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拿了一顆車厘子

收假復工，同事們互相分享帶來的年貨。
張晴帶了半斤車厘子分給大家。
我拿了一顆發現爛了，隨手扔掉，又拿了一顆。
張晴說我多拿一顆，別人就不夠分了。
午休時間，她在辦公室指桑駡槐：
「有些人真是沒見過好東西，佔便宜沒夠。」
因為這事兒她攛掇老闆逼我辭職。
我轉頭就打電話給我爸。
「咱家租給我單位的辦公室，收回來吧！」

01
節後復工，老爸給我送回家，又拉了一車年貨。
我拿了二十幾箱果王級高山藍莓，提前放到每個人的工位上。
大家互相拜年，分享年貨氣氛融洽。
張晴是最晚到的，估計又遲到了。
她一來就招呼另一個新入職的小姑娘。
「小楊，我帶了車厘子，你拿去給大家分，都嘗嘗外國的水果。」
車厘子用塑膠袋裝著，大概只有半斤。
小楊最先拿來給我。
我看到有一顆爛了，隨手拿出來丟掉，又拿了一顆放在桌子上。
張晴站在飲水機邊上，眼神不住的瞟向這邊，似乎在等待什麼。
我指著桌子上的車厘子道「謝謝。」
她滿意的點頭。
分到王姐那裡，她看袋子中的車厘子不多了，就推脫道：
「謝謝小張，我就不要了。」
張晴一聽連忙走過來「別啊王姐，我特意帶來分給大家的，每人一個，都不許不要啊，誰不拿就是不給我面子！」
王姐只好拿了一顆。
等小楊分完一圈，拿著空袋子給張晴的時候，她高興的問「怎麼樣？進口的車厘子甜吧？」
小楊剛畢業沒多久，不知道是實心眼還是故意的，搖搖頭「不知道啊，不夠分，沒有了。」
張晴的臉上立刻掛不住了，騰的一下站起來「不可能，誰多拿了！」
她的眼睛像 X 光一樣掃視著大家。
「一共 26 顆車厘子，是我一個個放進去的，每個人一個，怎麼會不夠？」
我正在回客戶消息，聽到她尖利的聲音，忽然想起來被我丟掉的那顆爛果。
張晴似乎也想到了，怒氣衝衝的走近我的工位，低頭看到垃圾桶裡的車厘子，語氣不善。
「原來是你！我好心拿車厘子給你，你竟然丟了，是看不起我嗎？」
我連忙擺手解釋。
「不是的，我看這顆爛了，就扔掉了。」
此刻我有點懊悔自己多管閒事。
平時大家分享水果，都是可著又大又甜的，稍微次一點的東西都不好意思往外掏，我想著張晴這人好面子，難得給大家分水果，被人看到有爛的不好，就幫著扔了，沒想到會這樣。
怕她不信，我踢了一腳垃圾桶，讓裡面的車厘子翻個個兒，露出爛掉的一面。
誰知她看見後反而更生氣了，叉著腰指著垃圾桶拔高了嗓音。
「你當這是什麼？這可是智利的 2J 車厘子！你知道你丟掉的這一顆要多少錢嗎？」
我有點懵。
今年車厘子跳水降價，一箱 5 斤的品牌車厘子不到二百塊，一顆也就 1 塊錢左右。
還是說我孤陋寡聞，這是什麼特殊品種？
張晴指著我的額頭，眼裡噴火。
「1 塊錢不是錢嗎？感情不是你的東西，你扔起來倒是不心疼！」
「每人一個你聽不懂嗎？你拿到哪個就是哪個，壞了爛了都算你倒楣，你倒還挑上了。」
「年紀輕輕的，嘴巴怎麼這樣饞？拿別人東西就是不手軟，因為你，大家都不夠分，要是我沒發現，你是不是要把一袋都吃光啊！」

02
她聲音又尖又利，吵鬧的大家都無法工作。
王姐作為公司老人站出來打圓場。
「小張啊，茜茜也不是故意的，你看誰沒分到，把我的給她。」
王姐拿了車厘子後跟我一樣，沒有吃。
再過一會老闆就要來了，看到辦公室裡亂哄哄的肯定又要開會說個不停。
復工第一天，大家本來就不願意幹活兒，要是加班開會就更晦氣了。
我明白王姐的用意，指著自己辦公桌上的車厘子道：
「既然你說我多拿了，那你就把這個拿走吧。」
反正我也不想吃。
張晴聽我這樣說並沒有甘休。
「你是不是沒吃過車厘子？不知道它是多脆弱的水果嗎？你都用手拿過了，還想給誰吃？現在甲流這麼嚴重，你是想把細菌傳染給別人嗎？」
我簡直無語了，要知道張晴可不是什麼有潔癖的人。
我們公司沒有保潔，老闆要求大家輪流打掃衞生。
至於衞生間，誰用髒的誰自己清理。
可她每次大號完都不收拾，也不知道腸胃不好還是怎的，她使用過的衞生間跟炸了一樣。
每次都是最年長的王姐看不下去主動收拾，我們偶爾也會幫忙。
現在她倒是矯情上了。
小楊發現因為她多嘴導致張晴發作，很過意不去，連忙說道：
「沒關係茜茜姐，反正我也不愛吃車厘子，別吵了。」
張晴瞬間把炮火轉向她。
「你一個剛畢業的小丫頭懂什麼好賴？這是車厘子不是爛蘋果，你一個月工資才多少錢，平時捨得買這麼貴的水果嗎？要不是我，你能吃到品質這麼好的車厘子？」
小楊作為 00 後，可不慣著她職場前後輩那一套，立刻反駁「有多好啊？都爛了！平時茜茜姐拿來的水果我看你也沒少吃，多拿你一顆車厘子就不樂意了？」
「那些東西能和車厘子比嗎？我拿一筐爛蘋果跟你換黃金，你能樂意？」
問題是車厘子能比做黃金嗎？
我心中腹誹，但不想因為我讓張晴繼續鬧下去，打算息事寧人。
「既然這樣，我把兩顆車厘子的錢給你，收款碼拿出來，轉你兩塊錢。」
張晴一聽轉她兩塊錢，瞪大了眼睛，仿佛我在說什麼天方夜譚，唾沫星子飛的老高。
「你在開什麼玩笑？兩塊錢能買到車厘子嗎？你到樓下水果店拿兩塊錢，看老闆會不會賣給你！」
「我這車厘子是整箱買的，人家根本不單賣，你賠兩塊錢是在打發要飯的嗎？」
我也不是沒脾氣，沉下臉看她。
「那你想怎麼樣？」
張晴板著臉道「這樣吧，我的一箱車厘子是 156 塊錢買的，你就賠我 156 塊錢，我再去買一箱，明天分給小楊一顆，我可不占你便宜。」

03
我被氣笑了。
「你真是好大一張臉，就兩塊錢，愛要不要。」
我不再理她，坐在自己工位上開始工作。
張晴還想繼續發作，餘光看到大家投向她的目光，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念叨著「沒見過這麼沒有素質的，早知道喂狗也不給你……」
我以為這件事就此打住了，沒想到午休時間，張晴又開始作妖。
所有人都在安靜的休息，她倚在門邊拉長調子。
「呦，這是誰的藍莓啊？在我老家，這都是沒人吃的野果子，竟然還拿的出手。」
有人在午睡，我壓低了聲音回嘴「你不要就還我。」
「還你？你這箱破玩意還能趕上我的車厘子？」
「不是我說你郭茜茜，挺大人了總得明白點人情世故，拿吃不完的破爛貨分給同事，真掉價。」
張晴喋喋不休。
睡午的同事都被她吵醒了。
王勇起牀氣上來，朝她吼「不愛吃就扔了，怎麼那麼多廢話！」
王勇家裡條件不錯，為人也大方，平時張晴沒少巴結他，被吼了一句，訕訕的沒反駁。
小楊這個機靈鬼趁機插話「扔了多浪費，王姐你要不愛吃就給我。」
「我剛才查了一下，這個牌子這個等級的藍莓要 200 多一箱呢！茜茜姐一下子拿了二十多箱，真大方！」
小楊說這話是在點張晴，其他同事聽見了也很驚訝。
王姐端詳那一箱藍莓，有點不好意思。
「茜茜，你咋拿這麼貴的東西？我看一箱裡有六盒，要不大家分一箱吧，就圖個熱鬧，剩下的你Ṭũₖ下班拿回去。」
我連忙擺手「別啊王姐，我家過年別人送了一車，我自己也吃不完，分給大夥兒嘗嘗，藍莓對眼睛好，大家整天對著電腦，正好補補。」
其他同事一聽，紛紛打開話匣子。
「藍莓現在越來越貴，我家過年都沒捨得買，感情這頓讓茜茜給補上了。」
「是啊，普通小果都要 20 一盒，茜茜給的個頭這麼大，一看就不便宜。」
「我中午洗了點吃，又大又甜，不虧是果王，謝謝茜茜。」
張晴聽大家這樣說，滿臉不信，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樣大喊：
「你們聽她吹！藍莓這東西到處都有，怎麼會比車厘子還貴？」
小楊朝她一伸手「啊對對對，你的車厘子最好了，那你把茜茜姐的藍莓給我吧。」
張晴沒接茬，眼睛盯著那箱藍莓直打轉，過會兒對小楊擺手「去去去，一人一箱，你咋那麼貪。」
下班的時候，張晴一反常態，笑眯眯的拉住我。
「茜茜啊，你說你家有一車吃不完，要不你明天再帶兩箱給我？」
我搖搖頭「沒有了。」
藍莓保質期短，家裡的早就分差不多了，這二十幾箱是我特地讓爸媽留出來日期比較新鮮的。
「哎呀，你別小氣嘛，這東西時間長就壞了，我家裡孩子上小學，正是用眼的時候，剛好可以幫你分擔點。」
她那句『早知道喂狗也不給你』我還記著呢，就算有我也不會分給她。
見我不答應，她冷著臉走了。
嘴裡嘟囔著「什麼東西，摳死了。」

04
第二天我一到工位，就發現桌上東西被人動過。
隔壁工位的倩倩朝我努努嘴。
轉身一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在王姐的辦公桌上翻東西。
「這是王姐家孩子？」
倩倩撇嘴「哪兒呀，張晴兒子。」
我看那小孩兒到處翻別人東西，皺緊了ţů₌眉頭。
整個上午，那男孩在辦公室裡四處轉悠，大家看在孩子的份上哄兩句再給點零食打發走。
他吃著搜刮來的零食在辦公室裡瘋跑，鞋子啪嗒啪嗒的嚮個不停，垃圾扔了滿地。
我今天沒帶飯，中午叫了一份炸雞。
剛把蓋子打開，張晴兒子就跑過來扒拉我的手。
「是炸雞，我要吃炸雞。」
我看他伸手就抓，連忙把蓋子合上。
「這是我的午飯，你讓你媽媽買給你。」
男孩伸長了脖子，炸雞的香氣勾的他口水直流「我現在就要吃，把你的炸雞給我！
我心說這孩子真沒禮貌。
這一盒炸雞其實我吃不完，他好好說話，我肯定能給他，但是現在，我不想給。
男孩見我不給他，就要來搶。
我眼疾手快的端著炸雞站起來，他看夠不著，扁扁嘴，開始躺在地上撒潑。
「我要吃炸雞，現在就給我吃炸雞，你個壞女人，敢不給我吃我要打死你！」
我深吸一口氣，不想和沒禮貌的小孩一般見識，拿著炸雞打算去會議室裡吃。
我抬腳要走，男孩卻一把抱住我腿，嚷嚷道：
「壞人，你搶我炸雞，不許走！」
說著還在我腿上咬了一口。
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想甩開他又怕踢傷他，沒敢動。
他卻以為我妥協了，撒開手站起來夠炸雞。
我趁機跑進會議室將門反鎖，他氣的在外面嗷嗷大叫。
等我安靜的吃完午飯一出來，就看見張晴帶著兒子站在我工位旁邊，興師問罪的架勢。
「郭茜茜你一個大人搶小孩子吃的，要不要點臉？」
「炸雞是我買的，怎麼就成我搶他的了？」
「一個小孩子能吃多少，你給他一小塊不就完了，這下好了，我兒子哭了一中午，這嗓子都啞了，都是你害的。」
我嘲諷的看著她「你給他買一份不就得了，就聽他一直嚎啊？真不心疼。」
張晴臉上有些尷尬，低頭給兒子擦了擦臉責備道「行了，就你嘴饞，那老些零食都吃完了？人家不給你我能咋辦。」
「你下次想吃東西，挑那些大方的叔叔阿姨們要，有些人心眼比針孔還小，摳門的很，就會欺負小孩子，沒個大人樣兒。」
她儘管指桑駡槐，反正我不對號入座。
「我不吃零食，我要吃炸雞，這個壞女人不給我，你去打她，打死她！」
張晴被兒子吵煩了，餘光瞟到我辦公桌底下放著藍莓箱子，哄道。
「咱不吃炸雞了吃藍莓好不好？就你昨晚吃的那種，又大又甜的水果？」
男孩回憶起昨晚香甜的藍莓，嘴裡開始分泌唾液，點點頭「行吧，但是你晚上還要給我買炸雞。」
「行行行，小祖宗，只要你不哭，媽媽啥都買給你。」
她說著蹲下去，就要拿我的藍莓。

05
我快步走過去，攔住她的手。
「不好意思，這半箱我打算留著慢慢吃。」
張晴一臉不耐煩「反正你家裡有一車，也不差這半箱，小孩子嘴急，你就給他吃吧。」
我點點頭。「你說的對，小孩子吃東西等不了，要不我把這半箱賣給你吧，轉帳還是現金？」
張晴聽出來我是故意埋汰她，立刻火了。
「小賤人，你非要和我作對嗎？你信不信我讓你在公司待不下去！」
「吵什麼！」
老闆從外面走進來，看著滿地零食袋直皺眉。
「我說沒說要註意辦公室衞生？你們看看亂成什麼樣子，待會兒下了班全都留下來大掃除！」
張晴兒子倒是不認生，跑過去抓住老闆的褲腿。
「叔叔叔叔，這個壞女人不給我吃炸雞和藍莓！」
老闆對孩子和顏悅色，看向我的目光卻十分不滿。
「我每個月少給你開工資了？這麼點東西都捨不得給孩子，我強調要把公司當家，那同事就是家人，家人的孩子來了，你們不得表示表示？」
他面向所有人，說道：
「這樣吧，我起個頭，給孩子二百塊錢紅包，你們也按照這個標準給，沒出正月都是年嘛，圖個吉利！」
這下子，大夥兒的臉色更不好了。
老闆明顯偏向張晴，我又怎麼看不出？
「既然如此，老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咱們公司十幾個同事都有孩子，要給你可都得給。」
老闆聽我說完尷尬的笑「這不是張晴的兒子剛好來了，趕上了沒辦法。」
「這好辦吶。」我一拍手提高音量「明兒大家都把孩子帶來，挨個給老闆拜年，熱鬧熱鬧，反正沒出正月兒呢。」
大家戲謔的看著老闆，老闆下不來臺，狠狠的瞪我一眼「公司又不是幼稚園，帶什麼孩子，都給我好好工作。」
說完他帶著張晴和張晴兒子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王姐走過來，低聲對我耳語。
「茜茜，你是不是有點衝動了？你也看出來了，老闆對張晴很不一樣，當心找你麻煩。」
「沒關係王姐，我才不怕他們。」
「唉，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君子，你還是小心點吧。」
沒想到，王姐這話下午就應驗了。
「什麼？讓我出差？可我是文案又不是銷售。」
老闆一臉嚴肅「文案怎麼了，都是公司員工，工作需要怎麼就不能出差？就這麼定了，你抓緊時間，今晚就走。」
「那車票和住宿……」
「你放心，出差費用公司給報銷，你留好發票。」
我沒辦法只好答應，這一出差就是一周。
誰知道等我回到公司，拿著發票敲開財務室的門，張晴卻一把將發票扔我臉上。
「公司規定出差住宿標準每晚 80，火車只報綠皮，你這住宿和交通都超標了，報不了。」

06
我傻眼了。
我承認自己第一次出差沒有經驗，可我是去上海，哪裡能找到每晚 80 的酒店？再說了，老闆當天晚上就讓我出發，只剩下高鐵有票。
我解釋完，張晴鄙夷的看著我。
「怎麼沒有？有的青旅才 60 一晚！」
「至於火車票，直達的綠皮車是沒有了，但你可以轉乘啊，你都沒調查就說沒有，我看你就是想占公司的便宜！」
「還有這餐費，公司的標準是一天 20，你這一頓就花了 25，讓你出差不是讓你享受去了，還真當公費旅遊啊？」
我忍住想罵人的衝動跟她解釋。
「上海的物價那麼貴，出差地點又是在市中心，25 勉強能吃一碗麵條，你倒是給我找個 20 塊吃一天的辦法！」
張晴冷哼一聲。
「辦法都是人想的，你不會去遠一點的小店吃嗎？再說了上海物價再貴，饅頭總便宜吧？你買一袋饅頭能吃一天，還能剩 10 塊錢呢，你就是狡辯。」
我簡直無語，見跟她說不通，轉身敲開老闆的辦公室。
聽我說完，老闆非但不給我做主，反而教訓起我來。
「小郭啊，不是我說你，上次張晴家孩子跟你要吃的，你還挺摳不肯給，怎麼聽說公司給報銷就可勁兒造？感情不是花自己的錢不心疼？」
他隨意扒拉了兩張我的發票「你這酒店 200 一晚，嚴重超標，不知道公司出差標準是 80 嗎？」
我冷冰冰的說「不知道。」
「那說明你對公司業務不熟練，心思都沒放在正地方！」
他斥責完我，不耐煩的趕人「報銷的問題你找張會計，別什麼都來煩我，那我僱員工是幹什麼吃的！」
我心中憋氣，但也沒辦法，又回到財務室。
「你先按照公司標準給我報銷吧。」
誰知道張晴這次看都不看，直接扔在地上。
「還是報不了！」
「為什麼？多的錢我不用公司報銷，自己倒貼還不行嗎？」
張晴抬起頭，眼中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出差報銷是銷售才有的待遇，你一個文案哪來的報銷特權？」
「可是，出差前是老闆說……」
「老闆說的當然可以，但是公司有公司的制度，你得拿著老闆的特批來我這報備，之後才能享受出差報銷待遇，你的報備呢？」
我知道張晴是故意找我麻煩，只好又去找老闆。
老闆聽說報備的事情，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
「對對對，是有這麼回事兒，我忘記跟你說了。」
「我每天工作太忙了，小郭你也是的，怎麼不提醒我。」
我心說這勞什子規定誰能知道呢。
老闆話鋒一轉「那這次就沒辦法，只能這樣了，再有下次長點記性，把手續辦全再出差。」
「你把資料整理好送給王姐，出去工作吧。」
如果眼神能殺人，老闆已經死一萬遍了。
我氣衝衝的回到工位上，王姐投過來同情的目光。
我朝她露出一個苦笑。
這是我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從前只覺得離家近，工作不累，同事們相處也很融洽，現在卻動了離職的念頭。
我工作就是為了找個事兒幹，如果它讓我不快樂，那就沒有必要繼續了。

07
我打算找老闆談談。
剛要敲門，聽見裡面傳來我的名字。
「還是你有主意，把郭茜茜好一番折騰，她還拿我們沒辦法。」
「我是老闆，還收拾不了一個小員工？」
「你說，她會不會一氣之下離職了？」
「文案崗位狗都能做，誰在乎一個郭茜茜。」
「那你找個機會把她開了吧，我看著她就討厭……」
「行，我找個機會開除她，給你出氣。」
聽到這裡我火冒三丈，一把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張晴大驚失色，急忙從老闆腿上站起來。
她慌張的怒斥我「你爸媽沒教過你要敲門嗎？」
我瞪著她冷笑「沒有，我爸媽只教過我別犯賤勾搭已婚人士。」
「你胡說八道什麼！」
老闆一臉正氣的怒喝，另一隻手卻心虛的摸上自己的婚戒。
早就聽說張晴和老闆的關係不一般，原來是這麼個關係，難怪她遲到早退也沒人管。
張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朝老闆使了個眼色。
老闆清清嗓子，嚴肅的看著我。
「你來的正好，我還想找你。」
「郭茜茜，你最近工作狀態很不對勁，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公司不是養閒人的地方，你要是幹不了，趁早騰地方，比你年輕有能力的大學生到處都是。」
「別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想開除我？」
老闆臉色一僵，似乎沒想到我這麼直白。
張晴立刻在邊上接話「公司有權利開除工作能力不能勝任崗位現狀的員工，你不服從公司管理，開除你怎麼了？」
「王會計說的對，你不團結同事，將公司氛圍搞的亂七八糟，不認同公司理念，不服從管理，這樣下去相互耽誤，我看你識趣兒點，辭職吧。」
本來我也想提離職。
我冷著臉點頭「行，把出差費用給我報了，工資結算好，我立刻就走，絕不耽誤。」
誰知老闆聽完哈哈大笑「想得美！你沒提前打報告申請離職，按規定要扣你半個月工資，至於報銷你更是別想了，我一個子兒都不會給你，愛去哪告去哪兒告。」
張晴在一旁陰陽怪氣。
「聽說現在的工作可不好找，有的人沒錢沒工作，可吃不上炸雞和藍莓了，哈哈哈……」
放狠話誰不會？我看著狼狽為姦的兩人，用力點頭「行，到時你們可別後悔！」
「你一個小丫頭能把我怎麼樣？哈哈哈，狗血小說看多了，真把自己當女主了？」
身後傳來老闆的吐槽聲。
我可能不是女主，但一定是你的債主！
我掏出行動電話給老爸打電話。
「爸，咱家租給我單位的辦公室，收回來吧！」
別看現在公司周邊繁華，當年沒開發時這裡是片小邨子，叫郭家邨。
太爺爺是郭家邨的邨長，為了回應政府規劃，挨家挨戶勸說配合拆遷。
當初太爺爺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要錢，一個是要房子。
太爺爺自覺不是啥有頭腦的人，於是想了個穩妥的辦法。
「領導，反正邨子裡大半都是咱家房子，一半給錢，一半給房吧。」
於是，現在我家在附近有好幾棟樓，包括公司所在的大廈。
畢業後我看這附近便利，就選了一個空閒的房子住，偶然發現隔壁有公司招人，感覺閑著也是閑著就應聘了。
這幾年房租上調，唯有這間辦公室，我特意和老爸說別漲。
我問過老爸，合同再過不久就到期了。
既然這公司我不獃了，那這辦公室我也不租了。

08
不等老爸通知老闆不續約，老闆的電話先打過來了，說想見面談談。
我藉口送水，賴在會客室不出去。
老闆呵斥我「沒個眼力見，滾出去。」
老爸聽見老闆吼我也不樂意了「跟個孩子喊啥，談的也不是機密，咳，那啥，給我倒點水。」
老闆這才不情不願的瞪我一眼。
「咱們這合同不是快到期了嗎，我想著跟你談下續約的問題。」
老闆笑的諂媚，說話卻很不要臉。
「不過要想續約有個前提，就是這房租得再優惠點。」
我跟老爸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項老闆是吧？你應該知道，這間辦公室我租給你已經比其他家便宜幾百塊了，三年都沒漲價，你還要優惠？」
「老哥你先聽我說完。」
「房租每月便宜幾百是沒錯，但我打算重新裝修，你看這辦公室牆皮都舊了，天花板和地面也都發黃了，我花錢裝修你的屋子，將來不租了，裝修也帶不走，還不是留給你？你往後租給別人也好抬價不是？」
「所以你每月再給我便宜 300，就當裝修錢了。」
我爸收租這些年，遇到的奇葩租戶不少，但這樣不要臉的ṭü₅還是第一次。
他也沒多言直接起身道「既然這樣，那這辦公室我就不租了，這幾天我會帶租戶來看。」
老闆傻眼了。
他只是想占點便宜，沒想到玩脫了，對方直接不租了。
可他當慣了老闆，旁邊還有我這個員工，拉不下臉說和，反而威脅道。
「你可想好了，你家租金本來就貴，現在大環境不好，不一定能找到租戶，你要是肯給我讓點租金，我就再跟你簽三年。」
我家寫字樓地段好，內部乾淨整潔，租金相比其他地方自然是貴了點，但壓根不缺租戶，很多創業期的潛力公司都選擇這裡。
「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老爸轉身就走，離開前給我打了個手勢，意思是這孫子真差勁，趕緊溜。
我憋笑點頭。
我送老爸下樓，遇到了張晴。
她看我挽著老爸的胳膊，眼神鄙夷，上樓時特地在公司門口堵我。
「還以為你多清高，沒想到傍上個老頭，真下得去嘴啊！」
我皺眉呵斥她「你自己髒看別人都髒，睜大你的狗眼，那是我親爸。」
張晴轉頭把這件事跟老闆說了，晚上我就收到了老闆的消息。
「原來你是房東大哥的女兒啊，你怎麼不早說，看這事兒鬧的，早知道我就不提減房租的事兒了。」
「這樣吧，你跟你爸爸說，房租按照原先的價格，讓他明天來公司簽合同。」
他不過是當時下不來臺故意嘴硬，事後反悔了又沒有臺階下，正好拿我說事兒。
我悠哉的打字回復「不好意思啊，我不租了。」
「你個小丫頭說話不算數，你回去問問你爸，考慮清楚了再給我回話。」
「用不著，這點小事我還是說了算的，你以為我爸為什麼不跟你續約？」
老闆這次直接發了條語音「好啊，原來是你在搗鬼，外面到處有寫字樓出租，誰稀罕你家，我告訴你，你明天就給我滾蛋，不許再來上班！」
我沒回他消息，反正都撕破臉了。
我沒有立刻離職，而是請了年假。
按照離職流程提前半個月申請，辭職報告我已經發到他信箱，到時候再走就沒理由克扣我工資了。

09
老闆大概也看出我在拖延時間，這天我正在和閨蜜逛街，忽然收到張晴的消息，是一份帳單，要求我交水電費以及均攤房租。
「老闆說了，辦公室是租給員工使用的，員工替他工作，他替員工承擔房租。可這是你家房子，你的那份不應該讓老闆出，所以你得補交！」
「另外，你在自家房子產生的水電費更不應該讓老闆支付，這是你來公司這兩年，均攤到個人身上的費用，直接轉給我就行。」
我被老闆的無恥氣笑了。
我給公司工作，竟然還要自付水電費？沒聽說過老闆租辦公室，把費用均攤給員工的。
況且要不是我，他這房子每月至少得漲幾百塊房租，我幫他省錢他還蹬鼻子上臉了。
不等我說什麼，張晴又發了條消息。
「另外，這間辦公室 120 平，每月租金三萬，你的工位占地將近 1 個平方，算下來每月 250，你在這裡工作了兩年，公司替你付了 6000 塊，這筆錢你一起轉了。」
閨蜜正在試衣服，看我一直低頭玩行動電話不滿的說「你不是休年假嗎？怎麼還要工作？」
我心想她說的對，我休年假，公司的牛鬼蛇神我才不理會。
晚些回到家，張晴又發來了消息。
「你要是不付，這筆錢就從你上半個月的工資裡扣，還有你的差旅費全抵扣進去，你還差公司 250 元。」
我心說真給你了我才是 250。
「沒聽說上班還得付房租水電的，合同中有這一條嗎？」
我發完之後對面沒回消息。
第二天老爸說有人要租寫字樓，讓我帶著去公司看看。
結果我到公司門口，連大門都沒進去。
公司改了門禁密碼，最後我給小楊打電話，讓她從裡面幫我開的門。
趁著客戶看房，我掃了一眼工位，這才發現我的辦公桌不見了！
張晴從財務室裡走出來，眼角眉梢都帶著得意。
「不好意思啊，公司要搬家了，得清清垃圾，你東西都在這兒呢，趕緊拿著走人吧。」
她指著垃圾桶旁邊的東西說。
「那我工資呢？」
「什麼工資？都抵扣光了，你還欠公司 250 呢！我看你抽屜裡還有幾支口紅，就拿他們抵了，你現在和公司兩清了，趕緊滾吧！」
我抽屜裡的口紅哪一隻都不低於 250，她倒挺會拿。
客戶看的差不多了，正好走過來。
「還不錯，這裡最快什麼時候能清空？我想提前裝修。」
不等我說話，張晴上前一步插嘴。
「這位老闆，好心提醒你可得慎重，這辦公室冬冷夏熱，衞生間還反味兒，到時候員工遭罪背後抱怨，說不定拉高離職率。」
「而且租他們家房子可有個條件，那就得給房東女兒在公司找個崗位，不能累著工資還得照發，等於在公司裡養了個祖宗！」
我生氣的反駁「你們是先租了我家的房子，我才入職的，況且我是投簡歷面試通過的，你少胡說八道！」
那位租戶一聽還有這麼多羅亂，當下就表示不租了。
我氣的渾身發抖。
下樓等電梯時正好遇到了張晴的兒子。
他一眼就認出了我。
「你是那個不給我吃炸雞和藍莓的壞女人！」
我心情不好，不想理會他，沒想到他卻一直跟著我，跟到了家門口。
他趁我開門時不註意鑽進了我家，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水果，鞋都沒拖，踩在我雪白的地毯上就開始吃。
我氣的不行，薅著他的脖領子拽起來。
「這是我家，你給我離開！」
「不，我就要在這兒，我要吃水果，還要看電視！」
「立刻離開，不然我就給你媽打電話。」
「我才不怕，我媽說你是家裡有幾個臭錢就嘚瑟的小狐貍精，你敢和她作對，她就上網曝光ťű̂⁼你，造你黃謠，讓你成為過街老鼠！」

10
都說父母是孩子的老師。
我知道張晴這個人無恥沒下線，沒想到她當著孩子的面也這樣。
這些話不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編出來的，看來張晴平時在家沒少編排我。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我拿出之前給流浪貓餵食的遙控小汽車，確認行動電話連接了上面的攝像頭，當著男孩的ṱů₋面玩起來。
果然他立刻就被吸引了註意。
「這個看著好好玩，我也要玩，給我玩！」
我搖頭「這東西可好玩了，我自己都沒玩夠，萬一你玩壞了怎麼辦？」
男孩一聽更著急了「我不會玩壞的，我保證！」
「我不信，除非有大人在旁邊做見證，萬一壞了能給我賠償！」
「沒問題！我這就去找我媽媽。」
我拿著遙控小汽車，一手拉著男孩給他送到了公司的樓層。
看他拿著玩具興沖沖的跑進公司，行動電話開啟了錄影功能。
男孩找媽媽，沒有去財務室，而是第一時間跑進老闆辦公室。
果不其然，張晴真的在這裡，正跟老闆抱在一起膩歪。
男孩見怪不怪，蹲在辦公室裡興致勃勃的玩遙控車，上面的攝像頭正好對準在辦公室偷情的兩人，聲音同步收錄。
「這孩子，真像我小時候。」
張晴嗔怪的拍了下項豪的胸脯「廢話，你的種能不像你？」
項豪掐了把張晴的屁股道「你家那口子就一直沒懷疑？」
「他整天在外面跑大車，一年到頭不回家幾次，能懷疑個屁！」
「倒是你家那老妖婆沒察覺什麼吧？」
「只要你安分守己，那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張晴嗤笑「我不急，老妖婆沒孩子，等她一死財產就是你的，昊昊是你唯一的兒子，將來還不是他來繼承。」
我將錄影保存好，聯繫了在文化傳媒公司當總監的閨蜜。
她手底下養了幾十個行銷號，讓她根據這段視頻編個文案發出去。
只要有一條爆火，就會吸引其他家行銷號來抄作業。
他們不管視頻的真假和來源，只要內容足夠炸裂吸睛，他們就能獲得流量收益。
很快，視頻在網路上小火了一把，儘管主人公的臉被打了馬賽克，聲音也經過處理，還是有人根據蛛絲馬跡，扒出了兩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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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豪的老婆找到了公司，當著全公司人的面暴打張晴，還扒了她衣服拍視頻。
小楊給我即時傳播，說張晴被打的鼻青臉腫，尖叫聲把同層的其他公司員工都引來了，丟了好大的臉，再也沒來上班。
張晴的丈夫在外面跑大車時刷到了自己老婆的視頻，當天回到家，又把張晴給打了一頓，將母子二人都趕出了家門，還停了昊昊私立學校的學費。
昊昊經常在學校裡欺負同學，頂撞老師，家長們對他意見很大，這次又出了視頻事件，家長們終於忍不了了，聯合起來抗議，逼學校開除了昊昊。
昊昊因為沒有大房子住, 不能隨心所欲吃東西, 整天跟張晴哭鬧，張晴一氣之下打了他一巴掌,Ţūₚ 被小胖墩似的兒子用力一推，腦袋撞在桌角留了一地血, 在醫院搶救了好久, 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最後項豪把昊昊送回了老家讓母親照顧, 老人家養孩子就一個理念, 活著就行！
沒人撐腰的昊昊被邨子裡的孩子天天欺負, 經常是破破爛爛, 鼻青臉腫的回家。
至於項豪, 他老婆倒是沒跟他離婚, 只是將兩人的財產做了公證劃分清楚，各自管各自的，遺囑都不是對方。
項豪也不傻, 要是離婚他作為過錯方說不定得淨身出戶，現在雖然拿不到妻子的財產了，但至少他的錢也不用給出去。
他租到了一間寫字樓, 比我家的便宜很多。
還特地發消息來跟我顯擺, 說我家太貪，小心折壽。
結果沒多久, 他公司就出事兒了。
做生意的都講究風水。
其實風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由環境，建築結構，人流等因素決定的。
項豪新租的辦公室的確便宜, 但位置不好, 辦公室常年不見太陽, 周圍上下班也不方便。
項豪本來就摳，țū₉自從和妻子分割了財產更捨不得花錢, 員工福利一點點取消，後來連辦公室的水都不提供了。
銷售主管去報銷，他推三阻四，銷售主管一氣之下直接帶著大客戶跑路。
他回不了款, 資金鏈一下子斷了，連工資都發不出來，員工見討薪無望，把辦公室值錢的紛紛變賣抵帳。
後來王姐組織員工們仲裁他, 還特地問我要不要一起。
我把之前公司拖欠我工資以及差旅費的證據整理好發了過去, 還介紹了律師朋友去幫忙。
沒過多久, 項豪就頂不住壓力給大家結清了工資, 我還拿到了三倍賠償。
而此時, 我已經入職了新公司, 還是在我家附近。
有了之前的教訓, 我特地選了那棟不是我家房產的ťų₀大廈。
新老闆平時嚴肅古板，但對下屬很好，也為人大方。
入公司半年後, 新老闆遇到房東惡意漲價，我就介紹了自家的寫字樓給他，比市場價優惠一些，老闆面上沒說什麼, 私下用個人帳戶給我轉了一個大紅包以表感謝。
我幹著月薪 3000 的工作，花著我爸每月打的 3 萬零花錢，平凡的生活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