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现实情感

勸弟弟服從調劑被殺後,我重生了

高考填報志願時,我勸弟弟服從調劑。
他卻怪我害他讀了垃圾專業。
父母也恨我:「你毀了你弟!你得養他一輩子!」
後來,我從專科考研進了清大。
開學那天,卻被弟弟推進魚塘溺死。
而我的父母,安靜把魚塘填平,逢人就說我和野男人跑了。
再睜開眼,我重新回到志願填報的最後一天。
1
「我就要讀電腦,別給我報別的。」
李茂歪在沙發上打遊戲,用腳踢了踢我的小腿。
清晰的疼痛感讓我回過神,也讓我意識到,我重生了。
在死去的第十年,回到了一切噩夢的開端。
手下壓著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一片。
寫著我為了幫李茂報考而做的功課。
大到學校排名和分數線,小到宿舍環境、食堂好不好吃。
總共一百多所學校,兩百多頁筆記,我熬了整整一個星期。
而他自己,整天除了打遊戲,什麼都不管。
複讀三年也才剛過二本線,連好一點的二本都很難上。
偏偏還要讀分數線偏高的電腦專業,不肯接受調劑。
「我跟你說話呢,聾了?」
李茂又踹了我一下,使喚我去給他切西瓜。
他是我們家的「耀祖」,愛丁堡最尊貴的王子。
而我,是父母給他生的僕人。
從小就被警告:
「只要你弟弟不高興,你的命都是他的。」
最後,也確實如他們所願。
我在黑暗裡沉睡了一年又一年,靈魂飄蕩,不得安息。
只能眼睜睜看著李茂逍遙法外,還娶了我最好的閨蜜。
大概是上天可憐我,才給了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夏風燥熱,穿堂而過時也點燃了我躁動的血液。
我轉頭進廚房拿起刀,想一刀刺進李茂的心臟。
但是死得這麼容易就太便宜他了,連我的十萬分之一痛苦都體會不到。
於是我又放下蠢蠢欲動的菜刀,把西瓜端到李茂面前。
合上筆記本,對他說:
「志願你自己填,我不會幫你弄了。」
他手指動作沒停,完全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
「發什麼神經,別忘了爸媽是怎麼交代你的,我的志願要是填不好,你下個學期的學費都別想拿。」
可笑的是,我上大學三年,父母根本就沒給過我一分錢。
這次說要給學費,只是我盡心盡力幫李茂填志願後的獎勵。
前世我傻兮兮沒要錢,還主動湊了點錢給李茂買蘋果手機。
想著畢竟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只要獻上真心,總能得到回應。
可惜最後,他們只是冷淡道:
「那是你應該為弟弟做的。」
後來我考上清大研究生,他們也不為我高興。
只是抱怨著,我沒能力掙錢,不能給弟弟的人生提供支援。
最後得知我溺亡,也沒人掉一滴眼淚。
甚至心疼埋我的沙土太貴,罵我死了還是個賠錢貨。
所以這次……
「DEFEAT.」
遊戲失敗提示響起,李茂操控的英雄倒在敵人劍下。
我冷笑,在他的咒駡聲中轉身回房。
這次,我志願不填,錢也不要。
只要他們死。
2
回到臥室,我立刻收拾行李,還訂了明天一早回學校的車票。
李茂打遊戲到傍晚,直到距離志願填報截止只剩一個小時。
爸媽打牌回來了,敲門問我弟弟的志願填好了沒。
我不理會,專心在上百個兼職資訊群裡找著各種招聘資訊。
這些年,我擺過地攤、送過外賣,也發過傳單,撿過廢品。
用自己掙來的錢,把自己養得很好。
只有像李茂那種飯來張口的廢物,才會認為我會向那一筆學費低頭。
不一會兒,外面安靜了一下,緊接著便響起李茂的怒駡。
大概是登錄網站看到一片空白,終於意識到我剛剛跟他說的都是真的。
「李清夢!你他媽搞我?」
臥室門被他錘得哐哐響。
說是臥室,其實就是用幾塊鐵板在陽臺上隔出來的空間。
原本是當儲物室用,夏天熱冬天冷,連一張像樣的床都沒有。
唯一的涼席是我回家後,自己從垃圾站拖回來的。
媽媽說,我遲早嫁出去,不需要有自己的房間。
只有負責傳宗接代的李茂,才有資格睡在家裡唯一的空調房,ŧű̂⁶和那張一米八的席夢思上。
不過,鐵房子也有鐵房子的好處。
比如現在,他們就怎麼都踢不開我的房門。
李茂在外面急成瘋狗,最後狗急跳牆,開始往我門下面放木柴。
他威脅我:「你要是再不出來幫我填志願,就永遠別出來了!」
而我的父母沒有任何一個攔著,還跟他打著配合。
爸爸說:「小畜生,快出來!你弟弟要是沒書讀,你也別想讀了!」
媽媽說:「小夢啊,這柴火燒起來會熏死人的!只要你出來好好給弟弟填完志願,我們就不追究你的任性。」
從小到大,我就一直被這些類似的話捆綁著,犧牲自己給李茂鋪路。
小學時,他一句想和我一起讀書,就讓我晚了同齡人三年入學。
我們一直同班到高中,他的衣服我洗,作業我做。
同學們都笑話我,說我是少爺的陪讀保姆。
高考後,我考上一所 211,李茂落榜在家裡鬧,不許我離開省內。
父母就逼我報了市內一所大專,每週還要回家給複讀的他補課。
甚至我死後,爸媽唯一一次給我燒紙錢,也是求我不要恨李茂。
媽媽說:「你是姐姐,多包容一些弟弟,就算死了也要保佑他平安健康,長命百歲。」
我都不知道是她高估了我們的親情,還是我低估了她不要臉的程度。
我絕不可能放過一個害死我的殺人犯。
也不會再把兩個幫兇的話當作聖旨。
此時距離填報志願截止只剩三十分鐘,我提醒:
「與其在這兒和我囉唆,不如趕緊填志願,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不是好心,是因為我知道,就算李茂今天把 45 個平行志願填滿,都不會被任何學校錄取。
他向來好高騖遠,以為他的四百多分就能讀清北。
但其實,我分析了他能報考的學校近十年的錄取分數線,幾乎所有學校今年分數線都會漲。
以他的分數,如果不接受調劑,只願意讀電腦的話,絕對會滑檔。
我很期待這一刻。
3
很快,李茂就被爸媽勸走填志願。
但他根本不懂怎麼報考,只能把之前我在參考書上劃過線的全報了。
對於專業,他還是堅持只選電腦,並且不接受調劑。
爸媽都勸他多報幾個,他不耐煩地直接點了確認。
「你們倆沒讀過書的文盲懂什麼,以我的分數,絕對穩讀電腦!」
甚țŭ̀⁻至還開始暢想,畢業之後進大廠做程式師,年薪百萬。
「到時候,我就讓爸媽住進大別墅享福,至於李清夢,我會讓你為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
他的聲音又在我的房間門口清晰起來,陰惻惻地。
這次,我清晰聞到了柴火焚燒的味道,慢慢有煙霧透過門縫滲進我的房間。
已經安排好寶貝兒子人生大事的爸媽也不著急了,張羅著去廚房燉他喜歡吃的排骨。
臨走前還要李茂小心點兒,不要燒到自己,也不要把我玩死。
畢竟,他未來買房娶老婆的錢,還要靠我的彩禮。
李茂嘴上答應,卻又點燃了一根柴火。
房間裡沒有窗戶,煙霧越來越大。
我躲在最角落,趴在地上用毛巾捂住口鼻。
舉著的手機卻一直對著房門口,把李茂對我的威脅和侮辱,全部記錄了下來。
到最後實在撐不住了,才撥通閨蜜陳怡的電話,想讓她來救我。
她就住在我家隔壁,高中沒讀完就輟學了,在家帶小她十歲的弟弟。
我們一起長大,同病相憐,挨打了就會往對方家裡躲。
是彼此在這個世界唯一信任的人。
電話嘟嘟兩聲,很快就被接聽。
「喂?」
對方聲音溫柔,卻有氣無力,低沉得快要聽不清。
仿佛受盡生活的磋磨滄桑,不像我認識的那個陽光活潑的女孩。
我略帶遲疑地叫她:「陳怡?」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聲音突然拔高:
「小夢?是你嗎小夢?」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這下換我愣住,明明我和她昨天還見過面,哪有很多年?
她在聽筒另一邊已經泣不成聲,問我在哪裡,要去找我。
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張嘴想和她說話,卻被煙霧嗆得一直咳嗽。
我跑到門口想把門打開,和陳怡好好說幾句話。
卻發現李茂從外面把門鎖上了,任憑我怎麼拍門,外面都沒聲音。
房間裡越來越熱,煙霧也越來越大。
我像是被關在蒸籠裡,身體不受控制地發軟,倒在地上。
耳畔只有陳怡的呼喊:「小夢!小夢!」
意識模糊之際,我仿佛看到前世我死後,陳怡嫁進我家的場景。
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李茂。
嫁給他,只是為了查清楚我的去向。
在別人都罵我不檢點的時候,她是唯一一個不相信我會和野男人私奔的人。
每次聽見我媽造我黃謠,都會反駁:
「小夢的夢想是做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絕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就輟學!」
可惜沒人在乎真相,她最後收穫的也只是李茂的一頓毒打。
然後一個人跑進門前的桃樹林,捂著嘴偷偷哭。
她對著桃樹發誓,一定要找到我,讓那些侮辱我的人道歉。
可她不知道,我的屍體就埋藏在她的腳下。
那片桃樹林,是在魚塘被填上後,爸媽刻意移栽來的。
我的靈魂就在她身邊,手指顫抖地撫過她臉上的腫脹,哭著求她不要再找了。
為了我嫁給一個人渣,浪費自己的人生一點兒也不值得。
我歇斯底里,用盡所有力氣大喊:
「陳怡!走!去過你自己的人生!」
可她就是聽不見,就是不肯走……
我緊緊咬著牙關,想拿起手機回應陳怡。
卻怎麼都動不了,意識一點點向更黑暗處沉淪。
直到房間的鐵門猛地從外面被踹開,一個人影穿越熊熊烈火奔向我。
「小夢,我來救你了!」
4
是這個世界的陳怡。
她背起我跑到房間外面,李茂早就已經不在了。
我們躲開我的父母,回到她家。
她說,在家看到我住的房間上面冒煙,意識到不對勁才趕過去的。
我把來龍去脈告訴她,她氣得直拍桌子。
「李茂太不是個東西了,我們報警吧。」
陳怡不像我,老是唯唯諾諾。
她像蒲草,總是富有頑強的生命力。
面對欺辱和不公時,也要為自己爭一爭。
可惜最後,總是換來更多的傷痕。
明明學習成績很好,還是爭不到一個讀書的機會。
明明能幹聰明,嫁到李家還是吃了很多苦頭。
後來,她就逐漸變得沉默寡言,死氣沉沉。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這麼有活力的陳怡了。
忍不住眼眶一熱,抓住她的手安撫:
「沒事,他的所作所為我都拍下來了,但現在還不是報警的時候,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陳怡沒再問,只是回握住我的手,要我注意安全。
「那你遇到困難,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她小麥色的臉上佈滿擔心,雙手粗糲乾燥,有長期幹家務留下的厚繭。
並不是很舒服,卻給我傳遞著源源不斷的力量。
我吸了吸鼻子,向她保證道:
「陳怡,你再等等我,等我在外面紮下根,一定回來帶你離開。」
當晚,我就在陳怡家睡了一晚,半夜聽到隔壁一陣雞飛狗跳。
原來是出去上網的李茂回來,才想起我還被關著,卻發現我早就不見了。
爸媽也稀裡糊塗,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離開的。
不過嘈雜聲僅僅持續了十分鐘,就再次安靜下來。
沒有人給我打電話,也沒有人出去找我。
我擦拭掉眼角的淚,一夜沒有睡著。
第二天一早,就溜回家拿了行李,坐大巴回到學校。
期間,媽媽像是終於想起我這號人,主動給我打了兩個電話。
我都沒接,後面就再也沒打過。
只發了一條消息來:你有本事就死在外面!這輩子不要回來!
還配上了我房間的圖片,裡面一片狼藉。
床沒了,我的書和衣服也跟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她輕而易舉,就剝奪了我最後一個避風港。
不過沒關係,我註定要讓她失望的。
我一定會回去。
回去給他們送葬。
收起手機,我對面前喝咖啡的女人說:
「姑姑,如果李茂來找您資助的話,可不可以不要拒絕。」
「誰讓你來的就回去告訴他,我不會資助李家任何男人。」
她穿著高奢職業套裝,神色淡然。
頓了下又說:「如果是你的話,我倒是能考慮一下。」
我的這個遠房姑姑,很早就和李家斷絕了關係。
現在自己開了家公司,身價千萬。
前世,李茂考上大學後也來找她資助,被拒絕了。
後來我考上清大,她又主動給了我十萬,要包攬我讀研期間的一切花銷。
正是因為這件事,李茂嫉妒我,就把我推進了魚塘。
最後那十萬塊錢,也落到他手裡,不出一個月就揮霍一空。
這次,我要他十倍償還。
我拒絕了姑姑的好意,換了個說法:
「您看這樣行嗎,資助李茂的錢就當我借您的,一年之後我就如數歸還。」
ţü⁽姑姑盯著我沉默良久,最終還是答應了。
在我要離開時,還邀請我去她家吃飯。
我婉拒了,擠上晚高峰的公交去往兼職的飯店,順路就塞了兩個饅頭當晚飯。
大專一年學費三萬,我需要一天打三份工才能在最短的時間掙夠學費。
然後擠出更多的時間學習,去完成那個還沒有實現的夢想。
為此,我一刻也不能停歇。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李茂的錄取結果出來了。
5
不出意外,他滑檔了,填報的學校一個都沒錄取上。
媽媽給我打了一百多個電話,手機都被她打沒電了。
等下班回家充上電,就看到她發的八十多條語音。
全是最惡毒的咒駡。
「李清夢你個天殺的東西,都怪你!你弟弟沒學上了,你高興了!」
「你不得好死,當初生下來我就應該把你掐死!省得你現在禍害你弟弟!」
語音一條條自動播放到最後一條,我麻木地聽完。
退出後看到李茂也給我發了資訊,他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姐,怎麼辦?我不想沒書讀,我也不想複讀了。」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對你惡作劇,你快告訴我要怎麼辦?」
這一刻,我暢快極了,又有些可悲。
小時候,媽媽罵我時,他會擋在我前面說「不許欺負姐姐!」。
後來ťū́₁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學起了爸媽的樣子。
一邊傷害我,一邊又毫不愧疚地利用我。
因為他知道我會心軟,會無條件地包容他。
我心裡冷笑,咽下嘴裡的饅頭,讓他等補錄,就報我這個學校。
這次我依舊沒勸他服從調劑,他自己卻妥協了。
不過因為分數相對較高,最後還是被電腦專業錄取了。
我很欣慰,人騙過來了,就好殺了。
姑姑的資助也在開學前,打到了李茂的卡上。
他拒絕了爸媽代為保管的提議,揣著一筆鉅款來到學校。
身上從頭到腳都是潮牌,頭髮也染成了栗色。
還給自己買了一輛拉風的摩托。
看上去就像是家裡有礦的富二代,沒有一點窮酸氣。
而我一身地攤貨,和他站在一起,更像少爺和保姆了。
他向來要面子,滿臉嫌惡地讓我別說是他姐姐。
我從善如流,送他到宿舍後,還割肉給他的室友每個人點了份超貴下午茶。
「這是我們少爺請大家的,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大家看他的眼神更好奇,還帶點敬畏,李茂很受用。
我功成身退,完全沒理會媽媽要我監督弟弟少花點錢的消息。
因為,我就是要讓李茂趕緊把錢花光。
到時候,他為了面子,只能想辦法弄錢。
借?偷?搶?
都有可能。
畢竟他前世就是這樣被學校開除的。
他騙所有人說是因為專業垃圾,讀不下去想退學。
把錯怪在我身上,甚至我自己也為此自責過很久。
直到去世後才得知,他是因為在學校裝富二代,偷室友手機平板出去賣被發現,才被學校開除的。
不過前世他手裡錢不多,還知道收斂。
這次他有了姑姑的資助,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如願讀了電腦也並沒有認真讀書。
成天騎著他的摩托載著不同的漂亮女孩在學校橫衝直撞。
今天給這個送花,明天給那個買包。
偶爾還要請叫他「李少」的那幫兄弟在網吧和 ktv 包個夜。
不到一個月就被捧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忙得不可開交。
而我,就利用這段時間,泡在圖書館學習。
學校沒有醫科,我學的護理,考研的難度是 plus 級。
所以從被逼著讀這所學校開始,就在做考研的準備。
不過這次重新備考,倒是比前世輕鬆很多。
我一翻開書本,那些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就像長了翅膀一般飛進我的腦子。
因為在那段當阿飄的漫長歲月,除了陳怡,唯一能慰藉我的,就只有這些我扛過嚴冬酷暑,反復背誦,爛熟於心的知識。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我收到李茂的資訊:
轉 5000 塊錢給我。
我啃了一口饅頭,微微一笑。
收網時間到了。

6
我沒有理會李茂的消息。
隔天,就被他堵在了去圖書館的路上。
他怒氣衝衝,質問我為什麼不給他轉錢。
「你知道我昨天在酒吧,當著幾十號人的面付不起一瓶 XO 的錢有多尷尬嗎?」
我故意露出防備的表情,抓緊單肩包往後退了兩步。
「對不起小茂,我真的沒錢。」
他看出端倪,伸手搶我的包。
我和他拉扯兩下,就順手讓他拿過去了。
裡面放著我剛從銀行取出來的兩千塊錢,可表面卻哭著說:
「這個不能拿的,這是我幫室友賣電腦的錢,丟了她會以為是我偷的!」
李茂早被貪婪蒙蔽雙眼,也從不會管我的死活。
他把包扔給我,錢全部裝進口袋。
臨走前還對我發出所謂的警告:
「敢告訴別人錢是我拿的,我就讓爸媽把你趕出家門。」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從兜裡拿出錄好音的手機,點擊保存。
然後找老師請了三天病假,待在宿舍學習,哪兒都不去。
等李茂晚上再打電話來找我要三千,我直接就掛斷關機。
直到第三天,聽到室友在說李茂偷盜被保安抓了,才打開手機。
與此同時,輔導員也給我打來電話,要我去一趟保安室。
我趕過去,進門就看見被揍成豬頭的李茂。
他一看見我,就指著我嚷嚷:
「是她!是她指使我偷的!都是她逼我的!」
兩名員警叔叔同時看向我,又問李茂有沒有證據。
他瞪著我,似是威脅,謊話張口就來:
「前幾天她給了我兩千塊錢,等我花完了才說是偷賣室友電腦的錢,然後用報警威脅我給她偷東西。」
「錢都是她拿了,我一分沒有!你們查一下她室友有沒有丟電腦就知道了。」
輔導員在旁邊,ṭŭ⁴立刻調出了我另外三個室友的電話。
李茂悄悄松了一口氣,嘴角浮現得意地笑。
可惜等員警電話打完,又消失了。
我的室友們明確表示,沒有任何人丟電腦。
「小同志,說謊話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員警叔叔的表情越發嚴肅,審視的目光讓李茂如坐針氈。
「這不可能啊,她明明說……」
他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旁邊被他偷東西的室友急了,掄起拳頭又要幹他。
幾個一米八的男生蜂擁而上,連員警叔叔都攔不住。
眼看著李茂又要挨揍,門口突然響起尖叫。
緊接著,一個矮胖的身影就沖到李茂身邊。
人群散開,我看見媽媽把李茂護在身後,指著我說:
「我可以作證!就是她偷的,她從小就愛偷家裡的錢,絕不可能是我兒子!」
隨後,爸爸也沖過來,揚起手掌要扇我。
被員警攔下後就破口大駡:
「丟人現ƭű̂⁺眼的東西,又帶壞弟弟!」
李茂有人撐腰了,說話也不慫了,躲在媽媽身後叫囂著讓員警抓我。
「我姑姑可是大企業家,只要我開口就能給我十萬,我有什麼理由偷那些舊電腦舊球鞋?」
「只有李清夢這種天天啃饅頭的摳搜貨,才會缺錢吧!」
大家都被說得愣住,忍不住向我投來懷疑的目光。
7
儘管已經對父母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可面對這樣的場景,我還是有些窒息到犯噁心。
對,我小時候是偷過家裡的錢。
那會兒我和李茂一起讀三年級,媽媽每天會給他一塊錢當做零花錢。
我卻什麼都沒有,這太不公平了。
所以我就偷了五毛錢,買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那是我第一次吃棒棒糖,直到晚上被媽媽打得半死,嘴裡都甜絲絲的。
後來,我還偷過一次。
但不是偷錢,是偷穿李茂的新衣服。
那年我初二,第一次有了暗戀的男孩。
可我的衣服都太舊太破了,我在他面前從沒抬起過頭。
後來男孩談戀愛了,我就把頭髮剪成男生頭,偷偷穿上了李茂的衣服。
我想啊,我要是男孩該多好呢。
媽媽是不是也會給我買穿不完的新衣服?
不過長大之後,我就不這麼想了。
漂亮衣服我能掙錢之後,也可以自己給自己買。
女孩很好,不被愛並不是我的性別的錯。
是他們觀念的腐朽。
我為自己是一名女性,而感到無上光榮。
嘴裡的軟肉滲透出血腥味,我深吸一口氣。
在員警再一次問李茂要我的犯罪證據時,掏出了手機。
「他沒有,我有。」
李茂和爸媽都愣了下,神色慌張地要來搶我的手機。
「姐你別鬧了,趕緊承認吧,爸媽還等著你回家呢。」
這個時候,李茂還不忘之前對我的威脅。
他還沒意識到,我早他媽不在乎這個所謂的家了!
我冷笑一聲,直接按下播放鍵。
李茂搶我包時說的話,清楚地傳進所有人的耳朵。
那群男生沉默了兩秒,再次湧向李茂,嚷嚷著要賠錢。
媽媽哭天搶地,卻阻止不了眾怒,轉頭把氣撒在我身上。
我故意在她快要撞到時,閃身躲開。
她就自己撞到了我身後的桌角上,痛得直不起腰。
爸爸也被人撂倒在地,抱著頭縮在角落,一動不敢動。
最後李茂好不容易被員警護送上了警車,身上又添了很多新傷。
瑟縮著身體,就像過街老鼠。
我也坐上一輛在學校門口等候多時的奧迪,跟著去警察局做筆錄。
車上除了我,還有我專門找姑姑借來的律師。
因為李茂偷盜財物數量多,金額大,就算還上所有錢,也有可能被起訴。
律師可以幫忙打官司,爭取不讓李茂坐牢。
「不過我的條件是,要給我一百萬。」
我對坐在我對面等著見李茂的父母說。
「你瘋了吧!」
爸爸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惡毒。
「把自己的親弟弟送進牢房就算了,現在還要趁火打劫,惦記你弟弟那點老婆本!」
我知道,這是他和媽媽一輩子,加上父輩的所有存款。
只為讓李茂走出農村,住進城裡,成為城裡人。
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經年累月從我身上,連同他的至親姐妹身上克扣下來的。
是那些走不進的課堂,吃不到的雞蛋,穿不到的新衣裳,以及被出賣的幸福。
所以這些錢,憑什麼屬於他們?
我又掏出手機,點開李茂在家故意放火燒我的視頻ţů⁷給他們看。
「你說這個視頻要是也交給警方,你們的寶貝兒子還能出來嗎?」
旁邊律師打著配合:「故意殺人,最高可以判死刑。」
只聽撲通一聲,爸爸又一屁股坐回原位。
8
最終,我拿到了一百萬。
而李茂賠償了所有同學的損失後,被拘留十五天。
學校也在開會討論後,做出了開除李茂的決定。
他破了學校有史以來最快被開除記錄。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假冒的富二代。
還把他被揍那天的照片做成表情包,在學校廣為流傳。
我把借姑姑的十萬塊錢還了回去,再一次拒絕了她的吃飯邀請。
只是捏著剩餘九十萬鉅款,請求她等我考完研後,借幾個保鏢陪我回家一趟。
我現在已經有能力把陳怡接到身邊了。
我要帶她逃離原生家庭,去見更廣闊的天地。
姑姑答應得很爽快,眼眸中帶著欣賞和我約定:
「等你考上研究生,我給你辦慶功宴。」
回學校的路上,我給陳怡打了個電話。
想告訴她,我很快就會去接她。
這次電話嘟了很久,直到要掛斷才被接起。
她問:ŧűₕ「小夢,是你嗎?」
我愣住。
又是那個有氣無力的聲音。
自從上次聯繫之後,我後面再嘗試打過去,接電話的都是這個世界的陳怡。
就在我以為那是我的幻覺時,居然又打通了。
只是這次,她的聲音更輕了,像是已經病入膏肓。
在李家操勞十年,又經常被李茂家暴,她的身體早就承受不住。
我喉嚨發酸,強忍著眼淚和她說話。
「小怡,是我。」
「我很想你。」
她呼吸薄弱,良久才說:
「那你就回來看看我……算了,你還是不要回來了,我知道你平安也就死而無憾了。」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為什麼作惡多端的人能安穩活著,善良的人卻要受盡折磨?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不配活著的都是李茂,和我那對噁心的父母!
電話裡響起雜音,我在信號中斷前對陳怡說:
「小怡,去報警吧,挖開門前那片桃樹林!」
下一秒,電話就只剩下一片忙音。
「嘟嘟嘟……」
我愣愣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悵然若失。
恨不得現在就去把李茂千刀萬剮。
但尚存的理智告訴我,不能為一個垃圾毀了自己的人生。
距離考研只剩不到兩個月時間,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備考。
至於李茂,我拿了本來會屬於他的一百萬,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我等著他自己來送人頭……
半個月之後,李茂從拘留所出來。
果然第一時間就給我打了電話,不過我在背書沒接到。
聽說他還來學校鬧著要進來找我,被保安擋在了門外。
恰好又被曾經叫他少爺的那群哥們兒遇上,被狠狠羞辱一頓之後灰溜溜回了家。
可惜,家裡也不太平。
當初他在學校不僅搶錢偷錢,也沒放過借錢,還是網貸。
總共借了十萬,逾期沒還,現在要還二十萬。
那些催債的人找到家裡去,爸媽沒錢還,他們就把值錢的東西全搬走了。
李茂去找他們寬限幾天,被直接打進了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月。
之後就縮在家裡哪兒都沒去了。
陳怡跟我說完這些時,我剛走出考場。
很久沒打開的微信全是爸媽和李茂的信息。
媽媽求我給她轉十萬塊錢過年,哭著說:
「小夢,今年冬天好冷,爸爸媽媽連羽絨服都沒得穿,你真的忍心讓我們凍死嗎?」
李茂一開始是威脅我還錢。
見我沒理會,隔了幾天又發來一張滿手凍瘡的照片。
背景是那片我葬身的魚塘。
他說:「姐,我記得你最愛吃魚了,考完試回來吃我親手釣的好嗎?」
「我知道我不配做你弟弟,只要你願意回來,我一定跪下給你磕頭認錯。」
這些看似溫情的字句,深深刺痛著我的眼睛。
前世,考研成績出來之後,我原本是打算繼續打工賺學費的。
是李茂用給我過生日的理由,把我騙了回去。
他從一開始就是有預謀地要我死。
現在是又想故技重施,重回犯罪現場?
我嗤笑,回復好。
又對還沒掛電話的陳怡說:
「小怡,收拾一下,我回家接你。」
9
李茂和爸媽看見我真的回來了,都很興奮。
不過在看到前後把我包圍著的八個保鏢後,又停住了迎上來的腳步。
「姐,你這是幹什麼?回家怎麼還帶外人?」李茂訕笑。
我皮笑肉不笑,「當然是怕你們為了錢想殺了我。」
他笑意凝滯了兩秒,眼神飄忽不定。
「姐你這是什麼話,我們是一家人,怎麼可能傷害你?」
我在他們僵硬的笑臉中,轉頭去隔壁找了陳怡。
結果她媽媽攔在門口不讓我進,說是陳怡明天就要結婚了,不能見外人。
我再去打陳怡的電話,果然已經無人接聽。
媽媽說,昨天半夜聽到隔壁大吵了一架,今天陳怡的婚事就突然敲定了。
物件是村長的兒子,家裡有點錢,但人不太聰明。
我猜大概是陳怡收拾東西時被她媽媽發現了,就把她鎖起來,強行逼她結婚。
晚飯後,我又提著一瓶酒去了趟隔壁,問她父母需要多少錢才能放陳怡走。
她爸爸喝得滿臉通紅,撫摸著小兒子的頭說: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實在是她弟弟還小,離不開她,嫁到村裡離家近,方便照顧。」
我不再說話,藉口上廁所去他家後院,往陳怡開著的窗戶裡扔了一個紙團。
上面寫著我會在明天她出嫁的路上,帶她離開。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李茂,明天他做伴郎,能和我們裡應外合。
我許諾他,只要我成功把陳怡帶走,我就還給他五十萬。
李茂聽後,撲通一下就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姐,我不要錢,這次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不僅是我,爸媽也知道錯了,這些年我們對你很不好,以後我們一定用一生來彌補對你的傷害。」
他抓著我的褲腿擦了把眼淚,求我相信他。
我露出笑意,也憋出兩滴眼淚,把手輕輕放在他的頭頂。
「我信你。」個鬼。
或許以前沉浸在親情幻想中的我還會上當。
但現在,他眼裡的貪婪我早就一覽無餘。
我當然知道五十萬滿足不了他,這事本來就是給他挖的一個坑。
其實我這次回來,一共找姑姑借了二十個保鏢。
除了李茂今天看到的八個,還有十二個明天會混在來接親的人群中。
只要他明天敢害我,保鏢就會第一時間出現保護我。
為了讓他放鬆警惕,我主動扶他起身,然後當著他的面把那八個保鏢全部趕走了。
「你們回去告訴姑姑,小茂是我的親弟弟,他才不會傷害我。」
這麼做的效果非常顯著。
等到第二天我們按照計畫把陳怡救出來,他帶著我們躲進山裡,就露出了真面目。
「親愛的姐姐,好久不見。」
他拿刀挾持著陳怡,要我把一百萬全部還給他,然後從山頂跳下去。
「否則,死的就是你的好朋友了。」
「小夢,別聽他的,快走!」
陳怡不顧脖子上被劃出傷痕,焦急地在李茂懷裡掙扎。
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目露凶光。
「臭娘們兒!報警挖樹的事兒老子還沒找你算帳!我那麼多年對你不好嗎?為什麼那樣對我!」
我瞬間明白,他也重生了。
只可惜,已經要大結局了。
我看著他身後悄無聲息靠近的保鏢,露出微笑。
10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保鏢就從李茂手中救下了陳怡。
在陳家人找來之前,我讓保鏢帶著陳怡先一步離開了村子。
然後把李茂關進了我之前住的鐵房子裡。
他滿臉迷茫,似乎還沒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看見我進門,立馬跪下磕頭,求我放過他。
「姐姐,我就是一時糊塗,我沒想過真的害你。」
腦袋磕在地上『砰砰』作響。
都活了兩個世紀了,他認慫的速度還是那麼快。
但這次,我懶得再陪他演下去,一腳就把他踹開。
「李茂,別演了,你不膩我都嫌惡心。」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立刻從無辜變得怨恨。
「李清夢,識相的話就放了我,我們前世今生的恩怨一筆勾銷。」
「否則我就算進了監獄,出來以後也不會放過你。」
綁架確實不至於判死刑,他判個十年八年就能出來。
可是,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送他去坐牢了?
我笑著搖頭,有些憐憫地看著他。
「你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
「我是我爸唯一的兒子!我有什麼錯?」
李茂激動地拔高聲音,被兩個保鏢按住動彈不得。
「明明兩次都是你先毀了我的未來,明明那些錢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是你不知好歹,要搶我的東西!」
我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就像他打陳怡那樣。
也吼道:
「少他媽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我有沒有說過調劑之後可以轉專業?你想學電腦就自己想辦法轉啊!耳朵他媽塞豬毛了還是腦殘了?自己不努力憑什麼怪我?」
前世費盡心思給他報的二本大學非常好,在他大二時就升了一本,含金量漲了很多。
是他自己的貪婪和懶惰毀了自己,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還有,幫你填志願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沒有那個少爺的命就不要擺少爺的譜,沒有人天生就是來伺候你的!也沒有哪個傻逼會像你那樣填志願,是你自己根本不在乎!」
「李茂,你得承認,你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垃圾、敗類!你有什麼資格怪我!」
因為長期地被忽視,冷落。
在這個家裡,我總是沉默的,受到委屈也會習慣性憋在心裡。
今天,我終於有機會大聲說出來。
感覺胸口長期積壓的一團鬱氣都消散了。
李茂聽得一愣一愣地,直到門外傳來媽媽的尖叫。
他又大喊:「媽!媽!救我!」
我打開門,只見爸媽各自拿著一把菜刀站在保鏢面前。
一看到我,就把菜刀架到脖子上。
「李清夢,你今天要是敢把你弟送去坐牢,我和你爸就死給你看!」
我還沒回答,李茂就先開口了:
「爸媽,是我自己做錯了事情,我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似乎被我的一番話罵清醒了,他聲音低落了很多。
請求我讓爸媽進去,和他單獨說會兒話。
「看在姐弟一場的份上,就讓我在進去之前最後再盡盡孝。」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同意了。
爸媽在鐵房子裡待了十分鐘,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等再出來,也不鬧了,還說要去撈魚給我做晚飯。
結果剛出去沒多久,媽媽又急匆匆跑回來,拉著我就朝魚塘的方向跑。
「你爸爸摔地上了,快去救人!」
此時天色已黑,通往魚塘的那條路黑黝黝一片。
在那一望無際的空洞中,仿佛蟄伏著一頭怪物。
只要我一過去,就會重蹈前世覆轍。
我猜,爸爸肯定隱藏在某個角落,等著把我推進魚塘。
然後再把所有保鏢引過去。
這樣,他們的寶貝兒子就能逃出生天。
而我,會再次消失……
慢慢地,我停下腳步。
11
我在媽媽暗藏慌張的眼神中,故作焦急道:
「媽媽你先去,我去把李茂一起帶過去。」
接著就趁她不注意掙開她的手,回頭跑向家門。
在撤走所有保鏢之後,把李茂從房間放了出來。
然後脫下自己的白色棉衣讓他穿上。
「快,趕緊換上衣服去找爸媽匯合,員警馬上就來了。」
李茂面露疑惑,不知道我在唱哪兒出。
按照他的計畫,我現在應該在魚塘。
可他不能直接問,只能旁敲側擊: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在這裡?」
「沒時間和你解釋了,爸媽把你們的計畫告訴我了。」
說到這兒,他明顯僵硬了下。
我沒給他反應的時間,替他套好衣服就拉著他到了家門口。
「為了你搭上我的一條命不值得,你要走就走吧,錢我也還給爸媽了,以後我們互不相干。」
原本還有些懷疑的李茂,看到家裡的保鏢全部消失了,神情才放鬆下來。
他整理了下衣服,對我露出不屑地笑。
「早這麼想不就好了,你一個女的老和我鬥什麼?」
夜色極黑,李茂穿著我的衣服,背影和我像極了。
連我自己都分辨不出來,爸媽就更分不清。
我目送他朝著池塘跑去,天上開始有雪花飄落。
是陳怡最喜歡的初雪。
我想起什麼,往前走了幾步叫住李茂,
「在那個世界,陳怡怎麼樣了?」
自從上次之後,我就再也聯繫不上她,我很擔心。
李茂不耐煩地回頭,「癌症晚期,死了。」
「……哦,那你走吧。」
我不再說話,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任由雪花飄落在我的頭髮上、臉頰上,漸漸裹挾我的全身。
直到池塘邊上傳來爸媽的呼喊聲。
「快來人!小夢掉河裡了!」
他們這是等「我」死透了才開始叫人。
恰好不遠處的警笛聲也慢慢接近。
我就站在原地,看著爸媽飛奔回來叫人。
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見了鬼似的瞪大眼睛。
我緊緊捏著拳頭沖他們笑,輕聲問道:
「許茂去找你們了,你們沒看見嗎?」
似乎明白了什麼,媽媽抱著頭,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爸爸不敢相信一般,轉頭又往池塘跑去。
而媽媽則選擇向我撲過來。
兩個人都沒跑多遠,就被已經趕到的員警按住了。
媽媽趴在地上,死死瞪著我的眼睛裡淚水漣漣。
「李清夢你個魔鬼!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爸爸也哭了,跪在地上彎下脊背,掙扎著朝魚塘的方向伸出手。
這是我第一次看他們流眼淚。
原來,看見自己親生孩子去世,應該是這樣的反應啊。
可這又怪誰呢?
但凡他們推「我」的時候有一點猶豫,都不會造成現在的結果。
一切都是他們自作自受。
我冷漠地別開頭,看到姑姑的車開到門口。
還沒停穩,陳怡就從車上飛奔下來抱住了我,問我有沒有受傷。
她就在我面前,那麼年輕,那麼鮮活。
我眼眶酸澀,眼淚不由自主就掉了下來,朝她伸出手說:
「陳怡,走,去過你自己的人生。」
這次,她聽見了我的聲音,握住我的手回應:
「好!」
12
半年後。
清大的錄取通知書再次送到了我手裡。
姑姑也履行約定,為我辦了一個隆重的升學宴,只邀請了我和陳怡。
這次我沒有拒絕,三個人一人一箱啤酒喝得酩酊大醉。
上頭之後,陳怡抱著我嗷嗷大哭,怎麼哄都不肯撒手。
原本之前我們是約定一起去北京的。
但現在她成了姑姑的助理,就只能留下來。
「我昨天做了個夢。」
她醉眼惺忪,突然捧著我的臉。
「夢見你,變成了一棵桃花樹。」
我一聽這話,酒都醒了一半,愣愣地看著她。
她又說:「那裡有一大片桃花樹,你是花開得最紅、果子結得最大的一棵。我天天從那兒路過,就是沒看到你。」
「你說我是不是瞎啊?明明你就在那兒站了好久好久,我還使勁找、一直找……」
陳怡越說越著急,哭聲也越來越大,差點背過氣去。
我也忍不住抹了把眼淚,安慰她:
「別哭別哭,我在這兒呢陳怡,我好好地呢。」
她一見我哭,突然又不嚎了,笑著拍拍我的肩膀:
「沒事兒,後來我找到你了,我讓人把我們裝進了同一個小盒子裡,這樣我就能永遠陪著你。」
我卻越哭越厲害,眼淚跟水龍頭似的。
直到姑姑說:「大夢一場,過了就不要想了,珍惜當下才是重點。」
她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洞察了一切。
可等我再想看仔細時,卻又是平常那副冷淡模樣。
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轉頭對陳怡說:
「對,珍惜當下。等你把姑姑的本事都學過來,就去北京找我,咱單幹。」
下一秒,耳朵就被姑姑揪了起來。
我的慘叫和手機鈴聲一起響起。
是監獄打來的,他們告訴我說,我媽確診了精神病。
半年前, 她和爸爸被判了無期,進去沒多久就精神有點不正常了。
只是我早當他們死了, 有沒有病也跟我沒關係。
我毫無波瀾地掛斷電話, 在陳怡和姑姑的注視中舉起酒杯。
「我的未來光明燦爛,絕不回頭。」
……說是這麼說,但醫學生並不好當。
每天有做不完的實驗和寫不完的論文。
陳怡在姑姑手下也不好過,姑姑對工作很認真, 她經常挨駡。
但好在,我們從小吃的苦夠多, 挨過的罵也夠多。
雖然偶爾也會打電話哭訴, 罵不近人情的導師和傻逼甲方。
但第二天依舊會懷著滿腔熱情,投入新的學習和工作。
因為我們都深刻的知道, 我們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走到今天。
終於, 功夫不負有心人。
十年過去, 我成了醫院最年輕的主任醫師。
陳怡也創立了自己的公司,成為和姑姑一樣厲害的大老闆。
又是一個冬天。
我剛從手術室下來,就收到消息說我爸肺癌晚期了,想見見我。
我依舊冷漠, 「抱歉,請轉告他,我主修心外科,幫不了他。」
沒過多久,就收到了他去世的消息。
我親自去殯儀館, 把他和媽媽的骨灰接回了老家。
連帶著存放在家裡的李茂的骨灰, 全部倒進了廁所。
然後叫人把老家的房子推倒, 變成了廢墟。
我說過的,我會給他們送葬。
也算是履行了承諾。
處理好一切之後,我又和陳怡去了一個公益活動現場。
那裡正在舉辦免費為有需要的女生提供法律和醫學援助的活動。
而資金來源, 是我和陳怡創辦的基金會。
是十年前, 我用剩下的九十萬創辦的, 專門幫助和我們處於同樣困境的女孩。
最後發小禮品時,突然有個女生怯生生看著我, 似乎鼓起很大勇氣才問:
「姐姐, 你們好漂亮, 我要怎麼做才能像你們一樣?」
此話一出,周圍的女生都紛紛看了過來。
我和陳怡相視一笑,在彼此的眼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我穿著白大褂, 頭髮隨意用黑筆盤著。
她短髮俐落,西裝的袖子挽到了手肘。
我們的樣子著實不算美觀,甚至能稱得上狼狽。
但是給人的感覺, 就是和記憶中那個自卑孱弱的小姑娘不太一樣。
仿佛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自信和強大。
在一雙雙清澈的眼眸中, 我拿起手邊的喇叭。
我想告訴他們,每個人的出生,都是一場巨大的服從調劑。
不是所有人都能幸運地遇到好的家庭。
如果開局沒那麼幸運的話, 那就不要對他們抱有太多期望。
少去考慮他人, 好好疼愛自己,把自己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再盡可能去學習、提升,找一份熱愛的事業養活自己。
終有一天, 物質和精神的雙重豐盈,會把我們雕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而這一切,都將和出生無關。
(全文完)
作者: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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