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房中之事异于常人,叫女子难以承受。
小姐为显贤惠大度,便为姑爷寻了个通房丫鬟。
那丫鬟不争气,接连服侍七夜就断了气。
小姐知道后却骂她不知廉耻,放纵无度,将她剥了衣服丢进乞丐窝。
然后,她将目光落在了我脸上。
我被裹着送进了姑爷房里,瑟瑟发抖。
可夜半,屋内响起了姑爷凄厉的惨叫声。
1
春杏服侍姑爷的第七夜,叫声比前几日还要大。
我们几个丫鬟都听得清清楚楚,何况彻夜未眠的小姐。
亲耳听见夫君与其他女子的旖旎之声,小姐的心只怕要被生生揉碎。
她坐在床沿绞着手心的帕子,嘴唇都被咬得殷红见血。
直到后半夜,喊叫声才渐渐弱了。
直到悄无声息,小姐才叫我吹了灯烛火,躺在空荡的榻上,皱着眉睡着了。
第二日,我替小姐簪发时,一个丫鬟苍白着脸闯了进来。
「小……小姐,不好了,春杏她……」
小姐蹙起了眉,呵斥道:
「你急什么,慢慢说,春杏她怎么了?」
那丫鬟忍不住嗓音发颤,仿佛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春杏姐姐,她死在了姑爷榻上。」
我和房中几个丫鬟皆是心下一惊。
春杏姐姐是小姐房里的老人,干活伶俐,心地也最是良善,平日里很是照顾我们这些小丫鬟。
原以为她做通房是个好差事,既可以少干些活,又能得些赏钱。
可没想到,才 7 日,她就丢了性命。
小姐愣了一瞬,好看的柳叶眉却舒展开来:
「哦?」
她看了眼镜子里自己娇美的脸,嘴角忍不住勾起:
「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
小丫鬟嗫嚅道:
「姑爷今日去上朝,我们照例给春杏去送避子汤。
「可看了才发现,春Ţú⁻杏赤身缩在墙角,早已没了气息。
「她身上好几处见了伤口,脖颈还有青紫色瘀血……
「小姐,春杏姐姐必是遭受了什么才……」
「闭嘴!」
小姐不耐地打断,反手给了那小丫鬟一耳光。
「叫她伺候姑爷是天大的福气,如今没了命,只怪她自己福薄,承受不住。
「难不成还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亏待了她?」
一众丫鬟拼命摇头。
小姐满意地笑了:
「春杏死前衣不蔽体,是为淫妇,便将她丢入乞丐窝吧。
「以后,任何人不许再提此事!」
我沉默着收拾了春杏的尸身。
回来时,听见小姐在房内低语:
「这种女人放在现代就是人人喊打的小三,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没浸猪笼都是便宜了她。」
2
小姐是礼部侍郎嫡女苏明玉,嫁入王府刚好一年。
小姐和王爷陆肃恩爱有加,伉俪情深。
姑爷为表忠心,坚决不纳妾。
只是小姐身子弱,实在受不住姑爷那般折腾,才指了春杏做通房塞进姑爷房里。
小姐大度,姑爷也不负小姐。
平日里对春杏动辄打骂,就连在榻上也不曾怜香惜玉。
以示对小姐的爱重。
今日他回府,得知春杏被丢在乱葬岗,也未曾不悦。
只愣了一下,便搂着小姐的肩,笑容和煦:
「不过一个小小通房,夫人处置得不错,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体面了。」
小姐靠在姑爷怀里:
「夫君能体谅我一片苦心就好。」
姑爷靠近小姐耳侧低声调笑:
「那今夜,只好劳烦夫人,好好服侍为夫了……」
小姐面色绯红,粉拳砸在姑爷胸口。
姑爷见小姐的娇羞模样,大笑几声,便将小姐打横抱起,大步流星走向房内。
小姐一个眼神,我便会意,叫厨房多烧几壶热水。
……
当夜,姑爷房里传来不绝于耳的暧昧声音。
我一夜未歇,足足往房里送了六七次热水。
最后一次时,透过半透明的屏风,我看见姑爷轻笑,挑起小姐汗淋淋的下巴:
「明玉,还是你放得开,不像这古代女子,羞涩无趣,只几次就叫我觉得索然无味。」
小姐佯装气恼:
「陆肃,我为了你容忍这古代的束缚和那些自甘下贱的女人,你可万万不能负我!」
姑爷俯身轻笑:
「那是自然,明玉,咱们俩既然一起穿越了,就该互相体谅,好好享受这份富贵。」
3
春杏的家人没收到每月寄来的银子,来府上闹了一番。
她爹爹哭天抢地,弟弟四处吆喝。
一个哭喊:
「我闺女没了,堂堂王府若不给我赔偿十锭银子,我就在这不走了!」
另一个哀号:
「我姐Ṱū́₉姐没了,这高门大户若不能赔偿三亩田产,我就告到官府!」
只有角落里一个衣着简陋的妇人,偷偷抹着眼泪。
小姐叫了几个家丁关上门,要与两个男人好生相谈。
二人见有戏,瞬间收了哭声进门去了。
我趁没人注意,拿了十两银子,递给墙角的老妇。
她泪眼婆娑,接过我递来的银子和春杏生前买的镯子,哭得几乎要断气。
我搀着她,想起前几日,春杏还笑着期盼:
「我已攒够了银钱,还给我娘买了镯子,按照仆契,再过三月就能出府。
「到时我娘见到我,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可她明明见了曙光,却还是没能爬出这深渊。
我只能劝慰春杏的娘亲:
「这银钱拿去好好葬了春杏姐姐吧,她很是想念您。」
她粗粝的手指抚上我的手背:
「是我对不起春杏,没能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若有来世,希望她投个好人家……」
我心想,好人家,这世道的平凡女子投胎到哪才算好人家呢?
不幸的刚出生就被沉塘,幸运些的被卖作妾室,即便过上几天吃饱穿暖的日子,也随时可能被主母发卖。
春杏的命就如同一滴水滴入海里,没有一点声息。
眼看门被推开,那一对肥头大耳的男子怀揣着鼓囊囊的荷包,笑容满面,朝着赌坊走去。
春杏姐姐最后的一点颜面,也被换做了他们二人的囊中之物。
我扭头,把银子往春杏娘的怀里一塞,便狠心转身,匆匆离去。
小姐只花二十两银子就摆平了这件事,心情很是舒畅。
我替她揉着额角,听见她低声笑道:
「我不过花了些银子,便成了他们的上帝,真是可笑。」
4
小姐自以为春杏之事做得天衣无缝,可她忘了,这府里的一切都逃不过老夫人的眼睛。
她在请安时,被老夫人狠狠斥了一通。
「明玉,你身为我儿的正妻,便要有正妻的气度。
「怎能因为嫉妒,便叫府里出了人命!」
小姐张口欲辩解:
「我没有嫉妒,是陆肃他……」
还没等她说完,主母便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主母训话就该听着,还敢顶嘴!」
小姐的脸瞬间红肿,她捂着脸还想辩驳,却被堵了回去。
「女子要以夫君为重,无论何时,都不该忤逆夫君,更不能指责夫君。
「你这是忘了作为女子的本分,今夜便在祠堂跪着,将《女诫》抄上十遍!」
小姐愤愤捂着脸颊,却只能压住怒火,恭敬地给老夫人磕头谢罪,才起身离去。
夜深了,小姐跪在祠堂,恶狠狠瞪着一众牌位:
「不就是个封建主母,愚蠢至极,哪里知道人人平等的道理。
「等我生了儿子,定要千倍万倍套泄愤!」
我揉了揉手腕,替小姐抄书抄了一夜,手上很是酸涩。
心中却疑惑,小姐口口声声人人平等,为何在被老夫人压制时抱怨,却在她蹂躏婢女时只字不提。
她口中平等的天秤,或许永远偏向她自己那一边。
小姐仍在喋喋不休,怒斥上天对她的不公。
下一刻,小姐身上被披了一件狐皮大氅。
小姐扭头,正好对上姑爷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替小姐揉了揉腰:
「明玉,辛苦你了。」
小姐攒了一天的怨气瞬间化作委屈,她哭着扑到姑爷怀里,低声诉说着今日遭遇。
姑爷耐心地哄劝着:
「明玉,老夫人也是为了保全咱们陆家的颜面。」
小姐还嘤嘤哭泣。
姑爷却有些耐不住,他揭开了这番话的真正目的:
「今日,我寻了个女子,替夫人分担……」
小姐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红着眼咬住下唇。
姑爷却喜上眉梢,自顾自说道:
「她叫鹂娘,在怡红楼唱曲儿的歌女,是个很温婉的女子,你们一定能相处如亲姐妹。
「夫人宽容大度,定然不会因此生气吧?」
小姐愣了愣,嘴角勾起不自然的笑:
「……怎么会生气,夫君喜得新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完,二人又亲昵地靠在一起。
可我分明看到,小姐眼中闪过的一丝杀意。
5
鹂娘是从王府那狭窄的侧门进入的。
小姐穿了一身大红衣裙,头上戴着沉甸甸的金饰,阴沉着脸,端坐在堂屋主座上。
那鹂娘果然姿容曼妙,容貌可人,连请安的声音都是温婉动人的。
可她越是走近,姑爷的双眼越是透出柔情蜜意,小姐的脸色就越难看几分。
直到鹂娘端了碗热茶,双手奉上,恭敬温顺。
小姐斜眼看着她,却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鹂娘的手臂举过头顶,时间久了开始颤抖起来。
我看到姑爷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可他很快神色如常,安抚似的揉捏着小姐的手心。
小姐昂着头,像审视物件儿一样盯着鹂娘半晌,才哼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茶盏,轻抿一口。
鹂娘舒了口气,姑爷也跟着放下心来。
这样,才算是过了当家主母这一关,鹂娘得以在王府有个安身之地。
可小姐还是不满意,她只抿了一口茶,便开始对鹂娘提点:
「我是王爷亲封的正妻,你只是一个侍妾,随时都会被我发卖。
「只有我能穿这正红色,你只能穿淡粉色。
「你生了孩子只是庶子,我生的才是继承家产的嫡子,是贵子。」
小姐说起来就没个完,只讲得姑爷开始打瞌睡,鹂娘却很乖顺,一直乖顺点头,并无半点逾矩。
这般,才使得小姐渐渐停息了下来,转身离去。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鹂娘:
「记住了,为人妾室,记得自己的本分,别妄想能恃宠而骄。」
6
鹂娘进府的第三晚,姑爷才去她房里。
算是给足了小姐面子。
小姐却气得牙痒痒,对着鹂娘所在的侧厢房恨恨咒骂:
「不愧是窑姐,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下贱坯子!
「这般不要脸,千人骑万人跨的玩意儿!
「勾引我相公,真该告到官府将她千刀万剐才算好!」
说罢,她狠狠拧了我一把:
「秋桃,你去伺候他们二人,看看这歌妓能有什么勾人魂魄的伎俩。」
我当即转身去拿热水和帕子,向侧厢房走去。
虽然彻夜伺候是件苦差事,可总好过在小姐房里受她泄愤。
小姐折磨人的手段可不少,掐拧是轻的,还会将银针扎入指尖。当初春杏每每服侍了姑爷,她都要狠狠将她的十指刺穿,还叫她跪在庭院中央,在她身上泼臊水,叫其他丫鬟称她为「贱货」。
既蹂躏了身子,又磋磨了尊严。现在想来,春杏丢了命也不一定全仰仗于姑爷的折磨,小姐亦是功劳不少。
这般想着,我已然到了侧厢房。
出乎意外地,这次却没有传来女子的痛呼声。
而是一曲悠扬婉转的江南小曲儿。
我站在门口险些听得入迷。
鹂娘人如其名,嗓音如黄鹂一般清亮悦耳,直惹得姑爷拍掌为她打拍子。
我心想,这鹂娘有好嗓子傍身,美貌也不在小姐之下,或许真能让姑爷倾心,摆脱妓子出身,成为这王府的主子。
约莫过了半炷香,鹂娘的歌声戛然而止。
一声惊呼后,姑爷放荡的笑声响起,随后,便是衣料被撕开的声音。
再然后,又是和春杏一般的痛苦哭喊、求饶,以及男子兴奋的喘息。
这声音我听过上百遍了,却仍觉得心惊肉跳。
我一夜未合眼,足足送了七次水。
第二日姑爷满脸餍足地起身上朝,我才抬脚去提醒鹂娘。
她是府里唯一的侍妾,每日都得去小姐那请安。
屋内飘浮着依兰香,鹂娘只穿了一件绣着鸳鸯的肚兜,裸露的雪白肌肤上遍布鞭痕。
看来,姑爷待她与春杏并无不同,她们都只是可以随意玩弄打骂的玩意。
鹂娘失神躺在榻上,一双微微上挑的美目明明睁着,却深邃如幽潭,看了叫人难受得很。
我垂着头,低声提醒:
「鹂娘,该去给主母请安了。」
她这才回神了一般,一口喝了那避子汤。
又接过我手里沾了热水的帕子,想擦去身上的瘀痕。
鹂娘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那些擦不去的痕迹,落寞道:
「我很脏,自己来擦便好,免得脏了你的手。」
我看着她自嘲扯起的嘴角,忽然就脱口。
「不是的。」
鹂娘怔住,微微张开了嘴。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只是忽然觉得小姐说得不对,鹂娘并不是自甘下贱的女子,她不脏。
我开口道:
「奴婢说,鹂娘不脏。」
她道:
「可我是个妓女,被很多男人碰过……」
我打断她:
「姑娘生来清白,沾了男人就脏了,这不正说明男人才是那脏污的东西。
「所以,姑娘不脏,姑娘干净得很。」
鹂娘愣了好一会,才红着眼圈,摸了摸我毛茸茸的头顶。
「好丫头,可惜,在如今这世道,男人是永远不会有错的。」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只觉得胸中堵了一口闷气。
难受得紧。
7
自鹂娘服侍后,姑爷便食髓知味,每月只去小姐那三两回。
鹂娘如今好歹也是主子,小姐为了贤惠的名声,只能面上待她如亲姐妹,暗地里却拿我撒气。
这日,小姐用长长的指甲掐拧着我的腰。
她问我:
「秋桃,你说说那贱货是如何伺候姑爷的?」
我红着眼不敢说。
她便冷笑着取来银针,一根根插进我十指。
我痛得冷汗浸湿了后背,才咬牙道:
「姑爷每每在鹂娘那,都是先叫她唱曲儿,姑爷听得尽兴了才叫奴婢端水来。」
小姐恨恨将沾血的银针仍在地上,眼底染了一丝嫉恨。
我含着泪,用几乎脱力的手指去收拾碎瓷片和银针,却被小姐踩住了手。
她用力碾着我的手指,沉着脸吩咐我:
「王府清正明朗,怎容得这般勾栏样式的女子唱些淫词浪曲,若让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该怎么编排咱们。
「即日起,给鹂娘的避子汤另外再掺入些哑药,看她还怎么用那副嗓子勾引我相公。」
我忍着疼,心里暗暗腹诽,若说鹂娘是勾栏样式,小姐怎还偷偷叫来怡红院的老鸨讨习房中术,学些拴住男人的伎俩。
小姐此刻却神色肃然:
「我也是为了保全王府颜面,不然是万万不会害人的。「况且下药的是你秋桃,我不过是吩咐了几句,报应是到不了我头上的。
「你说是不是?」
小姐的鞋尖挑起我下巴,这姿势实在有辱尊严。可比起尊严,手上的刺痛止住,才叫我暗暗松了口气,我偷偷拔出嵌入掌心的瓷片。
对上小姐半是威胁的眼神,我只能点点头。
「秋桃明白,若是老夫人问起,秋桃断不会供出小姐。」
她却狠狠甩了我一巴掌,翻了个白眼:
「什么供不供出的。这事本就是你这坏心眼的丫头做的。」
我顺从点头,她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抽出老鸨送她的七十二式,认真研习去了。
我端着掺入哑药的避子汤,往侧厢房走去。
刚推开门,却听见芙蓉帐内传来鹂娘的求救声。
她似乎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喉咙,磕磕绊绊地喊着:
「王爷不要……
「秋桃,救……救我……」
下一秒,却听见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随后是姑爷的怒骂: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何况你一个妓子,小爷我贵为王爷,今日就是弄死你又如何?」
说罢,账内又传来鹂娘的抽泣声,和指甲划过床沿的刺耳声。
我手中汤碗落地,快步往屋内走去。
却被姑爷厉声喝住:
「贱婢,滚出房去!
「敢扰了爷今日好事,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我停住了脚步,姑爷说得不错,他身份贵重,想弄死我,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可听见鹂娘破碎的呜咽,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春杏姐姐那日惨白的脸,和满是伤痕的身子。
这一霎,姑爷狰狞的笑容、小姐厌恶的神色,和春杏、鹂娘如出一辙的绝望的眼神在我脑中不断重叠。
不等我想明白,我的腿却先一步迈了出去,快步走向那摇摇晃晃的芙蓉帐。
8
我一把掀开大红的帐子,用力拽开了姑爷的胳膊。
此刻鹂娘几乎昏死过去,姑爷的脸上还挂着被她指甲刮伤的伤痕。
在他一脸惊诧中,我松开了系在鹂娘颈间的腰带。
鹂娘大口地喘着气,转瞬间又陷入晕厥。
直到我用外衣盖住鹂娘颤抖的肩头,姑爷才反应过来,给了我一记耳光。
这一掌力气十足,却把我混沌的思绪给打清明了。
他还要发作,我却向少爷恭敬道:
「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姑爷。
「只是鹂娘身为王府妾室,并非从前的贱籍女子。她才来一月便丢了性命,这消息传出去不仅老夫人要责怪,京中各族也会因此议论纷纷。
「到时,怕是会污了姑爷清誉,指不定还要影响仕途。」
姑爷看了眼瑟瑟发抖的鹂娘,似乎也是意识到了利害。
一个妓子的死无所谓,但他最在意的便是仕途。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也罢,扫兴的东西,且滚下去吧,别碍着爷的眼睛。」
回到鹂娘狭小的厢房,我将她搀扶到床上。
拿着沾了酒的帕子替她擦拭身上的鞭痕。
许是疼痛刺激到,原本晕过去的鹂娘骤然惊醒,她双眼中盛满了惊恐之色,肩膀不住地颤抖,口中还磕磕绊绊地求饶。
可见她晕死前姑爷对她是何等的折磨。
直到看清面前的是我,她才松了口气,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秋桃,怎么办,今日伤了姑爷,他日后定然不会放过我的……
「明明从怡红院逃了出来,为何我还是难逃一死?
「难道我们身份低微的,天生就要被贵人磋磨致死吗?」
我看了眼桌上的哑药和避子汤,又看了眼床上虚弱的鹂娘,想起小姐曾暗自低语,说她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后世。
若有可能,我也希望到那公平清正的后世去看看。
可眼下,能帮我的只有我自己。
我幽幽道:
「即便是下人也不该白白受人折磨,我们都生而为人,何必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
我起身,将碗里的汤药倒在了恭桶里。
鹂酿错愕:
「可我们终究是下人,如草芥一般轻贱,又能怎么办呢?」
的确,我们什么都没有。
可我们的优势,也在于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
我走到床边,捏住鹂娘冰凉的指尖:
「鹂娘,既然命悬一线,何不放手殊死一搏?」
在我坚定的目光中,鹂娘缓缓点了点头。
9
我捏紧了荷包,匆匆走在京城的小巷间。
敲开医馆的后门,是一个刘大夫提着灯笼。
小姐每次给姑爷买依兰香,给鹂娘买避子汤和哑药,皆是从他这得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原来是秋桃,怎得半夜来寻我?」
我福了福身子:
「大夫,救救鹂娘,她日日服那避子汤,早已不能有身孕,来日若是被赶出王府,又没了嗓子卖艺,岂不是要饿死街头?
「还请大夫慈悲心怀,换了给鹂娘的汤药。」
大夫愣了一下,抽出我手里的袖子,咳嗽几声:
「这是你家小姐吩咐的,我哪有资格换掉。
「况且你家小姐慈悲,若是鹂娘安守本分,怎么会真要了她的命?」
我垂着头,勾起冷笑。
看吧,什么医者仁心,这世间男子,又如何能体会女子的辛酸。
况且鹂娘这等「脏污」女子的命,在他们眼里是再轻贱不过的。
可鹂娘的「脏污」,不正是这些男子所逼迫造就。
逼良为娼,又劝妓从良,这道理还真是可笑。
对着既得利益者,哀求是无用的。
于是我站直了身子,抬眸注视着他的眼睛:
「刘大夫,你可还记得春桃?
「她死前我去看过,眼中充血,舌根发黑,是中毒的迹象吧。」
他颤了颤胡子,瞪着我说:
「那又如何?如今人早就埋在后山,死无对证。」
我松了口气,其实春桃的尸体并无明显中毒痕迹,只是我从她死前总是咳嗽的症状里猜测的。
如今刘大夫既然这样说,就说明毒真是他下的。
我勾起唇角:
「可是我听闻,春桃的爹爹和哥哥,已经快把她的赎身银子赌光了,正准备去寻春桃的尸体,好拿她再讹一笔呢。
「若是我告知他们尸首的位置,到时可就有了证据。
「刘大夫不妨猜猜,闹到官府,小姐会花力气保住您,还是将您当Ťū́ₙ作棋子一样舍弃?」
他闻言气得眼眶发红,指着我质问:
「你这该死的丫头,竟敢威胁我?」
我摇了摇头,解开荷包,里面盛得满满当当,是我全部的银钱,和鹂娘从胳膊上摘下来的翡翠镯子。
「大夫误会了,奴婢只是来找大夫要一剂假死药,和一服假孕药。」
他拿镯子的手又缩了回来,瞪着我:
「你这丫头要假死药做什么!」
我目光恳切:
「是为了救人,大夫也知道,这两味药是不会威胁人性命的。」
见他仍旧迟疑,我道:
「府里出了事,小姐第一个责罚的就是奴婢,请大夫放心,奴婢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这般,才叫刘大夫放下心来,吹着胡子接过满当当的荷包。
我捏紧手心的两个药瓶,顶着夜色小跑回了王府。
10
鹂娘伤得重,一连两周卧病在床,免了给小姐的请安。
这期间,我为免引起小姐怀疑,给鹂娘服下许多辣子,让她的嗓子如同服了哑药一样嘶哑难听。
而平日里的避子汤,早被我换成了假孕药。
小姐照例叫我汇报,我只道鹂娘嗓子ţūₙ沙哑,估计是废了。
小姐听闻喜笑颜开,眼珠一转:
「今日王爷来我这用晚膳,便叫鹂娘来为我们助兴,好好欣赏下头牌歌妓的本事。」
晚膳时,鹂娘恭谨地请了安,便安静候在一旁。
小姐饶有兴致地点了个江南小曲。
鹂娘披上水袖,就着歌声轻轻舞蹈。
小姐这段日子不能对鹂娘打骂,便寻了这般法子来折辱她。
姑爷装作不知,也乐呵呵地摇着扇子ṱū́⁶看鹂娘受辱。
鹂娘一张口,发出呕哑嘲哳的动静,难听得像铁锯锯木头。
小姐装作震惊,却压抑不住弯起的嘴角,靠在姑爷怀里娇笑:
「相公你瞧,这鹂娘不是出了名的歌妓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姑爷捧腹大笑:
「简直比鸭子叫还难听,哪里比得上夫人貌美无双。」
小姐不发话,鹂娘也不敢停。
直到她的歌声惊走了一树鸟雀,小姐才丢了一把碎银到地上,冷眼扫了眼鹂娘:
「唱得不错,下去歇着吧。」
鹂娘忍住屈辱的泪水,捡起碎银,缓步退出门外。
她走时对上的我的眼睛,我们二人都明白,事成与否,就在今夜。
11
当夜,姑爷果然又去了鹂娘那。
今夜的依兰香熏得格外浓,我照例在一旁伺候。
烛火映照着芙蓉帐里的景色。
只见鹂娘摇着水袖,晃着腰肢唱曲。
嘶哑的歌声显得分外诡异,姑爷听了却笑得开怀。
「哈哈哈,鹂娘唱得真是动听啊。
「你今日可学乖了?再敢对爷伸出你那双贱爪子,以后付出的可不止一副嗓子了。」
我心里恨得牙痒痒,抠住掌心极力忍耐。
很快,账内传出鹂娘痛苦的哭号。
我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汗。
一炷香前,我刚给鹂娘服下那假死药。
这会儿药效该发作了才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鹂娘的声音愈发嘶哑。
我瞧着帐内的动静,心急如焚。
终于,我听见姑爷大喊一声,惊得滚下了床。
见状,我假意上前搀扶,实则偷偷看床上的鹂娘。
当真是一副骇人的景象,难怪姑爷吓得连滚带爬。
鹂娘服了假死药,此刻七窍流血,双眼只剩眼白,身下还有好大一摊血。
姑爷正行房事途中,恣意玩乐,却见鹂娘骤然惨死,此刻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哭喊着跑到院子里去了。
姑爷的喊叫很快引来了老夫人和小姐。
小姐皱着眉进屋查看,也被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老夫人也被气得不轻,举起手杖狠狠对着姑爷抽打几下。
半夜赶来的刘大夫称,鹂娘肚子里有了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老夫人听了,差点两眼一翻气晕过去。
姑爷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老夫人磕了好几个响头,称是鹂娘主动勾引,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有春杏之死在先,老夫人并没有轻信姑爷的话。
可王府就姑爷一个独苗,她到底要考虑王府的后代绵延。
便叫来下人,吩咐将鹂娘卷了丢在乱葬岗,切莫传出消息。
我冷眼看着众人慌张的样子,趁乱赶去乱葬岗,给陷入假死的鹂娘服下药丸。
鹂娘咳了几声,看清自己已经逃出王府,拽着我的袖子喜极而泣。
12
鹂娘被安顿在了京郊的一处庄子。
好在她除了唱曲,绣工也很是不错,便以流落难民的身份留在庄子做绣工。
而王府这边,好不容易得来的子嗣在腹中就夭折,小姐的肚子又迟迟没有动静,老夫人满面愁云。
那日,我照例为姑爷小姐添菜。
姑爷的目光却在我皓白的手腕上流连。
紧接着便上下打量起我的胸脯、腰肢。
我被恶心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上还是装作波澜不惊。
小姐敏锐地发觉了,恶狠狠剜了我一眼,随即又想到什么,对着姑爷嫣然一笑:
「相公,我近日在调理身子,不宜服侍,不如把秋桃指给你做通房?」
姑爷心下一喜,还假意推辞几番:
「我对夫人一片真心,若不是为了子嗣,是断不能要这贱蹄子的。」
在小姐和姑爷的调笑声中,我就这样被当成一个物件,「送」给了姑爷。
当夜,我被扒了个精光,裹在一床喜被里送进姑爷屋里。
被婆子抬进去时,我浑身抖若筛糠,婆子以为我是后怕,叹着气宽慰我几句。
说我若是能讨姑爷欢心,有福气诞下子嗣,说不定能翻身做主子。
可没人知道,我是不是怕得发抖,而是因为过于兴奋。
过了今夜,少爷绝不会再有子嗣。
13
红烛摇曳,姑爷醉了酒,摇摇晃晃走到我床边。
他伸手摩挲着我的脸颊,腥臭的酒气喷洒在我脖颈。
我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地望着姑爷。
他一把掀开了被褥,邪笑道:
「秋桃,好好伺候爷,以后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我故作娇羞地红了脸颊,伸出白玉似的胳膊揽住他后背。
「姑爷,求您疼我。」
姑爷最爱女子这般欲拒还迎的模样,当即就扑到我身上,气息沉重。
屋内依兰香气息浓重。
其实依兰香不仅能催人情欲,长期使用还会致幻。
姑爷也知道这一点,可他依旧不知节制地使用,此刻已经面露潮红,饥渴难耐。
他抽出床边的皮鞭,放在手中捋了一下,笑得黏腻恶心。
他扬起鞭子,似乎迫不及待看见我害怕求饶的模样。
我却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鞭子,对着姑爷笑道:
「姑爷且慢。
「姑爷不想要孩子吗?为何只是抽打奴婢,不与奴婢圆房呢?」
姑爷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一鞭子打在我身上。
很疼,但我一声不吭。
我知道,姑爷最爱听的就是弱小的女子在他身下求饶。
鹂娘告诉过我,因为他不知节制,早已不能人事。
为了所谓男人的脸面,他才那般折磨女子。
仿佛听见女子痛苦的声音,就越显得他有男子雄风。
姑爷这般爱面子的人,见我不但不求饶,还笑得恣意,被驳了面子的。
他扬起鞭子还要抽我,口中放着狠话:
「贱货,敢挑衅爷,爷今日非要制服你这个丫头片子!」
我媚眼如丝,伸手去勾姑爷的亵裤。
「是吗?那不如让奴婢来帮爷吧。」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姑爷却骤然泄了气,死死捂住自己的亵裤。
他越躲我拽得越紧,他气得面红耳赤,手上不肯松劲。
我却骤然松手,姑爷来不及,竟直接撞到床沿上,头上被磕了好大一个包,痛得哎哟直叫唤。
我心里忍不住发笑,原来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姑爷,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他正想发作,我却先开了口:
「今夜是姑爷兴致不佳,奴婢先去侧屋歇着吧,明日姑爷准备好了再来惩罚奴婢吧。」
我这是主动给他台阶下。
姑爷被气得不轻,却只能顺着我说:
「去吧,明日爷再收拾你。」
……
第二夜,姑爷恶狠狠盯着我,服下一颗小药丸。
这是他找刘大夫要Ṫŭ̀³的壮阳药。
可他不知道,这药早就被我换作了怡红院的柔骨散。
不一会,姑爷浑身燥热,他淫笑着伸手抓向我。
却在情意正浓时,突然面色一凛。
他颤巍巍看向身下,发现自己已然泄了气。
我没再刺激他,只是淡淡地对着他笑。
「定是姑爷今日上朝劳累了才会如此,肯定不是姑爷的问题。」
微微勾起的嘴角,在姑爷眼里却充满了嘲弄。
……
姑爷晨起,我服侍他穿衣。
依旧是挂着那副浅淡的微笑,桌上摆满了牛宝、鹿鞭。
姑爷恼羞成怒,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贱婢,你在笑什么,是在嘲笑我吗?」
我捂着脸,嘴角依旧挂着笑。
脸上火辣辣地疼,我心里却畅快无比。
姑爷有了两次失败经历,此刻已经对自己引以为傲的本事产生了自卑。
因而,他人的一个无意的眼神或微笑,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果然,这天姑爷变得疑神疑鬼,他看向院子里窃窃私语的丫鬟,总觉得是在嘲笑他。
看向小姐关切的眼神,总觉得那眼中别有深意。
就连老夫人的问候,都让他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刺猬,一点就着。
是夜,我照例伺候姑爷宽衣解带。
今夜的依兰香气格外浓。
姑爷发了狠一般,眼尾发红,吞了一整瓶药丸。
这次我没有换药,姑爷果然重振雄风,发了狠般掐着我的脖子。
我却依旧那副淡淡的笑容,柔声劝道:
「姑爷,不如奴婢给您唱曲助兴吧。」
他挑了挑眉,看我的眸子里充满了戏谑。
他呸了一声:
「不过一个古代下等人,还真以为自己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是爷的囊中之物罢了。」
见他斜靠在榻上,好整以暇看着我。
ŧŭ̀⁼我理了理裙摆,捻起兰花指,压低着嗓音,唱起了一曲小调。
正是鹂娘「死」前那一晚唱的。
姑爷的脸色骤变,他的眼底一片猩红。
红纱帐子飘起,窗外夜猫嚎哭,似乎要有厉鬼来索命。
药效正浓,姑爷骤然受惊,几乎是一瞬间就哭出了声,挣扎着向墙角缩去。
我却展开了水袖,在呼啸的风声中翩翩起舞。
窗户被风吹得噼啪作响,烛火映照着我惨白的脸颊。
姑爷额间冷汗直冒,他这是想起了那夜被他折磨而死的鹂娘。
他大喊着叫我停下。
我乖顺地停住脚步,转身时在眼角抹上早已准备好的鸡血。
回身时,便是一副惨白带着血泪的模样。
随着我一步步走近,姑爷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捏着嗓子学着鹂娘的声音:
「姑爷,鹂娘来接您了,鹂娘等您下去和儿孙团聚。」
恰巧一道闪电劈下,姑爷瞬间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我施施然走到他身旁,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胯下流了一大片腥臭的液体。
14
姑爷那夜濒死,却被大夫救了回来。
只是保住小命,但神志不清了。
府中任何人只要面带微笑,他就疯疯癫癫地冲上去打骂。
就连小姐也不例外。
甚至于一看见我,就满院子疯跑,嘴里喊着:
「有鬼,是鹂娘来索命了!」
小姐想拽住姑爷的胳膊,却被他挠花了脸。
她转身一脚踹在我身上:
「贱人,姑爷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你伺候几夜就成了疯子?」
我跌在地上,垂泪哭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抽泣着说:
「许是姑爷害失去了唯一的孩子,死了鹂娘,担心她化作魂魄来索命?」
小姐气急,命人将姑爷五花大绑到房中,咬牙切齿道:
「陆肃,你疯了吗?
「这世上哪里有鬼,你不信唯物主义了吗?」
姑爷却流着口水仿若痴儿。
小姐吩咐下去,这事万万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急吼吼地对着空气喊道:
「系统,这下该怎么办,陆肃成了傻子,我们还能回到现代吗?」
我皱ƭùₜ起眉头,什么唯物主义,什么系统,什么现代,我一概不知何意。
小姐此刻对着空气说话,却仿佛那边真有一个名为「系统」的人和她对话。
这样聊了半天,小姐几乎要抓狂:
「你是说,一定要让我怀上子嗣,完成原书剧情才能回去?
「这怎么可能,大夫诊断过,他已经不能人事,彻底成傻子了。」
不知那头系统说了什么。
发疯的小姐陷入沉思。
喃喃自语道:
「是啊,这世上可并非只有陆肃一个男人。」
15
小姐用上好的鹅蛋粉遮住了脸上的抓痕,却拦不住老夫人来看姑爷。
见姑爷疯魔的样子,老夫人气急攻心,给了小姐一个耳光。
控诉着王府家门不幸,迎娶了小姐这样的灾星入门。
自打小姐嫁入,不仅接连死了两个通房,还害得姑爷痴傻,王府几乎要断子绝孙。
小姐捂着脸,暗自咬牙。
称都是自己的错,要自罚去郊外的弘福寺祈福。
我心里却清楚,她哪里是去祈福,她这是要去借种,好找机会怀上子嗣,逃离这个时代。
她胡作非为将王府搅了个天翻地覆,我哪里容得她就这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呢?
于是我假意陪着身着素衣的小姐去了弘福寺。
一连两个月,小姐都在弘福寺约见情郎。
每每幽会,都是我守在门外一整夜。
我恪尽职守,不曾让消息走漏半分,这才让小姐对我重新信任一些。
那夜,她照旧吩咐我守好禅房。
自己则在房内与马奴私会。
此刻,她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于是我绕到后院,点燃一支鸣笛。
不一会,王府的上空同样出现一支鸣笛。
我放下心来,这说明我安排的小丫鬟接收到信号,已经知会老夫人往弘福寺来了。
我说服小丫鬟做这等冒险之事并没有花多大工夫。
因为春杏的惨死,早已说明留在小姐身边的丫鬟,都难苟活。
小姐平日里跋扈惯了,早已使得她身边的丫鬟心猿意马,对她恨之入骨。
只是小姐沉溺于至高无上的权力里,被蒙蔽了双眼,对身旁人的怨恨并无察觉。
为了替春杏报仇,也为了替自己谋求生路,这次的计划,几乎小姐身边的全部丫鬟都主动参与。
此事关乎王府子孙,老夫人的马车来得很快。
她用龙头拐敲开禅房大门时,小姐正跨坐在马奴的腰上,寸缕不着。
小姐捂住脸尖叫一声,可早已来不及,这香艳场面几乎将老夫人气晕过去。
她当即命几个丫鬟将小姐绑了起来,丢在柴房。
虽然小姐私会外男,恶劣非常,可老夫人是个守规矩的人,她得等到家中族长来商讨,再处置小姐。
16
我和几个丫鬟合力将小姐丢进柴房。
她死到临头依旧嚣张,叫嚷着说要杀了我们。
她试图贿赂其中一个丫鬟,甚至不惜付出黄金千两来诱惑。
可没一个人迈出脚步,皆是神色冰冷地看着她。
大伙都清楚,小姐一向视下人为蝼蚁,如若真救了她,日后定会被她灭口。
我叹了口气, 挥退了这些丫鬟。
我不要命,却不想连累她们。
禅房内,小姐对我破口大骂。
「小三,狐狸精, 下三滥。」
我一巴掌把她的话扇回了她肚子里。
小姐怒目圆睁, 恶狠狠瞪着我:
「你这个贱婢竟敢打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 取出头顶的银簪, 对着小姐胸口狠狠刺下。
鲜血溅在我脸上, 我抹了一下, 淡淡说:
「这一下,是替春杏报仇。」
小姐惨叫出声,口中连连呼叫着「系统」,可「系统」似乎并没有回应。
我却毫不犹豫扎了第二下。
「这一下,是为了鹂娘。」
小姐痛得抽搐, 嘴角溢出鲜血。
我毫不犹豫再次动手。
「这一下, 是为了所有被你折磨的婢女。」
银簪封喉, 小姐立刻就断了气。
这一刻, 身后的鹂娘推门而入。
我看了眼她身上的血迹, 和嘴角的浅笑,明白姑爷已经死在了她手下。
我转身去推鹂娘,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
鹂娘岿然不动:
「好秋桃, 我来陪你。」
我的泪水突然决堤, 更用力地推她:
「你是不是傻?身为小姐的贴身婢女, 我也难逃一死, 你为什么要来跟我一起送死?」
鹂娘却张开手, 将我圈进了温暖的怀抱。
她只说:
「我知道。」
温热的泪水一滴滴洒在我脸上, 我们二人相拥而泣。
这时, 却听见一道奇怪的声音响起。
【咳咳,你们想活下去吗?】
「想!」
我和鹂娘异口同声。
鹂娘愣住了, 她不知这半空飘来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我心里却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你就是常和小姐说话的系统吗?」
【不错,你倒是聪明得很。】
对上鹂娘疑惑的目光,我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
如今虽不知这系统是否可信, 也只能放手一试了。
「你放才说,能让我们活下去, 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杀了陆肃和苏明玉,我无法将他们传送回现代, 就无法交差。
【眼下你们二人若能代替他们,倒也不错。】
鹂娘问道:
「什么是现代?」
我抢答:
「我听小姐说过, 那是个人人平等的地方, 在那里,女子和男子一样自由。」
我心向往之的地方,小姐却心甘情愿逃离。
系统轻笑:
【说得不错。
【本来还担心你们一时间不能适应, 现在看来, 你们或许比那两个来自现代却思想封建的人更合适。】
屋外响起异动,时间紧迫。
我和鹂娘郑重点头:
「我们愿意去。」
系统的声音响起:
【那么,欢迎你们来到新时代,享受自由、平等的人生。】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
我抓紧鹂娘的手, 闭上眼睛。
迎接这属于我们的新生。
破重山,斩万难,终得见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