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的嫡姐怀孕,父亲将庶出的我送进宫,让我为姐姐固宠。
我学跳舞练昆曲,努力讨皇帝欢心,一心为家族谋算前程。
却听嫡姐在背后议论:「到底是庶出的妹妹,她那些争宠的手段,本宫是不屑用的。」
她被人诬陷,我替她顶罪被送进刑狱拔了十根指甲,她只嘟嘴:「皇帝是本宫的少年郎,没有你,他也会相信本宫的清白。」
后来,嫡姐被人告发与太医私通,她只淡淡地重复一句:「臣妾没有做过,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一心为她筹谋,让她杀了太医自证清白,嫡姐却骂我心狠手辣。
后来她彻底失宠,牵连母族。
九族被流放,她清高自傲不肯向皇帝低头求情。
父母被杀,她只会嘀咕皇帝不再是她曾经的少年郎。
最后我在冷宫惨死,她依旧人淡如菊。
唯独那个太医死时,她哭得撕心裂肺。
再睁眼,我回到刚入宫的这天。
爹正叮嘱我:「你要忠心你嫡姐,一心辅佐她登上后位,不准抢她的恩宠!」
我冷笑——与其给这种蠢货嫡姐做嫁衣,不如披上凤袍,我亲自坐那皇后宝座!
01
「你是庶女,本不配进宫侍奉皇上。
「但你嫡姐如今有孕,不便侍寝,这才勉强让你进宫。」
宫门口,官居四品的爹和带有诰命的主母正轮番叮嘱我:
「玉姝,不论皇帝待你如何,你都不准抢你嫡姐的恩宠!
「你要仔细护着她有身孕的身子,忠心辅佐她登上后位!
「待你嫡姐产下皇子,你便该自觉划破自己容貌,不准抢你嫡姐一分风头!」
主母李氏警告我:「否则,你小娘在府里也不会好过!」
我看着为嫡姐精打细算的一对父母,又望了一眼巍峨华丽的皇宫,确信自己重生回了五年前——刚进宫这天。
我叫玉姝,是礼部侍郎林家的庶女。
爹娘口中尊贵的嫡姐叫玉荣,也就是现在的荣妃。
嫡姐和当今圣上有青梅竹马之情,皇帝钦点嫡姐入宫。
嫡姐是皇帝的小青梅,皇帝是嫡姐的少年郎,这是皇城人尽皆知的一段佳话。
月前,进宫多年的嫡姐被太医院诊出喜脉,不能侍寝。
她在后宫的死敌云贵妃趁机独占皇帝宠爱。
云家和林家在官场上就不对付,在后宫,云贵妃和嫡姐能平分秋色,是针锋相对的仇人。
她进嫡姐宫里耀武扬威,说自己得宠,林家在前朝也别想好过,嫡姐急得动了胎气。
爹和主母日夜不安,生怕云贵妃专宠,于是趁选秀的时机,把我这个外貌酷似嫡姐的庶女也塞进宫里。
为的就是在嫡姐安胎的这一年里,把君恩荣宠都握在林家人手上。
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虽是庶女,却深明此理,更何况主母还以我娘亲做威胁。
因此前世,我一进宫便自觉担起家族使命,使尽浑身解数去讨皇帝的欢心。
刚进宫,皇帝并未多看我一眼。
嫡姐自小就有主母请人教习琴棋书画,而出身卑微的小娘能给我的只有天生的美貌和歌舞天赋。
于是我努力练歌舞学昆曲,靠着一身才艺进了皇帝的眼,终于把皇帝的视线从云贵妃那里分走一半。
我被晋位分,兴高采烈去找嫡姐分享时。
却听她与她宫中的小姐妹取笑说:「我那庶出的妹妹,昨晚为了哄陛下高兴,生生唱了一宿的昆曲,听说她还在床上扭着腰肢讨皇上怜惜。
「到底是庶出的庶女,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我们这些正经的高门贵女是不屑用的。」
说罢,她掩唇而笑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
02
后来,嫡姐的身孕被云贵妃揭发是假孕争宠,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中了云贵妃的算计。
皇帝盛怒之下,对嫡姐起了疑心,但念着往日情分,也愿意等她开口辩解。
嫡姐却把嘴巴嘟起来:「是云贵妃Ṭū́⁵算计臣妾,臣妾没有做过。」
皇帝让她给出证据,嫡姐只会重复一句:「臣妾的少年郎不会疑心臣妾假孕争宠。」
她认定皇帝是自己的少年郎,也自信皇帝跟自己之间的情分与寻常妃嫔不同。
因此这种时候,不想着自证清白,而是跟皇帝赌气。
眼看着就要牵连家族,是我以性命担保嫡姐是无心之失,绝非故意假孕欺君,力证嫡姐的清白与忠诚。
皇帝为了考验我的决心,将我送进刑狱,让人拔了我十根指甲。
十指连心的剧痛我承受了十次,哪怕痛到晕迷,神志不清时,我依然呢喃着:「姐姐……不知假孕之事……她是……清白的……!」
我几乎折了半条命在刑狱,才换来皇帝对嫡姐的重新信任。
出刑狱那一晚,我十指的伤口溃烂发炎、高烧不退时,嫡姐与皇上重修旧好在床上颠鸾倒凤。
嫡姐穿戴华贵,戴着护甲的手摸着我的脸颊,让我好好养伤。
我虚弱之中提醒嫡姐:「姐姐,你要提防云贵妃……这样的污蔑只怕以后还会有……姐姐一定要懂得取证反击……不能只靠皇上的……信任……」
却见嫡姐嘟起嘴:「皇上是本宫的少年郎,这次就算你没有受刑,皇上也会相信本宫的清白。
「本宫没有怀孕,倒是便宜了你,庶女之身进宫,还仰仗着与我有几分相似,一路晋升到嫔位。
「如果不是以为本宫有孕,爹娘怎么可能把你这个庶女送进宫来为我固宠?
「你有今日,是沾了我的福气。」
嫡姐冷冷地看着受伤狼狈的我:「玉姝妹妹,莫不是你跟云贵妃串通好了来使苦肉计?」
我的双手因她而废,她却怀疑我跟云贵妃串通,借假孕入宫争宠。
此后她对我总是冷嘲热讽,她宫中的好姐妹悦嫔更逼我当众起誓不准与荣妃姐姐争恩宠。
后来,云贵妃再次告发嫡姐与太医私通,且做足了准备,人证物证俱在。
嫡姐只淡淡地对皇帝说:「臣妾没有做过,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皇帝已经压着怒火,我生怕此事牵连九族,一心为嫡姐筹谋,让她杀了太医自证清白,嫡姐却骂我心狠手辣。
她什么证据都找不到却怨恨皇帝不肯相信她。
那时她入宫已经二十年了,人老珠黄,却还对着镜子念叨:「本宫的少年郎到底是死了。」
03
这件事让嫡姐彻底失宠,云贵妃煽风点火,导致嫡姐在宫里的地位崩盘之后,母族立刻受到牵连。
皇帝下旨治罪前,曾特意去宫里给她一次解释求情的机会。
我几乎跪伏在地上,求皇帝明察此事。
林家九族里有生我养我的娘亲,娘亲命苦,被爹强要后,是大着肚子进的林府,在林府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我本以为我进宫后能让娘亲日子好过些,没想到却被嫡姐推着送上死路。
我顾不上任何自尊,只为给娘求一条生路。
可我进宫后一直围着嫡姐转,做的一切事都在成全嫡姐的恩宠,皇帝眼里根本没有我这号人。
他只给嫡姐机会。
「只要你跟朕认错求情,朕不是不能网开一面,饶你九族。」
嫡姐梗着脖子,看也不看皇帝一眼:「皇上已经不是臣妾的少年郎,多说无益。」
她端的是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一句软话也不肯说。
我跪在地上求嫡姐想想家族和爹娘的死活。
嫡姐鄙夷地看着我跪伏的姿态,清高嗤声:「本宫是嫡出的世家小Ṫū́ⁿ姐,我有我的风骨,绝不可能如你这般做小伏低去求怜悯。」
我不明白,自己的风骨比爹娘的性命还重要吗?
皇帝盛怒而去,当天就下了流犯林家九族的圣旨。
三天后,我体弱的娘冻死在了流犯的路上。
不出一个月,爹和主母也死在了皇帝的圣旨下。
嫡姐听到消息时面无波澜,对着镜子流下几滴泪,嘀咕着:「本宫到底是失去了曾经惺惺相惜的少年郎。」
皇帝也赐死了那个太医。
太医死时,嫡姐倒真是哭得撕心裂肺,比死了爹娘的反应都大些。
后来,我被她牵连也惨死在冷宫。
嫡姐听闻消息,依旧淡淡的。
一滴泪都没掉,如菊花一般清高。
「玉姝,你听见了没有!」
主母的声音将我从前世的记忆中拽了回来,她正耳提面命:「你只是个庶女,就算进宫得宠,也要事事以你嫡姐为先!记住了吗!」
我眼眸森冷地盯着主母看,直到主母后背发毛:「你盯着我做什么!
「庶女就算承宠,也只配给嫡女做嫁衣!」
我冷笑,与其给自私凉薄的蠢货嫡姐做嫁衣,不如披上凤袍,我亲自坐那皇后的宝座!
04
我被抬上了龙床。
和前世一样,皇帝为了照顾嫡姐的心情,第一晚便翻了我的牌子。
皇帝剥开被子看了我一眼:「你与你长姐确有几分相似。」
前世我拘谨不安,听到这句话只惶恐地说自己不能跟嫡姐相提并论。
这次,我主动勾住了皇帝剥被子的手,从缎被中起身,贴近皇上精壮紧实的后背:
「长姐也似臣妾这般爱慕皇上吗?」
嫡姐清高自傲,就算得皇帝喜爱,也从不在床笫之事上主动,大多时候,是皇帝在讨好她。
可天底下哪个男人对女人没有征服欲?
尤其这个人还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皇上还在壮年,那方面不仅需求大,还酷爱玩些花样,这些是我前世摸索出来的规律。
嫡姐满足不了他,那就我来。
我顶着跟嫡姐相似的清高面容,却主动投怀送抱,极尽温顺,皇帝果然把持不住了。
和前世第一晚的兴致缺缺不同,这一晚,皇上几乎与我缠绵了一宿。
第二日清早,君王直接误了早朝。
他上朝前,还意犹未尽地拍了一下我的屁股:「朕喜欢你身上的奶香味儿。
「今晚还来姝嫔这儿。」
05
我恭敬地送走皇帝。
精心打扮后,才不紧不慢的去给嫡姐请安。
刚到殿外,就听嫡姐与她的好姐妹悦嫔说笑:
「听说昨晚你那妹妹使尽狐媚之术,惹得皇上不肯从她身上下来呢!」
嫡姐清高的声音传出来:「她娘亲就是个会勾人的歌舞姬,生出的庶女自然也只会这一套。
「皇上跟我在一起,喜欢谈论琴棋书画,可跟我那个庶妹在一起,无非就是把她当歌姬打发了。」
「可是皇上昨夜很喜欢呢!」
我接着嫡姐的话茬,走进殿内,俯身行礼,笑着道:「嫡姐看不上的这一套,皇上今晚还想玩呢。」
我自顾自打趣着:「我是个庶女,不似嫡出的长姐这般高雅矜持,只要皇上喜欢,我怎么都行的。
「话说回来,只要能让皇上开心,分什么高贵下贱啊?」
我扫了一眼座上两人,笑着道:「不都是被窝里承欢那档子事儿吗?谁又比谁高贵了?」
嫡姐靠坐在贵妃椅上,自上țű̂ₛ而下地打量着我,手一直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她还不知道,她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而是一堆未排出的积食。
而我这个刚刚睡了她少年郎的庶妹,也不是来表忠心的。
我是来跟这个自恃清高的蠢货嫡姐宣战的。
06
「今日本宫看了一本闲书,上面写有些国家的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妻子。」
嫡姐瞥了我一眼,没有让我起身,视若无物地跟身旁的悦嫔谈论起书里的内容。
悦嫔看出嫡姐有意冷落我,配合地接话:「如果皇上的后宫只有一个正妻,那必然是姐姐你了。」
嫡姐嘟嘟嘴:「你把云贵妃置于何处了?」
「云贵妃能进宫不过是倚仗她父兄的军功,她母家虽官居一品,但论起情分,皇上必然是偏袒姐姐你的,难道真爱还看家世高低吗?」
这话嫡姐听得十分舒心:「这书上说了个新鲜词,叫『人人平等』,男女之爱的确不该分出身家世,理应人人平等才是。」
她与悦嫔谈笑了至少半个时辰才想起我还跪在她脚边。
「净顾着说笑了,忘了这儿还有个人跪着呢。」
嫡姐看着我道:「不过妹妹方才言语冒犯了本宫,多跪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我抬起眼,问嫡姐:「臣妾哪一句话说错了?」
「每一句都是错,虽然都是皇上的妃嫔,但嫡庶尊卑有别,你也配和本宫相提并论?」
我一笑:「姐姐方才还说『人人平等』,如今就论起嫡庶尊卑了?
「我明白了,姐姐的平等,是指跟云贵妃那样出生显赫的人比,姐姐比不过她,只好喊着『人人平等』来为自己争取体面。
「而对我这样出身低微的庶妹,姐姐便心安理得地享受嫡庶尊卑带来的高人一等的优越了。」
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阶级分明。
嫡姐前世就是这么一副又当又立的双标嘴脸。
我的话显然惹怒了嫡姐,她身边的嬷嬷冲上来便要打我。
「我是皇上刚封的四品嫔妃,嬷嬷下手前可想清楚了,你打的究竟是我,还是皇上的脸面!」
那嬷嬷被我一句话震在原地。
这时外面太监通传,皇上下朝过来看嫡姐了。
他一进殿就见我跪着,便问是怎么回事。
悦嫔告状说:「姝嫔言语冲撞了荣妃姐姐。」
我一改方才的强硬姿态,柔弱无辜地解释:「臣妾刚入宫,不懂规矩。」
皇帝如今对我还有新鲜感,何况我顶着和嫡姐相似的脸,做的却是嫡姐绝不会流露的柔弱神情。
皇帝果然心软,让我起身。
我起身时,身体故意一歪,跌到了皇帝怀里。
「为了给长姐请安,跪了半个时辰呢!」
我凑到皇帝耳边,当着嫡姐的面,跟她的少年郎撒娇:
「陛下昨夜勇猛,今早起来,臣妾的腿本来就有些抖的。」
07
听到这句话,皇帝看我的眼神变得暧昧。
我重生而来,太清楚这个帝王表面君子、内里好色的本质。
他果然伸手搂住我的腰:「姝嫔年纪小,不懂规矩,荣妃你也不必太介意,好好安胎就是。」
嫡姐脸上挂着的笑早就僵了,她从贵妃椅上起身,一脸不悦:「皇上,你怎能如此娇惯她?她只是个庶出女儿,皇上不该跟她沉迷床笫之事,不成体统。」
对我和颜悦色的帝王脸色一沉:「朕不过临幸了姝嫔一晚,怎么到了荣妃这里,就成了不成体统了?」
嫡姐理直气壮:「臣妾是为皇上好!」
前世也是如此,皇上宠幸任何人,都要被嫡姐唠叨几句而扫兴。
我知道,皇帝心里早就有些烦她了,只是这毕竟不是大错,才一直隐忍不发。
「素闻姐姐人淡如菊,难道姐姐是生气了吗?莫要动气,安胎的人最忌讳生气了。」
我靠在皇帝怀里善意地提醒嫡姐——别动气,你肚子里那堆积食还不到被告发的时候呢!
嫡姐最喜欢在皇帝兴致高时说大道理劝谏,以此彰显她人淡如菊的清高与清醒。
可皇帝刚下朝,昨晚又食髓知味,正是跟我蜜里调油心痒难耐的时候,根本不想听嫡姐扫兴。
他一把将我抱起,往寝宫走去。
「长姐是不是扫皇上兴致了?
「皇上别生气。」
我乖顺地亲了他右脸颊一下,他龙颜大悦:「你比你长姐乖巧温顺,朕赐你封号『顺』。」
顺从的顺。
我不喜欢这个字,但还是笑盈盈地说:「多谢皇上。」
我靠在皇帝肩上,回头看,只见嫡姐正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我。
她自视清高,当然看不上我这副讨好谄媚的姿态。
上一世,她踩着我的尊严成全她的人淡如菊。
这一次,没有我在前面牺牲,我倒要看看嫡姐能清高到几时!
08
这一晚侍寝,我为皇帝献上了前世苦练后烙刻在记忆里的西域腰舞。
一把温柔腰,割走了皇帝所有心神。
我不只得了封号,还成了宫里的新贵。
我的存在很快就引来云贵妃的注意。
美貌近妖的云贵妃召见了我,她一早听说荣妃宫里的事。
「你的家族送你进宫是来成全你嫡姐的,现在看来,你这个庶女不甘做你姐姐的铺路石啊。」
我看着云贵妃上挑的狐狸眼,试探:「或许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云贵妃笑了笑:「你这种小娘养的庶出女儿,就算爬了龙床也是个贱妾,配和本宫并称『我们』?」
云贵妃这种名门嫡出的世家女很看不上我的结盟邀请。
也罢。
反正她之后的棋子要怎么走,我都一清二楚。
她要是同意结盟,事情自然会顺畅一点。
她要是不同意也无妨——无非是本宫登临后位的脚下多一具姓云的尸体罢了。
09
转眼,嫡姐怀孕已经五个月,她的肚子大了起来。
与寻常怀孕不同,嫡姐这一胎并没有让她孕吐,只会忍不住不分场合的泄出浊气。
宫宴上,歌舞停歇的间隙,一声浑浊的气音从嫡姐身后崩出,紧接着一股浓厚的臭味弥漫开。
在场众人都默默捂了捂鼻子,跟嫡姐坐得近的皇帝也露出嫌弃的微表情。
他硬着头皮跟太后解释说:「荣妃怀有身孕,近来肠胃不合,母后别见怪。」
太后神情微妙:「荣妃肠胃不合已经数月了,太医院是怎么安胎的?」
太医院的许太医上前告罪,说这是孕期的正常反应,只是荣妃体质特殊,因此才经常有泄浊气的症状。
许太医回话时,眼珠子时不时朝云贵妃看去。
云贵妃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
前世,云贵妃在嫡姐生辰那日揭穿了她假孕的真相,导致嫡姐的生辰过得惶恐狼狈。
十日后便是嫡姐的生辰,云贵妃耐着性子等着那一天。
我将她的算计都看在眼底,上前行了一礼,对皇帝太后提议说:「姐姐孕期不适,不如让母亲进宫陪伴姐姐,让龙胎在腹中养得更安稳些。」
我的提议被采纳了。
隔日,主母李氏就风风光光的以宠妃之母的身份进了宫。
她日日陪伴在嫡姐身边,看到嫡姐吃顿饭就要泄两三次浊气,也觉得奇怪。
但她到底不是医女出生,皇宫大院也不允许外命妇随意带太医进宫,因此李氏虽奇怪,却没有觉察出任何异样。
转眼,嫡姐的生辰到了。
和前世一样,在生辰宴上,云贵妃揭穿了嫡姐假孕。
「荣妃买通太医伪造脉案,假孕欺君!」
许太医本就是云贵妃的必死之棋,他拿自己的性命指证嫡姐:
「是荣妃娘娘用微臣的身家性命威胁微臣,要微臣为她制造假孕的脉案!微臣愧对一身医术,死不足惜!」
一脸懵的嫡姐被其他太医轮流把脉,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荣妃娘娘并没有身孕,肚子肿大不是怀胎,而是积食数月未能正常排泄!
「这也是荣妃娘娘一直泄浊气的原因,那腹中积食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必须立刻排出。」
皇帝愠怒,却到底愿意听嫡姐解释。
嫡姐被这一连串诬告砸得不知所措,瞪着大眼睛看着皇帝:「这是污蔑,臣妾没有做过。」
「证据呢?」
嫡姐嘟嘴:「臣妾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证据。」
10
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他有多盼望这个孩子,如今得知自己被骗就有多生气。
但碍于与嫡姐青梅竹马的情分,他耐着性子问:「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吗?有无身孕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
嫡姐满眼伤心:「皇上是在质问臣妾吗?皇上可还记得小时候对臣妾说过,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会相信臣妾。
「臣妾的少年郎不会如此疑心臣妾。」
局面陷入僵局,皇帝愠怒,嫡姐跟他赌气。
前世这个时候,我已经跪在皇帝面前,力证嫡姐清白,因此被送进刑狱拔了十根指甲。
这一次,同样的困境,我坐在一旁悠闲自在地吃着盘子里的葡萄。
「既然荣妃给不出解释,那朕只好将你打入冷宫,禁足反省!」
一旁的李氏瞪着我,用眼神示意我跪下来替嫡姐认罪。
我笑了笑:「母亲,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氏被我点名,皇帝才注意到她这个人,李氏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申辩:
「皇上,不能把荣妃娘娘关进冷宫,她不知情啊!这一切都是被人陷害!」
「口口声声被人陷害,那是谁陷害了她?朕让她给个解释,她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让朕怎么相信她是被人陷害!」
嫡姐瞪着皇帝:「皇上,你为何对臣妾的母亲如此疾言厉色,你小时候,母亲还给你做过糕点,你说过,臣妾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如今你还是当年那个少年郎吗?」
皇帝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嫡姐伤心地撇过头。
前世便是如此,嫡姐端着清高的姿态,要求皇帝无条件信任,却不肯辩驳一句。
云贵妃煽风点火:「看来荣妃姐姐是默认了。」
「不不不!」
李氏连忙替嫡姐否认,她看向我,用命令的口吻冲我吼:「玉姝,你是荣妃的庶妹,你最清楚你嫡姐的品行,她不会做这种事的!你出来为你嫡姐证明清白!」
我一乐:「我进宫之前嫡姐已经有孕,至于她身孕是真是假,又岂是我这个庶女能知道的?」
「你!!」
李氏咬牙切齿。
我安稳地坐着,我如今是皇帝的新宠,就算主母要甩脸色,也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分量。
我早该明白,只有自己得宠Ŧũ₎,才得真正自保。
11
皇帝看嫡姐始终梗着脖子不肯看他,想罚又碍于青梅竹马的情分下不去手,便说:
「无凭无据若想证明清白,倒也有个法子,只需要让至亲去刑狱主动受十指穿心之刑,刑罚过后,若还没有改口,便能证明清白。」
这是宫中的酷刑之一,被告发之人若没有证据自证清白,只能自己或让至亲进刑狱受酷刑以表忠贞。
这么做,看似是在还人清白,其实那十指穿心的酷刑也等同于受罚,只是罚完之后尚有活命的余地。
前世我以为保住嫡姐就是保住林家和我娘,因此自请进刑狱,废了一双手果真破了假孕局,还了嫡姐清白。
可最后这一切好局面不还是被嫡姐这个蠢货弄砸了吗?
所以这一世,我坐山观虎斗,谁爱替这个蠢货受刑谁去。
这宫里嫡姐现成的至亲除了我,就只有李氏了。
李氏好言好语地跟嫡姐商量:「荣儿,你再好好想想,这许太医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哪怕能把药渣拿出来做个证据,证明你是被下药的、无辜的呢?」
嫡姐淡淡地:「本宫是清白的,皇上若不信,本宫也没有办法。」
她依旧是人淡如菊的清高姿态。
于是李氏为了保住她的地位,主动进了刑狱。
受刑一整晚,惨叫声穿透刑狱的屋顶。
第二日,李氏从刑狱出来,两只手血淋淋,指间更是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她被太监押着跪在皇帝面前,磕磕绊绊地说:「皇上……娘娘是……是清白的……」
皇帝这才满意,其实不管假孕跟嫡姐有没有关系,只要嫡姐身边的至亲有人受刑,就能平息后宫的怨怼,立下规矩。
嫡姐看到李氏的伤势,才觉得心疼后悔,让李氏进她宫殿养伤。
当晚皇帝也在嫡姐宫里,毕竟两情相悦,皇帝伤了嫡姐母亲,心里也有几分不忍,想哄哄嫡姐。
两人情意正浓时,殿外隐隐约约传来李氏因伤痛而发出的呻吟。
皇帝败了兴致:「你娘伤得这么重,你不会怪朕吧?」
嫡姐说:「怎么会呢?皇上也是在还臣妾清白,娘为我做这一切,是她心甘情愿的,臣妾不会有怨言。只是假孕的事,臣妾真的没有做过,请皇上明察。」
皇帝握着嫡姐已经纤细回去的腰身:「你要相信朕。」
两人鼻息相互缠绕时,又被李氏的哀号声打断。
皇帝皱眉:「罢了,你母亲伤重,你今夜还是照顾你母亲吧,朕先走了。」
不顾嫡姐挽留,皇帝离开了寝宫。
一盏茶后,小宫女回来禀报:「皇上去了顺嫔那里。」
嫡姐摔了手中的茶盏。
12
败了兴致的皇帝到了我宫里,他喜欢嫡姐那张脸,现在却不愿靠近嫡姐本人。
而我是最好的替代品。
帝王贪婪地亲吻我的脖颈:「姝儿,还是你身上香。」
嫡姐积食数月,昨日才被太医对症用药,听说拉了一晚上肚子,身材才恢复原样。
毕竟是几个月不曾顺畅排泄,如今就算沐浴数次,用尽香粉花瓣,身上那股隐约的臭味还在。
皇帝只要跟她亲密接触,就很难不在意那股味道。
我不一样,我从前世就知道皇帝喜欢女人身上的奶香味,因此一直用特制的香粉涂抹全身。
皇帝贪恋我酷似嫡姐的容貌,贪恋我柔顺乖巧的性子,如今还贪恋我的体香。
我得宠的资本又多了一样。
我尽情取悦着这位英俊的帝王。
既然进了这皇宫,我便要榨干帝王的所有价值来为自己镀金上位。
总有一日,我会彻底取代嫡姐。
第二日一早,我便听说李氏今早就坐上马车要被送回林府。
李氏一走,嫡姐就派人来请皇帝过去用早膳。
皇帝听说李氏离开,才答应过去。
「毕竟是荣妃的母亲,受刑成那个样子,朕也于心不忍,若她真在宫里养伤,朕去了荣妃宫,心里也会硌应的。」
我侍候皇帝穿龙袍时,听到他这样说。
「长姐必是知道皇上的心思,所以凌晨就把李氏送出了皇宫。长姐与皇上真是心有灵犀呢。」
皇帝脸色一沉——他是皇帝,可以嫌弃李氏这种外命妇在后妃宫里毁了他的兴致。
可荣妃可是李氏的亲女儿,李氏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才去受刑,如今李氏重伤,荣妃却为了能得圣宠,匆匆忙忙把重伤的李氏送出宫去。
真是个大孝女啊。
我看出皇帝在想什么,为他穿好外袍后,盈盈下跪:「皇上,臣妾虽是庶女,但李氏毕竟是主母,臣妾想去宫门口送送主母。」
皇帝面露欣慰:「你倒是孝顺恭敬。」
他若有所思:「比你嫡姐好些。」
13
宫门口。
那轿子里坐着一个重伤的妇人,走得慢。
我上前叫住了轿子,给了太监几两银,他们便自觉散开了去。
我掀开帘子,只见李氏是坐在软垫上的。
上面的软垫都沾着血,李氏的手上缠着白布,白布上全是血迹。
她脸色惨白,看着十分可怜。
「主母,你伤成这样,嫡姐却因为皇上介意,都不愿意让你在宫里多养几天,真是可怜呢。」
李氏狼狈地瞪着我:「你这个贱婢,你……昨日本该是你进刑狱证明你嫡姐的清白!这是你这个庶女应该为嫡姐做的!」
我冷笑:「庶女便天生下贱活该给嫡出的做垫脚石吗?」
「看来进宫前我教导你的你全忘了。」李氏虚弱之中不忘威胁我,「你如今在宫中风光又如何?别忘了,你那个妾室娘还在林府,等我养好了伤,有她的好果子吃!」
我笑了笑,修长的手钳起李氏的下巴:「嫡姐看到你受伤,也只是淡淡的,一滴泪没流,她现在已经欢欢喜喜地侍候皇上用早膳了呢。」
主母大概是觉得心寒,被气得喘粗气,手上的伤口迸出新鲜的血。
血腥味扑来,我用帕子捂了捂鼻子。
「你对她好,为她付出一切,她可不会觉得这是什么恩情,她只会觉得你的一切牺牲,都是她这个嫡女应得的。
「我早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我这次进宫,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成全嫡姐的恩宠。
「主母,这一次,我要成全我自己的前程。
「只有我的前程好了,我的小娘才会被当人看。」
李氏被轿子抬走时,脸色惨白,看着不太好。
果然没过两天,林府就传来主母伤重不治的消息。
嫡姐听了这消息,淡淡的,掉了几滴泪。
皇帝来看她,她给皇帝甩脸色——毕竟是皇帝动刑害死了她母亲。
吃了闭门羹的皇帝又来了我这里:「荣妃是在怪朕吗?本就是她犯错,她娘为她而死,她有什么资格来怪朕?」
「皇上别生气。」我抓着皇帝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皇帝一愣,继而明白了我的意思。
嫡姐因为主母的死跟皇帝冷战时,我有孕了。
皇帝大喜,晋我为顺妃——温顺的妃子。
主母一死,我爹看在我得宠有孕的份儿上,没敢立刻续弦。
我小娘成了林府上下默认的女主人。
再也没有人敢克扣她的衣食,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轻贱我们母女。
14
我怀孕后,皇帝的心思全在我身上。
我不仅有和他的小青梅相似的容貌,还有小青梅没有的温柔恭顺,又正是水灵灵的年纪。
偶尔被孕吐折磨出泪花,皇帝见了也心生无尽怜惜,捧着我的脸颊亲吻。
嫡姐被冷落了两个月。
第一个月,她还能自恃清高孤傲,对皇帝给的台阶视若无睹,后来皇帝被我的身孕移去了全部注意力,几乎忘了有她这个人。
第二个月,被冷落的嫡姐终于慌了,但她不肯低头,只是经常以探望怀有身孕的我的借口,来我宫里晃悠。
皇帝下朝后一定会过来看我,嫡姐便总在这种时候过来,每次都假装不经意地跟皇帝碰上。
见了皇帝,嫡姐依旧不肯先开口服软。
她觉得自己主动制造跟皇帝的见面机会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其余的认错求和都该皇帝来开口。
「荣妃今天又在啊?」
嫡姐给皇帝行了一礼,淡淡地应了一句「是」。
她正梗着脖子等皇帝开口讨好他,皇帝却根本没有在她身边驻足,径直走到我身边,亲昵地问我今日孩子有没有闹腾。
嫡姐被冷落在一旁站了许久,皇帝根本没有正眼看她。
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失宠了。
我看着嫡姐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起前世她因为扫皇帝的兴致而被皇帝冷落时,也正是我怀孕的时候。
那时我不敢抢嫡姐风头,就算怀孕也并不受皇帝重视。
嫡姐又不肯低头主动去见皇帝,于是提议让我服些药来佯装身体不适,她来照顾,也能引得皇帝过来。
我知道她想以清高的姿态复宠,那时我也以为只有嫡姐得了宠爱,林家才有好日子过。
于是我配合她服下了赵太医单独调配的消散丸,这药丸有微毒,能让孕妇短暂地发起低热数日。
赵太医说这药丸不会伤及胎儿。
赵太医全名赵维德,与嫡姐自小相识,因这一层关系,我也无条件相信了赵太医。
我服了药,果然低热不退,很快引来皇帝关心,嫡姐正好在照顾我,两人打了照面,嫡姐依旧不肯先服软。
最开始,皇帝也不给她台阶下。
嫡姐为了磨掉皇帝的性子,让我吃了三次消散丸,终于在第三次,见面生情,皇帝主动做了让步,嫡姐顺势与他重修旧好。
两人隔着屏风便开始调情逗趣,以至于后半夜我腹痛惊醒时,身边竟无人照拂。
那消散丸给错了剂量,我的孩子在那一晚流了一被褥的血,失血之下我的呼救都变得有气无力,耳边只听到嫡姐在皇帝的挑弄下发出的娇声媚叫。
就在那一晚,我失去了上辈子唯一一个孩子,嫡姐踩着这个孩子的尸体跟皇帝重修旧好。
15
三个月的孩子还看不出性别,只是一团血肉。
嫡姐安慰我说:「你出身卑微,这孩子就算是男胎,也不可能当太子。如果是个女胎,生下来也是去和亲的命,不如不让她来这世上,反而是好的。」
我不解地问:「为何公主一定要去和亲?」
嫡姐理所应当地说:「那是作为皇家子女的职责,公主的使命就是以和亲来换取太平。」
可我明明听到嫡姐跟皇帝说:「若臣妾能生一个皇子,臣妾只愿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他喜欢什么便做什么,自由自在,做个富贵享乐的闲人就好。」
在嫡姐看来,我的孩子天生就要承担和亲的责任,而她的孩子却可以享受皇室的优待和百姓的供养,做个无忧无虑的富贵闲人吗?
后来,我听到配消散丸的赵维德跟嫡姐告罪:「皇上既然得到了娘娘,就应该独宠娘娘一人,玉姝是个庶女,本不配跟娘娘争日月之辉,微臣不能让她先娘娘一步诞下皇子。
「所以那消散丸里,微臣加了一味红花,让那孩子小产。」
嫡姐震惊之后,便宽恕了太医:「你也是为我考虑,要怪就怪我那庶妹无福。
「退一万步说,皇上是本宫的少年郎,本宫也不希望本宫的少年郎与自己的庶妹有子嗣。
「此事你就不必让她知道了,本宫是她的嫡姐,替她原谅你的过失了。」
我的孩子死后,身体每况愈下,很快就没了利用价值,被皇帝弃置一旁。
而嫡姐依旧仗着恩宠清高自傲。
这一世,没了我的主动牺牲,嫡姐跟皇帝冷战了将近两个月都没找到台阶下。ťű̂₉
她急了。
在我怀着身孕过生辰那一晚,嫡姐的宫里传出了昆曲的声音。
皇帝被吸引过去,只见嫡姐穿着华丽的戏服摇着扇子,正在吊着嗓子,唱她曾经最看不上的戏曲。
皇帝的眼睛都亮了。
一向清高孤傲的世家嫡女,为了取悦他,居然主动学起了昆曲。
这足以让皇帝为嫡姐再次心动。
嫡姐笑盈盈地迎接皇帝入宫,将怀有身孕还未过完生辰的我抛在殿外。
「长姐最看不上用歌舞迷惑皇上了,怎么如今自己也学来用了?」
我笑着打趣。
悦嫔说:「荣妃姐姐出生高贵,昆曲由她口中唱出,也就不是下九流的曲子,而是高山流水之音,岂是你这种庶女嘴里唱出的靡靡之音可比的?」
一同来看热闹的云贵妃笑得格外大声:「学人精,清高鬼,说的就是荣妃这种人了!」
我也笑着:「我长姐一向是人淡如菊,今晚浓妆艳抹勾引皇上,一定不是长姐的本意。」
悦嫔脸色十分难看,她守在殿门口,生怕我进去打扰她的荣妃姐姐重得圣宠。
真是好忠心的一条狗。
16
那晚之后,嫡姐复宠了。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嫡姐长了心眼,除了和她一起长大的赵维德太医外,她谁也不信。
她没有查出是谁陷害她假孕,对自己的身体却开始过度关注,一日要让赵太医请三次平安脉,身上一有点头疼脑热就大张旗鼓地惊动整个太医院。
很快,整个皇宫都知道赵太医去荣妃娘娘宫里的次数比皇帝还多。
和前世一样,云贵妃抓住了这个痛点,在宫中散播谣言。
等谣言发酵到顶峰时,云贵妃用宫宴的借口将后宫众人全部聚在一起,当众告发。
「臣妾要告发荣妃与太医赵维德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云贵妃向来不打无准备的战,人证物证俱全,最关键的证据是赵太医身上佩戴的金丝荷包。
荷包上的极品金丝,除了皇帝太后宫里,就只有荣妃有。
嫡姐再次被打得措手不及。
皇帝问她:「云贵妃说的可是事实?」
嫡姐嘟嘴:「皇上如今竟这般猜疑臣妾?臣妾心里只有皇上一个少年郎,怎么容得下其他男人?」
「荣妃姐姐一有事就搬出少年郎来引皇上同情,皇上雨露均沾,跟在座的每一位妹妹都有情分,怎么就荣妃姐姐觉得自己是独一份呢?」
云贵妃阴阳怪气:「与其在这边唠叨什么少年郎,不如给出点实际的证据,这个荷包绣的是百合,女子送男子百合的绣品就是暗示彼此有情。」
「荣妃姐姐每日都要见三次赵太医,看来是一日都离不开赵太医的陪伴呢,赵太医真的只是去请脉那么简单吗?」
嫡姐倒也辩了几句,可惜都被云贵妃轻易攻破,她便无辜地嘟起嘴:「臣妾没有做过,云贵妃如此污蔑臣妾,臣妾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着就要坐实私通的罪名,悦嫔这时候站出来,认下那个荷包:「荷包是姐姐赠给我,我看赵太医照顾姐姐尽心尽力,顺手赏赐的,姐姐绝没有私通过!」
悦嫔极力给嫡姐开脱,皇帝本就起了疑心,就将悦嫔以私相授受的罪名打入宫中刑狱。
悦嫔被押下去时,嫡姐特意拉住了她。
悦嫔十分感动:「姐姐,此番是云贵妃有意陷害,我认下荷包,是为了保住姐姐你。
「现在我可以肯定,姐姐假孕这件事也是云贵妃的手笔。姐姐比我更得圣心,我进刑狱后,还望姐姐尽快派人查清这件事。」
嫡姐满口答应:「我一定把事情查清楚,救你出来。」
嫡姐说是这么说,悦嫔在监牢里待了三天,她就对着皇帝冷脸了三天。
「本宫的少年郎居然疑心本宫跟外男有染,真是让人心寒啊!」
她心寒了三天,倒也派了人去追查,外面的侍卫好不容易带来一些有用的线索,正等着赏金。
嫡姐却说:「本宫身陷流言,悦嫔也还在刑狱受苦,给侍卫的赏钱就免了吧,十几两银子不过是本宫的一件新衣,想来那群侍卫也不会在意有没有新衣服。」
侍卫们在外面奔波数日才带回了一条有用线索,却被告知没有任何赏钱。
他们明面上当然不敢有怨言,只是之后连带着宫女太监的办事效率都低了下来,再没有一个人真心替荣妃宫里办事。
于是这件事嫡姐查了半个月都毫无进展,只会跟皇帝嘟囔:「臣妾的少年郎本该跟臣妾一心,无条件相信臣妾才是,如今却要看证据那等俗物。」
皇帝不耐烦地吼了她:「朕要证据,是为了服众!你若真是清白,为何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你让朕怎么相信你!怎么给后宫前朝交代!你以为朕只围着你一个人转吗!?」
嫡姐被吼得浑身一抖,开始对着镜子落泪,哀叹:「本宫的少年郎难道已经死了吗?」
17
悦嫔在牢里待了快一个月,最开始,她还满怀希望和斗志,等着荣妃姐姐来救她出去大杀四方。
后来,她听说荣妃跟皇帝吵了一架,已经冷战多日,别说证据了,荣妃连见皇帝一面都不屑去争取。
一直没有证据证明悦嫔的清白,于是皇帝默许动刑。
荣妃过意不去,一个月后终于去牢里看了悦嫔,看到悦嫔手上的伤口,荣妃表情淡淡地说:「你受苦了,可是本宫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你。」
悦嫔恳求说:「只要姐姐愿意跟皇上好好说,相信皇上会配合姐姐调查此事的。」
荣妃不情愿:「少年郎变了心,难道我还要做小伏低吗?我是世家嫡女,学不来那低头献媚的姿态。」
悦嫔震惊地看着荣妃:「可是姐姐连昆曲都学了,只是让你为妹妹说几句好话,救妹妹脱离这苦地方,姐姐这也不肯吗?
「姐姐,我是为了保你才认下那个荷包的,姐姐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悦嫔已经想好了退路:「只要姐姐亲手下令杀了赵太医,皇上就会相信我的清白!」
荣妃抽回了被悦嫔抓着的手:「赵太医是无辜的,怎么能用一条人命来成全你的名声?悦嫔妹妹,你未免太心狠了!」
悦嫔震惊在原地,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哀号出声,哭得满脸是泪,她是真的怕了。
荣妃难道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名声就等同于她的性命吗?尤其还是一个妃嫔的清白!重则可以牵连妃嫔的九族!
荣妃是高门贵女,会不知道妃嫔私通罪名一旦坐实,不仅嫔妃必死无疑,还可能诛九族吗?
悦嫔突然意识到,她的荣妃姐姐不是不知情,而是不在乎她和她全族的死活。
她地位不高,一直依附于荣妃才得以生存,她愿意为荣妃豁出性命。
但她真的这样做了,却发现荣妃的态度始终只是淡淡的,一如既往的人淡如菊,并不把她这条命放在眼里,所谓的姐妹情分全是她一厢情愿。
她的命原来还没有一个太医重要!
这就是她一心辅佐的好姐姐?!
悦嫔寒心的那一晚,我去见了她,告诉她:「长姐的亲生母亲死的时候,长姐也只是那样淡淡的流了几滴泪。
「都说帝王凉薄,可我这个嫡姐何尝不是个自私凉薄之人呢?她只是把本性隐藏得更好而已。」
我伸出手握住悦嫔的手腕:「悦嫔姐姐,为了一个自私凉薄的蠢货这么牺牲自己,值得吗?她不会记得你一丁点好,只会认为这是你应该为她做的牺牲。
「嫡姐只会把比她地位高的人当人,地位比她低的,都是奴才。
「我这个庶出的妹妹,你这个地位比她低等的嫔,在我那嫡姐眼里都不算是人,只是一个个理应为她牺牲的奴才而已。
「奴才为她死了,她掉一滴泪都算是施舍。
「依附于这样的伥鬼,会死得很惨。
「后宫的女人更应该知道,什么叫为自己而活。」
悦嫔被我点醒,她痛苦地大哭了一场,却回握住了我的掌心。
18
第二日,悦嫔翻供,说那荷包就是嫡姐送给赵维德的,还一口咬定是定情信物,她是被嫡姐推出来替罪的。
云贵妃本来还在愁自己扳不倒荣妃,没想到悦嫔会临阵反水,这样一来,嫡姐私通太医的罪名,不论真假,直接坐实。
皇帝本不愿相信,是我刻意提醒他:
「那赵太医曾经跟嫡姐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赵太医还说了,他进宫做太医就是为了守护嫡姐。
「或许嫡姐一直念叨的少年郎不是皇上你,而是——赵太医呢?」
一句话,杀人诛心,撕碎了小青梅和少年郎所有的往日情分。
皇帝直接下旨,杀了赵太医。
赵太医死的那天,一向人淡如菊的嫡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皇帝看在眼里,更肯定了她口中念叨的少年郎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被腰斩的赵太医,他下旨贬嫡姐入冷宫。
他没有对外宣布荣妃犯的是何错,毕竟私通是皇家丑闻。
因我得宠,朝廷又是用人之际,皇帝没有和上一世一样迁怒整个林家。
嫡姐得知自己是被悦嫔背叛时,不愿相信,直到悦嫔亲口告诉她:
「谁也不是天生下贱,我为了你连刑狱都敢进,你却何曾真心想过救我出去?
「满脑子都是少年郎少年郎,没有男人念叨是会死吗?!
「对你这样清高凉薄的人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悦嫔终于清醒了:「姐姐,你自己去承受自己的因果,我不侍候了!」
19
嫡姐被打入冷宫,再无翻身的余地。
悦嫔经此风波后看淡一切,在后宫收敛锋芒,只求安身。
没了嫡姐制衡,云贵妃一下成了后宫最得势的宠妃。
被打入冷宫的嫡姐对家族而言,不仅没有利用价值,还更是个累赘。
精明的父亲修书给我,说会扶正我小娘为正妻,日后林氏一族会倾尽全力辅佐我在后宫站稳脚跟。
我若想爬上后位,确实也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家族做后盾。
林家虽比不上云家,但至少算个依靠。
我已怀胎五月,胎像稳固。
没了嫡姐,云贵妃的矛头本该对准我,但她却偃旗息鼓,与我维持表面和谐。
她每次对我笑,都让我觉得后背发寒。
我算了一下时间,前世这个时候,云家拥兵自重,在前朝气焰嚣张。
我腹中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他日只怕也要看云贵妃的脸色,所以云贵妃当然不急于一时。
云家的锋芒不是林氏这种文臣家族可以对抗的,我只能利用皇帝的权力来自保。
可皇上这个时候却忽然病了。
皇帝这一病,昏迷多日没有清醒。
前朝听闻皇帝病重,人心乱了,云家人瞅准时机,竟起兵逼宫。
宫里的人大多势利眼,眼看着皇上昏迷不醒,自然而然分成两派,一派忠心于皇帝,一派投诚云氏。
寝宫内,云贵妃嚣张地走进来,我大着肚子,手中握着匕首护在皇帝床前。
「顺妃对陛下还真是忠贞不贰啊,这皇位马上就是我云家的了,你护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先帝有什么用?」
云贵妃往日虽然也跋扈,但好歹顾着君臣礼仪,比我那蠢嫡姐更知分寸。
今日她本性毕露,直接把还有一口气的皇帝称为「先帝」了。
「你这种小庶女在后宫求生也不容易,这样吧,你死后,我会让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与ṱû⁼先帝同葬。」
我始终紧握着皇帝的手,在外人看来我当真是个忠贞的贤妃。
「贵妃娘娘在后宫铲除异己,原来就是为了今日谋反?」
能进宫的女人大多是世家女,这其中能爬到嫔位以上的,要么深得皇帝喜欢,要么自身家世过硬。
在我嫡姐之前,云贵妃已经斗垮了三个妃位,她们或是武将世家,或是世代袭爵,背后都代表着一股牵制云氏的势力。
我嫡姐背后,曾经是书香世家的林氏,斗垮嫡姐,等同打压林氏那一群言官的唇舌,让他们不敢再在前朝讽谏云氏的过错。
云贵妃的宫斗,从来都不是为了讨皇帝一个男人的喜欢,而是在为整个云氏家族谋前程。
「本宫对皇帝不感兴趣,只对龙椅感兴趣。」
她野心毕露:「我哥哥战功显赫,他更适合当一国之君,而本宫就是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不需要讨好任何男人,这天下的大半权力都会在本宫手上!」
贵妃一声令下,外围的士兵冲进来包围了整座寝宫。
20
可他们的矛头却对准了云家人。
「爱妃真是好算计啊。」
龙床上「昏迷」多日的帝王在这一刻醒来。
「皇上,你醒了?!」
我扶着肚子,惊喜万分。
皇帝回握我的手,深情地看着我:「玉姝,想不到你对朕如此忠贞。」
「你没病?!你是装的?!」
已经被御林军押解的贵妃惊怒地看着帝王。
皇帝搂住我的腰身,将我护在怀里:「朕早就察觉云氏一族有谋逆之心,只是装了个病,就把你们的狼子野心诈出来了。」
与此同时,皇城外埋伏多日的御林军将云家的反叛军全部反包围。
云氏一族的谋反惨败,在帝王主导的这场计划里,所有临阵倒戈的叛徒都被御林军当场绞杀。
云贵妃反抗时,皇帝拿起我手上的匕首,一刀割了曾经与他耳鬓厮磨的爱妃的脖颈。
血溅了一地。
皇帝捂住我的眼睛,他以为我会怕。
「玉姝,朕坐拥天下,想不到生死关头,对我不离不弃的竟只有你。
「你握着朕的手,朕能感觉到你的温暖与忠贞。」
皇帝演了一出戏,清算朝野上下有二心的隐患,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丝毫动摇就选择保护他的人。
可把皇帝感动坏了。
他抱着我,深情许诺:「朕要立你为皇后,你腹中的孩子,就是未来的太子。
「朕不需要家世显赫的皇后,朕只想要一个真心爱朕、对朕不离不弃的妻子。」
我靠在皇帝肩上,温柔地回应他:「无论生死,妾只忠贞于皇上一人。」
他是个手握实权的帝王,为了登上皇位杀了无数人。
越是杀孽重的君主,心里越渴望有一个单纯的女人全身心地忠诚于他。
曾经,他以为嫡姐是这个人,可嫡姐实在太蠢。
如今,我成了最优选择。
皇帝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靠在他肩头,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云贵妃,勾唇一笑。
贵妃也算是我的知音了,我跟Ťü₌她一样——对皇帝不感兴趣,对皇位更感兴趣。
这场宫变里,我之所以对皇上不离不弃,因为我是重生的啊!
我当然知道皇帝这一场病是装的,更知道他将彻底铲除云氏一族的势力啊!
我提前知道了谜底,配合着演了一出生死不离的忠贞戏码。
就把这个帝王骗了过去。
他当真相信我对他有真心。
于是我得到了皇帝独一无二的偏爱。
我顺利诞下皇子,皇子一落地,果真被封为太子,而我也顺理成Ṱü⁰章地成了皇后。
皇帝骗过了云家,我骗过了皇帝。
21
他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爱了我五年,这五年,我把林氏一族扶持到正二品以上的权臣之位,朝中文武要员也都愿意亲近林氏。
皇帝似乎发现了我的野心,他又开始怀念起故人了。
「当初玉荣虽然要强执拗,对朕却是一腔真诚的少年爱意啊!」
皇帝想嫡姐了,他大概是想用嫡姐敲打我,于是带着我去了冷宫,一起看望嫡姐。
冷宫的门一推开,就见一个妇人正对着镜子, 呢喃着:「本宫的少年郎死了, 本宫的少年郎死了……」
嫡姐毫无长进, 她看不清情爱的本质,沉溺于只有男人的空洞回忆里。
「玉荣。」
皇帝走上前叫了嫡姐的名字,嫡姐回过头,皇帝原本的深情转瞬成了嫌弃。
眼前的嫡姐哪还有当年当荣妃时的神采?
没有人捧着她侍候她, 她在冷宫老得很快,头发见了斑白, 眼皮松垮,皮肤暗沉,像一具被抽走魂魄、毫无神采的皮囊。
嫡姐看清了皇帝,她这次不再梗着脖子装清高, 而是抓着皇上的手, 求他带自己出冷宫。
皇帝看清她的脸却吓了一跳,转身逃一样地离开了冷宫。
从此他再也没有提起玉荣,正应了那句「色衰则爱驰」。
可我还年轻貌美,皇帝开始在我的脸上寻找他心心念念的小青梅的影子。
可他时常不满意:「玉姝,你不似从前那般清纯了, 你的欲望写在脸上,也写在你的眼睛里。
「朕不喜欢有野心的女人。」
皇帝既不爱嫡姐这样年老的白月光, 也不爱我这样成长后的野心家。
他爱的是他自己,爱的是那个对他温顺、柔顺、恭顺的「顺妃」, 爱的是那些被赐封号「顺」还欢天喜地的女子。
那是曾经的我。
我用这身酷似嫡姐的皮囊换来皇帝的爱, 又用卑躬屈膝的姿态换来帝王的怜悯。
但舍去这身皮囊与伪装,我是我自己。
得宠数年,又育有太子, 我从帝王身上索取了一切有利于我的权与势。
三年后, 皇帝突然重病。
我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当年除云氏那一计, 臣妾早就知晓陛下是在演戏,所以才大着肚子护在陛下身前, 还特意握着你的手, 就怕陛下不知臣妾对你的忠贞。
「你以为的真情, 其实是臣妾演的。
「看来臣妾演得极好, 承蒙皇上这么多年的偏爱,让臣妾从一个文官庶女成了一国皇后。」
病恹恹的皇帝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温柔至极地笑了笑:「臣妾很欣赏云贵妃的胆识和野心,如果不是在后宫,臣妾与云贵妃必然能成为好友。
「臣妾的嫡姐与陛下是一类人, 自私凉薄,难怪她对你惺惺相惜,爱得死去活来呢!」
皇帝想下令杀我, 可他连话都说不全了。
我能让他病, 自然就能决定他何时死。
「为什么……为什么骗朕?!」
「陛下从未付出过真心, 又怎么敢奢望后宫嫔妃对你能有几分真心呢?」
皇帝瞪大双眼,大抵是不甘,死时竟有几分悲壮。
满朝文武虽对皇帝的死有诸多猜疑, 却也不敢有怨怼。
九岁的太子登基,我为摄政太后,
我坐上了凤椅, 掌控着龙椅上的小皇帝。
看着满朝文武和来问政的小皇帝。
从前是我取悦一个男人,现在,是一群男人来取悦本宫。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