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赐我一个暗卫,武功高强、以一敌百。
吼,这人听话得很,让跪就跪,让脱就脱。
只那遮了大半脸的面具从不肯挪动半分。
这日我从浴池中踏出,直接推倒了跪在一旁的暗卫。
捏着他的脖子,我威胁:「不脱面具我就坐下来——」
暗卫那双眼睛晦暗不明,终是哑声道:「还请公主远些,会吓到公主。」
随着他伸手揭面,一张残缺扭曲但有些眼熟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心跳加速、身体颤抖——兴奋的。
在他惊骇的目光中,我朝他缺陷的那半脸吻上去。
1
公主府里塞满了美男。
可我看着那些俊美无瑕的脸,觉得索然无味。
白面皮、艳眉眼,看多了像纸娃娃。
「瞧你说的,哪有这么恐怖?你不喜欢,送几个给我得了。」
闺中好友捂着手绢笑。
我大手一挥将府中大半男子送给了她。
皇兄听闻此事,又要赐我人。
「不要不要,看腻了。」
皇兄摸摸我的头,笑:「这次不是美男,是一个暗卫,只是保护你的。」
近来有他国使者入京,的确在京中闹出些混乱来。
我欣然接受。
暗卫藏在暗处,但回到府中,我非要他现身。
「喂,暗卫,出来。」
没有动静。
「你既然是本公主的暗卫,就得听我的话。」
没有动静。
「你不出来,我就把你退回去,皇兄定会罚你!」
一道很轻的动静传来,我面前飞下来一个人影。
阅男无数的我一眼便察觉这暗卫宽肩窄腰长腿,光看形体已是上品。
至于脸……暗卫脸上戴着大半张面具,只有一双黑眸、唇和下巴展露在外。
「见本公主还不跪下?」我抱着手臂坐着,下巴高高扬起。
暗卫跪在我面前,头低到地上去。
大概是美男看腻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让我产生些兴味。
京城谁都知道平乐公主骄纵无度、放肆奢侈,不把人当人看。
——嗯,他们说得没错,我的确如此。
脚尖一抬,我半眯着眼睛:「过来,本公主乏了,给我当脚凳。」
把皇兄口中能以一敌百的暗卫当脚凳,我乐意。
暗卫没有犹豫,上前俯身,甚至主动伸手要将我的脚放在他背上。
我皱眉踹了他的手:「让你动了吗?」
他顿时收手,再度俯下身,卑微得像一块路边的石头。
我撑着脑袋,将脚搭在暗卫背上,从脊背到肩膀、从肩膀到窄腰,如清风拂柳般拨弄着。
「你叫什么名字?」
暗卫终于说话:「十七。」
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毁了嗓子。
我啧了一声,踹了踹他的腰:「难听,以后叫褚洵吧。」
褚洵,我情窦初开时亲近的第一个男子。
早已尘封在记忆里,连长相都忘了。
但眼前的暗卫让我莫名想到他。
大概是那抹相似的窄腰,如削薄的刀,坚韧锋利。
暗卫俯在我脚下,没有动弹,只用哑涩的声音回应我:「褚洵听命。」
2
皇兄将暗卫赐给我时特意交代。
有危险之时暗卫自会现身保护我,让我不要大材小用。
而我偏偏去城中游逛,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挂在他身上。
「你可有怨言?」我抬头望着那颜色发暗的面具。
他的双眸掩在面具之下看不完全,但着实漆黑如夜空。
「没有。」褚洵低头,长睫低垂,盖住眼眸。
我轻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等褚洵身上挂满了东西的时候,我才踏入酒楼的天ţûₛ字房,结束这次骄奢的花银子之旅。
只有我一个人吃而已,但桌上摆满了佳肴。
褚洵站在我身后,在我的命令下不敢躲在暗处。
「褚洵,过来,喂我吃。」我撑着下巴眼都不眨的命令。
他是个完全服从我命令的好暗卫,只是拿着勺子将醋鱼喂过来时,手微微颤抖。
我敛眉:「你抖什么?就你这样到时候剑都拿不稳,怎么保护本公主?」
褚洵低头:「属下知罪。」
「那你一天得罪数十次,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我伸手捏住他的手,想要控制着他将鱼喂到我嘴里。
但就在此刻,他的手恍然一抖,勺子落地,脆响一声,四分五裂。
还没等我发怒,褚洵已经跪在了地上。
倒是奇怪,我看着他这卑微低下的样子,怒气全消。
就这么任他俯跪在我脚下,我慢悠悠地用起膳来。
待碗中米饭消去一半,我用绢帕擦拭唇角,看向他:「下巴抬起来。」
嗯,暗卫特别听话,让抬下巴就只抬下巴。
正好适合我将脚尖嵌入下巴与地面的空隙中,然后用力一抬。
褚洵的脸被我抬起,面具上画着的暗纹在窗边夕阳的映照下泛着靡丽的光。
「把你的面具取下来。」
对我千依百顺的暗卫这次没有听命:「请公主责罚。」
喑哑的声音无比坚定。
皇兄也说,暗卫的脸连他都不能见,让我别好奇。
笑话,我怎么会不好奇呢?
但不急于这时。
3
回府沐浴之后,我唤来暗卫。
我半靠在榻上,睫毛微垂,半眯眼睛看他:「跟我出去一天了,你沐浴了吗?」
褚洵以为我嫌弃他脏:「尚未,属下这就……」
「把衣服脱掉。」我出声打断他。
暗卫愣了一瞬,还是照做。
随着那身衣服褪下,吸睛的身材展现在我眼前。
隔着层衣服看的时候已经足够吸引人,现在简直是视觉盛宴。
只是,下身衣物还在。
我轻佻地眨眼:「让你脱掉是脱干净的意思,明白吗?」
褚洵胸膛Ṫũ⁸间起伏开始变大。
不过最终还是道:「遵命。」
片刻之后,我将人看光了。
很好,比我府中那些白柳条好看数倍。
我从榻上起身,走到了褚洵面前。
他下意识弓腰,想要掩藏什么——但被我一脚踹在大腿上:「不许动。」
吼,他人倒是不动了。
但某个地方不听话。
我盯着,唇边溢出一丝笑意:「看看你,把本公主的话当耳边风了吗?」
暗卫声音紧绷:「……属下该死。」
我不语,脚尖从他大腿处开始游移。
快要碾上去的时候,褚洵终于捏住了我的脚腕:「公主……」
我抱着手臂:「你是本公主的暗卫,命是我的,这玩意儿断了也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松手——」
三息之后,暗卫松开手。
面具遮挡看不出神色,但他耳尖泛着薄红,喉间也在上下滚动。
「本公主这样侮辱你,你还发春了是吗?」
褚洵喑哑的声音微颤:「属下不敢。」
嘁。
真不敢还立得那么高。
「无趣。」我收回脚尖,转身走回榻上,「穿好衣服退到暗处去。」
暗卫不管在哪里,总会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主人的动向。
而在褚洵退下后,我唤来了柳在溪。
府内,最得我心的男子。
4
柳在溪一身青衫,但没有弱柳之感。
身形挺拔,深邃俊美。
入公主府前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人一进来我就坐到他腿上与之亲吻。
「听说公主最近得一暗卫?」
我咬着他的唇,不太在意地道:「嗯,呆板得很,没你有趣。」
褚洵就在屋内阴影处,或是屋顶,总之我说的话他一定能听见。
「但总归是新鲜事物,公主最喜欢新鲜。」柳在溪笑着回应我。
我不说话,沉浸地与他亲吻。
不是喜欢新鲜,是现有的总会让我看腻玩腻。
正如眼前的柳在溪,我最近见他的次数也变少很多。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我便从他身上翻下来,连衣裳都未曾凌乱几分。
「今天累了,你先下去吧。」
柳在溪离开后,我唤暗卫。
他瞬间出现在我眼前,衣服早已穿得规整。
「刚才看见了吗?」我兴致乏乏地闭上眼睛。
褚洵的声音传来:「看见了。」
「那就过来亲我,我什么时候满意,你什么时候休息。」
没有动静。
我睁开眼,看着跪在榻前的暗卫:「怎么,嫌弃本公主刚和别人亲过?」
「属下不敢。」
我冷哼一声:「那就快点,先去把自己洗干净再过来,我没耐心和你耗。」
浅寐片刻,忽然有清冽的气息传来。
我睁开眼睛,对上暗卫那双漆黑的眼睛。
「愣着做什么,还要我主动?」
褚洵一身黑漆漆的,和眼睛一样让人看不透。
他横过一条胳膊撑在我脸侧,唇印上来的时候睫毛微颤。
嗯,我很喜欢他的气息。
但是——「你只会这样贴吗?张嘴。」
暗卫那淡色的唇透出一条缝隙,而我直接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具,总之这次的亲吻让我感觉很新鲜很喜欢。
一直到半夜,褚洵的唇都泛着艳色。
我看着他:「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叫褚洵吗?」
5
暗卫浑身神秘的色彩已经被靡丽之色掩去几分。
他的耳尖、唇、脖子都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
「属下不知。」褚洵垂眼。
我抱着手臂:「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第一个与我亲密的男子。」
暗卫没有反应,只是听着,像乖顺的狗。
「像根木头一样,若不是有那张脸,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暗卫只是睫毛眨动,很自然地眨动。
「行了你也跟个木头似的,退下吧,我要睡了。」
我打了个哈欠,躺进被子里。
褚洵将床幔放下,屋内瞬间安静。
从这以后,府内的男子被我遗忘,包括柳在溪。
暗卫成了我去哪里都要带着的人。
包括沐浴。
「过来,给我擦背。」
我坐在浴池边上,右手轻抬,指尖动了动。
很快就有温热的触感自我后背传来。
刀人的时候那么凶狠,擦背倒是温柔。
我命令褚洵把我头发也洗了,又要他给我揉按脑袋。
嗯,手掌宽大温厚,很舒服。
一炷香后我起身,再泡下去,皮都要皱了。
才踏出浴池,暗卫那漆黑的身影就退到角落里。
我抬眼:「躲那么远做什么?还不将浴帕拿来。」
话落我便赤着足往前走,身后一道轻风拂过,我被笼进宽大的浴帕中。
「公主,小心受凉。」
暗卫竟然将我横抱起来。
违背我的命令擅自抱我——但我很喜欢。
我伸出双臂搂他脖子,与他唇齿交缠。
停憩之际抵着褚洵的额头:「叫我景禾。」
我的名字,舒景禾。
暗卫没有反应,唇抿成直线。
他将我放到榻上,而我伸出脚尖勾住他的腰带。
「褚洵,你总是在本公主满意的时候违背命令,你是想人头落地——」
我的脚尖一路往下:「还是这里落地?」
即便如此挑逗,暗卫仍然不发出一Ṭű̂ₓ点声音。
「真是木头桩子!」我冷Ṫṻₜ喝一声,脚尖碾下去。
难耐的闷哼声传来。
这次褚洵也不躲,面具之下的眼睛也不看我,只是低声道:「属下……主要负责公主安危。」
「你这是在指责我逾越?」
「记住了,你只是皇兄送给本公主的一条狗而已。」
我一脚踹他腹部:「滚。」
6
暗卫的不解风情令我心烦,我冷落了他几天,命他不许出现在我眼前。
我带上柳在溪和洛之去踏青。
洛之年岁小,爱笑爱闹,从出府开始就一人分为三人围着我说笑。
「公主,洛之都好久没见到您了。」
「今日春光和煦,公主可要玩儿开心了!」
「这颗葡萄晶莹圆润,公主快尝尝。」
我张唇,咬下葡萄。
洛之的指尖刻意放得靠近,他的手指也被我咬到了。
也在这一刻,马车的帷幔被风吹起,三丈之外的树下,我精准地看到了褚洵。
呵。
暗卫,自然是要一直躲在暗处保护我的。
望着那张戴着面具的脸,我伸手捏住洛之的手指,轻柔地吻了一口。
帷幔落下,暗卫的身影似乎飘闪了一瞬。
「公主……」
眼前的洛之面上泛起一层绯色。
他最是单纯,当初我觉得逗起来好玩儿,每次都吓唬他晚上要被精怪榨干。
不过只是吓唬罢了,到现在也没有真的做什么。
况且,我早已没了兴趣。
洛之还要说什么,被旁边的柳在溪出声制止。
嗯,果然还是柳在溪最得我心,在我兴味来时主动迎合,乏味时自觉退下。
马车还未行至山脚,却有哄闹声传来。
我皱眉,柳在溪躬身探听片刻,恭敬地向我禀报:「公主,是丘国的王子和公主,执意驾马上山。」
流青山人来密集,常人皆步行上山。
连皇兄去年陪我上山,也便衣步行。
边疆小国的访者,来到他国领域竟然如此招摇,我平乐公主自然是忍不了。
皇兄如斯溺宠我,皇城遍传平乐公主骄奢之名,我自然要在恰当的时候「骄纵行事」。
柳在溪替我掀开帷幔:「公主,那二者武艺不低,您且当心。」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下马车前往远处的绿荫中瞥了一眼。
那就看看,暗卫这以一敌百的武功,有多高强。
「什么东西敢在本公主面前闹事?」
我的声音稍扬,所有人的目光朝我望来。
包括那对皇室兄妹。
「平乐公主?」对面那一身红色骑装的公主看了过来,抬着下巴打量我。
她身旁的王子正想开口,被我打断。
「挡路的人,本公主给你三息,还不滚就别怪我清道!」
才不要他们亮出身份呢。
不知情的状况下,不小心殴打了挡去所有人路的人,是我在伸张正义。
就算殴打之后知道那是来访使者,那也是我不知情在先,皇兄出面赔礼,口头责我两句便过去了。
「三、二、一!」
那兄妹面上气得不行,但话都还没出口,就被忽然飞过去的暗卫打翻。
吼,褚洵这时候可真上道。
暗卫暗卫,被我混杂着用成贴身侍卫,还想让他身兼面首之职。
真是有意思啊。
7
回公主府的时候,马车内的人换成了褚洵。
他跪在我面前,而我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属下刚才擅自出动,请公主责罚。」
暗卫一身黑漆漆,是我曾经觉得最沉闷乏味的颜色。
连面具都是暗色,边缘破裂了,看起来着实不体面。
「是哦,你擅自打人,我到时候可要被皇兄责骂了。」
褚洵头埋得更低:「属下知错。」
我将鞋尖伸过去,抬起他的下巴:「你是真知错还是假知错啊?若下次有相同的情况,你还冲上去打人吗?」
暗卫沉默几息,脸被高高抬起,眼睛却垂得近乎闭着:「属下要护公主周全。」
「所以就是要打咯?」我反问。
「是。」
眼前男子的声音着实嘲哳嘶哑,但配着他当下的模样,却让我觉得动听。
我眼睛微微弯起,抬他下巴的脚尖往旁边扭转角度,用鞋面轻拍他脸颊上的面具:「出息。」
「那就罚你……亲吻好了,没到公主府,一刻也不能停。」
在被皇兄叫去假模假样教训两句后,我从宫中出来。
那对兄妹也正回住处。
虽然面上憎恶,但半点不敢向我这边靠近。
他们一是忌惮我,二是忌惮我身旁的褚洵。
褚洵那手法好啊,兄妹两人都快痛死了,表面还看不出来一点伤口。
丘国来访的所有时间,我便每天带着褚洵去皇城中逍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打错人了口头道歉。
本公主能屈能伸。
不过一时的「屈」都是为了更张扬地「伸」。
要是遇到使者团中在宫中见过面的,那就怪他一副淫相,本公主还以为是哪个常年流连花街柳巷的臭虫呢,教训一下怎么了?
总之这丘国来访者想要生出什么事,都被我以更嚣张的姿态压制了。
要问皇兄,皇兄也只能一脸无奈:「景禾幼时没有人陪,又经受一场凶疾,可怜得紧,我这皇兄也时常觉得亏欠。」
丘国使者即将离开的时候,宫中设盛宴相送。
平乐公主自然也要去。
这次我唤上了柳在溪。
每次去宴席,都是他陪在我身侧,从不例外。
宫中歌舞升平,我接过柳在溪递过来的酒盏,一口喝下去。
「还是你贴心,知道我喜欢喝这果酒。」
柳在溪浅笑:「公主的喜好,我自然记在心底。」
一年到头来,宴席太多了,我无聊透顶。
但忽然变动了跳舞轨迹的舞女让我警醒。
那舞女飞速往皇兄而去。
8
变动横生,宫里一片混乱。
人人都在惊呼呐喊,只有我安静。
因为头晕。
我看向身旁已经站起身的青衫男子,模糊得像柳枝飘荡:「柳在溪……」
「一年前替我饮下的那杯毒酒,我现在还了……」
失去意识之前,一抹暗色身影掠过来,将我抱紧。
醒来的时候夜色已深。
「公主。」褚洵的声音传来。
我侧头看他:「宫内情况怎么样了?」
「刺客已全部捉拿。」
我垂眼:「柳在溪动手了吗?」
褚洵微顿:「动手了,已经关到天牢。」
「嗯。」
我带着暗卫去了天牢。
昔日青衫如韧柳的俊美男子,如今灰扑扑坐在牢内,好不狼狈。
「公主。」
柳在溪见到我,仍然像往常那样向我行礼。
我笑了一声,在空荡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怎么不给我下毒呢?只一点蒙汗药,对得起你这些年的蛰伏?」
「在溪不敢冒犯公主。」男子脊背挺直,仍然从容。
我踢了踢脚下的干草:「真是自作多情,你若是了解我,就该知道我容不下任何背叛,更何况,你从进入公主府之前就怀有异心。」
皇兄那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因此他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给我下毒。
柳在溪仇恨皇室,勾结外使,潜伏良久。
可是窝囊啊,在公主府蛰伏几年,竟然将仇心都软化了。
为了男女之情,最后什么也没落成。
「能与公主相伴几年,在溪已经满足。」
柳在溪平时最规矩懂礼,此时倒是逾矩地盯着我看。
「那就多看几眼吧,三日之后头断了就看不了了。」我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回到公主府,我半眯眼睛看向褚洵:「我要沐浴Ŧú⁰,抱我去浴池。」
褚洵上前,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和肩膀,将我抱起来。
我顺势去吻他脖子。
「公主,别……」暗卫脖子ṭṻₔ后仰。
「再躲你也上断头台。」
9
我在浴池中泡了许久,久到褚洵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上前唤我。
「公主,再泡下去会发晕。」
「嗯……」我从池中伸出一条手臂,「将我抱出来。」
暗卫这次没有犹豫,有力的双臂轻松将我抱起。
在他转身想要拿浴帕给我擦拭的时候,我一把按住他,将他推倒在地上。
「公主……」
我利落地坐在他腿上压住他,下巴高高抬起:「我是不是早就说过,让你叫景禾?」
「你屡次叫我公主,就是在屡次违背我的命令。」
我的手从褚洵的胸膛一路往上,捏住了他的脖子:「把面具脱掉给我赔罪。」
暗卫的双眸只看了我一瞬,立即垂下:「属下认罪。」
「认罪认罪,你只会认罪是不是?」
我皱眉,抬起身子,膝盖往前移动两步:「不脱面具我就坐下来——」
褚洵的眼睛晦暗不明,气息也不平稳。
他要是真想反抗,一根指头就能把我掀飞。
但他大概不敢,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良久之后,褚洵终是哑声道:「还请公主远些,会吓到公主。」
他伸手触碰面具,细长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紧盯着他的脸,从面具移开的边缘,到逐渐展现出真容的脸。
一道极长的刀疤几乎贯穿他大半张脸,额头到左脸颊处大片烧伤的痕迹。
完好的部分,只占整张脸的十之二三。
残缺、扭曲、怪异。
眼熟。
我在脑子里拨弄半天,没想起到底眼熟在哪里。
伸手夺走暗卫手中的面具,我直接将之扔到浴池里。
然后质问他:「我瞧你眼熟,你的本名是什么?」
暗卫左边的唇因刀疤斜过,呈现出微微上翘的形状。
啧,简直是神来之笔。
以至于我都有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褚洵。」
此刻,记忆中那张久远的、具有少年感、俊逸到完美的脸呈现在脑海里。
嗯……情窦初开时在路边捡到的少年,玩腻就丢掉了。
后面听皇兄提过一次,说是在边疆立下战功。
再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而现在,俊美少年长成了这副残缺诡异,但令我目光难以移开的样子。
我遏制着加快的心跳,身体有些颤抖。
「本公主让你能够用回原来的名字,你要怎么报答我?」
10
褚洵不敢动,但是脸还是微微偏移,尽量将稍微完好的那半张脸展现在我面前。
我挑眉,捏着下巴将他的脸扭回来。
「你不说,行,我来告诉你怎么报答我。」
我将他的衣襟撩开,捏着他的脖子俯身,在他惊颤的目光中,朝他扭曲的脸颊吻上去。
兴奋、喜欢。
我的唇在他脸上的残缺处流连。
而十息后,褚洵才如刚反应过来般,忽然伸手捏住我的肩膀,用力将我推开。
他的唇在抖,瞳孔紧缩。
「公主……您……」
我从未被人这样推搡冒犯过,巴掌下意识就甩过去。
褚洵的脸被我打得偏移,扭曲那面正对着我。
他立即扭回来,但目光躲闪:「公主,属下知罪。」
褚洵的神态很不自然,躲避、不安、犹疑。
我抚摸他的脸颊,再次贴近他的脸,在刀疤上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刚刚打痛了吗?」
暗卫显然不知所措。
他的睫毛颤得像翩跹的蝶。
「……不痛。」
我笑了一声:「嗯,那就继续报答我。」
烛影摇晃,眼前面孔残缺的男子,眸中情绪在惊颤自卑和兴奋喜悦之间不停转换。
而我累了,要他抱我去沐浴和睡觉。
次日睁眼,床上除了我没有别人。
我眉头一皱,正要出声,就有阴影盖过来。
褚洵立在我榻前,身姿如柏,令人想象不到昨夜躬身之时,那抹腰腹之间的线条有多勾人。
「公主。」
又叫公主。
明明昨夜情难自抑时,嘶哑低迷的「景禾」一声声溢出。
就像几年前,他也会在我主动拥抱亲吻的时候用清越的少年音喊我「景禾」。
罢了,本公主心情好,先不计较这些。
看到褚洵面上那个又旧又丑的面具,我朝他勾了勾手指。
暗卫俯身。
他不敢动弹,我轻易就揭开他的面具,丢在一边。
褚洵睫毛垂落,脸上身上都是紧绷的。
亲吻一下他的唇之后,我笑道:「换个面具,现在这个太丑了。」
11
「公主,柳在溪今日斩首,您——」褚洵戴着新的面具在一旁低声道。
我挑眉:「怎么,你想让我去看一个和我亲密过的男子断头?你就不心疼本公主晚上会做噩梦?」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暗卫立即将头埋了下去。
我捻过一颗葡萄,唤他跪下,又暧昧地将葡萄喂在他唇边:「你以为柳在溪是蠢的?经营这些年,留半条命还是能的。」
「看在他没造成什么实质危害的情况下,本公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褚洵唇上泛着水光,看起来靡丽。
「可是,他那么爱慕公主。」
我将葡萄按压进他唇中:「我不需要掺杂其他心思的爱慕。」
「再说,世上爱慕本公主的人那么多,难道每一个都要我心怀慈悲地拯救?」
「我是人,不是神仙。」
褚洵听罢:「属下会一直护公主周全。」
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道:「可不能这么倦怠,当本公主的暗卫,还得——暖床。」
暗卫的唇极轻地抿了一瞬,声音嘶哑:「……属下听命。」
嗯,真听话。
连着数日,褚洵身兼二职,白天持剑,晚上……持另一把剑。
倒是忠心耿耿。
而这日,有想要讨好我的人给我送来了几个姿色上佳的男子。
在院中一字站开的时候,还真是如盛开的繁花般悦目。
甚至,站在最右边的男子身姿挺拔,宽肩削腰,脸上戴着半张面具。
半张面具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但显露出来的另外半张脸竟也不被发光的面具压下去。
这送人的脑子还真是活络。
我伸手指向最右边的面具男:「你留下。」
晚上褚洵照例出现在我寝屋的时候,看见了跪在我面前的面具男。
那一刻他脚步微顿。
唇瞬间紧绷成一条直线。
在我以为暗卫会自以为识趣地隐入暗色之中时,他竟然走了过来。
同样在我面前跪下,姿态比面具男更低:「公主,您吩咐我买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放置在桌上的,是布料稀少的肚兜。
我可没叫他买过这玩意儿。
暗卫呀暗卫,在此刻私自做出这些行为,是想要做什么呢?
想要名分,还是吃醋啊?
整个公主府并不知道我和褚洵之间的关系,他们只以为我忽然不爱男色、清心寡欲了。
而现在,暗卫竟然敢将如此私密的东西放置在桌上,明晃晃向另一个男子昭显着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还真是有趣啊。
12
面具男退下后,褚洵跪在我面前,头几乎埋在地上。
「属下知罪,请公主降罚。」
我半撑着Ṫų₉脑袋看他:「怎么总是知罪还犯?全然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是吗?」
「属下不敢。」暗卫低声道。
不敢?知罪?
刚才跪过来的时候都不见犹豫的,说什么我吩咐买的东西时,也是没有犹豫的。
我轻踹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说,刚才怎么想的,说到我满意,本公主就饶过你。」
「属下见那男子是贼人所送,怕危及公主周全。」
我眨眨眼睛:「别忘了你是暗卫。」
暗卫,躲在暗处保护守卫主人。
褚洵说不出话来了,他分明就是个不善狡辩的人。
他藏着心底真正的心思,自然半字都编不出来了。
「不说就退出去,别打扰我睡觉。」我打了个哈欠,转身往榻上去。
不到一刻钟,褚洵沐浴之后的清冽气息靠近。
他照例躺在我的身侧,我之前命令的。
但我在他气息更靠近之前喝止:「出去。」
那抹淡淡的清香凝滞住,三息之后,褚洵低语:「遵命。」
一连数天,我再不唤暗卫现身。
白日与洛之或是面具男在院中、城中游荡。
晚上便自己睡觉。
今夜月色好,我贪恋男色了。
唤来了才到府中没多久的面具男。
浴池之中雾气缭绕,层层叠叠的纱帐勾勒出欲色。
听到男子进来的动静,我背对着吩咐:「过来,帮我揉肩。」
一双细长有力的手落在我肩上,开始揉捏。
力道很好,大概被送来之前已经学了数月如何取悦女子,特别是如何取悦本公主。
我舒服得闭上眼睛,将脑袋靠在他的膝上。
「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应。
我睁眼,在这一刻察觉到,身后的此面具男非彼面具男。
「他人呢?」
暗卫终于回应我:「属下将他送出公主府了。」
我听得发笑:「你这送出去的,是半条命还是没命啊?」
暗卫道:「还活着。」
沉默几息,我悠然感叹:「褚洵,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放肆了?」
「属下,有事禀报。」
13
我坐在浴池边上,看着跪在岸上的暗卫。
新面具将他的大半张脸遮住,却遮不住他此时颤抖的情绪。
「公主之前问属下怎么想的,属下……不愿看到您与其他男子亲密,尤其是那个面具男。」
我拨弄着水面的花瓣,抬眼:「继续。」
「属下胆大包天,属下——心悦公主殿下。」
褚洵的声音因为颤抖而越发难听,但好像拨动了我身体内属于兴奋的琴弦。
「多久了?」
暗卫的呼吸声急促:「……从当初属下在街上见到公主的第一眼开始。」
哦,把他捡回来那次。
「那本公主后来将你丢弃,你不记恨?」
「能与公主有交,是属下一生之幸。」褚洵声音越发颤抖。
如此表明深藏在心底的情绪,是比摘掉面具还要令他不安徘徊的事。
我勾唇:「你过来。」
暗卫膝行至我身前。
「面具摘掉。」
他照做,只是脱下面具之时,眼神仍然是回避的。
「亲我,让我满意。」我从浴池中踏出。
褚洵将我抱了起来,一路亲吻。
比起以前那番被动,此时的他格外认真和激烈。
半睁开眼的时候,我能看见他不停颤动的睫毛和模糊的伤疤。
他像一个诡异的、让人害怕的鬼面怪物,要将人吞吃入腹。
寻常人自然畏惧。
可本公主不会。
那些扭曲的伤痕和疤像神秘的符文,致命地吸引着我。
越是诡谲扭曲的伤疤下,越是一颗破裂后又重组的,看似坚硬、实则伤痕累累的心。
褚洵已不如当初那般少年气的俊逸,也不像那时候将一腔爱意装进眸中,每每看过来都要将人溺毙。
他现在沉静阴郁得像一道影子、幽魂,在世间逗留,只为了守护一个人。
全心全意地,只被我一个人掌控。
亲得难舍难分之际,我喘息着将他推开,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爱我的人那么多,可本公主只想要一个全身心都放在我身上的人。」
我凑到他耳边, 轻声:「比狗还要卑微。」
「你能做到吗?」
褚洵心脏剧烈跳动的咚咚声通过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属下遵命。」
14
公主府又遣散了几个面首。
洛之念念不舍地看着离开的人, 在发觉我走过来的时候, 脸上迸射出欣喜。
「公主, 您来啦!」
和当初的褚洵一样澄澈,但外放活泼很多。
「他们都走了,公主再不来陪我, 都没人和洛之说话了。」
「你最近学得怎么样了?」我敲他的脑袋。
「之乎者也之乎者也,公主, 好难呐!」洛之捂住头晃了晃。
我轻笑。
「公主抱一下洛之, 我就能悬梁刺股、夜以继日地学了!」
我捏他的脸颊:「这么好看的脸,可别学丑了,公主府可不养丑人。」
躲在阴影中的身影晃动一下。
「公主,洛之不找借口了, 我就是想要公主抱一抱, 想公主了。」
我伸手抱他,松开之际道:「以后去书塾里学。」
「那岂不是见ṱṻ₊不到公主了!」洛之眼睛耷拉下来。
「我又不是把你丢掉了,当然能见到。」我看了看天色, 「既如此,就陪我去珍馐楼。」
洛之欢天喜地,像只小鸟似的在我身边叽叽喳喳:
「公主, 暗卫平时藏在哪里呀?」
「暗卫会睡觉吗?」
「您打个响指他就出现了吗?」
我笑他这些问题天真可爱。
不过……我的暗卫刚才不见了。
若只是因为我抱洛之而吃味, 那可真得再驯一驯。
回到公主府, 我照例进入浴池。
伸手有一双手出现, 自觉为我揉捏擦拭。
我放松地享受一番, 却在他靠近之时闻到一股药味。
「你受伤了?」
我皱眉,转过身一看,褚洵身上穿着完好, 没有血腥气, 没有伤口。
药味……是从他脸上传来的。
「面具摘掉。」我命令。
随着面具摘下,那股药的味道更浓了。
我从浴池中走出,站在他面前, 居高临下:「涂的什么?」
「……玉肌膏。」
让肌肤变得更光滑漂亮的膏药。
但对他这张脸根本无效, 甚至承受火辣辣的痛。
我垂眼,脚尖从他胸膛碾到他的脖子中间,最后抬起他的下巴:「谁准你用玉肌膏的?」
「……公主府不养丑人。」褚洵低声回应我。
我冷哼:「我有说过你丑吗?」
「如果本公主的脸也变成这个样子, 你会嫌弃吗?」
褚洵声音喑哑:「不会。」
「那你凭什么觉得本公主是那样的人?」
颤抖, 沉默。
隐隐有水色从褚洵垂落的眼睫处滴落。
我的脚尖继续抬起,在他下巴上点了两下:「滚吧, 什么时候没这股药味了再回来。」
我转身走入帷帐, 身影消失。
睡到半夜的时候,榻上一沉。
熟悉的清冽气息传来,腰间环上有力的手臂。
「景禾……」褚洵的声音低哑到难以辨清。
随着我扭头, 他的唇印了上来。
就这么唇齿厮磨, 直到烛光燃尽。
我轻声问:「刚才做什么去了?」
「去吹风,去药味,沐浴。」他回答。
「以后还干不干这种蠢事了?」
「不会了。」
「行吧, 本公主乏了。」
褚洵的身体贴紧我的后背,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在冬夜里,倒是温暖得让人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