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言情

最親愛的她

我的丈夫是個擰巴鬼。
除夕夜,他說要和小青梅一起吃飯,讓我別等他。
我卻聽見他的心聲:
【寶寶快吃醋說想一起去啊!你說我就帶你去,這樣你就知道我只是去談生意,除了我和溫糖還有好幾個大男人了!】
【為什麼還不說,你昨晚上喝醉酒喊了前男友的名字,要舊情複燃了是吧!】
【和我結婚果然只是因為聯姻,其實你一點也不愛我。】
【你心裡肯定已經想著要跟我提離婚,去找前男友了。】
【哼,我明天就擬好離婚協議書,是我先不愛你的!】
我原本要直接回房間的步子一轉。
將在門口換了十分鐘鞋子的人拽回來,淡淡道:
「不許去,團圓飯必須跟我一起吃。」
1
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男人眉梢微皺。
視線停留在我們相握的手上,嘴角有一瞬間勾起。
很快,又落了下去。
他推開我的手,淡淡道:
「乖,我是去談生意,王總他們也在,很快就回來。」
冷淡的模樣,讓我不禁懷疑剛剛的心聲都是我的幻覺。
我摸摸下巴,有點拿不准他到底想不想去。
直到心聲再次響起——
【一聽到王總也在,就不攔我了,是怕我不去讓王總心裡不舒服,接下來不給江家投資吧。】
【呵,果然,錢和生意都比我重要。】
【我不過是你賺錢拉投資的工具罷了。】
心聲一落。
盛年面無表情掃我一眼,轉身去開門。
嘖,心口不一的擰巴鬼。
表面擺著一副誰也不在乎的性冷淡臉,心裡的小九九多得能把自己淹死。
可偏偏,我喜歡強制愛。
最克死悶騷。
我拿過櫃檯上的遙控,將別墅大門上鎖。
強硬地拉著盛年的手朝廚房走去,語氣跋扈:
「不許去!你得在家給我做飯。
「家裡的傭人都放假回家了,你走了,我吃什麼?」
2
廚房裡。
盛年已經脫下羽絨服,露出裡面的白色毛衣。
我從架子上挑了一件粉嫩嫩的圍裙,在身後給他系上。
盛年將近一米九,圍裙有些小巧,被他穿得緊繃繃的。
寬肩窄腰展露無遺。
我看著有點眼熱,悄悄戳了戳他的小腹。
嘶,好硬。
盛年正拿著鍋鏟翻看桌上的菜譜,沒注意到我的小動作。
他濃眉緊鎖,薄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如臨大敵。
【大肘子,紅燒肉,東坡肉…這都是什麼菜啊。】
【寶寶要保持身材,做這些她會生氣的。】
【可是我也沒下過廚啊,要是不照著菜譜做,做得不好吃怎麼辦?】
【要是我拒絕,她會不會更生氣?】
【她一生氣,就會想起前男友,一想到前男友,就會提離婚。】
我玩味的表情僵在臉上,眼角微微抽動。
什麼呀。
我又不是開水壺,一天天的哪有那麼多氣要生。
盛年心裡已經繞了九曲十八彎,偏偏面上還是一副淡如水的模樣。
只有一滴汗珠,從額頭緩緩流到俊秀的鼻尖。
我踮起腳,用紙巾輕輕擦去他的汗。
趁男人呆住,又拿過他手裡的鍋鏟:Ţù₁
「好啦,知道你不會做飯,我做給你吃好不好?我做飯可好吃了!」
說完,我從櫃子裡又拿出一本清燉藥補的菜譜。
盛年愣愣地應了句「好」,桃花眼微微瞪大。
心裡卻在想:
【她好香啊,淡淡的桂花味,和她生日那天我送的香水很像。】
【不枉我為了這份禮物,給她閨蜜買了最新款的瑪莎拉蒂。】
【結婚三年,寶寶第一次對我這麼親近!她會不會,也有一點點喜歡我?】
3
聞言,我翻炒的動作僵住。
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還在神游的盛年。
蠢男人。
我就說紀芷那婆娘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捨得,最新款的車說買就買。
拜託,他要是把那輛瑪莎拉蒂送我,我能高興得蹦起來親他一口!
當初把香水送給我的時候還扭扭捏捏。
先是裝作不經意落在車上,然後司機給了管家,陸陸續續經了不少人的手。
等到我手上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搞得我還以為是誰不要的垃圾。
我生氣了。
等會就罰他多吃幾塊肘子。
我冷著臉,朝冰糖肘子裡又多加了一盒冰糖。
盛年給我打著下手,微微皺眉:「剛剛已經加過冰糖了,會很甜。」
我面無表情:「沒事,都給你吃。」
不知是不是廚房太熱,盛年臉憋得通紅。
然後,他轉身朝外走。
就在我以為他在生氣的時候。
心聲又響起——
【她第一次給我做飯,不能讓她失望。】
【先回房打一針胰島素,等會把她做的肘子都吃完。】
我手中鍋鏟一歪,險些連鍋掉到地上。
結婚三年,我們一直分房睡。
盛年有糖尿病,我竟然都不知道。
4
我和盛年是家族聯姻。
盛家看上江家發現的新礦,江家看上盛家的錢。
結婚當晚,盛年就跟我約法三章。
第一,要分房睡。
第二,盛江兩集團的資源分享。
第三點讓我隨便提。
我一直沒想好,那裡到現在還是空白。
我早聽說,盛年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
所以他提出分房睡,我一點也不意外。
婚後三年,盛年一直對我冷淡。
反倒是和他的小青梅,各種工作上的糾纏不斷。
江家和盛家聯姻,本來就是高攀。
圈子裡都說,等盛江兩家合作結束,盛年就會跟我離婚。
所有人都等著看我的笑話。
看我被盛家拋棄,狼狽糾纏。
從天上跌入泥裡。
殊不知,他們才是笑話本身。
這三年我利用盛年的人脈,早就帶著江氏跨上好幾個臺階。
很快,江氏就成了除盛氏外的 S 市第二大集團。
他盛年看不上的愛情,在我江荔這,更是不值毫分。
可是現在,我聽到了盛年的心聲。
他好像,背著我,悄悄長出了戀愛腦。
5
等盛年打完胰島素下樓,我已經將菜都端上了桌。
他面色有些蒼白,唇邊卻蘊著淡淡的笑。
拿起筷子就去夾冰糖肘子。
我一下打在他的手背。
盛年從小就是大少爺,沒幹過活,手很嫩。
只是一下,那裡就浮現一抹紅痕。
盛年向來淡漠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委屈。
他將筷子放下,坐在那裡像個做錯事的乖寶寶。
輕聲問:「怎麼啦?」
心裡卻在想:【她不是說這道菜是做給我吃的嗎?】
【難道她氣我剛剛上樓,沒給她幫忙,不想給我吃了。】
【她不會要跟我提離婚吧?】
盛年的瞳孔微微放大,帶著點恐慌。
我又在那紅痕上打了一下,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夾了幾顆紫薯山藥球到他碗裡:
「自己身體不好就別吃這麼甜的,這些清淡的也很好吃。」
盛年靜靜地看著那兩顆球,臉上泛起絲絲薄粉。
一下子就從應激的小刺蝟變成害羞耶耶。
他拿起筷子,給我夾了塊啤酒鴨:「寶寶,你也吃。」
我面無表情,夾起鴨肉放進嘴裡。
嚼了嚼,皺眉。
果然,剛剛酒放多了。
不然只是吃了一塊,我的耳尖怎麼就開始發燙了呢?
6
吃完飯,盛年主動收拾碗筷。
我不放心大少爺幹活,拉著他坐在沙發上,讓他陪我看恐怖片。
一半時間盛年都在心裡尖叫。
我偏頭看他。
他冷淡地板著臉,還輕聲安慰我,要是怕就別看了。
我死死捂住遙控器,笑得肚子疼:「我不怕,你要是怕就上樓。」
盛年白著臉搖頭:「我也不怕。」
我笑得更歡了。
從前怎麼就沒發現,盛年這麼好玩呢?
看到一半,盛年覺得冷。
我一直窩在他懷裡,氣氛一到,就很難再把持住。
更何況,還是一對禁欲很久的夫妻。
在他拉過羽絨服要穿上時,我眼神一暗,阻止了他。
我穿著睡裙,很方便。
長腿一邁,跨坐在盛年腰上,手指隔著毛衣勾勒他的腹肌。
一下一下,弄得兩個人都心癢:
「約法三章的第三點,我想到了。」
盛年扶著我的腰,幫助我坐穩。
輕聲問:「什麼?」
我湊到他耳邊,啞聲開口:
「我有需求的時候,你得滿足我。」
盛年半晌沒說話。
就在我心冷,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
心聲又響起——
【這個恐怖片怎麼還沒放完,聲音好陰森,弄得我起不來。】
【平時明明被寶寶碰一下就能起來的。】
【好丟臉。】
對上盛年幽怨的眼神,我險些笑出聲。
關掉電視,貼著他的唇道:「現在可以了嗎?」
盛年當即抱著我上樓。
他很急,一到樓上就壓著我親。
我把他推開:「等我先換件衣服。」
我從衣櫃裡翻出那件壓箱底的黑蕾絲吊帶。
買了三年,第一次派上用場。
我一換上,盛年眼睛就紅了。
把我壓在床上,揉捏著我的肌膚。
粗手粗腳的,還不忘提條件:
「寶寶,那我以後想要你,是不是也可以…」
我潮紅著臉打斷:「不行。」
誰讓他當初在合同上寫必須分房睡?
害我憋了ẗū́ₓ三年。
盛年親我親得更凶。
心裡卻在想:
【她壞壞的。】
【可是我好喜歡。】
【我是不是,愛她愛得壞掉了?】
7
盛年活很生疏。
我躺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盛年給我做了早餐。
是昨天我做過的紫薯山藥球,樣子是一坨。
對著對面那張帥臉,我吃得很開心。
結婚三年,每年過年我們都是各奔東西。
除非有合作的生意ţú₇,才會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可今年,有些不一樣。
吃完後,我突發奇想,拉著盛年陪我出去堆雪人。
出門前,盛年用自己的圍巾將我包了個嚴嚴實實。
我嗔他一眼:「家裡有的是圍巾,至於讓來讓去的嗎?」
但我還是去了房間,也拿一條自己的圍巾給盛年。
我雖然不小了,但還挺有少女心。
粉粉嫩嫩的圍巾圍在盛年脖頸上,顯得他更加膚白貌美。
我嫉妒地看了好幾眼。
長得白就是好。
有點羡慕。
等會兒罰他給我多堆幾個雪人。
要跟他一樣好看的。
我老家在很南的省市,後來才跟著家人來北方做生意。
雪都沒見過幾次,更不要說堆雪人了。
盛年倒是堆得很熟練。
很快,就堆了兩個大雪人,一個小雪人。
像極了一家三口。
盛年將脖子上的圍巾掛在那個小一點的小雪人身上。
又從地上撿了兩根小樹枝,插在那個雪人的腦袋後,就像是兩個小揪揪。
轉頭看我,臉有些紅。
我知道他是想要我的圍巾,但還是故意逗他:「你看我幹嘛,要打雪仗嗎?」
說完,我揉了個不小的雪球朝他砸去。
但我畢竟沒怎麼玩過雪,手頭不准,不小心砸在了盛年身後一個小姑娘身上。
她戴著粉嫩嫩的圍巾,腦袋後紮著兩個揪揪。
一下子,眼眶就紅了。
盛年這時也轉過了身。
我正想道歉,小姑娘就瞪我一眼,沖過去撲入盛年懷裡,十分委屈地喊道:
「年哥哥!」
我這才想起來,這個姑娘有點眼熟。
她好像是就是盛年的小青梅——溫糖。
盛年的書房珍藏著許多和家人的合照,我見過幾次,其中就有溫糖。
今天是新年,雪下得格外大。
合照中的人現在在雪地裡緊緊相擁。
我偏頭,看向那個戴著粉色圍巾,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雪人。
鼻頭莫名一酸。
就在這時,我又聽見盛年的心聲:
【天這麼冷,溫糖怎麼出來了?】
【天寒地凍的,她還懷著孩子呢。】
溫糖,懷孕啦?
是誰的孩子?
8
北風涼得刺骨。
我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性。
最終,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跟盛年是契約夫妻,按理說,不該過問對方的私事。
但是,我厭惡欺騙。
就在我要上前問個明白的時候,溫糖鬆開盛年,警惕地擋在他前面。
像只尖銳的刺蝟:
「江荔,你和年哥哥的三年合同馬上就要到期,他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你沒資格管。」
在這樣的站位下,這句話就像在赤裸裸地告訴我。
她和盛年才是一對天造地設的愛人。
我是第三者。
可她說的不算。
我要聽盛年親口說。
我看向盛年,問:「是這樣嗎,你一點也不喜歡我?」
溫糖立馬抬頭看向盛年。
寒風將她的臉吹得蒼白,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滿是期待。
她將手,小心翼翼放進盛年的掌心。
盛年面色為難,終究沒有躲開。
最後,他歎一口氣,朝我道:「你先進去好不好?」
溫糖嬌嬌地笑了,牢牢牽著盛年的手,像只戰勝的小貓。
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破碎。
我的心被撕開一個口子,獵獵的大風不斷朝裡灌。
即使盛年的表情很不安,甚至帶上哀哀的祈求。
即使他的心聲一直在解釋:
【寶寶肯定要誤會了。】
【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
【溫糖被家暴,和那個渣男離婚後,精神狀態很不好,一遭受拒絕就會失控,鬧了幾次自殺。】
【好不容易走出來了,昨天是她離婚後第一次出去談生意,本來是請我去坐鎮的。】
【可我實在捨不得寶寶,就讓溫糖哥哥替我去了。】
【沒想到,溫糖今天會找過來。】
聽到盛年的心聲,我大概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但我還是很失望。
萬一我聽不見他的心聲怎麼辦呢?
有什麼困難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可所有的這些,都不能成為傷害我的理由。
我淡淡地掃了盛年一眼,緊了緊圍巾,朝別墅走去。
9
我坐在沙發上看書。
不一會兒,盛年帶著溫糖走了進來。
我本來要上樓,到樓梯口的時候,聽到女孩很輕微地呻吟。
下一秒,盛年擔憂的聲音響起:「傷口又裂開了?
「家裡沒備醫藥箱,我出去買藥。」
有一道目光緊緊地追隨在我身後。
但我只顧朝樓上走,沒回頭。
過了不久,我聽見一聲歎息,別墅門再次被拉開。
盛年出去買藥了。
我去書房的腳步一轉,朝自己臥室走去。
從櫃子裡抽出醫藥箱,一轉身,溫糖就站在房間門口看著我。
她眼裡盈滿了淚,一開口就是質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年哥哥離婚?」
我掃了眼她的肚子,覺得有些好笑:「怎麼,你想找盛年做接盤俠?」
溫糖幾乎是下意識地捂住小腹,失聲道:
「你怎麼會知道?」
我挑Ŧúₙ眉,不語。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溫糖結婚的事被溫家瞞得很好。
甚至連離婚,都離得悄無聲息。
溫糖咬牙:「反正,我和年哥哥是真心相愛的。你要是識相就快點離開!」
她面色似乎比在外面時又白了幾分。
液體滴落在木質地板上的啪嗒聲響起。
我循聲望去,一滴滴鮮紅的血正從溫糖寬大的袖口滴落。
她神色惶然,蒼白的指尖蜷曲。
想藏,卻什麼也藏不住。
我倒吸一口涼氣,扯過她的手。
衣袖滑上手臂,露出被血浸濕的紗布。
裸露的手臂上,交錯著幾道還未完全癒合的青紫劃痕。
就在這時,另一道心聲響起:
【她肯定覺得我很好笑吧,被家族當做聯姻工具嫁給家暴男,到頭來,連打掉孩子都不能自己做主。】
【甚至要以死相逼,他們才肯放我出來見年哥哥。】
【可是,我真的好嫉妒,憑什麼同樣是商業聯姻,她就能嫁給年哥哥!】
【反正她又不喜歡年哥哥,年哥哥也不愛她,讓給我怎麼了?】
我抬頭,女孩看著我的眼神怨恨又嫉妒,仿佛滲著毒。
是真的恨我。
10
我強硬地拉著溫糖坐下,打開醫藥箱給她上藥,包紮。
我沒那麼多同情心給一個討厭我的人。
但是,溫糖讓我想到已經離世的媽媽。
她第一婚,嫁的也是個家暴男。
而我是家暴男的女兒,她被逼著生下我。
所以媽媽對我從來沒有好臉色。
後來,家暴男死了,媽媽二嫁給現在的江父。
而我,被丟進孤兒院。
江父是個很溫柔的人ţûₔ,常常偷偷關照我。
可惜,沒過幾年好日子,媽媽就因為傷痛去世了。
死之前,她拜託江父,讓他把我帶回來,撫養我長大。
媽媽連到死都沒有見我最後一面。
思及過去,Ţų₉我ṭű₌手中的力道沒控制好。
溫糖失血過多,極為虛弱,本來乖乖任我上藥。
被弄疼後,一張不服輸的小嘴開始使勁叭叭:
「嘶,你這麼用力幹嘛?」
「我告訴你,當年我的聯姻物件本來是年哥哥的,可是因為要和江家合作,他不得不娶你,我才被嫁給了梁明輝。
「年哥哥一直覺得虧欠我,等你們離婚,他一定會娶我的!」
我給她重新包紮好,紮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聽到這一句,忍不住笑了:
「所以,你打算靠男人的虧欠過一輩子?」
溫糖哽住,蒼白的臉升上一抹紅,囁喏道:「我…我和年哥哥是真心相愛的!」
盛年究竟愛不愛她我心裡有數。
相比之下,我更在意另一件事:「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溫糖回答得很快:「你會想生下傷害你的仇人的孩子嗎?」
我忽略心中那一抹刺痛。
平復下心情,問:「那為什麼不打掉?」
溫糖瞪眼:「憑什麼告訴你?」
女孩臉上滿是戒備,顯然將我當作勁敵。
有雪花從窗外飄入,落在溫糖柔軟的黑髮上。
我笑:「就憑我可以讓你完全脫離溫家的掌控,自立門戶。
「而這些,是盛年做不到的。」
11
溫糖沉默了。
她知道,我確實有這個能力。
江家只用不到十年時間,在 S 市從叫不上名號爬到現在的地位,不是沒有原因的。
媽媽死後,江爸爸破產了。
我們搬到 S 市。
從十五歲開始,我就跟著江爸爸四處跑生意。
江家走到現在,我有大半的功勞。
比起家族複雜,幹什麼的束手束腳的盛年。
我在江傢俱有更大的話語權和自由度。
溫糖悄悄看了我一眼,猶豫半晌,還是說了實話:
「我嫁到梁家後,溫家沒一個人管我,一個月前,我被打了個半死,實在沒忍住,給年哥…給盛年打了電話。
「盛年趕到後,和梁明輝起了衝突,沒控制住,踢斷了他的那個…我肚子裡的,是他唯一的後代。
「溫家為了維持和梁家的關係,也不許我打掉。」
說到最後,溫糖有些哽咽,可語氣又帶著一絲快意。
我只覺得詫異。
沒想到盛年那一身肌肉這麼好使。
可惜,是為了別的女人。
我暗暗在心裡又給他記了一筆。
見我發呆,溫糖催促:「好了,我都說完了,你說話也要算數!」
我勾唇:「當然。」
溫糖雖然跋扈無理了些,自身能力卻很出眾。
這幾年在商場嶄露頭角,拿下了好幾個大生意。
只可惜,出嫁前是為了溫家,嫁人後又為梁家賣命。
到頭來,自己還是孑然一身。
而江家最近準備拓展國外的生意,正需要她這樣的人才。
我遞給溫糖一張支票:「我會安排你出國去管理江家的分公司,溫家和梁家的事,我也能幫你擺平。」我頓了一下,「到了國外,這個孩子的生死全在你。」
聞言,溫糖捧著肚子,還有些出神:「如果我打掉這個孩子,你會不會也覺得我殘忍?」
我笑著搖頭:「這是你的身體,當然由你自己決定。
「況且,如果這個孩子有靈的話,也一定希望你幸福。」
這是我最真心的話。
沒有機會說出來給媽媽聽的話。
12
聽到我的話,溫糖的面色紅潤了許多。
就連失血後的虛弱也漸漸消失了。
她咬唇,猶豫許久,說道:「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也得幫你。」
我挑眉。
她還能幫我?
溫糖四處看了看,湊近我耳邊,輕聲道:「我看得出來,你也是喜歡盛年的。」
輕柔的氣息撲撒在我的耳廓。
我的心跳當真漏了幾拍。
「我跟你說,其實盛年心裡有個白月光,最喜歡戴粉色圍巾,腦袋後面紮兩根小辮。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大學我們出去旅遊,我讓盛年給我挑衣服,他就是這樣給我打扮的。
「那之後,只要我有事求他,這樣打扮,他就沒有不同意的。
「你也能試試,雖然當替身挺沒意思的,但能達到目的不就行嗎?」
看著溫糖擠眉弄眼的樣子,我忍不住想笑。
原來是白月光啊。
難怪。
13
比溫糖想像中,我和盛年其實相識得更早。
十六歲那年,我們第一次見面。
江家背負巨額債務,江爸爸放手一搏,打算拿最後的籌碼賭盛家的青睞。
是一塊價值五百萬的賭石。
盛父熱愛玉石,卻不願賭。
江爸爸也不願意當場切開,怕賭輸。
畢竟不切,還有可能低價賣出去。
一旦切開後是廢料,便一文不值。
那江家便真的完了。
我用一周時間翻遍翡翠相關的書籍,又跑遍了 S 市的玉石所。
心裡有了把握後,帶著賭石天天朝盛家跑。
盛父被我弄得煩了,才終於答應當場切開。
果不其然,大漲。
盛父大悅,極力留我在家吃飯。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盛年。
他一身乾淨的白襯衣,面容乾淨俊朗,一副小少爺的模樣。
站在二樓窗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而我頭上滿是汗,紮著的兩個辮子散開大半,脖子上的粉圍巾也變得淩亂。
小少爺和我對視片刻,似乎有些不自在。
猶豫片刻,終於下樓,遞給我一張潔白的手帕。
我大大方方接過,彎眸道謝:「謝謝。」
盛年的臉頓時就紅了,小心翼翼問:「賭石賣出去了,你以後…還會來嗎?」
我想了想:「以後有合作的話,當然會來。」
盛年略薄的唇勾起,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三年後,盛家看上了江家買的第一塊地皮,成為第一位投資商。
五年後,盛家和江家一起合作開了 S 市最大的酒店。
十年後,盛家看上江家的礦,還提出要聯姻鞏固關係。
我和盛年都沒有拒絕。
14
溫糖都走了許久,盛年還沒有回來。
我不放心,打了個電話過去。
他接通得很快,卻在電話那頭沉默半晌,才告訴我:
「周圍的藥店都歇業,我開車到郊外,車拋錨了。」
說完,對面又陷入一陣沉默。
我忍不住想笑。
今天是新年,江爸爸從不帶我回老家,盛家人也只聚在一起吃個年夜飯。
我和盛年閑來無事,但修車師傅可都回家過年了。
雖然聽不見心聲,但我大概能猜得到盛年的內心活動——
大概是怕我會覺得他沒用,才一直沒打電話求助。
我決心要治一治盛年擰巴的毛病,故意道:
「哦,那你在那等著吧,反正我已經給溫糖包紮好了。
「我剛好有事要去找梁衍,看你沒回來多問一句。」
梁衍就是我的前男友。
也是梁明輝的堂兄,梁家目前的掌權人。
對面的人還是沒吭聲。
我:「那我掛了哦。」
盛年急了:「別!寶寶,你來接我好不好?我們可以一起去找梁衍。」
我把玩著車鑰匙,挑眉:「哦?你以什麼身份?反正合約一到,我們就會離婚,你管我這麼多幹嘛?」
對面的人似乎沒在車內,麥裡傳來一陣陣風聲。
盛年堅決的語氣夾雜在其中,略顯破碎:
「不會的,我不要和你離婚。溫糖的事情,我都解釋給你聽好不好?就是不要離婚。」
窗外雪花簌簌。
我打著方向盤,沒說話。
一直聽著盛年急促地解釋完,才微微勾唇,按響了喇叭:
「傻子,回頭。」
已經是正午,雪花斜斜地從風中飄落。
車窗前一身白色羽絨服,拿著電話男人身形一僵。
轉頭,凍得通紅的俊臉愕然地隔著車窗同我對視。
緊接著,一道因為驚喜而巨大的心聲在我耳邊響起:
【寶寶!】
我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
嘖,最煩死悶騷了。
15
盛年想坐副座,我鎖上門,按下車窗,淡淡道:
「你去後面,等下還要接人。」
盛年的眼一下就紅了:「接誰,那個梁衍?」
我淡淡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一米九的大男人一下就急了,爬也要從窗外爬進來:
「我不許!我們不離婚,梁衍想上位,除非我死了!」
看他真打算爬窗,我才開鎖,假裝板著臉道:
「那你上來吧,男人就是麻煩。」
盛年上了車,鼻尖凍得紅紅的,還有些委屈。
一件件跟我數著梁衍的「英勇事蹟」。
比如家裡是開會所的,家世不清白。
性格暴躁,是個一點就著的鞭炮。
我開著車,沒搭理他。
直到到達目的地,從寵物店抱回一隻比熊,塞進盛年懷裡:
「既然你占了它的位置,就抱著它吧。」
盛年呆呆地接過還沒他兩隻手掌大的小比熊。
神情先是愣怔,緊接著浮上一抹不自在的薄紅。
我看在眼裡,忍不住笑出了聲。
其實也不怪盛ŧũ̂⁴年這麼防著梁衍。
畢竟當年,我和梁衍是真的走到了結婚的那一步。
並且,鬧得 S 市人盡皆知。
16
我和江爸爸來到 S 市後,就轉學到了梁衍所在的班。
到大學,我們也是同一個專業。
認識十年,梁衍跟我表了三次白。
第一次是高中,我以學業為理由拒絕。
第二次在大學,我為家裡的生意忙得焦頭爛額,再次拒絕。
最後一次,我和他談了一個月,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我真的對你沒感覺。」
我遺憾又懊惱地說道。
大概是遺傳,梁衍性格暴躁,那天卻格外溫和:
「我家裡催婚催得緊,你今年跟我回家,幫我應付一次,以後我就再也不纏著你了,怎麼樣?」
我答應得很爽快,殊不知,他早就設好了陷阱。
在我踏入梁家大門的那一刻,婚禮請柬就已經發到 S 市喊得上名號的家族手裡。
連媒體都紛紛發文慶賀梁江梁家秦晉之好。
最後,還是一個 ip 位址未知的帳號帶著莫名委屈的語氣問我是不是真的,我才知曉一切。
梁衍斷定江家怕丟臉,所以我會打落牙齒和血吞。
可他錯得離譜。
江家數到底也只有江爸爸和我兩個人。
江爸爸只怕我不幸福,而我只會讓別人丟臉。
當天晚上我就發佈了澄清說明,還正式跟梁衍絕交。
那時我剛好和梁家在談生意,梁衍讓了兩個百分點才讓我消氣。
雖然沒吃虧,但這件事還是成為我心中的刺,每每想起來都要氣一陣。
昨天晚上盛年聽到我喊梁衍的名字,估計也是因為醉酒後想起了這件事。
現在一想,那個 ip 地址未知的人,很可能就是盛年。
我打著方向盤,分心睨了副座一眼。
小比熊攤著肚皮躺在男人腿上,一人一狗眼巴巴地看著我,神情相似極了。
讓我想起早上沒堆完的那三個雪人。
17
到家已經是下午了。
按照平常,盛年應該已經開始為晚上的年夜飯做準備。
可他還是眼巴巴地看著我。
讓我心裡莫名有些躁動。
滿心滿腦都是昨晚摸到的腹肌。
於是踮腳,遮住他的狗狗眼,惡狠狠警告:
「別這樣看著我。」
盛年扒拉下我的手,眼尾垂著,只是不說話。
我立刻反應過來,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心聲響起——
【都把我睡了,寶寶為什麼還不提要一起去吃年夜飯的事。】
【難道她對我只是玩玩而已?】
【那我要是提了,她會生氣吧。】
雖然說愛一個人就是會變得小心翼翼。
但太擰巴了是會沒老婆的哦。
每到這種時候,前男友就特別好用。
於是我裝模作樣地舉起電話:「喂,梁衍…」
手機被一隻修長的手搶走,盛年將我抵上沙發。
拉著我的手摸上毛衣下凸起的肌肉,誘惑道:
「今天是新年,你去我家吃年夜飯好不好?」
我感受著手下的觸感,咽咽口水,還是為美色低了頭。
可惡,回來一定要把他吃掉!
18
盛家是個大家族,除了盛父盛母,還有盛年的各個叔叔嬸嬸,弟弟妹妹,坐了滿滿一桌。
見到我來,盛父很高興,連酒都多喝了好幾杯。
飯桌上的氣氛並不算歡快。
一到過年,總會有各種賬要算。
吃到一半,我覺得悶,走出別墅。
卻在圍欄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身材在路燈下影影綽綽,和保鏢打過招呼後,就走了進來。
見到我,眼前一亮:「荔荔!」
是梁衍。
他怎麼會在這裡?
19
梁衍想抱抱我,被我不動聲色避開。
他掩去尷尬,問道:「你今天怎麼來盛家了?」
看來他這些年沒少關注我,連我年夜飯來不來盛家吃都一清二楚。
我掃他手上的合同一眼,漫不經心道:「這是我家,過年當然要來這。倒是你,來談生意?」
最近梁家的日子很不好過,幾個大單都被搶走。
他新年夜還在跑生意,也並不奇怪。
梁衍神色僵硬:「家?江荔,你耍我的吧。
「你和盛年不過是商業聯姻,這算你哪門子的家?」
我懶得搭理他,正要回去,手臂卻被梁衍抓住。
他的力道很大,抓得我生疼。
梁衍放柔了聲音:「你今天剛給我打電話,我就安排飛機把梁明輝送去非洲了。
「你別逗我,快說哪天和盛年離婚,我重新追你,嗯?」
梁明輝的事,是我用新合作上兩個百分點換來的。
梁衍怎麼就這麼不要臉,既要又要呢?
我正想反駁他,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已經被人攔腰抱起。
盛年的身高優勢在這時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微微低頭,睨了梁衍一眼,淡淡道:「我和老婆要回家了,梁先生自便。」
說完,就抱著我走到車庫。
他腿長,速度極快, 微微加速的風刮得我臉生疼。
我只好將臉埋進他胸口的羽絨服裡, 舒服地蹭了蹭。
卻聽見他極為傲嬌的心聲——
【哼, 我生氣了,撒嬌也沒用。】

誰撒嬌了!
20
盛年開車, 一路上都沒理我。
心聲卻叭叭了一路,一會兒罵梁衍,一會兒說我不心疼他。
吵得我頭疼。
再加上今天早上的舊恨,我一言不發, 回到家,就進了自己臥室。
等盛年抱著被子巴巴趕過來的時候, 我已經把門上了好幾重鎖。
門外仍舊很吵。
心聲夾雜著稚嫩的狗叫。
【腹肌和胸肌已經洗好了, 衣服也脫了, 可老婆不疼我了。】
「汪!」
【我比那個什麼梁衍香多了, 你開門看看啊!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汪汪!」
【昨天還摸著人家的腹肌叫人家小寶貝,今天就把人家關在門外, 渣女!】
「汪汪汪!」
嘖, 騷男人。
我捂著鼻血,開門, 把衣著暴露的盛年扯了進來。
狗叫仍舊沒有停歇, 偶爾還夾雜爪子撓門的聲音。
我再次開門, 把鼻嘎大點的狗也拉了進來。
21
盛年很賣力, 一直問我喜歡梁衍還是喜歡他。
我只想享受,不想理他。
誰知道盛年犯倔,牛不犁地了。
我被吊著,只好把跟梁衍的事認認真真跟他解釋一遍。
盛年額角滴著汗,聽我解釋完,唇角勾起一個極細微的弧度。
除了耕地更賣力外, 沒有別的反應。
心聲卻吵吵得不行:
【原來老婆跟我一樣也是初戀。】
【天知道,我守了她十年!】
一想到要一輩子聽這麼聒噪的心聲, 我就覺得絕望。
趴在他胸口幽幽道:「盛年, 你要是還這麼擰巴的話,我真的會把你丟掉哦。」
22
盛年撕毀之前的契約, 我們徹底成為真夫妻。
我一直以為盛年就是個擰巴的人。
直到陪他去談過一次生意, 見到他在生意場上溫柔卻不失狠辣的手段。
我才知道,這份擰巴只是對我。
於是,為了我的耳朵著想, 在後面很長的一段時間裡, 我都刻意改正他擰巴的毛病。
漸漸的, 我不怎麼能聽見他的心聲了。
這才對嘛。
不讓老婆費心的男人才是乖男人。
於是在第一個完全沒有被心聲打擾的整整一天的夜晚, 我狠狠親了盛年一大口。
盛年正在喝水, 冷不防被親,水流順著下頜流入鎖骨。
他放下水杯, 堅實的手臂緊緊攬著我的腰, 聲音無奈:「寶寶。」
我湊到他耳邊:「盛年, 你想要嗎?」
男人眼眸一暗。
我笑著從他懷中退出來:「我在臥房等你,記得換上我新買的衣服,在沙發上。」
至於什麼衣服嘛…
夫妻間的小情趣罷了。
如果說盛年是緊緊糾成麻花的線團, 那我就是強有力的狂風,一點點將他吹鬆散。
天上地下,我們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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