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追风去

春运回家。
男友的女兄弟霸占了我的座位。
男友皱眉：「月瑶没抢到座位，你让让她。」
我被人潮挤着到了下一节车厢。
可后来，他却后悔了。
挡在我的面前声音颤抖：
「我们才是一起的，音音，和我回去好不好，以后位置都给你……」
1
车厢里人来人往。
不少的旅客从我身边经过，行李箱的棱角硌着我的脚踝。
陆书译皱眉：
「月瑶没抢到坐票，你先让让她，晚上再换给你。」
我愣住：「可我才是你女朋友。」
「哎？」林月瑶惊讶，「兄弟，你们俩的票不都是你买的吗？
「你还做不了主啊？」
她有意无意地瞄我，声音压低到我刚好能听清：「以前咱兄弟在家那边，我的东西什么时候不是你说的算？
「找了女朋友就变成小乖猫啦？
「啧啧，那我可都不敢和你闹了。」
林月瑶说着，就要站起来。
却被身边的陆书译一把按住膝盖。
他面色有些难看。
转头向我：「你稍微懂事一点。」
我深深地吸气。
忍着没在公共场合发火。
「陆书译，票价多少，我现在转给你。
「这位同学，麻烦你从我的座位上离开！」
陆书译横出手臂拦住我：
「一个座位而已，闹这么上纲上线干什么？」
林月瑶瞪大了眼。
反手勾住陆书译另外一只手臂：「不是吧，兄弟媳妇，你们情侣之间算这么清楚呀？」
陆书译看我：
「你要是不愿意，就先坐我这儿，我站着陪你们两个。」
他说着站起身。
我压着火气：「不用了，你们两个难舍难分，还是死一起吧！」
身后有人拖着行李催促。
我转身就走。
却听到林月瑶的声音阴阳怪气：
「哇，不是吧这就生气啦？
「喂，陆书译，你不是说找到的女朋友很像我吗？
「她怎么这么矫情，和我一点也不像啊！」
陆书译顿了顿：
「不用管她，是我平时太宠她了，惯的脾气。」
我不自觉地咬紧嘴唇。
被身后的人浪冲到下一节车厢。
2
认识陆书译，是在迎新晚会那天。
我的节目是合唱。
临上台前，却来了例假。
白色裙子弄脏了一块，极其明显。
去换，已经来不及了……
我急得团团转。
眼前突然被人递来一件外套。
我一愣。
抬眼就看到了陆书译。
他朝我笑：「围上吧，我以前见过女孩这样围，动作小点，看不出来的。」
我的脸腾地一红，来不及道谢，台上就叫了我的名字。
我只好飞快围在身上往台上跑。
挺着肚子的阵痛唱完。
下台时，面前又被人递来一杯温热的奶茶。
舞台上夺目的灯光打在陆书译的脸上，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寝室，到门口了再把衣服还我。」
可还给他的时候。
白色的外套已经被我弄脏了一块，十分明显。
我尴尬地把衣服又藏在身后：
「同学，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处理好了再还给你。」
第二次见面。
陆书译说：「我觉得你特别像我一个朋友。」
我不明所以：「什么朋友？」
他说：「女朋友。」
我当时还觉得这是陆书译的土味情话。
没想到……
他真有这样的朋友……
女朋友。
3
车厢里，人群挤挤攘攘。
陆书译订的是绿皮火车，我被挤到了门口最边缘的座位里。
大腿径直地撞上了边缘处人的膝盖。
痛！
下一刻，一双温热的手掌把我扶起来。
声音淡淡：「没事儿吧？」
我抬起头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秦学长，你也坐这趟车？」
「嗯。」
秦时研点头，认认真真地看了我一番：「没有座位？」
我有点尴尬。
原本是有的……
他像是理解了。
单手把座位上的外套拎起来，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臂：
「你坐。」
我吓了一跳，连忙拒绝，却被他不由分说按在了座位上。
「刚刚磕到你的腿了？」
秦时研高大的身躯站在座位空隙里。
很挤。
呼吸仿佛都喷洒在我脸上。
我垂下头：「没事的。」
他没继续说话。
突然转身，往拥挤的车厢另一边挤过去。
我叫他。
喊声却被人声淹没下去。
对面的另一位学长低笑：「学妹，你该不会就是池音吧？」
我茫然回应：
「是……学长好……」
对面学长看着我，笑容意味深长。
我的手机嗡嗡地响。
拿出来之后是陆书译打来的。
声音有些焦急：「池音，你跑哪去了？」
电话里，林月瑶的声音又传来：
「我就说她和我一点都不一样吧，小姑娘家家的，麻烦死了！」
陆书译似乎捂住了听筒。
杂音小了不少，「车上人太多了，不行你先去餐车看看，晚上我叫你回来好不好？
「别乱跑，池音，不然我会担心的。」
我没忍住。
压低了声音骂：「你就是用嘴担心的？
「担心我离开了那节车厢，不能看你们假兄弟卿卿我我？」
电话里面安静了片刻。
「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
我没等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迎面。
高大的男生逆着人群走回。
手里面握着鸡蛋：「受伤的地方，去卫生间里滚一滚。」
对面的学长冲我疯狂眨眼，轻咳，暗示着什么。
我抬头和秦时研对视时。
他面色如常。
「撞了你的腿，总不能到家里等我妈知道了训我。」
「我不能告诉秦阿姨……」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枚鸡蛋。
触手滚烫。
4
微信提示音响起。
陆书译发来的：
【音音，我和月瑶打小一起长大，她身体从小就不好，我有责任照顾她。
【你理解理解，懂事点，行不行？】
我回复：【好。】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回话和我的同一秒发送成功。
陆书译：【你能懂事就最好了，我很欣慰。】
我：【怎么理解？给你俩送套吗？】
对面半天也没有说话。
我没有再等，拉黑了好友。
一起长大就一定要有暧昧关系？
我抬眼望向站在身边的秦时研。
我们也做了十几年的邻居。
向来不近不远。
5
经停站地。
车厢里的人不少反增。
秦时研的个子很高，站在过道处，被挤得有些狼狈。
我下意识要站起来。
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无声地望着我。
眼看着有个大娘半倚在他身上，秦时研无奈皱眉：
「过道很挤，你坐。」
我被他按着站不起来。
后上车大爷卷着行李往上丢，行李蹭到秦时Ṫũ̂₉研背上，他一个趔趄。
撑着手扶在我的靠背上。
呼吸交错，他的鼻尖蹭到我的脸。
我愣住。
秦学长飞速起身，耳尖微红。
这时，车厢衔接处突然传来男人的怒吼：
「池音！你们在干什么？！」
陆书译一手一个推开挤在门口的旅客，冲到我面前。
车厢里，人仰马翻。
他大喊：「这就是你不回去的原因？
「月瑶还担心你让我来找，你就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池音，你自己不知道自爱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秦时研伸出一只手臂横在他面前拦住。
带着询问看向我。
憋了一路的火气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我猛地站起来与他对视：
「你自爱？！
「你作为我的男朋友和你的女兄弟搂搂抱抱就是自爱，我受伤了找地方坐就是不自爱？」
我拔高了声音：「叔叔阿姨你们看看，我男朋友就在隔壁 11 车厢，他为女兄弟把我赶出来！」
大腿处开始隐隐作痛，我红了眼：「我是被人挤到这节车厢的……」
一瞬间。
周围的旅客沸腾了。
离得最近的大娘捂着嘴震惊：「这也太欺负人了！」
民工大爷操着方言拔起嗓子：「我的个老天爷，城里人说话比俺们屯子里的都不要脸。」
他把手机掏出来。
险些怼在陆书译的脸上，「二舅，三舅妈，快看看这就是城里人，他们可老有节目啦，自己和别的小姑娘这个那个，女朋友受伤啦都不能坐下哎。」
陆书译的脸色变了又变：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手机放下，你凭什么录我，放下！」
他气得七窍生烟：「池音，你快出来解释啊！」
被他推得人仰马翻的旅客们指指点点。
有声音大的。
也有小声骂的。
总之，没有一句好话。
秦时研看了我一眼，声线淡淡：「上车之前，和别的女人接吻的是你吧？」
陆书译表情一僵：「谁和别人Ṱű₆接吻了？」
学长把手机掏出来找到照片举起来：「刚好我拍了照片！」
他把照片放大，陆书译的脸无比清晰。
一瞬间，场面又乱了起来。
大爷把手机再次怼在他脸上：
「老外甥看没看见，这就是城里说的渣男，你出去上学可不能学知不知道，玩儿坏了腰子村里的小丫蛋都得朝你吐唾沫。」
陆书译青了脸。
伸手拉我的手腕：「和我回去，这一车人都是精神病！」
「哎你怎么说话呢？！」
不用我说话，就有人开始拉扯他。
一车人挤挤攘攘的，不知道谁把ṱū́⁻他拉了开来。
大娘撅屁股。
大爷伸懒腰。
「巧合」地把他推成了半个陀螺一样推出车厢。
陆书译人没了。
车厢里的人都把视线聚集到我身上。
我连忙道谢。
秦学长回头看我一眼，也朝大家笑：
「谢谢各位仗义相助，谢谢！」
大娘挑眉：
「刚刚那男的，长得也没有这个小伙帅啊，我看你不如把他拿下。」
我被口水呛着。
咳得烧了脸：「大娘您误会了……」
6
我的手机里很快收到短信。
已经拉黑的电话号码发进来的：
【池音，你什么意思？
【由着那些乡巴佬欺负我？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原谅你！
【放假了，你不能一直陪我，我和月瑶关系好点怎么了？我们要是真有事早就有事了，这样的飞醋你能不能不要乱吃？！】
我在短视频软件上搜索拉黑号码如何屏蔽短信。
讲真的。
我曾经因为那件衣服，觉得陆书译踏实可靠。
可如今假期刚到。
他整个人都让我无比下头。
想到接触过都让人觉得难受。
7
入夜。
火车里剩下的人大部分都睡了。
秦时研的双手搭在座位上，垂着头。
我小幅度地扯了扯他的衣服，秦时研抬头。
「你坐吧，学长。」
见他皱眉，我又补一句：「我坐累了，站起来缓一缓。」
秦时研抿唇：「我刚刚去问了升卧铺，没票。」
我愣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学长，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
他突然认真地看着我：
「我答应过你妈，会照顾你。」
车厢里，是长久的寂静。
我还是没忍住，拉他的衣袖：「学长你坐吧，夜里的时间还长，一直站着哪行？」
他答非所问：「还有七个小时下车。」
我茫然：「嗯……」
「那小子的事，你准备和你家里人说？」
我迟钝了几秒才明白秦学长的意思。
连忙摇头：
「分了，我妈知道我接触这样的，恐怕得带我去医院看脑子。」
「也不一定，有可能阿姨是带你看眼睛。」他接了一句。
尾音上扬，面色缓和了不少。
我难得有些不自在。
秦时研自己可能不知道，我打小就崇拜他。
他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当初我把志愿填得这么远，也是想着……有可能追上大佬的脚步……
只是刚考上 A 大，就听说了秦时研的大名。
他早就进了实验室。
整个学校都出名的，难以摘取的高岭之花。
难得遇上一次。
我小跑着过去打招呼，他的视线在我身上转了几圈，看到陆书译时，目光猛然冷下来：
「我这儿很忙，没空陪你们一起。」
果然是大佬。
醉心科研，不近女色。
远远地崇拜下就好。
后来，在陆书译的频频示好下，知道是同城，也就同意了尝试交往。
好在。
目前也就是尝试。
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8
天将破晓。
学长终于在我的商量下坐了一会儿。
他微眯着。
睫毛垂下，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浓密无比。
比小的时候还要好看。
正出神。
车厢的铁门处被人敲响。
陆书译正站在那里，面色难看。
用嘴型告诉我：「池音，出来。」
过道处有没有坐票的人倚着椅子睡觉。
有要醒来的趋势。
陆书译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颇有些我不去他就一直敲下去的架势。
我只好走出去。
陆书译的视线越过我向后望去。
车厢里的学长没动，他才把视线定格在我脸上：
「答应你的时间到了，你回来吧，我让月瑶把位置让给你。」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凌晨五点四十五。
真是被气笑了，手机屏幕对他晃了晃：「答应我的时间，就是让我让开我自己的位置，替你的女兄弟站到凌晨快六点？」
陆书译一噎。
半天没说出话。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了衣服。
他显得有些懊恼：
「刚刚我睡着了，耽误了时间，现在叫你回去。
「池音，闹脾气也该有个度。
「刚刚找你，已经被你带人Ţŭ³奚落了一次，我不和你计较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是要是还闹下去，那就不好收场了。」
这话隐隐带着不悦。
我还没说话。
11 车厢的门被人拉开，一只脑袋探出来。
找了一圈，看到陆书译，咧开嘴一笑：「哟，还没把媳妇哄好呢？」
林月瑶大大咧咧从门里挤出来，单手搂住陆书译的脖子看我。
挤眉弄眼：「兄弟媳妇，你应该不是因为我吧？
「我和这个狗崽子，从小关系就好，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她说到一半，露出了然的神情：
「那要不是因为我，那就是……」
林月瑶拉长了声音，目光在我的身后打着转。
想表达什么，不言而喻。
果然，陆书译黑了脸。
说话的声音从牙齿挤出来：「池音，你绿我？」
9
他拉着我的衣服没有松手。
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才压低了声音：「先跟我回去，你的事儿，我们下车再说。」
我笑了。
甩开他的手：「我有什么事儿，你说说？
「合着你的意思是，你把我从原本是我的位置上赶走，我就应该在你身边站一天老老实实等着？
「用不用我跪着给你们捶捶腿啊？」
阴阳怪气的话。
ẗū́ₜ瞬间让陆书译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跟这有什么关系？！」
林月瑶不干了：
「那张票本来就是我兄弟花的钱，让谁坐，他有决定权吧？」
她翻着白眼：
「你们这种小姑娘可真是矫情。」
「你不矫情！」我冷笑，「你不矫情你别坐啊，买了站票站一路，让陆书译看看你多爷们儿。
「怎么？和我一个矫情的小姑娘抢完了，好处都让你拿到了你觉得没什么了不得了？
「那我现在订票，送你回 A 城，你自己买票重新站回来吧！」
「你……！」林月瑶傻了眼。
你了半天，最后跺脚，给了陆书译一个肘击：「你自己的对象你倒是管管啊！」
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我一字一句：「之前落下这句话没说，陆书译，咱们俩分手吧。」
陆书译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你说什么？池音？！」
我看了林月瑶一眼。
平静无比：「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月瑶呀了一声：
「你们不会是因为我吧？」
她往后退了一步，撇清关系似的：「真有意思，陆书译他都没把我当女的，因为我还能吵起来？」
陆书译的目光闪了闪。
叹气：「我和月瑶真的就是普通朋友关系，要是有感觉，我们俩早就在一起了。
「池音，别闹了行不行？
「月瑶已经答应了把位置让给你，和我回去，你就坐在我身边，靠着我肩膀睡补一觉。」
我的视线落在陆书译的肩膀上。
蓝色的派克服。
可疑地有一块深色，像是什么液体还没干一样。
有点生理性恶心。
我转身走，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臂。
「那你和别的男人坐一起就行？」
我用力甩，力气悬殊，却甩不开他的手。
僵持中，身后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强迫女性，要我报警？」
10
「秦学长！」
我回头叫他。
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近。
迫于压力，陆书译松开我的手。
秦时研把我护在身后，面容冷峻：「违背妇女意志是犯法的，要我提醒你？」
林月瑶的眼睛一亮。
轻咳两声：「没有违背，小两口闹着玩呢。」
秦学长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林月瑶绷着小脸，眼神越来越亮：
「他们都是我朋友，我能看着他们。」
下一刻。
我听到秦学长的声音：
「不用你，我自己能看。」
他牵住了我的衣袖，带我往回走。
「以后有麻烦，先叫我。」
「喂！」陆书译在后面喊，「你不就是池音的邻居，谈恋爱的事你管不着吧？！」
秦时研回过头。
慢条斯理：「可她妈早就把她交给我了。」
11
我被学长拉着。
按回座位。
想着秦时研刚刚那句话，脑子有些蒙蒙的反应不过来。
一杯咖啡被放在我面前。
学长的嗓音温润：「醒一醒，傻了？」
我慌忙接过。
突然想起什么：「学长，你怎么会订绿皮火车？」
我看到他一愣，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
手里的咖啡再度递了递：「喝这个，醒醒神。」
此时，对面的学长伸了个懒腰：
「时研，你非要换这个绿皮子，坐一宿可累死我了。」
秦时研皱眉。
迈出一步给了那个学长一下。
对面的学长顿时清醒了不少，看我一眼转移话题：「啊，天都快亮了，要下车了。」
我接过秦时研递过来的咖啡。
喝了一口。
不苦，是甜的。
脑袋上突然多出一只大手，温温热热。
语气哄小孩似的：
「马上就到站了，再等一等，下车带你吃早餐。」
我抬眼。
对上秦时研的视线。
茫然地点头。
12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城市。
列车马上进站。
我猛然想起，我的行李还在陆书译那边的架子上。
我刷地站起身往另一头跑：
「学长，我的行李还在那里！」
跑到 11 车厢时。
那一男一女还紧紧靠在一起。
林月瑶嘟着嘴：
「你处这个什么女朋友啊，连你兄弟都跟着受委屈！
「一看她和那个男的就不清不楚的！
「不然你用我手机先把你女朋友加回来吧，让她把那男的微信推给我，我帮你去套话啊！」
陆书译的表情有些迟疑。
我走到他面前。
陆书译一喜，还没开口，一道声音自我身后传来：
「造谣是犯法的，诽谤也有罪。」
林月瑶撒开陆书译的衣袖从座位上站起来。
眼见着笑了。
「呀，这位同学，你把我兄弟媳妇送回来了。」
秦时研皱眉：「听不懂人话？」
林月瑶的脸上眼见着露出尴尬。
我伸手去拿架子上的行李箱。
身高原因却碰不到。
陆书译往前一步：「我帮你拿。」
可下一秒。
一双修长的手却先他一步抓住了行李箱的把手。
一个巧劲举起来，轻而易举把行李箱拿下来放在脚边。
秦时研目不斜视：「走吧。」
「池音！」陆书译叫住我，声音里带着火。
「你敢和他走？！」
他声音不小，车厢里还在睡的旅客都醒了。
视线聚集在我们这里。
陆书译哑着嗓子继续：「我才是你男朋友。
「你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走了，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我回过头。
看到他发红的眼尾。
他身边的林月瑶正抱着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我冷笑：
「怎么？只许你和你身边的女人嘴对嘴？」
林月瑶面色一变：
「你，造谣什么呢？造谣犯法你不知道？！」
陆书译追上我：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月瑶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之间正常接触，平时在学校里又很少见面，但你不一样。」
他越说越生气。
声音不自觉拔高：「你是女孩，自己就应该知道自爱，和别的男人一起过夜算怎么回事？！」
「啪——」
脆响打断了他的输出。
他捂着左脸，分外恼火：
「这么多人，你和我动手？！」
我的右手隐隐作痛，心里的爽感却无法形容。
我没忍住。
在这个车厢里再次提醒：「我去隔壁车厢，是你为了林月瑶把我赶走的。
「还有，我们已经分手了，再找我，别说我举报你性骚扰！」
他要抓住我的手。
却被我身后另一只手猛地挥开。
陆书译看我身后的学长一眼。
又看我，咬牙切齿。
有被吵醒的人出声：「确实啊，这小姑娘是被赶走的，昨天我看到了。」
一时间。
车厢里议论纷纷。
林月瑶急得跑过来：「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一句话，得罪了不少人。
列车进站。
不少人下车，有意无意地撞他们两个往回跑的身体。
他们两个被撞得东倒西歪。
大喊大叫。
但没人管。
没办法，陆书译自己说了。
绿皮火车的旅客是「乡巴佬」。
那撞几个人也是正常的吧？
我小声对旅客们道谢。
也往门口跑。
「学长，回去拿你的行李，到站啦！」
13
清晨的城市，无比清爽。
秦时研的朋友一下车就和我们告了别。
走的时间拍了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
秦学长看着有些不耐，挥开他的手。
身后，陆书译和林月瑶也一起出了站台。
他没管林月瑶，追在身后冲秦时研大喊：「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对你有心思，和你在一起也会出轨！」
秦时研没回头。
反而拉住了我的手。
手心温热。
带着我出站打车。
到了市里一家比较偏僻的小店。
店铺里，有我高中时最爱喝的菠菜蛋花粥……
秦时研点了小笼包。
也是我爱吃的馅。
我连连道谢：
「学长，早餐我请你，车上给你添麻烦了。」
他若有所思：
「整整一夜，就一顿早餐？」
我语塞。
临近年底，太好的东西……我委实也拿不出来了。
不得已垮了脸：
「要不……我再给你加个蛋？」
秦时研动作一顿。
默默叹息。
14
我和秦时研其实从小就是老邻居了。
嗯……如果说是青梅竹马的话，其实也不算太过分。
只是高中的时候走得很近。
但他比我早一届，去 A 城上了大学。
高三的时候学业紧张，我连手机都没有，就断掉了联系。
到大学好不容易见到他。
还看他变了脸，所以一直也没有联络。
没想到这次回家。
看到他坐在我的对面，一口一个小笼包，仿佛又回到了高中。
我整天追着他问问题的日子。
难免怀念。
「秦时研……」
我突然叫他。
一时间恢复了在高中的称呼。
他抬头。
放下筷子，神色无比认真。
我猛地反应过来，干干巴巴：「呃……学长……」
他像是等着听的话又听不到了。
明显有些失望。
抿了抿唇，轻轻应声：「嗯……」
桌上的小笼包，他再也没吃……
两个人打一辆车回家。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率先拉开车门坐在后座。
我有点傻眼。
只好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
「师傅，到青梅小区。」
师傅调转方向盘，车辆启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我隐约听见车后有人轻轻叹气。
应该是错觉吧……
他成绩那么好。
我坐前面还默认了打车付钱……
秦时研有什么好叹气的……
15
他把我送到楼下。
目光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盯着我。
半晌，才开口：
「去吧，到家给我发消息。」
我一愣。
拍脑门想起来：「秦时研，我还没有你的微信。」
却见他转过身走了。
声音隐隐传来：「早就有了。」
我纳闷。
上楼翻了好久。
才找到疑似秦时研的人。
对方前不久还发了朋友圈：
【真笨。】
我试探地发消息过去：
【秦学长？】
对面秒回：【上楼了？】
【嗯。】
【好。】
我翻了一下添加时间。
看到是我报到那天就添加了好友的。
半年了，竟然没说过一句话……
再往前翻他的圈。
记录很少。
但半年前还有一条。
配图是一件白色的外套。
和当时陆书译给我那件完全一样……
我当时洗完了。
可要还给陆书译时他却说不要了。
我以为他是觉得脏了，也没好意思再提。
思考间。
我把衣服的图片转发给秦时研。
对方回复：【？】
我尴尬了片刻，还是试探：
【你也有这件衣服啊……】
【也？】
我看着他的回复，不知道怎么解释。
秦时研的消息又发过来：
【没有也，这是我妈做的，仅此一件。】
我蒙了。
完全眼冒金星。
秦阿姨年轻时做过成衣，但眼睛近几年不好，已经很久不做了。
同样的衣服……怎么可能会出现两件？
脑海里一个不太清晰的故事串联。
我茫然地追问：
【那现在这件衣服呢？】
微信对面沉默了半晌：
【在你那儿？】
我把电话打回去。
Ŧŭ₃和秦学长对了十分钟才知道那天晚会是他等在后台，但实验室当时临时有事，他转交给了下一个上台的人。
嘱咐好把衣服给我才走。
他以为，我早就知道衣服是他的。
我咬牙切齿。
合着功劳都被陆书译抢走了。
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秦时研问：「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和陆书译在一起的吧……」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久。
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都上大学了，怎么还这么笨。」
16
我在家里睡到昏天地暗。
梦里全都是高中时的场景。
我ṱú₇追着秦时研跑的。
他帮我带家里做的好吃的早餐。
他高三时，学业繁重，每周只有周日的下午放半天假。
但还是抽出空来我家帮我补习。
那时候，我妈和她妈都笑着打趣。
不然等我们上了大学，结亲家算了。
我比较外向，笑嘻嘻地说行，到时候到秦阿姨家吃好吃的饭菜。
我妈打我，说我嫌弃她做饭不好吃。
我们笑成一团。
谁也没注意到当时秦时研微红的脸。
17
再次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我妈的勺子敲得当当响，心疼地抱怨：「谁让你坐什么绿皮火车啦，又不是买不到高铁，遭这个罪干嘛？！」
我心虚。
总不能说交了个男朋友。
他舍不得钱，所以订了绿皮。
饭还没吃完。
微信响了。
【下楼, 给你带了红烧排骨。
【我妈做的。】
我撒丫子跑。
我妈在身后喊：「你干嘛去？饭吃完了吗！」
拿到饭盒, 我才想起来局促：
「学长, 你的外套还在学校里呢……这次我没带回来……」
秦时研的目光深邃。
问官答花：
「叫秦时研。」
我莫名感觉脸有点热。
没有了高中时的熟悉, 别别扭扭：「秦时研……学长……」
他一把夺回饭盒：
「我家的饭不给学妹吃。」
「哎别别别，秦时研秦时研！」
我伸手抢。
闹了两句，好像一下子解开了什么结。
我壮着胆子推他一把：
「真拿捏我！」
他没反应, 反倒笑了。
手里的饭盒推到我的怀里：
「快吃去吧。」
我抱着饭盒往回走。
心里却沉甸甸的，好像多了什么莫名的东西。
18
再强调一次。
秦阿姨做的菜, 是任何人都无法复刻的美味！
一周不到, 我胖了七八斤。
我妈乐见其成，省得做我的菜。
甚至叫我让秦时研带的时候给她和我爸也带一份。
几十年的老闺蜜了。
我妈也惦记秦阿姨做的东西。
比我还甚。
我突发奇想，问秦时研：
【秦阿姨的手艺，你学到几分？】
他回：【你爱吃的那些, 我都学会了。】
这话听着。
让人心里都跟着痒痒的, 不知道什么滋味。
跨年这天。
秦阿姨提议两家一起。
我妈马上同意，带着我到了秦家。
这天我们很热闹。
秦阿姨，秦时研, 在厨房里是大厨。
我妈打下手。
我爸在刮鱼鳞。
秦叔叔在挑虾线。
我在客厅。
吃砂糖橘。
秦阿姨说，女孩子就是用来宠的。
所以不用参与。
不知道谁突然感叹一句：「要是能一直这样一起跨年就好了，热热闹闹。」
秦时研的耳朵很好使。
低低出声：
「我觉得可以。」
他把做好的炸丸子放到我面前：
「你觉得呢？」
彼时, 我正忙着抢红包。
跟着点头：
「嗯, 好。」
丝毫没注意到秦时研脸上的笑。
直到我的手机狂震。
陌生号码来电, 打断了我的红包雨。
接起时, 对方清了清嗓子：
「池音, 不生气了吧？」
听出声音，我瞬间挂断电话，拉黑一气呵成。
大好的日子, 可不能遭遇这样的晦气。
19
返校时。
我和秦时研已经恢复了高中时的熟稔。
仿佛前半年是我做了噩梦一样。
他突然给我发了截图。
上面是订好的高铁票。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有我的身份证？」
连忙把票价转给他。
秦时研退回。
我再发。
反复了几次。
最后他说：「池阿姨托我好好照顾你的。」
我觉得这话有点怪。
问我妈时, 她正在和秦阿姨打二人手机麻将。
秦阿姨的声音通过手机拨出来：
「年轻人的事儿，咱们可不管！」
我妈说：「对，糊了！」
20
我在车站遇见了候车的陆书译。
他看见我, 小跑着迎上来。
可还没到, 就被秦时研隔开。
陆书译的脚步急刹，侧头看我：
「我找池音，你别没事找事！」
秦时研寸步不让：
「恐怕不行。」
他拉住了我的手, 护着我往另一个检票口去。
陆书译忽然大喊：
「池音, 开学了，我和月瑶就不联系了。
「你回来, 我们一起上学, 这次位置都给你好不好……
「我给你订票，这次坐特快回去！
「你要知道在 A 大同城的人多难找……」
候车大厅里的人都往这边看。
甚至有安保在朝这边飞速靠近。
我远离几步。
却被秦时研拉着手到了安保面前：
「同志，我们不认识那个人, 怀疑他是来骚扰的。」
安保人员点头。
一脸凝重地跑向陆书译的方向。
进站之前。
我看到陆书译像是被人按在了地上。
眼睛上却覆盖住一双大手。
把我的脑袋掰回来, 声音很淡：「别看。」
好吧。
我们上了车。
我的肩膀上突然多出个脑袋。
低头看过去。
秦时研闭上了眼：
「这次路程，到我麻烦你了……」
他的手机嗡嗡地响。
屏幕上弹出聊天界面：
【喂，高岭之花, 你的池音小妹妹拿没拿下啊？】
秦时研的手指很长。
点在屏幕上，飞速回复：【滚！】
对方嘻嘻笑笑回复语音：
「得嘞！」
我突然想起跨年那天最特别的朋友圈。
秦时研的动态：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