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借刀杀仁

2014 年 9 月 4 号,我父亲被一个小混混给捅了一刀。
接着,小混混报了警,又打了 120。
到医院,小混混给我父亲挂了急诊,医院便赶紧联系止血,做手术。
我父亲的血型并不常见,是 RH 阴性 O 型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熊猫血,但医院当时不缺血。
过了三天,父亲去世了。
死于细菌感染。
1
警方很快就逮捕了那个小混混,小混混分辨说,我父亲对他女朋友挤眉弄眼,他看不惯,说了我父亲两句,就被我父亲推开,小混混大怒,当下就掏出刀子,扎了我父亲一刀,但他并未逃离现场,而且还报了警。
然后,小混混请了一个很有名的律师,叫陈斌。
律师找到我母亲,他希望我母亲能出具一张谅解书。
他拿出了三十万,告诉我母亲,说,他看过医院的治疗记录,死因并非刀伤,而是细菌感染,而且,小混混事后报了警,还打了 120,这些都属于自首情节,想判死刑几乎不可能。
如果我母亲愿意签谅解书,他非常乐意帮我母亲打赢和医院的官司。
「到时候,你家不仅能得到凶手赔付的三十万,还能得到医院的赔偿款,」律师说:「我知道你丈夫以前判过刑,这笔钱对你们家来说,不是小数字,你就算想报仇,也得为你的儿子考虑不是?」
我母亲是一个没主见,又相对懦弱的女人。
她悲痛于我父亲的死,也希望能给我留下一笔钱……
于是,她就答应了律师的请求,拿了三十万,写了谅解书。
正当她准备起诉医院时,我父亲的尸体,却被医院拉去火化了。
没家属同意,怎么能将尸体拉去殡仪馆?
医院给出了一个答复,说:一名死者的儿子,来医院认错了尸体。
认错尸体的那个人对我母亲爱答不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他说,他虽然认错了尸体,但责任也不全在,医院也有过错。
他还让我母亲找医院讨要说法,不要找他。
「不仅你家死了人,我也没了爸爸。你心情不好受,我心情也不好。」
我母亲文化程度不高,又生性懦弱,一时间便没了主意。
第二天,那人又来了。
他一脸诚恳地拿了两万块钱,还向我母亲赔礼道歉,说他昨天被门夹了脑袋,让我母亲别往心里去。
发生这些事儿的时候,我正在某个国家,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因为任务涉嫌机密,一切通信设备全部上缴,虽然母亲打电话到了部队,但碍于任务和我的重要性,他们还是选择任务结束以后,将这一切告诉我。
政委将事情的经过和我说了,向我道歉,说当时的任务实在太紧急,那么多人,那么多时间的布控,就差收网,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我默然,表示理解。
部队给我放了很长一段假期,让我回家安排丧事。
临走前,政委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有啥事儿,第一时间联系我,联系部队,无论在哪儿,大家的心都和你在一块儿,还有,遇事别冲动,冷静一点。」
「接着,他凑过来,用最小的声音对我说:想想董伟,千万别冲动。」
2
在我父亲住院的那天,医院其实在进行着另一项手术:肾移植手术。
而肾脏供体,就是身受重伤的父亲。
他们事先买通了一个小混混,将父亲捅伤,然后趁着父亲住院的间隙,进行全身麻醉,接着就推到手术室。
他们延缓了死亡报告,伪造了手术记录。
待父亲死亡,他们又找到了一个叫封宇的人,让他取走我父亲的尸体,拿去火化。
之后,陈斌律师来到我家,和我母亲商量赔偿。
他以三十万的价格,让我母亲写谅解书,原谅那个小混混,这样便能保住了那个小混混的性命。
但那个小混混最终也没能活命,2017 年 6 月的一天,他死在了监狱里,突发心脏病。
至此,整个案件就彻底掩埋住了。
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
我回到老家,先收起了父亲的骨灰,办了灵堂,很少有人过来拜祭,便只有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烧着纸。
我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我父亲嗜赌如命,曾欠下很多债务,后来,催债的,讨债的,几乎都堵到了家门口。
父亲迫不得已,只能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以免不连累家里。
但那时,我家已一贫如洗。
2006 年,我高中毕业,本打算上大学,但家里实在拿不起学费,所以,我就选择了参军……我由于各项条件都还可以,就成了一名特种兵。
2010 年 4 月,我正随部队在越南边界执行一次任务,这时,我忽然从政委那里,接到了我父亲的消息。
2010 年 4 月 3 日,我父亲在服务区,开车撞死了一名大学生。
我父亲并未饮酒,也未服用毒品,他只是年纪大了,有些眼花,误把油门当成了刹车。
之后,我父亲就因过失杀人,被捕入狱,判刑三年。
因为这件事儿,我也受到了牵连,耽误了升职。
那段时间,我很恨他——败光了家里的钱财,还害得我不能升职。
可是,望着他那张黑白照片,想着我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时,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我们会想起他以前犯的错,可一旦这个人永远故去以后,留在我们脑子里的,就只有他曾经的好。
忙完父亲的丧礼,母亲把我叫到卧室,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又递给了我一个纸箱。
她告诉我,说银行卡里,有三十万块钱,是给你爸的赔偿金,纸箱里,还有钱,是五十万的现金。
她希望我转业以后,用这笔钱买个房子。
纸箱里的钱是从何而来的?我很好奇。
我母亲对我说,你爸还没被推进手术室以前,悄悄告诉我,说鱼缸底下有个暗格,他让我把暗格里的东西都给你。等他死了以后,我找到那个暗格,就发现了这一纸箱的钱。
3
2010 年,我父亲在赌桌上,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一点一点接近我父亲,最后,又给了我父亲十五万的订金,让我父亲在高速服务站,撞死一个大学生。
「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和他扯不上一点关系,看起来更像是一起交通事故,而且,赌徒的心理素质,往往比一般人更大!再者说来,你更需要钱!」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十五万,不替你办事儿?」
「我知道你家在哪儿,知道你老婆叫啥,也知道你孩子,我不怕。」
「那为什么不一次性把钱都给我?」
「这叫订金,订金只能给三分之一,你要是做完了,我就再给你三十五万!」
「你让我杀人!杀人得偿命,我这条命就这么不值钱?」
「我让你制造意外,意外事故杀人,顶多判三年,蹲三年,拿五十万,不值吗?以你现在的履历,你上哪弄这五十万块钱去?」
于是,我父亲就答应了他,他在高速服务站,开车撞死了一个大学生,再然后,我父亲就拿到了约好的另外三十五万现金。
我父亲撞死的那个大学生姓严,叫严东旭……
我认为我父亲死得蹊跷,而严东旭就是关键。
我翻阅了一下当年的案宗,并找到了关于严东旭的一些信息,之后,我给政委打电话,希望他能帮我调查一下严东旭。
很快,政委就将他的调查结果,全都发到了我的邮箱里。
严东旭的父亲,叫严广发,是一个房地产商,他妻子叫周曼殊,有近期住院记录,是肾衰竭。
查阅周曼殊的住院记录,我发现,周曼殊和我父亲一样,拥有熊猫血,而她也就在给我父亲做抢救的那家医院住院。
于是,我再度给政委打电话,希望他能帮我调一下医院的监控,看看我父亲被推进手术室时,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在做手术。
很快,政委又给我发来邮件。
经过我仔细甄别,我发现,在我父亲被推进手术室的同时,周曼殊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同一时间,同一楼层,都是第三手术室!
这不是巧合,一定是他们谋杀了我父亲,然后将我父亲的肾脏取出来,给周曼殊做的肾移植手术。
一想到我父亲,被人活着将肾脏取出来,我就火冒三丈。
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政委的电话。
「你让我帮你查的信息,我都发给你了,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可是,你一定要冷静,想想董伟!千万别冲动。」
4
董伟是我战友。
2009 年 7 月,我们 387 部队,正在中越边界,盯着逃到越南的毒枭——苗震。
当时,正赶上越南闹瘟疫,天天都有中国留学或做买卖的人,从边境过来。
人倒是好说,尸体可就难办了。
那里本来就炎热,尤其是夏天,热气上升,像蒸笼一般,尸体躺在小车上,脸盖上一层薄薄的布单,有的尸体,脸都腐烂了,烂肉挞湿了布,印出一张脸蛋的轮廓,包你看一眼,便胃口全无。
而我们戍边的战士,又需要对每一个尸体进行检验,因为边境也是毒品交易的多发地带,万一尸体里面藏着毒品,就糟糕了。
但是几天下来,一件毒品没有检测到不说,大批的战士开始呕吐,腹泻。别说肉类食品难以下咽,就是做得鲜红的凉薯,也很难咽得下去。
久而久之,对尸体的检验也就稍稍地降低了标准,很多时候,就是走马观花地看上一眼,就匆匆地盖上布单了。
董伟是我的战友,也是我们 387 部队的一员。
那时节,他正在同一个留学越南的女学生谈恋爱,两个人虽然不能经常联系,却常常都有书信来往,坠入爱河的小伙子,脸上总是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笑意。
有一天,恰好是董伟当值,他习惯性地走到一具尸体前,掀开帘子,刹那间,脸如死灰。
那躺在担架上,已经没了呼吸的尸体,赫然就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他如五雷轰顶,抓住女孩的手,放声痛哭。
抬着女孩儿来的两个人见状,连忙将董伟拉了起来,对他说:「这女孩儿,得了瘟疫,小心传染。」
董伟哪管这些,依旧是伏在女孩的身上哭,任凭那两个人怎么拉扯,他都不起来,那两个人突然大怒起来,使劲地拉扯董伟,董伟用力挣脱,一个踉跄,倒在女孩儿的尸体上,手触碰到了女孩儿的肚子,他觉得手上一湿,抬起看时,原来手上,竟然沾满了血。
那两个汉子见董伟满手鲜血,就想往外跑,被我们守卫的士兵,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地按在地上。那两个汉子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等士兵把他们翻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嘴角溢血,显然是死了。
这一下,惊动了所有人,随军的医生,首长,全都赶紧过来。
士兵们把两个死人和女孩的尸体都抬到了检疫站,经过检验,发现那两个死人是中毒死的,他们上牙堂的虎牙,原来是两颗药丸,原来毒药是氰酸钾铝,用牙齿咬破,立刻置人于死地。
那女孩的死因也查出来了,是被人奸杀的。
在那女孩的体腔内,原本是肝脏的地方,都用塑料袋包裹着,藏着一袋袋的毒品。
董伟按住的地方,正好是女孩开刀的伤口,虽然她死了很长时间,但是还是会往外渗血。
董伟就像变了一个人,茶不思饭不想,政委和首长多次安慰,他都一句话也不说。当地的行政首长,见多识广,对他说:「这是那边惯用的招,他们将中国留学的学生杀了,利用他们的尸体当载体,运送毒品。」
董伟就问:「是谁这么做的?」
首长说:「那两个运毒品的人,宁死也不愿意让咱们抓住,看样子应该是苗震的手下。」
董伟咬牙切齿,说:「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个苗震。」
5
过了没两天,董伟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上了什么地方。
直到有一天,巡逻的战士捡到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董伟脖子上挂着的那串珠子,还有一个录影带。
我们将录影带打开,里面是一个非常豪华的房子。随着镜头,向房子的地下室走去,地下室里有一个大笼子,笼子上挂着一个牌,写着:frake show。
这时,从地下室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牵着一个人。
姑且称之为人吧。
那人眼睛被一块白布蒙住了,鲜红色的血挞湿了双眼处的白布,鼻子被刀削了去,剩下两个黑洞,耳朵也没了,空洞洞的,在他的脖子上拴着一根狗项圈。
左手,从胳膊的关节那,齐整整地断裂了。右脚也只是用白布包着,齐整整的,包Ťùₚ得浑圆,整条左腿却消失不见了。
拿着锁链的人示意镜头靠前,他走到那人的身前,用手掰着他的下巴,硬生生地把下巴掰开,里面只剩下半截舌头。
这人呜呜地大叫,却没有人能知道他说什么。
「你们看他肩头的标志?」正在看录像的小张突然说,我们就暂停了播放,仔细地看着那个残疾人的肩头。
肩头上明晃晃地刻着 387DW 五个小字。
我们全都如五雷轰顶一般,呆坐在那。
不知是谁,将录像关了,每个人的眼里都射出了冲天怒火。
他们齐刷刷地,都将目光转向了我。
作为 387 小分队的队长,我应该做点什么,况且,我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找到了我的首长,将录像带给他看了。首长沉默良久,对我们说:「别轻举妄动,这有可能是两国战争,别忘了,你们是军人,不是地痞无赖。」
我愤愤地看着首长,对他那种为自己贪生怕死寻求借口的行为,感到十分恼火。
最后,我决定,我们十二个人悄悄行动。
我们悄悄地潜入了边境,进入了另一个国家,找到了苗震的住宅,那地方,真的和录影带上显示的一模一样。
我们计划已毕,趁着夜色摸进了苗震住宅,苗震的住宅,很豪华,也很气派,只是,这种气派中,却透露出一股邪气,无论是豪华的别墅,还是游泳池,都显得,邪气十足。
我们翻墙而入,迅速地穿过前厅。
苗震的家,简直就是一个军事基地,非但在墙上围上了一层高高的铁丝电网,而且,还设有立交式扫描灯。
通过观察,我们知道地下室就藏在车库下面。
黑漆漆的地下室,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臭气味儿,黑漆漆的,难以行走,我们只能借助手电的光芒,摸索着前进。
走了一会儿,借助手电光,我们就看见了那个在录像带里出现的大厅堂空地,突然眼前白光闪动,漆黑的地下室明亮起来,犹如白昼。
一杆杆黑漆漆的枪口直直饿对着我们,一个大光头喝令我们说道:「放下枪!」
「打!」
我向同伴做了一个手势,刹那间,枪火交接。
我们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突发情况,所以第一时间,三个人就按照九点,十二点,三点的方向,将灯都打灭了。
漆黑中,枪火交接,我感觉后背一阵湿润,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人中弹,血花溅到我身上了。枪火像放烟花一样,只是这烟花却是致命的美。
我们且走且退,总算是从那条地下室退了出去。
我们下去的时候,是十二个人,上来的时候,就只有三个人了。
我们迅速从来路退回,快到墙角,我听见了一阵阵轰隆的声音,从地下室那传了上来,那闷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好像有人用锤子敲打着我的心。
「王哥。」刘华,这个比我还小的年轻人,双眼已经湿润了。他看着我,我点头,说,「咱们快走,别让他们白白牺牲。」
「走不了了。」一个声音说。接着,我就看见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了一对人来,他们全都是军队的打扮,手里,拿着正规枪械。
刘华大喊了一声趴下,我和小张顺势趴在地上,接着一阵枪声,刘华的身体中弹,手摸索到了手雷,拉坏,用最后一丝力气扔了出去。
借着这个空当,我和小张迅速地摸出手雷,也相继扔了出去,接着,拿出怀中的绳索,向上一抛,没管是否挂牢,拉动绳索,翻身上墙。
我的运气很好,绳索恰好钩住了。
小张却没有钩住,就那么一会儿,敌人赶上来,小张也应该被乱枪Ŧṻₘ打死了吧。
我躲在那一人多高的草丛里一动也不敢动,耳旁是虫鸣声,巡逻声,猎狗的犬吠声。一直在野外待了三天多,饿了就抓虫子吃,渴了就找点水,躲躲藏藏,终于逃回到了部队。
6
政委和首长在我们失踪之后,就一直全力地寻找我们,看见我回来了,都十分惊喜,我们的行动属于徐政委一个人负责的(也就是一直帮我的政委),所以首长虽然满肚子疑问,却也没问我什么。
徐政委待我调息好了,就询问我事情的原委,我没有隐瞒,将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说了。
政委沉默不语,最后他说,你们都犯了军纪,回去看怎么处置吧。
最后徐政委帮我写了报告,只是在报告的时候,将我这个主使人变成了一个极力反对却不得不参与行动的队员,原本的主使人变成了小张。
因为这一改动,让我活了下来。
2010 年,我父亲被捕,本应属于我的晋升,忽然之间给了我别人,我心里难受,政委把我找了过去,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政委安慰我,说有些时候人生就这样,让我别灰心。
两个人都喝高了,政委就和我说:「小白,我知道你的性格,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但是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和你说。」
我醉醺醺地说:「政委,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们在边境捡到的那个录影带,我几乎天天都看,每看一次,我就告诫自己,这是我们的战士,这是真的,我要鞭策我自己,让我训练出更优秀的战士,他们用他们的智慧和能力,战胜一切,他们绝对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政委,这都是我的错。」我,「如果不是我的冲动,那十一个战友也不会……」
徐政委忽然打断我,说:「不是你的错,是他妈的他的错!」
「他?他是谁?」
「董伟!」
「董伟都那副模样了。政委,都是我的错。」
「你没错!」政委大声呵斥起来,「你错在意气用事,作为一个军人,你是大错特错,但是作为一名中国人,你做得很对。可是,董伟这个混蛋……」
政委说到这,眼睛红了。
「政委,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政委说,「或者我三年前就喝多了,我怎么会挑董伟这种人进 387 部队。」
我一呆,不知所以然,我便问道:「政委,董伟怎么了?董伟都变成那副模样了,显然他并没有屈服,他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啊!」
「那个人,他不是董伟。」政委一字一顿地说。
我愣住了:「不是董伟是谁?」
「是谁我不知道,」政委摇头苦笑,「但他绝对不是董伟。」
「不可能的,」我说,「那盒子里有董伟他母亲送给他的祝福链子,这种链子虽然不是很珍贵,却也极难仿造,再者说,录像里的人,肩膀上不是有咱们 387 部队特有的标识吗?那个纹身。」
「就是那个纹身。」政委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接着,将自己的衣服撕开了,借着酒劲,政委的身子红通通的,在他的左肩膀上,有一行刺青 387XHQ。
政委指着中间那个 8 对我说:「按理,部队决不允许纹身,但 387 是个特殊的部队,所以,都纹了可以隐藏的纹身,这个 8 字是用特殊的材料和特殊的手法刺的,当你受到刺激的时候,这个 8 字是会变色的。」
政委说完,用筷子一下子戳在自己的肩膀上,那个 8 字变成了淡绿色。
政委说:「那录影带虽然一直都在向你们展示那个 8 字,可是,无论那录影带里无论怎么折磨那个被锁着的人,他的 8 字都是红色的。」
我惊呆了,怎么会这样。
政委一字一顿地说:「红色的 8 字,是人在兴奋的时候显示出来的颜色!」
后来我才知道,是董伟出卖了我们,他投靠了苗震,改名换姓,代号叫作「异骨」,2012 年 8 月,我们接到了苗震的确切位置信息,于是,中越警方联合行动,一举击毙了苗震,但董伟则不知所终。
7
政委之所以时刻用董伟来提醒我,就是告诉我,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因为他知道,我有一千种办法,杀死我想杀的人,只要我认为,我父亲是被他害死的,这就足够了。
他也知道,我会在杀完人以后,抹去一切证据。
但他还是提醒我,让我冷静。
可是,一想到我父亲活着被他们取出肾脏,我就没办法冷静。
「小白,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你听我说,」政委给我打电话,对我说,「可如果是严广发杀了你父亲,那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他妻子周曼殊需要肾源?还是你父亲撞死他儿子?」
「我知道这些,你想劝我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么?」
「我没那么幼稚。仇该报就得报,冤冤相报是因为没有斩草除根。对聪明人而言,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冤冤相报的事情!」政委在那边,说话的语气很严肃,「可是,我需要你冷静一点,好好想一想,第一,你父亲当初为什么撞死严东旭?」
我因为一些私心,并没有告诉政委,我父亲是受人雇佣,撞死了严东旭的,但政委却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件事情。
「你应该是对我有所隐瞒,」政委在电话那头说,「我想让你冷静一点,好好想想,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太过偶然了吗?不觉得这幕后就好像有双看不见的手,正在牵扯着你么?」
政委的话,迫使我不得不冷静思考。
2010 年,我父亲受人雇佣,开车撞死了严东旭,之后,严家人在我父亲出狱以后,雇小混混捅伤我父亲,顺便又取走了我父亲的肾脏……
严家人或许是想报仇,或许周曼殊的病,也只是一种巧合,可当初究竟是谁,雇了我父亲,杀死严东旭?又是为什么要杀死严东旭呢?
我父亲根本就不可能认识严东旭!
严东旭 91 年生人,10 年的时候,他才上大二,他能得罪什么人?
是谁暗中操纵父亲,又将他抛弃的?
我父亲撞死严东旭,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我翻阅我父亲的老电话,想要从电话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这项工作实在太难,我只能将这些电话,都发给政委,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并和他说了,毫无隐瞒。
我希望,他能在那边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
过了大概一个月,政委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他说,他找到了一个线索,他告诉我,说当年雇我父亲杀人的,很可能是严东旭的「堂兄」,叫严东宇。
严东宇比严东旭大十岁,是严广发哥哥的儿子。
他没赶上包分配的好时光,毕业了以后,没有工作,就一直给严广发打工,严广发因为亲戚关系,就给了他一个吃闲饭拿闲钱的工作,可严东宇不识好歹,花天酒地。
后来,严广发开除了严东宇,原因是,严东宇经常私自偷公司的钱,碍于亲戚层面,严广发并未报警,只是将严东宇开除了事。
被开除的严东宇依旧花天酒地,沉迷赌博,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我父亲的。
严东宇,利用从公司里偷出来的钱,让我父亲,替他撞死自己的堂弟——严东旭!
为什么呢?
严东旭是严广发的独子,只要严东旭死,那老严家的财产就可以归严东宇所有。
严广发是一个很有家族观念的传统男人,他不会将自己的钱,留给老婆,而且,他也不是只有一个老婆。
除了周曼殊以外,严广发还有一个小老婆,叫张烨,岁数和我一样,都是 88 年出生的,比严广发要小上十来岁。
严广发身死以后,他的钱,一定只会留给严家人,他或许会给周曼殊,或者张烨一部分生活费,但绝不会将财产全部交给他们。
而严家这一代,除了严东宇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后人了。
所以,严东宇花钱雇我父亲,开车撞死严东旭,其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严广发的产业!
要知道,严广发自 98 年靠着房地产起家,现在身价至少上亿。
8
严东宇死了。
2014 年 10 月 16 日,荣邦小区发生了一起火灾。
家住 17 栋五楼的业主,喝多了以后,在床上抽烟,烟头点燃了床单,最终床单引发大火,等消防队员赶来时,业主已经被烧死了。
经警方核实,死者名叫严东宇,81 年生人,无业,失火原因,是一场意外。
当然,这起意外,只是表面上的意外。
其实,他是被严广发派人杀死的!
严东宇想夺取严广发的家产由来已久,很早以前,他就开始行动了。
他知严广发迷信,就送了严广发一对泥门神。
泥门神是我家那边特有的一种习俗,家里供奉泥门神,可以百毒不侵,远离小人。
这两尊泥门神里,有两块包好的放射性物质。
但严广发并不知情。
严广发将其中一尊泥门神放到自家的客厅,又将另一尊泥门神,放到了办公室里。
此举直接害了两个人,一个是严广发,他长期处在辐射里,没过几年,就得了败血症,以至于后来,每个月都得做一次透析。
另一个就是严广发的老婆周曼殊,周曼殊本来就身体不好,再加上长期受到辐射,所以,早早就查出了肾脏的毛病,到后来,最终发展成肾衰竭。
所以,虽然是严广发指使小混混捅伤我父亲,又摘除我父亲肾脏,但我父亲的死,和那泥门神的辐射,却有一定关联,毕竟,倘若周曼殊没有受到辐射,那她也不会出现肾衰竭,继而我父亲也不会被他们杀死,活着取走了肾脏。
严东宇用这种方法,杀死严广发夫妇,本应神不知而鬼不觉,但冥冥之中,上天似乎早有安排,律师陈斌去严广发办公室,告诉调查结果时,一不小心,将「泥门神」打碎了,藏在泥门神里面的放射性元素,一下子就漏了出来。
严广发命人将泥门神的碎片收起,找人调查,最终发现,那些粉末,竟然全有放射性。
联想到律师刚刚给他的调查结果,他一下子就明白咋回事儿了。
原来,自儿子死了以后,严广发一直请律师,帮忙调查儿子的真正死因,他实在难以接受,儿子只是死于一场意外。
受了雇佣的律师,想尽各种办法,他将我父亲,近五个月以来,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所有录像,全都调了出来,想看看我父亲,究竟与什么人接触。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将近四年的调查,那律师终于找到了有可能和我父亲有过接触的「熟人」——严东宇。
他急不可耐地将调查结果,告诉给严广发,结果一不小心,打碎了严广发办公室里的泥门神……
当初严东宇走投无路,是他给了严东宇一份工作,后来,严东宇多次私拿公司财产,他也多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却是养了一个狼崽子。古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此话果然不假!
严东不仅涉嫌雇凶杀死儿子,而且,泥门神里的放射性元素,恰恰是导致老婆周曼殊肾衰竭的元凶!
即便严广发他自己,也因这放射性元素得了败血症,每个月都得做一次透析!
他当然怒不可遏。
所以,严广发就动用了自己的黑道关系,让人暗中杀死了严东宇,替儿子、老婆,还有自己报仇。
9
可如果严东宇杀死严东旭的目的,是想继承他叔叔严广发的财产……
那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
严广发有老婆,还有小老婆,尽管严广发是个传统男人,死后会将财产留给严家。
可是,谁能保证严广发的小老婆张烨,不会给严广发再生一个孩子呢?
严东宇谋杀严东旭,让严广发失去了独生子,到时候等严广发一死,严家的财产就会留给严广发的老母——也就是严东宇的奶奶,等奶奶过世,财产自然会留给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严东宇的奶奶,是个孤儿,无任何兄弟姐妹,她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 07 年死了,小儿子就是严广发,除此之外,她还有两个孙子,大孙子是严东宇,小孙子是严东旭——也死了。
因此,严广发若死,那么,他的亿万资产,将给他母亲,而老太太八十七高龄,就算再能活,也不够几年而已,到时候,严广发的亿万家财,就只能归为严东宇所有。
严广发知道这些,所以,他动用了黑道势力,暗中杀死了严东宇。
然而,严东宇的一切假设,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严广发再无子女!可是,如果张烨给严广发生了孩子呢?
于是,我便请政委,再帮我调查一下张烨。
这一调查,还真有点东西。
严广发是个人渣,他三十多的时候,相中了十六岁的张烨,于是,他就设计陷害死了张烨的「养父」。
10
张烨生于 1988 年。
张烨的生母,叫作张春红,父亲未知,她是「私生子」。
张春红是个小姐,1966 年生人,她父亲叫张月生,她还有个弟弟,叫张根旭。
1984 年,张春红去城里打工,隔年,张春红去洗头房当洗头妹,也就是当小姐开始卖身子。
1987 年,张春红意外怀孕。
她本打算将孩子做掉,却受到了张月生的阻挠。
1988 年,张春红生下一对龙凤胎,男孩被张月生抱走,女孩儿留给张春红自己养活。
张春红领着小张烨回到城市,继续卖身子赚钱。
1996 年,张春红遇到了以前的一位熟客,那客人曾想过要包养张春红,但被张春红拒绝了。
客人靠着倒卖手表,赚了不少钱,这次回来,指名道姓点了张春红。
见到张春红,客人立马一通挖苦,说她现在脸蛋没以前好看了,皮肤松弛而又暗黄,还说当初她就应该被他包养,免得还得面对各种各样的人。
客人拿出两箱啤酒,让张春红表演绝技,他说张春红能用下边开啤酒,在外地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像她这样有本事的女人,他说,如果张春红表演好了,开一瓶一百块!
待张春红开好了啤酒,客人又让张春红喝酒,喝一瓶一百块。
那一晚,张春红赚了很多钱,也喝了很多酒。
等她过来接张烨时,她已神志不清了。(因为张春红经常十一点多才能回家,所以,她经常领着张烨去上班。)
外面,大约两点左右,路上根本就没有车,张烨搀着张春红一瘸一拐。
她酩酊大醉,几乎失去了意识,她一个劲儿地对张烨说:「我这回赚了好多钱呢……」
她撒娇似的对女儿说:「好多好多呢。」
这话引起了张烨心里头的不满,她瞧不起母亲的行为,更瞧不起她这副似乎撒娇的口吻,她是不是以前养过别的男人,经常和那男人说这样的话。
「我现在好热好热,又好困好困啊。」张春红喃喃自语,「你看天上那么多鹅毛……真像我小时候弹棉花时候掉出来的样子……乖乖,我好想在这儿睡一觉。」
「那不是鹅毛,那是雪。」张烨拖着张春红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听母亲说这样的话,更是心有怨念,「喝酒喝糊涂啦。」
「我没糊涂,你才糊涂,」她说,「那明明是我小时候弹棉花的鹅毛,怎么是雪呢,你把我放下,我要在这儿躺一会儿,睡一觉。」
「大冬天的,你睡马路,不要命啊。」
「你放心啦,」张春红如是说,「那是鹅毛,很舒服的,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张春红用一种近乎祈求的双眼瞧着她,同时嘴里又喷出一口浓浓的酒臭味,「让我睡一会儿吧,我太累了,算我求求你了。」
说完这话,张春红的眼里忽然就流了泪,「我真的好累,好累,让我睡一会儿吧。」
是她自己一直想要睡着的,张烨如是想,那如果她冻感冒了,以后可就别怪我,可万一她冻死了怎ţũ̂¹么办?那也是她自己找的,怨不得我,她自己说要在ƭųₜ这睡觉,拦都拦不住,这样想,张烨松开了搀扶张春红的手,任凭她躺在了大雪里。
接着,张烨就转身回去了。
「让我睡一会儿吧。」这是张烨母亲最后的遗言,张烨至今都不知道,母亲那一晚究竟有没有喝多,有没有糊涂?她究竟是想睡一会儿,还是觉得生活太累,只想那么睡下去呢?
11
1996 年,张烨被张世臣收养。
张世臣是严广发手底下的一名员工。
2004 年的一天,张世臣来找严广发,说自己妻子生病,想要公司帮忙募捐一下。
严广发答应了,然后,他就看见了张世臣的妻女。
张世臣的老婆很漂亮,他女儿张烨更漂亮。
那时候,张烨还没到十八岁,正是好年华!
看见张烨的一眼,严广发就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把张烨弄到手!
张世臣的妻子,叫丁煦。
张世臣的父母,并不喜欢丁煦,因为丁煦以前,当过小姐。
但张世臣却不管这些,她对丁煦异常痴迷,非她不娶,老两口子无奈,最后,只能答应。
结婚以后,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丁煦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她早年堕过三次胎,以至于后来根本无法怀孕,但她不敢将这件事儿告诉给张世臣,所以,她偷偷跑去医院,用身体贿赂了医院里的大夫,她让大夫告诉张世臣,之所以要不了孩子,是因为张世臣的精子存活率太低。
拿到这样的诊断结果,张世臣人都傻了,他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丁煦很乖巧地走到张世臣身边,悄悄拉住了他的手,对他说:「没孩子,就咱俩过,到老了,你照顾我,我照顾你,到时候,你走了,我就陪你过去。」
张世臣听了,异常感动,他觉得,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个女人,肯定是上辈子,救了不少人。
不过,张世臣的父母,却并不相信区医院的检查结果,他们村儿有个年轻人,缺钾,当时就昏迷不醒了,去区医院,那里的大夫非说这年轻人心肌梗塞,要做搭桥,最后,找了一个省医院的医生,过来,那医生看了一眼,便说:这不是心脏病,应该是缺钾,你们给他化验一下离子。
因有这层关系,所以,父母根本不信任区医院,并一直要求张世臣去别的地方再做一次检查。
张世臣受不了父母唠叨,便又一个人跑到其他医院,再次检查了一遍,查完一看,自己什么毛病也没有。
他不相信,又去了另一个医院检查,结果自己还是一切正常。
张世臣回到家,将检查的结果,和丁煦说了。
丁煦听后,说道:「既然你一切正常,那为什么我们要不了孩子?」
然后,丁煦便和张世臣去市里做了一番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丁煦「呆若木鸡」,她呆呆地瞧着张世臣,一脸哀伤,「原来是我不能怀孕,原来是我,不是你……我们离婚吧,我不想耽误你。」
早在他们夫妻俩,第一次去区医院做检查时,丁煦就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张世臣日后去别的地方做检查,而又没办法收买医生时,应该怎么做?
承认自己贿赂医生?
坚决不能!男人绝对忍不了这样的绿帽子,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曾勾引过县医院里的医生。
而且,如果张世臣发现自己不能怀孕,那么就应该以退为进。以为张世臣考虑为由,一边哭,一边让张世臣主动离开自己,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即便最后张世臣走了,自己依旧留有最后的尊严;二是,就算哭泣的女人,不足以让男人动心,但如果这女人既可怜又关心他呢?
对丁煦而言,她觉得张世臣之所以没和自己离婚,是因为自己以退为进的计谋,唤醒了张世臣内心深处的「良知」。因为当初,医院说张世臣不能怀孕时,丁煦可是打包票对张世臣不离不弃的。
事实上,张世臣只是深爱丁煦,仅此而已。
「没孩子就没孩子吧,」张世臣对丁煦说,「就像你说的,到老了,你照顾我,我照顾你,你死了,我就陪你到那边去。」
「如果咱俩老得谁也照顾不了谁,谁来照顾咱俩?」丁煦说,「要不,我们收养个孩子吧?」
没多久,他们就在福利院里,收养了张烨。
按照张世臣的想法,他想收养一个姓张的孩子,因为他觉得,收养一个与自己同姓的孩子,就相当于他有了属于自己的亲生骨肉,他认为,他是因为爱丁煦,所以才接受了丁煦的一切。
但他的想法,却被丁煦完误解了,丁煦认为,张世臣收养一个姓张的女孩当女儿,是为了恶心她,提醒她,告诉她,我张世臣可以生子,可以有后,我是因为良心过意不去,才勉强继续和你当夫妻的。
这也是为什么,丁煦后来抛弃张世臣,和别的男人在外面鬼混的根本。
12.
自张世臣准备收养女儿以后,他父母便一直闷闷不乐,后来,竟因此成了心病,就在丁煦生病,得到了募捐以后没多久,张世臣的母亲,一病不起,张世臣守在他老母的病床前,一个劲儿地偷偷落泪。
他母亲瞧着他,说:「孩子呀,你自己能生不生,为啥非得收养别人家的孩子?等你老了,谁照顾你啊?你这不是让妈死了都不省心吗?妈担心你啊……」
说完这话,张世臣的老母便撒手人寰了。
张世臣办理好母亲的丧事,回到公司,公司里有个说话经常带尾巴的同事,他和张世臣说话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他妈的,一向老实的张世臣,听了这话,忽然大怒起来,撸袖子就要和那同事拼命,幸好,被周围的同事给拉了开。
那同事知道张世臣刚刚办完母亲的丧事,便郑重其事地向他说了对不起,张世臣听了,呆立不语,不一会儿,他嚎啕大哭,哭声惊来了刚刚过来的严广发,他来到张世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并给了他两周假。
然而,严广发却是包藏祸心。
他知道张世臣喜欢喝酒,便暗中找了几个小混混,让他们在酒馆里,故意找张世臣骂娘,激怒张世臣,等张世臣怒不可遏动手打人时,小混混应声倒地,接着便是报警。
警察过来以后,将小混混和张世臣都抓到了派出所。
张世臣懵了,这要是有个案底,别说工作保不住了,以后退休金都可能没了。
丁煦见老公被抓,心一下子就乱了,她找来了张世臣的那些亲戚商量,结果七嘴八舌,根本商量不出任何对策,迫于无奈,她只能拖着带病的身子,硬着头皮去找严广发。
严广发一瞧,立马展现出了自己强大的人脉,他很急切似的打电话,找关系,接着就开始「托人脉」找小混混。
那小混混,本就是严广发雇来的,收到严广发的口信,自不会为难张世臣,于是,他主动选择与张世臣和解。
张世臣免于牢狱之灾,对严广发甚为感激,严广发「大度」一笑,拍着张世臣的肩膀:「像你这么老实的人,我是信得过的。」
见老板这么赏识自己,张世臣自然也很「识货」,他从家里带了一兜晾好的蘑菇,给严广发送去,严广发很开心,说自己就喜欢这些山货,所谓礼尚往来,不过如此,没多久,张世臣就和严广发成了朋友。
严广发很「信任」张世臣,给他安排一间专门的办公室,并希望他好好工作……
可是,没多久,张世臣的办公室就发生了火灾。
张世臣喝酒贪杯,在办公室喝酒,睡着了,掉进纸篓里的烟,点燃了纸篓里的卫生纸,火顺着纸篓烧到窗帘,经过政委调查……当年那间办公室,是严广发特意用易燃材料装修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贪杯的张世臣发生意外,引发了火灾。
张世臣的双腿,被火烧伤,医生迫不得已,锯断了张世臣的双腿。
为了获得张世臣母女的信任,严广发非但没有追究张世臣失火的过失,反而还拿出了好多钱,赔偿他,不仅赔陪他工伤钱,还出钱给他看病。
后来,张世臣出院了。
可是,没多久,张世臣就死了。
吃安眠药死的。
火灾以后,丁煦以外出赚钱打工为由,离开了家,并很快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张世臣经常失眠,需要服用大量的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有一天,严广发过来探望,两个人在屋子里聊了很久,到了晚上,张世臣把女儿张烨叫进了屋子,让她帮自己梳好头,然后,对女儿说:「赶明个儿,别忘了给爸买点酒。」
张烨好奇地瞧着张世臣,自张世臣双腿残废以来,他滴酒不沾,怎么今天,突然想要喝酒?她本想劝一劝父亲,让他注意身体,不应该喝太多酒,可一琢磨,父亲自出院以来,也没喝过酒,便答应了。
张世臣瞧着张烨,满意地点点头:「真乖,你也早点睡吧。」
然后,张烨便离开了张世臣的屋子。
等第二天,张烨再度来到张世臣屋子,想问他喝什么酒的时候,张世臣已经躺在床上,身体没有了体温。
张烨只能后来将买好的酒,洒在了张世臣的坟头上。
13
06 年,张烨高考没考好,于是去了一家金融专科。
07 年,还在上大二的张烨,被严老板包养,成了严广发的情妇,同年,严广发趁着张烨放假的工夫,领着她去韩国待了三个月。
这一切,都是丁煦撮合的,因为对她而言,他们之所以收养张烨,就是为了到老有个保障,现如今,身价过亿的严广发,相中张烨,让张烨给自己当小,丁煦自然努力撮合。
09 年,张烨毕业,向往国外的生活,于是,严老板花钱,领着张烨去欧洲旅游了一年,并在那里,他们拍了一堆婚纱照。
二人直到严东旭出了事,才从国外赶回。
虽然张烨获利最大,但张烨却没有任何作案时间!因为,严东旭出事的整段时间里,张烨一直和严广发在欧洲度蜜月。
所以,经过政委的调查,再加上我和政委两个人的分析,我们初步认为,张烨虽是严广发的情妇,虽然属于此次事件之中的最大获利者,但她却不可能是幕后主使!
原因有三,一来,张烨根本就没机会接触我父亲,没机会,也没时间;二来,张烨若有这种心ƭúₛ机,不可能高考两次还没考上一个好大学。
我认为,张烨只是有一张漂亮的脸,但智商其实却不高。
但政委却不以为意,他说,你之所以认为张烨智商不高,无非是她没考上好大学。
我说,不止如此,严广发明显害死了张世臣,可她却能给严广发当小三!我觉得,就算是丁煦,恐怕都知道张世臣的死,和严广发脱不了关系,可她依旧给严广发当小三,当了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由此可见,这个人其实并不聪明,而不聪明的人,往往懦弱善良,这一点,张烨也完全不符。
「如果你假设错了呢?」政委说,「那张烨可就有点可怕了。」
于是,政委又忙着调查张烨,调查她在国外的动静,又让我调查她这几年的动静,结果,正如我所料,张烨并不是一个精明的人,她的轨迹单纯得透明,做瑜伽,购物,健身,追剧,几乎不与外界接触……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严东宇雇我父亲,撞死了严东旭,接着又利用放射性元素,让严广发得了败血症,让周曼殊肾脏衰竭……后来,严广发发现这一切都是严东宇的阴谋,又派人杀死严东宇。
所以,我的仇人,还是严广发!
是他找的小混混捅伤我父亲,是他买通了医院,在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将肾脏取出,去救他老婆!
是他。
我看了一眼日历,10 月 27 日,我要在这一天,让严广发彻底消失!
我早已想好,要怎么杀死我的仇人了,所以,该买的东西,我早早就分批次买完了!
就在我准备动手时,我接到了政委的电话。
「我看你今天,买了一袋漂白粉,知道你今天就想动手。」
「你要阻止我?」
「对。」
「为什么?」我有些难过,因为我知道政委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我是为我父亲报仇!」
我不想听他说什么法律。
「我怕你杀错人。」政委一字一句。
「杀错人?」 
「我没在现场,只收到了你给我的信息,这两天我将这些信息结合起来,发现一个很大的漏洞,」政委说,「所以,如果你杀了严广发,我就担心,你当了别人的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理解,因为我觉得,政委只是不想让我动手杀人。
「严东宇可以有雇凶杀人的动机,但通过继承来夺严广发家产的思维方式,却是一个具有法律常识的人,才会想出来的办法!」政委说,「你给我的信息,和我推理出来的信息,虽然将结果导向了严东宇和严广发,但却有一些很细微的漏洞。严东宇此人,实在目光短浅,既如此,他怎么可能有这种思维模式?」
「什么漏洞?」
「我一直都遗留了一个很关键的人——律师陈斌。」政委说,「然后我就推翻了我的假设,重新思考了一遍,我觉得,陈斌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14
第一个疑点,是巧合。
我将我父亲的旧手机发给政委,政委通过技术员,恢复数据,并进行相关调查,最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锁定了一个嫌疑人——严东宇。
可是,严广发自他儿子去世以后,就委托了Ṫū́₄他的律师陈斌帮忙调查,但却在四年以后,也就是我父亲出事以后,才「恰好查出」了嫌疑人——严东宇。
而且,查出严东宇的时间,正好在周曼殊做完肾移植手术以后——我推测出我父亲死因不明,想复仇时。
这种宏观上的巧合,并不会让严广发或者「复仇者我」意识到有问题,因为严广发和我,都不会共享信息。但如果幕后黑手,是站在一个更大的层面上,摆弄这些「事件」,那么,「我想报仇」杀死严东宇,和严广发发现「严东宇是嫌疑人」,就是一种「巧合」!
这世上,真正巧合的事情很少,所有的巧合,都有一定的逻辑联系。
按照政委的分析,陈斌如果是幕后黑手,那么,我作为复仇者的身份,在他眼里就是透明的,我什么时候想复仇,也应该会在他的计算里。
第二个疑点,是杀人逻辑。
我父亲在服务区撞死严东旭,是一场意外!
因为我父亲和严东旭,无任何关联,所以,就算是我父亲杀人,也只能算作「意外事故」,可是,用这种意外来杀人,意味着策划者,必然具备法律思维。
思维方式是「学习」和经历的产物,一个人的思考模式,恰恰能反映出这个人的学历和经历。
严东宇不具备这样的思维模式,但陈斌却恰恰精通此道!
再者,严东宇的作案动机,也就是杀人以后,通过继承的方式,剥夺严广发的财产,同样下意识地借用了法律武器。
而且,引诱小混混捅伤我父亲,以及,劝说我母亲放弃追责,用的也是同样的底层逻辑。
小混混捅伤我父亲,最终导致我父亲死亡……
如果,严广发一开始就告诉小混混,让他去杀死一个人,那小混混,大概率会「招供」,会反水,可是,如果给他一笔钱,让他捅伤一个人,那他就不会「招供」,因为杀人可能判死刑,伤人,不过蹲几年监狱,日后没准还能借此敲一笔竹杠。
但严广发的目的是「取肾」,这就意味着小混混必然会背负杀人罪!
可是,陈斌却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他先将医院也列入了犯罪嫌疑人的名单里,让我母亲,看到我父亲死于细菌感染,届时,他又假意过来,说帮我母亲和医院打官司,从而,得到了我母亲的谅解书,继而就免除了小混混的死刑!
与此同时,他又雇佣封宇,盗走我父亲的尸体,拿去火葬场直接火化,一了百了!
第三个疑点,是严东宇。
严东宇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还是说,他只是可怜?
他只是贪得无厌,盗了严广发的钱,但罪不至死。
但他,却是整个事件的唯一「替罪羊」。
严东宇想不出这种方法,来夺严广发的家产,能想出这种方法的,是陈斌。
如果,严东宇能想出这种方法,那他确实可以称之为聪明,可如果他聪明,他又怎么会让「人」查到,他雇凶杀人的证据?
政委能查到,是因为他和父母的联系电话,用的是实名制的电话卡!
他是 2010 年开始,联系我父亲的,移动公司,要求电话卡实名制,是在 2014 年!
他既然想雇凶杀人,又怎么会故意用自己实名认证的电话卡,与我父亲联系呢?
所以,按照政委的分析,我父亲当时遇见的「严东宇」并不是严东宇,而是陈斌!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四年以后,陈斌也能找到是「严东宇」联系我父亲的切实证据。
15
虽然政委的分析,让我信服,但我还是决定,先去找一趟那个烧了我父亲尸体的封宇。
封宇的家,住在农村,在一个叫作陈家屯的地方。
我来到陈家屯,在政委给我的资料下,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封宇他们家。
我用安眠药,将封宇一家,全都迷晕,然后等到十点多,见村子里家家都已睡着,便来到封宇他们家。
他们家已经锁了门,但开锁对我而言,轻而易举。
我打开封宇他家的门,将封宇装进了麻袋里。
接着,我背着麻袋,来到了村子西面。
之后,我给了封宇三个嘴巴,将他叫醒。
封宇醒了,发现自己被绑着,他一脸惊恐,大喊大叫。
我就静静地瞧着他。
西边是坟地,除了死人,再也没有别人。
待封宇叫够了,我便薅住了他的头发,又扇了他两个嘴巴,直接将他嘴角打破。
「你是谁?」
「你在医院,把我父亲的尸体,拿去烧了,」我说,「然后第二天,你在我母亲面前阴阳怪气,死不承认,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啊!」封宇说,「当时尸体的脸上都是霜,我看错了。」
「扯淡,你自己亲爹的尸体,你能认错?去火葬场,还需要核查,你能认错?」我不相信封宇的说辞,「而且,你烧完之后,和我母亲说那些话干什么?」
「哥们,看来你是过来找茬的!」封宇冷笑一声,「我告诉你,除非你今儿把我宰了,要不然,老子一辈子跟你没完。」
「你知道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吗?」我说,「好好想想,是我把你从你家里背过来的!知道你为啥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因为我在你家里下了药,知道我是怎么下的吗?」
封宇不说话。
「你有个儿子,叫封佳德,在 XX 上学,大二,寝室门牌号是 309,你还有个姑娘,叫封佳依,初三,在 XX 上学。」我继续说,「你的身份证号,银行卡号,我都知道,我能悄无声息地给你下毒,把你绑到这儿来,难不成,我就不能去你儿子的学校,把他绑过来?」
封宇用小眼睛看着我,眼珠子滴溜乱转。
「你想想,为什么我爹死了,我没立马回来?想想我能是干嘛的,为什么我能知道你的信息,而且还知道得一清二楚,想想,为什么我能扛着你走了七八里路,还面不改色,你顺便再想想,我手上究竟有多少条人命,我可以给你提个醒,为啥你家那条狗,见到我,叫都不敢叫?」
「你到底是什么人?」封宇有些害怕。
「我不想打你,也不想杀你,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儿,你要是说实话,今天的事ṭŭₜ儿,我就当没发生,你是你,我是我,以后再无交集,可是,」我瞧着封宇,「如果你说了假话,别说我现在就宰了你,甚至你的老婆,你爹,你妈,你儿子,女儿,包括你家那条狗,我都一个不留。」
「如果我说了真话,你真能放了我?」
「我不是杀人魔,」我说,「你要知道,杀了你,就得杀你全家,到时候光是处理尸体,就很麻烦。」
「你要问我什么?」
「是谁指使你,烧了我父亲尸体的。」
「严广发,是那个大地产老板。」
16
并不是陈斌委托封宇,封宇是受了严广发的委托!
即便我觉得政委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封宇的话,却让我对政委的推断,产生了质疑。
我将质疑和政委说了。
政委告诉我,这很正常。
「正常?」
「这恰恰证明了陈斌才是幕后黑手。」
「封宇说,委托他烧我父亲尸体的人,是严广发。」
「雇佣小混混,捅伤你父亲,再从医院里,取走你父亲的肾,事后,烧毁尸体,毁尸灭迹,本来就是严广发的命令,只不过,他这种命令,是受了陈斌的蛊惑。」
政委是这样分析的。
当初,严广发之所以发现「严东宇」雇凶杀人,还存在另一种巧合,那就是:陈斌恰好打碎了严东宇送给严广发的「泥门神」,这个时候,严广发方能发现泥门神里的秘密;与此同时,陈斌送给严广发的材料里,自然就包含我父亲的「基本情况报告」。
这份报告里,就包含我父亲的「血型」——熊猫血。
所以,严广发虽然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但「计划」却是一直受陈斌的暗中影响,并且,这项计划的几个关键点,都是陈斌出面化解,并予以推动实施的:严广发虽然能雇小混混伤人,但无法让小混混杀人,是陈斌利用他的法律知识,是他通过法律,让小混混得到了「谅解书」;再者,烧毁尸体的所有步骤,也是「陈斌」一步步完善的。
至于,留下封宇「这个隐患」,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能找到封宇。
我有些不理解政委的推断,便问他:「为什么他需要让我找到封宇。」
「因为,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我有多大的权力,更不知道我身边有一个团队的电脑高手,在暗中帮助你,所以,他担心你并不能察觉严广发的计划,因此,才留下封宇这么一个隐患点,让你好更容易地,发现严广发的计划,从而,让你实施报仇行动!」
「这么说,如果我杀死严广发,便正好就落入到了他的陷阱里了?」
「没错。」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当时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就让人调查了一下……」政委说,「我把调查结果发给你,你看一看,看完你就明白了。」
17
陈斌是张烨的孪生弟弟。
他们的母亲,叫张春红,生于 1966 年。
张春红的父亲,叫张月生,那是一个既传统,又固执的老头。
张春红还有一个弟弟,叫张根旭,从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根旭,老头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这个儿子身上。
偏偏这个张根旭好吃懒做,又不好好念书。
为了让张根旭能娶妻生子,张月生就让张春红去城里打工。
84 年,十九岁的张春红,第一次到了城里,她没文化,没手艺,只能干些粗活,活累不说,还赚不到什么钱。
1985 年,张春红去了洗头房,当了一名小姐。
从此以后,她赚的钱,就多了起来。
1987 年,张春红怀孕,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本打算将孩子做掉,但张月生却阻止了她。
张月生认为她所生的孩子,是张家的崽,便执意张春红把孩子生下来,张春红生了一对双胞胎。那时候,农村落户口,并不困难。当时,有个四十多岁的陈姓农人,属于五保户,无儿无女,张月生便拿着那人的身份证,和张春红,办了个假结婚,接着又离婚。
一结一离,给了那五保户两千块钱。
于是,那男孩儿的身份证,便一直姓陈,叫陈斌。
至于张烨的户口,则是后来张春红找人落的。
张月生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人,他让张根旭帮忙抚养男孩,让张春红自己带着女孩儿。
张根旭 1970 年生人,那时候,他才 17 岁,为了让姐姐安心赚钱,他一口答应。
张根旭拿着姐姐卖身体的钱结婚以后,曾当过几年的好舅舅。
1993 年,张根旭结婚,他结婚以后,他就立刻变了卦!对陈斌经常虐待。
1996 年,张春红死亡,陈斌知道再也拿不到姐姐的钱,便将张根旭赶出了家。
张月生无奈之下,只能亲自抚养。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即便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变故,陈斌的学习成绩,却一直很好,经常名列前茅!
1999 年,陈斌直接跳级上了初中。
2001 年,刚上初一的张烨,在学校,遇见了来学校进行演讲的十佳三好学生陈斌。
姐弟重逢,究竟是怎样的光景,我不知道,政委也调查不出来,因为那个年代太过久远。
同年,张月生的老婆病逝,张烨并未参加葬礼。
2001 年,陈斌中考,考出了全市第五的成绩,得到了一笔奖学金。
2003 年,张月生病逝,陈斌请假照顾生病的张月生,同年,张月生病逝,并将自己的房产,留给陈斌。
2004 年,陈斌参加高考,以全市前三十名的成绩,考入了北京某政法大学,学习法律。
04 年到 07 年期间,陈斌多次去外国,进行微整形手术,并在校期间,经常摄取高热量食物。毕业以后,陈斌胖了八十斤,和四年前,判若两人。
08 年,陈斌毕业,通过大司法考试,并在某成律所当见习律师,在 09 年正式成为一名律师。
后来,陈斌辞职,但根据政委调查,陈斌是被某成律师事务所解雇的。原因是,陈斌利用职务之便,私自与人接触,并从中牟利!
政委分析,陈斌用来买凶杀人的钱,很可能就是他在律所时,接私活赚出来的现金。
18
按照政委的分析,陈斌应该是整件事的幕后主谋,而张烨则是帮凶!
这对姐弟,觊觎严老板的财产,于是,开始了长期的谋划,就像两条相互纠缠的响尾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泥门神里的放射性元素,很可能就是陈斌弄来的!
因为,严东宇根本就没能力,也没渠道,去弄放射性元素。
但陈斌却有这个条件。
07 年,张烨和严广发去韩国旅游,而此时,陈斌也恰好就在韩国,陈斌很可能借着这次机会,将放射性元素,交给张烨,并由张烨,暗中将放射性元素,弄进泥门神里。
可是,这一切依旧只是政委的推断。
杀死我父亲的凶手,依旧还是严广发。
政委听了我的困惑,在电话那头,叹息了好长时间,最末,他对我说:「你只需要把你的推断,告诉给张根旭就可以,他如果知道,是这对姐弟谋杀了那么多人,他一定会去找陈斌,去讨要一笔封口费。」
到时候,陈斌的阴谋就会暴露。
我来到张根旭所在的村子,将一切的推理结果,以匿名信件的方式,告诉给了张根旭。
张根旭看了我的信,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当下,他就买了票,去找张烨去了。
19
张根旭死了,被陈斌亲手杀死。
张世臣对张烨很好,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时候,张烨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直在下着她母亲离世时的那场大雪,她感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头,永远望不到前途与归路,张世臣的突然出现,让她忽然感受到了雪地里的温暖港湾,她被冰封在雪夜的心,在张世臣的关爱下,渐渐融化了。
她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上了初中,接着,她就遇见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
外公外婆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弟弟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她看在眼里,经常拿自己的东西,去救助陈斌。
后来,这件事儿被张世臣发现了,张世臣刚开始的时候,以为女儿谈了恋爱,他为此还纠结好久,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女儿去说,知道真相以后,张世臣非但没有觉得烦恼,反而每次都偷偷给女儿很多零花钱。
「你们俩都不容易,你多帮帮他也是好的,他和你有血缘关系,哪怕以后上社会也有个照应。」
张世臣把陈斌叫了过来,给他钱,陈斌坚决不收,陈斌是一个很要强的男孩子,他觉得,人可以穷,但志气不能短,听了这话,张世臣非常开心,他说:「我不是给你钱,我是借你钱,我以后会越来越老,等哪一天我死了,你姐姐抬不动我,到时候就得你来帮忙料理我的后世,不是有个新兴名词,叫作投资没?我也是在投资呀,我要投你这只潜力股,投你以后会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像你这样的男子汉,难不成怕被人投资不成?」
这话说得干净,利落,漂亮而又给足了陈斌面子。
那时候的陈斌,已经有足够的头脑,去应付他贪得无厌的舅舅。本来,他外公是想把家产全给他舅舅张根旭的,但陈斌却很有头脑,他对外公说:你要把钱全给舅舅,那他就不会供我念书,你也看见了,他的房子是我妈买的,老婆也是我妈给出的彩礼钱,可他怎么对我的?连口饱饭都不给我,再说我外婆,外婆病了需要照顾,看见他人影了吗?你走了,也得是我给你送终,外公,我现在没能力,等我以后读书发达了,我肯定给外婆换个好地方安葬,可你们得让我能读书,否则,到时候我就和你们似的,一辈子务农,我舅舅不是有良心的,就算他以前有,娶了老婆也变心了,你要是把钱都给他,你指望他以后能不给你气受吗?
张月生是个传统的农村人,他本来是一门心思想将房子都留给儿子的,可儿子实在不孝顺,倒是自己的外孙,一直帮着自己照顾家里,所以,他也就改变了主意,于是,在陈斌的帮助下,张月生写了一张遗嘱,声明自己死了以后,财产全归陈斌,其实,他一农村老头能有什么钱,但这钱却足以让陈斌完成高中学业了。
张月生死了以后,张根旭果然找了人,想「霸占」张月生的老房子,但陈斌却很精明,他拿出了遗嘱,结果,这遗嘱被张根旭撕了粉碎,但陈斌并不气恼,因为他给张根旭的,只是一张复印件儿,接着,陈斌就开始哭闹,找村里人帮忙,村人本是向着张根旭的,毕竟,此时的陈斌只是个孩子而已。
但陈斌很聪明,他早早报了警,警察来,陈斌拿出了真正的遗嘱,并露出了张根旭打自己的伤疤,接着,他又让村人替自己做主,证明张根旭打人的事实,然后,张根旭就被关了七天。
张根旭蹲监狱的时候,肺都要气炸了,结果,等他回来,却发现女儿不见了,这个时候,陈斌出现了,他说:这件事儿就这样,我妹妹就会回家。
张根旭气得抓住陈斌的衣领子,想要揍他,陈斌说:「你想好了,要想再蹲几天,你就接着揍我。」
「你把我女儿弄哪儿去了?」
「舅舅,我现在打不过你,可我能让你女儿没,」陈斌说,「我告诉你,我只想安安心心念完高中,我外公外婆那点钱,就够我高中毕业的,我以后不麻烦你,但你也别找我茬,否则,我会一天天长大,你会一天天变老,虽然现在我弄不过你,但还是有办法让我妹妹消失,你想好了,想好了,就他妈给我松手。」
一句他妈的,直接让舅舅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松开手,再也不敢打陈斌了。
「一会儿我妹妹就会回来,从今天开始,你是你,我是我,别再打我外公那房子的主意了。」
陈斌中考,全市前五,市里给了一笔钱,让他免费上高中,张世臣也很开心,特意给陈斌买了一部电话,并给他拿了五千块钱。
陈斌坚持不收,还说自己有钱,于是,他就把自己怎么从舅舅那里夺来外公遗产的事儿,和张世臣说了,张世臣听后,劝陈斌以后要善良,要善待这个世界。
陈斌不以为意,他说:「我善待这个世界,可世界什么时候善待我?只有弱者才祈求怜悯,因为世间根本没有怜悯。」
听了他的话,张世臣叹息一声说:「我知道我不聪明,也没有能耐,所以,我只能被迫善待这个世界,因为我知道,我如果足够善良,那么上天一定会假借别人之手,善待于我。你要是觉得自己聪明,那你就可以不用善良了。」
尽管如此,陈斌却一直感激张世臣所做的一切。
张烨也很感激。
对张烨而言,张世臣宽厚而老实的臂膀,弥补了她自幼便缺失的父爱,成了她心中最重要的男人,这个男人在外人眼里,是老实的,懦弱的,但在张烨眼里,这个男人,是最英勇的骑士,他不求任何回报,只把张烨当成世上最需要疼爱的公主。
而这个父亲,却有着世上最令张烨讨厌的缺点——喝酒。
尤其是张世臣老婆生病的那段日子,他喝得越来越多。
张烨劝张世臣,让他别喝那么多酒。
张世臣只是笑着拍拍张烨的脑袋,从不说什么,有一回,张世臣对张烨说:「你不知道酒是什么玩意儿,酒是老爷们儿的觉啊!我这辈子挺不容易的,从小我爹妈就让我做个好孩子,听话读书,可有什么用?勉勉强强一路考上去,结果又赶上下岗。我烦哪,就说你妈妈她吧,我俩做检测,说是我精子存活率低,我不信邪,又做了一次,你猜怎么着?我完全正常,我知道她以前打过胎,所以不能生育,我不怪她,因为我爱她,可她却骗我……她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就说这回,她生了病,我一点招儿也没有,不喝酒,让我怎么睡觉啊!乖女儿,你让我喝口酒吧,要不,我真睡不着觉啊。」
说完,张世臣就开始放声大哭。
见张世臣如此,张烨也没有办法,她劝张世臣说:「爸,你为啥不找你们公司的严广发,让他帮忙募捐一下呢?」
「严广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表面装成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找他,没用的……」
「不会啊,」张烨说,「他既然要表面装成好好先生,就得权衡撕破好先生脸皮的资本,找他为妈妈募捐,这点钱,不足以让他心甘情愿撕下自己的伪装。」
张世臣觉得女儿说得在理,可真这样做,他心里又犯了难,我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坑人的事儿,老天尚且对我如此,倘若我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人的事儿,不知老天爷得怎么惩罚我?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想再重复说了。
严广发相中了张世臣的女儿,并因此设计害死了张世臣。
张世臣死了以后,张烨和陈斌便开启了他们的复仇计划。
20
陈斌死了。
死之前,他先毒死了严广发,接着,就留下一封遗书,写着:杀我的人,叫王小白。
他将这封遗书交代了律师事务所, 并提醒同事, 一旦他去世,就将遗书公诸于世。
陈斌很聪明。
他知道张根旭找他,是因为我将一切都暗中告诉给了张根旭。
他也知道我的身份,知道就算他请杀手, 也杀不死我, 所以, 他才想出了一Ŧŭ̀₉个玉石俱焚的方法。
因为他知道, 我肯定会想办法杀死他。
但他还是算错了一个人,那就是政委。
政委很早就猜到了陈斌的打算, 所以,他让我一直待在有监控的地方。
我并不理解,陈斌知道你要杀他, 所以,他会用一种极端的方式,为自己报仇, 那就是, 构建莫须有的罪名, 陷害你。
所以, 你暂时一定不要碰他。
我相信了政委的话,一直都待在有监控的地方, 等待陈斌放松警惕。
然后,陈斌就死了。
被人杀死的。
警方很容易就怀疑到了我,我便将陈斌谋划的所有计谋, 都和警方说了,但我刻意隐瞒了政委的存在,也隐瞒了张烨参与谋杀的事实。
因为我觉得张烨确实可怜。
然后, 他们就开始调查我的轨迹, 发现,我确实没有任何杀死陈斌的可能。
于是就把我放了。
2017 年,我在部队, 收到了一个 U 盘, 是陈斌死前的录像, 一个头戴小丑面具的人, 将陈斌绑架到了一所仓库里,在那里,他对陈斌使用「逼供水」, 并让陈斌讲述了案件的一切相关细节。
这也就是为什么, 我能知道陈斌和张烨之间发生的事情!
在这个视频的最后,那个人摘掉了头上的小丑面具,然后,一脸笑容地瞧着我,说了道:「我替你报了仇, 你会不会原谅我了?」
是董伟!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是政委派来的么?
我去找政委, 但政委对董伟存在的事情,一脸茫然,我给他看了视频,他也推说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董伟会在那儿。
我觉得政委在撒谎, 但政委却笑了。
「这件事儿,你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要讲。」
「为什么?」
「我只对你说一句:为什么我们能知道苗震在哪个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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