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言情

弃后的漫漫杀夫路

我是堂堂皇后,却要为一个妃子陪葬。
只因她是皇帝的心尖宠,而我是那不值钱的少年夫妻。
「莺莺去了,你这条贱命留着也没用了。」
他将我活活封入棺木,不顾半点情分。
再次睁眼,是在我的立后大典上。
他温柔地握着我的手,说有我是他的福气。
我冷笑一声:
「但有你是我的晦气。」
01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冷宫里待了多久了。
十年?
又好像是十五年。
院里的枯叶堆了一层又一层。
冬雪来了又化。
我的脸上,也爬满了细密的皱纹。
「小梨,现在是什么时辰?」
没人应我。
我歪头,瞥见院外梨树上挂着的那具白骨,才突然记起。
小梨已经死了。
她跟着我被关在这冷宫里,终于是扛不住,上吊了。
走之前,她还为我端来了饭菜,碗筷只摆了一副,又用灰土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傻小梨,明明是我对不住你。」
我看着镜子里那已经斑驳褪色的皇后华服,是我册立皇后时穿的那件。
萧策把我打进冷宫时,特意让我换上这身衣服。
「元昭,这是让你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
「若是朕厌恶了你,你便一无所有。」
一不做二不休。
连带着我的母族父兄,都被他株连。
一时间,除我之外,元家上下竟找不出一个活人。
而这一切,只因那个叫莺莺的歌姬,说我毒哑了她的嗓子。
美人一句随意的诬陷,便可让萧策忘记是元家力挺他登上皇位,才有了他的今日。
罢了,罢了。
我解下吊着小梨的那根绳子,在自己脖子上比量了一下。
若是苍天有眼,恶人定会有恶报。
我平静地闭上眼。
这时,久未开闭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元皇后,跟奴才走一趟吧。」
他们蒙上我的眼睛,塞住我的嘴巴,粗暴地推搡着。
我被关进了一个木箱。
白布解开,入目是漆黑的石壁。
「莺皇贵妃贤良淑德,但奈何造化弄人,早早故去。陛下怕她九泉之下多有寂寞,特叫元皇后您去陪她呢。」
「你们几个,把棺木封上。」
「记得钉死了,不许有一丝空隙!」
我惊恐地挣扎,眼看棺盖被抬了起来。
那太监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焦急地跑到旁边对我说:
「还有句话陛下让我一定要亲口告诉您。」
「莺莺去了,你这条贱命留着也没用了,去给她陪葬吧。」
话落,棺木被封死。
我在这稀薄的氧气中,放弃了挣扎,死去了。
被我昔日的爱人,亲手杀死。
再次睁开眼,是在我的立后大典上。
02
我看着镜子里一身华服的自己,比印象中更年轻,服饰也更新了些。
「娘娘,戴这支钗怎么样,是陛下还在王府时送您的,您看上面的金珠子,多好看!」
我恍惚回神,看见小梨的脸。
她还是那样有朝气,像春日里的梨花,纯洁蓬勃。
见我看着她愣神,眼眶还微微泛红。
她像哄小孩似的掏出帕子笑我:
「您这是激动哭啦?您终于做了陛下的皇后,奴婢也替您高兴呢!」「但您现在得收敛起情绪,端庄得体,不能再像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了。」
我是激动。
因为重新看见小梨。
因为有机会手刃萧策、柳莺莺那对狗男女。
我隐去情绪,对她说:「好。」
「但是我不用这支钗。」
我随意把它丢进盒子里,「拿那只蛟珠钗。」
小梨面露难色:「会不会太贵重了……」
这蛟珠是当年萧策送给我爹的谢礼。
传言一万拾珠人才有机会得到这样一颗。
当时,众皇子夺嫡,萧策并不受先皇宠爱,太子之位另有他人。
是我爹力排众议,以三朝元老的身份向先皇保证,这才有了如今能够顺利登基的萧策。
后来我爹把这珠子做成了金钗,送给了我娘。
我娘是平昌郡主,先皇表姐,曾在先皇儿时救过他一命。
是先皇亲自下谕感谢过的人,地位极其尊贵。
我与萧策大婚,这钗便成了我的嫁妆。
我笑着说:「今日立后大典,当然要打扮得隆重些,陛下不会怪罪的。」
上一世,我怕萧策觉得我在点拨他,一次都没戴过。
如今戴上,是摆明了要告诉他——
没有我们元家,就没有你的今天。
果然,萧策的眼神在看见那金钗时,倏地暗了下来。
但他什么都没说,依旧温柔地替我整理乱了的鬓角。
萧郎啊,你我同床共枕多年,如今才知你城府深厚。
「昭儿,这凤印交于你,后宫之事就劳你费心了。」
「你终于做了朕的皇后,朕很开心。」
他眼里柔情似水。
在我看来却无比恶心。
我稳稳接过凤印,笑得比他还温柔:
「陛下,我们来日方长。」
03
新皇登基,我作为皇后,理应主张选秀,充实后宫。
可上一世,萧策阻拦了我。
他说,朝政要紧,不想误了正事,我便一切听从他的意思。
结果在朝臣面前落了个善妒的名声。
就连我娘也来苛责我,说白白培养我多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架子。
我为了萧策的面子,没有解释,默默承受。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过是为了除掉我后,能和他的白月光柳莺莺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陛下,前朝和后宫本为一体,充实后宫,前朝才能安稳,朝臣们的心也能安定。」
我为他斟了杯酒,轻轻捏着他的肩膀,「更何况,这偌大的后宫就臣妾一人,实在孤单。」
闻言,萧策抬眼看我:「朕的昭儿何时变得这么大度了,竟愿意同别人分享朕?」
「以前,朕多看别人一眼,你可都是要生气的。」
我故作娇嗔:「臣妾现在是皇后了,当然要大度。」
他看着我的眸子晦暗不明。
我用最热烈的视线盯着他,试图让炙热的爱意翻涌而出。
不疑有他,萧策捏了捏我的鼻子,满眼宠溺:「都听昭儿的。」
夜里,他睡熟后,我偷偷爬起来。
一遍遍搓洗着他碰过的地方。
真脏。
令人作呕。
……
第二日,我便着手选秀的事。
萧策一心扑在柳莺莺身上,无暇顾及别的女人,这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力气。
新人入宫后来给我请安,清一色都是我爹手下人的女儿。
我懒懒地揉着额头:「陛下性子阴晴不定,各位姐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都清楚吧?」
说完,我随便选了一个家世最好的:「宁容华,你父亲近来身子可好?在户部做得可还舒坦?」
她哆哆嗦嗦地跪下:「托皇后娘娘和元丞相大人的福,一切都好。」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行大礼:「托娘娘和元大人的福,谢皇后娘娘!」
果然我亲自挑选的都是聪明人。
满意地点头,我又露出和善的笑容:「各位都是姐妹,何必拘礼,只要你们能为陛下分忧,本宫就放心了。」
嫔妃们散去,小梨对站在最角落的一位妃子说:「薛美人请留步。」
薛美人有些惊讶,待众人走后,她才问我:「娘娘有何事?」
我看着她那张和莺莺有几分相似的脸蛋,问:
「你会唱小曲吗?」
04
这一众嫔妃里,全是家世尚可的。
要么是高官,要么是富户。
只有薛美人薛则灵是个例外。
她出身小门小户,还是个庶女,本不该入选。
但她偏偏长了张同柳莺莺有七分相似的脸。
她冲我摇了摇头:「臣妾不会。」
「没关系,你可以学。」
我叩手,小梨呈上来一个木箱。
一打开,满满的金锭。
她的脸被金子照得亮闪闪,嘴唇也微微开合,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我说:「你学会一首,本宫给你一箱。」
她惊了:「娘娘莫要逗臣妾。」
「本宫为何要逗你?」
我正色,「本宫知你家中小娘病重无钱医治,你替你嫡妹入宫是为了向你嫡母讨些银钱。」
「先不说你嫡母是不是在诓骗你,那些银钱也只是一时的,什么都不如你自己握在手里实在。」
我把箱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循循善诱。
「本宫教你法子得宠,你为本宫做事,不亏吧?」
「你做了宠妃,你娘也能过上好日子,本宫也会多多照看她。」
「不管是后宫,还是这举国上下,应该没人会不给本宫这个皇后面子吧?」
「皇后」二字,我咬得重了些。
她跪在地上,似乎在权衡利弊。
我摆摆手:「本宫从不强求,你不愿意就算了。」
「臣妾愿意!」薛则灵重重磕在地上,掷地有声,「臣妾誓死效忠皇后娘娘。」
从那天起,我请了最好的乐师教她弹琴唱曲,她也算努力,短短几日就唱得有模有样。
在我听来,不比柳莺莺差。
萧策也在我的计算中,这一个月都未曾临幸过妃子。
我赶在太后怪罪之前跪在她身前哭:
「臣妾日日劝说陛下去后宫,可他眼里只有朝政,臣妾怕他身子累坏了,只能多送些补品吃食去,再好好安抚后宫诸位妹妹。」
「大娘娘,您快替我想想法子吧。」
我哭得悲恸,她也不再责备我,反而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孩子,你是好孩子,哀家亲自去和皇帝说。」
于是,在太后的一番推动下,萧策终于忍不住,提议要去江南微服私访。
在外人看来,他是躲避太后。
只有我知道,他急着去江南是要接柳莺莺回宫。
05
萧策与柳莺莺年少相识。
那时,我俩还未许下婚约,他们便私定终身。
后来萧策为了皇位,哄骗着娶了青梅竹马的我。
等他地位稳固,元家在朝堂上没有话语权,才接了柳莺莺回来。
她一来,便是贵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因为我充实了后宫,太后又对萧策不满,他只能提前把柳莺莺接回来。
她跪在我跟前,脊背挺得直直的,下巴也倔强地扬起来,一副没把我放在眼里的架势。
若是我如此行径,我娘非得赏我二十戒尺。
但我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温柔:「这就是莺莺姑娘啊,当真生得温柔可人,难怪陛下一见倾心。」
萧策惊讶地看我,随即舒缓了脸色,握住我的手:「朕还以为昭儿会生气。」
「在陛下眼里,臣妾就是这样善妒的人吗?」
我悄无声息地抽回手,「有可心人替臣妾照顾陛下,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妹妹,听说你会唱小曲?」
柳莺莺一怔,不情愿地答:「会啊,怎么了?」
小梨出言呵斥:「不可无礼!」
萧策刚要说话,我摆摆手:「无妨,柳姑娘性子洒脱不拘礼,本宫很喜欢。」
闻言,他的眸子柔和了几分。
「昭儿有心了。」他又看向柳莺莺,「皇后问你话,不准无礼。」
「可是,我平时和皇帝哥哥也是这么说话的呀!」
她气得一拍腿,竟站了起来,「跪跪跪,我早就说过,除了父母,我谁也不跪!」
「这个女人还让我唱小曲,把我当成歌姬了吗?这分明就是侮辱我!」
她眼眶通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泪滚落。
「说好的,来皇宫我还是可以无拘无束,你分明就是骗我!」
「而且还让我与别人共侍一夫,我才不要!」
柳莺莺一顿输出后,梗着脖子跑了出去。
萧策脸色铁青。
我开口:「陛下去看看吧,宫里这么大,柳妹妹人生地不熟的,别再出事了。」
他沉默半晌,似是在消化情绪,末了眼中流露出感激。
「昭儿,谢谢你。」
说完,他便起身去追柳莺莺了。
小梨气呼呼地说:「皇后娘娘,您就这么放任那个姓柳的胡闹?她对您这般无礼,拖出去打死都不为过!」
我抿了口茶:「你没见陛下多宠爱她吗,何必与她较劲呢?」
「可是……」
「小梨,在这后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感情。」
「最没用的,也是感情。」
「红颜弹指老,君恩如流水,要想在后宫站稳脚跟,还是要靠自己。」
我拿起笔,写下一封家书,让她帮我送回娘家。
当晚,爹爹的回信就到了我手里。
看过后,我把信纸放在烛火中点燃。
当最后一抹灰烬消失在空中时,萧策进了屋。
他神色疲惫。
见状,我体贴地上前去为他按着肩膀:「可把柳妹妹哄好了?」
他摆摆手,似是有些厌烦:「她野惯了,你莫和她计较。朕来,是有件事想同你商议。」
「我打算封莺莺个位分,你看什么位分合适?」
这个问题,上一世他也问过我。
当时,为了封住前朝和后宫的嘴,我提议先封个美人。
可柳莺莺觉得位分太低,认为我在故意欺辱她,在萧策那里哭了三天,非要当贵妃。
可我只是不想萧策受到非议。
新帝刚刚登基,就封一个无名无分的平民女子为贵妃,不仅失了礼制,也是在打我这个皇后和元家的脸。
但萧策不这么想,他同柳莺莺一条心,认为是我善妒,故意折辱他的莺莺,还去太后那里告了我一状。
「臣妾觉得,贵妃很合适。」
萧策听了,瞪大眼睛,然后扑哧笑出声。
他刮刮我的鼻尖:「朕的昭儿怎么这么可爱?她一介平民女子怎能当贵妃,你是想让朕被礼部的奏折砸死吗?」
「臣妾才没胡说,柳姑娘是陛下的心上人,就算封她为皇后,臣妾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我轻轻环住他的腰,像只收起尖刺的小兽,「只要陛下能开心,臣妾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昭儿……」
他念着我的名字,回手抱我,「还是你善解人意。」
当晚,萧策宿在我这里的消息,便传到了柳莺莺耳朵里。
06
「听说那个姓柳的在自己院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小梨一边为我梳妆,一边说,「她还出言不逊,说娘娘你……」
她停住,不敢说下去。
「说本宫狐媚不要脸,对吧?」
小梨急了:「她才是个狐媚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哄着皇上封了她美人的位分!」
「奴婢还听说,她原本跟陛下说要当贵妃,简直痴人说梦,怕不是发了癫!」
我微微一笑,捏着她气鼓鼓的小脸:「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快些收拾,别误了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到太后宫中时,宫人告诉我萧策也在。
一进门,便瞧见他低眉顺眼,太后一脸气愤。
「不过一个小小的歌姬,那是上天垂怜才能被皇帝看上带进宫里,封她个充衣已是莫大的荣光,竟然还封了美人!」
「直隶巡抚家的嫡女到宫里来,也只能从美人做起!实在是放肆!皇帝你偏偏还宠着她!」
「哀家还听说她昨日砸了不少好东西,你竟也没罚她?」
萧策卖着笑:「莺莺她岁数小,是顽劣胡闹了些,但性子终归是好的,等明日孩儿叫她来给您请安,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太后冷哼一声,没搭理他。见我来了,赶紧叫我到她身边坐。
「聊什么呢,竟让大娘娘生如此大的气。」
我似是不经意笑着说,「怕不是因为柳妹妹的事?您就别生气了,她岁数小,说想当贵妃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您别和她计较。」
「什么?她还要做贵妃!」
太后脸色大变。
萧策抿着唇,并不敢回答。
我这才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您……还不知道啊,那倒是臣妾多嘴了,陛下您莫怪!」
说着,我就要跪下。
太后一把拉住我:「好孩子,你有什么错!那个狐媚子都要欺到你头上去了,你还替她说话!」
「臣妾一切都以陛下为重,只要陛下高兴,臣妾就满足了。」
见我放低姿态,太后更生气了。
她拂袖,冷声道:「皇帝,这是你的家事,你好好处理吧。」
「切记,必须给皇后,给元家一个交代!」
离开太后宫中后,萧策拉住了我。
他垂着眸,嗓子有些哑:「昭儿,是朕对不住你。」
从前,他从未向我道过歉。
这唯一的一次,也是因为柳莺莺。
我看着他那张脸,想起年少时也曾因他眼底的温柔而心动。
可那温柔,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您是皇上,怎会有错呢?」
我伸手为他整理褶皱的衣襟,「快去安慰一下柳美人吧,她怕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呢。」
萧策抿着唇为难地看了我一会儿,还是乘着撵轿走了。
他走后,小梨问我:「娘娘,您最近怎么总把陛下往外推啊,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微微一笑:「笨小梨,教你一个道理。这人在不在你身边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心里想没想着你。」
小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当晚,不知萧策同柳莺莺说了什么。
她竟擅自闯到了我的宫中。
07
宫中侍卫纷纷拔刀,她梗着脖子大喊:「来啊!杀了我!谁敢动我一下,皇帝哥哥肯定会把你们全杀了!」
谁知,侍卫们的剑并没有收回去,反而齐刷刷指向了她。
她开始慌了:「你们不怕我?这不对啊,你们应该都很怕皇上啊……」
「别蠢了,他们是元家的侍卫,只听本宫的号令。」我抱着手炉,远远地看着她。
柳莺莺怒从中来,指着我大骂:「元家又如何?你不过是仗着家族势力逼迫皇帝哥哥娶你罢了,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什么偏要和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在一起呢,你就这么贱吗?」
「我要是你,才不稀罕当这皇后呢,我要和我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谁也别想和我分享他!」
「可你现在不就在和本宫分享他吗?」
我平静地问她。
她愣住了,恼羞成怒:「所以我才要叫你退出!别来打扰我们!」
听她这么说,我突然很想笑。
笑她的愚蠢。
「本宫当然可以退出,只不过你要先问问陛下同不同意。」
眼下这个时期,朝中都是元家的亲信,萧策若是没了元家的支持,他只会如水中浮萍,飘摇无依。
「他怎会不同意!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找他!」
她上前一步就要抓住我的胳膊。
这时,萧策来了。
宫人们提着宫灯,昏黄的光跳跃在他的脸上,照不出一丝暖意。
「柳莺莺,你闹够了没!」
他的愤怒不像是装的。
柳莺莺被吓得一哆嗦,见他来了,立刻哭得梨花带雨往他怀里扑。
「这个女人她要杀了我!你看啊,这些侍卫都亮着刀,我好害怕!」
怎料,萧策竟一把推开她:「朕都看到了,是你,胡搅蛮缠,深夜来皇后宫中发疯。」
柳莺莺一脸惊慌:「莺莺没有,皇帝哥哥,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我懒得看他俩在这演戏,一甩披风,跪在了萧策面前,郑重道:「陛下,既如柳美人所言,不如就免去臣妾皇后位分,让柳美人执掌后宫吧。」
小梨紧随其后,向萧策呈上了凤印。
见状,柳莺莺也不哭了,一擦鼻涕,咧着嘴摇着萧策的手:「太好了,没有她,你就只有我了!」
「胡闹!」
萧策愤怒地抬手,柳莺莺被推倒在了地上。
他却看都不看她,上前扶起我,语气温柔:「昭儿,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好吗?」
我垂着眼,后退一步:「臣妾没有闹脾气,是臣妾真的累了。陛下心悦柳美人,臣妾便亲力亲为,流水般的珍宝送进她宫里,但她还是不满意,三番五次在宫中编排臣妾,您大可以到各嫔妃处问问,这些腌臜话有没有传到她们的耳朵里。」
「昭儿,朕替你做主。」
他看着柳莺莺,「即日起,柳美人禁足,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出宫半步!」
说完,他无视柳莺莺的哀号,握着我的手,低声哄我,「这样如何,还生气吗?」
我看着他,轻轻收回手:「臣妾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当天夜里,我便回了娘家。
08
此事我没有刻意隐瞒,马车刚在丞相府门前停稳,皇后被一个小小的美人折辱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娘娘,这样会不会于理不合?」
我爹有些担忧。
我还未出声,我娘先说话了:「是于理不合,但情有可原。」
「一个小小歌姬竟欺辱到皇后娘娘的头上,当场拖出去打死都不为过!我家昭儿那是识大体,体恤陛下,才没把事情闹大,委屈地回了娘家,你竟还说起自家女儿的不是了?」
「你看你,怎么点火就着?我也没说什么啊。」我爹有些无奈。
「我心疼我女儿!出了这档子事,我不光要生气,我还要去宫里见大娘娘,亲自和她说说这件事!」
我娘虽对我一向严苛,但却十分护着我。
我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你俩快别生气了,爹娘也不用为女儿操心,女儿自有打算。」
我爹点点头:「我只是怕陛下那边会对咱们家有想法。」
「只怕是他已经忘了,是谁助他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我淡淡道。
闻言,我爹立刻低声阻拦我:「娘娘!休要胡言啊!这可是大逆不道!」
「我说的是实话罢了。元家助萧策登基,他却不懂感恩,让一个小小歌姬任意欺辱我。」
「面子上看是那柳莺莺不懂规矩,但若是没有萧策的纵容,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跋扈。」
「欺辱我,只是试探我们的第一步。」
「若是日后他站稳了脚跟,不再需要元家,爹爹你猜他下一步会如何做?」
跳动的烛火下,我爹沉默了。
卸磨杀驴的道理,一点即通。
他不再阻止我,第二天上朝也称病未去。
百官纷纷上奏,为我鸣不平。
「堂堂皇后,竟被一个贱籍女子折辱,陛下就算不顾及礼数,也要顾及我朝的脸面啊!」
「元大人三朝元老,切莫寒了肱股之臣的心啊!」
「请陛下处置妖女,接皇后娘娘回宫!」
萧策被架在朝堂上,气得砸了好几个上好的瓷瓶。
「朕是天子!哪有丢下脸面去求她回宫的道理?她若是不想回,便不回!朕不会去接她!」
朝臣们虽未再言,奏折却是一封封不停地递了上去。
意思是萧策若不请我回来,他们就只好摆烂了。
这时,他好像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从前,我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断包容,拉低自己的下限,让他觉得我好拿捏,连带着元家也被他看不起。
如今我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便只是个徒有虚表的皇帝罢了。
不过三日,宫中的马车便停在了丞相府门口。
萧策铁青着脸,身后是一脸红肿的柳莺莺。
听说萧策带着她去向太后认错,她却出言不逊,气得太后要打死她,是萧策跪下来求情,才保住她一条命。
不过代价是被当街赏了一百个巴掌。
真是可怜了掌嘴的姑姑。
「昭儿,是朕不好,朕向你道歉。」
他赔着笑哄我,然后冷声对柳莺莺道:「还不跪下磕头认错!」
她咬着唇,面上含泪,僵直着背,一动不动。
我笑:「哟,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肿成……」
话没说完,我露出嫌弃的神情。
似乎不是错觉,萧策眼中也有一丝嫌恶。
也对,自古帝王爱美人,美人的脸可不会肿成猪头。
见她还不动弹,萧策上前踹了一脚她的腿窝,她便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眼泪啪嗒啪嗒掉落,砸湿了我新挑选的地毯。
她因为脸肿而口齿不清:「对不起,是我错了,求你回宫。」
言辞不恳切,态度也很敷衍。
但我知道,兔子逼急了会咬人。
「好端端的,道歉做什么?」我喝了口茶,「臣妾不过是思念家人,回家省亲罢了,怎么还劳烦陛下亲自来接了?」
见我给了台阶,萧策长吁一口气:「昭儿,你不生气就好,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朕很想你。」
柳莺莺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我轻笑:「今日是十五,若是能同陛下一同赏月就好了。」
「求之不得。」
没有任何犹豫,萧策揽着我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去。
路过柳莺莺时,她伸出手扯住了萧策的衣摆,可怜地唤了句「皇帝哥哥」。
却被对方生生无视。
但柳莺莺哪里是个会轻易罢休的主儿?
09
我回宫后,奏折停了,萧策终于清静了。
他苦笑一声:「昭儿,以后可别再折腾朕了。」
我揶揄道:「折腾陛下的可不是臣妾。」
他脸色白了白:「莺莺小门țü₌小户出身,吃了不少苦,自然是不如你懂礼数,朕已经让教养姑姑去教她了,日后,她肯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行事。」
话里话外还在为柳莺莺找补。
这时,宫墙外有歌声传来,在夜晚寂静的皇城中,分外悦耳。
「这是……柳妹妹?」
我瞥他一眼,嘴角噙着笑,「看来妹妹这是思念陛下,唤您过去呢。」
萧策脸色有些难看。
他下意识挪动脚步想走,嘴里却说:「朕已经答应今天要陪你,便不会食言。」
他伸手想解我的衣襟,被我轻轻推开了。
「陛下,去吧,宫中时日长久,不差这一日。」
手指顿住,萧策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
「昭儿,你好像一直在推开朕。」
我眨着眼睛装傻:「有吗?」
「你以前从不会这样。」
他突然将我紧紧抱住,脸埋在我的颈项,喷洒出温热的气息。
动作亲密又温柔,就好像他很爱我一样。
「那臣妾从前是什么样?」
萧策垂眸:「乖顺,单纯,并且很爱朕。」
我笑了起来,抚上他好看的眉梢:「臣妾现在也很爱陛下啊。」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睛中看破我的谎言。
但可惜,我不是从前的元昭了。
他又重重地抱住我,闷声道:「不准骗朕,朕最痛恨欺骗。」
我弯着眼睛笑。
真巧,我也是。
夜里。
柳莺莺的歌声停了。
我睁开眼,身旁的床铺已经凉掉了。
见我醒来,小梨点上灯:「陛下亥时三刻便走了。」
「嗯,来床上睡吧。」
我拍了拍被子,「外面冷。」
小梨一脸惊讶:「娘娘,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以前在府里不是经常这样吗?」
我直接一把将她拉到床上抱住,闭着眼睛说,「我怕冷,你来给我暖床。」
小梨挣扎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什么用,便放弃了。
「娘娘,我突然很想念在府里的日子。」
「那时候的天还很高,还没有被宫墙围住。」
「每到十五,老爷便带着咱们去放风筝。」
「我记得有一次,您的风筝掉在了别人家的院里,是陛下偷偷翻墙过去捡起来的,还被那家的看门狗追了两条街。」
她一边说,一边笑。
可笑一笑,声音又低了下来。
「娘娘,人怎么会突然就变呢?」
我知道她是在说萧策。
在她眼里,萧策一直很宠爱我。
从前的我也是这般认为。
他能为我翻墙捡风筝,为我去摘遍山野的迎春花,为我寻来城中所有的稀奇珍宝,只为博我一笑。
我稍有一点不开心,他便低声下气地哄我。
他可是皇子啊,为我做到这份上,我怎么会认为那不是爱呢?
所以在上一世我被打入冷宫,元家被满门抄斩前,我都以为他很爱我。
后来我才知道,早在他对我示好前,他便与柳莺莺定下了终身。
竭力讨好我,不过是为了顺利登上皇位,给她一个名分。
小梨,没有人说变就变,只是能装会演罢了。
10
第二日,众嫔妃来我宫里请安。
我的茶水都喝了一半,柳莺莺才迈着碎步姗姗来迟。
她容光焕发,早已不复前些日子的丑态。
她甚至都没有对我行礼,只是稍稍点个头便一屁股坐下了。
宁容华是个心直口快的,当即睨了她一眼,嘲讽道:
「有些贱籍出身的就是粗鲁不识礼,当真是丢人现眼,这种人怎么也配在皇宫里待着,就应该到后院当个洒扫的杂役。」
谢美人也摇着扇子帮腔:「姐姐还不知道吧,如今宫中的杂役也得是读过书学过礼的,可不是什么低贱的人都能当的。」
说完,她们捂着嘴偷笑起来。
柳莺莺气得脸通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似乎想说什么,可看了我一眼,估摸着是想起了前几次的教训,不敢再造次,只得咬着唇冷声道:「不用你们在背后说我,以后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我要去给皇帝哥哥唱小曲,不奉陪了。」
她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容华瞪了她一眼:「这个狐媚子,白天晚上地唱,吵得我们睡不着觉,真应该叫老天爷开恩把她嗓子废了!」
我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陛下宠爱她,你们就多让着她些。」
结果不出三日,宁容华的话真的应验了。
柳莺莺嗓子哑了,有人在她的饮食中下毒。
我到她宫中的时候,她正控诉我,说是我干的。
「皇帝哥哥,一定是她,她记恨我分走了你的宠爱,便想加害于我!你快杀了她!」
她嗓子已如八十岁老妪,再不复从前清脆悦耳。
萧策满眼心疼地安抚着她,嘴里说着:「朕会严查。」
随即,他看向我,目光里带着怀疑。
我不慌不乱:「陛下若是怀疑臣妾,搜宫便是。」
似乎是见我一脸坦荡,萧策怕寒了我的心,赶紧解释:「昭儿,朕没有怀疑你,你为人一向宽和,朕是知道的。」
闻言,柳莺莺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颤抖着说:「不是她又会是谁!难不成是我自导自演吗!」
「我知道了,是宁容华那个小贱人,前几天她还当面说我坏话,一定是她!」
说着,她便要下地去亲自找宁容华算账。
萧策赶紧拦住她:「你冷静点,朕自然会给你公道!」
他没有搜查我宫里,却把宁容华的宫中翻了个底朝天。
宫人们什么都没搜出来,宁容华便跑去太后宫中哭。
本来萧策还想查,但太后被此事扰得心烦,便下令不准再查。
「本来哀家就讨厌她那副嗓子,如今有个明眼人给她毒哑倒让哀家耳根子清静了不少。皇帝若是觉得对她不公平,随便找个人出来顶罪便是,这种事还需要哀家教你吗?」
「宁大人执掌户部,皇帝可不要驳了他的面子。」
话说到此,萧策只好收手。
但柳莺莺不同意。
她天天在宫里哭,萧策心疼她,便日日去陪,甜言蜜语地哄着。
可她哪是那么容易就罢休的人。
她当着萧策的面砸了屋里所有的东西,里面不乏名贵的瓷器。
其中一个,是萧策花了大价钱从邻国买来的珍宝。
那宝贝碎了一地,他的神色也终于黯淡下来。
可柳莺莺没瞧出来,还在胡搅蛮缠。
「当初说好的,到了这宫中就没人能欺负我,还要让我做皇后,可到头来,你的承诺一句都没有兑现!你这个骗子!」
萧策吐出一口浊气,调整了下情绪后,笑着伸出手去拉她:「朕怎么会骗你,只要再等等……」
「等什么!等姓元的贱女人把我给杀了吗!」
她一把甩开萧策的手,冷声道:「你若没有本事,就少说大话。」
萧策的眸子彻底凉了下来。
听宫人说,他抬手给了柳莺莺一巴掌就走了。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去过她宫中。
柳莺莺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打算弥补。
她跪在御书房前,想要开口唱小曲哄萧策,一张嘴,发出的声音如断掉的琴弦,干涩难听。
她终于明白过来,没了这副好嗓子,她便失去了争宠的资本。
瞧见她这副可怜样,小梨冷哼一声:「活该!」
我抱着手炉,神色淡淡:「今夜,叫薛美人来陪本宫说说话。」
11
夜里,我称病,请萧策来一趟我宫中。
进门的时候,他一脸疲惫,想来这些日子被柳莺莺折磨得不轻。
「昭儿,朕带了参汤,你先用一些……」
他的话卡在了一半。
正在我屋中抚琴唱曲的薛则灵被突然进来的男子吓了一跳,慌张地缩回了手,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仓皇可爱。
许是她那张脸太像柳莺莺了,萧策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赶在他们气氛正好时进了屋,告诉萧策这是久病的薛美人,如今病好了,便叫她来说说话。
「薛妹妹小曲唱得也不错,陛下要不要赏脸听一听?」
萧策没点头,也没拒绝。
薛则灵轻声开口,声音婉转动听,每一个音节都似粘了蜜糖般,甜得能拉出丝来。
竟比柳莺莺唱得还要好听几倍。
当天夜里,薛则灵被抬进了萧策的寝殿。
一时间,陛下有了新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柳莺莺得知此事,气得火冒三丈,顶着大雪来找萧策。
彼时,我正陪着萧策批阅奏折,薛则灵抚琴,一片安逸之象。
她被侍卫拦在门外,哑着嗓子嚷嚷着要面见圣上。
萧策本来心情不错,结果一听到柳莺莺粗鄙的声音,顿时皱起了眉。
「谁让她跑出来的,赶紧把她送回去。」
他烦躁地冲太监吼。
我剥了一颗葡萄喂到他嘴边,然后瞥了一眼薛则灵。
她心领神会,开始唱起了曲。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曲凤求凰,惹得萧策眼底温柔更甚,迅速将宫外的柳莺莺抛之脑后。
皑皑大雪,淹没了她哀求的声音。
从那日起,她被禁足了。
紧接着,薛则灵被一路升了位分,短短数日,便从小小美人成了婕妤,前途无量。
但她并不恃宠而骄,反而行事低调,也从不曾半夜高歌,太后和各位嫔妃都意外地很喜欢她。
后来,柳莺莺毒死了看门的侍卫,偷跑到了薛则灵的宫中,持刀想要杀死她。
好在那日萧策也在,他随身的侍卫拦住了柳莺莺。
薛则灵惊魂未定地躲在萧策怀里,两行清泪无声地流着,惹人怜爱。
她请求萧策不要重罚柳莺莺,说她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但柳Ţü⁰莺莺不领情,还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她。
萧策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抿着唇,眼底噙着一片冰霜:「你走吧,朕放你出宫,你就当是朕负了你。」
柳莺莺傻眼了。
她似乎没想到从前那个爱她如命的男人,有朝一日竟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到底为什么啊?是因为她吗?」
她颤抖着指着薛则灵。
「她长得和我一样,也会唱小曲。」
「她分明就是我的替身!」
「可是我人还活生生地在这呢,你为什么要找人替代我呢!就因为我嗓子坏掉了吗!」
萧策冷冷看她:「灵儿比你听话懂事,她才不是你的替身。」
他边说边护着薛则灵,生怕柳莺莺冲动之下伤了她。
如此行径,同上一世他在我面前护着柳莺莺别无二致。
「好啊,好啊!」柳莺莺脚步虚浮地晃了两下,「既如此,那我便去死好了!」
说完,她抽出旁边侍卫腰上的佩剑一把抹了脖子。
滚烫的血溅到了萧策脸上。
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身子弯下腰去抱柳莺莺。
「莺莺,莺莺……」
她吐着血,眼睛睁得大大的,生生在萧策怀里没了气。
薛则灵受了惊吓,脸色惨白。
她看向我,低声问:「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我面色平静,不慌不乱,甚至想为这出戏拍手叫好。
她不懂我为何如此淡定,我轻笑:「知道让一个人记住你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
看着面前痛苦嘶吼的萧策,薛则灵恍然大悟。
唯有愧疚。
况且,我知道柳莺莺并没有死。
她那样惜命的人,怎会决绝到为了萧策去死呢?
12
大概是在一个月前,柳莺莺被萧策掌掴后,我安插的眼线告诉我,柳莺莺好像得了疯病。
她总是半夜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直重复说着「系统」二字。
我翻遍了书籍都没找到这两个字的含义,只得叫他们把她说的话全都抄录下来,这才得知了真相。
原来,系统是一种馈赠。
就像我能重生一般。
柳莺莺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带着所谓的系统而来,任务是攻略萧策,当上皇后。
原本事态进行得都很顺利,但由于我的重生,萧策对她的态度开始产生了变化。
渐渐地,他待她,不再像从前那般宠爱纵容。
从她被萧策打了一巴掌后,她便向系统提出想要更换攻略对象。
系统给了她一次假死的机会,帮助她脱身。
今日,她便用掉了那机会。
该说不说,她很聪明,知道怎么利用这次「死亡」让萧策对她难以忘怀,也能让我们受到牵连。
因为她的死,萧策不再召幸薛则灵,连我他都不怎么见,整日就闷在书房里批奏折。
没出半个月,他便瘦得不成人形。
太医说:「如此下去,怕是会伤了根本。」
我问:「会死吗?」
太医一惊,如实道:「那倒不会。」ṭű⁶
我垂眸,看来还不够。
于是,我借着我过生辰的由头,提出去江南游玩散心。
江南,他和柳莺莺曾经相遇的地方。
果然,他没有拒绝,我们一同乘上了下江南的马车。
车子摇摇晃晃,颠得我浑身骨头疼。
正好路过一个小镇,我主动提出下车休整。
萧策也累了,他跟着我来到溪边歇息。
「若是柳妹妹还在就好了,臣妾还真是想她。」
我似是有感而发。
萧策抿着唇:「是朕对不住她。」
「朕想着,回去后为她修建一处皇陵,以寄哀思。」
建皇陵。
她也配?
我面上带笑:「自然是好的,柳妹妹泉下有知,定会感激陛下。」
突然,不远处闪过一个虚晃的人影。
我瞧了半晌:「陛下您看,那个人像不像柳妹妹。」
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一个娇俏的红色身影映入眼帘。
不论是身高,体型,长相,都同柳莺莺如出一辙。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萧策飞奔了过去,嘴里还念着「莺莺」。
可他还未接近,便瞧见另一个身影出现。
那是个男子,此时正亲昵地将红衣女子揽入怀中,并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莺莺,父亲大人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待我上门提亲,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们甜蜜地拥抱在一起ţū⁸,全然没有发现站在旁边的萧策。
我气喘ƭŭₔ吁吁地跟上来,迟疑着先开口:「柳妹妹?」
闻言,那红衣女子身形一动,一脸惊恐地看向我们。
果然是柳莺莺。
我惊讶地掩着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听我这么说,那男子不悦地瞪了我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莺莺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
她竟粗心到连名字都没换。
我看向萧策,只见他咬紧牙关,浑身颤抖,死死地盯着柳莺莺。
她一脸心虚地往后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上前扯住她的衣襟,那男子想拦,却被萧策一脚踹开。
紧接着,他粗鲁地钳住她的脖子向耳后看去,果然在那里发现一颗痣。
「竟然真的是你……」
「你不是死了ťù₂吗?为什么又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说啊!」
「你为了他,竟然敢假死骗朕!」
萧策双眼猩红,愤怒地掐着柳莺莺的脖子。
她脸涨得通红,看起来马上就要窒息了。
我看准时机,上前阻拦:「陛下,她费尽心机骗你,就这样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萧策一顿,松了些力气。
柳莺莺如鱼得水,疯狂吸了一大口气。
他看着面前曾经深爱过的女子,突然就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掉起了眼泪。
他靠在我的肩膀,低声啜泣:「昭儿,为什么会这样……」
13
萧策把柳莺莺交给我处置了。
我把她关在地牢里,看她像只蛆虫般在地上打滚。
我穿着最华贵的衣服俯视她。
「你其实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做能够俘获萧策的心。」
「本宫一个名门贵女,都险些败在你手下。」
「如若不是知道了你的秘密,怕是这Ŧű̂₉一世也不能要了你的命。」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你知道你为何会输吗?」我勾着唇冲她笑,「因为,你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他会因为你的美丽娇俏和黄鹂般的嗓音爱上你,也会因为这些爱上别人。」
「他不爱你了,你便什么都没有了。」
「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小梨搀着我,缓缓走出地牢。
身后传来柳莺莺愤怒痛苦的低吼。
夜幕上,明月高悬。
我知道,她活不过今晚了。
夜里,我去看了萧策。
他很不好,整个人形容枯槁,外面都传他命不久矣。
我命人炖了补药,强迫他喝了下去。
「陛下,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见我如此关心他,他握着我的手,悔恨地说:「昭儿,还是你对朕好。」
「朕已经想过了,等朕好了,咱们一起去放风筝。」
「朕记得,儿时你最喜欢同朕一起放风筝,有一次你不小心被风筝线割破了手,怕得直哭,我便拿帕子给你擦眼泪。」
「你还记得那个大鱼风筝吗,你说想要,我便熬了几个晚上给你做……」
不知何时,他不再自称为朕。
「陛下,您该休息了。」
我打断他。
他费力向我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脸,我轻轻一躲,他便扑了个空。
他定定地看着我,突然问:「昭儿,你是从何时开始不爱我了呢?」
我笑了笑:「臣妾怎么会不爱陛下呢?」
这一次,他十分笃定:「你撒谎。」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头上的凤钗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休息吧,臣妾明日再来看您。」
14
天还只是蒙蒙亮的时候,皇城里响起了丧钟。
萧策薨了。
小太监早上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没了气。
太医诊断说是心脏骤停,应当是太过操劳,又被柳莺莺的事搞得心力交瘁,这才没挺住。
太后得知此事后,哭得悲痛,立刻命人去牢中杖杀柳莺莺。
结果派去的人来回话,说柳莺莺昨夜已经死了,死状凄惨,七窍流血。
「把她给我扔去喂狗!」
太后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后,便病倒了。
萧策没有子嗣,朝堂不能一日无主。
正当百官急得焦头烂额时,我坐上了龙椅。
「谁说陛下没有子嗣的?」
我摸着肚子,身旁的太医沉声道:「皇后娘娘已有四个月身孕,从胎象来看,是个皇子。」
闻言,朝臣们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是当朝皇后,百官与我爹交好,我又时常照顾各宫嫔妃,我的孩子做皇帝,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皇后娘娘出身世家,其父元大人是当朝宰府,又是国丈。依臣之见,这段时间,由元大人代理朝政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我们元家理所当然接管了朝政。
萧策下葬那日,外面狂风大雨。
有人问我是否要改日,我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现在是下葬的吉时,耽误一刻都不行。
抬棺材的人被淋成了落汤鸡,纷纷哭丧着脸,各自抱怨着。
「娘娘也真是的,大雨天非要下葬,就不能换一天吗?」
「而且这棺材也太沉了,我记得先帝明明很是清瘦, 怎么像抬了两个人似的……」
说到这,几人对视一眼,后背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敢再多说。
下葬仪式安稳地结束, 就在众人要离开时, 棺材里突然发出了响声。
所有人面面相觑,嗷的一声四散开来。
只剩我一人还站在原地,盯着那震动的棺木, 没有丝毫恐惧。
因为我知道, 那是萧策, 他并没有死。
我让他服用的不是补药,而是假死药。
我算准了他今日会在棺材里醒过来ṱû⁴, 所以今日必须下葬。
希望醒来时, 他看见身旁的柳莺莺不会害怕。
对了,为了让他和他的莺莺能多相处一会儿,我还贴心地在棺木上开了个小口, 避免他很快窒息。
上一世,我被他活活封在棺木里。
如今,这种滋味儿你们也好好尝尝吧。
15
怀胎十月, 我成功诞下皇子。
他也理所当然登了基,成为最小的皇帝。
我懒得垂帘听政,便让我爹继续辅佐他。
有一日,我闲来无事, 收拾过去的东西。
突然,一个用绢布仔细包着的东西从箱子里掉了出来。
我捡起来, 放在掌心, 发现那是一条帕子。
上面绣着两只比翼鸟。
我突然想起来, 那次我被风筝线割破了手, 萧策就是拿这条帕子给我擦眼泪。
这手帕是我给他绣的, 上面的鸟结伴而行, 飞得很高,就像风筝一样。
「希望有一天, 我们也可以像风筝一样, 自由自在地飞,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闻言,少年萧策笑了笑,拔出剑挥向风筝线。
「那得把这线,亲手斩断才行。」
「到那个时候,昭儿, 我想娶你做我唯一的妻。」
他的眼睛亮亮的, 好似装满了真心。
我以为他会为了我,斩断束缚自己的线。
可没想到, 他为了柳莺莺, 竟又将自己捆得越来越紧。
我将那帕子放在烛火下,看着它被火舌一点点吞没,最后燃成灰烬。
闻到气味,小梨赶过来担心地问:「娘娘,出什么事了?」
「呀!好端端的, 怎么烧起东西了!」
我冲她笑,捏着她的小脸,轻声道:
「都是些不要紧的东西罢了。」
我的至亲至爱如今都在我身边。
这才是最要紧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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