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CP終成真

公司團建玩起了 5 V 5 遊戲。
遠在國外的老闆居然破天荒地上線和我們一塊玩。
可他的遊戲 ID，怎麼和我處了兩個月的遊戲 CP 一模一樣？
我：巧合，肯定是巧合。
某人：蓄謀，且蓄謀已久。
1
我來新公司快一個月了，正巧趕上公司團建。
老闆正在國外出差，給經費讓我們出去玩，但大家都懶得折騰。
有人提議玩遊戲，經費當紅包發了。
老闆表示沒意見。
「天，老闆真是人帥心善！」
「遇到心軟的神了！」
「只要老闆不開除我，我幹到下輩子！」
……
大家都沉浸在喜悅中，我也不例外。
只是說到遊戲，我想起我的遊戲 CP，好像和老闆一樣，也正在出差。
「煙樹，你怎麼還不上線呀？大夥都等著呢！」
我回過神：「等等我啊，我有個小更新。」
我正準備登錄帳號，周圍卻突然沸騰了起來。
原來是有人邀請了老闆參加 5 V 5 對決。
沒想到老闆竟然同意了，現在已經線上。
「快看老闆帳號有親密關係！」
「怎麼綁定著情侶啊？！」
「那個女生叫什麼……『今想吃魚了』！」
正在載入頁面的我手一抖。
這不是我遊戲 ID 嗎？
「老闆 ID 叫『告訴老莫』，哈哈哈！」
我又一抖。
「他們情侶 50 級了，老闆他超愛！」
這怎麼和我情侶 ID 一樣啊？！
難道老闆也追《狂飆》？
為了避免誤會，我果斷切小號登錄上線。
我們這隊是紅方，老闆他們隊是藍方。
「人都到齊啦，那開始了啊！」
我認真看了看陣容，決定拿出我的本命英雄——火舞，去切對面的脆皮魯班：「云云，你別怕，我多來幫你抓對面。」
我清完中路線，就去發育路蹲對面射手了。
魯班沒位移，只要找准機會，很容易殺掉。
云云殘血了，魯班壓得有點深，可能是想強化普攻帶走我方射手。
我直接大閃接二技能拿下！
【First Blood！】
「一血我們拿到啦！哈哈哈！」
「煙樹！你是我的神！剛剛嚇死我了，差點就沒！」
「看不出來啊，煙樹玩遊戲這麼猛。」
「以後朵拉煙樹排位上大分！」
我也很高興，看來一個多月沒玩遊戲，我寶刀未老嘛。
突然彈出了幾條消息，我果斷滑走，繼續專心遊戲。
云云在旁邊戳了戳我，小聲說：「煙樹，你快看群聊。」
我打開就看見是同事顧逸發的。
【你們知道我方射手是誰嗎？是 boss 啊！你們拿了 boss 一血，這麼沒眼力見啊？】
後面還發了個幸災樂禍的表情包。
下麵緊接著有人回復。
【啊，不是吧哈哈！】
【小問題，我已經死 boss 手裡兩次了哈哈哈！】
【這說明我這邊實力強，你是不是眼紅啊？】
……
眾人嘻嘻哈哈將話題頂了上去，大家又開開心心地玩了起來。
最後一波，我方輔助先手開團，我也迅速跟上，大家配合得很默契，一舉拿下了勝利。
有不服的男同事還在互相爭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局結束，大家問老闆還要再來嗎。
老闆話筒開了。
「隨意，我都可以。」
嗯？這聲音怎麼也有點耳熟呢？
「老闆，李航他有事，我們缺人了，帶我們見見嫂子唄，讓嫂子一塊玩！」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她在。只不過用的是小號。」
2
公司討論群一下炸開了鍋：「怎麼說好同甘共苦，怎麼有人卻背著我們當老闆女友啊？！」
「有叛徒！」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
云云也在一旁吐槽。
「天呐，嫂子竟在我身邊！」
我又登錄了遊戲，只不過這次換了大號，剛上線就有一條系統通知：【您的戀人剛剛線上。】
不死心的我又翻了翻遊戲 CP 的記錄，在最上面看見了我的小號 ID——煙樹煙煙樹，緊接著又彈出一條消息。
【怎麼？不用小號了？】
嚇得我直接火速下線！
3
之前我幹什麼都很水逆。
有次和同事吵起來了——我這個人從小到大就沒吵贏過，嘴笨，偏偏還是淚失禁體質——邊吵邊哭，根本控制不住。
直到另一個同事拉開了我們，我一個人去廁所哭了一會兒，覺得之前工作的地方，實在和我磁場不合。
當天我就遞交了辭職申請。
晚上我打開遊戲，想著解解壓，卻頻頻送人頭。
好在隊友沒有噴我，我也儘量穩著打。
可我探草失誤了，被兩個人追著打。
好在打野「鏡」過來了，我沒死。
我在中路清線，對面打野又來切我。
我家打野「鏡」本來正在刷藍，又飛過來救了我。
對面射手閃現切我，打野鏡又趕了過來，把對面射手殺了。
……
這麼幾次之後，我很難不注意到打野「鏡」。
好像在我前期死了幾次後，他就注意到了我，總是在我危險時趕過來。
我真的哭死，好嗎？
抱緊鏡姐姐大腿！
所以後面我就跟著打野了，多了好多助攻，還拿了幾個人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現實裡剛受了挫，遊戲裡得到的一點溫暖，竟然被我無限放大，我主動加了鏡的遊戲好友，可他第二天才同意 。
之後就是我上線看見他在，就會邀請他，邀請次數多了，他也會主動邀請我。
突然某天，我上線看見有親密關係申請。
是他！
我裝作沒看見下了線。
但心跳仿佛漏了半拍。
我猶豫了一會兒，又上線點了同意。
就這樣慢慢玩著玩著，玩到了大家看到的「情侶 50 級」。
但我和沈歸舟只是遊戲 CP，現實中並沒見過。
甚至，我們的聊天內容都很單一，不是在約遊戲，就是在約遊戲的路上。
唯獨幾次，我因為有事，沒有接受他的邀請，為了向他解釋情況，多說了幾句話。
而這次我知道他出差，也是因為我想上號做任務，他卻說他出差沒空。
我這個人慫且社恐，I 人屬性直接拉滿。
現在我知道沈歸舟是我新老闆，選擇直接裝死。
4
週一小組開會，商量工作方案，我和同事顧逸負責對接甲方，三天后得出差。
出差地方是臨近市。
如果順利的話，我還能到處轉轉。
我在心裡哼歌趕圖，就被云云敲了下腦袋。
我瞬間炸毛，剛想站起來撓她，就被她眼疾手快地給摁住了。
她一臉興奮：「煙樹，我聽見了個大八卦！」
我眉頭微皺，一下緊張了起來。
可能是我疑惑的目光太殷切，云云沒再賣關子：「聽說這次甲方團隊裡，有老闆的前女友！」
我暫時安全，松了口氣。
云云在我耳邊說個不停，我邊聽邊畫圖邊點頭回應。
大概說的就是，老闆的這位前女友有錢有顏又有才，等等。
可能畫圖畫得太專注了，我壓根沒發現身旁已經換了人。
「喲，煙樹這麼認真呢？你這周榮幸和我一起出差，是不是樂壞了？」
我聽著顧逸那吊兒郎當的語氣就煩，於是繼續轉著筆，沒說話。
顧逸見我沒反應，開始在我面前揮手。
我只是抬眼淡淡看著他。
顧逸摸了摸他的大油頭，起身拉開凳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嘴裡嘟囔著什麼，走了。
我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顧逸是不是有病啊？你別理他。】
我回了個「沒事」的表情包，其實剛剛我聽到他嘟囔什麼了，說我清高，裝什麼ẗű̂ₕ裝。
5
回到家我窩在沙發上，翻看著沈歸舟之前發的消息：【在嗎？】
【聊聊？】
後面發了個小貓的表情包。
【我是你老闆，有什麼問題嗎？怎麼不理我？】
【下周我回國，見一面？】
……
我一條都沒回，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
我太習慣逃避了。
當我知道沈歸舟是我老闆時，我甚至想過要不要辭職。
一想到如果在公司要見到他本人我就覺得好尷尬……
我想過很多次，和我並肩在峽谷作戰的人螢幕外的樣子，他應該很冷靜，畢竟他打遊戲一直很穩，他應該很高冷，即使開麥也都說的是裝備、意識的事情。
但我怎麼都沒想到，他會是我老闆啊！
而且還公開說我是他女朋友。
明明我們只是遊戲 CP，互相不打擾，只是玩遊戲。
這樣我就覺得很好了，我並不想打破這份美好。
思考了許久，我決定還是和他說清楚，告訴他只想做遊戲搭子。
可對面就發來了：【下樓，我們見一面吧，至少把話說清楚。】
我一個翻身，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我帶著打工人的肌肉記憶回道：【好的，稍等。】
我隨便找了個外套套上，就出了門。
6
電梯到一樓「叮」一聲，我看了看手裡提著的黑色塑膠袋，還好沒忘記拿。
一會兒要是沒談好，我就假裝自己要去扔垃圾，開溜。
剛出大門，就看見梧桐樹下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車旁。
是……沈歸舟嗎？
我還是不免緊張起來，深呼吸後準備朝他走去，對面的人突然抬頭，與我兩兩相望，然後邁著長腿朝我走來。
「你好，是煙樹嗎？」
溫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眼前的人整整比我高出一個頭，五官分明又淩厲，此刻正眼底帶笑。
說起來，進入新公司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老闆本人。
我愣了愣，連忙點頭。
「初次見面，我是沈歸舟。」
他說完又低頭笑笑：「也是你老闆。當然，我今天是以遊戲 CP 的身份來的，所以你不用拘束。」
聽到他這樣說，我的心情放鬆了一些，但我聽到「CP」兩字，莫名感到羞赧。
我猶豫著怎麼開口，最後快速揚了揚手裡的垃圾袋，說我先去扔個垃圾。
沈歸舟輕輕點了點頭。
「我等你。」
見我回來，沈歸舟把手機揣回兜裡，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齊助還有工作，我讓他先走了，我剛回國……肚子有些餓，一塊吃個飯吧？」
他眸光清亮，充滿期待地看著我，我屈服了，試探性地問他想吃什麼。
沈歸舟勾勾唇：「炒飯。」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
老闆這麼接地氣的嗎？
像是察覺到我的疑惑，他正色道：「國外的不好吃，而且……」
他突然話鋒一轉：「我記得你打遊戲的時候和我說過你家附近有家很好吃，我想嘗嘗。」
怎麼感覺還帶點委屈撒嬌的意味？
我莫名心跳加快，有些緊張地說道：「啊，正好我也有點餓，那……走吧？」
7
我低頭看著我們大概同頻的步伐，他刻意走慢了，跟著我的節奏。
誰也沒說話，我在心裡默默想著老闆還挺好相處。
誰知他一出口就給我帶來不小震撼：「煙樹，你是不喜歡我嗎？」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屬實嚇到我了，我腦袋直接宕機，沈歸舟還一臉認真，微微側頭，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看了看他流暢的側臉，把臉往圍巾裡埋了埋：「沒有，我就是覺得很奇怪。」
身旁的人目光探尋地看著我，眉毛微挑，像是覺得有趣，聲音透著淡淡的笑意：「為什麼呢？」
最後的語氣詞像羽毛一樣飄進我心裡，癢癢的。
我感覺臉上溫度陡然上升，順勢把圍巾拉了上去，不用想都滿臉通紅，沈歸舟突然停了下來：「你不舒服嗎？」
我只能說沒事，然後假裝鎮定地輕咳兩聲：「我覺得神奇是因為，我的遊戲搭子居然是我老闆，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哦？那我是不是也應該覺得神奇，我的遊戲 CP 居然是我的員工？」
他說完這句話後，我無比慶倖飯店離社區不遠。
到了飯店，沈歸舟居然比我還輕車熟路，修長的手指抽了兩張紙擦了擦桌面，而後順手扔進了垃圾桶，然後垂眸看了眼桌上的功能表，要了兩份招牌炒飯。
飯端上桌的時候，老闆娘認出了我：「你又來啦姑娘，還是吃招牌炒飯呀？」
我點點頭。
「這個是你男朋友嗎？長得真俊啊！」
我連忙擺手：「不是的，老闆，他是我老闆！」
在老闆娘略帶驚訝的表情中，沈歸舟一臉閒適，笑得更開懷了：「謝謝老闆，我以後會常來的。」
怎麼感覺他比我還熟的樣子？
結帳的時候沈歸舟並沒有和我搶，這樣挺好，免得我尷尬。
出了店，外面的風似乎比剛剛大了點，我揣在兜裡的手緊了緊，沈歸舟突然開口：「煙樹。」
「嗯？」
此刻他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聲音含笑：「你請我吃了頓飯，禮尚往來，下次我請你。」
我正準備開口說不用，他又補充道：「這算是我回國後的第一頓飯，就當給我接風了，我很開心，希望你別拒絕我。」
話在嘴邊我硬生生拐了個彎：「好，沒問題。」
8
我其實有點著急。
沈歸舟不是說要說清楚嗎，怎麼還不開口？
最終我鼓起勇氣開口：「老闆，我想和你談談關於遊戲的事情。」
沈歸舟一愣，往我身邊靠了靠：「不好意思，剛剛吃飯忘了，你說。」
我一鼓作氣，把我只是想和他做遊戲搭子的想法告訴了他，並解釋我對他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絕對是個好員工。
沈歸舟認真聽我說完，眸色沉了沉，感覺整個人冷淡了不少，我不解，他難道是生氣了？
他抿了抿唇，鄭重道：「煙樹，是我有些莽撞了。」
「我很喜歡……和你一起玩遊戲，也理解你的顧慮。」
「你不用擔憂。」
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輕笑著點點頭。
回到社區後，老闆的助理齊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等著老闆了。
「那老闆再見，我先上去啦，你回去注意安全。」
我正準備揮手：「等等，煙樹。」
沈歸舟接過齊助遞來的棕色袋子，又遞給我。
他神色淡淡，但還是笑了笑：「順手給你買的小禮物，不用太在意。」
我低頭看了看他勾著袋子的修長手指，抬眼撞進了幽深眼眸裡，微微發怔。
「收下吧，我會很開心。」
沈歸舟的眼睛像是會說話，好看的桃花眼望著我，我真不忍拒絕，他的手在我接過袋子後慢慢鬆開，抬了抬，又放了下去，用很溫柔的眼神看著我：「晚安，煙樹。」
我揮了揮手：「晚安。」
回到家，我洗完澡後，手機響了起來。
9
我低頭看了一眼連絡人，摁了靜音。
【為什麼不接電話啊？煙樹？】
【明天穿漂亮點啊，有助於談合作。】
顧逸發的是語音，我轉了文字。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來消息，說他明天開車去，不用訂高鐵票了。
我快速回復：【不用了，我已經買好票了。】
簡單收拾了下，給我包裡的錄音筆充好電，我躺在床上打開了雲音樂，搜索了某個昵稱，點進了主頁，他的喜歡列表還是那幾首歌，我爛熟於心的那幾首。
一上午的工作進展很順利，專案規劃、細節對接、設計分析……都比想像中的容易一些，和我探討設計方案和執行的設計師剛剛回國不久，很專業，我們交談很愉快。
只是快結束的時候她突然問我：「沈歸舟是你老闆嗎？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我笑笑，禮貌答道：「挺好的。」
出了甲方公司，顧逸一個橫身擋在了我面前，攔住了路：「飯點了，陪我吃個飯，我請你。」
我繞過他，說了句「不餓」，就繼續往前走：「站住！」
手腕突然被扯得生疼，我下意識地使勁一甩也沒掙脫。
努力克制自己一腳踹上去的衝動，我狠狠盯著他，吼道：「放手！」
眼前的人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我看著實在倒胃口，他目光透著陰冷：「煙樹，從你來公司到現在，我一直都對你有好感，你感受不到？」
「你跟了我，不比現在好嗎？真不知道你在裝什麼啊，和我出差還不開心？」
我不由得冷哼一聲，掙脫了他的束縛：「我已經明確地、不止一次地拒絕過你了，你好自為之！別再來騷擾我！」
說完我快步離開，絲毫沒注意到顧逸眼裡的狠戾。
在我打車去高鐵站的路上，顧逸發來微信，說項目出問題了。
10
定好的預算突然多了二十萬，甲方發現項目漏洞，認為是我方故意提高預算，不願再合作。
怎麼會突然這樣？
我打電話給顧逸。
他那邊很吵，音樂震天響，我連打了三個電話，才勉強能和他溝通，電話又突然沒了聲，手機彈出一條消息：【來江都禾。】
後面是位置共用。
我沒管那麼多，打了輛車。
到了之後，顧逸就站在門口等著我，我皺了皺眉，問他現在怎麼辦。
「你設計預算報錯了，那邊不願意了，煙樹，你是幹什麼吃的？」
「這麼簡單的錯誤你都犯？」
怎麼可能？我至少核對了三遍，沒有算錯。
在我愣神的時候，顧逸又開口了：「不過還有轉機，我請了甲方負責人吃飯，還有回轉的餘地。」
「顧逸，我預算不可能有問題。」
我一字一句，斬釘截鐵道：「當時都溝通好了，怎麼會突然出問題？」
「煙樹……對不起，我的錯，你這樣，你就幫我這一次行嗎？」
他語氣突然軟下來，又急促地說：「這個項目黃了，你也一毛得不到！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出現這麼大問題，你以為你就能摘得乾淨嗎？」
顧逸開始咄咄逼人：「就吃頓飯，你哪那麼多事？前公司幹不下去你自己不知道反省反省？」
他變臉簡直比翻書還快，我在心裡冷笑，狗屁還有回轉，是想拉我墊背吧。
可我不能就這麼不清不楚地背黑鍋，浪費我這麼多天的努力，包裡的錄音筆我早早就打開了，看了眼時間：「我答應你。」
11
顧逸帶我進到包間，我環顧四周，包間裡就三人。
顧逸在我旁邊坐下後就開始介紹起這位甲方陳總，我站起身同他握手，顧逸說了些客套的話，就開始解釋，只是他怎麼越描越黑……
「陳總，你看這事整的，煙樹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剛來沒多久……」
我腦子一下炸開，什麼意思？
「你看這樣行嗎？給我個面Ŧû⁰子，讓她陪你喝幾杯，喝個痛快！好好賠罪！煙樹！來來來！」
他說著就和陳總換了位置，我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發抖。
我果然被擺了一道。
我笑著舉起杯：「陳總，我先敬您一杯。」
看著陳總臉上浮起油膩的笑，我也笑，笑得比他更開懷。
顧逸掃了我一眼，輕蔑地笑了笑。
「但是陳總，顧逸給我扣的黑鍋，我不背。」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道，說完打開計算器，拿出筆記本，還有專案計畫書，全擺在了桌子上。
接著連喝三杯酒，借著微微上來的酒勁，我將我負責的部分原原本本地講給他ṭŭ̀₇聽。
顧逸幾次起身想來拉我，卻礙於距離太遠，陳總朝他擺了擺手，又轉頭笑看著我。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我忘了，從顧逸和這位陳總換座開始，就註定沒這麼簡單。
12
陳總油膩地笑著，把我往他身邊拉了拉，絲毫沒有要打斷我的意思。
但我說著說著就感覺頭有點發暈，眼皮也越來越重，我酒量一般，但沒有那麼差，眼前好像有重影，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我抓著椅子扶手，用力掐掌心，疼痛感驟然襲來，我的意識也慢慢回來了一點，我得撐住，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佯裝驚呼一聲，一下摔進了椅子裡，趴在了桌子上。
果然，陳總肥厚的手撫上了我的手，渾濁的粗氣朝我噴來，他轉頭笑著對顧逸說：「不錯，房間訂好了吧？你這事包在我身上。」
顧逸噁心的聲音傳來：「多謝陳總！這女的就是欠收拾！讓她好好伺候伺候你！」
正當他的鹹豬手要摸上我臉時，我聽見一聲巨大的踹門聲，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13
「煙樹？」
好像聽見有人在喊我，想睜眼卻睜不開。
算了，太累了，渾身像散架了一般。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了兩年前，我患抑鬱症的時候。
我每天靠音樂度過，認識了一個網友，一個……很特別的網友。
我記得那天，我在聽 sad，聽到一半我開始控制不住，無聲哭了起來，後面就是放開了哭，哭到打嗝，哭得想吐。
但我停不下來。
「你……還好嗎？」
我一驚，也忘了哭了，低頭一看我不小心點開了「一起聽」。
那邊又傳來聲音：「嚇到你了嗎？不好意思。」
聲音很平靜，但是好像有種魔力，讓我的心靜了不少。
「我也很喜歡這首歌，雖然挺……悲傷的，但是音樂是良藥啊，我給你推薦一首？」
……
那天我們聊了很久，我們不知道彼此的樣子，他也始終沒有問我為什麼哭，就這麼天馬行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最後以一首歌結束了。
我們互關了，聊得更多了，只是我回復得越來越少，直到他被我刪除。
但他的帳號 ID，我早已爛熟於心，無數次我搜索他，訪問他主頁，查看他喜歡，卻不敢再發一條私信。
……
我好像掉入了一個怪圈，腦袋裡出現了顧逸醜惡的嘴臉。
「煙樹，你工位在這，你的上司是顧逸。」
「煙樹！顧哥喊你去他辦公室！」
「煙樹，你怎麼臉色不太好呀？沒事吧！」
畫面又一轉，我被人逼在了牆角，那人像ƭű̂₉蛇在吐著信子，我渾身發麻……
「煙樹，你這個人就是太自以為是！你怎麼從前公司離職的你不知道嗎？就說你人緣差！你不會來事呀，你以為云云和你是好朋友嗎？」
蛇緩慢而又充滿攻擊性地往我身上爬，我打斷了它，卻被死死咬住脖子，冷言說讓我放棄，別掙扎了……
可我沒有錯，沒有任何錯，以德報怨的話，何以報德呢？
14
「該死的顧逸，我就知道他個王八蛋沒安好心！」
云云守在我床邊，罵得正起勁。
我想笑卻發現實在笑不出來，臉上很僵。
「他什麼玩意啊到底？披著人皮裝人呢？還想挑撥離間！PUA 你！」
我看見云云惡狠狠咬了一口本來剝給我的火龍果，在心裡歎了口氣。
下一秒她就反應過來。
「啪！」
她把水果按桌上：「這小子真不是東西！煙樹，我給你重新剝一個哈。」
我眼睛剛閉上，就有人推門而入，云云起身去看，直接愣住。
「老闆？老闆……你怎麼來了？」
我轉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視線交匯的瞬間，我趕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來看看煙樹怎麼樣了，辛苦了，唐雲。」
這個時候我裝死就不太好了，我識相地想要坐起來打個招呼，沈歸舟幾個箭步走了過來，手裡還提著東西：「你躺好，不用起來。」
他說完很自然地伸出一隻手，用手心探了探我的額頭。
我整個人直接石化，腦中自動匹配破裂音效，他把手拿開後，又很自然地轉頭問云云：「她退燒了？」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啊……對對，剛退。」
沈歸舟不再說話，垂眸看了看我。
云云拿著剝了一半的火龍果，給我飛眼神刀。
沈歸舟坐去了沙發上，此刻正低頭擺弄著手機。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門外，只有沈歸舟沒扭頭。
我眼瞅著齊助喊云云過去，趴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煙樹啊，那什麼，我還有一點工作沒處理好。晚點來再來看你！」
很好，不靠譜隊友。
齊助和云云一同出去，關上了門。
幾乎是在關門的一瞬間，就看見沈歸舟起身把大衣脫了隨手搭在了沙發上，朝我走來。
這是要幹嗎？
他裡面穿了一件黑色毛衣，襯得脖頸更加白，眼神清澈而又深沉，鼻樑挺拔，薄唇紅潤……
「在看什麼？嗯？」
我慌忙移開視線，訕訕開口：「沒什麼，哈哈，就看看你。」
我真恨自己嘴永遠比腦子快。
身旁的人輕笑了起來：「是嗎？我好看嗎？」
「好……好看啊，你是老闆當然好看了！」
他怎麼會繼續問啊？！救命……
就在我祈禱他千萬別再問我時……
「煙樹，你不用憋著，你在我這不用憋著。」
我一愣，然後心臟猛地跳了起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像是又靠近了我一點，仔仔細細地看著我，我甚至被他看得忘了回避他的眼神，如此好看的眼睛像是要望穿我。
「煙樹，我想抱抱你，可以嗎？讓我抱抱你。」
他眼神炙熱懇切，仿佛要將我燙穿。
我的那點偽裝、那點假裝若無其事、那點從來沒有真正消失的壓抑也一併藏無可藏。
直到我的下巴抵在了他的肩頭，我的眼淚幾乎洶湧而出，像壞掉的水龍頭，根本無法關上，更停不下來。
我哭得越來越大聲，幾乎要喘不上氣，感受到背部被人輕輕撫摸，手上也傳來溫熱的觸感。
我抬頭看他：「不好意思，老闆，我淚失禁體質，有點控制不住……」
他穩穩地扶住我的肩頭，用手指擦了擦我的淚，像是微微歎了口氣，輕輕捏了捏我的肩膀。
「煙樹，難過就要發洩出來，這才是對的，你做得很對。」
「你知道我去飯店找你，一路上我在想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他溢出一聲輕哼，摸了摸我的腦袋：「我在想，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聰明又帶點愚蠢，勇敢又帶點懦弱。」
我被他逗得發笑，忍不住開口：「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
他突然沉默了一會兒：「都有。」
「我一路上都在擔心你，我不敢想如果我晚來一步，你被傷害了怎麼辦？你如果保護不好自己怎麼辦？」
我想要開口道歉：「對……」
「你不用道歉，煙樹，該道歉的人是我，讓顧逸這種人渣留在公司，是我管理疏忽了。」
「你沒有百分百保護好自己，這麼做太冒險，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和我商量，而不是一個人去承擔，我會擔心。」
我徹底愣住了，好像處在巨大的安靜空間，耳邊只有自己喧囂不停的心跳。
其實我不太習慣現在的沈歸舟，但我拒絕不了自己的內心，向他靠近了一點又一點。
沈歸舟絲毫沒有要離開的跡象，坐在沙發上，處理起了工作。
云云一直微信轟炸我：【什麼情況？！你小子有事瞞著我？】
【如實招來，不然抗拒從嚴！（微笑.jpg）】
15
「煙樹，老闆讓我給你帶的粥，你記得喝了哈。」
老闆的助理齊助又來了，他每天都要給我送各種飯，我拒絕幾次都不行。
「不行！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看著他一臉堅定的神情，以及打工人之間的惺惺相惜，我只能接受。
不敢想我住完院得胖多少……
吃完飯，沈歸舟突然找我玩遊戲，自從上次團建後，我就沒上過線了。
這次上線發現他送的一大堆皮膚，不禁感歎有錢真好。
我們開了一把 5 V 5，前期都很順利，後期直接崩。
我被對面輔助和她的野王哥哥殺了兩次後，他們就開始了表演……
草莓軟糖：【呵呵，打得不錯喲。】
愛吃草莓軟糖：【抱歉。】
發完消息就開始不停回城嘲諷，在我的屍體旁邊蹦迪。
後期我們確實打崩了，射手不太會玩，沈歸舟打野，前期拿到的經濟和優勢已經沒什麼用了，現在大逆風。
我拉視野看自家射手的操作，不停歎氣。
我是輔助，射手這傻孩子，我不在還敢貿然出去，白白送死。
告訴老莫：【？】
本來在偷偷打龍的沈歸舟發了問號。
告訴老莫：【對面情侶表演抽搐舞呢？】
我一下笑出聲，對面也立馬「禮貌」回應，沈歸舟沒再理，只是我看見對面輔助ţũ⁶死亡次數增加了。
拉視野一看，沈歸舟在她屍體旁也開始回城嘲諷，笑得我肚子疼。
這局不出意外輸了，我返回房間準備退出，沈歸舟突然開麥：「等等，煙樹，我拉了兩個人。」
是上一局的情侶！
沈歸舟更改了遊戲模式，2 V 2。
這是要單挑？
耳機裡傳來溫潤的聲音：「煙樹，拿你擅長的射手，我輔助你。」
有他幫我探草，給我奶血、扛傷害，我就只管一頓輸出。
經濟領先對面一大截，打了幾分鐘，對面就能被我一套連招帶走。
對面發起了投降，但其中一人一直沒點同意，好像是草莓軟糖。
告訴老莫：【以為多厲害，被我女朋友亂殺。】
告訴老莫：【下次別抽搐了，多提升提升技術。】
系統顯示【遊戲勝利！】。
出了遊戲，沈歸舟立馬把兩人踢出了房間。
我問他怎麼把人拉過來的，沈歸舟：「我加了男生，說雙方單挑，贏了我送他典藏。」
我看了眼他 V 10 的標，確實很有說服力……
沈歸舟：「反正他也贏不了。」
16
沈歸舟還想讓我再多休息幾天，我感覺已經沒事了，可以去上班。
在我的執意要求下，沈歸舟妥協了。
上午處理完工作，下午就被通知老闆要來公司開會，所有人務必參加。
這是我第一次在公司見到他，穿著黑色的挺闊西裝，每走一步感覺充滿了殺氣，全程冷臉。
他正好坐在了我對面，我低下頭折了折筆記本的角，抬眼就撞進了他深邃眼眸。
他身子微微向後靠：「近期公司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應該都知道了。顧逸已經被開除，公司不需要這種犯錯推給下屬、無德無能的人！」
「當然，業內也不會需要。」
說完，視線掃了一圈：「公司從今天開始，嚴禁所謂的酒桌文化，不論男女，遇到問題可以直接找齊助。」
又頓了頓，語氣也稍稍緩和：「不用害怕，公司會嚴格按照相關法律法規處理，涉及任何職場騷擾，保存好證據，及時投訴反映。」
話音剛落，我看見顧逸站在了會議室門口，齊助也站在一旁。
顧逸在眾人詫異、鄙夷的目光中，走到了我旁邊。
他雖然穿著西裝革履，但掩蓋不住一身頹靡，站在我面前甚至有點哆嗦，頭一直低著，突然對著我不停鞠躬：「煙樹，對不起，我為我犯下的錯誤道歉，並深刻反省……當著全公司人的面，我向你鄭重道歉……」
周圍全是謾駡聲，我又一次和沈歸舟四目相對，他微微向我點頭。
我深呼吸一口氣：「你的道歉我不接受，接受與不接受都是我的權利，你已經構成了犯罪，我已經提起了訴訟，你好自為之吧。」
顧逸還想再說什麼，被齊助帶了出去。
回到工位，云云在我旁邊支著腦袋：「煙樹？不打算說點什麼？」
我沖她微笑，她突然身體坐直，開始了對我的審判：「你知道那天是誰送你去的醫院嗎？」
「不是你嗎？還是員警叔叔？」
「錯！是老闆！老闆把你從餐廳抱走，送去醫院！」
怎麼會是沈歸舟？可我沒告訴他啊！
云云「嘖嘖」了兩聲：「你那天給我打電話，說如果你一小時不發微信，我就報警，我擔心你出事，就準備請半天假去接你回來。」
「但我碰到齊助了，他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說不知道，但我準備去接你。」
云云突然變得激動了起來：「結果！老闆說他有事剛好順路，我順便蹭了個車。我們比員警先到，你可擔心死我了，你是沒看到，老闆臉色有多恐怖，齊助車都要開漂移了……」
云云聲音突然變小，趴在我耳邊：「老闆動手打了人，就是那個甲方代表還有顧逸……一人好幾拳，滿臉是血，給我都看傻了，齊助讓我保密。」
當時情況緊急，我在去餐廳的路上就聯繫了云云，一見到顧逸就偷偷打開了錄音筆。
未雨綢繆從來不是無用之舉，早在顧逸對我進行第三次騷擾後，我就一直把它放在包裡。
是胡蘿蔔錄音筆，就算被懷疑，也能說是玩具。
這次的錄音是我最有力的證據，也是對顧逸最有力的指證。
顧逸承認項目出問題是因為他，還對我下藥，一切都被錄了進去，遞交給了法院。
我望向云云，認真地對她說「謝謝」。
「沒事，煙樹，都已經過去了，你做得很棒！讓壞人得到了法律的制裁，維護了大家的權益。」
「但是！你和老闆……」
她雙手抱胸，頗有法官判案的架勢：「尊重婦女意願，等你想說的時候要全部告訴我！」
17
「煙樹，你一會兒有事嗎？」
身後傳來齊助的聲音，我搖了搖頭說「沒事」。
「老闆讓我約下你，有空請你吃飯。」
「噢對，老闆說了，你上次答應他了！」
我點點頭，正好借此機會感謝他送我去醫院。
出了公司樓，我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車，齊助卻指了指後面那輛賓利：「老板車在那，我帶你過去。」
不愧……是……有錢人……
沈歸舟降下車窗，沖我笑笑：「煙樹，上車吧。」
我也禮貌笑笑，拉開了後座的門。
齊助拉副駕駛的手懸在了半空中，尷尬地望向自己老闆，看到老闆的表情變化就想笑，但得忍。
「歸舟，歸舟！」
突然跑來一個大波浪紅唇美女，正拍打著車窗。
沈歸舟居然毫無反應？
齊助肉眼可見地又尷尬了起來。
氣氛凝固了幾秒，透過後視鏡我看見他薄唇橫橫一條，抿得比直尺還直。
「哢嗒。」
清脆的開鎖聲，明豔美人一個扭身坐進副駕，嬌滴滴的，像朵開得豔麗的芍藥花。
只是她並沒有看沈歸舟，反而撩完頭髮轉向了我，帶著三分疑惑、七分不屑，緩緩開口：「歸舟哥哥，這位是？」
「啊，我是……」
「煙樹。」
沈歸舟說完眉梢微挑，透過後視鏡與我視線碰撞在了一起。
「啊……歸舟哥哥，人家剛回國，找你玩你不來，daddy 就讓我來公司找你，被我抓到了吧！」
沈歸舟很輕地「嗯」了一聲，得到回應的芍藥花笑得開心極了，繼續嬌滴滴道：「人家好久沒坐過你副駕了，這麼多年你的副駕駛還是只給我坐呀！」
說完餘光掃了掃我。
但這次沈歸舟沒說話，芍藥花又問去哪玩，沈歸舟言簡意賅，吐出兩字：「吃飯。」
「是請我嗎？歸舟哥哥你真好！」
她應該是喜歡老闆吧。
芍藥花說了一路自己的留學趣事，沈歸舟偶爾的回應讓她受到了莫大鼓舞，又開始滔滔不絕。
手機彈出一條消息：【想讓她和我們一塊去吃川菜嗎？】
正是等紅燈的時候，我看了看沈歸舟，他正扭頭看向窗外。
【我都可以，但她能吃辣嗎？】
不能吃辣吃川菜可是很難受的。
【能吃，但她不來，就我和你。】
嗯？你也沒問呀？怎麼知道？
又彈出兩條消息：【煙樹。】
【我不想。】
18
「下車。」
「歸舟哥哥，不是吃飯嗎？怎麼來商場了？這有什麼好吃的啊……要不我訂家西餐？」
芍藥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某人，沈歸舟語氣淡淡：「你先下車。」
芍藥略帶遲疑地瞟了眼我，不情不願地下了車，我眼瞅著她剛站穩，車子嗖一下就飛出去了……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沈歸舟一臉無所謂地關上了車門。
19
到了餐館，菜是提前點好的，我一看，全是我比較愛吃的？
我前幾天和云云約好吃川菜，好久沒吃饞得慌。
沈歸舟見我不動筷，往我碗裡塞了塊魚肉：「快吃。」
我「嗯」了一聲：「老闆，謝謝你那天送我去醫院，其實我報警了，不會有什麼事的。」
沈歸舟突然嚴肅起來：「煙樹，你還記得那天和你對接的設計師嗎？」
我點點頭，沈歸舟眼眸沉了沉：「她是我前女友，剛回國不久，公司是她爸爸的，所以，項目出現意外是人為的，她派去陳建和你們交涉，這人是職場老油條，為人不端正……」
我有些發悶：「我能出去透口氣嗎？」
「煙樹，對不起，我調查清楚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所以，是我的錯。」
沈歸舟眼眸漆黑：「我想了很久，還是想和你坦白，我在追求你，不該對你有所隱瞞。我低估了自己，給你帶來了麻煩和傷害，對不起。」
「我和她的事已經是三年之前了，公司以後也不會和他們再有任何合作。」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當時她會那麼問我。
「沒事，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沒事，你不用自責的。」
這頓飯，我發現沈歸舟沒吃幾口，喝水倒是喝得頻繁。
吃完我忍不住問他：「老闆，你其實吃不了辣吧？」
他腳步頓住，低頭看我，眼神幽深，輪廓硬朗分明：「我喜歡你，煙樹，考慮考慮我。」
20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家門的，只是此刻我背靠著門板，心跳動盪叫囂著，耳朵也滾燙似火。
手機響了，是沈歸舟的微信來電！
我慌亂中按了接聽鍵。
那邊聲音潺潺：「煙樹？聽得到嗎？」
我吸了吸鼻子：「能。」
「你聲音好乖啊，和之前一樣。」
什麼？沈歸舟在說什麼啊？！
21
「想下樓嗎？我還沒走。」
「你下來的話，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承認我心動了，即使他不說後半句話，我也會下樓的。
我看著沈歸舟大步朝我走來，下一秒我身體懸空，本能地抱住他脖子，發出驚呼：「你幹嗎？！」
他把我放進副駕駛，沖我眨眨眼：「帶你去兜風。」
到了湖邊，沈歸舟拉開車門，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用手攏了攏，又給我戴上他的圍巾，拉著我的手，把我圈在懷裡，指了指天上的星星：「等會兒有流星。」
22
「沈歸舟，我……」
「煙樹，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和你組遊戲 CP？」
難道不是因為我技術好嗎？
他繼續說：「煙樹煙煙樹，這個 ID 我記了兩年。」
兩年前他和我在雲音樂相識，但我因為自身原因，刪除了他。
「我在遊戲裡看見這個 ID，我又遇見你了。」
我小聲反問：「萬一不是我呢？」
他順著我的話繼續說：「你朋友圈分享的那首歌，是翻唱，那是我唱的。」
「時間線也對得上。」
「煙樹，你也沒有忘記我，對不對？」
他把我轉了個圈，讓我和他對視：「煙樹，我不在乎過去，我只想要將來。」
我鼻子發酸：「沈歸舟，我那時候生病了，心理疾病，我不是故意刪掉你的，我怕我對你產生依賴，這樣不好。」
他聲音溫柔：「我知道，但現在你可以依賴我，我會很開心。」
他目光灼灼，我腦中閃過一句話，對視是沒有聲音的接吻，他眉眼生得好看，我想吻千千萬萬遍。
23
流星劃過天際的時候，我閉眼許願，睜眼發現沈歸舟看著我：「你怎麼不許願呀？」
「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你什麼願望？」
沈歸舟笑了笑：「你做我女朋友，和我在一起。」
我逗他：「我怎麼不記得我答應你了？」
他靠近我，近到我能看到他眼尾的小痣，他把我拉入懷中，我的頭貼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還有說話時帶來的震動，耳膜發顫，耳朵發燙。
「不同意的話，就一直抱著啦，害怕你再跑掉。」
懷裡的手緊了緊：「我不想給你壓力，愛應該是讓人變得溫柔與勇敢，而不是讓人感到委屈或妥協。」
我心跳加快，問他為什麼喜歡我，沈歸舟此刻眼睛彎彎的，裡面像藏了好多閃爍的星星，思考了一會兒：「你請我吃炒飯那次，我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你害羞地把臉藏進圍巾裡，我忍不住去逗你。」
「想想很好笑，怎麼會有老闆去問員工這種問題，答案明明只有一個。」
我假裝嗔怪：「那你還問？」
他黑亮的眼睛中笑意蕩漾，晃得我微微愣神：「因為是你啊，煙樹，我從兩年前開始就忍不住想靠近你。」
「我已經努力克制自己了，害怕嚇到你。」
沈歸舟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要不是他眼神清亮，我都以為他醉了：「我想被你在乎，被你需要，可你好笨。」
沈歸舟笑得無奈：「我讓朱虞坐我副駕是想試探你啊，結果你一點也不生氣，還問我她能不能吃辣……我的副駕駛她坐過，是因為我們兩家是世交，她父親拜託我接過她幾次。」
我仰頭看他：「我不在乎這些的，你不用特意解釋給我的。」
臉上一溫，他捧起了我的臉，錯落密長的眼睫下盛著情緒：「可我在意你的感受，也不想忽略你的感受，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清楚。」
我眼眶一熱，回抱住了沈歸舟，該說不說，他的腰真的好細，看來眼見也不一定為假嘛！
他眼中閃過錯愕：「我也喜歡你，沈歸舟，超級超級喜歡你！」
我從兜裡掏出一個項鍊，沈歸舟剛回國時送給我一個棕色袋子，裡面裝的是限量版吉他撥片。
我做了一把小吉他，掛在了鏈子上，踮起腳尖給他戴上，又扯出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吉他撥片：「情侶款，獨一無二！」
沈歸舟眼裡滿是驚喜，我湊近他：「喂，公司團建，你故意輸給我的吧？」
沈歸舟笑而不語。
【完】țŭ₁
番外
1
最近我發現云云很奇怪，老是想套我話，還和齊助走得很近，直到某天被我抓包他倆一塊在公司對面餐廳吃飯：「尊重婦女意願，坦白從寬……」
「你和老闆是不是在一起了？」
嗯？怎麼反將一軍啊？
我大方承認：「對呀，被發現了，你要保密。」
云云一臉不屑：「我早知道，老闆為什麼約你吃川菜啊？嗯？」
我恍然大悟：「是你說的！」
「對啊，齊助老替老闆打探情報，我從中受賄不少。」
「真不是出賣姐妹啊！那是盛金難卻，你懂的。」
是嗎？那現在我們都在一起了，你倆還一塊吃飯呀？
我戳戳她胳膊：「我可看見粉色泡泡了啊！」
「姐妹一場，現在需不需要我幫你追啊？從沈歸舟那套ťũₑ情報給你。」
云云小臉通紅：「你小聲點，煙樹！我……需要！」
2
「煙樹，能來接接我嗎？」
「你在哪？齊助不在身邊嗎？」
電話那邊很吵，還掛斷了。
齊助發來微信視頻，我點開，就看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趴在桌子上，仔細一看，衣服也有點不太整潔，不對，完全是衣衫不整啊！
八塊腹肌若隱若現，急切的聲音從裡面傳來：「煙樹！煙樹！能麻煩你過來一趟嗎？這邊情況有點緊急！」
「老闆喝醉了，你能來幫我下嗎？」
齊助一臉無助。
「你們在哪？我馬上來！」
「在……啊，煙樹，我來接你。」
「等等！你還是照顧……」
視頻掛了。
3
沈歸舟從吧台抬起了頭，微微揚起了脖頸，抓了抓雜亂的頭髮，哪裡還有一點醉的樣子，眼神分外清明，清朗俊逸。
伸出修長的手指開始從下往上扣白襯衣扣子，扣好後又拿濕巾擦了擦臉，一臉氣定神閑地看向一旁的齊助：「幹得不錯。」
齊助覺得老闆此刻有一種說不出的邪魅，從他剛進來到現在, 他替老闆趕走了至少五個來搭訕的美女，終於老闆在喝完第三杯酒後, 讓他給煙樹打視頻。
他正準備告訴煙樹地址，卻被打斷了，老闆在一旁小聲說：「你去接她, 大晚上的不安全。」
老闆什麼時候這麼有心機了？這一場戲下來可謂行雲流水，做全套了。
4
我來到酒吧，準確來說是清吧，環境很不錯，並不亂糟糟的。
只是沈歸舟怎麼醉成這樣？
我連忙過去, 他搖搖晃晃地揚起腦袋, 嘴邊還掛著一點紅酒漬, 襯衣亂敞開, 偏頭看著我勾唇笑：「煙樹？煙樹來接我啦？」
「沈歸舟……你把手拿開……」
「不要！」
一定是為了老闆的面子！
我抖著手幫他把扣子扣好, 在他不安分的亂動中，我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摸了好幾下硬實的腹肌…Ṭŭ⁾…
我喊齊助搭把手。
「不要！不要！」
沈歸舟腦袋斜歪在我脖頸，又開始亂動，酥酥麻麻的, 整個人像虛掛在我身上，倒不太重。
沈歸舟內心 OS：把老婆壓壞了就不好了, 抓住機會和老婆貼貼！
終於把人弄上車, 感到脖子上一熱，沈歸舟兩條胳膊把我圈著：「煙樹, 不走好不好？」
我妥協了，和他一塊坐在後排。
齊助有些為難地看向我, 說他明天還有重要工作，照顧不了老闆。
「麻煩你了, 煙樹。」
我費勁巴拉地把沈歸舟推倒在床, 去廚房沖了一杯蜂蜜水, 又拿了熱毛巾, 想把他扶起來靠在床頭, 手剛伸向他就突然感覺一陣溫熱, 他大手覆上了我的手，順勢把我帶在了他身下, 在我腕骨處緩緩摩擦起來, 聲音充滿蠱惑，熱氣撲在耳邊：「真以為我醉了？」
「沈歸舟！你幹嗎……嗚嗚……」
舌頭被他靈巧地捉住, 我只能微微扭動身體，我被吻得快要缺氧，臉頰一熱, 沈歸舟捏捏我通紅的臉：「笨蛋, 不騙你你能來嗎？」
我輕輕推他：「那也不能這樣啊，我擔心你。」
「擔心我？」
眼前的人突然低頭，手托住我的後頸,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鋪天蓋地地吻了下來：「太可愛了，沒忍住。」
我一抬頭就跌進他繾綣又炙熱的眼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