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

我本天骄

最近不知怎么流行起了洗白恶女之风。
以至于我将叶希月抓住人赃并获就要处置时,所有人都变了。
【虽然希月做了很多错事,但她也是被逼的啊。】
【希月,你是个宝宝,做起坏事的小表情真的萌晕了。】
【谁懂?希月就像被夺取气运的女主,吃了那么多苦,换我我也黑化。】
【到底谁在喜欢圣母心白莲花女主啊?我一看见苏杳我就想吐。】
我就是苏杳。
1
在看见这些所谓的弹幕时,我才恍然明白,我所在的不过是一本话本里。
我就是那个弹幕中说的圣母心白莲花女主。
而叶希月,就是那个被怜悯同情的恶毒女配。
这些弹幕会化为气运,偏袒谁,谁就能气运加身,更上一层楼。
是以当我人赃并获抓住叶希月,带到众人面前处置之时,所有人都变了。
「叶希月,给魔族通风报信的果然是你,是你杀了同宗,走漏风声,害得同宗之人死伤无数,百姓也跟着遭殃,你该死!」
我举着剑,直指叶希月的脖颈。
她索性不装了,冷笑出声:
「是,是我做的又如何?但是苏杳,我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你!」
宗门为了审判公平,启用了回溯镜。
镜中的叶希月幼时不被家中待见,受尽白眼。
后家道中落成了乞丐,饿得与狗争食。
为了偷一个包子,被老板拳打脚踢:
「好你个小叫花子!我的东西你也敢动!看我今天不得打死你!」
她眼中含泪,死死抱着包子不松手。
弹幕一片怜悯:
【好可怜啊,宝宝,你还是个宝宝。】
【怎么会有人这么恶毒,那个买包子的能不能原地去世啊!】
也是此时,一只小手拦在了叶希月身前,定定地开口:
「我替她还钱!」
小孩一身粉衣,长得白白净净,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此时将自己腰间的钱袋丢了出去。
包子铺老板收了钱,不愤地离去。
小孩这才回头,朝着叶希月伸出手,道:
「现在没事了,我拉你起来吧。
「不过偷盗终究不对,我叫苏杳,正好缺个伴读,你若愿意来,我便保你温饱如何?」
镜内,叶希月伸出了手。
镜外,不管是叶希月还是弹幕都炸锅了。
【谁要做你的伴读!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奴婢!苏杳,你高高在上,我最讨厌的便是你这副嘴脸!】
叶希月怨毒地盯着我。
弹幕一条一条地划过:
【这是什么白莲花女主啊,凭什么她就什么都有,我家宝宝什么都没有?】
【救命!谁懂?看见白莲女主一身漂亮裙子,女配就是乞丐装,真的狠狠怜爱了。】
【女主什么都不缺,却扣扣搜搜地只让希月做个伴读,何不食肉糜!】
我气笑了:
「我见你无家可归受人欺凌,便帮你出头,给你吃穿,莫非还有错了不成?
「若让你满意,岂不是八抬大轿请你与我同吃同住?」
可。
凭什么?
她不想居于人下大可以拒绝离开,既想要留下有吃有住,又不想干活做事。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怎么?就因为我家世比她好,所以我救她也是错?
也是假惺惺?
2
可弹幕的气运的确起作用了。
宗门的其他人开始开口,语气怪异道:
「苏师姐,你这样未免太咄咄逼人了。
「你的确占理,但如此犀利,未免太没格局。」
弹幕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给谁看啊。】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叶希月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一样。
我心里泛冷,看着眼前这些人,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些人一般,声音微颤:
「我咄咄逼人,那我师尊呢?
「死去的师兄师姐同宗们呢?」
回溯镜还在继续。
被我接回家的叶希月与我一起读书写字。
却逢兵荒马乱之际,人间并不太平。
父亲母亲为了护住我,死于妖兽动乱之中。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母亲倒在血泊之中,染血的指尖擦去我的眼泪,温柔地说:
「好杳儿,别哭,去北边吧,拿着这玉佩去风云宗。
「杳儿、月儿,你们都是好孩子,没有爹娘,你们也要好好活。」
我当时只以为是无妄之灾,带着与我藏在一起的叶希月一路颠沛,去了北边的风云宗。
可真正看回溯镜时,才发现,故事的开始,是叶希月在夜中救了一个男人。
我曾拦着她,让她去报官。
可她害怕,我便只能自己去,让她等着。
却不想那个男人中途醒来,拿着自己腰间玉佩,诱惑道:
「只要你划过手臂给我些血,这便是你的。」
我看见这一幕,明白了什么,想要开口:
「别去!」
可叶希月还是去了,她盯着那枚玉佩,划开了手臂,血落入男人的口中。
魔族得到了血液,瞬间元气大涨,在Ťū₃叶希月惊恐的目光中化为一团黑烟,大笑着与她擦肩而过:
「凡人!我们还会再见的!」
玉佩掉落。
被叶希月收进袋子里,待我报官回来时,早已人去楼空。
只剩叶希月为了遮掩,埋怨我丢下她,害她不慎弄伤了手臂。
也是那日之后,人间大乱,我爹娘死在动乱之中。
我再也忍不住,掐住叶希月的脖子:
「是你!是你害了我爹娘,害了无数百姓!叶希月,我要杀了你!」
「少来假惺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当时我的确有些内疚,但入宗门时,你是怎么说的?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
叶希月理直气壮。
只因回溯镜内我与她已经到达风云宗,有了爹娘给的玉佩,我们可以参与弟子大选。
叶希月跃跃欲试,对我道:
「我有些怕,要是我选不上怎么办?」
我信了,所以我安慰她:
「你从小便聪慧,定然能选中。」
她的确选中了。
但第一却是我。
3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一鸣惊人,我想要别人看得起!可偏偏你抢了我的第一!
「让我以后都只能在你的光环之下!」
叶希月脸色狰狞。
弹幕也越来越翻腾:
【女主绿茶啊。】
【要不是她留叶希月一个人,叶希月怎么可能会被蛊惑,而且叶希月也不是故意的啊。】
【女主永远只怪别人不会怪自己是吧,退一万步来说,难道她就一点没错吗?】
一道灵光砸中我的手,使我反应不及,感觉到刺痛松手时,手上已经一道血痕。
动手的是我的师伯明霄,如今他冷着脸:
「是非功过,自有宗门决断,岂容你滥用私刑?
「苏杳,不要以为你是明空唯一还活着的弟子,你就可以仗势欺人,为所欲为。」
明空,我的师尊。
那是个不着调的小老头,手下一堆弟子,将我收入门下时他还笑:
「有了你们这群小鬼,日后可就有人管小老人后事喽。」
师兄气他喝醉了不给师弟师妹们做个榜样。
师姐撸起袖子,差点没掀了小老头的酒桌。
可最终,他们看见好酒时,还是会默契地打上一壶。
一群人笑着对我说:
「这个小老头不正经,师妹可别和他学!」
「师妹脾气好,最容易被他说心软,大伙得看紧点。」
正是少年意气之时,我跟着师兄师姐们走过了一年又一年。
我想那个老头儿的确是个酒鬼。
却没想到他会一语成谶。
因为那个魔修,真的来找叶希月了。
4
「她抢了你的第一,害你只能居于次位,难道你就甘心吗?
「凭什么每一次你都在她的后面?就算你把她打输,你都还没来得及春风得意,她却能毫不伤怀。
「她恭喜你得了第一,转头就与同门嬉笑,那些师兄师姐为什么不嘲笑她?为什么不唾弃她?为什么你赢了,她却不嫉妒?
「叶希月,你就甘心吗?」
魔修的声音回响在四下。
回溯镜里,叶希月的表情也越发扭曲。
【对啊,凭什么第一都是苏杳的?就因为她是女主呗?】
【要是我我也黑化,就算得了第一也没她风光,好无力啊。】
【希月黑化是对的我就要看希月打那个绿茶白莲的脸!】
弹幕越多,叶希月身上的气运越盛。
魔修的法印最终还是落在了叶希月的手心,那一战,我的师尊同门命丧黄泉。
无意发现叶希月秘密的同宗被她一剑封喉。
一夕之间,我仿佛又回到了爹娘惨死之时,父母亲朋都离我而去。
叶希月笑得得意:
「苏杳,你这张虚伪的脸,可算是给我撕下来了。
「如今,我也要你尝尝我的滋味!」
她众叛亲离,所以也要我众叛亲离,她沦落至此,也不要我好过。
奈何她的笑意只维持了一刻。
惨叫声就此响起,随即一记灵光砸了过来,我退居之后,露出被斩断手筋的叶希月。
「苏杳,你大胆!」
明霄已经怒不可遏:
「风云宗岂容你放肆!」
我嘴角溢出血迹,见他动手,冷笑一声:
「她害我父母,杀我同宗,我手刃仇人 ,这有什么错?!」
「希月也是被魔修蛊惑,更何况若非你风头太甚,自傲自满,她如何会心生歹意?!你为何就不能反省今日之事都是你的罪孽!」
世道变了,世人总在受害者身上找错处,仿佛找到一丝瑕疵,凶手便是情有可原。
指责得胜者风头太盛,怜悯失败者未能如愿。
我是该反省。
该反省当初不该见她要被打死时出手相救,反省我没了父母双亲之后依旧还带着她一路逃亡,更该反省我大比之时没一剑了结了她。
所幸,现在也不晚。
灵气滚动,宗门其他人察觉不对,脸色大变:
「苏杳,你要做什么?!」
「不好,她本就得了师门传承,若是真的无所顾忌,想拦住她就难了!」
拦?
拦得住吗?!
我手中之剑剑鸣不已,杀气之重滚滚而来,就是叶希月也感到害怕了,忍不住出声:
「师尊救我!」
明霄自然不会让自己最出色的弟子就这么陨落,抬手上前:
「放肆!」
可他们怎么就忘了。
第一从来不是让的,叶希月修炼刻苦,我未尝也不是一剑一剑打下来的?
比武台上,是输是赢,大家各凭本事。
怎么我一剑一剑打下来的第一,在嘴里就变成鸠占鹊巢,抢别人的了?!
我济世救人就是圣母白莲,我坦然恭贺就是虚伪。
叶希月犯下大错,背叛人族,杀人无数,却因她过往孤苦,所以她便是可以原谅。
她的不幸与我无关,我的血债却债债都因她而起!
可笑,太可笑了。
我杀机四起,弹幕纷至沓来:
【遇到女主这种天龙人,女配也是可怜。】
【大家快支持希月,她是女主她当然理直气壮了,高高在上给谁看啊,要是希月是女主,她连根手指都比不上。】
【既然如此,那让她做女主如何?】
我缓缓开口,抬眸之际戾气丛生,剑指所有人。
我济世救人时你们不喜欢,我宽容大度时你们也不喜欢。
那就换换。
让叶希月做那个众叛亲离、同宗惨死的女主。
我也来当当杀人嗜血、无情无义的恶毒女配。
那是真正不留情面的弑杀之气,习惯了我讲道理的其他人肉眼可见地闪过恐慌。
而我只是上前,笑着开口:
「让我瞧瞧,先拿哪一个开刀?」
5
灵气席卷,杀气腾腾,终于有人慌了。
「糟了,她走火入魔了!!
「苏杳作为明空唯一活着的弟子,在他身死道消之前得到了全部传承,虽还没有炼化,但在狂暴状态之下,若真的要大开杀戒……」
有人面色如纸。
若是之前,他们自然不怕我。
毕竟我从来听话懂事,只需要拿规矩对错来压压我便妥协了。
但如今风云宗因为叶希月与魔修勾结,掌门陨落,弟子死伤无数,想要拦住我何其困难。
平日里的苏杳或许会听命行事,奈何走火入魔的苏杳可只会杀人不眨眼!
「苏杳,你贵为正道弟子,走火入魔就不怕给宗门师长蒙羞吗?!」
最开始反驳我的长老首当其冲。
恨不得把我说成十恶不赦的畜生。
可惜只说了一个开头,就被我一剑封喉!
血液飞溅,那一瞬众人都肉眼可见地愣了一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人头落地。
我双目赤红,浴血而出,剑锋直指退至众人身后想要躲起来的叶希月。
冷笑:
「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自诩我师长?!」
我的师长早死了,死在这场叛乱之中,死在被同门出卖的阴谋里!
至死都不知这一切皆是假象,还在自责是自己无能,未能守住宗门防线,使得正道溃败,百姓水深火热,修士不得安宁。
自己该是千古罪人。
可笑!此时罪魁祸首还在叫嚣:
「她杀了长老,走火入魔,也是魔修了!杀了她!快杀了她!
说罢眼中却闪过疯狂的快意:
「苏杳,你不是自命清高吗?到头来还不是连我都不如,我勾结魔修,你却直接沦落成魔修了!」
所谓的弹幕还在飞快闪过:
【爽!死绿茶,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
【我就说她都是装的,现在走火入魔了,还不如希月,谁比谁高贵?!】
【这种人到底谁在喜欢啊?杀了这么多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希月宝宝快跑!】
跑得掉吗?!
剑光闪烁,所有拦在我面前的修士皆是死伤惨重。
血腥味蔓延,明霄作为此中修为最高的长老,很快与我纠缠在一起。
奈何我就是抓着叶希月不放,但凡有机会就往她身上招呼,只是划破皮也要刺,一点小伤也要往上砸。
如此累积,叶希月身上只会伤痕累累。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但这可不行,因为如此,叶希月陨落不过是时间问题。
明霄急了,蓄力一掌朝我而来:
「找死!」
这一掌威力非常,虚影可谓遮天蔽日,光是威压就令修为尚浅的弟子战栗不已。
哪怕我躲得再快,多半也会自损八百。
可谁说我要躲的?
长剑一瞬而过,威压同样巨大,我眼中杀意沸腾:
「死?谁死还不一定呢!」
只见虚空之上,掌印与长剑相冲,直挺挺地撞了过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准备要自保,以防止两势碰撞之时自己被卷入其中,成为炮灰。
却不想就在快要碰到那一刻,长剑却硬生生地偏移了一厘!
「不好!」
明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
血色染红了众人的视线。
我硬生生地挨了一掌,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撕裂的伤口流血不止。
而对面,本该找准机会离开的叶希月顿在当场,愕然低下头,剑刃贯穿她的心口。
直中要害。
6
静——
四下死寂一片。
半晌最先回过神的明霄目瞪欲裂:
「希月徒儿!
「苏杳,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伤我徒儿!?」
弹幕已经疯了:
【这个苏杳能不能死啊!她居然敢杀希月宝宝,希月宝宝你千万别有事啊!】
【恶毒女配怎么总是那么命苦,好不容易有了弹幕护体还要被欺负。】
【天啊,能不能来个人把她给杀了,真的好贱啊!】
剑被拔了出来,折成两段。
一众人纷纷到了叶希月身边,丹药护法无数。
责备不然的视线不断扫向我。
而我一身血痕,身上的衣袍早已破烂不堪。
狼狈落魄极了。
众叛亲离,千Ṫũ̂ₙ夫所指,不过如此。
他们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却因为我的修为功法,杀不了我。
想来叶希月被我一剑穿心,他们该是心疼坏了。
是以叶希月可以面露委屈。
我却不能。
因为心疼我的人早已没了。
我任口中的腥甜流下,看着这些人,眼中满是疯狂的讥讽:
「我说过,谁死,还不一定呢——」
话音落地,风又起。
断剑再次凌空。
却是比之前还要沉重的威压。
灵气铺天盖地朝着我涌来。
明霄瞳孔猛缩:
「疯了,她疯了!
「莫非是想要带着的明空传给她的修为与我等同归于尽不成?!」
我的师尊明空,风云宗宗主,修仙界第一人,若是带着他的修为想要和这些人同归于尽,谁又阻止得了?
连明霄也不能。
7
明霄面目狰狞了下来。
这几乎是他不愿提及的痛点。
作为师弟,每次当他觉得自己快要追上那人时,就会发现对方早已踏上了更高的境界。
他明明也是首屈一指的天才,明明同样德形兼备。
到最后,宗主的位置却还不是他的。
连收的徒儿,也同样被他的弟子压了一头。ṱúₒ
这也就是明霄知道叶希月和魔修勾结,却还是帮着、护着的原因。
「原本我之前一直不明白,虽然叶希月和魔修勾结,但怎么可能做到无声无息,现在看来,是你在背后为她做掩护的吧?」
我大彻大悟,手中的杀招不曾断绝。
此般步步相逼,饶是明霄也不得不一退再退。
闻言怒吼:
「是又如何?!宗主之位本该就是我的,明空死有余辜,你那些师兄师姐更是该死!」
他吐了一口血,满是癫狂:
「你杀了我又如何?左右明空已经死了,你那些同门也死了,我杀之前,他们全无防备,还唤我师伯呢!」
他痛快极了,眼中赤红一闪而过。
像是真的决定与我同归于尽。
可我看见的却是密密麻麻的弹幕:
【女配的师尊也是可怜,好想要他赢啊,凭什么他就一直输?女主师尊让让他怎么了?现在看来,女主师尊也死有余辜。】
【美强惨,狠狠怜爱了。】
【希月宝宝,妈妈不要你死!】
一层一层的气运涌现。
笼罩在明霄和叶希月的身上。
我动作就算再快、再急,但还是在差一点就能将之斩杀时被一股更大的气浪震退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遮天蔽日的弑杀阵法,全然将我笼罩其中!
动手之人勾起嘴角,阴恻恻地笑出声:
「瓮中捉鳖罢了。」
那个叶希月勾结的魔修!
魔修之首——屠越!
8
【来了来了!反派好帅!和希月好配!】
【哼!女主有光环怎么了?希月有我们的气运护体!】
弹幕欢乐一团。
屠越已然在给叶希月输送灵气,使得她睁开了眼,含情脉脉:
「尊上……」
其他人皆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太好了,这下苏杳必死无疑!」
他们自然知道屠越的魔修身份,毕竟能活下来的皆是明霄的亲信。
投靠魔修而已,早就那么做了。
故而场面一片祥和。
我却被杀阵震碎丹田,无数灵气如同锁链、镰刀,撕扯着我的灵脉魂魄。
眼边皆是弹幕冷嘲热讽:
【好爽,看她挨打乳腺都通畅了。】
【有种讨厌的人终于被发现的感觉!】
【这种伟光正的圣母绿茶主角,终于被制裁了!要是能死得惨一点就更好了。】
似有所感,那些灵气化为灵箭,对我万箭穿心!
9
伟光正?圣母?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为什么我尊师重道,斩妖除魔,会是伟光正?
为什么我济世救人、拔刀相助是圣母?
为什么我坦然接受自己的落败祝贺胜者,未曾有半分嫉妒和羡慕,就是绿茶?
就因为我努力往上爬,勤奋刻苦地修炼,走上了一条光明之路,就把之归为所谓的女主光环?
如果真的是光环,那为何我的爹娘会死于非命。
为何我挥剑数万次都只能得到半寸进步。
又为何我所爱之人皆早早离我而去。
所谓的弹幕皆说叶希月可怜,可怜她身世凄苦,可怜她为了赢在妖兽坑里九死一生,更可怜她怎么赢都自认在我的阴影之下。
但她身世凄苦与我何干?她为修行九死一生,我未尝不是拿命去赌?
胜败本是光明正大,各凭本事,何论谁比谁不易?
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阴影于我、于她、于众生皆是存在。
她不能赢我,我亦有落败而输之人。
怎么我不似她一般困在输赢之中去勾结魔修,就是圣母伟光正了呢?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10
「仙长!」
一声呼唤让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却是破旧的屋顶。
侧头,只见衣衫褴褛的妇人站在床边,手中还拉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童。
这是……凡人界。
杀阵之中,我拼死挣扎,最终阵破而炸。
坠落于长河之中。
被山下凡人发现,捡了回来。
我略微回过神,试着调动灵气。
却很快感觉到尖锐的刺痛。
随后,什么也无。
我终于认清现实。
我,苏杳,本是凡人商贾之女,十五岁,恰逢魔修妖兽作乱,爹娘死于非命。
后拿着信物一路颠沛,九死一生地前往风云宗,入宗试炼,哪怕是悬崖我也要跳,哪怕折了骨头我也要往前爬。
终于,第一个爬到了顶端,得拜宗主明空为师。
后为了报仇,昼夜不休地修炼挥剑,每一次遇见一个机遇,都死死抓住,不惜一切代价,拿命去赌,拿命去搏。
谁比我弱、谁比我强我都不在乎,赢了我继续修炼,输了我总结经验,更加刻苦地修炼。
好不容易,我有了与我如父的师尊,和与我如兄如姊的师兄师姐。
却在自幼相伴的人勾结魔修之后,一夜之间,丧师、丧兄、丧姊。
费尽心思有机会抓住一线可能,想带着罪魁祸首同归于尽,却再一次落败陷入杀阵,全身骨头尽碎。
哪怕捡回来一条命,但毕生修为,了化于无。
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不想哭。
这多年,我废寝忘食地修炼,杀妖、杀魔,好几次差点没命,疼得痛彻心扉,我都没哭。
但这一次,却真的忍不住了。
一滴泪从我眼角滑落,我第一次在想。
我该不该认命。
11
捡我回来的妇人姓陈,名翠兰。
家中只有她和一个孩子阿鸣,家徒四壁,靠着在山里捡草药和两亩薄田勉强过活。
现在加上我,难免更加拮据。
所幸虽然我修为全无,但这具身体至少是被淬炼过的。
碎掉的骨头很快长在了一起,原本可怖的伤痕也渐渐愈合。
在跟着陈翠兰进山之后,打猎一些兔子、野猪倒不在话下。
可能是因为是座不大的村落,村子里的人对我都颇为和善。
村头粗声粗气、瞧着满脸横肉却最是好脾气的王大哥,做得一手好馍馍的刘阿婆,还有性子爽朗风风火火的张家大姐。
他们不问我为何会被丢入河中伤痕累累,只心疼我的伤疼不疼。
一晃一个月过去,我甚至有一瞬间想着放弃挣扎,就此一生。
连阿鸣这个萝卜头叫嚷着长大了要当修士要杀妖兽时,都被我笑道:
「成了修士,再刻苦钻研,或许也不过是旁人一句话便能化为虚无,当了又有什么意义?左右什么也改变不了。」
「才不信!」萝卜头气鼓鼓地挥舞着树枝。
「修士很厉害的!
「我爹和阿公阿婆都是被魔修和妖兽杀了,我和阿娘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做修士,为爹和阿公阿婆报仇!」
「若是当了修士,发现也报不了仇呢?」
萝卜头陷入沉思。
半晌才抬起头:
「那我便继续修炼,变得更强、更厉害!」
「若是修炼到最后,修为也没了呢?」
「那就从头来过!」
我一噎,摸了摸他的脑袋,并未说话。
我说过,我有一瞬间想过在此过一生,不再挣扎。
但那只是一瞬。
因为我永远忘不掉爹娘死前的目光,午夜梦回之时,更是忘不掉师尊和师兄师姐们的脸。
但意外总是先一步到。
入夜,一阵尖叫传来。
「魔修!魔修来了!」
「快跑,魔修来了!」
这里是风云宗山下,虽然对于凡人来说距离数百里,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却不远。
按道理,魔修是不可能在这里猖獗的。
但如今风云宗剩下的,皆是和魔修勾结的叛徒。
我听见声音时,陈翠兰已经拉着我和阿鸣要往山里跑了。
人多,总是需要有人去拖延时间。
但去了,在魔修面前,就是个死。
可她还是把阿鸣塞进了我怀里,眼眶微红:
「仙长,我去拖住魔修,你带着阿鸣走吧!」
「娘!」
阿鸣眼中含泪。
陈翠兰痛心地别过脸,咬牙:
「阿鸣是我孩儿,不求仙长待他如何,只求仙长能给他一口吃的,活下去就行!
「翠兰在地下,必会感念仙长恩情,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我抓住了她要松开的手,不得不告诉她的真相:
「你为何能如此信我?便不怕我是个恶人?」
陈翠兰却笃定,苦笑道:
「仙长如何会是恶人?
「如今风云宗通缉的人便是我。」
叶希月等人大费周章,就是害怕我没死。
所以连这种小村落也有了告示,陈翠兰不可能不知道。
抑或村子里的人其实都知道。
但是——
「仙长,我不知什么通缉不通缉,我只知当初我和阿鸣险些死在妖兽口中时,是仙长救的我,或许仙长早已不记得了。
「但翠兰却永记于心。」
我自然不记得了,因为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上过妖山,下过魔窟,解救之人无数。
早已忘了其中是否有过一母子二人。
可陈翠兰眼中却带着光亮。
她说那时我可真风光,一剑挑落了妖兽的头颅,硬生生地从妖兽口中把阿鸣抱了出来。
阿鸣不过襁褓之中的婴孩,哭声不止,我便哄着他找到了险些命悬一线的娘亲。
或者,不止陈翠兰。
「当初这一村之人皆是仙长救下的,我们还未能道谢,仙长便已经走了,再见之时仙长神色落寞,我们自然不会去提及旧事让你伤怀。
「但是仙长,旁人怎么说你的坏处,我等却不是那风中的墙头草,便是说一百遍我等也只知道命是仙长救下来的,仙长是好人,必有福报!」
她说得斩钉截铁。
我却愣住。
按道理,有了弹幕的所在,叶希月会气运加身,作为她所厌恶之人的我,合该被众人唾弃。
我本该释怀的,不再因他人喜恶而难过,可真的听见这席话时。
那原本千疮百孔的心,还是止不住地颤动。
那些弹幕只以为这不过是一本话本罢了,有了他们的喜恶,便可操纵他人主见。
是以话本中的百姓无足轻重,小民更是不值一提。
他们不过是背景板,是寥寥一笔就带过的炮灰。
却不知,他们同样是人,同样有着鲜活的魂魄。
有着自己的一番坚守和道义。
又是一声尖叫传来,陈翠兰连忙催促我:
「仙长,快走吧!」
那赶来的魔修刀剑相逼,下一秒却被一块石头砸偏了方向。
回过神,对方眯起眼睛看向我,后狂喜:
「你便是尊上要找的那个苏杳!
「天助我也,今日我便要杀了你前去邀功!」
他下手极狠,若是往日,我必然不怕,但如今修为全无,我躲得十分狼狈。
却并未退缩,对村中百姓道:
「快走!」
此时,并非相互推脱的时候,他们也明白留下多半只会徒增麻烦,不敢耽搁,连忙跑着走开。
魔修发现了什么,大笑:
「苏杳!你的修为居然没了!没了修为你居然还敢站出来,为了保护那几个废物?好!我成全你!」
他刀光一闪,灵气朝着我飞射而来,可幸我虽没了修为,但原本学的招式却没忘记。
只不过与之相比,更像是凡人界的武功罢了。
然,人怎可与「仙」斗?
故而没过多久,我便伤痕累累,眼见下一刀就要到我脖颈之上,我咬牙拿着石块反手一击。
「砰」的一声,石块化为齑粉。
而我却毫不犹豫地朝着山林之中跑去!
此时村中之人早已跑远,我又何故再纠缠!
但我还是高估了凡人与修士的区别。
身后风寒刺骨,魔修声音阴:
「跑得掉吗?!受死吧!」
回头,巨大的火球早已到了我眼前,几乎就要把我淹没!
时隔一月,我再一次感觉到死亡与我擦肩而过。
却也只是擦肩而过,因为就在那一刻,原本沉寂的丹田骤然活了过来,迸发出强悍的灵气!
在魔修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把火球碾压成灰,甚至将他包括其中,化为血雾ṱű̂⁼!
「这是……」
我感知着体内的变化,声音微颤:
「我的修为。」
明空,那个爱喝酒的小老头儿,我的师尊。
哪怕身死道消,亦为他的徒儿留下了最后一道庇佑。
亦如他身影消散的最后一刻时说的那般:
「好徒儿,别哭,师尊和你师兄师姐们在地下都会看着你呢……」
我闭了闭眼睛,忍下酸涩。
再抬眼,却是冰冷彻骨的肃杀。
远处,感觉到魔修身亡的同伙正在赶来。
而我抬起手,周边灵气流转,凝聚如剑,落在我的手中。
12
厮杀,才刚刚开始。
13
尸首,满地的尸首。
谁都道风云宗宗主明空自傲大意,没守住防线害魔修入侵。
凡人界最是遭殃,尸堆成山,血流成川。
但却并未得到重视。
因为其师弟明霄上位,召集了修仙界的修士前往风云宗共议大事。
故而没人在意这其中多了个不知名的修士,一路斩杀妖邪,直到凡人界的都城。
最后才折转,去了风云宗。
「如今风云宗的宗主徒弟,据说是得了天赏,重伤垂死之下,居然没事!」
「不仅没事,修为还不断增长,现在多半已经赶超风云宗宗主明霄了,这次让修仙界的修士前往风云宗,多半是为了见证她得道成仙!」
「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叶希月!」
说到这个名字时,有人面露困惑,有人面露了然。
「她的确天资过人,与她一批的天才,不是还有一个苏杳吗?上任宗主的徒弟,她如今怎么样了?」
听到我的名字,原本已经到了风云宗的其他修士满脸不屑和厌恶:
「她?据说走火入魔,堕落成了魔修,简直就是我们修士的奇耻大辱,人人得而诛之!」
「好在已经身死道消,不然非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可!」
对我的唾弃声不断,这让站在高台上风光得意的叶希月格外自得。
她如今周身气质非凡,好不风光。
弹幕皆大欢喜:
【女配翻身成功!大获全胜了!】
【呜呜呜呜,我要哭了,宝贝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
【虽然但是……她现在把其他人聚集到这里,是准备借屠越的阵法献祭助自己成仙,这不太对吧?那些人挺无辜的。】
【那咋了?这些人也不见得都是好人吧?更何况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超有魅力的好吧!】
【楼上,都喜欢恶女了还谈什么三观?支持希月宝宝就好了!她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活着。】
【我不管,希月就是事业型大女主!老婆杀人的样子最美!爱了爱了!】
弹幕叠加,叶希月身上的气运就更甚。
连明霄都感叹:
「莫非真是天道偏爱?」
叶希月勾起嘴角,却还是不满意:
「要真的偏爱,合该让我成仙才是,但总是差这一步,还得让我费心思往上爬?
「等着吧,等献祭了这些修士,我必然成仙,到时候我也不会忘了尊上和师尊的。」
明霄彻底志得意满。
而屠越又可以杀尽正道修士,又可以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是以闻言邪笑:
「如你所愿。」
少顷,阵法启动。
天幕在此刻乌云汇聚,紫色的闪电隐隐冒出,更多的灵气朝着叶希月而去。
前来的修仙界众人只以为这是她要成仙的异象。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在地平线处缓缓走来。
孤身一人,手执一剑。
「轰隆」一声,她抬起头,闪电照亮了她半张冷漠的侧脸。
「苏、杳!」
14
发出这声的是明霄。
现下阵法启动,叶希月和屠越都不能轻举妄动。
我的出现赫然引起喧嚣。
「她就是苏杳?她不是死了吗?」
「明空的弟子不太像是近日传闻中那般走火入魔、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明霄,这是怎么回事!?」
能成修士的也不都是什么傻子,察觉到不对立马朝着明霄质问。
可已经来不及了。
「哗啦——」
那天边的紫电落下,却不是落在本该渡劫的叶希月身上,而是在了一众修士之中!
「啊啊啊!怎么回事!我的手!」
「明霄!风云宗!你们到底什么目的!?怎么会有魔气!?」
正式启动阵法的屠越撕开了伪装,魔气绵延不断,他嗤笑:
「各位,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事到如今,什么都无须解释了。
风云宗宗主殒落,大半弟子殉道,剩下的居然勾结魔修,投靠了魔族!
「不好,她这是要利用我们承担雷劫!」
有大能回过神咬牙切齿。
「大家且杀出去!」
话才出口,又是一道闪电硬生生地撕碎了他的灵气屏障,令他吐血不止!
「出得来吗?」
屠越笑意越发不屑。
这本就是早就预谋好的杀局。
要说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一跃而起、长剑斩下的我!
15
「竖子,你敢!」
明霄首当其冲,接住我这剑时却脸色大变。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一口血喷涌而出!
我一甩残血,冷然续攻:
「今日我取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你、你居然彻底吸纳了明空给你的修为!」
明霄惊骇。
在这之前,明空修仙界乃第一人。
而如今,我师尊已道消,谁又能位我其右?!
明霄下意识看向已经正式渡劫的叶希月。
弹幕沸腾:
【她怎么又活过来了!】
【看吧,这就是天龙人!我们女配走得多不容易啊,她做什么都轻而易举,还怎么难杀!】
【我不管,谁也不能阻止我宝贝女鹅成仙!女主就该被秒成渣渣!】
【希月加油,马上就快了!】
这些话,我已经当作看不见了。
直接与明霄一齐火拼。
他倒是尽力,死死拦着我,可惜早已不是我的对手。
只能一退再退。
一条胳膊直接被我斩下。
我知道,他这是在给叶希月争取时间。
而屠越看他不过是利用的蝼蚁,见危及不了自己的计划,自然是专心控制阵法斩杀修士,哪里会出手帮他。
意识到这点时,他已经快要被我逼到绝境了。
此时,我高举长剑,灵气汇聚于一剑之中,虚影直接在乌云遍布的天幕撕开一个空缺!
会死的,这一剑下去他一定会死。
明霄脸色发白,最后还是没撑住,转身朝着远处逃去!
可我这一剑也不是用来杀他的。
杀他远远用不着这样的招式,毕竟杀鸡何须用牛刀?
「蠢货,回来!」
屠越最先想明白,朝着明霄怒骂。
却也来不及了。
我那一剑早已落下,恰恰斩在阵法之上!
「咔嚓!」
这一瞬在所有人眼中都无限拉长。
已然渡劫一半的叶希月猛地吐血不止!
屠越肋骨尽折,倒退数十步!
而那绞杀阵法,骤然出现一道裂缝。
随即,蔓延为蛛网,「咣当」碎了数块!
阵中修士未曾犹豫,纷纷使尽浑身解数,破局脱阵!
我没停下,脚下生风,瞄准跑远的明霄,眯起眼睛。
他的咆哮声还在:
「我不服我不服!凭什么明空赢了!该赢的是我!
「我已经骗他入局,我杀了他,杀了他的那些徒弟,为什么到头来还是我输——」
声音戛然而止。
长剑一剑贯穿!
16
他瞪大双眼。
我将剑拔出,冷声:
「我的师尊,为了人族励精图治,以死护之。
「而你,因私怨坑害同门,背叛同宗,被你牵连而死的修士百姓更是无数。
「明霄,和他比?
「你怎么配?!」
话落,抬起手朝他的方向,虚空之中一握!
明霄化为血雾!
「师尊!」
叶希月大叫,后死死盯着,咬牙切齿:
「苏、杳!
「我要杀了你!」
阵法被中断,屠越被一众修士围剿。
叶希月气极,彻底与我打了起来。
她不愧是气运加身,招招见血。
可我同样不弱,一时间,我们二人倒是难舍难分,两败俱伤。
这本该是困局。
可时间一久,叶希月却越发暴躁,眼中赤红一闪而过。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你的,我却永远是第二!哪怕是得了第一,你却依旧没有半分嫉妒怨țū́₎毒!
「苏杳,你凭什么?!」
我抓住她这一丝异常,接住她杀招的同时回道:
「落败本是我技不如人,一次落败,下次赶超便是,次次落败,那便一直赶超!何须嫉妒怨毒,浪费修炼时日,凭生杂念!」
「不、不对!我不好过,你凭什么好过?!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双目彻底变红,灵气暴增,嘶吼着向前。
我被逼后退,却全无气馁,反而冷冷地看着她。
这一次,连弹幕都疯了:
【走火入魔了!希月糊涂啊!】
【快都支持希月,有我们的支持,希月一定能成仙的!】
【打倒圣母绿茶女主!支持希月!】
弹幕拼命再挽救,气运疯狂地往叶希月身上叠。
但不可否认,如今在这雷劫之中的不仅有叶希月,也有我!
是以,这本就是我们二人成仙的渡劫雷劫!
一朝气运偏袒,另外一人便只能落败。
可我只是道:
「叶希月,走火入魔的魔修,还能成仙吗?」
她杀招越发频繁,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不甘: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走火入魔,你便没有!?我不过是与你一般而已!」
这也便是她道心没崩的原因。
只要比我强,至少她烂了,我也一样烂。
可是——
「若我真的走火入魔,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
我运转着灵气,这些原本属于师尊的修为这一刻彻底化为我的。
「叶希月,你总说我得来的一切轻而易举,却不知我日复一日地挥剑,九死一生地修炼,甚至连这修为,若非我坚守本心,都会成为第一个杀我之物。」
我的师尊固然爱徒,但他却不是是非不分。
他的修为绝然不会给一个走火入魔的魔修。
所以在最开始我与叶希月等人对峙有走火入魔的倾向时,我的修为便开始锐减了。
直到我跌入河中,再次醒来,修为已经全无。
不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坚守本心,而是放任自己走火入魔,那些修为会化为利剑,第一个将我处决。
清理门户。
这么做是对的。
毕竟成了魔修,就算是我师尊的徒弟。
那也是整个人族的敌人,是敌人,便要斩草除根。
「所以……」
叶希月脸色僵硬:
「你根本没有走火入魔!」
无须我回答,在我看见将那些灵气运用自如时,她就有答案了。
走火入魔的,只有她一个。
「不、不……
「我不服,我要成仙!我要成仙!」
她拼着气运渡劫。
似乎那些弹幕也想着哪怕走火入魔也要强行提她成仙。
可与此同时,我身上也同样气运加身。
和叶希月的气运不同。
ŧù⁾落在我身上的气运一丝一缕,单拎出来少得可怜。
但是随着一丝一缕的汇聚,这些气运便变成了江河大海。
「那是……」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惊愕:
「功德!」
从我出了村落,再到风云宗,一共三十日。
我踏遍凡人界,走遍五湖四海,一点一点将那些潜入的魔修挖出来,斩杀殆尽。
那些凡人真的很渺小,风大一些就会风寒,雪大一些就会冻死,魔修一根手指就能杀死一大片。
修士救他们不过是大发慈悲时,随意一举罢了。
和帮蚂蚁没什么区别。
没人在意小蚂蚁真正的死活。
可我在意。
因为我曾经也是小蚂蚁。
我的至亲死在一场妖乱之中,对我而言天大的事,对修士而言不过是死了两只小蚂蚁。
他们都赶回来平定妖乱了,还斤斤计较些什么?
我无法指责他们轻慢,因为他们并不欠我的,可当我成为修士时,我却争分夺秒,生怕慢了一瞬,便会让一个妻子失去丈夫,一个孩子失去爹娘。
我们小蚂蚁也明是非,也懂知恩图报。
所以我们修建了庙宇。
给恩人添加香火,祝她功德圆满,祝她一生顺遂。
17
【不可能!那些背景板算什么啊!】
弹幕乱了:
【那些纸片人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比啊,这算什么气运?!】
【希月那么可怜,难道就不配拥有一个好结局吗?】
可怜?
那普天之下,众生皆苦,他们便不配拥有一个好结局吗?
他们可怜叶希月的坎坷,所以合理化她的作恶。
焉知被她所杀的人就不可怜?
这认知太过奇怪。
坏人只需要有一个悲惨的过去,就可以被大批追随;做一件好事,便被高举成圣人。
好人只要有一个缺点,甚至不需要做一件坏事,只一个缺点就够了,一个缺点便是罪无可恕,一个缺点便打入地狱。
但人无完人。
如此算来,天底下安有好人?
「不该的、不该的……该赢的是我!」
叶希月疯魔。
如海的功德到底淹没了她身上的气运。
紫电打在我的身上,我却裹挟着紫电朝着叶希月而去: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叶希月,你欠了我的债,今日我便来索你的命!」
「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
那些弹幕仿佛突破了限制,落入了我的耳中。
【死圣母!绿茶!】
【光环,都是主角光环!希月才没有输!】
【她怎么配!】
我抬手。
这一次,我成仙,终于突破界域,抓住了那屏幕。
两端一扯,撕成碎片!
18
叶希月死,弹幕碎。
乌云散去,我踏风而来。
成为人族再一个飞升之仙。
屠越溃败,不甘地盯着我。
「当初那场妖兽动乱,就该再闹大一些,将你也吃掉杀掉,而不是只杀了你爹娘,让你活得一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我掐住他的脖颈,目中冷漠:
「败军之将,有何资格与我言说!」
他全身青筋暴起,死时痛苦至极!
死后同样被我震得魂飞魄散。
我终于大仇得报。
当初那只小蚂蚁变成了参天大树。
可是回首一望,道路曲折好似不尽。
抬头看,前途光明却再无我牵挂之人。
番外•重生
1
我和天道做了交易。
放弃成仙,只为让死去之人复活。
祂答应了。
却是时间溯洄。
这一回,没有弹幕,苏杳也不是我。
我成了叶希月。
叶希月则成了苏杳。
我们都有前世的记忆。
她喜不自胜,得到了她最想拥有我的一切。
这一世,她贵为富商之女,衣食无忧,还有爹娘给我的玉佩,前往风云宗拜师。
而我则是那个家道中落、与狗争食的小乞丐。
理所当然,我没有像叶希月一样去偷包子,叶希月也没有去前世我们相遇的地方将我接回去做伴读。
我去找了包子铺的老板,只收少一点的工钱,做最脏、最累的活儿。
前世那个因为叶希月偷包子而打她、回忆起来面目可憎的老板答应了。
他几乎是像看宝贝一般地照顾那些包子,吃食只吃水煮白菜,偶尔有剩的包子,就好好包着,带回家给妻子和孩子吃。
包子香甜软糯,他在一ŧű⁰旁咽口水,说着「不饿」。
还盘算着说:
「再卖三百个包子,就够了,够孩子上学堂的银两了。」
他妻子心疼地用嚼碎的草药揉着他因为过度疲累垂下来的手臂,一边抹眼泪:
「实在不行便算了。」
「如何能算了!」
他声音很大:
「你我劳苦一生,莫非还要孩子走老路不成!」
他珍惜每一个包子,因为每一个包子都是他的救命之物。
所以在遇到有人偷包子时,他总是动手。
不动手不行,一次心软,就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会偷第二次、第三次。
那些人固然可怜,可他也很可怜,他只能顾全自己的家。
这天他又抓住偷包子的,但对方实在瘦骨嶙峋,他抬起的手犹豫地顿住。
我就在这个时候拿出了工钱的一部分:
「包子钱我给吧。」
他愣住,下意识收了我的铜板。
这一次,我是向他道别的。
包子铺的工钱固然少,但积少成多,我已经攒够了去风云宗的路钱。
所以我要走了。
那天他骂我不知好歹,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路途危险重重,不到风云宗就会死。
骂的街头街尾都听得见。
但我到了最后一个包子卖完时,我还是与他说了再见。
他头也不回:「滚!」
2
去风云宗的路的确如他所说,又远又险。
固然上辈子我走过一次,但再走一次依旧狼狈不堪,为了节省银两,常常忍着饥饿。
也是这时,我才在包袱里无意摸到一个绵软之物。
打开一看。
是冷掉的包子。
不多,只有一个。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都不知道。
或许是在我与他道别时,或许是他在骂我正兴时,抑或是我要走的前一刻。
我珍惜地咬了一口。
明明很甜,可是为什么我会流泪呢?
3
到了风云宗,我已经衣衫褴褛,如同乞丐。
恰逢一顶华贵的轿子经过,轿上的叶希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得开怀。
握着爹娘给的玉佩跑到师尊,不,该是宗主明空的跟前:
「明伯伯,我是苏家女儿,我爹说他可想你了!」
我爹和明空早年有过私交,闻言明空笑着将她叫到跟前。
她被一众前来拜师的人艳羡地看着。
这一世,她有了我的身份,不可能再勾结魔修,为了自己的利益,更不可能让我爹娘死。
故而那场动乱必然会被她提前给爹娘的提醒阻止的。
这让我能安然在包子铺打工。
让叶希月失望了,明空的确与她笑谈了一会儿,却并未让她直接入门。
依旧要参加宗门试炼。
这并不奇怪。
上辈子,我也拿着玉佩去找的师尊,不求他收我为徒,只求他能高抬贵手,将害我爹娘的妖兽和魔修斩杀。
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为此叶希月与我闹过一次,她认为我爹娘已死,做这些因小失大,应该借此拜师才对。
不过那时她还被我护着,不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
然而最后师尊也没答应我,他只道:
「若过了试炼,你便成了修士,心中有结,自可亲自拿剑斩之便是。
「若如今我贸然出手,他日你难免滋生心魔。」
我茫然:「若我过不了呢?」
「那便说明你并无仙缘,苏兄与我旧识,我自会替他报仇。」
我再无话可说,转身投入试炼场。
上一世进去时,叶希月紧张,害怕过不了,我宽慰她一定可以。
这一世她依旧找我说话,说的却是:
「苏杳,如今我有了你的身体,你的资质,这一世,被永远踩在脚底下的就是你了!
「你不是清高吗?那就看看,你在我的处境,还能不能说出那些话!」
她张扬而去。Ţüₜ
4
的确,这具身体的资质是比不上那一具。
这没有办法,本就是天命如此,改变不了。
层层试炼,叶希月表现可谓比我轻松不少,但到之后,困难越来越大,反而差距就越来越小。
她赢了。
比我先一步到了顶端。
她成了第一,我位居第二。
那一刻她笑得神采飞扬,拜了宗主明空为师。
我拜了明霄。
他脸色不太好看,认为这是在捡明空不要的,收我时还冷冷道:
「做我的弟子,必定要赶超明空的!」
我拜了就认,尊师重道,恭敬却并非毫无主见。
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师尊,我只与自己争。」
不远处,前世我的师兄师姐们正围着叶希月,笑着道:
「这就是小师妹吧?」
「小师妹伶俐,师兄给你个见面礼如何?」
「师姐这儿就有,早就准备好了。」
而我被从恍惚中唤回神:
「走吧。」
说话的是我新的师兄师姐。
他们跟随明霄,不待见明空弟子。
5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日复一日地修炼。
明霄不喜我反驳他只和自己争的话,但好在我极为刻苦,让他颇为满意。
为了修炼,几乎废寝忘食。
但第一次大比,我还是败给了叶希月。
差了一大截。
这是天资的差距。
他脸黑得可以滴水,拂袖而去。
如此第二次、第三次,两年五年十年,我还是输。
从连衣摆都摸不到,再到摸到了衣摆,再到能伤她一个小口。
败了时,叶希月还昂扬地对我道:
「你瞧瞧,当你变成我,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这种折磨,这辈子该你了,苏杳!」
无论如何努力,努力一千倍一万倍还是输的感觉的确不好受。
但还是在继续努力,修炼到可以出宗门斩妖除魔时,我几乎没怎么回宗门过。
「你输给苏杳,师尊很不高兴,他训诫你时你应当顺从,免得挨罚。」
新师兄师姐提醒我。
他们待人颇为疏离,但并不刻薄。
我茫然:「可他说得本就是错的,听了会生心魔,我在劝他。」
他们:「……」
他们不甘心:「师尊说的那些话还是在激励你,莫非你一直输给苏杳你就甘心?」
「她赢了,很厉害,但是与我无关。」
我摇了摇头:
「我只与自己争。」
不甘心有什么用?别人赢了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改变不了我实力不济的事实,与其不甘心,还不如拿这个时间去修炼。
师尊?师尊说的就是对的吗?
凡事都听师尊的,那我是修我自己的道,还是修师尊的道?
听我如此说的新师兄师姐们若有所思。
6
当然,我在凡人界斩妖除魔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上一世的师兄师姐们。
只不过这一世我于他们而言,是明霄长老的弟子罢了。
「你是希月师妹吧?这是疗伤的丹药,就算斩妖除魔也得护着自己,别什么都玩命。」
他们给我丹药,待我与师门之中的师兄妹没什么不同。
我并未拒绝,笑着点了点头。
但也仅此而已了。
修行本就是独行,也就是我常常在外斩妖除魔,能与他们碰见,剩下的时日遇上都困难。
更何况大家都是来修仙的,又并非一个师尊,能有多深的交集呢?
「对了,苏师妹呢?」
「苏师妹慢些,该是一会儿才能会合。」
叶希月不知何时来的,看来多久,见我和他们站在一块儿, 脸色有些沉, 但片刻之后扬起笑:
「师兄说我坏话!我为那些凡人铲除妖魔本就是做好事,干吗拼命?又非欠他们的!慢点怎么了?」
不是欠他们的,但发现自己的庙宇比我少又生气。
但这些我并不知道,这辈子, 我早早救下了陈翠兰和阿鸣, 亦没有让她的丈夫丧命妖兽之口。
算是了了一个因果。
阿鸣见我满是崇拜: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成为修士!」
我给了他颗糖,点头:「你一定行。」
7
此后三百年, 叶希月天才之名传遍天下。
我位居第二, 同样名气不小。
最后一次,我终于和她打得有来有回。
虽然还是输。
明霄都快阴暗到疯了:「凭什么!凭什么我一直输给明空!凭什么!」
鉴于他前世的劣迹,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宗主明空一查, 还真的发现了他和魔修屠越有交集的蛛丝马迹。
等找到证据后, 一个天罗地网给他封印在塔中,当镇压凶妖的看守了。
一场阴谋无疾而终。
屠越这个魔修, 还没来得及搞事就被明空捏死。
此事一出,我大义灭亲的壮举引发轰动。
有佩服我正得发邪的。
有觉得我背叛师尊大逆不道的。
我都当作没听见。
好在, 这次没弟子和明霄勾结魔修, 受伤的只有他一个。
8
再和叶希月有大冲突的,该是再三百年后。
她在一百年前就离登仙一步之遥。
但两百年后我离登仙一步之遥时,她同样还是一步之遥。
这让她越发烦躁狂暴。
曾经赫赫有名的天才不知为何停滞不前。
明空提点她静心,她不听。
师兄师姐劝诫她看开一些, 她无视。
她就死死盯着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虐恋我得不能自拔。
那眼神盯得我后背发凉。
于是我又反手一个举报。
在我登仙雷劫那天, 我前师尊明空在她要作乱时逮了个正着。
她几乎疯魔: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有你的身份, 你的天资,甚至同样努力修炼, 为何还是被你反超了!?
「凭什么?!」
她困在那一步之遥两百年,我却顺顺利利地渡过了雷劫。
我没隐瞒:
「你努力修炼,却并不是以最大的努力修炼, 自然会被追上。」
这具身体的确天资过人, 但天资只占成功的一半。
伤仲永同样天资过人,可最后呢?
当东西来得太容易, 叶希月便不会用最大的努力。
可我不会,我的目的是成仙, 为了这个目的, 我绝不会懈怠一分。
当然, 这里面最重要的还是:
「修仙本是为了自己,你却盯着我,如何不会生心魔, 停滞不前?
「修仙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天是我们自出生而得来的身体和天资, 这一点我比不过你, 所以我就努力去找改善体质的草药、淬炼体魄的功法。
「与地争是与地界妖兽魔修争夺和对天材地宝的探知,至于与人争……
「那个人,便是自己。」
别人怎么胜过我不重要。
我需要的是今日之我胜过明日之我。
如此类推, 终有一日, 我会站在至高之巅。
所谓天资、命运,还有挫折,总想着打压我的心肉, 踩着我的自尊。
却忘了,天上地下,我本天骄。
怎能甘心屈居于人下。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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