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先别急

领证后，婆婆突然反悔了。
答应我的彩礼减半，婚礼改在乡下。
还自作主张，让领导开除我，专心在家伺候她们一家。
怕我闹，请了一屋子三姑六婆整治我。
我低眉顺首，连连称是。
她不知道，领证那天我身份证丢了。
现在，我还是单身。
1
身边小姐妹都羡慕我有个好婆婆。
我月经不调，婆婆就找中医帮我调理，给我熬中药，炖桃胶。
我每次上门，果盘里总有洗得干干净净的进口水果，车厘子，榴莲，什么贵买什么。
和男友吵架，不管谁有理，她总站在我身边。
说实话，我和男友领证的主要原因是他妈。
但领证那天我水逆。
一大早，给家里大橘铲屎，被挠了。
好不容易打完疫苗，路上又堵车。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民政局。
那天人巨多，排了三小时的队。
轮到我领证时，掏包一看，身份证丢了。
我只能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刚出民政局，婆婆的电话就来了。
「儿子，领证没？」
「领了，领了。」
「行，你叫燕子来家吃个饭，妈特意给她做了一桌菜。你就别回来了。去给你岳父买点烟酒孝敬孝敬。」
婆婆做事总是这样周到。
挂断电话，男友幽怨地吐槽：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亲闺女呢！」
我顺毛哄了两下，叮嘱他千万不要把没领成结婚证这事告诉婆婆。
「今天领证，是咱妈特意找大师算过的良辰吉日。别告诉妈，给她添堵！」
2
我不会做饭。
平时来男友家，帮忙摘个菜，男友都被婆婆骂得狗血喷头。
我心里过意不去，婆婆却一脸正经：
「你的手是弹钢琴的，哪里能择菜？」
可今天，婆婆却一反常态，把一筐韭菜推到我面前，笑意吟吟：
「燕子，把韭菜摘了，晓峰最爱吃韭菜。」
我愣住了。
韭菜最难摘。
摘完了蹭一手泥不说，那股味儿就Ţû₉得两天才能消。
最关键的是，我对韭菜过敏。
婆婆知道后，直接写了一条家规。
禁止男友吃韭菜。
我受宠若惊，问男友：
「阿姨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我对韭菜，但你可以挑我不在的时间吃呀，没必要因为我的体质剥夺你的喜好。」
婆婆听到后，却义正词严：
「不是小题大做，你的喜好禁忌，不管大小对我们家来说都是天大的事儿。」
想到这儿，我小声提醒婆婆：
「妈您忘了我韭菜过敏吗？」
「瞧我这记性。」婆婆锤了下脑袋，扔过来一副手套，「燕子啊，抓住一ţû⁰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晓峰就爱吃这口韭菜，你不能因为自己过敏就不给他做啊！」
「我没拦着他吃啊，他可以下馆子，点外卖，为什么非要为难自己？」
「这不是为难自己。你们年轻一代就是这样，遇事就喜欢逃避。拿我和你公公举例，他爱吃鱼，我海鲜过敏。可我最拿手的菜就是红烧鱼。妈让你摘韭菜不是为难你，是想让你学会克服困难。一个韭菜都克服不了，以后生孩子可怎么办？」
婆婆说这话时，一副为我好的姿态。
那一刻，我大脑宕机。
被她说服了不说，还诡异地为自己逃避摘韭菜愧疚了几分钟。
我已经很小心了。
手上还是沾上了韭菜汁。
摘完韭菜一看，手肿起多高。
我感觉脑袋有点晕，忙进屋找药。
吃过药，婆婆站在客厅喊我。
「燕子，你头回摘韭菜，妈不挑你，但是你也太浪费了！」
婆婆捡起垃圾桶里的手套，禁不住摇头。
「燕子，你平时大手大脚就算了。领了证咱就是一家人，这浪费的毛病得改。勤俭方能持家。这手套洗洗不还能用吗？」
我愣住了。
这是一次性手套。
上面沾满韭菜汁不说，还被我的指甲戳破了。
好坏放一边。
一对儿一次性手套多少钱，怕没有洗它的水费贵。
就算洗干净，能做什么？
给谁用呢？
这些话我没敢说出口。
毕竟论说话的艺术，我实在比不过婆婆。
而且婆婆特会做人，我妈拿她当亲姐妹一样，恨不得打包把我嫁过来。
万一悔婚，没有证据，她们很难挺我，那就完了。
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偷偷在角落里架好手机，点击了录像按钮。
婆婆看我鹌鹑一样点头，满意地点头，并没有注意我的小动作。
摘完韭菜，婆婆又推过来土豆、茄子、豆角、辣椒……
美其名曰，帮我锻炼下厨的本事。
她呢，在一旁美美监工。
一会儿嫌弃我土豆皮削得太厚。
一会儿嫌弃我豆角摘得太慢。
一点都ṱū⁷看不见从前的和气模样。
切茄子时，我一不小心划到了食指。
圆滚滚的茄子划到地上。
婆婆扔下手里的瓜子，一把将我推开：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
「你要记住，今天吃不上烧茄子，不是因为我嫌麻烦不给你做，是因为你弄脏了干干净净的茄子。」
婆婆大义凛然，当着我的面将那一盆茄子倒进垃圾桶。
真好笑。
一次性手套都要捡回来洗干净的婆婆居然浪费食物。
我低头道歉：
「对不起妈，是我太笨了。」
婆婆很满意，对我又是一通批评教育。
随后摆摆手：
「不用你做饭，就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做了也是浪费食材。你闲着也是闲着，把屋子打扫一下。」
怕我糊弄，她手把手教我。
不能用拖布，要跪在地上，用湿抹布一寸一寸地擦。
不能留下水渍，所以要擦三遍。
湿抹布一遍，干抹布一遍。
地干了，再跪在地上，用卫生纸一点点蹭干水渍。
怕我偷懒，我擦地的时候，她就坐沙发上指挥。
在她的要求下，不到八十平米的地，我足足擦了一个半小时。
擦地时，她还拍了个小视频发到家族群里。
美其名曰，儿媳妇就得找这种孝顺的。
为了 PUA 我，她还特意给我看了一眼家族群亲戚夸我的话。
「燕子，好好干，以后妈让你上桌吃饭。」
哈哈，真拿我当驴了。
鉴于留证保存。
我低声应好：
「谢谢妈。」
她很满意我的表现。
手机录的视频很成功，我也很满意。
我拿起手机，拎包要走。
却一时不防，手机被婆婆抢走。
她看着我，笑得意味不明：
「燕子，妈看看手机，你不会介意吧？」
我有些紧张，一时没敢吱声。
又听她语带凌厉：
「不说话。怎么，难不成手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瞬间，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妈，不是我不让您看。你也知道，公司管得严，手机上有很多机密文件，那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万一泄露出去，我就完了。
「我知道妈善解人意，您也不想看我被公司开除，在家当无业游民吧？」
好话赖话我都说了。
要不是打不过，真想拿大耳刮子抽眼前的老刁婆。
什么玩意！
我妈都没看过我手机。
「燕子放心。」
不等我松口气，就听她说：
「妈的嘴巴严得很，再说妈也不认识那些机密文件，妈就是想看看你微信都有哪些好朋友。」
这哪有还我手机的样子！
见我不答应，她走到鱼缸前，用拿手机的手喂鱼，手机摇摇欲坠：
「燕子，妈年纪大了，这手时不时抖一下。要是掉水里，可别怪妈！」
声音满是威胁。
我屈服了。
这可是某果最新版，掉水里我白买了。
「妈我给你看还不行吗？」
我接过手机，解锁后，又递过去。
拿到手机的婆婆好像个侦察兵，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查看的第一个软件，就是相册！
我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甚至感觉后背起了一层虚汗。
终于，她翻完了。
「妈，看完可以还给我了吗？」
她没有动作，只是瞥了我一眼：
「很好，没有露点照。」
「露点照？妈您什么意思？」
「燕子，你那么激动干吗？妈这不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大数据泄露隐私，万一你拍点出格照片，被泄漏出去，多影响你和晓峰啊！」
她说得情真意切。
我配合搭腔，假装感动得一塌糊涂。
实则庆幸眼疾手快，先一步将刚才的小视频拖到私密相册。
还好她不知道这件事。
我现在就想着拿回手机，赶紧离开这个狼窝。
但她压根不给我机会。
看完相册，就要翻微信。
「为什么？」
「晓峰的微信对你是透明的。每次和谁聊天，都会向你汇报，给你录屏，拍小视频。」
我对天发誓，从来没让男友做这些事。
看那些信息真的真的很浪费时间。
但是婆婆非说，聊天记录是女生最大的安全感。
从前跟小姐妹吐槽时，她们还笑话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现在，真想把这福气挨家挨户送过去。
「晓峰对你透明，你也不好意思不让妈看聊天记录吧？」
我赔着笑脸：
「哪儿能啊！信任是相互的嘛！您对我好，我自然也不会背叛晓峰不是？」
就这样，婆婆带着老花镜，开始对微信记录逐条分析。
「为什么不叫他名字，喊李哥这么亲密的称呼？你们关系怎么这么好？」
「上星期四，为什么不跟晓峰一起回家，还要坐这个小张的车？」
「阿荣是什么人，怎么天天给你带饭？」
……
哇塞。
一条又一条，好像拷问罪犯一样。
我只能逐条解释。
「李哥是什么很亲密的称呼吗？不叫他李哥，难道要叫李叔、李大爷还是李爷爷？」
「小张跟我顺路啊，晓峰跟我又不在一个区，他工作一天本来就很辛苦了，还要来接我，累不累啊？」
「阿荣是办公室大姐，家里孩子生病了，平时卖同事点饭，我从她那里买，也算变相帮助了。」
我越说越气。
「妈，这下看完了吧，手机可以给我了吧？」
婆婆没找到可疑的记录，尴尬一笑。
「妈这也是为了你好嘛！」
话音刚落。
她突然像发到新大陆一样，指着最新消息问：
「这个四爷是谁？为什么要给你转账，给你别墅钥匙，还让你帮忙喂猫！」
「四爷？」
我心里一惊，忙去抢手机：
「妈，这是我领导，您先让我回个消息。」
「领导，我看未必，哪个领导让下属登堂入室，还喂猫？燕子，这你要不解释清楚，手机就别想要了。」
我快抓狂了。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泼妇这么不讲理啊！
「四爷是女的，女的！钱是帮忙买猫粮、猫爬架和铲屎的钱，妈您为什么非要觉得我和其他男人有一腿呢？
「而且我没跟她有过什么暧昧的交流，只是正常进行工作对接，偶尔说上一些客套话。」
人嘛，嘴甜点没毛病。
领导也是觉得我嘴甜心细会办事，才不遗余力地提拔我。
但我没想到，这些会被婆婆认为我出轨。
我解释得够清楚了。
可婆婆却冷笑一声：
「燕子，妈是过来人。是男是女妈要分不清楚的话，这些年不是白活了。
「你知道男人怎么偷吃菜不会被那些蠢女人发现吗？把外面的狐狸精备注成陌生人。你这点道行在妈面前根本不够看。」
「你要不信，我让领导给你发个语音，或者打个视频通话行吗？」
「燕子，妈不是小孩子。语音能让人发，视频通话也可以找人替代，只要你想偷腥，没人能拦住你！」
我怎么说她都不听。
不仅如此，她还当着我的面，骂领导是破坏人家庭的小三。
然后「嗖」地一下，把领导拖入黑名单，帮我退了带有公司的所有群聊。
捎带着删除了那些她觉得可疑的男同事。
没删除的就警告对方：
「我已经是张家的媳妇了，请你以后说话先跟我婆婆打招呼，提交申请，她那边通过后，你们才可以交流。超过十分钟，需要再进行申请。」
做好一切后，她还一脸委屈：
「燕子，你也别怪妈多心。你长得太漂亮了，晓峰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农村孩子，我这当妈得要不替他多操点心，哪天他替别人养孩子都不知道！」
「您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出轨呢？」
「平心而论，论颜值、论家境，甚至连工资，晓峰哪点都比不上你，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不就图他老实，好拿捏？」
她脸上一副「别装，我已经看透你的小心思」的表情。
我和张晓峰在一起，算是低嫁。
但低嫁就是为了让我婚后能过得舒服一点啊！
ṭų⁶高嫁豪门，凭颜值我确实够，但真嫁进去指不定要看多少脸色。
实在没必要。
我这人比较庸俗，大小爹妈宠着，没受过什么委屈。
而且张晓峰踏实上进，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在一起，只有我欺负他的份。
没领证之前，婆婆特别会做人。
他就是我心中的最优选。
现在，真呵呵了。
我生无可恋。
「妈，您有没有想过，您这样一同操作，公司那些领导和同事怎么看我！我明天怎么上班？」
「燕子，你说的这些妈都考虑过了。晓峰的工资够你俩花，女人也不是非要出去工作。
「能留守在后线，为老公提供最优质的后勤保障，让他能吃到可口的三餐，回家就有洁净明亮的房间，睁眼就会有干净整洁的搭配，这才是咱们女人该干的事！」
「您的意思是让我在家，给张晓峰做全职保姆？」
「保姆怎么了？燕子你瞧不起保姆？」
没说两句，又开始给我扣上歧视保姆的帽子了。
我忙道不敢。
但她不信，对我批评教育了半小时。
为了拿到手机跑路，我忍！
终于等到她说得口干舌燥，去厨房泡茶。
我拿回手机，就要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
就被一群不认识的姑婆们堵住。
「你就是燕子啊！长得妖妖娆娆的，看着就不安分！」
「啪」一声。
一个女人狠狠拍了我屁股。
「这大屁股看上去倒是不错，像是能生孩子的料。」
「城里人真没礼貌，看见亲戚，连招呼都不知道打一声，还是俺们桂芬伶俐。」
「这细皮嫩肉的，看着也不像是会做家务的样。」
「女人嘛，谁生下来就会做家务，还不是学出来的？」
门口站了五六个姑婆。
七嘴八舌，听得我眼冒金星。
我努力拨开她们，想回家。
但我力气太小了，很快又被她们按了回去。
一进屋，她们就向婆婆告状：
「桂芬啊，你这儿媳妇不行啊，怎么看见亲戚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往外跑？」
「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们。」
「燕子！懂点事，快叫人，这是你大伯娘、三伯娘、小婶婶、六叔母、刘阿姨……」
亲戚是婆婆一大早就请来的。
就是为了改掉我身上的一堆「陋习」，顺带检验一下她的培训成果。
婆婆指着能照出人影的地板，夸我：
「别看燕子娇弱，但听话又能干，这地就是她擦的，干净得能照出人影嘞！」
「切！能照出人影算啥本事，谁家没个镜子？得穷到啥地步拿地板当镜子？」
话说得是真难听。
婆婆脸都被气绿了。
我暗中为她打气：
冲啊，多说两句，气死她！
当然，她也没放过我。
「一脸狐狸精样，就晓峰那个憨货能治得住？哪天当了绿王八都不知道！」
说完，一堆人哈哈大笑。
还有人问我：
「妮儿，你这么好看，嫁她家晓峰图啥啊！俺儿子比晓峰可帅多了，你跟他离婚，嫁俺儿子，中不？」
这是路上好信跟过来看热闹的邻居。
婆婆骂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直接把人轰走了。
我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就我这小身板，在她们面前跟豆芽菜一样，万一把人惹急眼，给我打一顿，犯不上。
没办法，我继续表演。
「晓峰人踏实上进，我就欣赏这一点。」
夸奖不掺水分。
男友在工作上兢兢业业，还能吃苦，和同事关系也不错。
不过我觉得，按照婆婆这么作下去。
张晓峰日后怕是走不了多远。
等安全到家，我势必要跟他分手。
婆婆铁了心要在这帮亲戚面前给我立规矩。
亲戚来了，叫我沏茶招待。
一会儿说凉了，一会儿说热了。
一遍能干完的活，硬生生叫我跑了三四遍。
那帮亲戚直对她竖大拇指。
「桂芬，还是你有招，儿媳妇调教得这么听话，传授我点经验呗！」
我在厨房切水果，婆婆被那群人哄得心花怒放，给她们传授经验。
客厅，婆婆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她那些秘籍。
「现在的姑娘可不比咱们那时候能吃苦，一个赛一个的娇气！
「以前咱们嫁男人，就看男人有没有本事。
「现在靠什么，你们知道不？」
「什么呀？」
「张桂芬你说点话还拿上乔了！瞧给你能耐得！」
「安静，你们还想不想给儿子娶上城里媳妇！」
「都闭嘴，听桂芬说！」
「现在奔着结婚去的小姑娘不止看男人有没有本事，还注重婆婆好不好相与！
「结婚和谈恋爱可不一样，结婚是过日子，媳妇和婆婆避免不了磕磕绊绊。
「所以，一定要在两个人领证前把姿态放低。未来儿媳妇说什么，你听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那不憋屈死，老娘被恶婆婆管了一辈子，就等着儿子娶媳妇，在儿媳妇身上出口恶气，把那些年吃的苦都还回去，你这出的什么烂招！」
婆婆瞥了她一眼：
「知道你儿子为啥三十多还打光棍吗？就因为你蠢！」
午后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婆婆脸上。
衬得她威仪非凡。
她像得胜归巢的将军，在那里指点江山：
「小不忍则乱大谋懂不懂？
「谁说叫你憋屈一辈子，等她嫁进你家的门，把结婚证一领，关起门来，你想怎么管教，那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真能扯？你管她，她不会告她爸她妈？到时候岳家打上门来，多难看！」
有人对婆婆的做法嗤之以鼻。
「说你蠢你还不信。懂什么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吗？
「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要找个重男轻女家庭的儿媳妇，家人还能为了一个赔钱货找你不自在？」
「说得轻巧，找个伏弟魔不得哭死？」
「我这不没说完吗？所以要么不找，就找那种本地独生女，等她爹妈一死，家里财产不都是你的！」
「本地独生女谁嫁你啊！」
「这就看你本事了！」
婆婆轻咳两声，有眼力见的马上端茶倒水。
茶水下肚，婆婆才不紧不慢，继续道：
「想娶独生女，首先得会找。可以有小脾气，但不能摔摔打打，确保她个子娇小，打架也打不过你！
「第二，被父母宠得没下过厨房。
「第三，屁股大，好生养。
「第四……」
我在厨房，越听心越慌。
每一条，我都能对上个七七八八。
客厅，婆婆还在继续。
「服软也是门学问。你真以为照顾她，对她示好，是让你拿她当公主伺候的？
「那是做给外人，做给邻居，最主要做给她爸妈看的！
「远的不说，就拿我家燕子举例。我给她熬中药，帮她调理身体，每次都挑在她爸妈在的时间，她小姐妹在的时候。时间一长，哪个不夸我心疼她？」
「还熬药，调理身体，那多耽误工夫啊！」
「蠢货！那是为她调理身体吗？那是为你未来的大孙子改造房子。我照顾的可不是她，是我未来的孙子。」
「每次燕子来家里，我都给她准备时下的进口水果车厘子啦，榴莲啦，事后发条朋友圈，谁不说我宠她！」
「车厘子，榴莲？那多贵啊！」
「她能吃多少，剩下的还不都进你的嘴巴！再说了，让你买贵的，也没说买她喜欢的啊！做给外人看，有面子就够了！
「平时啊，不管她说啥，你都答应，先把人哄进来，让她觉得、让她们一家都觉得嫁进门就是享清福的。
「就算日后闹起来，有之前下的功夫，也没人觉得你欺负她，只会琢磨她在作。
「娶媳妇可是门学问……」
婆婆说得眉飞色舞，在那群老姐妹儿的夸赞下，更是忘乎所以。
厨房的我咬紧牙关，恨不得撕碎他们。
好在手机录音功能不错。
我把录音和之前拍的视频，一股脑发给我妈，我爸，还有我那群小姐妹儿，向她们求救。
广撒网，多捞鱼。
希望多点人过来，接我回家。
最好带点有体力的，一人给她们十八掌。
或者骂人狠的，骂得她们抬不了头！
厨房里，我摩拳擦掌，恨不得炸了这群老虔婆。
客厅内，突然有人 CUE 到我。
「桂芬啊，你今天说这些，不怕你儿媳妇听见，跟你悔婚啊！」
「我怕什么？都结婚了，只要我不松口，她这辈子就是张家人。就算死，也是张家的鬼！
「而且，我已经让晓峰给他岳丈买烟买酒了，她爸对他就像亲儿子一样。她妈拿我当亲姐妹。她敢说，谁信啊？」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啊啊啊！
天杀的，我要咬死她！
但出了厨房，我只能装傻：
「妈，红烧鱼怎么做啊，教教我好不好？」
婆婆满意地对那群老虔婆翘起下巴：
「瞧见没，我媳妇多听话。」
说完又看着我：
「燕子乖，等你从公司辞职，妈把这一身本领都教给你，不只做饭，还有砍价，打扫卫生，你且学着呢，都是生活的大学问！」
厨房里，婆婆开始忙活做饭。
全程不让我插手。
不是心疼我，纯粹是担心我坏了那些好鱼好肉。
五荤三素，做好了摆一大桌子，再发个朋友圈。
哪个见了，不夸一句我有福气，摊上这种全能婆婆。
可仔细看那些菜，没几个我爱吃的。
推我出厨房前，婆婆还拍了个小视频，发到了慢脚。
「领证第一天，给儿媳妇做顿好的。
「厨房油烟重，这孩子细皮嫩肉的，咱可不能让她帮忙！」
视频意外上了个热门，评论区一堆夸她的。
还有一群憨憨，接未来遇到这种婆婆。
我刚出厨房，就被那群亲戚包围了。
「妮儿，你身边有没有信得过的小姐妹，介绍给伯母呗？」
「妮儿，你身上真香，这香水就给婶子呗！」
「这包也不错，俺家儿媳妇一直想要，你看都是亲戚，这就当你拜年礼了，回头ťű²伯母给你包二百块钱红包。」
我还没坐下呢，带来的包包，化妆品，香水都被她们瓜分一通了。
「伯母婶子们，现在网络很方便，想买什么直接上网就好，我这都是用过的，不方便送人。」
「没事没事，俺们不嫌你脏。」
哈哈哈！
日了狗了，能不能给她们收走！
到最后，还是婆婆一声怒喝，治住了她们：
「一群眼皮子浅的，找你们儿子买去，为难燕子算怎么回事？」
有对比后，我心底有那么一点感动的小火苗。
然后就听见婆婆说：
「燕子这些东西都是孝敬我的！」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现在无比后悔，小时候偷懒怕疼，没听我妈的话练拳击。
不然有一个算一个，锤爆你们。
现实面前，我唯唯诺诺。
「还是妈对我好。」
「百善孝为先，燕子以后跟妈学着……」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铃声响起。
我一个跃步起来。
「妈，您坐下，开门这种小事，犯不着您动手。」
婆婆满意地对那帮三姑六婆炫耀：
「瞧见没？」
只是开门那刻，她傻眼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妈。
我妈身后还跟着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
我走出门，左瞧右瞧。
一个能打得都没有。
我心里一紧，拉着她悄声道：
「妈，你怎么回事？没看到我信息吗？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呢？」
我妈捏紧我的手：
「傻孩子，你妈做事你还不放心？」
不放心啊！
你不知道我婆婆有多阴。
瞧见我妈，婆婆热情地上前招呼：
「亲家母怎么来得这么突然，也不和我说一声。
「来得也巧，我给燕子炒了一桌菜，您坐下陪我喝两口，咱老姐妹儿好好唠唠。」
她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小姑娘：
「这位是？」
「我表姐的孩子，听说燕子福气好，碰见个好婆婆，过来见见。你叫她阿花就行。」
「阿姨好。」
「这孩子长得真讨喜。」
客厅，那群三姑六婆的眼睛看见阿花都发绿，恨不得把人小姑娘拆吃入肚。
婆婆担心她们坏事，找个由头，把人支走了。
很快，客厅就剩我，阿花，婆婆和我妈。
这下我放心多了。
三对一，优势在我。
人齐了，我拉着我妈就走。
婆婆将我按下：
「这孩子，着什么急？」
我妈摸了摸我的脑袋：
「乖囡囡，别怕。」
声音很轻，落在我心口，意外熨帖。
很快，桌子摆上了五荤三素，八大碗。
婆婆起身，向我妈敬酒：
「亲家母，咱姐俩走一个。」
我妈笑着接过，却把酒倒在地上。
婆婆一瞬间变了脸色。
「亲家母这是什么意思？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妈理都没理她，端起面前的菜，一盘一盘倒在地上。
辣炒花蛤倒了。
红烧羊蹄倒了。
黄豆炖猪蹄倒了。
……
八道菜，现在桌子上全须全尾地只剩下两道。
「都是千年狐狸，少跟我演聊Ṭű̂ₓ斋。八道菜有六道我闺女过敏，倒地上是给你留一点面子，不然我倒你头上你信不信？」
因为阿花在，婆婆抽泣了两声装委屈：
「瞧我这记性，老姐姐，我真不是诚心的。我现在出门买菜重新烧还不成吗，是我听见这俩孩子在一起，太激动了！」
「啪」一声。
我妈大巴掌甩在婆婆脸上。
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婆婆嘴都气歪了。
还在那儿卖惨：
「亲家母，您这是发哪门子邪疯啊？」
「没事，就是好奇，你这脸皮比城墙厚，是不是肉做的，那一巴掌太快了，没感受出来。」
「啪！」
又是一巴掌。
听得我又爽又怕。
真担心她倒地碰瓷，讹上我妈。
几巴掌下去，婆婆就是再能忍，也装不下去了。
「吴秀梅，别给脸不要脸！你闺女可是我儿媳妇！
「只要我不松口，她一辈子都是张家人！」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我妈抬头看婆婆。
「你打人这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你当着孩子面这么让我下不来台，你就得赔我。」
「你想怎么赔？」
「16W8 的彩礼减半，结婚了就是一家人。彩礼要那么多干什么，你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
「可以。」
「婚礼就不办了。结婚就是两个孩子过日子，你看婚礼办得风光，说到底，不还是花他们未来的生活费。」
「有道理。」
「但宾客得请，酒席得办。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交给我负责就好。我乡下的亲戚专门办红事的。请他能省两千。」
「也行。」
「酒席动用我的人脉，你们不出一分钱一分力，礼金自然也得归晓峰。但是咱有言在先，这办酒席的钱得从彩礼里面扣。
「毕竟为了娶燕子，我已经搭上了棺材本。你也不想两个小辈儿被人戳脊梁骨吧？」
「当然啦。」
接下来半小时，婆婆严格划分了婚房的所有权，还要把陪嫁的车换成 50W 的奔驰。
不管婆婆说什么，我妈都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
末了，她还不忘记分享育儿经。
「亲家母，不是我说你。
「燕子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几千块钱的大衣眼都不眨，说买就买！
「多大人了，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见到亲戚，愣是一句话不吭。也就是晓峰脾气好，不然换一家，不知道要怎么教训燕子。
「没事，两孩子领了结婚证，就是一家人。你放心，燕子日后我帮你教。」
婆婆得意忘形，越说越来劲。
我妈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说够没，说够就到我了！
「你算什么东西，对我闺女指指点点？我闺女，我愿意怎么教就怎么教，爱怎么养就怎么养，给你三分颜色，还真想开染坊了！
「现在老娘脾气好，放过去，给你打得下半身瘫痪你信不信！」
「你……你再对我不客气，彩礼一分都不给你们家？」
「谁稀罕那俩钱。而且我告诉你这个 LOW 货，我闺女和你儿子，今天压根就没领证！」
我妈从兜里掏出我的身份证。
「囡囡今天身份证丢了，被这小姑娘找到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婆婆一屁股跌坐在地。
但这还没完，我妈又放出来个猛料：
「你放心，你儿子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了。这小姑娘是百万粉丝的网红，从她进屋那刻，直播就开了。你的无耻嘴脸，被直播间粉丝看得明明白白。」
婆婆气得要冲过来对阿花下手，被我妈一脚踹开。
「你以为这就完了？做梦！
「你今天欺负我闺女的所作所为, 还有向那群老虔婆卖弄的音频, 我都给你放网上了, 现在都有百万播放啦」
「等着吧，你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慢慢吃, 不着急哈！」
说完，我妈带着我和阿花大摇大摆离开。
下电梯时，还碰见了男友。
男友还不知道情况，热情地跟我妈打招呼：
「妈, 您怎么来啦？」
「别叫我妈，担不起。还有, 今天往后, 敢来找燕子的麻烦, 老娘断了你三条腿, 不信你就试试！」
张晓峰回家，看到的就是一地狼藉。
他妈跪在地上, 哭天喊地：
「完啦！全完啦！」
张晓峰一开始还不明所以, 直到我妈把我被欺负的视频、音频，还有阿花直播间的无耻嘴脸都发给他领导。
第二天, 他发现原本预备好的提拔名额被人顶下后找领导谈话。
他才明白过来。
得知真相的张晓峰从家里搬了出去, 任凭张桂芬怎么求都没用。
「妈, 你的真面目真让我感到可怕！」
「儿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媳妇长得一副狐狸样，跟她那个叫四爷的老板不清不白的，妈也是为你好啊！」
张晓峰听了冷笑一声：
「你为什么总是自以为是？四爷我见过，燕子还带我到四爷别墅一起养毛球。她是女的，是女的！」
后面张晓峰从公司辞职, 去了其他城市打工。
走之前，他给我发消息：
「燕子, 对不起。」
我表示：
「ṭú⁹有缘无分, 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姑娘，千万别带她见你妈了！」
张桂芬因为这件事成了网络小红人。
出门碰见胆大的, 就往她身上扔臭鸡蛋。
至于我, 对着那些被张桂芬误伤的同事们一一道歉，还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老板。
视频传得很广，知道我也是摊上了疯子, 老板也没怪我, 还掏钱给我报了个搏击训练营。
她原话是：
「脑子不笨, 知道收集证据反击, 但太窝囊了。
「学点搏击术防身, 下回打得对方哭爹喊娘再跑！」
呜呜呜。
至于我妈。
那天结束后，她带着我给太奶磕了十八个响头, 又烧了两车纸钱。
「闺女, 百善Ṭŭ₇孝为先。这是太奶, 记得多孝敬孝敬她老人家。」
那之后，我天天给太奶上供烧香，求她庇佑。
姑娘们, 千万擦亮双眼。
结婚这条路要是走哪儿都碰壁，那可能是你老祖宗为你四处奔走，帮你解难呢。
趁早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