天宴會就多吃點甜品了。
我蹲在街邊看著過往的行人,眼睛有些放空。
系統說:【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
【最重要的假千金劇情已經走完,這期間你可以不用太保持人設,只要兩個月後按劇情死去就可以。】
我「嗯」了一聲,繼續蹲在路邊數螞蟻。
不知道蹲了多久,一輛車突然停到我面前。
我被車尾氣嗆得一下子站起來,咳嗽了好幾聲。
車窗落下,段嶠冷冰冰的臉出現。
他上下打量我狼狽的模樣,語氣嘲諷:
「林大小姐怎麼這樣可憐兮兮,跟條流浪狗似的。」
因為以前的事,我在段嶠面前一向底氣不足。
揪了揪衣角,我小聲說:
「可是我沒地方去,也沒有衣服換,身上沒錢,連頓飯都吃不起……」
所以現在才這樣狼狽,我在心裡補充到。
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
段嶠突然沉默了,他看了很久,轉過了頭:
「現在裝什麼可憐,這難道不是你活該,早些年壞事做得太多沒積德。」
我以為他看夠了我的笑話就要離開,沒想到聽見他說:
「上來。」

24
我被段嶠帶到了一幢別墅。
這片別墅區綠化很好,建築氣派,看得出來段嶠是真的發達了。
我被段嶠扔進了二樓的房間,他面無表情:
「你就待在這裡,等我想到報復你的辦法再說。」
我其實不太懂他的操作。
如果說報復我,那把我留在街頭饑寒交迫不是更好。
段嶠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冷笑一聲:
「光折磨身體有什麼意思,你這種惡毒的女人,就得贖罪。」
段嶠眼眸有些發紅:
「憑什麼你這些年過得那樣好,回來後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裝不認識我,只留下我困在五年前裡日夜痛苦。
「你以前玩弄我,羞辱我,騙我說過的甜言蜜語,一字一句,我都會徹徹底底全部討回來!」
我聽著段嶠這些咬牙切齒的控訴,心裡也跟著難過起來。
「對不起。」
我不受控制地道歉。
段嶠冷哼一聲,收起了剛才外露的情緒。
他轉過身,往外走,語氣輕飄飄的:
「晚了。」

25
段嶠將我關在了別墅裡。
每天下班回來,就沖進來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罵我惡毒,逼問我是不是在國外也故技重施地玩弄別人。
又罵我冷血,說我被趕出家門活該,我這種人不配被愛。
一次喝醉酒後,他闖進來,莫名其妙將一堆卡扔在我面前。
他罵我勢利虛榮,逼著我看他的公司市值,又逼著我看他的銀行卡餘額:
「林曉有沒有想過五年後,我竟然真的硬生生爬上這個位置。
「你嫌我是個窮小子,但現在我捏碎你們林家跟捏一隻螞蟻一樣,你後不後悔。」
段嶠頓了一下:「後悔當年如果答應我,這些你都唾手可得。」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因為這個才拒絕你的。」
我也曾經猶豫過,心軟過,自責於我的惡毒人設。
設想過無數個可以更溫和處理劇情的辦法。
就像我之前一樣,耍耍小聰明,改改臺詞。
但系統冷冰冰的話掐滅了我的想法。
它告訴我必須這樣做,如果我反抗,會被系統接管身體。
那些冰冷羞辱的話,依舊會被原封不動地說出。
「當時和現在不一樣,我們不能在一起的。」
段嶠睜開眼,他剛才的酒氣仿佛一下子沒見了。
他看了我許久,扯了扯嘴角:「現在?林曉,你該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我還喜歡你吧。
「我現在就是把這些卡給一條狗,也不會讓你碰一下。」
段嶠摔門而出,三天都沒來再找過我。

26
被關了兩星期後,我實在被關得有些難受。
試探性跟段嶠提了下出去,就被他難看的臉色嚇了回去:
「怎麼,覺得被關著羞辱你了,又耍大小姐脾氣,這都是你自找的。」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得出的這個結論。
坦白來說,除了段嶠一直陰陽怪氣的嘲諷讓我有些難受以外。
我在這裡過得還算不錯。
別墅很大,暖氣很足住起來很舒服,飯也很好吃。
我只是因為一直不能出門有點悶。
我挑了個段嶠出差的時間,讓系統將我帶出來透透氣。
到了外面,我才尷尬地發現,身上竟然沒有錢。
沒辦法,就隨便找了個公園溜達,跟著退休阿姨們跳了會兒廣場舞。
我有些累,找了個圖書館進去休息,沒想到竟然直接睡著了。
我被工作人員叫醒,窗外已經黑了,這裡要閉館了。
等我回到別墅區的時候,尷尬地發現我迷路了。
我根本不知道住的是哪一幢,門牌號也沒記。
找了半天,最後沒辦法蹲在了門口的便利店裡。
便利店老闆人很好,聯繫了物業,說在業主群裡幫我問。
我盯著關東煮咽口水,但沒錢不好意思要。
就縮在角落,開始發呆。
半個小時後,段嶠陰沉著一張臉大步闖了進來。
一看到我,他緊皺的眉頭松了些,但下一秒面色更不好看。
我被扯著往外走,還不忘回頭跟老闆打招呼再見。
一直到上車,段嶠都沒說話,車內的氣氛十分壓抑。
我偷偷看了看他,或許是女人的直覺。
我敏銳地感覺到段嶠現在心情極差,也不敢開口,乖乖坐著。
到家後,我被段嶠拽著直接上了三樓。
他將我粗暴地推進一個房間,語氣冷漠:
「既然這麼不聽話,那就待在這裡吧。」
我看向屋內。
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27
我在這裡住了這麼長時間,完全不知道三樓的房間竟是這樣。
牆壁上密密麻麻掛了很多東西。
鎖鏈,束縛帶,手銬……
一件件器具閃著冰冷的光芒,觸目驚心。
更可怕的是房子中央。
本來該是床的地方被一個巨大的籠子替代。
籠子裡鋪滿了地毯和毛茸茸的被子。
但籠門被一道粗大鎖鏈纏住,看起來十分冰冷堅固。
「你不聽話,本來乖一點,我不會這樣做的。」
段嶠拿著一副手銬過來,眼神壓迫:
「跑?趁我不在跑出去一整天,我收到這個消息直接開了四個小時車回家,你知道路上我在想什麼嗎?」
段嶠笑了笑,但我看到他的笑容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你這種人,狡猾陰險又無情,只有用手銬死鎖死住,你才會安分一點,才會不惹我生氣。」
我被段嶠這副陰冷的樣子嚇住了。
這個房間內所有的東西都讓我感到害怕。
我控制不住地後退,無意間摔在地上。
我毫不懷疑段嶠話裡的認真,他是真想把我關進籠子,戴上手銬。
然後呢?拿著鞭子打我,折磨我,開始真正報復我嗎?
我慌得一直喊系統:「怎麼辦呀,我寧願兩個月後凍死,也不要現在被打死呀。」
系統看了段嶠一眼,語氣有些奇怪:【我覺得他不會打你,至於懲罰,除了鞭打,他可能更想……】
系統言語未盡,我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了:
「別說了,系統,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求求了,我真的不想被戴手銬……」
系統語氣淡淡:【你給他撒撒嬌。】
「這麼簡單?」
我有些不敢相信。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說:【不行的話,再哭幾下落落淚。】
我覺得系統的話有些離譜,但此刻我也沒別的辦法了。
於是我就破罐子破摔了:
「你凶什麼?難道不是你回來太晚了嗎?」
我抬起臉,伸出手臂給段嶠看:
「我很餓,午飯都沒有吃,外面好冷,剛才摔了,胳膊也好痛。」
我嗚嗚直哭,淚水不要錢似的往外掉:
「你根本就不心疼我,一回來就跟我凶,還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嚇我。」
從看到我的眼淚開始,段嶠就僵在了原地。
他聽著我的抱怨和指控,拿著手銬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我爬起來,扯住他的衣角:
「我今天走了很多路,腿也很累,現在也很餓。
「我在便利店等了很久你才來,你現在抱著我去吃飯,好不好?」
屋內很安靜,只能聽到了屋外冷風吹過的聲音。
我被段嶠抱起來,半晌,聽到他僵硬的回答:
「知道了。」

28
段嶠很會做飯,也很合我的口味。
我被他抱著放在了餐桌旁。
他給我擦手,舀湯,剝蝦,添飯。
直到一頓飯吃完,都沒有再提把我關起來的事。
我又回到了二樓的房間,一進去就累得躺在床上。
「系統,段嶠真的是個好人。」
系統聽到我的話,幾乎氣得冒煙:
【他?你說一個男頻文裡陰鬱冷酷的男主是好人?他要是個好人,能不擇手段創立這麼大的企業?】
但我真的覺得段嶠人很好。
無論是高中時的段嶠,還是現在的他。
好像嘴上再凶,也沒有真的對我怎麼樣。
如果他對我真的惡劣,欺負我,傷害我。
我做起任務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愧疚了。
我想著段嶠充滿恨意的眼神,又有些難過起來。
其實我早就做好了被他恨的準備。
但還是受不了他那樣冷冰冰的視線。
【林曉,你是我見過最不像任務者的任務者。】
系統冷冰冰的話在我腦海裡響起:
【你總是想得太多,欺負男主是必定的劇情,沒有你,也會有張曉或者李曉做,甚至我會控制你的身體做。
【你沒必要將所有錯歸結於自己,你以為你是誰,聖母還是救世主?】
我被系統劈頭蓋臉一頓罵。
理智上告訴我系統說得都對,但我沒辦法心安理得。
我有時候甚至會冒出荒謬的想法。
我復活的機會是靠段嶠被欺負的痛苦換來的。
這樣的想法,讓我真的很難受。
於是在這最後兩個月時間。
我想要努力對段嶠好一點,彌補一下我曾經的過錯。

29
在我又一次打翻盤子之後。
段嶠忍無可忍地拽住我。
「我只是幫忙做點飯,沒別的意思。」
我有些局促地站著,段嶠微微皺眉看我:
「你分得清蔥薑蒜嗎?你那手嫩得能拿起刀嗎,你能做得了什麼?」
我被段嶠罵罵咧咧趕出廚房,看著他忙忙碌碌做飯。
「段嶠你真厲害,好像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好。」
我有些羡慕,好像無論是學習,還是做飯,段嶠都很有天賦。
「你知道我很笨,所以我好崇拜你們這種人,感覺跟你在一起很有安全感,什麼都不用擔心……」
「閉嘴!」
段嶠忍無可忍罵我:「閑的話,去客廳吃水果,我剛切好的,別再說話煩我。」
我也不知道怎麼又惹到段嶠了。
他耳朵都被我氣紅了。
我有些沮喪地「嗯」了一聲,去吃水果了。

30
我再一次見到沈薇,是她來給段嶠送文件。
她猶豫了一會兒,又為上次不小心潑我飲料的事道歉。
我連忙擺手,想到當時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也羞紅了臉。
她問我跟段嶠什麼關係。
我有些沮喪:「仇人吧。」
沈薇臉色有點古怪:「你說的仇人和我想的是一個意思嗎?」
她看向正在廚房給我切水果的段嶠:
「別告訴我,你們在一起,做飯,家務,衛生,甚至洗衣服都是老闆幹的。」
我有些難堪地點了點頭。
段嶠似乎真的很難討好。
我主動幫他做飯,會被他趕出去罵我礙手礙腳。
我搶著打掃衛生,會被他黑著臉奪走工具。
甚至我去洗衣服,都會被罵手笨,最後被他搶走自己洗。
「可能是嫌我太笨了吧。」
沈薇竟然在安慰我,她看出了我的悶悶不樂。
甚至變戲法地給我帶了小禮物,是一個很可愛的烏龜掛件。
我看著沈薇,心中莫名地有些難受。
沈薇真的是很漂亮很優秀的人。
又救了段嶠,來他公司後更是能力出眾。
對比之下,難怪段嶠對我只有不耐煩和斥駡。
「如果我像你一樣優秀就好了,又聰明又努力,是我很想成為的人。
「要是我們早點認識就好了,可能成為很好的朋友,一起聊天散步,感覺想想就很幸福呢。」
但現在不行,我做了那些事,男主恨我。
跟他一派的沈薇也肯定不會喜歡我的。
沈薇被我說得一愣一愣的。
走之前,神色還有些難以描述。
她看了看我,真誠地感歎一句:
「我好像知道老闆為什麼這麼多年對你念念不忘了。」

31
我愛不釋手地擺弄那個烏龜掛件。
段嶠叫我吃飯我都沒聽見。
他走過來,拿起來打量:「沈薇送的?」
我點了點頭:「嗯,她人真好,我要是早點認識她就好了。」
段嶠笑了一下:「還不是因為你當時走了,再等等就能遇見沈薇……」
他的話戛然而止,氣氛冷凝下來。
兩個人都知道當時是指什麼。
是段嶠被打得頭破血流,是我見死不救。
半晌,段嶠語氣淡淡:「放下,過來吃飯。」
重逢以來,段嶠翻出了過去我所有的事嘲諷我逼問我。
而只有這件事,他像是忘了從來沒提過。
我們都默契地閉口不言,好像誰提就會破壞現在表面虛假風平浪靜。
吃完飯後,我叫住了段嶠。
我躊躇許久,低聲說:「對不起。」
段嶠轉身看我,我繼續說:「我好像一直沒有正式和你道歉。
「但高中時,我沒有說謊,是真的覺得你很好,也很會照顧人,學校裡我最信任你。」
我站直身體彎下腰,鄭重其事:「我說過很多不好的話,但那不是我的真心話,我沒有那樣想過你,對不起。」
段嶠看了我很久,我無法看懂他的表情。
只聽到他語氣很淡: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
「高中時我身無分文,就只有一顆心能讓你玩弄?
「而現在呢,你又想騙我什麼?錢?還是股份?
「林曉,你這些甜言蜜語我聽夠了。
「我不會再被你騙第二次。」
我喊住要離開的段嶠:「那你現在還恨我嗎?」
段嶠腳步不停,走出去很久,我聽到一個輕飄飄的字:
「恨。」

32
我的道歉似乎沒有用。
本來有些緩和的關係又僵硬起來。
我努力地想要討好段嶠。
但他不願意見我,常常好幾天都不在家。
終於有一天,我在門口堵住了他。
段嶠面色冷漠:「有事?」
我被這冰冷的話嚇得有些退縮,但還是鼓足勇氣:
「下午我可以出門嗎?」
我悄悄看他一眼,又試探地提要求:「你能陪我一起嗎?好不好求求你了。」
段嶠冷著臉去開車了。
33
市中心的步行街上。
我跟段嶠一前一後,微微錯開。
系統聲音響起:【馬上就會有車失控撞向你,我會給你關閉痛覺,等男主看到你的屍體,你的任務就算徹底完成了。】
系統看著我沉默地樣子,難得語氣溫和:
【之後我會給你新的身份,你不用參與男主的劇情,可以在這個世界自由地生活下去。】
我「嗯」了一聲,深深呼出一口氣。
看著身旁段嶠冷冰冰的臉,我扯了扯他:
「我想喝奶茶,你去給我買,要熱的。
「你以為你還是林家大小姐,又來使喚我?」
我盯著段嶠,又移開視線:「那算了,我不喝了。」
段嶠扯出衣角,冷著臉去旁邊的奶茶店排隊了。
【好了,支開男主了,一分鐘之後,林曉,你做好準備。】
很少有人會有我這種經歷吧。
站著等死的經歷,我這樣一想,莫名有些想笑。
我閉著眼睛,聽到了由遠而近的汽車失控的鳴笛聲和行人尖叫聲。
臨死前,我在想,幸好段嶠還在恨我。
如果他真的心軟了,或許我死了,他就不會那麼高興了。
就在車快要撞到我時,一股極大地力量將我直接扯開。
我被人撲倒在一旁,而身上護住我的人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我驚訝地睜開眼,拉我的竟然是段嶠。
他看著我,眼裡的後怕和複雜接連閃過。
最後低聲罵我一句:「笨死了。」

34
我被護著,只受了些擦傷。
但段嶠就嚴重多了。
他為了扯開我,左胳膊被車頭撞上,直接當場骨折。
醫院裡,醫生正在給段嶠打石膏。
我愣愣地看著,等所有都出去了,視線都沒動。
「怕了?」
我反問他:「你難道不怕?」
段嶠Ťŭ̀ₓ沉默了,移開了視線:「怕。」
我反倒驚訝了:「你竟然也會怕。」
剛才段嶠撲過來的時候還有心情罵我。
被醫生處理傷口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竟然真的會承認自己怕。
「如果我沒在你身邊,如果我晚來一步。」
段嶠話未說盡,垂下眼睛看我,語氣很輕: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會怕?」
我心跳猛地加速,根本不敢去看段嶠的眼睛。
我絞著手指,語氣囁嚅:「我還以為你恨我……」
「恨,怎麼不恨?
「你是指恨什麼?是恨你高中時將我當狗一樣高高在上使喚?
「還是恨你玩弄我的感情,恨你羞辱我低賤寒酸?」
段嶠慢慢湊過來,逼著我直視他的眼睛:
「又或者是恨你冷血無情。
「往日裡連小貓小狗都心疼的人,卻對我的命見死不救?」
這道血淋淋傷口還是被段嶠撕開,硬生生擺在眼前。
「我以為你只是害怕,確實那麼多人,你膽子小,本來就不該過去救我。
「可是我沒想到,你連一個報警電話都不屑於幫我打。
「我被救後醒來,甚至都做好你害怕哄你的準備,但員警告訴我,報警的人不是你。
「陌生人都能對我伸出援手,但你卻真能毫不留情離開。」
我感覺胸口悶得發疼,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傍晚。
段嶠好像已經不在乎曾經他強撐的面子和自尊。
就好像曾經高中時那樣緊緊地盯著我。
那時的他語氣堅定,少年身板挺直如松,只執拗地求著一個五年承諾。
而現在,他語氣輕了很多,只敢問我:
「對當年離開,你……這些年有沒有後悔?有那麼一點嗎?」
我低下頭,才發現眼淚已經落了滿地。
「後悔的。」
我哽咽著,怎麼可能不後悔呀。
午夜夢回,我都被那滿地的鮮血驚醒,冒出一身冷汗。
而段嶠更是被徹徹底底困在了五年前。
那些曾經的過往。
我嫌他窮嫌他沒錢,拒絕和他談戀愛。
他只覺得自己不好,確實配不上我。
我權衡利弊考慮現實因素才是對的。
但是我當時冷漠地轉身離開,徹底擊破了段嶠的心理防線。
他不願意相信我真的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我見死不救這件事就像根尖銳的刺,狠狠紮在段嶠內心深處。
他為我的冷漠耿耿於懷許多年。
「有你這句話。」
段嶠輕輕地給我擦去眼淚,突然笑了。
是和以往不一樣的笑,輕輕地,就像一片雲一樣擦過。
「就夠了。」
他說。

35
沈薇在醫院時。
敏銳的感覺到了我和段嶠之間氣氛不對。
倒水時不小心手指相碰,兩個人都飛快移開。
偶爾間視線交錯,不是我紅了臉,就是段嶠紅了耳朵。
「你,你要吃蘋果嗎?我給你切。」
我結結巴巴。
段嶠拿過水果刀,也不看我:
「還是我來吧,再給你切點梨,最近天氣有點幹。」
沈薇就看著段嶠用打了石膏的手艱難地削皮。
我臉頰紅紅地給他遞紙巾。
兩個人誰都不看誰,轉過臉只傻乎乎地笑。
沈薇觀察了許久,終於忍不住了:
「你倆在幹嘛,玩戀愛遊戲嗎?」
有些古怪的氣氛被戳破。
我尷尬地站起身,段嶠也恢復了曾經面無表情的樣子:
「有事?」
沈薇給他遞上文件。
段嶠不在,公司的事只能靠沈薇擔著,她已經連著好幾個通宵了。
「你不能這麼壓榨我,我下個月結婚,婚紗還沒選呢。」
沈薇抱怨,看著我又笑起來:
「曉曉,你下個月要不要來參加姐姐的婚禮?」
我沒有想到會被邀請,有些驚喜:
「好,那我……」
系統的聲音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響起: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任務,這幾天我不說,你就真的跟個傻子一樣在這裡搞無聊的戀愛遊戲嗎?】
我一僵,瞬間覺得好像有一盆冷水潑下來。
「曉曉?」
沈薇疑惑地聲音傳來。
我僵住嘴角,努力露出一個笑:
「啊,如果我有時間,我一定來。」

36
出院時,段嶠緊繃著臉,看著很不好惹的樣子。
手卻慢慢伸過來,輕輕碰了碰我。
我臉蛋紅紅的被他十指相扣,走出了醫院。
系統罵我: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馬上就要死了,還在這裡跟男主拉拉扯扯。】
我語氣樂觀:
「不是你會給我新身份嗎,我任務完成再來找段嶠不就行了。」
系統快要被我氣得暈厥過去了:
【說得輕巧,你都不怕段嶠不相信,把你當成粽子找道士收了嗎?
【我要是能現身,也不用車撞了,我先站起來掐死你!】
被系統這樣一說。
我好像也覺得有些想當然了。
要是我再連累段嶠受傷怎麼辦,他又不知道我在做任務。
於是晚上的時候,我試探性地問段嶠: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再一次在你面前出車禍……」
段嶠身子一頓,很冷漠:
「那我肯定不會救你。」
我呼出一口氣,放下心,卻又聽到段嶠說:
「我直接和撞你的人同歸於盡,到地下再收拾你。」
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系統,能不能我悄悄死,不然男主看見呀?」
系統無情地駁回了我的請求:【不可以,必須按照劇情讓男主看到。
【而且,林曉,我警告你,明天是最後的期限,你必須做任務了。】

37
整個晚上我都輾轉反側。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段嶠解釋這件事。
我沒辦法跟他說系統的事情,也沒辦法解釋我的任務。
什麼任務會必須要我死在他面前呢?
等到半夜,我才朦朦朧朧睡著。
一覺醒來,我撞上了段嶠的目光。
他不知道看了我多久,那雙眼黑得壓抑,我竟然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
他給我擦臉洗漱,又看著我吃完早飯。
我心中藏著事,飯也沒吃下去多少。
段嶠皺了皺眉,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
「怎麼,心情不好?還是不合胃口?」
我猶豫很久,終於下定決心捉住他的手腕:
「段嶠,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突然出了意外。」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段嶠。
我幾次都說不出來死這個字,只能含糊地用意外代替。
「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
「你相信我,我會很快回來的,你一定能再見到我。」
不知道我的哪個詞戳中了段嶠。
段嶠臉上的笑一下子淡了下來:
「意外?什麼意外?
「我見不到你?你想跑?還是你之前在騙我。」
段嶠臉色沉了下來: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談戀愛?
「病房的話都是假的,你又在用甜言蜜語騙我。」
段嶠太咄咄逼人,我簡直被問得坐立難安:
「不會的,沒有騙你。」
我安撫的抱住段嶠,語氣很軟:
「我說過的,我離不開你的,只有你能照顧好我,對不對?」
段嶠剛才冒出的冷氣在我的安撫下散ťŭ³了許多。
「本來就是,不會有人更能比我更會伺候你。
「以前是,現在也是。」
段嶠向我強調:「沒有人會比我做得更好。」
我莫名其妙又羞紅了臉:
「你,你怎麼總說這種話。」
說的好像我又在欺負人一樣。
而且一聽到這種話。
我的心臟仿佛也壞掉一樣,總是亂糟糟地跳。

38
段嶠此刻正處於一種應激狀態。
他對我看得很嚴,也很警覺。
我幾次都說想出去走走,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
我沒忍住又向系統求助:「怎麼辦呀,怎麼才能讓我出門呀。」
系統的聲音沒有感情:【親他一口。】
我臉頰發燙照做,抬起臉輕輕親到段嶠的臉頰上:
「你別怕,我只是出去走走,一定會回來的,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在窗外看著,我就在社區花園走走。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段嶠,你相信我。」
從我親上去之後,段嶠渾身就僵硬起來了。
他慢慢反手抱住我,語氣悶悶:
「好吧。
「你真的很狡猾,知道這樣我根本沒辦法拒絕。」

39
正常情況下。
社區人車分流,是不會有車進入花園的。
但沒關係,有系統在。
我想著剛才我跟段嶠說的話。
我已經暗示得夠明顯了,段嶠應該不會發瘋吧。
而且也不需要多長時間,最多幾天我就又會出現了。
我安慰自己,終於走到了系統說的指定地點。
果然,有一輛黑車莫名其妙失控,就向我重來。
死之前,我還在想,系統可真厲害,還弄的無人駕駛。
也挺好,上次段嶠說的話也真的嚇住我了。
要是真的連累到別人就不好了。
我這樣想著,意識陷入了黑暗。
模糊間好像聽到有人撕心裂肺地喊我名字。
他字字泣血:「林曉,你又騙我……」
但我已經做不出來反應了。

40
等我再醒來時,我發現我在一座南方小城。
我緩了很久才緩過來。
雖然說系統給我調了痛覺。
但是眼睜睜看著一輛車撞過來,也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
更何況,這讓我想起了我上一世也是這樣車禍去世的悲慘事實。
我緩過來後,就趕緊翻包。
系統給我準備的東西,還是很充分的。
身份證,戶籍資料,手機,甚至還有一張銀行卡。
我還是叫林曉,幸好,這還是我的原本名字。
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就猛地頓住了。
很久之後,我才眨了眨眼睛。
系統不是說幾天後重生嗎?
怎麼現在顯示的是一年後?
是我看錯了,還是手機壞了……
我心一下子慌了,突然一道聲音響起:
【你沒看錯,就是一年後。】
我一驚,系統竟然沒有離開。
它也很納悶:
【奇怪,按理說你任務完成我就會消失了,但我沒能離開。】
所有不可能的結果都被排除之後。
系統聲音冷靜:【出錯了,你並沒有完成任務。】
我簡直要被系統的冷靜逼瘋了:
「什麼叫沒有完成,我死了,也被段嶠親眼看到了。你告訴我還要怎麼辦……」
如果這一切都是徒勞,那我做的這些又算什麼呢?
系統被我激烈的質問問住了。
它沉默半晌,說:
【對不起,可能需要你再一次完成任務。
【再此之前,你先不要和男主見面,我需要檢查一下程式是否出錯。】

41
我拼命上網搜集段嶠的消息。
我知道他公司越做越大,佔據了很多海外市場。
也知道他名氣更甚,被評為省裡最年輕的優秀青年企業家。
我的視線最後落在了半年前的新聞上。
照片上,段嶠身著西裝,手上戴著鑽戒,正面無表情看著鏡頭。
各種小道消息不斷亂飛,有人說段嶠已經私下偷偷訂婚。
又有人反駁,說從來沒見過段嶠身邊出現女伴,哪來的未婚妻。
只有我看著那個鑽戒怔怔出神。
我買了最近一趟去北京的機票。
到了段嶠公司附近後,我反倒猶豫了。
我租了旁邊的酒店,每天從窗戶外踮著腳看。
因為系統的話,我不敢直接跑去見面。
但心裡時時刻刻的迫切,讓我坐立難安。
我想見段嶠,真的很想很想。
我不敢想像段嶠這一年是怎麼度過的。
我說了不久就會出現回來找他。
但我失約了,這不久,是整整一年時間。
每次回憶起最後和段嶠在一起的時候。
我的心裡都悶得發疼。
真的,真的好想偷偷見他一面。

42
機會很快就來了。
段氏集團組織了一次新品發佈會。
我戴上帽子和口罩,混入人群中,藏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閃光燈不斷沖向臺上,段嶠冷淡地接受採訪。
關於新品的提問結束後,氣氛輕鬆了些。
有新實習的記者看到鑽戒,玩笑似的問:
「段總,聽說您已經訂婚,可不可以下次帶您未婚妻一起出席?」
有人撞了記者一下,暗暗提醒。
段嶠一向不會回答自己的私人問題。
尤其是關於婚姻和未婚妻,更是一種禁忌。
記者自覺闖了禍,想要收回話筒。
卻沒想到段嶠接了過去:
「是的,我的確已經訂婚。」
周圍因為段嶠的回復嘈雜起來。
我仰著頭,段嶠似乎往這邊掃過來一眼,但很快收回。
我聽到他平靜地聲音:
「下次發佈會吧。
「現在她在跟我鬧脾氣,我還沒有哄好。」

43
發佈會現場有些悶。
我走出室外,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想到段嶠說的話,我抿了抿唇。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忘掉一個人,似乎也不是什麼艱難的事情。
不想回到酒店。
我順著人流向外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個公園。
經過熱鬧的廣場舞隊伍,小孩的玩鬧聲。
我越走越僻靜,周圍也逐漸安靜下來。
系統突然出聲:【跑!】
與此同時,我聽到了身後腳步聲。
急促厚重雜亂,不止一個人。
我沒敢往外看,埋頭就往公園出口沖。
在那一瞬間,歹徒尾隨,人口拐賣。
各種各樣驚悚的社會新聞都不受控制地出現在我腦海裡。
我越想越怕,跑得也越來越快。
在我快要哭出來時,終於看到了公園大門。
我焦急地加快腳步,直接沖了出去。
公園七點的路燈準時亮起。
我踩著陰影終於走出了公園。
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剛才還在臺上穿著西裝冷若冰霜的男人。
此刻穿著長款風衣,在我看過來時,抬起了眼。
段嶠將我拉進懷裡的力道很重。
熾熱的呼吸灑在我的脖頸處,刺得微微發癢。
「抓到你了。」
他說。

44
三樓那個房間我終究住了進去。
很意外的是,無論是房子外的花園,還是裡面的擺設。
都和我離開之前一模一樣。
那個籠子看起來恐怖,但躺進去也還好。
裡面很大,鋪了很多毛茸茸的毯子。
就連顏色都是我喜歡的米黃色。
段嶠像是得了皮膚饑渴症一般。
一步也不願意遠離我。
不是緊緊抱著我,就是十指相扣不願意放開。
我能理解段嶠的舉動,心裡很不是滋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離開這麼久的……
「不需要道歉。」
段嶠埋在我的肩窩,抱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你不用做出任何承諾,也不需要再跟我道歉。」
他終於抬起頭,目光很沉:
「騙子,我不會再相信你。
「我會自己緊緊抓住我想要的。」
我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一年不見。
段嶠好像變得更可怕了。

45
吃完飯,我晃了晃手上的手銬:
「我不想戴這個,你取了吧,我真的不會走了。」
段嶠就像沒聽到,給我遞過來水果。
我歎了一口氣,小聲說:
「戴著真的很不舒服,很冰也很重,你看我的手腕都被壓出印子了。」
段嶠嘴裡蹦出來兩個字:「活該。」
我沒辦法了,湊過去拽了拽他的手臂:
「你最心疼我了,肯定不捨得我難受的。」
段嶠抿著唇不看我:「花言巧語。」
我再接再厲,直接親了他一口:
「取下來嘛,求求你了,好不好?」
段嶠沒說話直接轉身走了。
但第二天,我手上的手銬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鑽戒。
是很漂亮的鑽戒,很大很亮,戒指內部刻著我的名字縮寫。
我小心取下來,又慢慢戴上。
觀察了好長時間,我想。
果然和段嶠發佈會上戴的是同款呢。
段嶠好像別了,但好像又沒變。

46
我喊了系統好長時間,但它一直反常地沒有回應我。
我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我不明白為什麼上一次任務會失敗。
該做的我都做了,該過的劇情我也都做了。
可是任務還是失敗了,就連系統也沒有消失。
終於在第三天,系統出現。
不知道為什麼,它聲音有些急迫:
【我把外面的鎖破解開了,你快出去,出去後我再跟你說。】
我有些愣神,但被系統逼迫著。
胡亂套了件衣服,下意識就往門口走。
果然,臥室的鎖已經被黑掉了,我很輕鬆地就拉開了門。
等我已經跑下了樓,正要拉開大門時。
頭上傳來一個冷漠地聲音:
「林曉。」
段嶠站在樓梯處,聲音冷到了極致:
「你跑一個試試呢?」

47
我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到底是聽系統的話一鼓作氣跑出去。
還是站在原地,等著段嶠過來收拾我。
幾乎只思考了一秒,我果斷地轉身。
直接飛撲到了段嶠的懷裡,段嶠穩穩地接住了我。
我先發制人:
「你幹什麼,說話這麼凶?」
段嶠緊繃的手臂鬆懈下來。
他抱著我忘房間內走,聲音還是很冷:
「你不會想知道再一次跑的後果的。」
我故作冷靜地捶了他幾下,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段嶠頓了一下,摸了摸我的腦袋:
「剛才不是想凶你。」
是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48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重生回來。
只要段嶠在的時候,系統絕對不會出聲。
等到段嶠終於去上班之後,我小聲地喊:
「系統你在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我堅持不懈的喊聲中,系統終於出現了。
【我檢查了所有程式,都沒有發現問題。
【這次回來,我觀察了很久段嶠見你後的反應。
【如果劇情正確,你的心動也正確,那最後只有一種可能。】
系統一字一頓:
【當時段嶠根本沒有相信你死了。】
我被系統的話說得一愣。
其實當時我那樣對段嶠保證,根本沒想著他會相信。
只是想要起到一個安慰作用,害怕他太難過。
並且我當時以為我幾天後就能復活。
只要我跟段嶠好好解釋,可能這件事就過去了。
但是,如果段嶠從一開始就篤定我沒死呢?
這是個正常世界,沒有什麼鬼神之說?
段嶠是憑什麼認為我真的沒死?
甚至影響了劇情,導致他親眼看到我死這個事實根本不成立。

49
我被系統引著去了三樓。
這個房間在三樓角落,房門緊緊鎖著。
我從來沒見它打開過,我一直以為是雜物間。
在系統的控制下開了鎖。
我推開門,瞬間被眼前的場景震撼住了。
門看著很小,但裡面竟是很大的空間。
靠牆做了滿滿一排衣櫃。
裡面掛滿了各種各樣昂貴漂亮的衣服。
靠窗是巨大的首飾櫃裡放滿了密密麻麻的首飾。
項鍊,手鏈,戒指,髮夾……
再往裡是更大的一面牆。
上面擺放了各種精緻漂亮的名牌包。
我怔怔地走進去。
不是因為這滿屋子昂貴精緻的衣服首飾。
而是我發現,這些竟然都是我曾經用過的品牌。
每樣東西都是我經常使用喜歡的款式。
裡面甚至有很多限量搶都搶不到的新品。
我眼尖地發現,有些是前些年的款式。
「這些都是五年間,段嶠給我買的東西嗎?」
我一直以為段嶠那五年間是很恨我的。
是我重逢後的道歉和示弱才換回了他的原諒。
可原來,在那五年間。
段嶠一邊說恨,一邊不間斷地買著各種我喜歡的牌子回來嗎?
這算什麼?禮物嗎?
因為我說他配不上我,罵他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所以這些年,只要看到我可能喜歡的東西就帶回來放在這裡嗎?
我恍惚間又響起了段嶠曾經說過的話:
「只要你還願意理我,給我五年時間,等我大學畢業,我一定出人頭地,讓自己配得上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原來這些年段嶠不知疲倦地拼搏努力。
不是因為我傷透了他的自尊心引他憤怒報復。
而只是因為想要配得上我,給我最好的生活。

50
我拉開抽屜,發現了裡面厚厚一疊飛機票。
原來在我去國外留學的五年。
幾乎每個月,段嶠都會買一張飛往紐約的機票。
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沒有間斷。
而在這疊機票下麵,是一封財產協議書。
上面說,段先生和林小姐現階段財產共用。
如果段嶠離世,他的所有財產都將由林曉繼承。
原來在段嶠放狠話我別想從他這裡騙到任何東西的時候。
背地裡早就將自己所有的東西安排好了給我。
我鼻子一酸。
身後傳來動靜,我回頭,就看到段嶠靜靜站在我的身後:
「都看到了?」
段嶠走過來,看著那疊機票:
「我去過你的學校找過你很多次,甚至找到你的同學。
「可是從來沒有見到過你,你就像一個符號,存在在大家記憶中,但從來沒在現實中出現。
「當時我就察覺到了有些不對。」
段嶠拉著我走出了房間。
我坐在沙發上,他半跪在地,很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髮:
「你不是那樣的性子,高中時,你表面上欺負我,卻絞盡腦汁給我飯卡,給我買本子和複習資料,其實是在偷偷幫助我對不對?
「所以,最後為什麼會說出那樣冷漠傷人的話?」
段嶠擦去我的眼淚,輕聲問:
「曉曉,有什麼東西在強迫你嗎?」

51
我胸口像是受到了重擊,悶得發疼。
被段嶠的話砸得頭腦發暈。
段嶠,他怎麼會知道系統的存在?
他是猜出來的,還是……
段嶠將我抱進懷裡,安慰我:
「沒關係,都交給我,相信我好不好?」
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是在醫院。
手腕被段嶠輕輕拉住。
他看到我醒了,拿著杯子小心地喂我喝了幾口水。
「我這是怎麼了?」
我有些迷茫。
段嶠摸了摸我的腦袋:
「沒事,餓不餓,我熬了雞湯,你喝一點。」
我點了點頭,就著段嶠的手喝了碗雞湯之後。
我這才發現旁邊有個藍色的星點在閃動。
我好奇地投去視線。
這個光點有點像是螢火蟲,被一個設備牢牢關在裡面。
「這就是一直強迫你做任務的系統。」
段嶠一說話,就是一顆炸彈。
直接把我炸得一臉蒙逼。
而此刻,那個光點閃了閃,果然傳來系統的聲音:
【林曉。】
它頓了頓:【對不起。】
我不知道是先驚訝這是系統。
還是先疑惑系統為什麼突然跟我說對不起。
還有,段嶠怎麼知道系統的,系統又是怎麼從我身上離開的?
一系列的問題充斥了我的腦海。
段嶠看我的表情,很快幫我按摩額頭:
「別急,先休息,以後我再慢慢給你說。」

52
我叫林曉,卻又不是林曉。
我是個孤兒,出了車禍後,被系統綁定。
它告訴我只要扮演好惡毒女配的角色。
就會帶我去新世界,給我一個新身份活下去。
那如果,我本來就不用死呢?
如果那場車禍就是系統故意設計的呢?
每個世界都相當於平行時空。
所以,作為另一個世界的我。
為什麼可以毫無阻擋地來到這個新世界。
而系統又為什麼只願意給我這個世界的身份。
而不願意復活我原來的身體呢?
除非,我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53
二十年前,林夫人生下的女嬰。
其實並不是早產而死,而是被保姆掐死的。
保姆的女兒頂替了女嬰的身份,成為了真千金。
而我就是那個可憐的被掐死的女嬰。
二十年後,假千金在得知真相後十分愧疚。
即是想要為母親贖罪,也是愧疚自己佔據了真千金的位置。
於是她就和這個系統做了交換。
用她的靈魂,換取我重新擁有新生命。
只是發生了差錯,我被錯誤地投放到了另一個世界。
而這個世界假千金靈魂的消失,缺出一個惡毒女配的人設。
本來是應該由系統自動生成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生成不了。
於是系統想到了我,我本來就在這個世界出生,不會被排斥。
它故意偽造了車禍,將我拉入新世界。
又用復活當做誘餌,讓我執行惡毒女配的任務。

54
「所以,那個姐姐用靈魂換取我在原世界平安一生。
「而你們所謂的系統,違背承諾,故意設計我死亡,將我拉進這個世界,榨取我最後的價值。」
雖然我平日裡總和系統頂嘴吵架。
但我其實是很依賴它的,甚至把它當做朋友。
我心裡有些難過,沒忍住哭了出來。
段嶠一直關注著我,立刻給我抬手擦眼淚:
「不要為這些東西傷心,不值得。」
我被段嶠哄著,總算收拾好了心情。
腦子清醒了一點,我問系統:
「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在段嶠冰冷的視線下,終於說出了真相。
原來每本書完結後,都會形成新世界。
而主角就是所謂的氣運之子。
系統這種東西,更像是一種寄生物。
靠著吸食主角身上的氣運而生。
劇情完成得越完整,主角的氣運越盛,系統獲得的好處也就越多。
本來這算是一種生活方式。
但因為一些意外事件,比如原著爛尾,人設崩塌等等。
與之形成的世界就會慢慢變成普通世界,主角變成普通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氣運。
這是新舊交替的正常輪回。
但系統並不願意放棄到手的利益。
他們選擇自己綁定一些人做任務,給他們人設。
假裝劇情延伸,從而維持主角劇情不崩塌,繼續吸食氣運。
而這些人,有些是自然死亡接受任務。
而有些則是系統覺得合適,就會故意設計車禍等意外引過來。
「這不就是人口綁架嗎?」
我語氣有些不可思議。
因為系統的自私。
讓本該平安幸福的人被脅迫到陌生的地方執行任務。
完全不考慮他們自身的意願和親朋好友的痛苦。
【這個世界本來在段嶠高中時就變成普通世界的,是你的到來延續了這個世界。】
系統聲音古板:【之後的劇情其實是我設計的,我需要男主更加強大,繼續走劇情,這樣才能給我更多力量。
【不止是喜悅,男主的痛苦,不安,自卑,都是我的力量來源。】
系統最後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所以其實不需要我做那些壞事的。
我耍的那些小心思,系統其實都看得明明白白。
只是因為沒有偏離它設定的劇情,才會被他容忍。
我的糾結猶豫,都像個笑話一樣被系統冷眼旁觀。
我心臟刺痛,突然覺得難堪起來。
但下一秒,我又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段嶠抬著我的下巴,語氣冷靜:
「曉曉,醒醒,你並沒有錯,有錯的是這些系統。」
段嶠一遍安慰我。
一邊將目光冷冷投過去:
「你以為你們這些系統做得天衣無縫嗎?新舊輪回是宇宙法則,你們干預不了的。」
段嶠察覺到了我似乎被什麼東西脅迫之後。
就開始暗中觀察,收集資訊。
後來他發現系統的存在會發射一種特殊的感應波。
之後他考上大學,學習各種科技知識。
畢業以後創立了科技公司,專門針對這種感應波進行研究。
而現在,實驗成功,系統徹徹底底被從我的身上剝離出來。
我也總算知道了,為什麼段嶠在的時候,系統不說話。
原來它已經敏銳地發現了不對,也在暗中觀察。
但還是被段嶠抓住破綻,剝離了出來。
「說,你的那些同夥在哪裡?」
系統應對段嶠的逼問,只是沉默不語。
段嶠笑了一聲:「沒關係,我幫你找。」
段嶠直接啟動機器。
系統猛地射出刺眼的藍光。
很快,感應波一直擴散,幾乎擴散到了剩下的千千萬萬個世界。
半個小時後,機器裡出現了成片的藍點。
粗略數過去,竟然有上百個。
系統這類寄生蟲,種族有一個特性。
只要有一隻不死,那所有的生命都不會死。
但相對的,只要抓住一隻,利用感應波便會將所有同類一網打盡。
被全部銷毀的最後。
系統機器音古板:
【林曉,我早就說過,你是我見過最心軟的人,不像任務者的任務者。
【我在你任務失敗的時候,就隱隱察覺到了不到,當時我就應該把你銷毀的。
【但我最後還是將你復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系統最後看了我一眼:
【我好像……也心軟了。】
55
晚上,我小聲問段嶠:「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段嶠抬眼:「親親我。」
我臉紅紅地親了他一口,段嶠眉眼舒緩了幾分:
「沒有具體時間,感情這種事怎麼能說得清呢,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非你不可了。」
段嶠揉著我的手指,突然問:「那你呢?你現在喜歡我嗎?」
我以為段嶠會問我什麼時候喜歡他。
又或者是我為什麼喜歡他。
但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
「如果你是因為愧疚跟我在一起,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段嶠這樣說,果真放開了手。
看起來風輕雲淡,但我知道,我真離開,那三樓的房間可不是跟我開玩笑:
「我難道像是因為愧疚就能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的人?」
我嘟嘟囔囔,將手指又塞進段嶠的手掌裡。
段嶠面色不變,但我聽到他心臟一直怦怦怦地狂跳。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那隨便被人撿回家就太沒有防備心了。」
我也曾經在心裡問自己。
林曉,為什麼被趕出家門後,你會很輕易地就跟著段嶠回家呢?
你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正視。
但從心裡,你是覺得段嶠不會傷害你的,對不對。
就像你曾經說過的那樣。
段嶠是很可靠的人,你在他身邊莫名就是很有安全感。
其實在高中時,你跟段嶠在一起,也沒有那麼無動於衷吧。
零下十度的天氣,排隊去買你最喜歡的奶茶。
渾身上下只剩下二百塊錢,也會用一百八給你買學校最貴的保溫杯。
無論再大的雨再大的雪,你的身上也永遠溫暖乾燥。
就算被你脅迫,也做不到這樣事無巨細地照顧吧。
林曉,其實你也能感受到段嶠對你的愛意吧。
就連五年後重逢說著報復你,但你被流浪街頭後。
還是第一時間找到你將你帶回家。
你還沒來得及跌落泥潭,就被段嶠穩穩地抱住了。
三樓那個裝滿禮物的房間,藏著段嶠彆扭又不自信的少年心事。
「段嶠。」
我抬起頭,認真地說:「我是喜歡你的。」

56
我被穩妥地照顧著。
段嶠的吻熱烈又急切地落下來。
落下我的眉心,指尖,鎖骨……
我很快迷失在了一片昏沉中,只能感受到段嶠的存在。
「段嶠,段嶠……」
我胡亂的叫著他的名字。
回應我的是段嶠更加熱情的問:
「曉曉,我愛你。」
他說。
……
一向純情青澀的段嶠,初嘗愛情的滋味後,幾乎被迷得昏了頭。
只要是在家裡,幾乎無時無刻不黏在我身上。
他像是要把過去的六年全補回來,視線一刻也離不開我。
段嶠愛上了接吻的感覺,只要一有機會。
就開始親我,親著親著事情就會不受控制起來。
他推掉了公司所有的事,完全不在乎沈薇的抱怨。
一心一意地待在家裡,我的那句喜歡像是徹底打開了潘朵拉魔盒。
到最後,我甚至都不敢和他對上視線。
只要目光一接觸,段嶠就仿佛得到了什麼信號,瞬間湊上來。
我的嘴都快被他親爛了。

57
終於在我忍無可忍扇了他一巴掌後。
段嶠收斂了些,最起碼給了我喘氣的機會。
我和段嶠的婚禮定在了六月。
那天天氣很好。
所有人都來了。
很難有人有我這種經歷。
先是被認作假千金趕出去,又被作為真千金認回來。
我接受著大家真誠熱烈的祝福,微微紅了臉。
沈薇也帶著她的丈夫來了。
她笑著看我,送上禮物。
我有些愧疚:「對不起姐姐,我沒有來得及參加你的婚禮。」
沈薇搖了搖頭,悄悄將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沒關係。你可以參加他的生日宴。」
我驚喜地抬頭,就被溫柔地摸了摸頭髮:
「什麼時候都不晚,曉曉,你如果願意, 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林曉, 我叫沈薇,你願意做我的好朋友嗎?」
我揚起笑,抹去眼角的眼淚:「願意!」
林父林母也走過來。
林父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林母溫柔地給我遞上捧花:
「要幸福啊,我的寶貝女兒。」
交換戒指的時候。
我被段嶠穩穩托住手腕, 擁抱:
「我會永遠愛你。」
我回抱他:「我也永遠愛你。」
這個世界,我是為你而來。
而萬千人中,你最懂我。

番外(段嶠日記)
1
我討厭一切麻煩。
麻煩的人,麻煩的事。
林曉是我見過最麻煩的女孩。
水溫要四十五度剛好入口的。
甜品要早上兩個小時以內現做的。
我白天要在學校伺候林曉這個大小姐。
晚上還要趕時間去餐廳打工。
我真的很煩她, 這些瑣碎的事情佔據了很多時間。
同桌看出了我心情不好。
他也愛喝那家奶茶, 自告奮勇幫我去買。
「不用。」
我說。
林大小姐就算挑剔, 嬌氣。
但我也不需要別人幫我分擔。
我真的覺得很麻煩。
可是,很奇怪, 我又不願意丟掉這些麻煩。

2
奶奶常年臥病在床。
每日就聽著我說學校裡的事情解悶。
「那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啊?」
我閉了嘴, 後知後覺意識到。
我嘴裡提到林曉的頻率越來越多了。
「是個大小姐,嬌氣,任性,霸道。」
奶奶一針見血:「可你似乎並不討厭她。」
我默不作聲。
半晌說:
「也很可愛。」

3
朋友聽說我跟林曉總在一起時。
專門跑過來勸說我:
「你可別犯傻,那種大小姐最喜歡戲弄咱們取樂了。」
我搖了搖頭:「她不一樣。」
朋友莫名:「怎麼不一樣了?」
我盯著朋友身上的校服:
「今年學校給咱們新發了兩千塊錢助學金,是林曉他們家捐的。」
朋友聲音小了點, 但還是反駁:
「那怎麼了,他們那麼有錢, 這些不算什麼。」
「有錢人的錢也不是天上刮下來的, 世界上那麼多有錢人,但只有林曉願意給學校捐錢。」
我低頭繼續幹活,又重複一遍:
「她跟其他人不一樣。」

4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林曉突然就不再需要我了。
我不需要給她接水,也不需要送她回家。
同桌慶祝我終於擺脫了魔掌。
但看著我鬱鬱的臉色, 到底最後沒敢鼓掌。
又一次看到林曉和別人一起吃飯時。
我忍不住找到了她。
我想過了許多種可能。
是我哪裡做得不好, 惹得她不高興。
還是她最近太忙, 才忘了繼續找我。
但我沒想到, 我會聽到那樣一段話。
就像冬天裡的寒冰凝成的尖刀。
原來語言也有這樣的威力,這樣冰冷尖利。
「是你們這些漂亮的大小姐都擅長玩弄人心, 還是只有你最擅長?」
晚上, 奶奶又問起林曉。
我扯了扯嘴角: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後不要再提了。」

5
我有時候挺恨自己沒出息的。
明明說過不再關注林曉, 不再注意她的。
但只要她出現。
我的心臟就像壞了一樣,不停地跳動。
我告誡自己。
不能再相信林曉了。
她怪會說一些甜言蜜語。
幾句話就能把人哄得團團轉。
可我永遠控制不了自己。
最後還是像條狗一樣跑過去。
什麼五年之約, 林曉果然沒看得上眼。
還是因為我太弱小了。
如果我能更優秀一點, 更努力一點。
是不是真的能得到林曉一點點施捨的目光呢?

6
那次林曉見死不救是壓倒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的痛苦, 我的掙扎, 好像都和她沒有關係。
於是五年以後。
她問我恨不恨她。
我當然會說恨。
恨她見死不救, 恨她冷血無情,恨她視而不見。
我恨了五年,恨了這麼久。
靠著這股勁才能從底層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所有人, 包括她, 都覺得我恨極了她。
只有我知道。
我再怎麼掩飾,再怎麼自我催眠。
都掩蓋不了最深處的真是想法。
其實恨來恨去到最後。
我耿耿於懷這麼些年。
只是恨她不愛我。

7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我段嶠。
一個從不被命運眷顧的人。
少時家貧,長大時父母雙亡。
靠著一雙手和一身力氣。
在碼頭搬貨為生。
貧窮和苦難貫穿了我幾乎前半生。
我這樣的人。
竟然最後也能得償所願, 擁抱月亮入懷。
故意給的飯卡,悄悄設立的助學金。
塞進課桌的書包,還有病床前溫柔的撫摸。
上天原來也會待我不薄。
願意給我黑沉泥濘的人生施捨一道破曉。
我無比虔誠地為她戴上鑽戒。
至此。
長風流水扶萬物。
枯藤灰草遇逢春。
我的世界從此四季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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