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說我命中註定要找一個比我小的男朋友。
我那六年級的小侄女立馬給我介紹了她班班草。
她騙我去和班草見面,沒想到來的卻是我高中校霸。
校霸一腳踹開店門,擼起袖子大罵:
「我 TM 倒要看看是誰連我未成年的弟弟都不放過!」
1
十一和家人出去旅遊,在景區門口被算命的拉著算了一卦。
他搖頭晃腦一通掐算,說我命中註定要找一個年齡比我小的男朋友。
呵呵,我可是堅決抵制姐弟戀的。
江湖騙子而已,我沒聽進去。
我那還在讀六年級的小侄女聽進去了。
轉天我就發現微信裡莫名多了個奧特曼頭像的好友。
點進朋友圈全是十來歲小男孩的自拍,五官挺清秀的,還蠻眼熟。
我剛要點刪除,卻被小侄女一把按住了手機。
「姑姑,這是我班班草,夠小了嗎?」
我反應了三十秒才明白過來,她是在給我介紹物件!
我的親娘嘞,你可真刑啊。
小侄女拿過手機把他的照片翻來翻去:
「姑姑,他是我們班長得最好看的,我也挺喜歡他的,但你都 22 了,我覺得你比我急,所以我就讓給你了。」
好寶兒,還挺仗義,沒白疼你。
但是你多慮了,你姑姑我真的不急。
我哭笑不得地跟她解釋:
「糖糖,你們是小孩子,應該好好學習知道嗎,姑姑跟他不合適。」
糖糖似懂非懂:「那就做個好朋友吧。」
還順手發了張可愛的表情包過去,對面秒回了一個表情包。
我想像著對面小男孩用小天才電話手錶給我發消息的場面,手忙腳亂地退出了微信。
2
轉天糖糖叫我帶她去吃肯德基,我沒多想,到了才知道她還約了傳說中的小班草。
真想知道她是怎麼說服 10 歲小學生來和 22 歲女大學生約會的。
「姑姑,我商量了好久他才同意的。」
看著她眨巴的大眼睛我知道了,她想訛我一頓兒童套餐。
來都來了,索性我給小班草也點了一份兒。
我剛灌了口可樂,店門被人一腳踹開。
我一口汽水差點噴出來,這不是我高中校霸傅臨川嗎?
他進門擼了袖子就開罵:
「誰啊,誰約小男孩了?」
「給我站出來!」
「我 TM 倒要看看是誰連我未成年的弟弟都不放過!」
我心下一驚。
他說的,該不會是我吧!
我努力埋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身後的小男孩突然指了指我這邊。
「哥,就是她們。」
小男孩帶著校霸大步流星地朝我走過來。
一瞬間有種小弟帶著大哥來尋仇的感覺。
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把糖糖護在我身後。
小班草穿著小馬甲配西褲,像個英倫小紳士。
昂著頭站在我們面前,說話一板一眼:
「黎語棠,我覺得我哥跟你姑姑更合適,所以我把他帶來了。」
小班草,你怎麼也喜歡當紅娘啊。
合什麼適啊,根本不合適。
我高中最怕的就是他了。
3
「黎昕。」
他準確無誤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記性可真好。
我微微抬頭剛好對上了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眼角一條淺淺的疤痕微微顫動。
「竟然是你。」
他毫不客氣地拉過椅子坐下,隨意地翹起二郎腿。
我訕訕一笑:「哈哈傅臨川,挺巧的哈。」
他一言不發,手指有節奏地扣打著桌面,一聲一聲聽得我心Ťū₊裡發虛。
在我心裡防線就要被擊潰之前,他終於開口了:
「行啊大學霸,當初看不上我,現在看上我弟了?」
好吧,他還記得我當年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
因為他是我們高中有名的校霸,那次把小胖揍得三天沒來上學,我害怕他。
他該不會為了報當年被拒絕的一箭之仇,要打我吧。
我這身體狀況還不如小胖呢。
「喜歡我弟這樣的小正太?」
不是,你聽我狡辯。
「傅臨川,小孩子惡作劇而已,你別當真。」
我慌忙解釋,生怕他一個控制不住拳頭落在我身上。
傅臨川笑得邪氣,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
「哦?」
他眉一挑,我身子一抖。
不用他逼問,我嘰裡咕嚕地把實情和盤托出:
「算命的非說我得找一個年齡比我小的男朋友,我小侄女這才亂點鴛鴦譜,孩子小不懂事,你別介意。」
「比你小?」
傅臨川眉頭皺了皺,突然說了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小一個月算不算?」
「什麼?」
他清了清嗓:「那個,聽說你還加了我弟微信?」
「這個我可以解釋……」
我急得恨不得手腳並用。
傅臨川卻撇了撇嘴:「我都沒有。」
下一秒他掏出手機一通擺弄,然後懟在我面前,言簡意賅:
「掃。」
我湊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是好友二維碼,顫顫巍巍地拿出手機加上了他的微信。
傅臨川一秒通過好友申請,嘴角勾了勾,把手機揣回口袋,抱著手臂看著我:
「說吧,這件事怎麼了。」
「我道歉,以後我再也不會聯繫你弟弟了。」
「就這樣?」
「這樣還不夠嗎,畢竟我也沒對你弟弟做什麼吧。」我小聲嘟囔。
「沒做什麼?我看你是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傅臨川一秒坐正了身子:
「你這種行為構成了未成年性騷擾,造成了巨大的心靈傷害知不知道?」
我斜眼看了看正偷吃漢堡的小班草:
「心靈傷害?我看不像啊。」
傅臨川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他弟,轉頭依然理直氣壯:
「誰說他了?我說對我造成了嚴重的心靈傷害。」
「???」
「當年十七歲意氣風發風華正茂的少年你看不上,看上這麼個小屁孩兒,我不要面子的嗎?」
果然他還對我當著全校同學的面拒絕了他的表白,薄了他的面子耿耿於懷。
這段我確實理虧。
高三的時候我是校園廣播的主持人,傅臨川跟我表白那天,我忘記了關廣播。
然後全校都知道了鼎鼎大名的校霸傅臨川被學霸黎昕狠狠拒絕了。
我提心吊膽了好幾天,怕他會惱羞成怒來找我算帳。
可最後他托我同桌給我送來了個福袋,說是開過光的,祝我高考順利。
後來可能是他故意躲著我,我再沒見過他。
「那你說怎麼辦?」
傅臨川緩緩起身,微微一笑:「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微信告訴你。」
說完他轉頭踢了一腳小班草的椅子,怒斥道:「別吃了!」
小班草戀戀不捨地看了薯條一眼,跟著他離開了。
我又開始提心吊膽,不知道傅臨川想怎樣解決這件事。
不管怎麼樣,只要他不打我就行。
4
我擔驚受怕了整整兩個月,一直到放寒假,傅臨川才聯繫了我。
我萬萬沒想到他提出的補償方式居然是給他弟補課。
此刻的傅臨川剛睡醒,睡袍松垮地掛在身上。
沒想到他還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哥哥,明明自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卻還要堅持陪弟弟上課。
他給我們送上兩杯熱牛奶,揉了揉他弟的頭:「小鬼,好好學。」
然後就靠在廚房門上發呆神遊。
他打瞌睡的樣子像我小時候養的那只乖巧的大狗狗,我突然沒那麼怕他了。
「你連六年級的題都不會嗎?」
我真誠發問。
「我是學渣你第一天知道?」
傅臨川端著杯咖啡,一臉無所謂地看著我。
「而且我弟要補的不是六年級的知識,他超前學習,已經學到初三的內容了。」
好傢伙學渣的弟弟居然是個超級大學霸。
「你們是親兄弟嗎?」
我忍不住吐槽。
傅臨川隨手撿了個抱枕,身子向後往沙發裡一癱。
「這可是我們全家的寶貝,我爸的老來子,我這個大號算是練廢了,所以小號要重點培養。」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些自暴自棄的頹廢感,忍不住安慰他:
「別這麼說,你也很優秀啊,上個月你們學校和我們學校籃球隊打比賽,你們完虐我們校隊。」
「我們校隊隊長,鐵骨錚錚一米九的山東大漢,被你硬生生打哭了。」
傅臨川顯然對我的話很滿意,嘴角比 AK 還難壓。
「你不是不喜歡籃球嗎,怎麼去看比賽了?」
「不會是去看我的吧?」
我神色一怔。
別說,你還真別說。
我還真是去看他的。
室友男朋友是我們校隊的,她叫我陪她一起去看。
我對籃球不敢興趣,本來是想拒絕的,卻看到了邀請函上對面校隊隊長傅臨川,鬼使神差地我就答應了她。
就像高中時我偷偷看他打籃球一樣。
5
我和傅臨川在高中同樣有名,學霸和校霸,彼此久聞大名。
第一次有交集是高一時的午休。
空蕩的籃球場上,傅臨川一個人在投籃,我坐在觀眾席讀單詞。
許是一個人無聊,他朝我走了過來。
「會打籃球嗎?」
我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不會。」
「我教你。」
「我不學。」
我強硬的語氣惹得他不爽,他一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像拎小雞仔一樣把我拎了起來。
估計他也沒想到我這麼柔弱,悻悻然鬆開了手。
「身體這麼差,還不好好鍛煉。」
「大學霸,在室外光線下看書對眼睛不好,跟我走吧。」
我的運動天賦為零,但是迫於校霸的淫威,我還是硬著頭皮跟他學。
他是個合格的教練,只可惜我太不爭氣。
在他教了我一個小時後,我表演了一個老太太散步版三步上籃,驚掉了傅臨川的下巴。
下一秒被籃板上彈回來的球正中眉心,額頭瞬間起了個大包。
傅臨川慌了神,背起我狂奔醫務室。
校醫對校霸背著學霸來看病表示很震驚。
她耐心地幫我冰敷額頭,還不忘數落一旁罰站的傅臨川。
「傅臨川,看看你把我們黎昕同學打的,這額頭都腫了。」
「這要是把黎昕同學打傻了,耽誤她考清北,那Ťûₓ可是耽誤了她一生啊,我看你怎麼負責?」
糟糕,校醫好像誤會了。
「醫生,我的頭不是……」
「負責就負責,大不了就養她一輩子嘛。」傅臨川突然插話進來。
他抱著手臂昂著頭,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人Ŧű̂⁸生中第一次有除我爸以外的男人說要養我一輩子,沒想到卻是這樣的情況。
這感覺,有點奇怪。
我和傅臨川也因此熟絡起來,他經常會邀請我來看他比賽。
害怕別人傳閒話,我總是偷偷地去看。
後來,一些關於傅臨川的風言風語傳了出來。
大家都說傅臨川有暴虐傾向。
同桌勸我不要和他走的太近,她說傅臨川從小被父親家暴,骨子裡帶的暴力基因。
我本來不信這些,傅臨川那麼熱情率真的人怎麼可能有暴力傾向。
直到那次,小胖上一秒還和傅臨川談笑風生地說些什麼,下一秒就被傅臨川一個反手按在地上暴揍。
他眼裡的陰鷙之氣讓我感到害怕。
我從小是個乖乖女,小胖被打到口鼻流血的場面讓我久久難忘。
所以傅臨川和我表白那天,我內心有過一絲動搖,卻還是狠心拒絕了他。
6
一連幾天,傅臨川都在家裡陪著我給他弟上課,說什麼大學生也有重新獲取初中知識的權力。
我看他是怕我跑了,失去個免費的勞動力。
某天早上我剛要出發去傅家,肚子卻一陣墜痛。
急忙奔去廁所,果然是大姨媽到訪了。
我摸出手機給傅臨川發消息,想請一天假。
對面緩緩打出一句話:
「你想跑路?」
我無語地回復他:「我不舒ŧů⁹服。」
「你少騙人,半個小時不出現,我就帶著我弟去你家找你討債。」
他根本不信我,找上門這種事他還真敢幹。
要是被我媽看到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來找我,她那八卦催婚的心就收不住了。
好在這次不是很疼,我收拾了一下還是出門了。
傅臨川早早在門口候著我,生怕我不來。
看到我時一臉洋洋得意,好像在說:「看吧我就知道你是裝病,還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我白了他一眼,繞過他徑直坐到了書桌前開始工作。
沒想到講著講著墜痛感越來越強,仿佛有雙手在撕扯著我的肚子。
額頭漸漸滲出了冷汗,手腳發麻,傅臨川出去接水的功夫,我直接兩眼一黑,暈倒在了地上。
7
我醒來時躺在病床上,左手吊著針。
傅臨川坐在我旁邊,雙手揉搓著我的右手,似乎想讓它熱起來。
我尷尬地老臉一紅,飛快地抽出手。
傅臨川也沒想到我會突然醒過來,害羞地臉頰緋紅。
護士進來拔針打破了冰冷的氣氛:
「小姑娘不要貪涼,以後經前不要吃冰,注意保暖,你男朋友還以為你流產了,可擔心壞了。」
流……流產?
這都哪跟哪啊。
「咳咳,那個,你褲子上都是血,我還以為……」
傅臨川撓著頭跟我解釋。
我哭笑不得:「你沒有女朋友嗎,這點常識都沒有?」
「我沒有女朋友,我從來都沒有談過女朋友。」
傅臨川頭搖得像撥浪鼓,和他深入人心的兇狠校霸形象不太符合,莫名有點呆萌可愛。
不過他居然沒談過女朋友,要知道喜歡他的人從高中時就數不勝數了。
傅臨川起身倒了杯熱水放在我手裡:
「黎昕,你這毛病這麼多年了,還沒好啊。」
我搖搖頭。
我從高中時就有痛經的毛病。
每次課間操的時間傅臨川都會偷偷飛奔過來,在我書桌上放一杯紅糖水。
還從家裡偷了他媽媽的暖寶寶給我用。
據說他媽媽以為他腎虛畏寒,還特意去問了他同班同學的中醫爸爸,抓了好些中藥給他調理。
年級裡曾一度盛傳校霸傅臨川腎虛看中醫。
沒人知道人人畏懼的校霸其實是個細心溫暖的人。
後面幾天傅臨川直接放了我假。
他每天早上給我送來自己煮的五紅湯,怕被我媽發現,還貼心地裝成外賣的樣子,放在我家門口。
但到底還是引起了我媽的好奇。
「哪家牌子的五紅湯這麼好喝,你天天點,給我推推。」
我悻悻一笑鑽回房間,傅臨川牌的五紅湯,好像還真的有點甜。
8
假期結束,我的債也還完了。
卻莫名地有一種失落感。
我和傅臨川好像也沒有什麼再聯繫的理由了。
他喜歡我,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現在一切都已經是過眼雲煙了吧。
某天晚上我媽興高采烈地從外面回來,神秘兮兮地拉著我。
「昕昕,媽跳廣場舞認識了一個老姐妹兒,她兒子跟你在一個城市上大學,過兩天開學他開車回去把你帶上。」
我眉頭一皺,我媽為了催婚都不擇手段到連陌生人也不放過了嗎?
我無奈地收拾著行李,一邊抱怨:
「媽,他是什麼人啊,你都不瞭解,就這麼把你寶貝女兒送出去了,萬一他是壞人怎麼辦?」
「媽還能害你不成,我看到他照片了,長得不賴,你把握機會。」
「我沒興趣。」
我媽恨鐵不成鋼地戳著我的頭:
「不爭氣,她兒子有顏有身高有腹肌,我要是年輕三十歲還有你什麼事。」
這話原封不動地落在了剛下班進門的我爸耳朵裡。
我媽理直氣壯,我爸不敢怒也不敢言,默默地回了房間。
直到返校那天,我被我媽推出門,看到傅臨川肩上搭了件外套,歪靠在車頭。
我媽說謊不打草稿,傅臨川送我根本不順路。
他學校在城北,我學校在城南,這順路順了整座城市。
傅臨川要是知道這麼遠的Ṭṻ₍路肯定會生氣的。
偏偏我媽還熱情地拉著他:
「小傅啊,真是麻煩你了,以後跟你媽媽要常來家裡吃飯。」
我媽年輕時就是個顏控,對傅臨川滿意得不得了。
她生怕我反悔,急忙把我塞上車。
臨走時還掐了我一把,示意我把握機會。
我和傅臨川幾日沒見卻感覺生疏了許多,車裡氣氛沉悶,我試圖破冰:
「那個,我媽認識的新姐妹居然是你媽,挺巧的哈。」
傅臨川輕笑出聲。
「不巧,我媽故意去接近你媽的。」
「為什麼?」
「她挺喜歡你的唄。」
「覺得你聰明,智商高,能彌補一下下一代的基因。」
想不到他媽媽催婚的手段比我媽還高明。
「對不起啊傅臨川,給你添麻煩了。」我連忙道歉。
傅臨川盯著前方路況,薄唇輕啟:
「沒事。」
他看起來也沒有很不悅。
到底是迫于他媽媽的威力,還是他人還怪好嘞。
9
我一坐車就犯困的毛病還是改不了。
本來我想陪著傅臨川聊聊天,畢竟不能真把他當司機。
可是困意襲來擋都擋不住。
我醒來時已經下了高速,身上蓋著傅臨川的外套。
「昨天熬夜了?」
他哪知道我媽昨天跟我聊了大半夜,傳授她把年輕時帥氣的我爸追到手的方法。
我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把他的外套疊好拿在手裡。
路過他學校門口時,他停了下來。
一個紮著雙麻花辮的女生歡快地爬上了車後座。
「學長,謝謝你啊,還特意過來載我去城南參加志願者培訓會。」
我神色一愣。
原來他送我,真的是順路。
「學長,你上次籃球比賽的視頻我們宿舍反復觀看呢,我們都超級崇拜你。」
「學長,我上學期期末籃球掛科了,這學期你可以教我嗎?」
「學長,這麼遠你還特意送我,真的很不好意思,要不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他學妹很健談,坐在後面不斷找話題和傅臨川聊。
傅臨川左手撐在車窗上,右手食指不斷敲打著方向盤,不時嗯嗯啊啊地回應她。
我觀察著他的臉色,倒也看不出不耐煩。
以前沒覺得他是個有耐心的人啊。
學妹自顧自地說了一會,然後把目光移向了我。
「姐姐,你手裡的衣服不穿可以借給我嗎,有點冷。」
我低頭看了一眼懷裡傅臨川的衣服,看向他徵求他的同意。
傅臨川沒理會我,抬手關掉了空調。
「我把空調關了,一會兒就不冷了。」
學妹肉眼可見地不太高興,沉默地瞪著我。
半路傅臨川下車去買水,學妹主動與我攀談起來。
神態和剛剛軟萌的樣子大相徑庭,甚至有些盛氣淩人:
「姐姐,你是學長的朋友嗎?」
「嗯。」
「那你知道學長有女朋友嗎?」
她對傅臨川的意思不要太明顯,我不想摻和,微笑著敷衍:
「不清楚,我和他不太熟。」
學妹顯然對我的回答不滿意,她應該是把我當成了假想敵,語氣也挑釁起來:
「姐姐,你說,學長這麼幽默帥氣,應該不會喜歡那種長相、衣品、性格都很普通,毫無情趣的女生吧。」
長相、衣品、性格普通,毫無情趣。
要不她直接報我身份證號吧。
「那我不知道ťŭ̀₀,我只知道他不喜歡愛喝茶的女生,他等下一定是拿咖啡回來。」
我依然保持著溫柔的笑容,說實話學妹茶藝很一般。
她的挑釁沒有引起我絲毫的情緒波動,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言不發氣鼓鼓地瞪著我。
我無奈地搖搖頭,無聊地撥著車上掛著的福袋吊墜,和那年高考他送我的那個很像。
傅臨川回來時遞給她一杯冰美式,她一秒笑顏逐開:
「學長,你怎麼知道我最愛喝冰美式啦。」
瞥到我手中的熱牛奶,她臉色一僵,語氣有些委屈:
「學長,為什麼給姐姐的是熱的?」
「她不能喝涼的。」
傅臨川答得隨意,就像老夫老妻那種熟悉感。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我想我現在已經被學妹千刀萬剮了。
學妹下車時傅臨川也跟下了車,他摸著車頭檢查剛剛似乎被剮蹭的地方。
學妹一步三回頭,那叫一個依依不捨。
突然她小跑著折返回來,一頭紮進了傅臨川的懷抱。
她笑得明媚,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麼。
她還縮在他臂彎裡側過頭沖車裡的我挑釁地挑了挑眉。
10
傅臨川上車時臉紅紅的,坐在座位上手忙腳亂,緊張得手刹都忘了松。
一副少女懷春小鹿亂撞的樣子。
難道這就是心動的表現?
「傅臨川,你這學妹長得挺漂亮的哈。」
我心裡酸酸的,嘴上也忍不住酸一下。
「還行吧。」
「衣品也不錯。」
「還行。」
「性格也好。」
「嗯。」
傅臨川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還挺有情趣的。」
「???」
傅臨川一腳急刹停了下來,轉過頭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什麼……情趣?」
「黎昕,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些什麼?」
他可能想歪了。
「沒什麼。」
他看起來有點生氣,我乖覺地閉上嘴,還不是剛剛他學妹非要挑釁我。
校門口,傅臨川把行李搬下來,痞笑地看著我。
「喂,黎昕,我大老遠特意把你送過來,你都不表達一下感謝嗎?」
特意?
他不是來送學妹的嗎?
剛和學妹摟摟抱抱,現在跟我說特意?
中央空調,左擁右抱,齊人之福?
我腦子裡一下子閃過好多詞。
情緒上湧,我忍不住陰陽怪氣起來:
「怎麼感謝?」
「像你學妹那樣?」
「投懷送抱?」
「你只是順路送我過來,我犯不著犧牲那麼大吧。」
傅臨川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眉頭擰成了麻花,周身散發著冷氣。
天呐,我怎麼敢的。
我怎麼敢和曾經的校霸這麼凶的。
我剛想開口找補一下,傅臨川直接轉頭跳上車,飛快地駛離我的視線。
我後知後覺很抱歉,不管他是不是順路我總要感謝人家把我送過來。
況且就算他喜歡學妹我也沒有什麼資格生氣,畢竟當初是我拒絕了他。
我自認是個理智冷靜的人,可一碰到傅臨川,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我盯著手機裡他的對話方塊,反復輸入道歉,又刪掉,最後煩躁地關上了手機。
我媽掐著時間打電話過來問我進展。
我坦言:「我把他氣跑了。」
然後換來了我媽一分鐘不換氣的教訓。
11
生命中總會匆匆路過很多人,可有些人一旦再次出現,就好像在湖心投下了一枚石子。
對我而言,傅臨川就是這樣的人。
我卻好像每次都把他推遠。
我和傅臨川冷戰了兩周,我也糾結了兩周。
最後還是傅臨川先撥了電話過來。
我心跳如擂鼓,小心地接起來。
沒等我開口,對面傳來一聲性感的男低音:
「媽。」
我???
我頓感失落,輕歎了口氣:
「傅臨川,你打錯電話了。」
對面停頓了幾秒,慢條斯理地開口:「哦,黎昕呀,不好意思我打錯了。」
我正醞釀著怎麼跟他道歉,他卻又飛快地拋過來個問題:
「週末全市馬拉松比賽,你來看嗎?」
「我……」
「我微信發你位置啊。」
還沒等我說出句完整的話,他已經掐斷了電話。
他邀我去看他比賽,應該是不生氣了吧。
我暗自竊喜。
週末一大早我整裝待發,給他準備了毛巾冰袋能量補給和一切我能想到的東西。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我走錯了路。
跟著人群跑了好遠卻沒有尋到那個身影。
初春的風還有些涼,吹到我汗濕了的毛衣,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下一秒卻看到終點處,他學妹穿著志願者的衣服,踮著腳細緻地給他擦著汗。
傅臨川大口喘著ţŭₘ粗氣,望著她卻眉眼溫柔。
俊男美女,好不耀眼。
比賽官方的攝影師一路小跑過來,站在他們不遠處,留下了這動人的一幕。
我站在攝影師身後,黯然轉身,把我準備的愛心背包丟進了垃圾桶。
計程車上,我靠著椅背放空自己,暈暈乎乎間想起了高三那年。
傅臨川站在廣播台前,緊張得雙手不斷揉搓,額頭上滲出了一絲薄薄的汗。
他說:「黎昕,雖然我不能和你考到同一所學校,但我想和你去同一座城市,再遠都沒關係,只要能偶爾見到你。」
「我沒什麼文化,也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我只想說,我喜歡你,永遠的那種。」
年少的喜歡總是和永遠掛在一起,好像十幾歲的年紀就能窺見到自己的一生。
那時的傅臨川一定還不知道他這一生會遇到多少心動的人。
比如那時的我。
比如現在的她。
手機反復振動,都來自于傅臨川,我反手掛斷。
好久,微信彈出條消息:「你今天沒有來看比賽嗎?」
我簡單回復「沒有」,然後把手機丟進包裡。
12
晚上,室友說她組了個局,哀求我一定要來。
可是她沒說陳熙也會來。
陳熙是大一的學弟,對我表達過幾ṱũ̂ₙ次好感。
我心情不好,又想避著陳熙,只單獨坐在角落裡。
陳熙看起來心情也不佳,坐在離我不遠處悶聲喝著酒。
聒噪的音樂聲讓我更加心煩意亂,我跟室友打了招呼,提前離了場。
陳熙也跟了出來,一直走在我身後十幾米的位置。
這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很不爽,積壓了一天的怒氣一瞬間爆發。
我轉身沖著陳熙吼道:
「陳熙,我不喜歡你,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
陳熙被我吼得一愣,表情有點無措。
他喝了酒,腳步有些踉蹌,緩慢走到我面前。
「黎昕,對不起,這段時間給你造成了困擾。」
「我想過了,愛情不能勉強,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了。」
「今天比較晚了,我擔心路上不安全,所以還是想最後送你一次。」
對於陳熙的真誠和溫柔,我倍感羞愧。
「對不起陳熙,我誤會你了。」
陳熙搖了搖頭,笑得坦然:「走吧,送你回去,最後一次。」
我們並排走在路上,把話說開了,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走到校門前時,陳熙突然腳步一滑,朝我跌過來。
我順勢接住了他。
他卻因為酒醉,掙扎了半天都沒能從我身上直起身來。
此時一個黑影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一把把陳熙掀翻在地。
一拳拳重重落在他身上。
「你幹什麼!」
我被嚇住了,反應過來立馬去拉那個人。
看到側臉,居然是傅臨川。
傅臨川身上的酒氣比陳熙更大。
兩個醉酒的人纏打在一起。
我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推開,踉蹌著扶起陳熙。
「傅臨川,你要幹什麼!」
「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就這麼喜歡暴力嗎?」
「高中時候揍小胖,上大學了還是喜歡打人。傅臨川,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傅臨川發了狠,酒精薰染得眼眶通紅:
「別提他,那個死胖子,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揍他!」
「傅臨川,你簡直是油鹽不進。」
「對,我就是沒長進,就是不爭氣。」
傅臨川苦笑著點點頭,抹了一把眼角,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走路歪歪扭扭,還差點撞到樹上。
我擔心他的安危,把陳熙託付給校門口保安,追了上去。
13
我追上去的時候傅臨川正坐在路邊,頭埋在臂彎裡。
我在他身邊坐下,語重心長地勸他:
「傅臨川,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老是用暴力解決問題了。」
傅臨川沒搭話,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我想把他扶起來,卻在碰到他那一瞬間,聽到他悶悶的聲音:
「我從來都不喜歡暴力。」
「我剛才以為那個男人要占你便宜。」
我一愣,原來是這樣。
傅臨川猛地抬起頭,鼻尖上還掛著顆晶瑩的水珠。
「所以,他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我們是同學而已。」
我一本正經地解釋,傅臨川的嘴角松了松。
「那我打錯人了,你替我跟他道歉。」
傅臨川自知理虧,卻依然傲嬌,固執地把臉轉到一邊。
我憋著笑安慰他:
「好,我替你向他道歉,我知道你已經不是高中時候衝動打小胖的傅臨川了。」
哪想我一提小胖, 他瞬間激動起來:
「那個小胖子,我見一次打一次!」
我一臉疑惑。
「你和他到底有什麼仇啊?」
傅臨川支支吾吾起來:
「他在學校裡到處散播謠言,說你痛經……是因為和男人……」
「他爸媽不教他怎麼做人, 那我就教教他。」
「看他以後還敢信口開河。」
時隔多年,傅臨川提起來還是咬牙切齒。
我聽得目瞪口呆:「傅臨川, 我怎麼從沒聽過這種謠言?」
「這種話怎麼能讓你聽到,你高中時候那麼乖,肯定會崩潰的。」
「我一個一個警告他們閉嘴。」
「最後知道小胖子是傳播的源頭。」
我鼻子一酸,原來他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為我做了那麼多。
我沒忍住雙手覆上了他的手:「謝謝你傅臨川。」
他的臉肉眼可見地更紅了, 伸手回握住我。
「黎昕, 其實這麼多年, 我一直都喜歡你。」
我腦海裡瞬間浮現出他和學妹的溫馨畫面, 迅速地抽出手。
「其實我今天去看你比賽了,比賽結束的時候你和學妹站在一起……她還給你擦汗……」
傅臨川騰地起身,如臨大敵:
「你就是因為這個誤會了?」
「是學妹說比賽官方要拍一些花絮做宣傳, 當時攝影師正在拍,她叫我別動。」
「拍完我馬上就去找你了。」
我半信半疑:
「那上次你還特意送學妹參加培訓會, 從城北到城南,不辭辛苦。」
「我那是送你啊,她只是順路啊!」
傅臨川抓著頭髮暴走,一副快崩潰的樣子。
「是我室友喜歡她,拜託我送一下她, 要不是我室友喊了我一晚上爸爸, 我是不會同意的。」
「我才不想浪費和你獨處的二人時光呢!」
我聽得老臉一紅, 心裡卻像灌了蜜。
傅臨川突然想到了什麼,居高臨下緩慢地湊近我, 一張俊臉就那樣放大在我面前:
「黎昕, 你吃醋了。」
「我沒有。」
我飛快否認。
「你有,你還因為學妹和我冷戰了兩周。」
「要不是我先低頭, 先聯繫你,我們倆是不是就錯過了。」
我忍不住反駁他:「你哪有主動低頭, 你那分明是打錯了電話。」
傅臨川輕點了下我的額頭:「你真當我會打錯我媽的電話?」
我沒忍住噗呲笑出聲。
這世上總有陰差陽錯, 可有些也可能是蓄謀已久。
「傅臨川, 其實如果高中的時候你沒有暴揍小胖嚇到我, 我們從那個時候就不會錯過了。」
傅臨川呆愣在原地,他大概從未想過,我對他的喜歡也開始得那樣早。
直到我輕輕抱住他時他才回過神來, 伸手把我緊緊揉在懷裡,像是要融化這幾年相隔的時光。
傅臨川的學校很遠, 我只能打車送他回去。
送他走時他還依依不捨地扒在車窗上,像只被主人遺棄的大狗狗,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黎昕, 我明天早上還能不能見到你?」
我撇撇嘴:「不能!」
傅臨川的表情立馬晴轉多雲,難掩失落。
我忍不住笑出聲:
「因為我明天有早課,要中午才能趕到城北看你!」
傅臨川瞬間喜笑顏開, 從車窗伸出手向我招招手。
我不明所以地探頭過去,他卻一把攬住我的脖子,努力昂頭用嘴唇在我額頭上飛快地蹭了下。
他一臉得逞地笑著:
「我留下印記了,你跑不了了。」
我會心一笑, 看著計程車在點點燈光中逐漸匯入車流,傅臨川不斷探出頭來向我揮手。
我想在時光的洪流中,我再不會把他弄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