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黑幫大佬最寵愛的情人。
相愛三年,我愛他如命,陪他出生入死。
所有人都叫我嫂子,認定我會是他的妻子。
直到他的初戀被人追殺,他推我出去,替那個女孩擋了一槍。
他不知道,我懷孕了。
那一天,我被人打中肚子,流產大出血。
他那樣冷血的人,第一次崩潰了。
他跪在地上抱著我,求我不要死。
他說,他愛我。
可是,我不愛他啊。
我真正愛著的男人,是個員警。
五年前,在我們結婚的前一天。
那個男人,死在他的槍下。

1.
給宋拓做情人的第三年,他說要娶我。
問起原因,他說我聽話,懂事,像他的初戀,唐薇。
我一直都知道,在宋拓心裡,我只是個替身。
在每一個想念唐薇的夜晚,他都會把我摁在身下,放縱纏綿。
最動情的時候,他一邊讓我難受,一邊哄我:「乖,哭給我看。」
他說,我紅著臉掉眼淚的樣子,最像那個女人。
他的愛,好像從來都沒有分給過我。
朋友安慰我,說宋拓從前最喜歡唐薇那會兒,也沒提過結婚的事。
可是現在,他卻要娶我回家。
他們說,宋拓是愛我的,只是,愛而不自知。
他會給我做早餐,會哄我起床,會在我撒嬌的時候,吻我的唇。
所有人都叫我嫂子,認定我會是他的妻子。
一時間,我成了整個北區,最風光的女人。
直到,我們結婚前,宋拓和唐薇,重逢了。
那一天,我查出懷孕。
可是宋拓,不要我了。

2.
遇見唐薇那天,她在會所陪客賺錢。
聽說她爸沉迷賭博,輸光家產,唐薇只能拼了命地賺錢還債。
她跟著一群女人進了我們的包廂,看見宋拓的瞬間,她愣在原地,猛地低下頭。
唐薇大概是不想讓宋拓認出來的,偏偏有人推著她,正好貼著宋拓坐下。
宋拓咬著煙,閉眼靠在我身上,慢吞吞地罵:「少他媽往我身上貼,誰敢惹我老婆不高興,我就宰了誰。」
周圍的女人們撒嬌一樣感歎,羡慕宋拓這樣疼愛我。
唐薇的手握成拳頭,她攥緊裙子,默默看了我一眼,眼裡全是嫉妒和不甘。
旁邊的女人突然拉了她一下,大聲喊:「唐薇,老闆們想看脫衣舞,你跳的好看,你去跳。」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宋拓猛地睜開眼,他握著我的手突然用力,捏得我很疼很疼。
大概是覺得難堪,唐薇渾身發抖,她抬起屁股就想走人,卻被宋拓一手攔住,硬生生摁回座位上。
下一秒,宋拓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扯到眼前,惡狠狠地問:「唐薇,我有沒有說過,再讓我看見你,我就弄死你?」
人人都知道,唐薇是宋拓的初戀情人。
也知道,他們當初分手鬧得有多難看。
宋拓最愛唐薇的那年,唐薇和他吵架賭氣,跟別的男人上了床。
那一年,宋拓天天喝酒,喝到胃出血,差點死了。
後來,他再也沒有提起唐薇。
所有人都以為,他恨透了她。
有人起哄,羞辱唐薇:「你男人呢?怎麼他養不起你,還得你出來賣,拿錢養他啊!」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我忍不住皺起眉,瞪了過去,那人立刻不再笑了。
我拉拉宋拓的衣角,勸他:「一個女孩子出來工作養家不容易,別為難她了,好不好?」
他冷冰冰地看我一眼,沉聲說:「我和她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我愣了愣,輕輕鬆開拉著他的手。
唐薇偷偷笑了,看我的眼神,多了兩分輕蔑。
她伸手撫摸著宋拓的側臉。
輕聲說:「宋拓,你不要因為想念我,就去娶一個你不愛的女人,我會心疼的。」
她咬住嘴唇,眼淚大顆地落下來,砸在宋拓的手背上。
「宋拓,我一直想告訴你,你看到我和別的男人躺在床上的那天……」
「我被他,下了藥。」
宋拓猛地皺起眉頭,他輕輕鬆開手,剛剛的戾氣,一點也看不見了。
唐薇順勢撲進他懷裡,哭得停不下來。
宋拓沒有推開她。
其實,唐薇的話根本無法查證。
那個男人,早就被宋拓折磨的生不如死,不知道扔去哪裡了。
可是宋拓還是心疼了,他沒有追究真假,就那麼原諒了唐薇。
當著所有人的面,他揉著唐薇的頭髮,輕聲哄她:「別哭了,乖,我帶你回家。」
我聽見有人小聲問:「宋先生跟唐薇和好了,那笑笑姐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不要了唄,白月光都回來了,替身肯定得讓位滾蛋。」
宋拓也聽見了,但他什麼都沒說。
從前他很寵我的,從不讓別人說我半個字的不好。
可是現在,他真正想要心疼的人回來了。
他就不管我了。

3.
那天晚上,宋拓帶唐薇回到了我們的家。
我走在後面,進門前,唐薇看了我一眼。
她牽著宋拓的手晃了晃,笑著說:「阿拓,明天再讓許小姐搬走吧,今天太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
這是著急要趕我走了。
我對唐薇笑笑,下一秒,掏出槍,頂著她的腦袋,平靜地說:「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唐薇嚇得臉色發白,求助的看向宋拓。
宋拓點燃香煙,咬在嘴裡,嘴角掛著笑,伸手壓下我的槍。
他揉亂我的頭髮,懶懶地說:「我教你用槍是用來防身的,不是在我眼前耍狠的。」
「回家吧。」
他牽著唐薇進了門,留下我一個,孤零零地站在門外,像個被丟掉的小孩。
我應該轉身就走的。
可是,不行啊。
我必須要嫁給宋拓。
我要乖,要聽話,要不知廉恥,一直愛著他。
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消化掉所有情緒,自己回了家。
唐薇已經換上了睡衣,是我的長裙,穿在她身上正合適。
她湊過來跟我道歉:「對不起啊笑笑,我剛剛不是想要趕你走的。」
「聽阿拓說,你救過他的命,他那個人重情義,我也是。」
「你放心,以後你就安心的住在這兒,我們倆就當你是妹妹,養你一輩子。」
她隨手指了個房間,對我說:「你住那間屋子吧,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不用拘束。」
我覺得好笑,笑著掃她兩眼,甩手給了她一巴掌,冷冷地罵:「什麼東西,也敢來安排我。」
我推開唐薇,徑直走向主臥,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半夜,宋拓推門進來。
我看著窗外的月亮,輕聲問他:「怎麼,來替唐薇出氣?」
宋拓沒說話,扯著我的衣領,一把將我拽起來。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想告訴他,我也是有脾氣的人。
他卻被我逗笑了,輕輕笑著,低頭親吻我的唇,小聲說:「我來哄老婆。」
我的眼淚瞬間掉下來,張嘴咬破他的嘴唇。
一股腥甜的味道在我們的唇齒間糾纏不清。
我被宋拓吻得渾身發軟,最動情的時候,他貼在我耳邊,輕聲哄我:「去跟唐薇道個歉吧,我不喜歡她總是在哭,對眼睛不好。」
「笑笑,你要乖一點,趁我心情好的時候,別讓我為難。」
我笑了笑,沉默片刻,輕聲說,好。

4.
宋拓讓我給唐薇道歉的事,很快就傳遍整個北區。
他給唐薇買了一間公寓,把她養在外面。
所有人都說,他就快不要我了。
我全當聽不見,只是努力扮演著,他乖巧的未婚妻。
我和宋拓的婚禮定在一個月以後,我每天都在數著日子倒計時。
宋拓玩著我的頭髮,輕聲問:「就這麼想要嫁給我?」
我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這是我一輩子的願望。」
他笑了笑,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枚鑽戒,套在我的無名指上。
懶懶地說:「生日快樂,未婚妻。」
今天是我生日,宋拓有事,陪不了我。
但他送給我的禮物,足夠我開心很久。
他訂了湖心餐廳,約了些朋友陪我玩。
我到的時候,卻看見唐薇也在。
她看見我,笑著迎了上來,細聲細氣地問:「笑笑,我來這兒你不會不高興吧?」
「上次阿拓非要逼著你跟我道歉,明明我都說不用了,他又說捨不得我受委屈,都怪他,讓你難過了。」
「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也想跟你交朋友,你別討厭我,好不好?」
我靜靜地看著她,沒說話,只是伸手捋了捋耳邊的碎發。
閃亮的鑽戒折射出太陽的光,唐薇愣在原地,紅了眼圈,小聲問:「宋拓給你送了鑽戒?」
我笑了笑,反問她:「我是他老婆,他不送我鑽戒,難不成,要送給你?」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議論:「嫂子,太好了,這麼多年,你陪著宋先生出生入死,他一定都記在心裡了。」
「這個鑽戒我在拍賣會上見過,要好幾百萬呢,宋先生真的好疼你。」
「嫂子,能不能把戒指摘下來,讓我們好好看看呀?」
唐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摘下戒指正要遞出去,她突然推了我一把。
我倒在地上,手裡的戒指也甩了出去,掉進平靜的湖水裡。

5.
這一下摔得我很疼,起身的時候,肚子突然痛了一下。
唐薇裝得很慌張,她一邊哭,一邊跟我道歉。
「對不起,笑笑,都怪我不小心。」
「你別擔心,我會跟阿拓說,讓他給我買個更大的鑽戒賠給你,他對我一直很大方,我要什麼他都給我買。」
我冷冷地看著她,平靜地說:「不用那麼麻煩,你弄掉的東西,你再撿回來,就可以了。」
我伸手抓住她的頭髮就把她往水裡摁。
唐薇尖叫著喊救命,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忽然有人喊:「你們在宋先生面前幹什麼呢!」
聽見宋拓的名字,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他懷裡抱著玫瑰花,應該是想給我驚喜。
唐薇狠狠推開我,撲進宋拓懷裡,哭著告狀:「阿拓,她扔掉了我的項鍊,她扔掉了我媽媽留給我的項鍊!」
唐薇的項鍊,大概是剛剛太亂,不小心掉進了周圍的草叢裡。
我緊緊攥著手,指甲掐進肉裡,忍著肚子的疼,輕聲說:「我沒碰她的項鍊,但是她把我們的結婚戒指,丟進湖裡了。」
「宋拓,你送我的戒指弄丟了,我再也找不到了……」
我話沒說完,就被宋拓冷冷打斷:「一個戒指,很重要嗎?」
我愣在原地,突然笑了,反問他:「宋拓,你送我的結婚戒指,它不重要嗎?」
他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許笑笑,唐薇的項鍊,是她媽媽留下的遺物。」
「戒指可以再買,遺物能嗎?」
宋拓把要送給我的玫瑰花扔進垃圾桶,沉聲說:「許笑笑,你弄丟的東西,你去找回來。」
有人替我說話:「宋先生,嫂子好像不舒服……」
唐薇打斷他,假裝勸宋拓說:「算了,阿拓,我知道笑笑討厭我,只要她能解氣就行。」
「我媽媽的遺物雖然是她弄丟的,但是我不怪她,我自己找吧,你別為了我,傷了她的心。」
宋拓沒理她,只是看著我的眼神軟了下來,他問我:「哪裡不舒服?」
我扯了扯嘴角,輕輕笑著,搖頭說沒事。
轉身走向被湖水浸泡的草叢裡。
初秋的天氣,真冷啊。

6.
淩晨兩點,我找到了唐薇的項鍊,送去她的公寓。
門打開的瞬間,我看見宋拓赤裸著上身,緊實的肌肉上掛著水珠。
唐薇穿著清涼的睡衣,笑眯眯地說:「我和阿拓剛剛出了點汗,剛洗完澡。」
「笑笑,你千萬別誤會,也別再跟阿拓生氣了,好嗎?他只是不想讓我難過,不是故意為難你。」
宋拓抬眼看過來,看見我的衣服濕了一大半,站在門口,被風一吹,凍得牙齒打顫。
他皺起眉頭走向我,把我拽進懷裡,用他的體溫為我取暖。
他有些氣惱地罵我:「跟我說一句軟話,能累死你?平時撒嬌耍賴的機靈勁兒去哪了!」
我輕輕推開他,把唐薇的項鍊遞過去。
濕漉漉的玉佛躺在我的手心裡,我有些自嘲的笑著,輕聲說:「我不想再對你撒嬌了,宋拓,你的心硬的像塊石頭,我捂不熱,也不想捂了。」
「我知道你心疼唐薇,捨不得她哭,給你,她的項鍊我找到了,你去哄她高興吧。」
「你也不要把她養在這兒了,像個小三一樣,太委屈她了。」
「請你給我兩天時間,宋先生,我會很快從你的別墅搬出去。」
我轉身就走,宋拓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語氣冷的嚇人。
他問我:「不結婚了?」
我紅了眼圈,忍著哭腔,笑著說:「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給你了,挺好的。」
我扭動著手腕掙扎起來,宋拓的力氣卻越來越大,快要捏碎我的骨頭。
我一時心急,咬在他的手上,狠狠一口,見了血。
宋拓低聲罵了一句,他掐著我的後頸,把我摁在牆上。
貼著我的耳朵,陰森森地說:「是誰說,嫁給我是她一輩子的心願,許笑笑,你他媽說話當放屁?」
「可是怎麼辦,我當真了。」
「你現在想跑?晚了。」

7.
那天晚上,宋拓丟下唐薇,帶我回了別墅。
他把我拽進浴室,打開熱水,掰著我的下巴吻了上來,一件一件,剝光我的衣裳。
他的吻兇猛又熱Ṫűₖ烈,像是在懲罰我,又像是在哄我。
我掙扎著,第一次犯了倔脾氣,就是不肯向他認輸。
鬧到最後,宋拓氣得沒辦法,低聲笑了,哄我說:「許笑笑,你聽好,誰都不會把我從你身邊搶走,就算是唐薇,也不行。」
他說,他只是可憐唐薇。
他好像,真的愛上我了。
這天之後,宋拓對唐薇冷了下來。
他每天按時回家,陪我吃飯、聊天、散散步。
我們就像一對平凡的夫妻。
所有人都說,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樣耐心過。
直到我們結婚前,唐薇說,她要走了。
那天是宋拓的生日,我本來想要告訴他,我懷孕了。
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唐薇打斷了。
她拖著行李箱來找宋拓,輕聲說:「我們說好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但是,我好像不能再陪著你了。」
「笑笑討厭我,只要我在,她就會不高興,就會影響你們的感情,我必須要走。」
「你替我謝謝笑笑,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了,麻煩她好好照顧你。」
宋拓的臉色慢慢冷了下去,咬牙問唐薇:「不是說好,我們像家人一樣相處,以後我養你嗎?」
「笑笑很乖很懂事,我說話,她會聽的。」
「你為什麼一定要走?」
唐薇笑了笑,一滴眼淚卻掉了出來。
她哽咽著,質問宋拓:「宋拓,你真的能只把我當作家人嗎?」
「從前我們擁抱、接吻、上床,那樣的甜蜜,你真能忘掉嗎?」
她等著宋拓回答,可是宋拓沉默著,什麼也沒說。
唐薇突然大聲喊著:「我不可以!我不想只做你的家人啊,宋拓……」
「我還愛著你,你要我怎麼待在你身邊,看你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子?我的心都快疼死了,你知不知道!」
唐薇說著,露出手腕上刀割的傷口。
她邊哭邊喊:「我有抑鬱症啊,宋拓,如果你不愛我,我會死的……」
「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心疼我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
宋拓幾乎沒有猶豫,追了上去。
屋外下著大雨,我站在窗前,平靜地看著他們在雨裡糾纏,慢慢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突然心慌得厲害。
總覺得,如果這一次,宋拓跟著唐薇走了。
或許,他就真的不會娶我,也不會要我了。
我得追回宋拓,我必須要他回來。

8.
我沖進大雨裡,著急去找宋拓。
不知道跑了多久,看見唐薇抱著胳膊坐在牆角,宋拓蹲在她身前,珍惜地抱著她。
唐薇哭著拍打他,質問他:「宋拓,你不愛我了,為什麼要來找我!」
「你不知道,你來找我,會讓許笑笑傷心嗎?」
「憑什麼啊,她明明只是我的替代品,卻搶走了我的一切!」
「我什麼都沒有了,宋拓,我沒有媽媽、沒有你……也沒有家了,我什麼都沒了!」
宋拓任憑她鬧,溫柔地安撫她:「乖,別傷到你自己,冷靜一點,有我在。」
「薇薇,我會永遠陪著你,永遠不會離開你,你要一個家,我就給你一個家。」
「許笑笑有的,你都會有的,我給你更多、更好的東西,只給你一個人,好不好?」
我呆呆地看著,這樣溫柔的宋拓。
突然覺得他離我好遠。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抓緊他,不讓他走。
唐薇緊緊抱著宋拓,她的視線透過宋拓的肩膀,落在我身上。
好像,是在笑。
我聽見她問宋拓:「其實你根本就不愛許笑笑,對不對?你只是為了氣我,對不對?」
宋拓不說話,唐薇就催促他:「快說啊!你是不是不愛許笑笑,你愛的人是我,對不對?」
「宋拓,如果你不哄我高興,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我就真的走了,你就再也找不到我!」
宋拓歎了口氣,笑了笑,無奈地哄她:「是,你說的都對。」
「我愛你,行嗎?唐薇,我還愛著你,你能跟我回家嗎?」
唐薇撇撇嘴,撒嬌說:「我不信,除非,你吻我一下。」
她輕輕閉上眼睛,甜蜜地等待著,輕聲說:「宋拓,吻我。」
我幾乎是第一次失態,叫嚷著:「宋拓,不要!我們就要結婚了啊……」
「你能不能,把對唐薇的心軟,也分給我一點啊?」
宋拓回頭看見我,愣了愣。
唐薇靠在他懷裡,得意的對著我笑。
她突然又哭了,裝作崩潰的樣子,手裡捏著小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喊著:「宋拓,讓她走,讓許笑笑走,我再也不想看見她了!」
「如果你不想失去我,你就讓她滾!永遠也別再出現!」
宋拓點頭說好,回頭看著我,冷冷地說:「唐薇現在情緒不穩定,我不想讓她再難過了。」
「你……走吧。」
我顫抖著,忍住哭腔,小聲地說:「宋拓,我有件事想告訴你,我懷孕了。」
宋拓猛地愣住了,連唐薇都說不出話,死死地盯著我。
我摸著兜裡的孕檢單,正想掏出來給他看,卻不知道哪裡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唐薇嚇得鑽進宋拓懷裡,宋拓伸手緊緊抱住了她。
留下我一個,被槍聲嚇得發抖。
我陪著宋拓無數次出生入死,可是他知道的,我最害怕聽見槍響的聲音。
從前,他會捂住我的耳朵,笑著罵我是個膽小鬼。
只是現在,那個會捂著我的耳朵保護我的人,懷裡抱著別的女人,不再管我了。
槍聲接連響起,我抱著頭想蹲在地上,卻覺得肚子麻木地疼著。
一大片血,染紅了我的白色睡裙。
宋拓喊出我的名字:「許笑笑!」
聲音裡全是方寸大亂。
他接住了我,用手去捂我肚子上的血窟窿。
他哭了,一遍遍說著對不起,一遍遍求我不要死。
我對他笑了笑,慢慢掏出那張,我一直帶在身上的,皺皺的孕檢單。
輕聲說:「宋拓,給你看看,我們的孩子。」
「好遺憾啊,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9.
這天晚上,我流產大出血。
加上槍傷,差點死了。
醫生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我在床上躺了很久,耽誤了結婚。
那天打傷我的人,聽說是來找唐薇尋仇的。
我和宋拓住在山間別墅,周圍的牆上都裝著電網,只不過那天雨勢太大,恰好停電,才被那個人翻了進來。
唐薇說,這人是她爸ṱű̂⁽爸破產以後,搞詐騙結下的仇人,和她沒關係。
可是,那個人來得太巧了。
巧的就像是,唐薇給他錢,讓他殺了我。
唐薇握著我的手,哭得稀裡嘩啦,跟我道歉:「對不起,笑笑,都怪我。」
「如果不是阿拓只顧著保護我,把你忘了,你就不會受傷了。」
宋拓啞著聲音打斷她:「閉嘴,滾蛋。」
唐薇站起身,回頭看著他,咬著嘴唇委屈地問:「你是在趕我走嗎?宋拓,我有抑鬱症啊,你不管我了麼……」
宋拓面無表情,轉身往病房外走。
他對唐薇說:「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唐薇回頭對我挑眉,挑釁說:「笑笑,我生病了,阿拓肯定捨不得我走,你千萬別跟他生氣。」
「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著急去找宋拓,大開著門,故意讓我聽到他們說話。
片刻後,外面突然一聲響。
我慢慢睜開眼,看見宋拓掐著唐薇的脖子,把ṱŭ̀₂她死死按在牆上。
宋拓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我從來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罵唐薇:「那個人怎麼進來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唐薇,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想幫你一把,你倒是得寸進尺。」
「你他媽聽好了,老子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只愛許笑笑一個人。」
「你不是想死嗎?好,我成全你。」
唐薇睜大眼睛,豆大的眼淚往下掉,臉色漲得通紅。
她漸漸失去力氣,旁邊的人上來勸宋拓:「宋先生,這裡是醫院,讓別人看到就不好了。」
宋拓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鬆開手,唐薇就像一灘爛泥一樣,跌坐在地上。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抓著宋拓的褲腳,拼命搖頭。
有人看了唐薇一眼,低頭問宋拓:「宋先生,接下來,怎麼辦?」
宋拓笑著,眼底卻是很冷很冷的神色。
他瞥著那人,反問:「唐薇殺了我的孩子,還差點殺死我老婆,你說,怎麼辦?」
那個人朝病房裡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不如等嫂子養好病,怎麼處理,聽嫂子的。」
宋拓抽出香煙咬著,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我知道,他根本就捨不得,唐薇真的死掉。
年少時炙熱的愛情,會刻在心裡,一輩子。
不過幸好,我並不在乎。

10.
出事以後,宋拓每天都守著我。
他對我,是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
可是不夠。
我真正想要的東西,他還沒有給我。
我不能說自己想要,要多了,宋拓會懷疑。
我要不斷的刺激他,讓他憤怒,讓他嫉妒,讓他為我,失去一些理智。
乖乖的,聽我的話。
在某個平凡的早晨,我決定離開宋拓。
他做好早餐,端著牛奶上樓,準備哄我起床的時候,看見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宋拓的笑容迅速冷卻,耐著性子問我,什麼意思。
我摘下那枚被唐薇丟掉,又被宋拓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鑽戒,放在桌上。
輕聲說:「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想要你,也不想結婚了。」
宋拓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冷冷地勾著嘴唇,把牛奶遞到我眼前,命令我喝掉。
他抬起另一隻手,有些用力的捏著我的後頸,笑著說:「我很喜歡一句話,叫,床頭吵架床尾和。」
「笑笑,你要乖一點,別總說氣話,讓我忍不住,想在你難受的時候糟蹋你。」
我猛地推開宋拓,抬手的時候,打翻了他拿在手裡的牛奶杯。
玻璃杯碎了一地,我不管不顧,橫衝直撞地往外走。
宋拓看見我的腳背被玻璃劃傷,咬牙罵了一句,一隻手攬住我的腰,把我扔上床。
他握著我的脖子,惡狠狠地凶我:「許笑笑,你就是欠收拾,是不是!」
「我解釋過無數遍,那天晚上,我是為了唐薇的情緒能穩定一點,才順著她說下去。」
「我他媽低聲下氣這麼久,你的氣,什麼時候才能消?」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才能相信,我愛的人是你?」
我看著他,笑了笑,平靜地回答:「宋拓,沒關係,其實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到底愛誰。」
「反正,我從來也沒有真的愛過你。」
宋拓好像被人按下暫停鍵,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我。
像是要把我看穿,看看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他突然埋頭咬住我的脖子,尖尖的虎牙都快要戳破我的血管。
他像個猛獸,在給自己的愛人做標記。
片刻後,宋拓貼在我耳邊,警告我:「笑笑,別再說氣話,說你不愛我,我會難過。」
「你記住,你說過要和我結婚生子,要給我一個家,我心動了,也認真了。」
「如果你敢反悔,我真的會弄死你。」
我盯著空白的天花板,安靜地聽他說著。
在宋拓看不見的地方,我輕輕笑了。

11.
我鬧著要離開,宋拓就把我囚禁在別墅裡,哪兒都不許我去。
他讓人把唐薇帶到我面前,什麼都沒說,任憑我來處理。
唐薇比從前瘦了一些、邋遢了一些,應該是最近過得不舒服。
但她看著我的時候,還是和以前一樣,眼裡迸發出嫉妒和不甘,恨不得我去死。
我就知道,宋拓不會讓她吃苦的。
吃過苦的人,不是這樣的。
宋拓對唐薇,總是很念舊情,讓她生出一些,想要破鏡重圓的希望。
我冷冷笑著,站在唐薇眼前,掏出槍,抵在她的肚子上,輕聲說:「你欠我兩槍。」
「一槍還給我,一槍還給,我的孩子。」
唐薇咬著牙挑釁我:「許笑笑,你不敢開槍。」
「你知道的,除了阿拓,沒人敢動我。」
余光裡,宋拓懶懶地靠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往常這時候,我應該乖一點,等著他來告訴我,我敢不敢殺了唐薇。
可是,我不想再聽話了,我裝得夠累了。
我突然扣動扳機,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宋拓都向前俯身,差點沖過來。
槍聲並沒有真的響起來,因為,我沒裝子彈。
唐薇臉色蒼白,看著我的眼神,再也沒有剛剛囂張的顏色。
她哭著去找宋拓,像條狗一樣,跪在宋拓腳邊,看著就叫人覺得可憐。
我不緊不慢地跟過去,一腳踩在唐薇的後背上,用力的,把她踩趴在宋拓眼前。
我盯著她驚恐的側臉,輕聲笑說:「別哭啦,此時此刻,我沒想真的要你去死啊,逗你玩兒的,瞧給你嚇得。」
「我覺得你特別好玩,我得把你留在身邊,慢慢消遣。」
「唐薇啊,以後每天,你都得挨我一槍。」
「也許有子彈,也許沒有子彈,全看我心情。」
「為了活下去,你要努力一點討好我,萬一我被你哄好了,也許,我也就和宋拓一樣,捨不得殺你了。」
我抬起頭,笑著問宋拓:「你說,好不好?」
唐薇一邊哭,一邊求宋拓:「阿拓,不要答應她,不要答應她,她瘋了。」
「我好害怕啊,阿拓,你說過的,你最捨不得看我害怕的樣子,你說你會心疼的。」
「你真的想看見,我被她折磨死嗎?」
宋拓輕輕挑眉,我猜,他是要為唐薇說話。
在他開口之前,我輕輕摸了摸肚子,小聲說:「宋拓,從前我為你受過那麼多傷,其實我早就不知道什麼是疼了。」
「你捨不得唐薇受傷,要我替她挨一槍,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我只是心疼,我肚子裡那個小小的,好想好想叫你爸爸的寶貝。」
宋拓的喉結微動,他捧著我的臉蛋,像是捧著一件珍貴的寶物,輕輕撫摸著。
他哄我說:「笑笑,只要你高興,你想殺了誰,我都會點頭。」

12.
唐薇說,我是個瘋子。
宋拓好像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給我請來最好的心理醫生,他說,我病了。
我也覺得自己最近有些病態,就是那種,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我設想的方向,順利發展。
可是我能感覺到,那股支撐在我心裡,讓我好好活下去的力量,會在一切願望達成之時,轟然倒塌。
在宋拓沒有回家的夜晚,我拿出那張被我偷偷藏起來的老照片,看了又看。
照片上的男人只有一個背影,可是我卻再也沒有機會,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說一句,我愛你。
最近,我常常冒出一個念頭,等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
周遇,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我抱著照片,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懷裡的照片,不見了。
唐薇在我床邊等我起床。
她有些緊張、又有些怨毒的盯著我。
我沖她比了個手槍的手勢,眯著眼睛,輕輕說:「砰——」
看見她嚇得渾身一抖,我噗嗤笑出聲。
招招手,讓她把早餐和水果放在床上,一邊吃,一邊誇獎:「今天的葡萄好新鮮啊,唐薇,你也嘗嘗,來,張嘴。」
唐薇的手攥得緊緊的,她屈辱地閉上眼睛,半蹲在床前,張開嘴巴。
我扔出一顆綠色的葡萄,穩穩地扔進她的嘴巴。
問她:「怎麼樣,好吃嗎?」
唐薇低著頭,咬牙說,好吃。
她突然笑了笑,像是想到什麼有意思的事。
抬起頭,眉眼間帶著幸災樂禍,小聲說:「笑笑,多吃一點吧,這麼好吃的葡萄,可能,以後就再也吃不到了呢?」
我挑起眉毛,笑了笑,沒說話。

13.
宋拓回家的時候,我正在臥室裡翻找東西。
他沉默地站在我身後,突然出聲問我:「在找什麼?」
我停下手裡的動作,慢慢轉身,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敷衍地回答說:「沒什麼。」
宋拓扯著我的胳膊,把我拽進他的懷裡。
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睛,片刻後,自嘲的笑著,有點生氣,又有點難過地問我:「許笑笑,你連騙一騙我,都懶得做了,是嗎?」
他抬起一隻手,手指間夾著我丟掉的照片。
照片上的周遇要走,我坐在地上緊緊抱著他的腿,不想讓他走,不想讓他來北區做臥底。
那一年,是我一生裡最好的青春年華。
那一天,我就該拼了命的,不讓他走。
我想不到,他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周遇的職業,是不方便留照片的。
我和他僅有的紀念,也就這一張。
是那天,他的戰友正好在家裡做客,拍下我撒潑的這一幕,笑話我是個無賴。
其實,我就是個無賴啊。
我長在一家黑心的孤兒院裡,沒人疼、沒人要,學了一身壞毛病。
遇見周遇那年,我才十六歲,被人從孤兒院裡趕出來,一直在流浪。
那天,我在便利店裡偷了一個飯團,緊張地躲進一條巷子裡,正好碰見在那裡抽煙的周遇。
那天,我本來想去死的,死之前,我想吃點好的。
那些擺在商店裡,沾滿肉汁的飯團,對我來說,是偷來的幸福。
我把飯團一口塞進嘴裡,嘴巴都快被撐破了。
周遇挑起眉尾,有些奇怪地看著我。
我又哭又笑地望著他,好想告訴他,這個飯團好好吃,真的,好好吃啊。
他吸了口煙,眯著眼沒搭理我,轉身走了,只留下一陣淡淡的薄荷香氣。
我以為,他是嫌我噁心。
沒關係,反正好多人都嫌我噁心。
我靠牆坐下,一點點的,把飯團咽了下去。
低著頭想,我要死在哪裡,才不會嚇到別人。
想的正出神,突然有人拎了一袋吃的放在我腳邊。
我抬頭去看,是剛剛那個抽著煙、長得很好看的小夥子。
他說他叫周遇。
他是我的周遇。
太陽在他身後,發出耀眼的光,照得我睜不開眼睛。
周遇蹲在我面前,把煙頭摁在地上,問我:「小毛賊,你叫什麼名字?」
我楞楞地看著他,輕聲說:「我叫笑笑,許笑笑。」
他也不嫌我髒,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逗我說:「許笑笑,笑一笑。」
那天的周遇,是天使啊。

14.
我伸手去搶我的照片,宋拓卻舉高了胳膊。
他掐住我的脖子,兇狠地問我,照片上的人是誰。
他幾乎像是要咬碎自己的牙齒,從齒間擠出幾個字:「許笑笑,你敢背著我,愛上別人?」
我一邊哭,一邊冷笑著,嘲諷他:「我有背著你嗎?我早就說過呀,我從來也沒有真的愛過你。」
「怎麼,只許你有忘不掉的唐薇,不許我有忘不掉的人嗎?」
「我實話告訴你,跟你在一起,我就是玩玩的,把你當個消遣罷了。」
「你比不上我愛的人,哪怕半點的好。」
宋拓的手指漸漸用力,我有些喘不上氣,還是強撐著笑,說:「宋拓,你最好放我走,或者,殺了我。」
「因為,我永遠也不會愛上你。」
宋拓突然笑了,他鬆開掐著我脖子的手,把我緊緊抱進他的懷裡,不讓我掙扎。
他貼在我耳邊,惡狠狠地罵我:「許笑笑,你少他媽放屁了。」
「你為我哭、為我笑,為我連命都不要了,現在,你說不愛我?你不愛我,你犯什麼賤?」
「笑笑,你生病了,我不跟你計較。」
「但是你想解脫,不可能。」
「這輩子,你活著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
宋拓把我的照片撕成碎片,扔在我的臉上。
這一刻,他的嫉妒和憤怒,到達頂峰。
唐薇偏偏往槍口上撞,沖進來,哭著大喊:「宋拓,她都承認了,她愛的是別人,你為什麼還要留著她!」
「你對她這樣仁慈,為什麼曾經對我那麼殘忍?那我算什麼啊!我算什麼啊!」
「許笑笑,你去死吧,宋拓捨不得殺你,我來!」
她手裡舉著水果刀,朝我沖過來。
宋拓猛地抱緊我,那柄刀紮進他的肩膀。
這一刀,徹底斷送了唐ṱū́₃薇的生路。
砰的一聲槍響,宋拓頭都沒回,就打穿了她的身體。
唐薇不可置信,倒在地上,朝宋拓爬過來,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宋拓沒再管她,只是抱著我,輕聲說:「笑笑,我再也不對唐薇心軟了,好不好?」
「以後,我只心疼你一個人,好不好?」
「我愛你,你也要,愛著我。」

15.
我把照片的碎片全都收了起來,拿出透明膠,想把它們粘在一起。
周遇的後背成了破碎的影子,我一遍遍撫摸著,掉下眼淚。
我咬著嘴唇,使勁忍著心疼,告訴自己:許笑笑,不許哭。
周遇說過的呀,許笑笑,你要笑一笑。
那天之後,宋拓很久都沒來找我。
再次出現的時候,他說,要結婚。
他說婚禮在山間的禮堂,是我很喜歡的地方。
以前也說過,想在那裡辦婚禮,當時宋拓不肯,底下的人也都反對。
那裡在宋拓的勢力範圍外,結婚當天,集團的高層人物都要來參加。
全部人馬集中在那裡,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我就再也沒提過。
為了哄我高興,宋拓願意冒險。
他派人提前去教堂附近,查看一下地形,安排一下保衛部署。
讓宋拓放鬆警惕,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能做的最多的,也只是這樣了。
婚禮那天,我被宋拓逼著穿上婚紗,捧著捧花,一步一步走向他。
牧師問我,願不願意嫁給宋拓。
我冷著臉,不說話。
宋拓的睫毛微微垂下,他笑了笑,笑裡有些苦澀。
他伸手捧住我的臉,輕輕地吻了下來。
小聲哄我:「老婆,說你願意,好不好?」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幾聲槍響。
有人喊:「媽的,有條子,快跑!」
教堂裡亂成一團,一群人沖上來保護宋拓,把我擠倒了。
宋拓掏出槍,一字一句地命令其他人:「別他媽管我,看好我老婆。」
我被人拽著,一路跟他們一起逃竄,山間地勢複雜,我跑丟了鞋子。
我的腳被紮破了,流了一地的血。
有人勸宋拓:「宋先生,不能ţŭ⁻再帶著嫂子了,她的血會暴露行蹤的。」
宋拓一腳踹翻了他,蹲下身,把從衣服上扯下布條,纏住我的傷口。
他把我抱在懷裡,不停地安慰:「不怕,笑笑,別怕,有我在,我不會丟下你的。」
他背著我,對其他人說:「我們分開走,都別跟著我去送死。」
他真的是個很有魄力的人。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宋拓的黑色帝國會像毒瘤一樣,在這片土地上紮根十幾年,都無法剷除乾淨。
他太厲害了,即便帶著我這個累贅,也能輕鬆甩掉追擊的員警。
可我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能把他們一網打盡,就是為了,要了宋拓的命。
我怎麼能讓他這樣輕易地跑掉?
我悄悄的,解開了傷口上的布條,留下斑斑點點的血跡。
直到宋拓帶著我,躲進了一間廢棄的小屋,他才看見,剛剛結結實實綁在我傷口上的布條,不見了。
他猛地皺起眉頭,這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這樣聰明,我真怕他發現我是個臥底,然後一槍崩了我。
我不怕死,我只是不能死在他手裡。
那太屈辱了。
可是宋拓好像沒有想太多,他只是默默的,重新為我包紮傷口。
心疼地說:「這麼漂亮的腳丫,以後可能要留疤了。」
「對不起,老婆,是不是害怕了?」
宋拓已經沒力氣再逃跑了,他只能抱著我,輕聲說:「都怪我,從前為了唐薇,傷害過你太多次。」
「好遺憾啊,本來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
「本來,我們可以好好的,過一輩子的。」

16.
屋外突然有聲響,來的人,居然是兩個宋拓的手下。
宋拓手裡握著太多太多,厲害的人物了。
那兩個人有些怨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紅了眼圈,說是,這次警方的包圍圈實在太縝密,無法強行突圍。
弟兄們已經死了七七八八了。
說話的功夫,有一隊員警已經趕來這裡。
那兩個人守在外面,要宋拓先走。
不行啊,不行啊,天已經快黑了。
宋拓這一走,放虎歸山,下次再想抓到他,幾乎是不可能了。
我的手悄悄摸進厚厚的裙擺裡,在我的腿上,綁著一柄小刀。
我抽出刀,快速的,狠狠的,捅進宋拓的肚子。
他正脫下自己的外套,怕我冷,給我披在身後。
血漬迅速暈染在他的白色襯衫上,他皺著眉頭,低頭看了看我握著刀的手。
陪著宋拓出生入死這些年,其實,他從來沒有讓我去做會見血的勾當。
我的雙手始終是乾淨的,而宋țű̂ₔ拓,是我殺死的第一個人。
他抬起頭,突然笑了,問我:「為什麼?」
鮮血迅速染紅他的白色襯衫,他沒有聲張,也沒有掏槍要了我的命。
只是輕輕握住我的手,忍著疼,又問一遍:「笑笑,為什麼啊?」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問宋拓:「還記得周遇嗎?」
「你殺了他,你殺了我愛的人,你還敢問我為什麼!」
宋拓想了想,點點頭,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有些落寞地說:「原來,你是為了那個硬骨頭來的啊。」
「我怎麼突然有點羡慕他,有你這樣的,願意為了他來送死的好女人。」
「可是笑笑,他好蠢,他一點都不懂珍惜你。」
「我要是他, 我要是能早點遇見你, 我就好好的跟你過日子,還當什麼臥底,當什麼黑社會, 當什麼……宋先生。」
聽見他罵周遇,我惡狠狠地打斷他:「宋拓,你閉嘴!」
「一張偽造的孕檢單就能把你騙得團團轉。」
「你又能聰明到哪裡去?」
宋拓不知道, 我愛他是假的,我懷孕, 也是假的。
我一邊哭一邊笑, 手下繼續用力, 聲音顫抖:「宋拓, 都是騙你的, 所有的一切, 都是騙你的。」
「我等了好久好久啊,你終於, 要死了。」
我想看見宋拓崩潰, 看見他信錯人以後, 滿腔的憤怒和後悔。
可是他吐出一口血,臉上卻還是笑著。
他抬手摸摸我的臉,小聲說:「都怪我, 色迷心竅,許笑笑, 巴結我的女人那麼多,我怎麼就愛上你了呢?我真是活該啊。」
「那些員警總算聰明了一回, 打發什麼男人來啊,那些臥底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沒人能逃得過我的眼睛。」
「只有你,許笑笑, 一遇見你,我就犯糊塗。」
他輕輕的, 把頭靠在我的肩上, 咳嗽兩聲, 說:「好冷啊, 笑笑,別推開我, 好不好?」
「笑笑,能不能, 抱抱我……」
我冷著臉, 拔出刀, 又一次,狠狠紮進他的心臟。

17.
宋拓死掉的那一天,我不知道為什麼,陷入昏迷。
心裡有一根弦斷掉了,我覺得好累好累。
夢裡, 我回到第一次遇見周遇的地方。
我蹲在角落裡偷偷地想, 要怎麼死,才不會嚇到別人。
那個抽著煙、長得很好看的男人,伸出兩根手指, 摁在我的嘴角,往上提了提。
他笑著哄我:「許笑笑,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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