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惊悚

電子惡靈會夢到仿生魚嗎?

我列印一張我的黑白照片,當做遺照掛在客廳的正中。
因為我是一個人獨居,一直很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而這樣一來,如果家裡遭小偷的話,那麼他第一眼就會看得見我的遺照,第二眼就會看見我……
好死不死的是,就在我列印遺照後的沒幾天,
我家裡真遭賊了。
1
深夜,12 點左右,我還沒有睡。
突然聽見外面傳來聲響。
我起初沒在意,但響聲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大。
聽聲音,像是在撬門,撬的好像還是我家的門。
「該不會是家裡進賊了吧?」
我有些激動,並非恐懼,而是興奮。
隨手拿起了放在臥室裡面的棒球棍。
把臥室裡的燈熄滅,而後推開臥室的門,悄悄走到客廳裡。
客廳裡面沒有開燈,一片黑洞洞的,我在黑暗裡面等待。
終於,叮噹一聲。
門被撬了。
那個小偷走了進來。
他戴著頭套,我看不清楚面容。
頭上還頂著一個頭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因為我的遺照是擺在正對客廳大門的地方。
所以果不其然地。
頭燈的光束照到了我的遺照上面了。
小偷見了後,低聲罵了一句,「媽的,真晦氣,一進門就遇到死人。」
小偷罵完,一扭頭。
看見了躲在黑暗之中的我。
昏暗的燈光勾勒出我的面孔。
起初他沒反應過來,還愣了幾秒。
但隨即,他好像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
重新看向我的遺照。
在接下來的幾秒鐘。
他的視線在我和我的遺照之間徘徊著。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伸出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我。
「嘖嘖嘖……」
他想說點什麼,但好像又有一隻無形的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到此處,我才悠悠地開口,「你能看見我?」
「啊!」小偷發出了殺豬般的尖叫。
而後,另一個字也在他口中呼之欲出。
甚至於在空氣中都能夠聽見那個字的前音了,gui……
這話突然止住了。
因為太過於慌亂,又是在黑暗中,他跑錯地方了,一不小心撞到牆上去了。
撞得還不輕。
整個人昏死過去,一動不動躺在地上。
我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可惜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球棒,可惜沒用上。
為了避免重蹈這個倒楣蛋的覆轍,我決定先開燈。
看著暈死在地上的小偷,我一時間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
是直接把他給丟出去了,還是打電話通知員警了?
可通知員警好像好麻煩的說。
正思索著,卻聽身後傳來聲音。
它問我「你把自己的遺照放在家裡,就不覺得會很忌諱嗎?」
「有什麼忌諱?反正這就是幾十年以後死掉的我而已,這叫合理利用自我,難不成,她還能害我不成?」
我隨口回道。
下一秒,我反應過來不對勁了。
我是獨居。
按理來說,現在這個房子裡只有兩個人。
我和那個小偷。
可小偷現在已經昏死過去了。
那又是誰在我身後問我問題?
我緩慢轉動腦袋向身後看去,像極了老電影裡面的慢動作。
我看向了我的遺照,她在對我笑。
還向我打招呼了。
「嗯,你能看見我嗎?」
我替那個小偷喊出了,他應該喊但還沒有喊出來的那個字。
「鬼啊!」
2
我喊了一小會,就覺得有點不對,遺照上的是我,所以我應該喊的是「我啊!」
可這樣一來就更不對勁了,要是我就是鬼,那我還喊什麼啊。
ƭů₉ 想明白後,我對著遺照回應道「那個,你好啊,不對,應該是我好啊,好彆扭啊。」
「你,就不怕我嗎?」遺照鬼語氣有點驚奇。
「有什麼好怕的,反正你就是我,我遲早也是要變成你的,要是你真的要害我的話,那我死了,不也就變成鬼了嗎,到時候,我們兩個鬼大眼瞪小眼,多尷尬啊。」
我聳了聳肩,「再說了,從小我爺爺便喜歡給我講各種各樣的鬼故事,當做是睡前故事,而且這些鬼故事都極其真實,內容也是一個比一個重口。」
如今真的見鬼了,我倒是有幾分小女孩見了白雪公主的感覺。
「好吧。」遺照鬼無可奈何的接受了,「不過,你搞錯了一點,我不是你。」
「那你是誰?」
「我是你妹!」
「你這個鬼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呢?還罵人了?」
「我沒罵你,我說真的,我真是你妹。」遺照鬼一本正經的說著。
聽到這話,我托著下巴思考了片刻。
如果我沒瘋,沒有穿越的話,我應該沒有妹妹才對。
「所以,你是在說什麼鬼話,我哪來的妹妹。」
「你曾經有過的,仔細想一想。你還記得嗎?那你 11 歲那年夏天,家裡發生過一件事。」
遺照鬼的話勾起了我的回憶。
那年夏天,家裡確實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年,我差點死了,起因是我和其他的幾個孩子,跑到河裡去游泳。
一開始,遊得好好的,可在我們要走的時候,我的腳被水草纏住了。
我掙扎了幾下,卻越陷越深,整個人都被拖到水裡。
我溺水了。
那次我差點被淹死,但好在同行的幾個叫來了大人,我最後還是被救了回來。
雖然,我爸媽只跟我講我是被水草纏住了,
但我記得清楚,溺水時我看了一眼水底,隱隱約約看見一張女人的臉。
而我小腿上至今還有一個深褐色的手印。
「當年確實是有這檔子事,可這我有個妹妹有什麼聯繫呢?」
回到當下,我對著遺照鬼追問道。
「那你還記得,在你出事之後,咱爸媽就經常往山裡的觀音廟跑嗎?」
「確實也有這事。」我點了點頭。
「最後,咱爸媽是不是領了個黑盒子回家,」遺照鬼解釋著,
「那黑盒子裡面裝著的是個骨灰壇,而且不是一般的骨灰壇,是怨嬰的骨灰。」
「怨嬰就是那些剛出生沒多久,過早夭折或者根本就來不及出生,便胎死腹中的孩子。這些原因,怨嬰的怨氣太大,而不得往生,不得超度。只能被放在廟裡面供養著。在怨氣完成消除後,才能夠有投胎的機會。」
「爸媽之所以把這骨灰壇領回家,是為了保你的平安,你那次溺水是被水鬼纏上了,山上的老和尚對咱爸媽說,你把這骨灰盒放到家裡供養著,也算是給家裡人請了一個保家仙,水鬼就不會再來纏住你們女兒了,而且還能給你們家積不少陰德了,就這樣,咱爸媽把我的骨灰壇給請到家裡面來了……」
我想起了我爸我媽在那段時間確實經常往山上跑,
在不久之後,確實也是拿了一個黑盒子回到家裡面,
把那盒子擺得老高,不讓我摸。
我以前以為那盒子裡面藏了什麼好吃的,
有次他們兩個不在家,我還打算從我叔那借把梯子,把盒子打開,把裡面東西給吃了。
現在想想,還好我叔沒借我梯子。
「嗯。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我恍然大悟。「所以,妹妹你找姐姐我有什麼事嗎?是缺錢嗎?我只能給你燒點紙錢,人民幣我也缺。」
「你能不能不提錢的事?」自稱是我妹妹的遺照鬼的語氣,在此時變得格外嚴肅「我這次來是有要緊的事……」
「你該不會是想讓我給你配個冥婚吧?我還沒找到對象……」
「我是來救你的!」遺照鬼大吼著打斷了我的胡說八道,「你快要死了!」
3
「啊,我快要死了~」
我故意拖長地音調。
並沒有相信這個自稱是我妹妹的遺照鬼的話。
我記得爺爺講的鬼故事,鬼都有個共同特點就是極其擅長騙人。
所謂的鬼話連篇,就是這個道理。
鬼故事裡面的主人公,一旦開始相信鬼說的話,便是倒楣,甚至是死亡的開始。
面前的遺照鬼張口便是我要死了,閉口便是要來救我。
這語氣和模樣像極了江湖騙子。
「好的,我知道了,等我死了,咱倆就能湊一對了。只可惜,雖然我家祖上是做棺材的,但這手藝到我爺爺那輩就失傳了,不然,我還能給自己刨個小屋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
「你怎麼不相信我說的話?我不會害你的。」遺照鬼的語氣有幾分激動,
這話還真耳熟呢。
我記得清楚,鬼故事裡面所有害人的鬼,都會說上這麼一句。
「啊,對對,我信你我信你。」我口頭上應付著,心裡卻默念,我信你個鬼呀。
遺照鬼見我的樣子是不願意相信,長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不願相信我,因為我是鬼,但我真的是來救你的,你還記得幾天前,你買了一個舊相機和一套列印設備,用來列印遺照嗎?」
我確實買了,因為我要自己列印遺照。
畢竟,這種事情,要是去照相館裡跟老闆說,難免會被對方當成瘋子。
「那個相機裡面就有鬼,還是個厲鬼。」
「這玩意裡面有鬼?」聽到她的話,我從抽屜裡掏出了那個只用過一次的相機。
「以前有,但現在裡面鬼早就跑出去。
你還記得拍照片的時候,出現過什麼奇怪的情況嗎?」
「拍照時,相機一直發出奇怪的叫聲,我那時還以為是相機壞了,隨手拍了幾下,之後,相機就不叫了。」
「那個時候,鬼就已經被你放出去了,而且按理來講,你在拍完照片後就應該死了,你的魂魄就應該被那個鬼抓到相機裡面,然後再被困在這張遺照裡面了,但是因為我們家供奉了我,我替你擋了那一災。」
「要不然的話,我們人鬼相安無事,鬥了這麼多年了,我為什麼會在今天突然蹦出來?」
聽到此處,我也有幾分相信這個遺照鬼說的話了。」
「那我該怎麼辦啊?」
「我雖然替你擋了一次,但是那個鬼要殺的人是你,它還會再回來的。你現在要做就是立刻就搬家,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丟掉。這樣它聞不到你的味道,一時半會就找不到你了。然後再去找一些有道行的道士或者老和尚,做場法事。就有可能把這個鬼永遠地趕走,讓他永遠找不了你了。」
遺照鬼語如連珠。
「被我放出來的鬼,如果做完法事之後,他是不是就沒了呢?」
「你在想什麼了,做法事只能保證你不被他給弄死。那個鬼存在還是會繼續存在。」
「那他會不會去禍害其他人呢?」我試探地問道。
「會的。」遺照鬼戳破了我的幻想。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把這個鬼給抓回來,讓他不要去禍害別人了?」
我雖不是什麼良心氾濫之輩,但得知自己的錯誤會導致其他人的死亡,心裡或多或少還是會過不去。
「幾乎不可能。那個鬼是十足的厲鬼,怨氣大到嚇人,我當年都沒有那麼大怨氣……」
「你說什麼?」我察覺到了遺照鬼話裡有話。
「你別管這些了。反正就是幾乎不可能把它降服的,更別提把它鎮殺了。我知道你心裡過不去,但你也別過不去了。要再過不去,你要下來陪我了。趕緊搬家,去找人做法吧。」遺照鬼連聲催促著。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還是不死心地問道「我要是能找到很厲害的道士,是不是就能夠降服那個鬼呢?」
「你怎麼就想不明白?」遺照鬼恨鐵不成鋼的說著「以我當鬼這麼多年的經驗,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放出來那個鬼不是一般的厲鬼,在天底下,幾乎沒有什麼人能降得住它。
就算真的有,那些人也絕對不會願意來趟這攤渾水的,對付這種厲鬼稍有不慎,就要把自己命搭進去。除非你真的認識那種關係跟你特別好,而且的道行還特別深的道士。」
我歪著腦袋思考著。
我確實認識這麼一個道士。
他道行應該很深。
而且他關係應該和我很好。
最重要的是,
他應該不怕麻煩,更不怕死。
畢竟,他早就死了。
4
我先前說過,我家祖上是開棺材鋪的,具體來說,是我的大爺爺,也就是我爺爺的父親。
而他開棺材鋪的原因還要從我太爺爺,也就是我爺爺的爺爺那一輩開始說起。
我老太爺是一名道士。
據我爺爺的口述,我太爺爺的本事還相當高。
在他講給我聽的那些鬼故事裡面,十有八九,最後機械降神,解決所有問題的都是這位老太爺。
我大爺爺之所以沒有繼承我老太爺的手藝,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他不想,是因為我太爺實在太厲害了。
以至於把村子方圓幾百里的妖魔鬼怪全都打絕種了。
導致下一代沒活可做。
既然做不到死鬼的生意,那就只能做死人的生意。
我大爺爺就開棺材鋪了。
而我那位太爺留下來的各種物件,則被雪藏起來了。
到後來,我爺爺他倒是喜歡擺弄這些東西,甚至考慮過重操舊業。
但流年不利,那幾年正好是在搞「破四舊」運動,我爺爺為了防止自己爺爺留下來的東西被一把火燒了,只能被這些東西全都埋在自家農田裡。
等後來,那陣風過了,也是十幾年後的事了,那時雖是東西被挖出來了,但爺爺年紀也大了,沒有氣力再擺弄那些老物件了,只能給我講講鬼故事,當做是心理安慰了。
至於我爸,則覺得這些都是封建迷信,也不去管那些老物件。
直到我這一代,我倒是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便把那些老物件都拿回家了。
現在,那個箱子就在我床底下了。不過,我也沒有打開過。
「既然我太爺是個道士,說不定他留下的東西裡面有能驅鬼的了。」
我想到此處,便把藏在床底的箱子給掏了出來了。
這箱子通體黝黑,還有神秘的黑色光澤。
說來也奇怪,這箱子明明是被塵封這麼多年,還被埋到土裡十幾年,但整體卻沒有一點破敗,生蟲的跡象,就連黴味都沒有,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檀香。
打開箱子一看,裡面打底鋪著一個道袍,上面還零零散散的擺放著各種法器。
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用,便把那遺照鬼找來,捧著遺照對著那個箱子,「你看看,這些都是什麼……」
「啊啊啊!」
我話還沒說完,便聽見遺照鬼發出一陣鬼嚎。
「哎,你怎麼了?」
把遺照翻來一看,此時的遺照鬼雙目緊閉,腦袋歪著,而且黑白照的顏色也淡了好多,似乎下一秒,圖像就要從照片上消失了一樣。
壞了,要是太爺留下來的法器真的能驅鬼的話,遺照鬼不也是鬼嗎。
「你還活著嗎?你死了沒?」
遺照鬼一臉死相,沒有回應我。
我想起來了,爺爺跟我講過,鬼怪以人的精血為生。
如果我喂她一點血,她說不定能回過點神來。
我咬破手指,滴了幾滴血上去。
血液碰到玻璃上,倒上時水進了海綿裡。
轉瞬之間便被吸了個乾淨。
遺照鬼也適時的發出了幾聲嗚咽。
我又掐著手指多擠了點血。
直到手指發白,遺照鬼終於回過神來了。
「啊?我是魂飛魄散了?哦,好像還沒有。剛才是怎麼回事來這兒的。」她回想起先前發生的事,「見鬼,你家裡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她心有餘悸地說著。
「這些東西很厲害嗎?」我指著箱子問道。
「厲害?豈止是厲害。」
「金玉大印,七星寶劍,五雷號令
捆妖索,打鬼棒,甘露玉碗,
鎮壇木,雷擊木,三清搖鈴,
天蓬尺,通神磬,風火大鼓。
紫金冠,神火罩,紫霄道袍,」
「姐,你確定咱太爺他只是個道士嗎?」
「他好像是個挺厲害的道士。」看著遺照鬼驚恐的樣子,我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這些東西,能用來降服鬼嗎?」
「我怎麼跟你吧,你用這套東西去驅鬼的話,簡直就是,原始叢林裡一群猴子正在爭霸誰是猴王,你開了個高達過去,而後,在一群猴子的懵逼之中,你跳出高達,從耳朵裡面掏出根繡花針,吹一口氣,變成了金箍棒,對那些猴子說,猴王爭霸怎麼能少得了俺老孫了。」
聽到這話,我兩眼冒光。
「既然老太爺留下的東西這麼厲害。那我還坐在這裡等什麼啊。直接去找到被我放出來的那個照相鬼,把他給超度了不就得了嗎?省得他再去禍害別人。」
「這法器是厲害,可問題在於你這麼找得到它。茫茫人海,你怎麼知道它跑到哪裡去?」
遺照鬼潑了一盆冷水。
我笑了兩聲。
「妹妹呀,你可能是在骨灰壇裡太久了,所以不瞭解現在網路是有多發達,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在網上找不到的,如果有,那就翻牆。」
我掏出手機,在各大媒體平臺上面。
以【照相機】和【詭異事件】作為關鍵字。
開始搜索。
最後,經過層層篩選,我的目光鎖定了貼吧裡面的一個帖子。
5
那個帖子是 10 月 16 日發的,也就是三天前。
正好對得上我拿到相機拍遺照的時間。
我點開一看。
這帖的是一個名叫做【王不留行】的網友發的。
「兄弟們,我最近這幾天一直都感覺身體怪怪,精神虛弱,神情恍惚……」
下面還有不少網友跟帖。
【樓主是擼多了吧。】【多吃點腎寶就好了。】
我點開的只看樓主,頓時帖子清靜了不少。
我往下拉了幾頁。
「而且除了身體上古怪之外,我還有一種極其強烈的衝動。
一種想要自拍的衝動。
對,就是想掏出手機給自己拍張照相的衝動。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個大老爺們平時也不自拍的。
但最近,就是莫名其妙特別想自拍。
可我又不敢拍,擔心會發生些什麼奇怪的事。
今天中午,我實在忍不住了,掏出手機給自己拍了張照。
這一拍不要緊,我發現在照片裡面,在我身後 10 多米的地方,好像飄了一個人影。」
這段話還附帶了一張照片。
是樓主的自拍照。
但我瞪著這照片看了半晌,也沒有發現他身後有什麼人影。
我以為是我的問題,點開了回復。
【什麼鬼?樓主騙人吧,我什麼都沒看到。】
【同上,我也沒看到。】
看來不只我一個人沒看到。
往下翻著。
「我真沒騙你們。」樓主在極大的解釋,「我真的看到照片上有個鬼影。」
「而且我在拍完這張自拍照之後。
那種想要自拍的衝動,非但沒有緩解,反倒愈演愈烈了。
下午在回家的時候,我在路上又拍了一張照。
這次那個鬼影我更近了,大概只有三四米的樣子。」
這裡附帶了一張樓主的自拍。
但依舊的,照片裡只有他,沒有什麼鬼影。
「我好像被鬼纏上了,我該怎麼辦?
我現在在坐電梯。我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我的右手一個勁地在掏手機。
想拍照,我左手就摁了也摁不住。
我還是拍了。
這次那個鬼離我更近了。
照片裡,它的臉就貼著我的臉。」
這層樓也有張自拍照。
照片之中,樓主的臉因為恐懼而極度地扭曲。
我加快了閱讀的速度……
「我到家了,我把大門反鎖起來了。
可我覺得那東西就在我身邊。
誰能來救救我。
我家裡在麗水路,碧水龍庭 73 號。
求求你們了。
靠近的快過來救我。
我手機打不了電話了,急救電話也打不了。
或者你們去幫我打個急救電話也行。
我感覺她距離我越來越近了!」
在帖子的最後。
只有一行字和一張圖片。
「它來了。」
那張圖片拍得相當模糊。
只能勉強看得見,黑暗之中,有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鏡頭看。
我心裡一沉,要是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叫做【王不留行】的網友應該已經出意外了。
第 1 個受害者已經出現。
我點開回帖,查看網友們的回復。
起初他們只是在說。
【樓主鬼故事編得不錯。】
後來,也許是因為樓主太長時間沒有回帖。
他們也察覺到了不對。
【樓主還活著嗎?】
再往後,就是網友說自己也開始出現精神恍惚的情況。
越來越多的網友回復,自己在看到那張紅眼鬼照片之後,也有了想自拍的衝動。
【完蛋了,完蛋了,我們也要死了。】
【媽的,早知道不點進來看。】
【有沒有大佬能救我呀?】
【我們都自身難保了,還救你了。】
我翻到了帖子,回了一段話:
【沒關係,我會出手的。】
6
為了阻止照相鬼害更多的人,也為了彌補一點自己的錯誤。
我打算連夜前往【王不留行】的家裡。
巧的是,他的住址離我家也不算太遠。
我找了個背包,把遺照鬼裝進去。
又把黑箱子裡的道袍穿在衣服裡,順手拿了幾件能隨身帶著的法器。
在臨出發之前,我看見還在客廳裡趴著的倒楣小偷。
我打個電話報警。
告訴他們,我家門外有個小偷,讓他們過來處理一下。
最後,便把五花大綁著的小偷丟到門外去了。
我來到麗水路,73 號門外。
連敲了三遍門,沒人回應。
透過貓眼往裡面看,裡面一片黑洞洞。
壞了,來倒是來了,可我進不去啊。
「把我掏出來,對著鑰匙孔。」
背包裡的遺照鬼冷不丁地說。
我照她的話做了。
隨後,便聽見磕嘣一聲,門自己打開了。
「妹妹,你還有這本事的。」我感歎了一句,又將她放回背包裡。
走進屋裡,
屋裡一片黑暗,還發出一股腐肉的酸臭味。
為了防止犯下和那個倒楣小偷一樣的錯誤,我先了開燈。
可燈光相當的昏暗,好像是壞了,也好像是被裹上了一層灰抹布。
「你好,裡面有人嗎?」你對著屋裡喊著。
又上前走了幾步。
看見在臥室門口處站著一個人。
從身形上來看,他和自拍照裡的【王不留行】極為吻合。
他應該就是【王不留行】。
「太好了,你還沒死呢。」我對著他喊話,「我過來就是想問你一下,你說拍到了鬼,又是怎麼一回事?」
【王不留行】聽到我的聲音,扭過頭看我。
只不過身子沒動。
是腦袋 180 度直接扭過來。
「我靠。」我心中一驚,還沒等我再說點什麼。
他張開嘴,一條猩紅的長舌直接向我刺來。
我趴下身子,勉強躲了過去。
但那舌頭向上一挑,把燈給調滅了。
屋裡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大門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哐當一聲關上了。
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長舌鬼躲到哪裡去了。
我手裡掏出法器,可不知道該往哪裡用。
突然地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冰冷。
一條舌頭捆住了我的脖子,而且還在逐漸收緊,想把我活活勒死。
我拿著法器,想捅那舌頭,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聽到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鬼哭狼嚎。
勒著我脖子的舌頭也隨即鬆開。
我看見了長舌鬼的舌頭,正在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火焰還在迅速蔓延。
轉瞬之間,遍及他全身。
最終,長舌鬼在痛苦的嘶吼之中,被的火焰燒成一縷青煙。
我摸了摸脖子,摸到了穿在衣服裡面道袍的衣領。
看來是太爺的道袍救了我一命。
這玩意還真的猛啊,沾到就死嗎。
我心中也多了幾分底氣,
燈已經壞了,我打開手電筒在屋裡探索的。
順著了腐臭味的方向前進著。
這推開臥室的門,看見了地上躺著一個人。
或者說躺了一個屍體。
他的面極度扭曲,像是死前經歷了極大的恐懼。
而且舌頭還拉得老長,像是被人用鉗子,伸進口中硬生生夾出來一樣。
臉上還用血寫這兩個字,那兩個好像是「婊子」。
我距離比較遠,不怎麼看得清。
但我看得清那屍體的面容,正是【王不留行】。
我想走到他跟前,探究一番。
就在這時,屋外忽傳來一聲巨響。
門被人踹開了。
一隊人馬沖了進來,舉槍對著我。
「不許動,員警!」
員警?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7
「姓名?」
「蘇軾。」
「你給我認真點!你現在涉嫌謀殺。我們正在依法審理。」
審訊室裡,我面前小員警語氣頗為不善。
「我沒開玩笑,我真的叫蘇適,適合的適。」
他瞪了我一眼,繼續盤問著。
「我們懷疑你涉嫌謀殺王行,你認識他嗎?」
王行就是那個網名叫做王不留行的網友。
「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大半夜的會出現在他的家裡?」
「這個……」我一時間無言以對。
我總不能跟他講,我前幾天不小心放出了一個鬼,然後這個鬼吧,把王行給殺了,
我到他家裡的之後,又把王行變成的鬼給殺了吧。
我只能低著頭不回話。
「請配合我們的調查。」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
我也想配合調查,但沒辦法配合呀。
「小李,你先出去吧,讓我來吧。」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中年大叔走進來了。
「黃局長,你怎麼來了,這種事情……」
「沒事,你出去吧。」黃局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說。
面走到我面前。
「蘇女士,很抱歉,大半夜把你拖到這種地方。」
「沒事,就當增加一些生活經歷。」
「小李這孩子剛剛參加工作,性子比較直。
他搞錯了一件事,你並不是殺害王行的嫌疑犯。
法醫的鑒定報告已出來。
王行至少已經死了 48 小時。
我也看過附近的監控。
今天,是你是第 1 次出現在這。
而且,還在不久前,你還給我們警局打了個電話,說家裡遭賊了。
從時間上來看,你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但是……」他說到此處話鋒一轉,
「但是,你還是出現在這個地方。
這說明,你和王行的死有關係。
你應該知道王行已經遭遇不測了。
在這個基礎上,我還可以進一步推測。
你應該知道殺害王行的兇手是誰,並且你還想阻止他。
不然的話,你完全沒有必要去王行家裡。
你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我們很難調查到你身上。
這樣看來,你也是想要抓到兇手的。
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開誠佈公地談一下。
我說得對嗎?蘇小姐。」
難怪能當上局長,果然有兩把刷子。
我嘀咕一句,猶豫幾番,最終決定開口。
「我接下來要講的事可能讓你很難以接受,甚至覺得我瘋了,但我講的都是事實。」
「沒關係,請講吧,我不久之前也遇到了一個難以接受的事,說出來就當是給我們開開眼界。」
就這樣,我把先前的事情,與他們說了一通。
不過,我有意省略了遺照鬼的事。
「所以,蘇小姐你的意思是說,殺死王行的不是人是鬼嗎?」
「沒錯。」
「好的,我知道了。」他點了點頭,神情淡定都讓我有些驚訝了。
「你就不覺得我說得可能是假話嗎?」
「如果我在 5 個小時之前聽到這句話,一定會轉手把你送到精神病院。
但現在我聽到這話,倒覺得你說得可能是真的了。」
還沒等我問什麼,他繼續說著:
「小李,通知大家去會議室,再把錄影拿出來,放給大家看。」
我也跟他們一起到了會議室。
8
會議室裡,錄影帶開始播放,畫面是在一個精神病房,病房裡有一個病人,還有兩個醫護人員站在門口。
病人原本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可忽然站起來,指著一個角落大叫道:
「不可能,怎麼會是你!你怎麼過來了?」
門外的醫護人員也聽見了,但並沒有什麼反應。
只是隨口閒談著:
「得,又開始犯病了。」
「什麼犯病啊,他是裝的。」
「裝的?管他裝不裝,反正他付錢就行了。」
「對了,馬上到飯點了,你去吃飯嗎?」
「我也去。」
那兩個護工說著便走了。
畫面裡只剩下精神病人。
他狀若瘋癲地指著病房裡的角落。
「不關我的事,你不要過來啊,我沒有……啊啊……」
他的話止住了。
像是被人掐住喉嚨。
但畫面中只有他一個人。
隨後,他的整個人漂浮在半空中,像是被人掐著脖子給拽起來了。
雙手先是無力地Ṭũ̂₄抓著。
緊接著,他又把手伸到了自己嘴裡。
拽出自己的舌頭。
用力一扯。
讓自己的舌頭扯得老長。
隨著,呲啦一聲地血肉撕裂。
他把自己的舌頭給扯了出來。
用手指沾了沾血。
顫抖地,在自己臉上寫出了兩個扭曲的字樣。
「婊子。」
最後,哐當一聲,身體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他,死了。
畫面到這裡結束了。
看完之後,會議室裡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所以說,蘇小姐,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會相信你的話了吧。
這段錄影是從海南的一所精神病醫院裡發過來的。
雖然海南距離我們珠城有大半個中國那麼遠,
但是這個病人他的死法和死相,都和王行一模一樣。
都是舌頭被拉長,失血而死。
臉上都是用血寫下兩個字。」
此刻,我的心情已經跌入穀底。
雖然我不是主動想把鬼給放出來的,但他們終究是因我而死的。
黃局長好像看出了我心思。
「蘇小姐,你沒必要自責點什麼,畢竟,就算真的有鬼,那鬼一定不是你放出來。」
「嗯,你說這話什麼意思?為了安慰我嗎。」
「不,只是實話實說,我查過你的消費記錄。
你確實是 10 月 16 日拿到的相機,
我們也翻過那篇帖子。
那篇帖子確實也是 10 月 16 日發的,
但那篇帖子是上午發的,你是下午才拿到相機的。
也就是說中間還隔了快 10 個小時。
更何況帖子裡面,王行也說了,身體出現異樣還是在幾天前了,
而且這份錄影,是 10 月 10 日的。
病人也是在 10 月 10 日死的。
那個時候你根本就沒有拿到相機。
又怎麼可能把鬼放出來呢?
所以,我覺得你應該是搞錯了點什麼。」
「嗯。」
我輕嗯了一聲沒有反駁。
但腦中思緒飛轉。
如果不是我把鬼放出來的,那麼我放出來的又是什麼,
或者是說遺像鬼,她為什麼要騙我?
「當務之急是抓到這個「兇手」。」黃局長道,「不能夠讓它繼續行兇了,各位有什麼想法嗎?」
一聽這裡,眾人死一般地沉默。
抓到它?怎麼抓?
他們抓人的經驗是有,但抓鬼可是一竅不通。
「只有鬼才知道怎麼抓到它。」我身邊的員警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把他這話倒是給了我靈感。
因為,我背包裡面確實有個鬼。
也許她知道該怎麼抓到鬼。
9
雖然遺照鬼說的話很有可能是假的,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假裝要上廁所,離開會議室。
拿著背包,躲到了廁所的隔間裡,把遺照掏了出來。
「你是想問我,該怎麼抓到那個照相鬼是嗎?」
還不等我問,遺照鬼便開口了。
「你聽到剛才的話了。」
「嗯。」
她輕嗯了一聲,也並沒有解釋為什麼先前要騙我,
「所以,你知道該怎麼抓到它嗎?」
「我還是勸你趕緊跑,不要摻和到這些事裡來。」
「那你當時為什麼要跟我講是我放出的鬼呢?」
我質問道,「如果你不說的話,我也不會參與進來。」
「當時是我感應錯了。
不過,既然現在誤會澄清了,不是你放出的鬼,你也沒有什麼必要繼續參與下去了。
趕緊抽身離開,這是我能給你唯一的忠告。」
我沒有回她的話。
氣氛,就這樣僵持。
過了許久,
「唉」一聲歎氣。
「我怎麼就勸不動你了?」
遺照鬼無奈地感歎著「我只說一遍,你聽好了。
鬼怪殺人是有順序的,也是有目的的。
那個鬼是怨鬼。
她最優先會殺死和自己有仇的人,再然後會殺死自己生前認識的人,殺到這裡,她基本上已經徹底瘋了,接下來就會無差別地襲擊所有人。
她如果是第 1 階段,那你們還能在那兩個死人上找到點線索,以此來推測那個鬼的身份,她如果是最後一階段,你們就什麼線索都找不到了,找了也是白找。」
「那個鬼現在處於什麼階段?」
「我感覺到她的怨氣很大。
很有可能已經是最後一個階段,無差別殺人了。」
「為什麼它殺人的時候,要把被害者的舌頭給扯出來?還要在他們臉上寫字?」
眼見遺照鬼終於願意開口,我趁著機會趕緊問。
畢竟,這個世界上很少有誰能比她更懂鬼了。
「這也是有原因的。
怨鬼殺人的手法,和其生前所受到的苦難和折磨,一定是高度重合的。」
遺照鬼只說到這裡,便不再多言。
我也不再多問。
只是在想著。
一個海南人和一個安徽人之間有什麼聯繫?
把舌頭拔了,在臉上寫一下侮辱性的詞彙,和那個照相鬼的死有什麼關聯?
舌頭?舌頭?搬弄是非?
婊子?罵人的話。
我腦中若有若無,好像有一絲明悟,但又說不清楚。
重新回到會議室裡。
發現會議室裡眾人眼巴巴地望著我。
「這,都看著我幹什麼?什麼意思?」
「蘇小姐,大家都等著你發言了。」黃局長解釋著,「畢竟,你是我們這裡唯一一個見過鬼的人。」
我硬著頭皮說出一些想法。
「王行和那個精神病人之間應該是有些聯繫的。
而且這個聯繫應該和一個女人有關。
他們三個人之間可能有過爭吵,也許還說過對方壞話之類的,搬弄是非之類的?
如果從這些方向去找,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我說話的時候,自己心裡都沒底。
但對面還是一五一十把我的話都記了下來。
到末了,還說了一句話,「我們會從這個方向尋找線索的。」
10
我離開了警局,回到家裡。
路上,我一直在想遺照鬼的話,她說的沒錯,扭頭就跑是最優解。
可我為什麼還要留下來呢?
我摸了摸兜裡裝著的一塊四四方方的雷擊木,那也是太爺留下來的東西。
也許我和太爺一樣,都喜歡多管閒事吧。
回到家,夜深了,我忽然有些想念我爺爺,我太爺的故事都是他跟我講的。
我想給他打個電話,可沒法打,他早走了。
我心裡空蕩蕩的。
便給我爸我媽打了個電話。
「喂,蘇蘇啊,你這麼晚還沒睡啊?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
「沒有就是,有點想你們了。」
在和他們的閒談之中,有意無意地扯到了我小時候他們帶回來骨灰壇。
「哦,那個骨灰壇。以前你都沒跟你講的事,就是擔心你害怕。
不過,你現在也不用害怕了。」
「為什麼?」
「因為那孩子早就走了。」
「走了,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在 6 年前,山上的和尚下來跟我們講,
這孩子的怨氣已經消除了,可以重新投胎轉世。
讓我們找個好地方,把這骨灰壇安葬了。
要是不出意外的話,那孩子現在估計已經投胎吧。」
6 年前,我妹妹就已經投胎了。
我放下電話,視線移過去,緊盯著我的背包。
那這個遺照鬼,她又是什麼東西?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遺照鬼。
一方面,她確實和我爺爺所講的鬼故事裡的鬼一樣,鬼話連篇。
但另一方面,不可否認的是,她或多或少幫了我不少。
雖然太爺留下來的法器相當厲害,
碰到她一下她就得死。
但鬼知道,這是不是也是她裝出來的。
我不知道遺照鬼到底是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但我知道,今天晚上我徹底睡不了。
我可沒有膽量,在一個不知目的,也不知來歷的鬼面前酣然入睡。
我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消磨時間。
我刷到了一個新聞,其實也算不上新聞,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新聞上說的是一起極其惡劣的造謠和網暴事件。
說的是一個名叫做小雅(化名)的女孩,在考上大學之後,染了個頭發還和自己臥病在床的媽媽拍了張照片。
最後,把這照片隨手傳到了網上了。
本來這也並不算得上什麼事情。
但沒想到後續的發展就超過了所有人預料。
網上莫名其妙地開始,瘋傳關於這個染髮女孩的謠言和抨擊她的言論。
有說她不孝順的,自己媽媽還在病床上,你還有心情去染髮,還有說那不是她媽媽,她是醫院高管的女兒,來拍照只是為了刷業績的,如是種種不勝枚舉……
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網暴。
那個女孩也嘗試過去澄清和闢謠,到最後,實在是無法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
選擇跳樓自殺了。
「我靠,世界上還有這麼離譜的事?」我覺得現實的魔幻程度,遠超我的想像。
我甚至覺得這個新聞是不是無良媒體編出來,用來騙流量的。
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我當起了網路偵探。
大量搜索關於染髮女孩自殺的事。
這不搜不要緊,我發現這件事是真的。
並且這事還就是發生在我們珠城。
那女孩最後跳樓自殺的地方,還是我們市第三人民醫院。
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該說點啥。
我又開始調查到底是誰這麼壞,是誰開始造謠的。
第 1 個造謠的人我也查不到了,但是我查到了影響最大的謠言。
那個謠言是這麼說的:
【染髮女孩是被人包養的性奴,之所以在自己母親面前拍照,通通都是主人的任務而已。
甚至於拍到的時候她在下體裡面還帶了點東西】
這是一個相當離譜的謠言,但更離譜的是,這麼離譜謠言卻有著相當廣泛的認可和支持。
我也查到了,這個謠言也是壓死小雅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他的謠言,她都在極大的辯駁著,而到這個謠言時,她再也反抗不下去了。
最後,選擇跳樓自殺了。
也是因為這個謠言的影響太惡劣,流傳太廣,小雅自殺之後,這個帖子被封殺了。
雖然我還是通過一些手段,找到原帖也就是了。
至於那個發帖的,是個海南人,也被海南警方逮捕了。
只不過,他沒有受到應有的處罰。
他在被捕後,裝作自己是個精神病,躲到精神病院裡面逃過了這一劫了……
等等!
躲到精神病院裡。
我腦中忽然有一絲靈光,而且越來越清楚。
我找到了那個原帖,點進去看。
發現評論區裡面。
一個點贊得最高的評論。
是我的一位老熟人。
網名叫做【王不留行】。
他的評論很簡單,只有兩個字:婊子。
【王不留行】,海南的精神病,舌頭被拔掉,搬弄是非,臉上的血字。
鬼會先傷害自己有仇恨的人,
殺人的方法和自己受到的折磨一樣,
一瞬間,電光石火,所有的事情我都想明白。
11
第 2 天,一大早,我便跑到警局裡,告訴他們昨晚上發現的事。
讓他們去查一下,死了的王行,到底是不是我昨晚看到的那個【王不留行】,以免只是網名重複。
還有那個海南的精神病的真實身份,
經過一番搜索後,果不其然,死掉了的王行就是回帖的【王不留行】。
而海南的精神病也是裝瘋的,他就是發帖造謠的那個博主。
「這麼說來,事情就清楚了。
照相鬼的身份也就明瞭了,她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跳樓自殺的女孩,小雅。」
我對著黃局長說著。
事情到了如今,我總算在層層疊疊的迷霧之中,破出了一絲光明來。
「要是這麼一來的話,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是嗎?」
「是的,至少現在看來是這個樣子。」王行和那個精神病都是導致小雅死的主謀。
「可是也有些地方說不通啊。那些回帖子的網友呢。」黃局長問道「他們不也是說自己出現了和王行一樣的症狀嗎?
難不成,這些回帖的網友全都是網暴她的人嗎?」
「這肯定不是。」
我一邊思索著一邊說著。
「天底下沒有這麼巧的事,他們應該是無意中看到這帖子的,至於,他們為什麼也會出現那些症狀,我也想不明白。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不也沒事嗎?
這就說明,他們還不是小雅報復的對象,
所以,我們當務之急是阻止小雅她……」
說到此處,我自己卻頓住了。
我心裡也不確定,那些網暴者,那些助紂為虐的人,真的值得我們去保護和幫助他們嗎?
但我又想起了遺照鬼跟我說的話。
怨鬼會先殺和自己有冤仇的人,再殺生前認識的人,最後,陷入徹底的瘋狂,開始無差別地襲擊所有人。
便打定了主意,我不是為了保護這些爛人的,我是為了保護那些無辜的人。
「所以我們要立刻阻止她,不能讓她繼續這樣下去。」
「好的。」黃局長點了點頭。
「我會通知下去,把那些主要網暴者先控制起來,再做打算。」
直到現在,我心中還有一絲僥倖。
祈禱著的小雅她不會再殺人了。
畢竟,距離王行的死已經過了三天了,
在這三天裡,無論是珠城也好,還是其他地方,都沒有報出類似的詭異事件。
說不定,她只是找這兩個混蛋報仇而已,報完仇就走了。
我祈禱能有這樣的結果。
可趕緊接著,一通電話徹底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正在忙於調查的黃局長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嗯,是小程打回來的,她不是在出外勤嗎?打過來幹什麼?」
他疑惑地嘀咕著,還是接通了電話,開的是免提,我也能聽見。
「喂,小程啊,你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
「局長,外面開始下人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平淡至極。
沒有絲毫的感情起伏,仿佛是電子合成一般的。
但我卻感覺到這平靜之下藏著波瀾,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下人了,你說什麼胡話啊?你說錯了吧,是外面下冰雹了吧?」
黃局長一時間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局長,外面開始下人了。」
電話那頭,只是機器地重複著。
「什麼嚇人不嚇人的,你說這話怪嚇人的。
我看你這口氣,你好像身體不舒服是嗎?
要我們派人過去把你換回來嗎?」
黃局長繼續詢問著。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是:「局長,外面開始下人了。」
我查詢事情不對勁。
趕忙上前問道「這個程警官她是在哪一片區巡邏的?」
「她應該是在第三人民醫院附近巡邏。」
第三人民醫院!這不就是小雅跳樓自殺的地方嗎。我心中大感不妙。
「局長,我們有這個地方的監控嗎?」
「確實是。」
「要趕緊調出來。」
監控被調了出來。
畫面是我此生從未見過的詭異。
就如同那位程警官所說的,天上確實開始「下人」了,
像下餃子一樣「下人」。
一個一個人,站在三院的高樓上,
隨後縱身一躍,在空中做得自由落體,最後,啪嗒一聲。
向餃子下入鍋中濺起一地的血花,也像是一顆雨滴,砸向堅硬的水泥地上,被砸得四分五裂。
一個一個又一個……
就像下大暴雨一樣的,天上開始在「下人」了。
鮮血,腦漿,膽汁……
鋪滿了整個畫面。
就算是隔著螢幕,我們都能夠聞到那股腥臭味。
警局裡的不少人,在看到這畫面之後就開始狂吐不止。
哦哦哦……
嘔吐聲此起彼伏,胃容物的酸臭味彌散在空氣中。
而在這鮮血的地獄畫面之中,還有這麼一個人,她在三院門口的廣場上,呆呆地站著,裝作癡傻地看著這一切。
口裡反復著,局長,外面開始下人了……
12
後來我們調查統計過,在這一天上午一共有 174 個人跳樓自殺。
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的相互熟識,有的從未見過面。
而在今天,這些人卻都不約而同地,來到了珠城市第三人民醫院的樓頂。
後來我們還調取了一些其他的錄影。
發現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他們都染著桃紅色的頭髮。
他們一窩蜂地湧進三院。
起初,三院裡面的護工,只是把這些人當做是探病的,或者是來看病的。
但接下來,他們便發現事情的不對了。
這些人不顧保安的阻攔,一口氣沖上了 3 院的樓頂。
然後,無一例外地從衣袋裡面掏出一個口紅來。
用猩紅的口紅,在自己臉上畫出一個巨大而恐怖的笑臉來。
最後,手把手一個接著一個地墜落。
我記得很清楚,小雅上傳到網上那張照片裡,她就是染著桃紅色的頭髮。
Ŧū́₅她跳樓的地點,也是三院。
血淋淋的現實,擊潰了我最後一絲幻想。
小雅並非放棄了復仇,與之相反的,她整了一個大的。
這次的群體跳樓事件,也讓我徹底下定了決心。
那些跳樓的人無一例外都是網暴者。
我很難說,他們到底是罪有應得,還是罪不至死。
但我能夠確定地是一件事情,這就是,當時在 3 院巡邏的那位民警,她今年剛剛 24 歲,第 1 年參加工作。
她平時是個很好的人,同事都很喜歡她,還是家裡的獨女。
她喜歡小動物,家裡還養了兩隻貓。
在得知自己成功被錄取的那一天,她激動得像個小女孩一樣,跑到自己媽媽面前炫耀。
但她現在徹底瘋了,醫生說她已經精神崩潰了。
無論誰來,無論跟她說什麼都沒用,她只是如複讀機一般的,口裡反復重複一句話。
「局長,外面開始下人了。」
她和小雅的死沒有任何關聯,她沒有參與到其中,也沒有推波助瀾,助紂為虐。
只是那天上午,碰巧被分配到三院巡邏而已。
我又一次響起了遺照鬼跟我說的話,怨鬼先殺有仇怨的,再殺相似的人,最後,無差別襲擊所有人……
而更讓我心驚的,是小雅能力的進化,在不久之前,根據王不留行的帖子來看,那時候的小雅,似乎只能夠讓人覺得有些頭昏腦脹,精神萎靡不振而已。
到後來,它逐漸開始可以操縱人的肢體,干涉個人的行為。
如今,它甚至可以操控人的意志,讓這一百多個人來自天南海北的人,按照它的意志,來到同一個地方,以同一種方式「自殺」。
如果再任其發展下去,我實在難以想像,她最後會進化到一種怎樣恐怖的程度。
13
想到這裡,我掏出了遺照鬼。
我的語氣前所未有地嚴肅。
「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才能打敗小雅?」
「你打不過它的。」她的語氣依舊是輕飄飄的冷淡。
「為什麼!你之前不是跟我講過太爺留下的法器很厲害的?既然法器這麼厲害,為什麼打不過她呢?」
我語氣激烈,情緒快要失控。
「你太爺留下的法器確實厲害,可還是沒有用啊。」
「哪裡沒有用了,明明對付長舌鬼的時候就有用,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你怎麼就想不明白?」
遺照鬼長歎一聲,
最後還是開口說道:「你要知道的是,每個鬼都是有不同的特質。而他們的特質,是由他們的死法決定的,這就像是,被餓死的人會變成餓死鬼,被水淹死的人會變成水鬼,這些特質,又會反過來確定這些鬼有什麼能力和這些鬼會處在哪些地方,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水鬼是被水淹死,所以水鬼殺人的方法也是把人拖到水裡淹死,所以水鬼處在的地方也是在水裡,你聽過山裡面會有水鬼嗎,聽過宅子裡面有水鬼嗎?」
「沒有。」
「這就對了,水鬼是被水淹死了,所以其死後也會在水裡徘徊。」
「那我問你小雅是怎麼死的?」
「跳樓?」
「不對,那是直接原因,不是根本原因。
殺死她的不是跳樓,是網路,是惡意。
所以,她的鬼魂並不在三院的樓下面。
而是在網路裡面,這就是我說的你的法器沒有用的原因。
它都沒有實體的,不處於現實世界,寄存在網路裡面。
難不成,你還能順著網線過去把她打死嗎?」
聽到這話,我沉默了。
遺照鬼好像誤解了我的沉默,繼續勸說我:「所以我一開始就勸你趕緊跑。
那東西的怨氣大得驚人,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它已經開始詭變了。」
「詭變?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需要知道詭變是什麼東西,很複雜的,我也沒怎麼搞明白。
只需要知道,這是一個很恐怖的過程就好了。」
「能明白一點嗎,我想知道。就當我求你了。」我迫切地收集了一切關於小雅的資訊。想從微弱到不可能的絕境之中,尋找到破局之法。
「你一定想知道的話,我怎麼跟你解釋了。
如果一片湖很深而且存在的時間很久,那是不是會有很多人都在這片湖裡被淹死過?」
「是的。」
「那你有沒有奇怪,為什麼一片湖裡面往往只有一個水鬼了?
其他被淹死的鬼去哪了呢?」
「對啊,它們都去哪呢?」
「他們融合了,或者說他們詭變了。
他們變成了同一個鬼了。
同樣的道理,類推到小雅身上。
她是因為網暴,因為惡意而死的鬼。
這個世界上,難道只有她一個人是因為網路和惡意而死的嗎?
你跟我說過互聯網很大。
在互聯網的角角落落,在你不為人知的陰暗之處。
有著難以想像的人。
他們都是因為網暴而死的。
他們有的可能是在自己兒子葬禮上,穿著職業服的媽媽,被人身攻擊,承受不了壓力而自殺的。
可能是因為電話微信 QQ 被曝光,隨後被大量的辱駡和騷擾電話和消息給壓死了。
可能是,戰戰兢兢開著一家小網店,但莫名其妙地,鋪天蓋地的差評,關門大吉,最後還不上貸款,自殺的。
可能是學校和公司被曝光,領導收到大量舉報信,為了息事寧人,不分青紅皂白把他開除了,就算再找工作也會繼續被舉報,進而導致無路,而走上絕路。
還有住址被曝光,每天門口都會收到大量的花圈,蟑螂快遞和臭雞蛋,
每天晚上,自家門總會莫名其妙地被人給敲響,在折磨和失眠之中,永遠睡去地……
你不好奇嗎?這麼多因網暴而死的人,他們都去哪裡了?」
遺照鬼問道。
一個恐怖得讓我全身發抖的答案出現在我腦中。
我顫顫巍巍地說著:
「他們都和小雅融合了嗎?」
「沒錯。
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吧。她在那裡為什麼會那麼恐怖,你現在明白了,自己在對抗著的是什麼樣的惡意了吧,不過還好,她的詭變還沒有完成,現在跑還來得及。別愣著了。」
「完成詭變之後的小雅又會怎麼樣?」
「它會開始瘋狂地報復,差別的殺戮。到最後,怨念和瘋狂會累積到一種恐怖的程度,
就像吹氣球吹到極限了一樣,隨著砰的一聲,自我毀滅。」
「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放著她不管,她最後也會自我毀滅的是嗎?」我敏銳的察覺到了遺照鬼話中的關鍵。
「是的,不過。在她死之前,會帶走很多人也就是。」
我反復咀嚼著遺照鬼先前的話語。
我發現了最重要的一點。
「你剛才說我之所以打不過她。
是因為她在現實世界中沒有實體,它存在於網路裡面,所以我打不過她。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
我能把它拖到現實世界裡面,我是不是有機會打敗她呢?」
「你這個死丫頭怎麼不聽勸?」遺照鬼一聽到我這話,反倒是冒了火氣。
「我跟你講這些是讓你趕緊跑的,不是讓你過去跟她打的!」
「回答我,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呢?對面又不是傻子,她幹嘛放棄自己優勢?跑到現實世界裡過來給你打呢。
你又怎麼可能把它弄到現實世界裡面?」
也許是真被我氣到了,遺照鬼毫不掩飾的說著。
我只低頭不語。
心中想著。
也許,我真的有辦法把它弄到現實世界裡辦法……
14
我又重新翻出了二手照相機,
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
我雖然還是不清楚那天這個相機為什麼會鬼叫,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相機和小雅之間絕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打敗她的方法,說不定就藏在其中。
我把這相機交給了員警,拜託他們去查一下,這個相機的原主人是誰。
也許是受到跳樓事件的刺激,警隊的效率出奇地高。
不到半天,便查明了這相機的原主人。
隨後便驅車前往他家。
敲了幾下門,迎接我們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
「你們有什麼事嗎?」
ţù⁵  門是半掩著的,他在裡面警惕地盯著我們。
我掏出相機,「這個相機是你的嗎?」
他接過後打量了一番。
「確實是的。不過,我不久之前就把這相機賣了,你們是怎麼找到的?」
「那你為什麼賣?」
老人神情猶豫,並不願意多說。
黃局長見狀,湊了上來。
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老人家你好,我們是員警,我們過來,是為了調查一起案件的。希望您能配合我們。」
「哦,是這樣啊。」老人家聽到這話之後,警惕頓時消失,「那進來說吧。」
他說著打開門,放我們進來了。
走進屋裡,我發現在這個不大的房子裡面,
密密麻麻地掛著各種各樣的相片。
相片裡是一張張的人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我指著那些相片向老人詢問「老人家,你家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相片?」
「哦,事情是這樣的。」他慢悠悠地說著,「我以前是開照相館的,也幹了不少年。
後來老了,幹不動了。別把照相館給撤了。
這些照片都是這些年留下來的,也算是給自己留個念想。
也是因為照相館關了,所以我才把照相設備都給賣掉了。」
聽到他曾經是開照相館的,那說不定他曾經給小雅拍過照,我掏出小雅的照片遞給他。
「老人家,你認識照片上這個女孩嗎?你幫她拍過照嗎?」
他接過照片,仔細地看了半分鐘左右。
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沒什麼太大的影響,我這麼多年幫這麼多人照過相,我哪能每一個都記住呀?」
我心中一沉,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線索,難道這就要斷了嗎?
「可是吧。」卻沒想到老人家話鋒一轉,「我有個習慣,就是每次拍完照片後,都會留一張底片。存在相冊裡,這些年來,也留了不少。」
他說著打開了身後的一個櫃檯。
櫃檯裡面放著幾百個大部頭的相冊。
「我拍過的所有照片的底片都在這裡。如果我真幫這女孩拍過照,這些相冊裡面一定有。」
峰迴路轉來得太快,我向老人道謝後,便招呼同行的人一起來翻找相冊。
經過一番搜索和排查之後,我們最後鎖定了這麼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全家福。
父母站在左右,中間坐著一個小女孩。
年齡大概只有七八歲的樣子。
這張照片下面標注的時間是 2010 年拍的,也就是 13 年前。
小雅自殺時年齡是 20 歲出頭,時間對得上。
我們並沒有小雅小時候的照片,無法對比和鑒定到底是不是她。
不過,我們找到了小雅還在病床上的媽媽,在視頻電話那裡頭小雅媽媽,在看了一眼那張全家福之後。
便斷言,「沒錯,就是她」。
「老人家,這張照片能借我們用嗎?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沒事沒事,一張照片而已,要的話就拿去用吧。」
就這樣,我們從老人家那邊借來了全家福。
我手裡握著小雅的全家福。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這個世界上他們的唯一的一張全家福了。
我曾經說過,小雅的母親長年臥病在床,其中緣由還要從多年前說起,小雅家曾經遭過一場大火。
在大火中,她父親不幸去世,她的母親雖然被搶救出來了,但也落得了一身的病。
人都尚且如此,更何況家中的其他東西。
幾乎全都付之一炬了。
說句題外話,這些資訊不是我們主動查出來的,而是一些網暴者抖摟出來。
甚至還有些人拿著這個事做文章的,
說是因為小雅不好,所以才把自己父母給克死了。
還說,她父母都是被燒死的,她還染紅頭髮,是何居心。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我拿著這張照片想起了爺爺的話。
鬼怪們會對他們生前重要的東西,有一種異常的執念。
而且,越是死時不幸之人,這股執念便越是強。
我看著全家福上,小雅臉上幸福的笑臉。
如果我放出消息,告訴小雅,你家的全家福還有底稿。
而且這張底照還在我手裡。
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她會出來找我的。
15
可我又該怎麼打敗她呢?
我思考著,小雅是怨鬼,是為復仇而生的。
爺爺跟我講過的許多鬼故事裡面,也有不少怨鬼復仇的故事。
其中,一少部分在完成復仇之後,冤仇消除,就消失了的。
但絕大多數還是像小雅這樣,越殺越瘋,越殺越多。
最終,濫殺無辜的。
而這個時候,往往就輪到我太爺機械降神,出手降妖除魔了。
可問題就在於,我雖然有我太爺留下的法器,但我沒他的本事,這些東西最多只能保護我不被鬼所傷,就更別提去打小雅這種級別的厲鬼了。
世界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普通人也能夠打得過強大的厲鬼?
這是我小時候,就問過我爺爺的問題。
在聽到這話之後,爺爺面色複雜,「確實有這種法子,你太爺當年也用過這種法子。我本來是打算最後才和你講這個故事。你現在問了,那我就跟你講吧。」
故事說的是,曾經在一個大湖裡鬧水鬼。
鬧得還很凶,水鬼還殺了很多人。
當地的村民世代以捕魚為生。
要是沒辦法去湖裡捕魚的話就得餓死。
要是去了的話,就要被水鬼殺死。
如此兩難。
他們最終把我太爺請過來了,
可是那水鬼確實厲害的很,太爺和它交手了幾次,竟然沒能降服它。
水鬼還相當狡猾,在知道我太爺的厲害後,只要我太爺一來,便躲在水裡不再出來,太爺尋它不得。
太爺一走,水鬼繼續興風作浪,但凡有到湖裡捕魚的,都會被拖到水中淹死。
如此之下,太爺想到了一個毒計。
那天,他什麼法器都沒有帶。
只是帶了一封信,一個繩子。
又順手撿了一塊石頭,把信裹在石頭上面,纏上繩子,丟到水裡面。
他確定那個水鬼一定會看到這封信的,
那封信上的內容也很簡單,只有一行字。
【我算出來了你還有一個兒子,他還活著,村民們要是知道了,你就是他的母親,他們一定會把他燒死的。】
世上水火不相容,母親是水鬼,孩子如果被火燒死就成了火鬼。
到那時,她們娘倆就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見面了。
信就這樣丟了下去。
第 2 天,再也沒有什麼是水鬼風作浪了,那個水鬼死了。
它自殺了……
「爺爺,鬼也能自殺嗎?」
「可以,人有人心,鬼有鬼心。所謂的鬼心,就是支持鬼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下去的動力,如果鬼心破碎了,那麼相對應的那個鬼,也就會徹底消亡了。
你問我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夠讓普通人也打得過厲鬼,這就是方法了。
殺人誅心。
如果讓一個鬼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那麼,不用使用任何道法,它自己就會土崩瓦解了。」
其實這個故事還有後半段,我爺爺本來不打算和我講,但在我的追問之下他還是講了。
「你老太爺在ŧü⁶鎮殺那水鬼之後,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便去調查了一下這水鬼的身世和來歷。
這水鬼,生前名為蔣氏,
是這個村子裡面的一個寡婦。
後來,被村民給浸豬籠,丟到水裡面淹死了。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蔣氏不守婦道,和戲班子裡面的野漢子偷情。
還要丟掉自己孩子,去跟那野漢子私奔。
太爺查到這裡,也明顯覺得不對勁了。
蔣氏作為一個母親,她甚至都願意為自己的孩子,死之後再死一遍。
又怎麼可能拋棄孩子,卻和一個莫名其妙的野漢子私奔呢?
太爺經過一番搜索後,最後找到了一個姓張的地痞。
他和那張姓地痞,在一個房間裡待了一會兒,再打斷他三根肋骨之後。
張地痞終於承認了,整件事情是他造的謠。
什麼不守婦道,什麼偷漢子,私奔全都是他造的謠。
這麼做,是因為他看上了蔣氏了,想娶她,但是蔣氏覺得他人不好,嫁給他之後肯定會虐待孩子,所以拒絕了。
他一氣之下想報復蔣氏,又想起了村子前段時間剛好有戲班子的路過,就造了蔣氏的謠,還攛掇村民們把她侵豬籠了。
到此,整件事情的真相也就是,一個被冤枉而死的女人想去復仇。
但被人拿自己的孩子威脅,再次被逼自殺……」
「爺爺,為什麼你打算最後才和我講這個故事呢?」
「應該這個故事。也是最後一個關於你太爺的故事了。
你太爺在知道真相之後沉默不語,到了那個湖邊上了幾炷香,回家之後,便把我們祖宅門楣上面掛著的,「辟邪鎮妖」的牌匾給揭了下來,劈了當柴燒了。
脫下道袍,換上短褂。
從此之後,世上少了一個威震淮河兩岸的道爺,
多了一個默默無名的老農了。
講完這個故事之後,我爺爺他感慨了許多。
但大多數我已經不記得了,唯獨記得清楚一句話。
「在天底下最惡毒的陰謀,不過 4 個字,殺人誅心。對人適用,對鬼亦然。」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我口裡喃喃著。
如果我能讓小雅像那水鬼一樣,自我毀滅。
那我不就可以打敗她了嗎,巧的是,那個水鬼是位母親,她有個孩子。
小雅呢,她正好還有個母親。
一念至此,一個大膽而惡毒的計謀,在我心中醞釀成型……
16
我先是去找黃局長,
「局長,警局的網線在哪裡?」
「問這個幹嘛?」他還是指了指一個地方,「在那裡。」
我走過去把網線拔了。
「你幹嘛?」
我拿過紙筆,在上面寫下一段話:
「黃局長,我希望你配合我,把所有的電子設備都給移除。再找一個遮罩信號的房間。她在看著我們。」
「她是誰?」黃局長在上面寫道。
「小雅。」
在他的安排之下,我們來到了一個完全遮罩軟體信號的黑屋子裡。
進來之前,我們還把身上的手機和電子設備,都摘下來了。
之所以這麼謹慎,還是因為先前遺照鬼的話提醒了我。
小雅的特性和其他的鬼怪不一樣。
它是寄存在網路裡面的電子幽靈。
就像水鬼可以輕而易舉的感知到有哪些人闖入了它的領地,湖中和海中的每滴水都是水鬼的眼線。
小雅也是這樣,所有的網路設備,手機,電腦,聯網的監控這些都是她的眼線。
通過這些東西傳遞資訊,或者在這些東西面前傳遞資訊,一定會被她截取的。
這點並非我胡猜,也是有證據。
我們在那些跳樓自殺的死者的手機裡,發現了一些資訊。
他們都被一個叫做「小雅」的網友添加了好友。
而且小雅還給他們發了一張鬼眼照片。
在那些死者的聊天記錄裡也提到過這張照片,他們說那張照片怎麼刪也刪不掉。
接收到那張照片之後,就總感覺有人在隱隱處盯著自己看。
只有在洗澡,手機不在身邊的時候,這種被監視的感覺才會稍微緩解。
由此我完全有理由推斷,小雅可以通過各種電子設備來監視現實世界。
所以,我才需要一個完全遮罩外界網路的環境。
但我還是不放心,只是用紙筆和黃局長交流著。
「局長,你能夠搞到一些大型的信號遮罩設備嗎?」
「可以。我在教育局裡面認識一些人,高考前段時間剛過。信號遮罩器應該還在他們那。」
「嗯,那就好。」
隨後,我在紙上寫下我的計畫。
黃局長面色凝重地看著我的計畫,看了許久。
最後,堅定而有力地回來兩個字。
「可以。」
我交給他的是一項繁重的任務,甚至可以說是浩大的工程了。
他們也必須得保證這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但凡洩露一點,計畫都會失敗。
兩天之後,晚上。
我站在陽臺上往外看,不遠處放起了煙花。
這是我們約定好了的信號,因為珠城禁止放煙花,所以也不用擔心會誤判。
放煙花了,就代表他們已經成功了。
計畫可以推到下一步了。
我還需要遺照鬼的幫忙。
「我有一個計畫。」我對著她說道,「我手裡有小雅的全家福,我可以給小雅發郵件。告訴她我手裡有這個,並用這個作為誘餌。引誘她從網路世界裡出來了,來到現實世界裡,這樣我們就有辦法打敗她。」
遺照鬼盯著我看了一會,才開口道:
「你那張照片在哪裡?讓我看看。」
我把照片遞給了過去。
一隻手從相框裡面伸了出來。
「唉,你原來可以從裡面出來的呀。」
我有些驚奇地感歎。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可以呢?」
遺照鬼兩隻手拿著那張全家福。
她細細地看來好久,最後,呲啦一聲,把全家福撕成兩半。
再然後,雙手化作碎紙機,直接把那張照片撕成粉末。
「好了,現在正好全家福沒了。你的計畫徹底泡湯了。
你不可能把小雅引過來,你現在可以逃了。」
原來,遺照鬼的態度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她一直都想讓我逃。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卻並沒有什麼震驚的。
只是淡淡地開口。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就這樣把這麼重要的照片給你了吧?」
「你什麼意思?」
「那張是影本。原件我還拿著呢。而且我還複印了好多張。
至於我跟你說的那個計畫。
並不是在徵求你同意。
我已經這麼做了。
我向小雅的郵箱裡發了一封郵件。
告訴她,我手裡有她的全家福。
她如果想要可以來三院找我。」
雖然小雅已經死了,但我相信她一定能收到這郵件的。
我說完後,空氣出奇地沉默。
氣氛相當地壓抑,壓抑得都能滴出水來了。
這句話不是誇張,也不是比喻。
而是寫實。
因為我聽見滴滴嗒嗒滴水的聲音了。
我回頭看了一下地板,不知為什麼地板瘋了似地往外滲水。
這水漲得還快,只是片刻就到我膝蓋了。
到了這裡,遺照鬼才抬頭看著我。
「我已經不想再和你說點什麼了。
但是我終歸答應過 TA,要保護好你的。
所以,我就算是拖要把你給拖走了。」
說到此處,遺照鬼的相框一個晃動,掉落到了水裡。
而後,瞬間消滅無形,就像一塊方糖掉到了熱水裡。
「你想幹什麼?」
「你應該聽我的勸的,否則你也不用在這遭罪。」遺照鬼的話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我感覺自己的小腿好像被誰抓住了,那股力量將我向水中拖著。
地板好像變成了無底的沼澤,水位明明剛到我腰身。
就能把我整個人都拖入水中,也不見底。
我扭過頭,看向水裡,
看見了一張慘白的女人的臉。
這喚醒了我多年前的回憶。
我小時候落水時,也看見過這張臉。
而那只抓著我小腿的手,
和我小腿上的手印更是絲毫不差的吻合。
她就是當年拖我下水的那只水鬼!
17
擊中水鬼後,雷擊木迸發出強烈的雷光,但是抓住的手並沒有鬆開。
水底下傳出嘲諷。
「別傻了,我當年就是這招給打趴下了。
我想了這麼多年,早就知道該怎麼對付了。
你再說了,你又不是你太爺。
別反抗了,我會把你帶回家的。」
水鬼說著,我徹底被拖入水底,只感覺自己身陷沼澤,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哐當一聲,我從黑暗裡面掉了出來。
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捂著被砸痛的後背,向四周看去。
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潔白的牆壁,昏暗的燈光,牆上還標有手術室,急救室,門診科的名稱。
種種的一切都在表明,這裡並不是我的老家。
這裡是醫院。
我現在就在醫院走廊的長廊上,這裡還不是一般的醫院。
透過窗戶看見了外面霓虹燈上面閃爍 4 個大字。
【珠城三院】
「不應該啊。我明明是把你往家裡面拖的。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水鬼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和我一樣的不明所以。
【把東西給我。】
在走廊的盡頭處,
呦呦地傳來一聲。
走廊的燈光開始交替閃爍。
黑白的光線鑿刻出那人的身影。
她披散著一頭紅色的頭髮。
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見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我。
【把東西給我!!】她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
醫院的廣播,也在以尖銳而刺耳的蜂鳴聲,重複著她的話。
【把東西給我!!】
來者不是別人,
正是小雅。
「你個死丫頭,我叫你早點跑你不聽。現在正主來了,跑都跑不掉了。」
水鬼驚恐地喊著。
「完蛋了,完蛋了。算了,我不管你了,我逃了。」
她說著,身形再度化成一潭水,轉瞬之間便消失於無形。
水鬼逃走了。
小雅並沒有去管水鬼,她的注意全的在我身上。
一時間,空曠的醫院長廊裡只剩下我和小雅。
【把東西還給我。】
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尖銳。
我癱坐在地上,恐懼讓我的雙腿戰慄,跑都跑不動。
那小雅,她一步一步,離我越來越近。
【把東西還給我!!】她尖聲尖叫地抬起了右手,尖銳的指甲,閃爍的寒芒。
向我的胸口刺來,可就在這一刻,小雅身形一頓。
整個人往下降了半截。
走廊地板好像變成沼澤,讓小雅深陷其中。
「就是現在。」
水鬼的高呼在我耳邊炸響。
我臉上原先的恐懼,驚惶,已是絲毫不見。
掏出懷中藏著的七星寶劍。
對著小雅的胸口,自上而下穿了個透心涼。
原先逃走了的水鬼,此時出現在小雅身後。
手上高舉著雷擊木,重重地砸下,砸到小雅的腦袋上。
雷擊木迸發出比較強烈的雷光。
強大的電流把她的身體電得焦黑,還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惡臭味。
小雅在一陣陣地慘叫聲,這種身形越來越稀薄,最後,化成一縷青煙。
她死了?
危機接觸,我站起身來對水鬼道。
「唉,你也會用這個呀。」
「那當然了,我他媽當年被這電了幾十次了。當然會用了。」水鬼不以為意地說著,可話中還有些辛酸。
實際上,這件事情是我們早就安排好。
在我給小雅發完資訊之後,便發現自己的手機裡面多了一張鬼眼照片,我便知道我被監控了。
所以,我乾脆將計就計。
我遞給水鬼的全家福上面寫了一行字。
【裝作和我翻臉,和我決裂。】
小雅這些天一直都沒找我事的重要原因,便是因為我身邊有水鬼保護。
現在水鬼跟我決裂,小雅絕對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她定會想辦法把我們帶到三院來的,畢竟,這裡可是她的主場。
水鬼假裝遁逃,我假裝害怕到無法行動,
放鬆小雅的警惕。
然後,水鬼折返回來,
配合我,給小雅致命一擊。
「你這丫頭,真是鬼精鬼精的。還真把這怨鬼給陰了。」水鬼說著。
我卻搖了搖頭。
我總覺得事情還是不怎麼對勁。
雖然剛剛我親手殺了她,但我總覺得,這種級別的厲鬼不會這樣輕而易舉地死掉。
忽然地我感覺口袋處,傳來一股強烈的熾熱。
掏出來一看,我的手機在發燙,還在往外面冒煙。
是剛才手機進水電池壞掉了嗎?
雖然想不明白,但也沒時間想了。
我直接把手機扔了出去。
摔在地上的手機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鬼叫。
緊隨其後的,深黑色,猶如岩漿般黏稠的黑水從我的手機裡汩汩冒出。
一隻手伴隨著黑水從手機裡伸了出來。
接下來的是一整個人,從手機裡鑽了出來。
桃紅色的頭髮,猩紅的眼睛。
和先前的小雅一模一樣。
但身上恐怖的氣息,卻要比之前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壞了,剛才那個只是分身。
這個才是本體。
18
水鬼見狀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把雷擊木給丟了出去。
強烈的雷電,再次席捲小雅的全身。
但這一次,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換來的只是一聲尖銳地尖叫,【我要你死。】
咆哮聲之大,引發了一陣劇烈的氣浪。
震碎了醫院的玻璃,走廊上的吊燈也一個接一個地炸裂。
甚至於我都被氣浪掀飛出去,至於手裡的寶劍更是掉到哪裡去了。
起身後的我,立刻把身上所有帶著的法寶都丟了出去,砸向小雅。
但這些法器卻如同雷擊木一般的。
雖然有效果,但卻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小雅向我們狂奔而來。
「快跑吧。這次是真 TM 的要跑了。」水鬼抓住我,「這傢伙的恐怖程度已經超過想像了,就連那個老道士留下的東西還沒有用。」
我的身體被一團水包裹著,在水鬼的力量作用下,迅速移動,向著醫院出口的方向奔去。
「不要逃出去。」我出言阻止。
「你這丫頭,你是真瘋還是真傻呀?都到現在了,你還看不清情況嗎?」
「不要逃。我還有後手。」
「都他媽到現在了,你還能有什麼後手?」
「我真的有,相信我,我可以打敗她的,就像我太爺爺當年打敗你那樣的打敗她。」
「媽的,我真是遭了大罪了。」
水鬼罵了一句,「我當年幹嘛答應 TA 保護你呢?
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祈禱你那個後手真的有用吧。
要是沒用的話,咱倆今天都得交代在這裡。」
說完,水鬼裹挾著我,不再向醫院出口處奔去,轉而在醫院裡繞圈子。
追逐著我們的是已經快要完全喪失理智的小雅。
她沒有絲毫顧忌地在醫院裡展示了她恐怖的破壞力。
我們身後傳來一聲又一聲爆炸和坍塌地聲,「丫頭,你到底有什麼後手?快點用吧。」
水鬼催促著,「等等。你該不會是想把她給耗死吧?」
「我確實有這麼想過。」
水鬼告訴過我,任何鬼都不能夠離開他們的鬼蜮太久,就像死在一座宅子裡的鬼,不能太長時間離開那座宅子,如果離開太久就會魂飛魄散。
小雅是電子幽靈,她寄生的地方是網路。
雖然她在現實世界裡面依舊實力強大,但也不能離開網路太久,否則也會魂飛魄散。
「你個傻丫頭,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水鬼,我也不能離開水太久啊。」
水鬼在說這話的時,我能夠明顯感覺到我們的移動速度慢了下來。
包裹住我身體的水也開始變得稀薄。
「我知道,所以我的後手不是這個。所以我們還要繼續拖下去。」
聽到這裡,水鬼不再多問,只是繼續帶著我,和小雅在醫院裡兜圈子。
爆炸聲越來越響,其中夾雜著小雅的怒吼……
我還能聞到濃煙的味道,醫院在小雅的破壞之下已經開始起火了。
突然的,水鬼停了下來。
「怎麼了?為什麼不走?」
「不能走了。我能感覺到她的力量彌散在這棟樓裡。」水鬼察覺到了什麼,忽得大叫一聲,「媽的,她要把整棟樓給炸了。」
說罷,她抱著我直接撞破醫院的玻璃幕牆,從 7 樓跳了下去。
我回頭看了眼三院的大樓。
隨著,轟然一聲巨響。
整棟樓應聲倒塌。
我和水鬼從 7 樓摔到了地上。
雖然有她的保護,但我被摔的也是五臟六腑,翻江倒海。
不遠處是醫院的廢墟,在夜幕之下,廢墟上燃燒了熊熊烈火,冒著滾滾黑煙,仿佛地獄的入口。
在黑煙與火焰之中,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她猩紅色的眼睛緊盯著我。
【把東西給我!!】
而我們已經無處可逃了。
「丫頭,看來你玩砸了。」
水鬼是這麼說著,但還是擋在我身前,想拿命做最後一搏。
小雅移動極快,一眨眼便來到我面前。
面對擋道的水鬼,她沒有在意,只是扇了扇手,水鬼被扇飛了出去。
利爪高舉,即將落下。
這一次再也沒有什麼人能保護我了。
【我要你死!】
「你媽死了!」
19
就在我即將被刺死之前,我對她大吼道。
她一時間愣住了。
【我不許你罵她!】
「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說髒話,她真的死了。」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
小雅瘋狂地吼叫著。
「我沒騙你,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媽是不是在住院?」
「是的。」
「她住在哪裡?」
「三院。」
「這裡是哪裡?」
「三院……」
小雅在說完這話之後,頓時愣住了。
身體顫抖著,回頭看向那一片廢墟。
「你覺得在這種廢墟之中,你媽還能活著嗎?」
我適時地問道。
「媽媽,媽媽她……」
小雅的聲音沙啞而顫抖,絲毫沒有先前的戾氣。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什麼不可能的,難道這座大樓不是被你炸毀的嗎?」
我站了起來,指著小雅質問著。
「我沒有殺她的。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
她痛苦地抱著腦袋,極大的否認著。
「嗯,你當然可以這麼說了。
你可以說,我並非有意的,我只是不小心的。
我沒想過她會死掉的。
可是,你有沒有覺得這些話很耳熟呢?
那些參與網暴,最後逼你跳樓自殺的人,他們不也是這麼說的嗎?
我不是有意的,我是不小心的,我沒有想到說這句話她就會自殺的。」
我的話語是一把把刀子,絞割著小雅的心。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是他們!!不對,我殺了她,我沒有殺了她。」
此刻的小雅已經精神錯亂了。
「沒關係,你可以否認。
你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推諉給其他的因素。
但這樣一來,你不也就變成了你最討厭的人了嗎?
而有一點你永遠沒辦法否認,就在剛剛,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字字句句,盡是誅心之論。
「我我……不對不對,你騙我,你騙我。你還在騙我!!」
小雅沖到跟前,拽著我的衣領。
濃郁的鬼氣直沖我的臉。
血盆大口張開,樣子像是要把我活吞了。
我只掏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老人機,遞了過去。
「你打個電話給她不就清楚了嗎?
要是我騙你,她沒有死,她一定會接電話,到時候你再把我殺了。
要是她沒接電話,那不就是……」
我沒往下繼續說。
小雅搶過了老人機,撥了一個號碼。
等待接通的時間,比等待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電話響了,但是聲音卻是,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通,請稍後再撥……】
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手機從小雅手中摔了下來。
她無力地跪在地上,雙手捂臉,痛苦地哭嚎著。
「我殺了我媽媽,我殺了我媽媽,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就這樣哭了,像是要把自己的靈魂都哭出來。
在這一聲聲的哭聲中。
我聽見嘭的一聲,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一樣,
我知道是小雅的心碎了。
到此,我完成了整個計畫的最後一步,殺人誅心。
小雅身上的鬼氣越來越稀薄。
身影也開始像水鬼一樣,變得越變越透明。
親手殺死自己母親的巨大傷痛與懊惱,已經蓋過了所有的仇恨與瘋狂。
此刻,小雅作為一個鬼,已經開始否認自己的存在了。
「我不該活著的,我該死,我殺了我媽媽……」
小雅一遍一遍地說著,一聲一聲地哭著。
我拿出了懷中的全家福。
其實,許多人都搞錯了一件事,甚至包括小雅自己在內。
我爺爺跟我說過,鬼會對他們身前重要的物品有著極大的執念,
小雅的執念並非這張全家福,而是全家福上面的人。
她的母親,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
她的母親才是她最大的執念。
可是,如果我們在一開始,就讓她的母親過來勸她也是沒有用的。
因為,那個時候早就陷入瘋狂,已經殺瘋了的小雅是不會聽什麼勸導的,人只有在親手毀掉自己最愛的東西之後,才會幡然醒悟,痛哭流涕。
人如此,鬼亦然。
而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讓她在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母親更痛苦的了。
對於小雅而言,從她把我拉到三院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是絕殺無解了。
我說過,這是條惡毒的計謀。
看著痛哭流涕的小雅,我的良心開始惴惴不安,我體會到了我太爺當年的感覺。
此番種種驚心動魄,終是計畫成功。
我像是一個已經傾家蕩產了的賭徒,賭上性命,賭了最後一把,許是命運垂憐,或是可憐我。
我賭贏了,這最後一把。
但我絲毫勝利的喜悅。
只是在想著,我做這一切真的是對的嗎?
這些天來,我原原本本地將那些有關於小雅的謠言看了個遍,更是比誰都清楚,小雅從一開始的意志堅定地ṭúₕ闢謠,和那些造謠者鬥爭,再到後來,被鋪天蓋地的網暴的攻擊,最後崩潰的整個過程。
網路明明無處不在,但又看不見摸不著,就像水裡的魚,可能從來沒有意識到水的存在,可又是這看不見的水,最後淹死了魚……
我心中情緒複雜,說不上來話。
這種感覺像是,一粒塵埃被淹沒在大海裡,也像是大海被淹沒在塵埃裡。
20
小雅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即將徹底消亡,我最終下定決心,決定做點什麼。
我撿起老年機對小雅道,「對不起,我還是騙了你。你媽媽其實並沒有死。」
小雅停止哭泣,抬頭看我。
眼神是我此生從未見過的複雜,痛苦,怨恨,難以置信,慶倖,劫後餘生,不可思議……
我繼續說著。
「你媽媽還有其他的三院的病人,在這兩天都已經被轉移走了。三院是空的。但是你並不知道。因為這裡的監控和信號都已經被我們遮罩了。」
這就是我兩天前,我拜託黃局長做的事。
他們要在不走漏一絲消息的情況之下,把整個三院所有的病人都給轉移走,並且在黃局長他們的情報封鎖之下,小雅也在網路上找到一點,關於三院的情報。
而這些小雅都不知道。
因為世間的所有事情都是一體兩面,有利必有弊。
如果小雅是一個普通的鬼,她肯定能知道三院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麼。
但是她是個網路惡靈。
作為網路惡靈的她,在網路世界裡法力無邊,想讓誰死誰就得死,就算是現實世界,只要有信號,只要有網路就會被她的法力干涉。
但是只要撤掉了網路,遮罩的信號,它就是兩眼一抹黑,一點也看不見現實世界裡發生的事了。
「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打電話給你媽媽,
不過,我囑咐過黃局長他們千萬別接電話。
雖然我可以通過給別人打電話,然後告訴黃局長,讓他們接電話。
但是……」我瞟了一眼小雅越來越淡的身形,「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夠撐到那個時候。」
最終,經過一系列的嘗試和聯繫後,電話被打通了。
電話那頭傳了一聲, 「喂,你好,你是誰?」
「媽媽, 是我。」
後記
2023 年 10 月 22 日, 夜。
電子惡靈小雅一案暫時告一段落。
小雅還是走了,她最後看我的眼神,不再複雜,清澈透明, 只有兩個字釋然。
對於那時候的我,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 水鬼還沒走。
但是壞消息是,也快了。
我找到水鬼問她。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她只是笑著說,「我答應過一個人要保護好你的。」
「TA 到底是誰?我太爺嗎?」
「怎麼可能是那個死道士。」水鬼一聲嗤笑。
「那個人到底是誰?」我不知那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 才能夠讓水鬼拼盡性命來保護我。
「你還記得嗎?我說過你有個妹妹。
在她被你爹你媽請過家之後, 那天晚上, 我便去見了她。
作為一個保家仙而言, 她是相當的不合格。
一見面, 別說保護你, 她直接就被我嚇哭了。
但她還是擋在你面前,說要保護你,說不許我害你。
其實, 我並沒有想過ẗŭₐ要害你……」
「那你當時為什麼要抓我?」
「我說我抓錯人了, 你信嗎?
你和那個死道士太像。
我當時還在想著死道士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弱?
正好, 趁他病要他命。
但抓下來一看。
就發現抓錯了。
然後不就把你放了嗎。」
「這又和你保護我有什麼關係?」
「你妹妹在幾年前投胎了, 她在臨走之前找了我。
跟我講, 大姐姐,我馬上要投胎了, 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你能替我去保護我姐姐嗎?
她就那樣眼巴巴地看著我, 眼神和我的孩子一模一樣。
我沒辦法拒絕。
我答應了。
現在想想,我他媽真不敢答應。」
水鬼笑駡道。
「好了,我也要走了。」
「等等, 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六月初四。」
「你不是蔣氏嗎?」
「我從來就不是什麼蔣氏, 我就是六月初四。」
六月初四說罷便徹底走了……
這件事情,我為之久久無以釋懷。
後來我去查了我們家的縣誌,
查到了當年的村民把蔣氏浸豬籠,淹死的時間正好是六月初四。
我還發現,不單是蔣氏,其他的一些被人說偷情不潔的女子, 都會在每年的這一天被淹死。
而選擇這一天是有講究的。
古時候的人迷信這一天是夏季水最冷的時候。
在這一天把人給淹死, 就是人變成水鬼,也不會來找別人索命。
我又想起六月初四跟我說的,她從來不是什麼蔣氏,她一直都是六月初四。
又想起了她說的詭變,湖裡面只會有一個水鬼, 鬼會相互融合。
我好像有點明白她到底是誰了。
那天, 我還去了那個湖旁邊。
此時的湖碧波萬里,清澈透明。
沒有什麼水鬼,也更沒有什麼六月初四。
只是有些小金魚, 靠近岸邊看著我。
我與她們逗弄了一會兒。
ẗŭ̀ₒ 她們便遊走了。
我看著越遊越遠的金魚,心中想著。
「游吧游吧,遊到一個魚再也不會被水淹死的地方去吧。」
– 完 –
□ 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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