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皮師

我師父是剝皮師，他曾經活剝我兩個妹妹的皮給王妃做了張人皮面具。
那張人皮面具做得光滑如玉，栩栩如生，很像王爺死去的白月光。
可是王爺還是沒有多看王妃一眼。
後來王妃發現，我師娘才是長得最像王爺白月光的人。
於是我在師父面前，活生生剝了師娘的皮。
然後，我成了王府新的剝皮師。

1
我成為剝皮師第一日，就是要在我師父面前，親手活剝了我師娘的皮。
師父被鐵鉤鎖住了琵琶骨，卻還不忘跪在地上求我：
「她可是從小養你到大的師娘啊！」
我手中的刀停滯了下，是啊，他們已經養了我十年。
很早以前，我父母就死了。
在遇見他們之前，我一直帶著兩個妹妹四處討飯為生。
那時候我才十歲，我兩個妹妹年齡比我更小，瘦弱得我真怕她們餓死了。
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我忍饑挨餓，先顧著她們填飽肚子。
可當官兵拿著畫像到處搜人時，我兩個年僅八歲的妹妹卻把我綁起來藏到了米缸裡。
她們蹲在我面前，像個小大人一樣對我說：「姐姐，他們四處都在找美女，姐姐這麼漂亮，要藏起來，我們年齡小，不怕。」
就這樣，我躲在米缸，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妹妹被官兵捆綁了起來。
原來，他們連孩童都不放過。
我至今記得為首的那個人就是我師父。
他當時按著我妹妹的頭顱，用刀尖比畫了幾下，甚是滿意，然後粗魯地將我妹妹鎖在了籠子裡。
我逃出來後，一路跟著他們走了幾十裡地，親眼見他們把人帶進了王府。
我在附近蹲了三天，直到在亂墳崗看到他們丟出去兩具血淋淋屍體，才知道，我兩個妹妹被活生生剝了皮。
我跟一個老乞丐打聽出，為首的那個男子是剝皮師，專門給人做人皮面具的。
我的妹妹就是被他做成了人皮面具。
於是，我花了很長時間，找到他的住處，在山上跪了三天三夜，他才答應將我收下。
師父很殘忍，女人在他眼裡就是牲口，毫不憐惜。
但是他對師娘格外地好，一飲一食，十分上心。
我有時候還會看到他晚上為師娘洗腳。
師娘勸過他，不要再剝人皮，但是師父說，製作一張完美的人皮面具是他此生的心願，他不可能停手。
後來，師父每殺一個人，師娘就為他種一朵花贖罪。
可惜，漫山遍野的花，師父從未去看過。
現在，師娘求我：「青禾，你也為我種一朵花吧。」
我看著她漂亮的眼睛，跟她當初親手給我做第一件漂亮衣服，勸我不要做剝皮師時，一樣地溫柔。
其實我知道，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我的動機，但沒有揭穿過我。
或許沒有她，師父早就把我做人皮面具了，我都活不到現在。
可我不敢答應。
因為王妃會全程在旁邊親眼看著，與其說是監督，不如說她是專門來看我師父的。
她最喜歡看有情人生離死別的狼狽，自然不會錯過我刀尖活生生落在師娘頭頂那一刻，師父聽到師娘慘叫，痛不欲生又無能為力的樣子。
王妃揪住了他的領子，撕下自己半張人皮面具，露出了半張血淋淋的臉：「她剝皮痛，本宮戴皮就不痛嗎？這有什麼好矯情的，她不過痛這一次，可本宮每天都在痛，誰心疼本宮呢！」
說完，她不再理會師父瘋狂的掙扎，心滿意足地走出了地宮。
血從師娘頭頂流下時，看著眼前痛苦到猙獰的面孔，我大腦一片空白，麻木地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死了一樣。
我分不清是她在流血，還是我的良知在流淚。
可我聽到師父痛苦的叫聲，心裡卻是酣暢淋漓。
她的眼睛不止一次地問過我為什麼。
我手中的刀卻一寸一寸地割著她的皮肉。
對不起。
因為你死了，他才會知道痛。
只有看著你痛苦，我才能更清晰地記得，我兩個妹妹的痛。
所以，我只能剝下你的皮。
你的皮做得越好，王妃才會捨棄我師父，讓我成為她專用的剝皮師。
……
我花費了兩天的工夫，終於做出了人生中第一張人皮面具。
此時，師父已經筋疲力竭，眼中沒有一點生氣。
我滿意地將師娘的皮拿到他面前道：「師父，你看，這張人皮面具可否完成了你的心願？」
刹那間，他黯淡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有驚喜，有悲痛，百感交集地咽了氣。
原來經過愛情滋潤的人皮，做出來是這麼驚豔。
看，你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我對著他的屍體道：
「師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收留我，每日喂我吃藥，就是想做一張永生皮，王妃讓我留下的算盤我也知道，可我還是想留下來。
「血債當然要血還，你的債還清了，她的也要還，不是嗎？」

2
被剝了皮的屍體，大多都被扔進亂墳崗處置。
我在師娘身上做了記號，偷偷去埋葬了師娘，並親手給她種了一朵木槿花。
我守在師娘墳前，看著漫山遍野的花香沁鼻。
這些花就像那些死在師父手裡的少女一樣美。
師娘跟我說，她期待有一天師父看見後，會懂得憐惜生命的美好。
「可惜他死得太快，真想看看他來到這裡是什麼感受。」
我回王府之前，換了身乾淨衣服，隱瞞了我埋葬師娘的事。
我不能讓任何人抓到我的把柄。
因為王妃最喜歡看別人愛而不得，生離死別，失去最寶貴東西的樣子。
她看我什麼都不在乎，才會對我沒興趣。
我剛進門，王妃正在發脾氣。
因為她讓人請王爺，王爺根本沒來。
王妃見我回來後，忽然朝我問道：「青禾，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說沒有，我以前是孤兒，是乞丐，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更沒有朋友。
她聽見後，略帶失望地拍了拍手，讓人帶進來一個男子，朝我道：
「聽說，他是你同鄉，叫孟九思，長這麼英俊，還是個才子呢！你認識嗎？」
她接著道：「我讓人取消了他的科舉成績，他現在已經Ṱűₙ是我的新男寵了。」
我看著眼前被鐵鍊拴著的男子，他在刻意回避我的目光，實在隱藏不了我們早就認識的事實。
他是我的恩人。
是在我跟妹妹快餓死的時候，給我們吃的，冰天雪地在山神廟給我披上他外衣的窮書Ṱŭ̀⁰生。
我還知道，他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科舉中榜，出人頭地。
此時此刻他卻被像畜生一樣被人踩在腳底。
我不僅對他視若無睹，還平靜地回答道：「我離開家鄉太久，記不得了。」
「晚上，你來伺候我。」
這句話，是王妃對孟九思說的。
說完，她又瞥了我一眼：「你在外面守著，記住，不能讓任何人進來。」
於是，當天晚上，我穿著宮女的衣服跪在地上，聽他們行房事。
她會羞辱他，用鞭子打他，用牙齒咬他，邊咬邊罵：
「為什麼，我已經變成了他最喜歡的樣子，他寧可去寵倖那些娼婦，也不願看我一眼！」
一個時辰後，我看著他滿身血痕地出來了。
「把頭轉過去，我不想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
我垂眸儘量讓自己不去看他，神色依舊平靜道：
「是王妃點名要我來看你的，我必須看，我越忠誠，她越信任我。」
他蹲下身，目光堅定地看著我：「我幫你。」
我抬眸，對視上他深邃的眼，偷偷塞給了他一瓶藥：
「不用，先顧好你自己吧，做她男寵沒有活過一個月的，我的事，我親自解決。」

3
第二天，我給王妃換好了用師娘做的新人皮面具。
她滿意地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然後換上最美的衣服去見王爺。
她以為只要她長得足夠像，就可以得到王爺的青睞。
可是當晚，王爺還是沒來。
她心裡不痛快，晚上更加瘋狂地朝孟九思發洩：「叫，我讓你叫！聽見沒有！給我叫！」
我耳邊甚至能聽到她啃孟九思骨頭的聲音，可孟九思還是隱忍著一聲未吭。
漸漸地，她折磨孟九思的興趣越來越大，直到她懷了身孕。
沒錯，我給孟九思的，是讓女人容易懷孕的藥。
王妃是懷了孕，可是王爺已經三個月沒來她宮裡了。
她自然急不可耐，讓我替她想辦法找到墮胎的藥，並且幫她隱瞞此事。
我知道她不敢找太醫，也不敢請大夫。
於是，我研製了一副藥性最霸道，讓她這輩子再不可能有子嗣的藥。
她躺在床上，痛得汗流浹背小產時，我讓孟九思畫了一張跟王妃很像的畫像，掛在王爺必經之路的一棵樹上。
上面還提了一首思念亡妻的詩詞。
當晚，王爺喝得醉醺醺的，將她按在床上。
儘管，她剛小產。
可那是她久違的恩寵，她不敢反抗，更不敢露餡。
她恐慌地聲稱自己是來了葵水，不方便行房事，可還是被王爺粗魯地按在了身下。
我看她疼得撕心裂肺，臉上的皮都裂開了，還在強撐著迎合，心裡不禁滋生出一絲快意。
夜深人靜，燈燭搖曳。
她趁著王爺酒還沒醒，勉強用頭髮遮擋住皮開肉綻的側臉，瘋狂地催促我想辦法。
我當時有一瞬間遲疑。
如果我冷眼旁觀，故意讓王爺看到她醜陋的面孔，頂多會讓王爺厭棄她。
這樣，太便宜她了。
於是，我拿了一盒脂粉，快速地在她臉上塗抹，幫她遮住了臉上醜陋的裂痕。
可王爺醒來後根本沒正眼瞧她一眼，將她推在一旁，穿上衣服直接就走了。
如果他肯回頭多看她一眼的話，一定會先瞧見血淋淋的床單。
我佯裝很擔心她的樣子，趴在床頭問：「王妃娘娘，您沒事吧？」
她顧不上身上的痛，掙扎著爬起來，迫不及待朝我道：
「本宮已經找到了人，你快去把她皮剝了，給本宮換上！」
我看著她臉上醜陋的血痕，就像我的心一樣四分五裂。
因為，我心疼她身上的人皮面具，那是我用師娘做的人皮面具。
可惜她用了還沒一個月，王爺甚至都沒看她一眼，就被她浪費了。

4
我去地窖的時候，要被剝皮的人已經被綁起來了。
是個十歲的女孩，跟我妹妹差不多的年紀，眉宇間有幾分妹妹的樣子。
我準備動手前，王妃突然被人抬了進來，朝我催促道：
「動作快點，我母家庶妹要來王府看我，我不想在她面前出醜！」
我淡淡應了一聲：「是。」
我聽到她在身後朝貼身丫鬟問：
「聽說王爺昨晚突然過來，是因為一幅畫，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搞鬼！」
「王妃放心，王府墨水自帶一股天然異香，雖然香氣幽微，但經久不散，仔細聞一定能分辨出來。」
話音剛落，綁在木樁上的女孩突然朝我吐口水：「呸，你這個壞人！壞人！放開我！」
王妃突然皺眉，嫌棄地瞥向了我們：「哪裡找的鄉下丫頭，噁心死了！」
我目光平靜地拿起刀柄：「不急，她很快就會閉嘴了。」
然後，我對著女孩畏懼的目光，將刀落在了她的頭頂。
血噴濺出來，染紅了我的衣服。
畢竟，再幽微的香味也會被血腥味遮住。
我這次給王妃戴人皮面具的時候，故意在她脖子上留了一道褶皺，很明顯。
王妃對著銅鏡照了又照，不滿道：「好像沒以前服帖了，你怎麼做事的！還不如你師父！」
我跪下解釋道：「回王妃的話，不是我做得不服帖，是您臉上的皮裂開後，又撲了大量脂粉，導致損壞了肌理，如果您的臉還想像以前那樣服帖，需要用有血緣關係的人皮才可以補上。」
她狐疑地看著我：「這種說法，我怎麼從未聽你師父說起過？」
「這是不得已的辦法，因為換過人皮後很少有出現有裂痕的情況，您的臉現在急需補救，不然以後再貼上的人皮會越來越不服帖。」
這次是臉，下次該是什麼地方呢？
她摸著脖子上的褶皺，眼底閃過一絲恐慌。
「不行，不能讓王爺看出破綻，至於有血緣關係的女子……」
我在她耳邊輕聲提醒道：「您剛才不是說，您母家還有個妹妹嗎？」
「不行，她雖然是庶出，但比我更討爹喜歡，我能坐穩正妃之位少不了家裡幫襯，我現在還不想跟家裡翻臉……」
王妃否決得很快，但談話間神色又有幾分動搖，她接著道：「她若突然失蹤，那個賤人一定會攛掇我爹徹查這件事，容我再想想。」
我極力按捺住眉宇間的興奮。是嗎，那我可太期待了！
你興風作浪了這麼久，也該讓一個人出來給你找點麻煩了。

5
晚上，王妃一身月白長衫出席家宴，清雅得如出水芙蓉。
她入座前，她庶妹沈雲歡已經陪伴在王爺身側，倆人談笑甚歡，旁若無人。
就連她屈膝行禮，王爺也沒有絲毫回應。
王妃剛小產，她強撐著身體不適坐到了一旁。
忽然，沈雲歡回頭問：「雲舒姐姐怎麼不吃呀？」
王妃攪拌著一碗清粥，回了句：「我這些年吃齋念佛，吃素慣了，見不得殺生，妹妹吃吧。」
我在旁邊忍著噁心，只聽見王爺對她誇讚道：「雲舒這些年面容變了，脾性也越來越像雲夢了。」
沈雲歡聽完，輕嗤了一聲：「可惜，有些人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姐姐不是自詡嫡女尊貴，一直看不上我們這些庶女嗎？我姐姐若還活著，要知道有人東施效顰到這個地步，只怕做夢都得笑死。」
「數你話多。」
王爺將酒盞伸到了沈雲歡嘴邊，絲毫不在乎王妃羞憤的神色，他只顧跟沈雲歡眉來眼去地喝酒，連王妃半途離席也未察覺。
她出門後沒走多遠，聽見身後女子刺耳的笑聲。
回頭只見燭光剪影，裡面的男女兩道身影交纏在一起。
從外面能聽見王爺跟沈雲歡在裡面纏綿得熱火朝天。
「姐夫，你說我美，還是沈雲舒美？」
男人悶哼了一聲：「當然是雲歡美，給本王生個兒子，本王封你做王妃。」
「我做王妃，沈雲舒就只能做妾咯！」
「你怎麼這麼壞，嗯？」
沈雲歡嬌嗔道：「姐夫不就是喜歡人家壞的樣子嘛。」
我盯著王妃氣到紅漲的脖子，在她旁邊幽幽道：「三小姐似乎跟王爺走得很近呢。」
「殺了她，別讓她活著離開王府！」
說完，王妃起身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耳邊聽著男女歡好的聲音，恭敬道：「唯王妃娘娘之命是從。」
我取下身上佩戴的香囊，這東西不錯，只開了一個小口，效果就這麼明顯了。

6
當晚，沈家三小姐在王府探親後返程的路上被劫持，出現在了王妃的密室裡。
王妃不能打沈雲歡，怕傷了她皮膚，只能拼命抓扯她的頭髮：「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改變了容貌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沈雲歡被摁著頭，頭髮幾乎快被拔光了，她原來的那點恐懼早就被憤怒替代：「沈雲舒，我就沒見過女人下賤到你這個地步，在王爺面前，你不過就是個東施效顰的小丑，你殺了我，王爺不會放過你的！」
「放心，你以後都不會見到王爺了。」
王妃說完，終於鬆開了沈雲歡的頭髮。
沈雲歡抬頭Ṭű⁽時，我已經用刀片對準了她的頭皮，輕聲安撫道：
「三小姐，別怕，我會讓你的皮發揮最大用處的！」
……
我看著人將沈雲歡血淋淋的屍體連夜從地道運出王府。
我在心裡盤算著，燕京忽然多出一具沒有皮的屍體，一定會引人側目。
但等我到了亂墳崗時，沈雲歡的屍體已經被人悄然處理了。
月光下，我仔細瞧著那人清雋的面孔，他衣著打扮不是王府小廝。
這熟練的動作，應該不止處理過一次。
難怪，她殺了這麼多人，時至今日都沒有人發現，原來是有人在默默幫她善後。
我記住了這人的面孔，趁他沒發現，提前回到了王府。
我在沈雲歡的人皮上做了點手腳。
戴上人皮面具的王妃，足以讓王爺對她心神蕩漾。
當晚，王爺到了王妃住處，與她溫存了一晚。
她高興極了，哪怕身體不適，也極力裝出樣子迎合。
事後，王爺不滿道：「怎麼這麼多血？」
王妃跪在床上，趕緊解釋道：「妾身近日來了葵水。」
「你先休息，本王明晚再過來。」
我留心觀察，王爺離開後，果然有別的男人進了王妃寢殿。
這個人不是孟ƭüⁱ九思，是埋葬沈雲歡的人。
男子端來了一碗湯藥，坐在床上，讓王妃順勢靠在了他懷裡。
「肚子還疼嗎？」
他盯著床上的血跡，歎了口氣：「你不能再這麼任性了，你現在的身子不能侍寢，他根本不把你當人看，為什麼還要這麼折磨自己！」
王妃拽著他的袖子，虛弱道：「望塵師兄，我把沈雲歡殺了，幫幫我，我不能被父親知道，我害怕沈家會查到我頭上！」
「沈家我會留意動靜，先休息。」
原來，他還是個術士。
竟然肯為沈雲舒還俗，甘願做她的殺手。
我失望地離開，順便將下一步計畫告訴了孟九思，回到地窖睡了一覺。
第二天，王妃將我叫了過去。
她對著銅鏡滿意地照了又照，對我誇讚道：「這次做的皮，我很滿意。」
我從丫鬟手中接過梳子，走到她身後，細心幫她梳理著青絲：
「只可惜，這皮只能戴一個月，王妃娘娘可還有其他姊妹？」
她忽然斂眉，回頭問我：「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我盯著她期盼的眼神，別的辦法啊？
我說：「其實，三小姐的皮，還不算最好，只有骨肉至親的皮，才可以做出世上最完美的人皮面具，這種皮對男人有致命的誘惑，可以讓全天下的男人都對她神魂顛倒，長樂郡主長得就很像您呢？」
她忽然一把推開了我，像看魔鬼一樣盯著我：「你在打什麼主意！我警告你，任何人都別想打本妃女兒的注意，謀害郡主，其罪當誅！」
我笑著將她的身子轉過去，讓她繼續對著銅鏡裡的自己：「王妃娘娘，好的皮需要愛情的滋潤，就像我師娘那樣，郡主還小，才十三歲呢，我開玩笑的。」
頓了頓，我接著道：「王妃舐犢情深，最疼惜郡主，不過，大周女子十五歲出嫁，郡主也快到嫁人的年齡了，王妃還是有個兒子傍身最重要，只要您留住了王爺，想再有身孕還不是指日可待。」

7
王爺剛在王妃那留宿一日，很快傳來王府兩個侍妾懷孕了。
當晚，王爺抱著兩個侍妾醉看歌舞，全府上下熱鬧非凡。
只有王妃寢殿靜得門可羅雀。
唯一還記得她的人，是她的女兒長樂郡主。
王妃將她抱在懷裡，摸著她的手道：「手怎麼這麼冰涼，都紅腫了。」
「女兒不孝Ţù₉，聽聞母親最近身體不適，只能親自去廚房做了魚湯給母親喝。」
我在窗外嫉妒地看著屋裡母慈女孝，讓孟九思守在附近，等長樂郡主從寢殿出來後，支開了她身邊的人。
過了幾天，王妃發現孟九思身上有了別的女人的脂粉香。
她佔有欲極強，即便她不愛孟九思，還是讓我私下去查是誰跟孟九思勾搭在了一起。
「找出那個賤人，將她碎屍萬段！」
我佯裝去查此事，在王府閒逛了兩天，摸清了王府的地勢，回去跟她覆命道：「跟孟九思在一起的女子是您的女兒，長樂郡主。」
「你在說什麼，長樂才十三歲！」
我知道她不信，接著道：「這會兒長樂郡主跟孟九思就在後花園，王妃娘娘不信的話，過去一看便知。」
她自然是要過去親眼看看的，她身上的皮是沈雲歡的，我事先浸泡了藥水。
這種藥水不僅對男人，對蛇蟲也有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蜜蜂。
等她到了御花園，沒有看到孟九思，倒是成千上萬的蜜蜂全都朝她蜂擁而至。
那些蜜蜂不要命似的往她身上蜇，我親眼看著她痛苦地滾在地上，渾身上下被蜇得沒一塊好地方。
我看著目的差不多了，才讓人用火把燒了馬蜂窩，然後拿出早就準備了驅蟲的草藥，潑在了她身上。
只是，她這張皮全爛了，她肌理也損壞得差不多，像個沒有皮的怪物，渾身都是血淋淋的膿包。
她嚇得扔掉了銅鏡，像地獄裡的惡鬼，求救地看著我：「怎麼辦！」
我走到她身邊，輕聲安撫著她：「許是王妃娘娘身上的脂粉香引來了蜜蜂，以後還是不要塗脂粉比較好。」
「我是問你，我的臉怎麼辦！」
我沉吟了口氣，正色道：「時至今日，只能用至親骨肉的皮，別的皮都沒有用了，即便師父復活，也只能用這個辦法。」
說完，我默默退下了，給足了她思考的時間。
傍晚，她朝著貼身丫鬟煙羅道：「去把郡主找來，就說我睡不著覺，讓她來陪我。」
晚上，王ťṻ₄妃寢殿熄滅了所有蠟燭。
我看到王妃戴著面紗，抱著長樂郡主躺在床上休息。
長樂郡主特意爬起來，安撫她道：「母親不怕，即便父親不來，女兒也會一直陪著您，不會讓您感到孤單的。」
王妃沒有說話，只是像哄嬰兒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哄睡了長樂郡主，讓我把人帶到了地窖。
諷刺的是，她竟然不敢來，讓我剝完人皮再去找她換皮。
我心裡冷笑，我還以為她的心有多狠呢，原來這麼懦弱，這就不敢看了！
我一個人剝皮還真沒意思。
我只能無聊地，一刀一刀刮在她女兒身上。
我故意選擇最痛的刮皮方式，儘量讓她慘叫聲再大一點。
我每刮一刀，都在心裡期盼著，再大聲點，再大聲點，最好讓整個寢殿的人都聽見。
讓她想躲，都躲不掉。

8
兩個時辰後，我帶著長樂郡主的皮去找王妃。
黑燈瞎火，我看到床上的黑色身影在顫抖，她問我：「她，說什麼了嗎？」
我解釋道：「她不知道是您讓我這麼做的，一直喊您的名字，讓您救救她。」
我將人皮放在了她面前：「不過，皮已經剝了，屍體跟以前處理的方式一樣。」
她腦海中似乎有了畫面，看魔鬼一樣盯著我：「你知不知道，在一個剛失去骨肉至親的人面前說這些有多狠心？」
「哦，是嗎？」
我不以為意地說：「我剝皮習慣了，沒有感覺。」
我幫她換好了皮，她的臉瞬間光滑如初，我沒讓她失望，她比以前更美，更讓人欲罷不能。
王爺前幾天在幾個妾室房裡留宿，驟然見到她險些丟了魂。
他癡癡地盯著她道：「王妃，真是越來越美了。」
王妃都意外，王爺對她態度轉變之大，越發篤定是因為用至親骨肉做人皮面具的緣故。
她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當晚王爺留宿在寢殿到天亮才離開。
接下來幾日都是如此。
一時間，王府其他妾室都失去了顏色。
王爺單獨帶王妃外出踏青，一起坐在山間聽雨。
倆人一起遊湖坐船，醉看煙花歌舞，像極了一對恩愛夫妻。
王爺將斗篷披在了王妃身上，將她攬入懷中，自豪道：「雲舒，在本王看來，再美的煙花也不及你半分。」
王妃自然是感動不已，她沉浸其中，又不敢留戀太久。
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到下個月人皮面具失效後，她該怎麼辦。
回燕京的路上，王爺與她絲毫不避諱百姓的目光，在車水馬龍簇擁下遊街示愛，百姓無不紛紛稱讚王妃美貌傾城傾國。
這日，陽光明媚，春風柔和，令人心中陰霾一掃而空。
王妃沉浸在短暫的歡愉時，王爺忽然湊到她耳邊問：「雲歡，長樂，是不是你殺的？」
我走在馬車外，明顯察覺王妃身子僵了下。
她正在想辦法為自己辯解時，王爺將頭埋在她脖頸，沉醉道：「是你殺的也沒關係，因為你太美了，讓本王欲罷不能！」

9
這數日的溫存，猶如一盆涼水，將王妃澆醒。
她剛回到王府，還在心裡忐忑王爺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緊接著便是沈尚書來王府興師問罪。
沈尚書找到了沈雲歡的屍體，是被人剝皮而死。
不僅如此，他還在亂墳崗找到了上千具剝了皮的女子屍體。
他用審視的目光，看怪物一樣，質疑地盯著王妃：
「你分明長得不像雲夢，為什麼這些年你越來越像她？
「城外的那些屍體你作何解釋！
「你到底用了什麼妖法！說！」
王妃被問得步步後退，因為她長相的變化早就在每個人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她找不到理由解釋。
她最大的秘密，瞞不住了。
直到慕望塵及時出現，將沈尚書一劍穿心。
剛才緊張的氣氛才變成了一片死寂。
「既然這麼難受，就不要再錯下去了。」
王妃盯著地上的屍體，恐慌道：「可是我回不去了，你知道嗎，脫掉人皮面具，我自己都害怕我的樣子，我連正常人都做不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著慕望塵問：「現在屍體都被發現了，我該怎麼辦？」
慕望塵站在她面前，堅定道：「放心，所有的麻煩，我都會替你解決。」
他安撫著她，接著說：「我會讓他們以為，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
王妃遲疑了片刻，看著他道：「可是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你一向與世無爭，本來可以過閑雲野鶴的生活。一旦你被安上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你後半生就不得安穩了，你遲早會被他們抓到的！」
慕望塵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穩重，給她的良心吃了一顆定心丸：
「你放心，我沒問題，只是以後，我不能再守護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你也要離開我了嗎？」
王妃對著他的背影，難得有良心地說了句：「不過，你還是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在這個世上，除了我娘，只有你對我最好，我想你好好活著。」
王妃命丫鬟上演了一場抓刺客的戲碼。
她悲痛的眼神，惴惴不安，不像是在哭剛死了爹，好像在哭那個殺了她爹的「刺客」。
現在王府的侍衛都在追殺慕望塵，他不得不離開了。
可我故意放出王妃被囚禁的消息，讓他走得沒那麼瀟灑。

10
王妃命人將沈尚書的屍體送回沈家，聽到外面亂哄哄的。
她對我問：「外面怎麼這麼吵？」
我說：「哦，他們在抓刺客。」
「刺客不是逃走了嗎？」王妃緊張地問。
我回道：「可是他以為你有危險，又回來了。」
她剛要跑出去，我拽住了她。
「王妃總該避嫌才對，畢竟，這些年，你做的每件事，他都在替你善後，他幫你處理了沈雲歡的屍體，還埋葬了你的女兒長樂郡主。」
此時此刻，她終於意識到我話中有話，狐疑地看著我。
我故意添油加醋，三分真，七分假，朝她道：「王爺的恩寵，自然是風光無限，可是他為了你，連自由跟性命都可以不要。如果你出了王府，你會看到亂墳崗附近都是漫山遍野的花朵，這些年，每一個少女因你而死，他就種一朵花，漫山遍野的花朵都是他給你種的。王妃娘娘，他對你這麼上心，你不怕王爺追問你們的關係嗎？」
王妃終於繃不住，渾然不顧我在旁邊，淚珠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溢了出來。
她捂著耳朵，吼道：「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
這是她對慕望塵的愧疚，我太懂這種感覺了。
我拒絕道：「不行，因為我接下來說的事，關係到您的生死，王爺已經查出亂墳崗的事，他要你死。」
我賭得沒錯，慕望塵就是壓垮她良心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朝我崩潰道：
「死就死，你以為我還想活著嗎！」
「您是尊貴的王妃，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這麼便宜地死呀。我想，有很多人，都不想您輕易地死，我來是想告訴你，王爺說，他想讓您一起去觀刑。」
我解釋道：「不說謀害朝廷命官，單憑那上千具女屍，他合該承受大周最殘忍的酷刑，魚鱗剮。您知道的，劊子手要在犯人身上刮上三千六百刀，途中還要保證那個人不能斷氣，直到最後一刀才可以讓犯人死掉。」
我沒給她自殺的機會，將她挾持到了牢獄，我要讓她看著自己心裡最愧對的人，為了保護她，一刀一刀在她面前被割成ťûⁿ肉片。
她進門的時候，慕望塵已經被刮了五百多刀，腿上幾乎快沒肉了。
他還不忘替她解釋：「求你，不要為難她，她是為了你才改變容貌的……當初在牧雲山上，她才是那個救你的姑娘，你被沈家兩個庶女騙了。」
王爺坐在椅子上，悠閒地把玩著手裡的珠串：「你真以為本王在乎，本王當初早就看穿了這點把戲，不過是將計就計與沈家聯姻罷了。本王為籠絡人心在人前裝作對沈雲夢一往情深的樣子，她還當真了。」
大概，從自己夫君嘴裡聽到這樣的事實，王妃也沒想到。
她眼底充滿了怨憤、不甘，最後歇斯底里地朝人撲了過去：「皇甫任，你混蛋！」
不過，她的巴掌沒落在王爺臉上，他按著她的手，不顧她疼痛，硬生生地從她臉上扯破了皮：「這人皮面具，果然有意思。」
說完，他手臂一個用力，將王妃臉上大半張人皮面具揭了下來，露出了血淋淋的肉臉。
他用欣賞的眼神盯著我，朝我感慨道：「剝皮師，真是難得一遇，城外那一千具女屍都是你親手剝皮的？」
這時，兩個侍衛粗魯地將王妃綁在椅子上，用麻布堵住了她的嘴。
我回答道：「回王爺的話，並不是，我是後來為王妃做事的，在這之前，我的家人也都被剝了皮。」
他了然地點了點頭，明白了我報復王妃的動機：「難為你了。」
頓了頓，他又朝我問：「如果一直戴著人皮面具，是否能永遠不老呢？」
我眉心微動，只聽見他興致勃勃道：「本王最近命人搜尋了十幾對童男童女，正在研製延年益壽的藥方，若再有這人皮面具相助，豈不是可以長生不老？」
話音剛落，我忽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回蕩在走廊，整個牢獄都是我的笑聲，聽得他刺耳，不禁斂眉：「你笑什麼！」
我當然要笑，因為沈雲舒追求的愛，還有他的春秋大夢，本來就是個笑話。
為了這荒謬的笑話，我失去了兩個妹妹。
我甚至剝了幾十個活人的皮，被自己的良心折磨這麼多年。
「出身皇家，貴為王爺，權勢滔天，榮華富貴，還不夠嗎？就是因為你們有這些無窮無盡貪婪的欲望，才讓我們這些平民受盡折磨……」
「抓住她，別讓她逃出去！」
我看著他緊張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認為我會逃走，可能是剝皮師不好找，怕失去我後再也找不到吧。
可是，我從未想過自己活著離開王府。
我將炭火推到了木樁上，頓時火星四濺，火勢蔓延極快，濃煙滾滾，像條火龍一樣盤繞在王府的每個角落。
我看著他們亂成了一團，可惜，這裡沒有水，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我揪著皇甫任的衣領，朝他一字一字道：「那就統統一起陪我去死好了。」

11
我忽然想起來，我已經死了。
我當初一把火燒了整個王府，把這裡變成了一片廢墟。
我一遍又一遍地活在最痛苦的回憶裡，也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
我十歲過上了乞討的生活。
那時候我帶著妹妹，過得像狗一樣，被人四處轟趕。
我們住在城郊荒無人煙的山神廟裡，平時靠吃野菜樹皮充饑，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被人施捨一次，吃上豬食。
在這個世上，除了孟九思，師娘是唯一對我好的人。
自打我上山拜師以來，她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我穿過，她逢年過節為我做的新衣裳。
我也記得，生病時，她守在床前照顧了我一天一夜。
她總是對我噓寒問暖，不辭辛苦地為我洗衣做飯。
以至於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孤兒。
我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照顧了十年。
我明知道她對我沒有任何惡意，可我為了懲罰師父，親手活剝了她的皮。
那是活人最痛苦的死法。
甚至，我現在都記得，那天血淋淋的畫面。它每天都在我腦海中重複著。
我一直都在想，像我這麼心狠手辣的人，應該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吧。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比在無間煉獄還要煎熬的折磨，是自己的心。
我越想讓自己忘掉這一切，越逃避不掉。
我滿腦子都是她曾經對我的好，我對她所做的一切。
其實，那個長得像我妹妹的女孩，跟我一樣也是個乞丐。
她母親也是因為被王妃選中，全家遭到刺殺，才變成了孤兒。
我曾經收留了她，在山神廟照顧了她三年。
儘管我們有十年未見，當時，我進地窖後，她還是一眼ťų⁵就認出了是我。
她是那麼堅定的、無條件地信任我，把我當作她的姐姐。
甚至，她死到臨頭，聽見王妃要找背後擺弄她的人時，她聞到了我身上的墨水味，瘋狂地朝我吐口水。
我知道她那一刻還想幫我遮住身上的味道，擺脫嫌疑。
也許，她沒覺得自己危險，她以為我會救她，可我卻親手殺了她，用最殘忍的方式。
我因為失去兩個妹妹而想要報仇，可我為了報仇，親手殺了我另一個妹妹。
然後我意識到，不能再傷害無辜的人了，我們死再多人，對他們來說都無關緊要。
甚至亂墳崗一具一具屍體，都沒有人去在乎過這件事。
於是，我故意在王妃身上留下褶皺，引誘她去殺自己的親人，對自己身邊的人下手。
殺沈雲歡，殺長樂郡主，讓她把簍子越捅越大，讓她眾叛親離，沒有轉圜的餘地。
終於，她被發現了。
只有看到沈雲歡跟長樂郡主的屍體，他們才會想到那一千具女屍，才會意識到她的手段有多殘忍。
其實，慕望塵與我無冤無仇。
但是，我想讓王妃也經歷一次，我經歷的痛。
所以，我讓他以最殘忍的方式，死在了她面前。
哪怕，我私下串通王爺，暴露自己剝皮師的身份。
孟九思勸過我，一旦這麼做，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因為我們不瞭解他，如果他是正直的人，會殺了我，反之，他不會放過我，會把我永遠留在王府為他做事。
可是，像我這種罪孽深重的人，我早就不配活著了。
當然，他們更不配活著。
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讓他們統統陪著我一起死比較好。

番外 1·乞丐女孩視角
我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我叫阿柔，在五歲那年我成了孤兒，是姐姐收留了我。
在我印象裡，我們村裡成年女子都會被人搶去剝皮，男人長大都要被滅口。
所以我們村子的孤兒越來越多，而且大多都是女孩。
他們重兵把守村口，不准我們出去，也不准男子參加科舉。
是姐姐把我們養大，可是等姐姐長大了，也還是要被送去剝皮。
所以每次那些官兵進來選人時，我們都把姐姐藏起來。
然後剩下的女孩中誰被選中，誰就被官兵帶走。
後來，姐姐為了救她親妹妹，從後山逃出村子，找到了王府。
她再回來後說要去拜剝皮師為師。
我們害怕姐姐被剝皮，不同意。
姐姐說，如果她成功了，一定讓背後那個惡毒的人付出代價。
然後姐姐再也沒回來過。
直到我被抓過去，要被姐姐親自剝皮。
我看著姐姐顫抖的手，一刀一刀割著我的頭皮。
可我不怪姐姐，因為我知道姐姐只會比我更難受。
我還聽到王妃要找身上有墨水味道的人。
我聞到了姐姐身上的味道，瘋狂地朝姐姐吐口水，想遮住她的氣味。
我想讓姐姐繼續留在王府，因為我知道姐姐努力了很久，我不能讓她半途而廢。
只有姐姐才可以讓那個女人付出代價。
如果犧牲我，非要用這麼殘忍的辦法，才能救更多無辜的人，姐姐不怕，那我也不怕。
因為我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番外 2·孟九思視角
曾經，我是個窮秀才。
我最大心願是科舉中榜，做個清正廉潔、為百姓伸張正義的好官。
可我被剝奪了科舉的資格，做了王妃最低賤的男寵。
王府突然著火，我才明白，青禾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我一起逃走。
火勢蔓延得很快，像火牆一樣把王府四面包圍，連水都撲不滅。
我想到地窖有十幾個童男童女，瘋狂地跑去救人。
可是鐵鍊太重，牢牢地將這些孩子拴在木樁上。
我沒有鑰匙，打不開枷鎖。
那一刻，我很想像青禾一樣，徹底瘋一次。
於是，我瘋狂地用斧子砸鐵鍊，試圖救他們出去。
可是，我用盡全身力氣，只砸開了一道鐵鍊。
我親眼看著，地窖裡面的孩子被大火燒死，就連那個唯一被解開鐵鍊的孩子也出不去。
我躺在地上，聽著孩童震耳欲聾的哭泣聲。
青禾，你看，其實，我誰都救不了。
也許，我從一開始想救的人不是受苦的百姓，而是那個貧窮、前途看不見光明、被人視若螻蟻的自己。

番外 3·慕望塵視角
我曾經是個道士。
因為六根不淨，被逐出了師門。
在這之前，有十年的時間，我跟雲舒一直在一起。
她是沈尚書的嫡女，但是沈尚書並不愛她。
她母親在她三歲的時候就離世了。
比起她，她父親更偏愛庶女。
所以，她從小就被送進道觀長大。
我是親眼看到她每逢年過節就被兩個庶妹折磨、羞辱，被欺負了整整十年。
後來，她遇見了中毒的皇甫任。
她救了他後，才得知他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她還告訴我，她愛上了他。
其實，我知道，她不是愛皇甫任，而是更愛皇甫任的權勢，希望得到這種權勢的庇護。
那時候，皇甫任眼睛看不見，他們有過一段很溫馨的日子。
她以為皇甫任恢復身份，接她回燕京，那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是，皇甫任睜開眼睛後，她救皇甫任的功勞，被沈雲夢搶走了。
皇甫任以為救他的人是沈雲夢。
我一直不明白，就算他瞎了眼，一個人的面貌看不見，但是聲音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他聽不出來，除非他是裝的。
可是，雲舒聽不進去。
因為她滿腦子都是沈雲夢搶走了她姻緣。
我親眼看到她將沈雲夢推下了懸崖。
然後，她恢復了尚書嫡女的身份，如願嫁給了皇甫任。
婚後，皇甫任對她很冷漠。
皇甫任對外總是對沈雲夢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卻不耽誤他妻妾成群。
他可以對很多女人好，唯獨不愛她，甚至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一下。
她的解釋，在殺了沈雲夢面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有一次，皇甫任喝酒喝醉，把她當作了沈雲夢。
她上了癮一樣，刻意模仿沈雲夢，去模仿她最恨、最討厭的人。
她以為改變樣子，就可以跟皇甫任回到以前的日子。
可我知道雲舒一個秘密，她從換皮那天起，就恨極了他。
因為她發現皇甫任根本不愛沈雲夢。
她從心底期待跟皇甫任能夠回到與她朝夕相處的日子，尋求她想要得到的庇護。
可是皇甫任也在利用她的身份與沈家聯姻，籠絡人心。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愛，她又怎麼能在皇甫任身上得到愛呢？
可她不想承認。
她還是裝作愛慘了他的樣子。
她騙了自己，也騙了所有人。
她跟我說，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要讓皇甫任愛上她。
是他戲弄她的感情在先，她也要讓他嘗試下被拋棄的滋味。
其實我勸過她，以她的身份地位，報復皇甫任的方式有很多。
從她一開始想通過感情對一個有權勢的男人進行報復的時候，她就輸了。
因為對皇甫任來說，只怕女人的感情才是他最不需要的東西。
哪怕，她可以卑微到為了皇甫任換皮, 可那種感情也不是愛。
不知道她最後明白了沒有。

番外 4·師娘視角
我的夫君是個剝皮師, 在他手裡被活生生剝皮的女孩不計其數。
我一直勸他, 這種事太殘忍，讓他不要再做剝皮師, 可是他不同意。
因為他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製作一張最完美的永生皮。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我聽人說，一個人年齡越大，越容易心軟。
我以為隨著歲月流逝, 他會改變這種荒唐的念頭。
可是他非但沒有停止殺人，反而殺的人越來越多，執念越來越強。
他越這樣, 我的心就越慌。
我真怕有一天他會遭到天譴。
我至今沒有身孕, 不知是不是報應的緣故。
我好話說盡，還是無法改變他心中的執念。
於是, 後來，他每殺一個女孩, 我就為那些女孩種一朵花。
讓這世間每一條無辜的生命都有她的意義。
十年後, 我不知不覺中, 發現我已經種了漫山遍野的花。
我期待他能夠看一眼，感受這曼妙生命的美好, 期待他不再殺生。
可他始終沒有去看一眼。
當一個女孩冒死來拜師的時候, 我就猜到她的親人也被剝了皮。
她是來報仇的, 意志很堅定, 在冰天雪地跪了三天都沒有改變她的想法。
夫君想利用她為我做一張永生皮, 被我拒絕了。
但我知道，我勸不了他。
後來夫君收她為徒，我沒有拆穿過她, 也嘗試著感化過她。
我知道她對我們有怨氣, 但我不怪她。
但我沒想過，她的報復來得這麼快, 讓我們都猝不及防, 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這些年，我都快忘了, 她是來復仇的。
我的感化, 沒有麻痹她復仇的心。
其實, 我知道她留在王妃身邊也是為了報復。
我不怪她, 我心裡甚至還有些欣慰。
畢竟, 總要有個人去做這件事。
她的意志，讓我相信，她會完成這件事。
我聽家鄉的老人說，當一個人親手種一千朵花, 就可以許一個願望。
我本來想留給夫君, 期待蒼天可以寬恕他犯下的罪孽。
可是, 青禾。
我沒有孩子，不知不覺中，早已把你當作了我自己的親生孩子。
我想了想, 比起夫君，我更愛你。
我想把這個祝福送給你，希望你可以早日脫離痛苦的囹圄。
（完）
作者署名：落水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