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景開車來接我。
一向高冷禁欲的男人。
竟讓新任秘書坐上他的副駕。
我知道,這段婚姻,保不住了。
1
那天,沈知景開車來接我。
打開副駕門時,我怔愣一下。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正坐在副駕上,沖我甜甜微笑。
「嫂子好!」
女孩很有禮貌地跟我打招呼。
卻沒有起身讓位的意思。
我微眯起眼,視線轉向沈知景。
沈知景垂眸接電話,未注意到這邊的暗潮洶湧。
今天我們本約好一起去拍賣會。
我期待著和他的這次約會,刻意精心打扮,卻沒想到他的副駕居然坐著別人。
「嫂子好,我叫白洛洛,是沈總新任助理。」
女孩唇畔勾起熱絡微笑。
牽起兩個淺淺的梨渦分外甜美。
「聽說今晚你們要去一場私人拍賣會,就求沈總帶我一起去見見世面。你放心,我絕不打擾你們。」
我的心,瞬間沉入穀底。
我太瞭解眼前這個清冷完美的男人。
他一直都很有距離感。
不會輕易讓別人踏足。
我們因聯姻走在一起。
多番考量,相互選擇彼此。
外人開玩笑,說我要守活寡了。
可確認關係後。
沈知景會眉眼溫和地抱我。
情動之時,也會眼梢微紅。
他說:「你就是我妻子,夫妻同體,你與別人自然不同。」
今天,好像有什麼變了。
2
可我不是忍氣吞聲的菟絲花。
我是生氣從不用看人臉色的夏晴。
「下來!」
我冷臉趕人,不留情面。
女孩愣怔半晌。
沒料到初次見面,我會直接落人面子。
興許是我語氣太過冷硬。
白洛洛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對……對不起,嫂子。」
女孩嗓音帶著哭腔,灰頭土臉坐去後排。
沈知景剛好通話結束,朝我們看來。
他意識到我這是生氣了。
臉上漫起無奈與縱容。
男人探過身,為我系上安全帶。
察覺位置被人調過,我極其不耐煩地重新調整。
一番折騰,弄得我火冒三丈。
「煩死了,為什麼我副駕都有人敢調!」
車內氣壓冷凝,女孩被嚇得不敢再言。
沈知景眉峰微蹙,他語氣平靜地同我建議。
「如果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們就先回家。」
後視鏡裡的女人正默默垂淚。
我無比煩悶。
「白洛洛是吧?我現在沒有心情去了,你自己打車回去,我和沈總要回家了。」
女孩臉色蒼白,弱弱看向沈知景。
男人並沒有為她解圍的意思。
女孩失魂落魄地下車。
3
沈知景不會在外人面前落我面子。
他向來懂如何克制情緒。
所以他建議我:回家。
有事,回家解決。
這是我們多年的默契。
「她不過是個剛入社會的大學生,你跟她計較這些做什麼?」
沈知景將我抱入懷裡。
「第一次。」
沈知景不明所以:「什麼?」
「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你讓其他女人,坐你副駕。」
男人沒想到,我在意的是這個。
圈子都知道,沈知景多麼優秀。
喜歡他的女人,不計其數。
可他潔身自好。
亂花迷人眼,卻片葉不沾身。
沈知景淺笑,揉揉我碎發。
「居然還能讓你醋一回。」
男人俯身吻我,鼻尖劃過臉頰。
「她是我下屬,僅此而已。
「我跟她,不會有任何其他關係。」
沈知景捧著我的臉,注視我的眸。
沉聲予我承諾。
4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准。
即便我跟白洛洛只見過一面。
直覺告訴我,這個女孩,對沈知景一定有其他想法。
我本以為初次見面的下馬威足以。
卻沒想到,本該送給我的拍賣會項鍊,第二日便戴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小何作為沈知景的首席助理,發了一張照片和一張朋友圈截圖給我。
照片上,彎月鑽石的項鍊,掛在白洛洛白皙的脖頸間,襯得她越發嬌俏可人。
女孩眼睛紅腫,嘴角卻噙著微笑。
想來是昨晚回家大哭一場。
得到了某人的饋贈。
截圖裡,是白洛洛發的朋友圈:
【總裁大人說,女孩子受了委屈也要堅強!
【擦乾眼淚,遵命,我的總裁大人!】
幾個握拳加油的可愛表情。
以及一張放在盒子裡的項鍊圖片。
那一刻,我的血液都快凝固。
雖然難以啟齒,但我必須承認。
我有被她刺激到差點失了分寸。
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像自己所珍愛的白色方巾,沾上了一攤蚊子血。
這種感覺對我而言很奇妙。
我甚至想不管事實如何,先開上 180 碼的黃色法拉利,當面扇那女人兩耳光。
可看著自己手,又覺得我居然把一個劣質綠茶放在眼裡,實在掉價。
我給愛馬仕的雯雯打了個電話。
雯雯語氣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她在電話那頭向我保證。
「沈太您放心,今天就算把上海搬空咯,我也會把貨配齊,保證給您全都送去!」
於是當天。
還未下班。
除了白洛洛,沈氏集團總部所有老總的助理及總經辦女孩,共計四十六人,都收到了來自總裁夫人的厚禮——
價值十二萬的愛馬仕項鍊。
單價雖然比不上 200 萬的拍賣會項鍊,但勝在人多,也算一碗水端平。
小何辦事圓滑。
要求每人必須發朋友圈並配文——
【總裁夫人說,每個女孩都值得更好!
【握緊拳頭,遵命,我的總裁夫人!】
收到禮物的女孩自然樂得配合。
作為助理和總經辦。
她們幾乎是整個公司的八卦中心。
如今收到總裁夫人送來的禮物,哪個不滿臉開心地積極配文發圖?
還有些人精,自己在文案後面加了句:【總裁夫人就是會玩!】
各位總監助理在公司的影響力可能不大,可她們的傳播能力在各個部門卻是可怕的存在。
不出半小時,全公司都知道,總裁夫人送了大家愛馬仕項鍊。
至於原因,各大八卦天團早已議論紛紛。
白洛洛臉色蒼白,似乎受到極大侮辱,她紅著眼眶,躲去衛生間將鑽石項鍊取下來。
兩位進來補妝的同事看到她,意味不明地哼笑兩聲。
白洛洛無地自容,她垂下頭,快步走出衛生間,背後嘲笑聲越加肆無忌憚。
她臉頰發燙,將項鍊放進盒子。
原封不動地還給沈知景。
5
沈知景剛結束和合夥人的視頻通話。
看到明顯又哭過的女孩抱著項鍊盒子,正一臉落寞地盯著自己腳尖。
「怎麼了?」
沈知景疑惑開口。
白洛洛話未出口淚先流。
她低聲哽咽,楚楚可憐:「沈總,這個項鍊你拿回去吧,我不敢要。」
沈知景冷峻的臉上微有不悅。
直覺告訴他,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並未直接追問。
只靜靜地注視著眼前之人。
白洛洛抿唇,猶豫再三,終是主動開口,把今天辦公室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
「沈總,對不起,總是給你添麻煩。
「我只是發個朋友圈想勉勵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夫人知道。」
白洛洛小聲啜泣。
「我沒有想到夫人會這麼生氣。」
女人可憐得如同一隻小白兔。
「沈總,我想去跟夫人道個歉,我可以當面跟她解釋清楚。」
沈知景從來沒有看朋友圈的習慣。
他的時間被ťṻₕ工作充斥。
但身為集團總裁,他太瞭解公司內部這些捕風捉影的惡習,一向冷肅的臉上越發冰冷。
「我知道了。」
男人沉聲說。
6
當晚,沈知景把白洛洛帶回家。
女孩唯唯諾諾,站在男人身後。
「我叫洛洛來,讓她當面把話說清楚。」
沈知景歎氣。
「夏晴,洛洛只是我的一個秘書。
「因為昨天的事,為了表示歉意,我順手送了一件禮物給她,僅此而已。」
我攪動銀匙,喝完阿姨燉的燕窩。
「嫂子,對不起。」
白洛洛態度誠懇,向我鞠躬。
戰戰兢兢,柔柔弱弱。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這麼貴重的禮物,一時高興就昏了頭,如果我做了讓您不開心的事,您可以告訴我,我一定馬上改!」
我挑眉:「白洛洛是吧?」
女孩瞄了一眼沈知景,似乎想從男人身上汲取勇氣,緩緩點頭。
看著女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硬要跟我打擂臺的樣子,我只覺好笑。
「我不是你老師,也不是你領導,沒工夫教你做人做事。
「但我是沈知景的妻子,所以,誰要敢跟我老公曖昧不清,我不會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
女孩怕是一輩子都沒遇到像我這麼單刀直入的人,越發尷尬的臉上,只剩下柔弱不堪。
「夏晴,洛洛是來跟你道歉的。」
沈知景知道我的心性和手段。
哪怕他不認可我今日的所作所為,但他能理解我的心情。
所以他沒有與我發作,只是同意白洛洛來跟我道歉。
他已經做出讓步,想讓我放下誤會。
大家都是聰明人。
哪怕一個眼神,就知彼此意思。
「我知道了。」
我決定給沈知景一次機會。
畢竟,他確實沒有出軌。
「但沒有下次,不管是誰。」
7
「你沒必要用這種手段去對付一個女孩。」
入睡前,沈知景提起這個話題。
「你應該先告訴我。」
我坐在梳粧檯打理頭髮,盯著鏡子裡英俊的男人。
「你明知道我喜歡那條項鍊,卻送給其他女人,我生氣不是應該的嗎?」
不敢想像,這麼完美的人,如果髒了,我是否還能一如既往地愛慕他。
沈知景從容不迫,去吧台為自己倒一杯冰水。
「她因為你的誤會,哭了整整一晚上。
「早上我看她眼睛腫成那樣,順手把項鍊送給她,當作賠禮。」
沒有一絲破綻。
我冷冷地審視他良久。
200 萬,對我們而言不過是個小數,順手送人是說得過去的。
不過是看對方值不值。
男人指腹敲擊大理石檯面。
他在等我思考。
這是我們第一次因為第三者,在感情上產生矛盾,從小的教育與修養,讓我們彼此對這種事,都感到有些疲倦。
我們都是注重體面的人。
「沈知景,我愛你。」
沈知景指尖一頓。
他大抵沒有想到我會突然說這話。
「沈知景,我愛那個一塵不染的你,這是你與別人不同的地方。
「你以前從不讓女人靠近,因為你有感情潔癖,你想要一個乾淨的婚姻。從前我不是這樣的人,但你的價值觀影響了我。現在,我們的人生目標是一樣的。
「希望你的婚姻永遠沒有岔路口。」
沈知景無奈:「我沒有。」
8
沈知景是個十分清醒的人。
他知道我介意,就不會再給白洛洛任何幻想的機會。
沒有總裁提攜,白洛洛作為實習生,只能從最基礎的工作開始做起。
以前她還有機會去總台輪值。
現在,小何根本不給她排班。
我沒有示意人排擠她。
既然沈知景有分寸,我完全相信他。
可這種事,並不需要我有什麼指示。
拜高踩低的事,大有人做。
不消半月,這位新任秘書就受不了這種工作落差和心理打擊,整整瘦了一圈。
轉折發生在一個重要的高層會議結束後。
那天,白洛洛一人被安排收拾小會場。
女孩穿著套裙,跪在地上,拿著刀片,費力地清理地毯上的口香糖。
這一幕,被臨時折返的沈知景撞見。
察覺到身後之人,女孩窘迫地慌忙起身。
沈知景目光深邃幽冷。
這樣的沉默注視,讓白洛洛的自尊蕩然無存。
「沈總。」
女孩的淚水不自覺滴答下墜。
她沒有演,也沒有裝。
沈知景本來就是她愛慕卻觸碰不到的太陽,她被邊緣化時,差不多快要認命。
如今自己這副樣子被男人看見。
白洛洛恨不得推開沈知景,奪門而出。
半月不見,那個原本開朗活潑的女孩,就已經脆弱成這樣。
這是沈知景第一次發火。
他回到家,將我遞來的水杯狠狠摔在地上。
水花濺起。
「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她?
「夏晴,我敬你愛你,一次次忍讓你對她的侮辱與傷害。
「欺負弱者能讓你得到什麼快感嗎?」
我想起來,沈知景留學期間,他上初中的親妹妹,因為校園霸淩跳樓自殺。
這成了他心中抹不去的傷疤,因而對此深惡痛絕。
「夏晴,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用這些手段傷害別人,否則我不會再袖手旁觀!」
我愣愣看著眼前情緒失控的男人。
婚後第一次,沈知景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件我沒做過的事,失去理智,沖我發火。
這種感覺很難受。
就像,玻璃碎裂。
就像,覆水難收。
ẗůₛ9
沈知景將白洛洛提拔為個人助理。
同時雷厲風行地開除小何。
這個跟他打拼了七年的總助。
「你得搞清楚,你究竟是在替誰做事。」
小何在某些方面很倔強。
「我在替你,沈總。
「有些事情,我會私下聯繫太太。
「但僅涉一些私事。」
男人將排班表扔到小何面前。
「是嗎?這麼義正詞嚴?
「那你的職業操守有沒有讓你仗勢欺人?」
小何啞然,她知道自己為難白洛洛被發現了,面上便露了怯。
沈知景一目了然。
「毫無容人之量,不能明辨是非,公私不分打壓同事,你還有什麼資格擔任總助一職?」
小何頹敗地走出辦公室。
外面幾位助理神色戚戚。
「何姐,你真的要走了嗎?」
豆大的淚珠還未來得及奪眶而出,小何便迅速抹去。
「嗯,我走了,姐妹們江湖再見。」
10
我和沈知景陷入冷戰,史無前例。
他住在酒店。
白洛洛來拿他的換洗衣服。
殺人誅心,沈知景要是不想讓人好過,只會比我過之而無不及。
住家阿姨早就接到電話。
為他整理好日常用品。
白洛洛大概是被我的脾氣嚇怕了,接過阿姨整理的行李箱,就乖乖打車走了。
臨走前,她小心翼翼地說。
「太太,沈總讓我們加個好友,以後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聯繫。」
小何走了,白洛洛替了她的工作。
「沒什麼好聯繫的,叫他有多遠就滾多遠。」
白洛洛不明白,為什麼如今沈知景都住酒店了,我還能這麼硬氣。
她眼中有不解,更多的卻是竊喜。
阿姨搖頭,好心勸慰。
「太太啊,要不你就服個軟吧,去跟先生道個歉,平日裡架都不吵的兩個人,怎麼就突然鬧成這樣!」
阿姨跟著沈家十幾年。
相處時間久了,到底有情意在。
他也在等我去認錯道歉,是吧?
可笑,我憑什麼道ţù₈歉?
11
沈知景再也沒有回來過。
白洛洛的朋友圈卻更新頻繁。
大多是與沈知景的行程。
香奶奶的私人定制晚禮服。
私募基金的晚宴邀請函。
峰會論壇的百萬煙火。
帆船酒店的晚風夜景。
青峰資本 CEO 合影,等等。
無一不在感歎,遇見對的人,能開啟好多人生第一次。
引得下麵動輒破 100 的點贊。
甚至有人在評論區出主意,讓她開通抖抖,向大家展示上層社會的日常點滴。
幾個共同好友疑惑地把她朋友圈截圖發我,並打上個問號。
【現在要想知道沈總行蹤,看這秘書朋友圈就能猜個七七八八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
說話點到為止。
以前陪伴沈知景出席活動的人,大多是我。
如果我恰好有事或不樂意去,便由他的幾個助理輪流擔任。
而今,他的固定女伴換了人。
我沒有心思回復好友的善意提醒。
只簡單發個謝謝的表情包。
那時我正在私下請夏氏財會幫我做財產分割。
這是一件龐大而複雜的工作。
因為聯姻,兩個集團相互持股。
還有我操持的家庭基金,各種房產、金屬、股票、輪船等投資不計其數。
甚至有些國外房產我需要看到房產證位址和照片,才能大致想起來。
這些東西整理起來有些費時。
12
那天,我接到出差回來的沈知景電話。
「媽讓我們回去吃飯。」
「嗯。」
我們像什麼都沒發生,一如既往。
司機去機場接的沈知景。
然後接我,一起去顧家。
沈知景和同行的白洛洛一起坐在後排,他們居然為我留了一個副駕。
白洛洛的幸災樂禍不言而喻。
我被自己的境遇氣笑。
只是這次,我不再宣示自己的主權,平靜地接受了副駕位置。
沈知景神色冷冽,周身氣壓低得可怕。
「嫂子,今天我們才從曼哈頓回來,老夫人說想見沈總了,我就順路買了些禮品一起去拜訪下老夫人。」
白洛洛還和從前一樣聒噪。
氣質卻比以往成熟穩重。
想來這段時間,跟在沈知景身邊歷練不少。
我沒說話,閉目養神。
白洛洛自討沒趣。Ṱū́⁻
沈知景薄唇緊抿,一路無話。
13
看到白洛洛時,沈母有些詫異。
女孩駕輕就熟地打招呼,自我介紹。
她似乎對討好別人十分有研究。
不消片刻就把沈母哄得開懷大笑。
餐桌上,白洛洛跟沈母聊起沈知景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趣事。
沈母含笑滿意點頭。
隨後問起沈知景的生活情況。
她也十分熟稔地接起話茬。
餐桌氛圍明顯怪異起來。
白洛洛嘴角還帶著梨渦淺笑。
在驟然冷凝的氛圍中,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還算不是很愚蠢。
生活日常,是我該答的問題。
沈母不是傻子。
沈知景一言不發。
我優雅拭嘴:「媽,我懷孕了。」
「啊,真的嗎,晴晴?」
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沈母眼睛一亮:「什麼時候的事?」
從我上車起,就一直冷臉不語的男人,此刻臉上罕見地有些動容。
我十分惡趣味地挑眉。
「昨天剛查出來,醫生說,已經三周了。」
沈母歡天喜地,要去跟沈父打電話。
又嘮嘮叨叨說著明天再陪我去醫院看看。
白洛洛詫異,一雙杏仁大眼看起來是那麼天真無邪。
「嫂子,你會不會把時間搞錯了啊?
「這兩個月沈總和我都在國外出差啊。」
沈母聽聞這話,一臉錯愕。
「沒有錯,特地找的婦產科特別有名的方教授,確實才三周。」
我把三周兩字,著重強調。
沈知景很清楚,這段時間,他都不在家。
這個孩子不是他的!
方才男人臉上的溫和驟然不見。
「夏晴。」
沈知景周身醞釀著即將爆發的暴風雨,卻又極力隱忍壓抑,似乎在等我一個解釋。
我笑得越發得意。
「恭喜我吧,沈知景,我要當媽媽了。」
「別開這種玩笑。」
他冷冷地開口。
我將早就準備好的孕檢報告放到桌上。
「很遺憾呢,這不是玩笑。
「在你和情人出去度蜜月的這段時間,我寂寞難耐,也找了幾個曾經的情人共度良宵。
「現在我也不知道孩子爸是誰。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讓孩子叫你爸爸,不過他得跟我姓。」
我每說一句話,男人臉色就越冷一分。
「夠了!」
直到我說出最後一句,沈知景終於忍無可忍。
我對男人的憤怒視若無睹。
「沈知景,被戴綠帽的感覺,好受嗎?」
14
沈知景怎麼都想不到。
我會明目張膽地出軌,再義正詞嚴地公告天下,我ṱŭ̀₅懷上了別人的孩子。
「我從來沒給你戴綠帽子!」
男人雙手緊握,青筋隱現。
看來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確實不小。
「我們只是工作!
「沒有越界,我從沒出軌!」
我摸摸自己肚子。
不想聽他遲來的解釋。
「你的秘書,每天在朋友圈炫耀你與她的工作日常,沈知景,你沒看到嗎?
「甚至連我們的朋友,都察覺到異常提醒我注意,你還覺得不算越界嗎?
「你能帶她在外面看星星看月亮,我就能跟其他男人談詩詞歌賦、談人生哲學。」
沈知景罕見地動怒了。
我卻不甚在意,反而有些遺憾。
「可惜了,沈知景。
「沒來得及找個男的一同帶回沈園,比起你今日的挑釁行為,我還是略遜一籌。」
沈知景無法接受。
他自認跟白洛洛坦坦蕩蕩。
他們之間,除了工作溝通,交流所剩無幾。
他只是想借白洛洛敲打身邊人。
他不明白,為什麼我們會鬧成這樣。
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
我們的婚姻,非常穩定美滿。
「嫂子,我和沈總是清白的。」
在沈母面前,白洛洛迫不及待想為自己辯解。
「沈夫人和我通過幾次電話,為了方便工作,我才借著這個機會,過來拜訪。
「這對我來說都是工作。
「你沒出來上過班,也許不知道,作為總裁首席秘書,什麼都要做到面面俱到,但我和沈總真的沒有半點越矩!」
白洛洛坐在沈知景身側,抬頭挺胸。
「是嗎?來時的路上,你坐在沈知景身邊,讓總裁夫人坐副駕,你的面面俱到突然喂了狗嗎?」
我毫不留情地拆穿。
女人啞然,不知該怎麼接話。
我也沒放過沈知景。
「沈知景,這就是你親自培養兩個月的首席助理?
「小何也是女人,也是你的秘書,她從大學畢業就跟著你,她可曾坐過你身邊?
「她比白洛洛還面面俱到,我可有針對過她一次?」
沈知景呼吸急促,眼尾已泛起紅暈。
「我們離婚吧,沈知景。」
15
男人拉著我回家。
將白洛洛遺落在沈家莊園。
這是冷戰以來,他第一次回家。
家裡,早已被我處理得七七八八。
就連一眾住家阿姨,也被我遣散。
沈知景停住腳步,錯愕愣神,這個我們共同住了三年的家此刻已變得陌生。
他終於意識到。
我的「離婚」已有預謀。
沈知景紅著眼,不可置信,他將我死死摟在懷裡。
「夏晴,我沒有出軌。」
男人失落低沉的聲音在耳畔縈繞。
「你把孩子打掉,我們重新開始。」
像是聽到什麼笑話,我反唇相譏。
「那是我的孩子,為什麼要打掉?」
我的冷靜似刺痛了沈知景的心。
「我Ṫů₇什麼都沒做,你明明知道!」
我掙脫男人的束縛。
「是的,我知道,你還很乾淨。」
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你讓白洛洛來家裡取你的行李箱,你知道我會膈應。
「你帶她出席所有場合,你知道我會被非議。
「你什麼都知道,可是你還是這麼做了。
「你默許她的挑釁,讓我難堪,逼我求和。
「你厭惡我恃強淩弱,可沈知景,你看到那個所謂的弱者,在一次次故意挑釁我的底線嗎?」
我流著淚,回想過往種種,不敢相信自己的婚姻,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你知道,她對你有意思吧?
「我早就提醒過你,沈知景。」
比起愚昧無知,明知故犯才最為致命。
沈知景身形顫抖,站立不穩,聲如蚊蠅。
「對不起,夏晴。
「她總讓我想起知甜,我害怕你也變成那些怪物。」
沈知甜,也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我只是不想看到她落淚。
「從來沒有對她,有過任何心思。」
看著男人的懺悔,我內心毫無波瀾。
也許他清白無辜,但我不想傻傻地把自己的軟肋,遞給任何可能傷害我的人。
16
沈知景不同意離婚。
他重新招了一位精英男總助。
他甚至在酒窖喝得酩酊大醉。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扶到沙發。
他酒品不錯,安靜且任人擺佈。
只是當我準備離開,男人卻紅著眼,將我圈在懷裡,脆弱乞求。
「晴晴,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如果你想要這個孩子,就把他生下來。」
至於白洛洛。
大企業有自己的章程制度,他不會無故開除工作並沒犯錯的人。
只是總裁大人的刻意疏離。
無疑是向外釋放一個信號。
這位總裁曾經的個人助理。
似乎一夜之間。
從人人羡慕的幸運女孩。
變成了眾人私下嘲諷的物件。
白洛洛找到我時,原本的青春靚麗已然不再,再厚的粉也遮不住她的憔悴。
「入職那天, 我在公司見過你。」
這樣的開場白讓我有些意外。
「那天我給你端茶, 站在你身側等你其他吩咐,你跟沈總聊著朋友婚禮送什麼合適, 從頭到尾都沒看過我一眼。」
女孩滿面嘲諷。
「像沈總這樣的人, 如果不是ẗú₇因為工作, 我一輩子都沒機會認識。你呢?不過投了個好胎, 就能嫁給他。
「拍賣會那晚我對沈總說,領導開車員工坐後排實在太不禮貌, 等見到你, 我再換回去。
「沈總不置可否。」
女孩好似回想起那天的意氣風發。
我應付服務員, 為她也點上一杯咖啡甜品。
女孩被我一貫的傲慢從容刺得雙眼通紅,眼中恨意更濃。
「你這種富二代,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
白洛洛對我滿是鄙夷, 「你根本不配得到沈總的愛。」
「是嗎?那你得到了嗎?」
我好整以暇,看著面前人自亂陣腳。
那張幼稚的臉, 極力強裝鎮定。
「難道不是因為我威脅到你了嗎?
「不然你為什麼受不了要離婚?」
我慢條斯理地攪動咖啡。
「因為我出軌了, 懷了別人的孩子。
「這個你不是知道嗎?」
「你……」白洛洛被我的話噎個半死。
女孩情緒幾度失控。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脾氣差, 沒工作, 還出軌懷上別人野種的老女人,你以為沈總還會要你?」
「啪!」
我毫不留情地送給女人一記耳光。
「首先, 我再老,也比你心心念念的沈總小兩歲。
「然後,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說我孩子是野種?
「最後, 這一巴掌早就想扇你了,蠢貨。」
17
我肚子四個月大時。
沈家知再無迴旋餘地。
在沈氏壓力下, 沈知景同意與我和平離婚。
兩家持股涉及很廣,當初談好的戰略合作因為相互得益,父輩覺得沒有必要變更。
婚前財產分割非常清楚。
雙方沒有任何異議。
婚後共同理財, 我也整理得井井有條。
沈知景平靜地簽了字。
他像跌落神壇的白鶴,被自己折斷了翅膀, 鮮血觸目驚心, 染紅曾經潔白的羽毛。
我們體面地離了婚。
相互跟彼此告別。
18
孩子出生時,隨我姓夏。
外人以為是個早產兒,但基因確實很棒。
媽媽一直追問我孩子爸是誰。
我沒有告訴她。
所謂的一夜情男人不過是我信口雌黃, 可是他們沒必要知道。
因為是個男孩,父母不再急於勸我相親。
他們打算趁自己年輕。
把孩子當繼承人培養。
隨著小屁孩漸漸長大,竟越來越像他爹模樣。
沒了婚姻束縛,我這幾年過得肆意瀟灑。
也玩過幾個年輕帥氣的男朋友。
小何偶爾跟我閒聊。
從她那裡我大概聽到一些八卦。
白洛洛沒幹半年,自己就待不下去走人。
可這個圈子裡的人哪個不是消息靈通。
根本沒有大公司敢要。
沈知景這兩年越發孤冷,專注打理事業。
每到年終股東大會。
老爸便讓我回國代父效勞。
我知道二老什麼心思, 覺得好笑,又懶得拆穿。
會議完後,沈知景Ťúₓ會拉我上車。
說是順路去給我父母拜年。
夏小屁很喜歡沈知景。
有人偷偷教他,這是他爸爸。
他就扭著屁股見到沈知景就喊爸爸要抱抱。
沈知景很疼他, 從不拒絕。
如今小孩樣子漸漸長開, 他哪裡還不明白?
過年期間我會一直待在國內和家人團圓。
沈知景就推掉所有工作一起陪著。
他想問我要不要重婚。
我拒絕了。
婚姻,寧缺毋濫。
不然遭罪的就是自己。
倒是夏小屁,每次見到沈知景就肉眼可見地比平常要開心。
他一定要坐在我和沈知景的中間, 左一句媽媽,右一句爸爸傻樂喊個不停。
我拍他後腦勺,讓他別亂喊。
沈知景紅著眼眶不知所措。
他有千萬個對不起想對我說。
可我已經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