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言情

故夢周知

我生日當天,男朋友和一個女孩吻得難捨難分。
我瞥了一眼,很是淡定地給他發消息。
「在幹嘛?」
斜對面的江燃一隻手扣住校花的後腦勺親吻,另一隻手抽空拿出手機緩緩敲出幾個字發送。
「在睡覺,你也早點睡。」
「我在你後面的卡座,來和我碰一杯。」
01.
江燃緩步走向我時,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尖上,心口一陣銳疼。
我強呼一口氣,迫使自己語調不那麼起伏。
「吻技真是越來越好了,不像五年前親我的時候,還那麼青澀。」
我以為自己能忍住,可我還是紅了眼眶。
我愛了江燃五年,五年抵不過另一個人的出現,為什麼昨天送我花的人今天就可以和別人吻的難捨難分。
江燃皺著眉揉了揉眉心,聲音冷淡。
他說,「周言,別鬧。」
我怒極反笑,「你覺得我在鬧?」
江燃冷冷的抬起眼眸定定的望著我,我則是抬手將杯裡的酒盡數倒在他臉上。
「戀愛五周年快樂,江燃。」
02.
我忘了我是怎麼回去得了。
就記得我在卡座喝酒,酒後好像抱著一個帥哥問人家為什麼不要我,醒來後就躺在了這
我突然覺得心涼,五年都沒和江燃怎麼著,如今卻——
可我還沒能哭出來,床上的男人幽幽轉醒,而後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頃刻間蓄滿了淚水。
「你是不是不想對我負責?」
聲音哽咽委屈,夾雜著幾分哭意。
我只覺得頭疼,不住的按壓太陽穴,見眼前的人都快哭了,只好先安撫住他。
「沒有沒有,你先說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他聞言挑眉,
「怎麼,姐姐不認帳了?」
03.
我正欲和他理論,突然鬧鐘響了起來,我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第一天上班。
糟了,快來不及了。
正欲起身卻被他一把按住,「姐姐去哪?」
我沒空搭理他,撫開他的手,急匆匆的在地上找衣服,邊找邊說,「我要去上班。」
等我收拾好,就發現我的手機此刻正被他拿在手裡。
他笑了笑,「留個聯繫方式,別毀了人家清白就想跑路。」
我:「?」
一把撩起包包,奪過他手裡的手機抽空看了一眼,才發現他備註的是「老公」。
我一愣,「你叫什麼?」
他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叫老公。」
我把包包砸了過去。
「滾。」
04.
公司空降的總裁叫秦霄,據說為人在商場上「殺伐果斷」,做事雷厲風行。
而我工作第一天就遲到了……
員工電梯塞滿了人,我一咬牙,想著秦霄肯定不會遲到,於是小跑到總裁電梯。
結果電梯門緩緩打開,低著頭的我首先看見的就是一雙黑色西褲大長腿。
「……」
「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甚至都沒敢抬頭看他長什麼樣子,轉身就跑,一雙長臂卻將我撈了過去,抱在懷裡咬牙切齒道「跑什麼,又想開溜?」
我聞聲轉頭,見到那張精緻的臉時卻愣住了
這……這不是我昨晚睡得那個嗎?
05.
正在我猶豫著不知道怎麼開溜的時候,秦霄身後的張秘書開口。
「總裁,她一個普通員工跟我們坐一個電梯,這怕是……不太合適。」
我連連點頭。
秦霄摟著我卻始終沒有鬆手,只是轉頭冷冷的對張秘書道,「你有意見?」
「那你下去。」
電梯門再度被按開,張秘書被趕了下去。
秦霄單手把我圈在懷裡,語氣頗有幾分得意,「姐姐,這次又想往哪跑啊?」
我深呼一口氣,本著工作都不要了的心態,對他一字一頓道,「總裁,我們沒什麼關係。
他聞言,眼眶立馬紅了。
「你果然是不想對我負責。」
我:「?」
06.
電梯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頂樓。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我人都麻了。
好不容易送走秦霄的我,現在很想去知乎提問,有什麼刺激的事情嗎?
有啊,我睡了我上司。
有比這事更刺激的事情嗎?
也有。前男友出軌的女孩和我一個公司。
面前的女孩一身白裙子,卷髮優雅的披在身後,朝我微微一笑。
但是單看這個側臉我也能認出來那天在卡座和江燃接吻的就是她。
她是他們大學的校花,我和江燃是高中同學
其實一切都早有預兆。
徐安然會發可愛的表情包問江燃有沒有起床
江燃會回復他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徐安然過生日那天,發了兩款蛋糕讓他挑
江燃很耐心的告訴她哪一款更好看
他給徐安然的備註「豬」
那麼親昵的稱呼,江燃以前是用在我身上的
可當我拿著手機質問他時
他只是冷冷的一句,「周言,別鬧。」
可惜我當時不明白,我以為他不和我分手,就還是喜歡我的。
我也以為我還是喜歡江燃的。
直到我在卡座看見他們親吻,心口還是一陣鈍痛,但我清楚的明白
我沒那麼愛他了。
07.
我沖徐安然點點頭,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到了座位才發現自己的辦公桌一團糟。
咖啡灑了一整張桌子,方案上浸透的滿是污漬,皺巴在一起,堆積在桌角。
我連忙抽出紙巾去擦,結果咖啡越流越多,甚至濺到了我的大衣上。
我攥緊了手中的紙巾,抬頭掃視了一圈神色各異的眾人,「誰幹的?」
徐安然好似剛反應過來,沖我揚起一個「歉意」的微笑,梨渦淺淺,一副單純模樣。
呵,江燃就喜歡這種小白花。
她上前一步抽出紙巾邊幫我擦桌子邊道:「對不起啊,我剛剛給所有同事都買了咖啡,沒想到你的沒放穩,灑了。」
「沒關係。」我笑了笑,伸手撩起桌上的咖啡杯,將剩下的咖啡盡數潑在了徐安然雪白的大衣上。
「你說你不是故意的?」
「你是剛想起來給我擦桌子嗎?」
「還是故意等著我目睹一切來收拾殘局?」
我冷眼掃視了一圈眾人,他們或憤怒,或鄙夷,卻唯獨沒人敢說話。
顯然,一杯咖啡還沒能讓他們做那個出頭鳥去替徐安然說話。
08.
徐安然顯然沒想到我會把話說的那麼直白。
她一瞬間就紅了眼眶,我想要是江燃在這的話,她應該會梨花帶雨的拉著江燃的袖子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可惜江燃不在這。
只有聞訊趕來的張秘書。
他開口就是,「周言,你怎麼又在胡鬧啊你。上總裁的電梯就罷了,還在這裡欺負新員工?」
噗,我不是新員工?
張秘書瞥了眼辦公桌了然於心,嗔怪的看了眼徐安然,又放軟語氣對我道:
「小周,這事就算了吧。」
「江總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他吩咐過要好好照顧他女朋友的。」
是嗎,江燃從來不屑于利用官職圖便利,如今卻為徐安然開了先河。
真是真愛啊。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眾人都有意無意的護著徐安然,不想失去這份工作,不想讓徐安然趕走我沾沾自喜。
我只得點點頭坐下。
09.
我沒想到秦霄會來接我下班。
他一身筆挺的西裝,看見我笑了笑望了眼手錶。「怎麼,到點還不下班,公司給你加班費了啊?」
我勉強扯起一個微笑。
我沒告訴他徐安然把很多不屬於我的策劃案也分給了我,因此我沒法準時下班。
既然沒想和秦霄在一起,那就不必麻煩人家,全當鍛煉自己的能力了。
秦霄卻不肯走,他長腿交疊坐在我的辦公桌上,眨了眨眼睛。
「怎麼不開心啊,誰欺負你了?」
我突然特別委屈,心頭一陣酸澀,卻還是強逼著自己壓下眼淚,搖了搖頭。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吃焦糖布丁了。」
他彎起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麼大的人了,還愛吃甜的啊。」
我沒在說什麼,秦霄其實望著手錶冷聲道,「現在開個急會,所有人務必到場。」
辦公室內,秦霄冷著臉坐在首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叩擊著桌面。
「周言今天不開口說是誰欺負了她,你們誰都不許走。」
員工間面面相覷,隨即又將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帶著驚慌或哀求。
我不顧徐安然難看的臉色,堅持稱自己沒事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江燃緩步走了進來。看見我,他眉頭微蹙,又很快將目光挪到了徐安然身上。
柔聲道,「怎麼還沒下班?」
秦霄臉色很難看,「誰讓你進來的?」
江燃直起身子,面色冷淡,「我來接自己女朋友下班也有錯?」
「是嗎?江總這派頭倒像是來收購公司的」
江燃眸色微凝,牽過徐安然的手就要帶她走
徐安然下意識的看向秦霄,在秦霄不耐煩的回望她時,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又坐下。
「江燃,你先走吧。」
江燃不滿意的望向秦霄,秦霄則仍是慵懶的坐在辦公椅上,骨節分明的手交叉,好整以暇的望著他們。
「走啊。」
「我攔你們了嗎?」
秦霄發了話,徐安然卻不敢動彈。
他站起身走到江燃身邊,皮鞋Ṭū₍摩擦著地板,每一步都讓我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江燃管好你的人,不然,我就要替你管了。」
他又轉頭看向我,我這次發自內心的揚起一個微笑,然後秦霄才沖其他人擺擺手,嗓音低沉,語調慵懶。
「散會!」
在我拎起包路過江燃時,他突然低聲道:「周言,你要是再敢針對安然的話……」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的冷,「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我定定的望著他良久,心從一開的失望酸澀到後來已經麻木了。
我和江燃在一起五年,卻好像現在才開始認識他。
五年前晚自習停電,江燃戳了戳我的胳膊,等我回頭塞給我一張小紙條,上面是少年遒勁的字體:
「周言,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五年後江燃牽著徐安然的手站在我對面冷聲道,「周言,別怪我不留情面。」
就在江燃牽著徐安然的手準備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辦公室的人只零零散散走了幾個,更多的人則是選擇留下來圍觀這場鬧劇。
在我叫住江燃後,他們顯然提起了興致。
江燃轉過頭,眉頭微蹙,眼神中滿是不耐煩
我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江燃,五年前我們在一起。」
「四年前你認識了徐安然」
「前不久我過生日的那一天,你正和徐安然在卡座接吻,情人節你推脫說有專案,回來時圍巾上卻沾有尼羅河香水味。」
我正說著,徐安然下意識退了一步。
沒錯,她身上噴的就是尼羅河香水。
「徐安然的生日發了朋友圈,感謝朋友為他慶生,但是那天你卻跟我說你的導師找你開會。如果只是為朋友慶生,為什麼要撒謊」
「還有徐安然小姐」,轉過頭將目光放在徐安然身上。
「我很感激你那麼看得起我男朋友,燈泡壞了不知道找修理工,挑蛋糕不知道問閨蜜,把項鍊連結發給別人男朋友問好不好看,甚至把 bra 發給江燃問他哪個顏色好看」
「怎麼樣?」我將目光移到徐安然胸部。
「江燃挑的那個顏色現在穿在身上嗎?」
辦公室裡的多數是女性,大家又都是人精,看向徐安然的目光瞬間就帶上了鄙夷。
徐安然不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江燃當然關係嗎,那我就讓別人知道的更徹底。
饒是徐安然臉色非常難看,江燃仍是神色淡淡,「你想說什麼?」
我心臟悶痛,背後的手死死掐著掌心,艱難的扯起嘴角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我想說我不愛你啦,江燃。」
我以為江燃會轉身就走,以為他會神色淡淡的點頭,可那一瞬間他眼裡好像有什麼信念在崩塌,只不過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他最終紅著眼睛看了我片刻,轉身出了辦公室。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難過,興許他自己都不明白吧。
五年的時間在彼此的生命中所占的份量太重,就像哪怕江燃只皺眉,我都知道他想說什麼。
可是在他決定離開我的時候,至少他那一刻今後認為沒有我會更好。
那一刻永遠不值得原諒。
永遠也不。
10.
第二天我發現桌子上放了一份焦糖布丁,底下還壓著一張小紙條:
請周言小仙女今晚帶薪加班,陪老闆共進晚餐。
我啞然失笑,在這張紙條底部回了個「好」,然後夾進策劃案裡送進了秦霄辦公室。
附近沒有焦糖布丁,想必秦霄為了買它沒少跑路,這又讓我眼眶一酸。
我曾經在江燃的手機發現了很多粵菜館的訂位元消息,可是江燃是不愛吃粵菜的。
朋友圈經常曬粵菜的是徐安然。
我給江燃視頻,他推脫說忙的時候在陪徐安然吃飯。
夜晚停電,害怕的蜷縮在床腳。
我有夜盲症,黑夜對我來說就像是蟄伏在我身邊,想要把我拆吞入腹的巨獸。
我害怕的打電話給江燃,他那邊應該是白天,他卻語氣很是不耐,「你又想幹什麼」
什麼時候我給我男朋友打電話需要理由了?
我默了默,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就掐斷了電話。
我答應了秦霄的邀約。
晚上他在飯桌上一個勁的擺弄手機,良久才捨得放下,小心翼翼的問我,「你不介意嗎?」
我漫不經心的夾了一棒子菜,送進嘴裡。
「介意什麼?你偷拍我嗎?」
秦霄一臉啞然,「你怎麼知道?」
我被他氣笑了,笑的拿筷子的手都在打顫,「秦霄,你偷拍都不知道把閃光燈關上嗎?」
秦霄訂的是我剛好愛吃的川菜館,江燃胃不好,不能吃辣,我總是遷就他吃別的。
可我沒想到的是,秦霄也不能吃辣。
他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一個勁的狂飲水,看著就好笑,我想著,竟然真的笑了出來。
他有些惱怒的盯著我,奶凶奶凶的。
「你還笑,還不是為了陪你吃飯?」
我安撫性的揉了揉他的腦袋,以前我鬧脾氣的時候,江燃也總是這樣哄我。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川菜的?」
秦霄一邊喝水,一邊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我看你朋友圈發的。」
我朋友圈發過川菜,不過那是好多年前了,和江燃在一起後,就很少吃川菜。
沒想到秦霄加了我微信後把我朋友圈扒拉個底朝天。
他又絮絮叨叨,「我還知道你喜歡吃甜,喜歡吃辣,吃辣腸胃不好,以後川菜少吃,不能不吃早餐,以後你的早餐我全包了。」
他說我邀寵般向我湊近了些,長如蝶翅的睫毛撲朔著,在他牛奶白的皮膚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姐姐,我棒不棒?」
我笑著點點頭,可是秦霄仍是不滿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就在我俯身準備親過去的時候,江燃推門進來了。
他紅著眼睛望著我,被別人這麼一盯,我反倒不好意思親下去了,我自顧自的夾起了菜。
秦霄則是恢復了他的冰山臉,很是不爽的掃了一眼江燃,然後轉頭問我:
「你幹嘛一直看著他,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我:「?」
他眼眶下一片緋色,烏黑的眼睛裡閃著點點淚光,看起來像被人遺棄的小狗可憐極了。
這個人是怎麼做到切換自如的。
我的心瞬間軟了,rua 了 rua 他的臉蛋,「沒有,我就是覺得晦氣,沒別的意思。」
我沒想到江燃會朝我們走來。
「周言。」
我抬起頭望向他,他神色如常,依舊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派頭。
「你有空把 coco 抱走吧,安然對貓毛過敏。」
心頭湧上一股辛酸,我不禁覺得自己沒用。
本來以為已經放下江燃了,可是他提起 coco 的時候我還是會難過。
coco 是我和江燃一起養的流浪貓,雪白的身子圓滾滾的,江燃經常嘲笑說 coco 和我一樣能吃。
江燃以前每次下班後都會抱抱我,再抱一抱 coco,一如我們在校的時候,放學後他會等著我一起去餵養 coco。
他曾經說「等我以後有能力了,要給它一個家」,我說那我替 coco 謝謝你了。
江燃說,我指的不是它。
可是如今他連 coco 都不想要了,只因為徐安然對貓毛過敏。
一句話,江燃食言了兩次。
我點點頭答應了,「反正我也ţúⁿ有東西落在那。」
江燃索性不吃了,要我現在就去把我的東西拿走。
秦霄執意Ţũ̂ₜ要陪我去,一進玄關就是一張小桌子,這個小桌子是我在淘寶淘來的,曾經上面擺著我和江燃的照片,如今放著他和徐安然的合照。
徐安然顯然沒想到我回來,她瞥了眼我身後的秦霄,只是親昵的對江燃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正在收拾東西呢。」
然後又轉頭對我道:「對不起啊周言,這些東西我不知道你還要,我都給你放到那一邊了。」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見我的衣服水杯被亂七八糟的堆在牆角。
coco 這時見我跑了過來,我抱起它 rua 了 rua,也不知道江燃是怎麼照顧的,它明顯瘦了。
我將貓遞給秦霄,順勢問他要來打火機,將那些衣服都放到了一個盆裡,燒的乾乾淨淨。
江燃望著燃起的火苗,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
良久才道:「都燒完了?」
我點點頭,牽著秦霄的手離開了出租房。
11.
晚上我刷到了秦霄的朋友圈:和周言小仙女共進晚餐。配圖是我的一張側臉照。
多達幾十個共同好友當然評論全是清一色的
99
我:「……」
等我氣衝衝的打電話過去質問他時,他又換上了可憐巴巴的語調。
「我只是曬個菜,也沒想到他們會那般評論,姐姐在怪我?」
我長歎一口氣,只好出聲寬慰他。
秦霄又淺淺的笑了起來,擱著電話都能想像到他笑的露出兩顆小虎牙,可愛又陽光。
紗幔輕輕被風吹氣,月光被揉碎,碎銀般灑滿了床前。
我突然開口道:「秦霄,在一起吧。」
那邊隨即傳來手機啪嗒落地的聲音。
我多少有些無語凝噎。
半個小時後秦霄發來微信,只有簡短的兩個字:下樓。
我扯過外套披在身上才急匆匆跑下樓,秦霄已經抱著一束玫瑰花倚在車間。
見我來他笑了笑,將手裡的玫瑰花遞給我,晚風揚起少年額前的碎發,他眼裡有星星點點的光。
秦霄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是說告白要從一束花開始嗎?」
我摟著他的脖頸,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
「謝謝你,男朋友。」
12.
我沒想到公司高層會派發下來出國交換深造的機會,對此我勢在必得。
可是我才剛和秦霄確立關係。
我坐在桌子前盯著窗外出神,秦霄將下巴倚在桌子上,白皙的臉頰微微鼓起,唇色緋紅如晶瑩果凍。
「你在想什麼?」
我告訴他我的擔憂之後,秦霄笑了。
他漫不經心道,「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我張口就想反駁,「可是江燃……」不也沒能忍住嗎?
秦霄沒能容我說完。
他說,「我不是江燃。」
「我知道你的追求和熱愛,周言有自己的理想和夢,她應該在自己的圈子裡閃閃發光。遨于湖海,游于四方。」
「周言,我愛你,也尊重你。」
「你可以永遠相信秦霄。」
13.
江燃瘋了。
他不知道從哪聽來我要出國的消息,將我堵在公司樓下,猩紅著眸子抓住我的手質問。
「你要走?我不同意。」
他頭一次這麼失態,可我卻覺得胃裡翻騰,一陣噁心。
一想到江燃曾經就是用這種語氣說「周言,別怪我不留情面。」如今又裝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叫我不要走,我就覺得一陣噁心。
真虛偽啊,把自己感動壞了吧。
我試圖掙開江燃鉗制住我的手,可他力道很大,我沒能掙脫。
見我如此劇烈的反抗,江燃一副受傷的神色
「你討厭我?噗,可是周言,當初是你先招惹我的啊」
是,當初是我追的江燃。
我每天坐在看臺上看他打籃球,給他送水。
上課犯困的時候,江燃會讓我先睡,等他下課講給我聽。
我和江燃異地戀四年。
江燃會跟我分享那一天他吃了什麼,做了什麼
我路邊遇到漂亮的無名小花也要拍下來發給江燃看。
徐安然是什麼時候一點點滲透進我們的生活裡呢?
大概是有一天江燃突然給我發起了可可愛愛的表情包。
他之前會秒回我的資訊,後來永遠都會晚幾分鐘。我後來才知道,那幾分鐘的時間,他在回徐安然。
我發給江燃的消息,他也只是簡短的回了個「哦。」
於是我們很默契的減少聯繫,我之前曾笑著打趣江燃說,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他背叛我了,我一定要讓他身敗名裂。
可直到有一天江燃和我見面時,圍巾上有尼羅河的香水味,我以為我會歇斯底里,以為我會哭著鬧著問江燃到底是為什麼。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
只是平淡的將圍巾解下來放到一邊。
就像石子落入水面泛起漣漪,最後沉入湖底,平靜的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甚至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早有預感的分手終於在這一天來了。
罷了,懶得追究了。
這段感情我付出了太多,所以後悔的人也不應該是我。
如今我只是平靜的望著江燃的眼睛,冷聲道:「江燃,放手。」
14.
江燃自那一天開始,每天都會給我送焦糖布丁,等在我家樓下直到我下樓為止ťū₍。
每次我下去都能看見滿地的煙頭,和看見我滿眼希冀的江燃。
他甚至為了要回 coco 和秦霄打架,最後兩個幼稚的大男人決定將 coco 放在地上,看它願意跟誰。
在 coco 跑向秦霄後,江燃崩潰的去搶,口中句句都是,「把她還給我。」
秦霄事後講給我聽的時候滿眼的得意。
「江燃那些日子都不樂意理你,又怎麼會好好照顧 coco 呢,我就知道 coco 肯定不會跟他的。」
看吧,江燃。
不是所有的浪子回頭,金都能不換的。
他也不是沒有再來找過我。
他說他知道錯了,求我再給一次機會。
他說他會把手機給我,隨便我查。
他說他會和所有女孩子保持距離。
他說他會記得我的生日,帶我吃愛吃的川菜,好好照顧 coco……
我都氣笑了。
「原來江燃你不是不知道男朋友應該怎麼做啊,你只是不肯那麼做而已。打敗異地戀的也不是距離,是不夠愛。」
「江燃,你更愛你自己。」
自那天起我很久都沒有再見到江燃,不就後我便出了國。
出國三年,秦霄攢下了 428 張機票。
他每晚都會給我打視頻電話,告訴我他今天吃了什麼菜,見了哪些人。
他會將自己親手做的杯子送給我,也會將我送的手鏈一直帶著。
在我回國時,秦霄穿著白襯衫,左手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右手抱著 coco 斜斜的倚在車邊。
看見我他笑了笑,將花遞給我,順手從車裡拿出大衣給我披上。
他說我猜你想我了。
又無奈的瞥了眼我懷裡不安分的拱著小腦袋的 coco,「也不止想我了。」
番外·江燃
其實是我追的周言。
她笨死了,總以為是她追到的我。
看我打籃球就能把我追到手嗎?
她以為那個年年在學校成績榜第一,驕傲放縱的江燃是那麼好追的嗎?
實際上我是發現了周言愛看別人打籃球才加入他們的,之前我覺得這項體育活動浪費我時間。
可是自從周言每天定點守在那看我打籃球後,我突然就覺得打籃球也沒什麼不好,甚至有時還會故意撩起衣服露出腹肌。
周言總會在我打完籃球後給我送水,我也只喝過周言送的水。
笨蛋,我早就注意到她啦。
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應該是她左手伏案,右手拿筆認真的聽數學老師講課,半個小時後已經打鼾了。
數學老師把她揪起來,她還很是不理解的問同桌,「老師是怎麼發現的?」
坐在她前面的我沒忍住,笑出聲了。
老師回頭責備的看了我一眼,沒有多言,我則是撕下一張小紙條轉頭遞給周言。
上面寫著:有什麼不理解的,你睡覺就睡覺,打鼾算怎麼回事嘛
等我再回頭的時候,周言雙頰緋紅,臉蛋肉嘟嘟的像熟透的蘋果。
我好想咬一口啊。
周言很勤奮,不是指睡覺很勤奮哦,你們要是理解錯了,周言會捶我的。
她是真的努力,每天咬著筆頭吭哧吭哧的做數學題,這是真的。
吭哧不出來也是真的。
噗,怎麼那麼笨的。
於是我索性讓她睡覺,我下課再講給她聽,全當加深記憶了,畢竟聽地中海的數學老師講課,哪有校草一對一輔導效果好呢。
唔,周言要是知道,又要罵我臭不要臉了。
就這樣我陪周言走過了高中三年,直到高考結束,大家回來重聚的晚自習停了電,我悄悄塞給周言一張小紙條。
「周言,跟我在一起吧。」
我就這樣把她騙到手了。
我和周言去了兩個大學,一個在最南邊,一個在最北邊,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在周言的樓下抽了一夜的煙。
我說周言怎麼辦呢,我要見不到你了。
周言愣了愣,紅著眼睛握緊了我的手,她說「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嘛」
她笑了,我也笑了,煙火在那一刻炸裂,盛放出五顏六色的未來。
長夜盡頭,那是我和周言攜手走過的路。
大學後我經常去找她,可那個時候的江燃沒有錢,兜比臉都乾淨。
又一次去找周言後,為了省錢ṱůₕ我做的火車,可是下了火車卻連打車的錢都沒有。
於是我和她依偎在火車候車室裡抱團取暖。
我看著周言在我懷裡不斷的哈熱氣,突然就心疼的緊,我說周言,大學畢業後結婚吧。
懷裡的人愣了愣,隨即重重的點了點頭。
為了買車票去找周言,為了給周言帶一束她愛的玫瑰花,我沒日沒夜的在學校的食堂兼職。
在菜鳥驛站放快遞,送外賣,在食堂打飯。
可是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橫亙是真的,距離是真的,她在那邊掉一滴眼淚,我在這邊是沒法給她擦乾淨的。
我時長支楞著下巴在想周言在幹什麼,在吃什麼,天怎麼又黑了,周言夜盲,我不在她會不會害怕。
我好想她。
好想她。
但是周言忙著項目,我也忙著和導師學習。
如果心底是一片洶湧的海,你可以允許感情的波濤席捲而來。
無處安放的感情總是要有個寄託的不是嗎?
徐安然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我在食堂打飯時遇到了徐安然,起初我並沒有在意,可是一連兩個月她都在那個窗口打飯。
直到她吃吐了。
是真的吐了。
我給她遞了紙巾,問她圖什麼,她笑了笑,說圖你啊。
徐安然很漂亮,總是一身白裙子,柔柔弱弱的樣子,一副歲月靜好。
她追我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總是笑著說我有豔福,只有我的室友皺著眉說,「你別忘了你有女朋友。」
可是那個時候我已經聽不進了。
徐安然給我送了一隻可愛的小兔子,那只兔子紅紅的眼睛,像極了愛哭的徐安然。
徐安然總是等我忙完後,笑著問我,「江同學要不要陪我去散步啊?」
我陪她在藤蘿花長廊下散步,期間周言給我發消息說「我忙完了。」
我怔了怔,摁滅了手機屏。
一圈走完後,徐安然一手捧著一杯奶茶一手試探性的去牽我的手,我沒有躲閃,也沒有拒絕。
只是牽手而已,我沒有必要因此讓她難過,誰都無法撼動周言的地位。
可是事情總是在一點點的變化,一點點的脫離掌控。
徐安然每天都給我發早安。
我都會回復,有一次沒看見回晚了,徐安然紅著眼睛鬧了好久。
之後我就把她的消息設置成了特別關心,她笨的可愛,我想給他備註叫兔子。
可是不自覺的打成了「豬」。
周言愛吃川菜,徐安然愛吃粵菜,大學四年,我頻繁的陪徐安然吃粵菜,早已經吃不慣川菜的辛辣了。
於是再見到周言,我把她帶去了粵菜館,迫使自己忽略掉了她眼底的失望。
徐安然雖然總是一副青澀的模樣,但是撩人的很厲害,她喜歡在圖書館的轉角咬我耳垂,喜歡吃我碟子裡的飯菜,喜歡示弱讓我背她。
說不心動是假的。
我我不是沒想過分手,和徐安然的四年是真的,可是曖昧三年,相愛五年。
八年時光,周言貫穿了我一整個青春,我見到她仍會怦然心動,而徐安然……我只是太無聊了而已。
可我從來沒想到周言會發現這件事……
在我和周言見面的那一晚,徐安然穿著我的襯衫做我的腿上,我推開了她。
我不斷的告訴自己我和徐安然只是朋友,我都拒絕她了,我們什麼也沒發生,這還不夠嗎?
徐安然喜歡尼羅河花園的香水,周言不愛噴香水,她睡覺愛留口水,不愛吃芹菜,夜晚不敢下樓梯,人又笨的要死。
她一個人,我怎麼放心。
我很討厭這樣遊移的自己,就像討厭我的室友秦霄一樣。
我討厭他當初提醒我有女朋友,我不需要他的提醒,也討厭我和徐安然在一起後他鄙夷的眼神。
他見過周言,他欣賞周言,但是周言沒有正眼瞧過他,這讓我很是解氣。
但我也是真的討厭秦霄說,「你不好好照顧她,那我替你照顧。」
我不用他替我照顧,我和周言會結婚的。
我在陪周言過生日時,徐安然發來微信,「我在喝酒,這裡一直有人騷擾我,我好害怕,也好想你。」
她發來一張照片,光線昏暗的酒吧,她面前滿是空酒瓶,我那一刻不由得擔心起來。
直到周言問我在想什麼。
我想笑了笑,將蛋糕抹在她的鼻尖上,「當然是在想怎麼陪你過生日嘍。」
可是周言沒有笑,她定定的望著我,眼神一片清明,好像要把我看穿。
我不喜歡這個眼神,仿佛我所有的骯髒心思都無所遁形。
我藉口有事,轉身去找了徐安然。
卡座裡,徐安然攀著我的脖子踮著腳尖吻了上來,那一刻我想過拒絕,可是我沒有。
我突然就想懲罰一下周言,我那天見她帶的圍巾是周言給我織的,上面被我噴了香水。
周言明明知道了,可她什麼都沒有說。
我討厭她一貫冷靜自持的模樣,心底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叫囂著,讓我把驕傲自尊的周言毀個粉碎。
我想看周言求我,求我別拋棄她,想聽她說愛我,說離不開我。
我扣住徐安然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就在這時微信提示音響起,周言問我在幹嘛。
「在睡覺,你也早點睡。」
我發完這句話後,手機很快又響了起來。
「我在你後面的卡座,過來和我碰一杯。」
我轉頭,對上了周言失望的眸子,她晃了晃手裡的酒杯,一邊哭,一邊朝我笑了笑。
那一瞬間我知道,我和周言完了。
可我不想,八年啊。
我堅信周言離不開我,我堅信他會回來找我的,所以我沒有解釋,拉著徐安然離開了現場。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在來的路上,被秦霄看到了,他跟了過來。
我也沒想到周言會抱著他哭,兩個人會酒後亂性。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沒想到。
就像我沒想到和周言走過了穿校服的年紀,卻沒能等到雪落白頭的時候。
秦霄撬了我的牆角。
聽說他們倆在一起後,我有些崩潰,我每天都去周言最愛吃的川菜館等她。
我終於等到了她。
我想說周言,跟我回家吧,我知道錯了,回家看看 coco 好不好,它很想你。
我也是。
可是當看見她準備親秦霄的時候,那一瞬間怒火幾乎要將我焚燒殆盡,我脫口而出的卻是,「把 coco 抱走,徐安然對貓過敏。」
徐安然其實並不對貓毛過敏,可是那一瞬間我真的好難過,於是我想讓周言和我一樣難過。
周言很果斷的抱走了 cocoŧúₕ,將所有我們的東西燒的乾乾淨淨。
包括——
她親手給我織的那條圍巾。
我上前一步想去撿回來,想質問周言知不知道這條圍巾的意義,可最終我什麼都沒有說。
我能感覺到,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正一點一點在我的生命裡消失。
我弄丟了周言。
我接受不了。
於是我開始發了瘋的找她,可是當我找到她時,卻聽說她要出國了。
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聯繫方式,包括網易雲知乎抖音快手小紅書的私信。
真狠心啊。
周言不願意見我,我在她家樓下等了一夜又一夜,她還是不願意見我。
無奈之下,我去找了秦霄。
我想țũ̂ₜ要回我的 coco,想讓他把周言還給我
可是 coco 不願意跟我走Ṫŭ⁻。
我這才開始審視自己,我只不過跟兔子玩玩而已,是什麼時候冷落了 coco 的。
我開始不斷的喝酒,我想找出周言的照片,可是一張都沒有了,被燒的乾乾淨淨。
我和周言之間,最終什麼都沒剩下。
我喝酒喝成了胃出血,死了好了。
可是徐安然去找了周言,她求周言來見見我,被周言又潑了一身的咖啡。
我開始莫名的恨她。
對啊,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和周言就不會分手,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向徐安然求婚了。
請帖發給以前的老同學時,他們都笑著說,「新娘是周言嗎,不是我們可不去哈。」
最終他們誰都沒有來。
也好。
我沒有碰過徐安然,結婚後也沒有碰過,我還是整日整日的在外喝酒。
直到有一天徐安然不耐,做了別人的三。
徐安然被那男人的正室撕的時候,我聽說了周言結婚的消息。
最後一杯酒喝完,酒瓶子被我摔得粉碎,我突然就想回到過去,回到課堂上周言偷偷看我的時候,回到秦霄說要替我照顧她的時候。
胃部一陣陣灼熱感,心臟刀絞一般疼。
周言,對不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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