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首富爸爸破產,被追債的人堵在家裡。
債主見我和姐姐年紀小,可憐我們,給了我們每人一個小包。
「把你們喜歡的東西裝在包裡帶走吧!」
姐姐人淡如菊,高雅貴氣,裝了幾身像樣的衣服和幾本世界名著。
我粗俗不堪,把媽媽生前的大金鐲子、小手錶裝了起來。
姐姐搖搖頭,歎了口氣:「俗氣,和你那個上位的媽一個德行。」

01
債主笑了:「小姑娘,你拿的這些東西,都不實用啊!」
姐姐趙深意不願直視他,只淡淡地說:「錢財乃身外之物,該來的總會來。體面是自己的,知識是亙古長存的。」
我伸過腦袋不解地問:「可是如果有錢,就可以買更多的書本了啊。」
趙深意推開我:「你和你媽一樣俗氣。」
我知道她是甚麼意思,她的意思是,我媽媽嫁給爸爸,是撿剩的。
別人不要的愛情,我媽撿過來當個寶。
我討厭她這副假清高的樣子。
債主搖了搖頭,對趙深意說:「人要ṭŭₜ務實。」
可趙深意卻冷哼一聲,ṭū́ₗ不鹹不淡地說:「人的命,天註定。你拿了我爸爸的東西,遲早會遭報應的。」
債主像丈二的和尚,搞不明白自己來拿屬於自己的東西有甚麼錯。
爸爸帶著我們租了一個小房子。
只有兩間臥室。
可姐姐說自己雅致慣了,不想和我同住。
沒辦法,爸爸只能住到客廳的沙發上。
一米八的大個子,整日整夜地踡縮在那個不足一米六長的沙發上。
但為了女兒,他都忍下來了。
我和姐姐同班,轉年就要高考了。
可我們姐倆都成績平平。
原打算是隨便考一個大學,畢業後靠爸爸的關係嫁個好人家的。
然而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
以後的路,只能靠自己。
趙深意卻一如往常。
在校服裡面搭配了一件特別漂亮的公主襯衫。

02
一進班級,所有同學的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
趙深意高昂著頭,坐到了座位上。
沈佳悅是她的小跟班,立馬湊到她身邊。
「深意,你還好吧?」
趙深意輕輕勾起唇角:「我很好,天命不可違,花不是還在開嗎?鳥不是還在啼鳴嗎?順其自然就好。」
我聽見男同學中間發出一小聲驚呼。
有人開始低聲附和:「多美好的女孩子啊。」
「是啊,這在古代就是大家閨秀,名門貴族。」
沈佳悅忽然像屁股下面安彈簧——躥了起來。
她指著我就開始輸出:「就怪你!深意原本是千金小姐,你媽非要插足人家爸媽的感情,搞得老天爺責罰了全家!」
她有病吧?這都哪兒來的結論?
我一把扇開她的手:「你媽沒跟你說過,嘴不能用來放屁嗎?趙深意她媽媽剛懷上她就跟別人跑了,那時候我爸爸還是個擰螺絲的窮男人。是我媽帶著嫁妝陪爸爸一起白手起家,才讓她過上好日子的!」
忽然,趙深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她眼眶微紅,淚水像山洪,奔湧而出。
「夠了!真真假假,老天爺自有公道在。人在做,天在看。你何苦在同學面前編排我?」
原本快要被我說服的同學們,一看趙深意梨花帶雨,立馬開始攻擊我。
我食指剛剛指向自己:「我編排……」
話還沒說完,就被同學堵了回去。
「趙淺池!你不要像個潑婦一樣欺負趙深意好嗎?」
「就是!就算你媽爬牀當小三,深意也是你姐姐!」
「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你媽才是小三!你們全家都是小三!你老祖宗就是小三之神!」
「趙淺池!你在教室裡鬧甚麼鬧!」
班主任老拐的吼聲如雷貫耳。
「一個女孩子,嘴巴裡不乾不淨的,成何體統!」
老拐背著手走進教室,眉心的皺紋能夾死南方的蟑螂。
他看了一眼趙深意,滿眼心疼。
「先坐下,冷靜冷靜。」
然後,他的目光如刀子般刺向我:「你,下課來我辦公室!」

03
班主任罰我在辦公室寫檢討。
寫就寫,有甚麼大不了的。
正好偷聽物理老師給學生講題。
現在一個家教一小時要 300 塊!
我正愁不知道去哪兒弄錢請家教呢。
媽媽留下來的那些金飾品,我打算賣掉用來上大學。
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可如果不請個家教,憑我現在的底子,想考個 985、211,簡直比登天還難。
老拐說,學校為了讓我們放鬆精神,組織了一場郊遊。
報名費每人 260 塊,這要是以前,對我家來說就是灑灑水。
可現在,我們兩個人就要 520 塊。
爸爸借錢買了電瓶車,出去跑外賣,一天才能賺三百多。
就這,趙深意還各種奚落爸爸。
她說:「大雅之人不落市井,爸爸,您自從娶了王阿姨進門,就沒有從前高雅的姿態了。」
「我去你大爺的,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爸爸這是體察民情,為了日後崛起而奮鬥!」
「粗俗!」她伸出一隻手指指向我,「錢財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這種靠出賣體力賺出來的錢,太低賤!」
「行行行,低賤你別拿!」
我從爸爸手中拿走 300 塊錢,其中還有當天的飯錢。
「不拿就不拿!」她生氣地別過身去。
爸爸哈著腰,苦笑著把錢硬是塞進了她手中。
「好了,別生氣,別生氣,爸爸以後多賺點高雅的錢,給你買漂亮衣服,好不好?」
她攥緊了錢,頭也不回地就回房間了。
切!
不是不拿嗎?

04
學校組織的出遊地點是一個蟬蛹養殖農場。
新鮮!
只吃過,沒見過。
從進農場開始,趙深意的眉頭就鎖得比誰都緊。
我從小就愛吃蟬蛹,我媽也愛做。
她說這個東西有豐富的蛋白質,有營養。
可是趙深意從來不吃。
她說噁心、醜陋,人類不應該把這樣骯髒的東西送進嘴巴裡。
可是今天她一改常態,並沒有去抨擊蟬蛹醜陋的外表。
我興奮地觀察著一網兜一網兜的蟬蛹。
沖著它們念誦歌謠:「晃頭晃頭,過年給你二兩油。」
然後我興奮地向養殖人員問問題。
養殖阿姨笑著對我說:「饞丫頭,你一定愛吃吧?」
我羞紅了臉,點點頭:「以前媽媽在的時候,總給我做,後來媽媽不在了,爸爸也破產了,好久沒吃到了。」
阿姨輕輕地顫抖了一下,然後立馬拿起一個塑膠袋子,鏟了幾鏟子蟬蛹。
「喏!拿回去吃!」
「不不不!」我連忙揮揮手,「不能拿,老師會批評我的!」
「趙淺池,你丟不丟人!跑來跟人家要吃的!」
沈佳悅邊罵邊拽我,一個迴旋拽,差點送了我一個大跟頭。
「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跟人要了?你好像只瘋狗,整天盯著我咬Ţṻ₄!吃不到屎就自己拉,我可沒有新鮮的喂你!」
「你嘴巴是真髒!同樣是姐妹倆,你看看人家深意多淑女,再看看你!」
其他同學又跟著起哄:「就是,長得沒有深意漂亮就算了,人品也這麼差勁。」
哼!
我才不在乎你們說我甚麼呢!
趙深意知道漂亮是她的強項,於是她利用這個強項迷惑你們。
可我也知道我的強項是甚麼,我可以利用我的強項,強大自己。
我可是天選的商人!
很多年之後,我才能確切地評價出我的同學。
在社會上,大家管他們叫傻逼。

05
「行了,人家小姑娘沒跟我要,是我喜歡她,想送她幾斤罷了。」
那個阿姨混過社會,一眼就看穿了沈佳悅的尿性。
沈佳悅不開心地翻了個白眼。
「多殘忍啊!」趙深意發出悲涼的驚呼聲。
「這些可愛的小生靈,原本是應該成為美麗的蝴ẗŭ₋蝶的。可是它們卻成為了殘忍人類的盤中餐。」
她竟然還掉了幾滴眼淚。
幾個男同學爭先恐後地給她遞紙巾。
她接過紙巾,傷心地擦拭著淚水。
「嘖嘖,多殘忍啊,大樹本可以參天,卻被做成紙巾,擦人類排洩的液體。」
旁邊的阿姨是個爽快的人,她一聽我這樣講,直接哈哈笑出了聲。
「這個漂亮小姑娘,你要是真這麼善良,就別穿皮鞋,那都是可愛的牛做的。」
我和阿姨對視一笑。
趙深意的臉瞬間慘白。
然後她恰到好處地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
「快來人啊!深意低血糖暈倒了!」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她放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暈倒,我太瞭解她了。
裝的。
每當被人戳穿了嘴臉,她就一定要轉移大家的視線。
讓即將臨頭的質疑變成憐憫。
沈佳悅扯著哭腔開始吼:「深意家破產後,每頓飯都吃不飽,也不知道為甚麼,趙淺池卻越來越胖,同樣是姐妹倆,為甚麼一個總挨餓,一個頓頓吃香的喝辣的?」
我呸!
我和趙深意的夥食費都是一般多的。
她說自己吃慣了西餐,一定要每天去吃低卡減脂餐。
我啃著饅頭吃榨菜,存下錢買練習冊,還成我害了她不成?
這時,趙深意在一支葡萄糖的作用下,睜開了眼:「別、別說我妹妹,人生在世,都是緣起緣落,何況我們姐妹呢?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

06
「把你多拿的夥食費還給你姐!」沈佳悅這個怨種又沖向了我。
我剛要咆哮,趙深意怕我揭她的老底,立馬拉走了沈佳悅。
「佳悅,你不要總是這樣爭強好勝。我挺好的。」
沈佳悅眉頭一蹙,像個二百五似的捉摸不透此刻的狀況。
她大概是覺得有甚麼不對勁的地方,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這時候,我看到柵欄外烏泱泱地走過一群小學生、初中生。
我扭過臉去問阿姨:「阿姨,這邊好多學生啊。」
阿姨順著我的目光看去:「是啊,旁邊有兩個團建基地,好多學校都來這邊春遊。」
我眼珠子一轉:「哎?那這邊是不是沒有甚麼外賣啊?」
阿姨噗呲就笑了:「外賣?說好聽了我們這裡叫郊區,其實就是農邨!還外賣?你想得倒美!」
我上前拉住阿姨的手,在她耳邊耳語一番。
她眯起眼對我說:「小姑娘,你可以啊。」
我興奮地原地彈跳:「真的有嗎?」
她用手指頭點了點我的鼻頭:「當然了!」
「太棒了!阿姨,我不白拿你的!賺了錢,咱倆一人一半!」
說罷,阿姨帶著我去倉庫中找到了一個小爐子,和一堆炭火。
我就在圍牆外面支了個攤,開始賣烤蟬蛹。
五塊錢一個,純天然,不打藥,乾乾淨淨,吃了沒病!
小學、初中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有錢。
而且「半大小子,吃垮老子」,這都是出了名的咒語。
五塊錢一串,供不應求。
我烤得一頭汗。
高中生春遊,用不著老師的。
幾個帶隊老師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同班的同學循著香味,也過來想跟我買。
我昂起頭打量著他們:「六塊!」
「趙淺池,你怎麼坐地起價啊?」
「我的買賣,我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愛買不買!」
「你這樣可不好,我們這麼大個子,吃一串兩串也不能飽啊!你給我們打打折!」
我轉了轉眼珠子:「打折可以,你們得把筆記借我兩天。」
眼前這幾個,是出了名的學霸。
知識付費,我不虧。

07
這一下午,我賺了六百多塊錢!
我要給阿姨三百。
可是阿姨卻笑著擺了擺手。
「一個高中生,你賺錢幹嗎使?」她沖我挑挑眉。
我笑著低下頭:「我的成績不算好,想存點錢請家教。」
「哦?」她若有所思,「我覺得你這個生意幹得不錯,這樣吧,我給你介紹一個家教,免費。你每週過來給我烤一天蟬蛹,如何?」
「成交!成交、成交!」我高興極了,壓根來不及問她家教是誰。
「趙淺池!」班主任老拐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我跟阿姨換了聯繫方式,連忙跑去找他。
「快!跟李老師的車回城裡,你爸出事了!」
原來下午爸爸送外賣的時候,跟一輛迎面沖過來的大卡車相撞。
大卡車司機疲勞駕駛,但爸爸逆行。
所以雙方都有責任。
不過主要責任在爸爸。
我在李老師的車裡止不住地哭。
李老師一邊開車一邊還要安慰我:「別哭了,冷靜冷靜,說不定沒甚麼事呢。」
我țű̂₈忙不迭地點點頭。
趙深意面無表情地說:「別給老師添麻煩,又要送我們,又要安慰你,別這麼不懂事。」
「沒關ṱű̂₀系,可以理解,畢竟是自己爸爸。」
李老師這話一出,她似乎也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
趙深意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似乎是在質疑:老師在指責我不心疼自己爸爸嗎?
「李老師,人各有命。」
李老師尷尬地點了點頭:「嗯,嗯,對。」
隨後,趙深意一路都將臉別到一旁,故意不去看李老師。
下車後,她走得很快。
我跟李老師道謝後,也三步並作兩步往醫院裡跑。
「人家送你,連句謝謝都沒有。」我在她身後嘟囔了一句。
她卻冷冷地丟給了我一句話:「不是我讓她送我的。」

08
醫生讓我們交手術費。
爸爸的情況不太好。
趙深意的目光在我臉上游離。
「你看我幹甚麼?」我回望她。
「醫生說要交手術費。」她冷冷地說。
我仰起頭:「對呀,我聽見了。」
她咬了咬下唇,想說甚麼,但卻沒說出口。
我知道,她想讓我賣掉金飾品。
我們進病房探望爸爸,手術安排在明天早上。
「爸爸……」我沒控制住自己,看到爸爸支離破碎的樣子,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別哭,寶貝……爸爸沒事……別哭……」
爸爸吃力地抬起手,輕輕拂過我的髮絲。
可趙深意卻遠遠地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我知道,她是嫌爸爸的手髒。
自從爸爸開始送外賣,她就一直看爸爸不順眼。
總是挑三揀四,連爸爸給我們拿回家的奶茶都不肯喝。
但擺在桌子上的奶茶,總會在第二天早上消失。
爸爸每次都會笑著跟我說:「是爸爸喝掉的呀!」
其實我知道,是趙深意半夜起來偷偷喝的。
這個虛偽的東西!我現在好討厭她!
「醫生、醫生說要錢,你們聽爸爸說,別、別交錢,拿著、拿著錢,去、去讀大學。」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哭著站起身,「我去賣首飾,給爸爸治病,把你那些名牌小禮服也賣了吧,湊一湊,先讓爸爸把手術做了。」
趙深意身體輕微一抖,她向後退了一步:「爸爸不讓賣。」
「都甚麼節骨眼了?你還在心疼你的那些小禮服嗎?」
我急得直跺腳!
可是趙深意卻連連後退:「不是我不想啊,是爸爸讓留下錢上大學的。」
「好好好,你就留著你的小禮服吧!我去弄錢救爸爸!」

09
我把之前從家裡帶出來的所有首飾、手錶都賣掉了。
媽媽也不是個奢侈的人,沒留下太多值錢東西。
何況二手貶值快。
金首飾還能換點錢,手錶、鑽石根本賣不上價。
裡裡外外我只拿到了八萬多。
爸爸沒有保險,公司破產後,早就停繳了。
八萬塊,勉強應付手術費。
可爸爸手術出來後,還要吃藥,還要打針。
這些錢,要去哪裡弄呢?
我站在手術室門口,渾身顫抖。
不知道熬了多久,爸爸才被推出來。
醫生不敢說手術很成功,只說繼續觀察觀察。
如果後期不感染的話,有概率恢復成正常人。
但如果感染的話,情況就會變得非常糟糕。
我沒日沒夜地在爸爸牀頭照顧他。
已經很多天沒去過學校了。
這天,老拐讓我去學校拿教案。
他把所有科目中我落下來的課程,整理成了一本厚厚的教案。
讓我回家慢慢看。
我忽然覺得,他還不錯,雖然有的時候不夠明辨是非,但他終究是善良的。
「老拐……不不不,老師,謝謝您。」
他輕輕一笑,並不介意我的話:「我其實還挺喜歡你們給我取的綽號的,老師們都覺得非常生動。哎,最近一段時間辛苦你和你姐姐了。」
我一驚,猛地抬起頭。
「辛苦她?」
「對呀,白天你負責照顧你爸爸,然後晚上回去睡覺,晚上她負責照顧你爸爸,白天還要跑來上課。」
「她是這麼跟你們說的?」
「哦,她倒也沒直接跟我們說,她就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說照顧爸爸是做女兒分內的事。」
「那?」
「是她閨蜜沈佳悅說的。」
這個傻逼!

10
「哦,對了,趙同學,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們老師確實工資不高,也都上有老下有小,給你們姐妹捐款的那三萬塊錢,確實真的盡力了。」
我的心跳忽然停了一秒。
「甚麼捐款?」
我冷冷地問。
「就是學校師生給你們姐妹倆的捐款啊。」老拐雙手一攤,「早就交到你姐姐手上了。」
「可是,老師,我一分錢都沒有拿到。爸爸到現在的藥錢和打針錢,都拖欠著呢。」
「啊?!」老拐大驚失色,「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
「你放心,這件事,老師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我拿著教案,回到教室。
準備把放在書桌中的課本拿走,照顧爸爸的時候,還能複習一下功課。
可我剛進門,沈佳悅就開始陰陽怪氣地諷刺我。
「呵,她倒是會選時間,白天舒舒服服往醫院護理牀上一躺,晚上回家睡大覺。」
「就是,又懶又饞,深意倒了大黴了,攤上這麼個妹妹。」
我放下手中的課本,不由分說地上前抓住沈佳悅的頭髮。
她被我抓得彎下腰,仰面看著我。
「你……」
話還沒說出口,我兩個嘴巴抽到她嘴上。
「再胡說八道,我就撕了你這張狗嘴!」
同學們紛紛上前把我們拉扯開。
「你瘋了嗎?你信不信我讓我爸媽來學校鬧,停你的學!」
「停!你最好停了我的學!給我一個機會去蹲監獄!」
沈佳悅一看我紅了眼,再也沒敢多說一句話。
她怕了。
但害怕之餘,依然對我滋生了恨意。

11
我在學校沒有看到趙深意。
可我想把她堵在教室裡,好好問問她學校的流言蜚語是怎麼回事。
好好問問她學校師生的捐款在哪裡。
可醫院卻打來電話,說爸爸感染了。
我瘋狂地往醫院跑,但還是來不及了。
爸爸幾近迷離。
醫生說,搶救無效,他吊著最後一口氣,怕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兒吧。
我趴在爸爸身邊嗚嗚地哭。
我不想要爸爸離開,我不考大學了,我不爭甚麼前途甚麼未來了。
把爸爸還給我就行,留下爸爸!
別讓他走!
爸爸緩緩地抽動著,他抬起手,碰了碰我的鼻尖。
「寶、寶貝……」
我把臉埋在爸爸碩大的手掌中。
「謝、謝謝你啊,願意、願意救爸爸……」
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把一個不大的玉鐲子放到我手心上。
「我、我和、我和你媽媽……的……的定情……定情信物……交、交給你了……」
這時,趙深意忽然出現在我身後。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手中的玉鐲子。
醫生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跟你爸爸道別吧……」
爸爸露出欣慰的笑容。
「深、深意……」
「再見!」趙深意語帶怒意冷冷地說。
爸爸含笑咽下最後一口氣。
我淚眼蒙矓,哽咽到說不出一個字。
看吧,從今往後,我是個沒有爸爸、沒有媽媽的孤兒了。

12
我回過身去,恰好與趙深意四目相對。
她身上背了一款新包,很貴,我在櫥窗中看到過。
要兩三萬。
所以,她把學校的捐款拿去買包了?
「給我保管吧。」她沖我伸出手。
「保管甚麼?」我擦乾眼淚,狠厲地盯著她。
「保管爸爸的遺產呀,我是姐姐,我來保管比較妥帖。」
「那不是遺產,那是爸爸和我的媽媽的定情信物,是他們留給我的念想。」
我向後退了一步。
她拉扯我的手臂,想要搶奪我手中的玉鐲子。
「趙淺池,你不要這樣貪得無厭。」
「我貪得無厭?爸爸剛去世,你一滴眼淚都沒掉,就著急來搶他留給我的東西了?」
「甚麼你的東西,那是我們共有的遺產。爸爸說了,讓我們拿著錢去上大學。你以為我想要?我只是想完成爸爸遺願罷了!」
「哼,」我冷哼一聲,趙深意太好笑了,「好啊,共有遺產,那我們就走法律程式吧。」
我甩開她的手,去給爸爸料理後事了。
再回到學校,所有同學都對我冷眼相看。
誰還在乎他們?
一群有眼無珠的愣頭青。
我把所有事情跟老拐講了一遍。
老拐和辦公室裡的其他老師連聲歎氣。
「去把趙深意同學喊來。」
他跟一個來送習題冊的同學說。
趙深意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她瞬間就明白發生了甚麼。
「趙深意同學,校方給你和你妹妹的捐款,你是不是一個人花了?」
她忽然紅了眼,委屈巴巴地說:「不是這樣的,你們不要聽趙淺池陷害我。」
「那好,老師願意證明你的清白,你跟我們一起去一趟專櫃,看看是不是你花錢買了一個三萬塊錢的包。」
她猛地抬頭,片刻後,她又開了口:「我買了。」

13
幾名老師一聽她這樣說,都失望至極。
「可是老師,是爸爸讓我買的。」
「你放屁!」我氣得指著她罵,「爸爸住院那麼久,早晚都是我一個人照顧,你一次都沒去過。爸爸哪裡有時間跟你講這些?」
「爸爸……爸爸打電話跟我說的呀。爸爸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不要救他,留著錢讓我們上大學。我買包不是為了漂亮,是投資!這款包一定會升值的,等我們考上大學,我就把包賣掉,給你交學費呀。」
「趙深意,你真是太無恥了!我賣掉了所有金首飾給爸爸交住院費,可你連一件小禮服都不肯賣,就那樣看著爸爸吃最差的藥!」
「不是我不想賣啊,是爸爸不讓。」
老師們連連搖頭。
怕是再愚蠢的人,也能看出她的本性了吧?
趙Ṭűₕ深意在老師的陪同下,把那個包退掉了。
然後錢款我們一人一半,用來應付日常開銷。
可她卻笑著當著所有同學的面說:「淺池,錢財是身外之物,姐姐把投資品都賣掉了,一人一半,我們考大學用。」
這可給了沈佳悅見縫插針的好機會。
「就是,你看看深意,多大度,再看看你,聽說你爸爸臨死的時候把遺產交給你了,你一個人攥著不撒手。甚麼意思啊?」
我抬頭,將一道肅殺的目光定格在她臉上。
「你這麼看我是甚麼意思啊?你當我怕你不成?說啊,你爸爸那個價值連城的玉鐲子,你藏哪兒了?快拿出來還給深意。」
我不發一語,完全不想跟她們有任何交流。
好好學習,離開這裡!
這是我唯一的信念。
蟬蛹養殖場的阿姨給我安排的家教顧翰景到了。
好帥。
可我提不起一點興趣。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瞥了我一眼。
「聽說你聰明得很,第一堂課,我摸摸底吧。」
「好。」
我把他帶來的試卷做了一遍。
「確實基礎不錯,但是,太馬虎。」

14
趙深意抱著課本,穿著她最喜歡的那條黑色小禮裙,站在了我們身後。
「老師,我可以和我妹妹一起聽課嗎?」
我看了看眼前帥氣的顧老師,又看了看漂亮的趙深意。
她到底是想聽課,還是另有所圖?
「我用勞動換來的,你滾。」我垂下眼眸,輕聲地說。
「淺池,你不要這樣沒有禮貌。」
我立馬抬起頭:「那好,你給我 150 塊,這堂課 300 塊,我們一人一半。」
「你……」趙深意紅了眼眶,她眉頭輕蹙,看向顧老師。
顧老師雙手一攤:「我確實收費的。」
趙深意這才自覺沒趣,跺著腳走開了。
可是不知道為甚麼,她依然總是找機會跟顧老師搭話。
下課後倒水,上課時送水果。
殷勤得很。
可是顧老師覺得我應該補充營養,雖然每次都收下了那些水果,但他都強迫我吃光。
「整天啃饅頭、吃鹹菜,這樣下去,你哪有力氣參加高考?」
「那你給我免費,我就能多拿點錢出來吃炒菜了。」
他輕輕點了點我的鼻頭:「你考個好成績給我看,我帶你吃全城最貴的餐!」
「切,還想拿我的成績給你自己打廣告是不是?」
他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再說甚麼。
我照舊每週一次地去蟬蛹養殖基地烤蟬蛹。
但我從來不去打聽那個阿姨和顧老師之間的關係。
可是趙深意這樣主動,總讓我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
但我沒有時間深究。
還有幾天我就要過十八歲生日了。
還有幾天也就要高考了。
我在老師的幫助下,最不擅長的歷史竟然突飛猛進。
「歷史是一門奇怪的科目,人們總會在生命中的某一個時間點忽然愛上歷史,然後,便可以做到無師自通。」
顧老師的這句話讓我醍醐灌頂。
我看著歷史課本中紛亂複雜的人際關係,竟然產生了無窮無盡的興趣。
「有甚麼夢想嗎?」
他淺聲問我。
我的唇角不自覺揚了起來:「想去這些地方看看。」
我點了點課本。
他笑著說:「有機會,我們一起去。」
我忽然紅了面頰。
偷偷窺視了他一眼。
顧老師年紀不大,應該是大二或者大三的學生。
他的話,是甚麼意思呢?

15
我把亂撞的小鹿統統關在了心底深處。
先高考!先上大學!
每次顧老師給我上課的時候,趙深意都會抱著書本在客廳偷偷觀察我們。
我知道,她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我必須提防著點。
她一定有甚麼見不得人的計畫在暗中進行。
臨近高考前一天,顧老師來給我上最後一節課。
走之前,趙深意把他攔了下來。
「顧老師,感謝您這段時間幫我妹妹補課,辛苦了。」
顧老師頷首笑了笑:「應該的。」
「明天就開始高考了,相信妹妹一定能取得好成績。高考結束那天,我想要感謝一下您。您方便來家裡吃飯嗎?我親自下廚。」
「不方便!」我直接站在他們中間,仰起頭盯著趙深意。
趙深意忽然冷下臉:「淺池,別鬧。明天,你還想順利參加高考吧?」
她在威脅我。
顧老師輕輕推開我,語帶笑意地說:「沒問題,我一定準時來。」
我那一晚上都把自己保護得特別到位。
晚上房間門緊鎖,出去上洗手間都會小心翼翼。
不喝家裡的水,不吃我放在冰箱裡的零食。
生怕趙深意給我投毒。
第二天,我神清氣爽地往考場趕。
晦氣!
我在早餐鋪子遇見了沈佳悅。
但是她孤身一人,身邊沒有其他人。
沈佳悅學習很好,但是自從我開始發力,我們倆就成了不相上下的對手。
「哼,靠家教補課補出來的成績,真的能上得了檯面嗎?大考,可是拼基礎的!」
她轉著眼珠子嘲諷我。
「好啊,那就用結果說話吧!」
「就你?也配跟我談結果。」
說著,她站起身,故意撞了一下我的桌角,把我的湯勺撞到了地上。
我生氣地站起身去拿新湯勺,然後也故意撞了她一下。
這一撞不要緊,她手中的小米粥撒了一身。

16
我匆匆吃過早飯,拿起文件袋就往考場跑。
身後還傳來沈佳悅罵罵咧咧的喊聲。
等我坐下來檢查檔袋的時候,忽然發現裡面的東西不是我的。
我慌了,連忙查看文件袋。
還好沒有準考證和身份證。
不然檔袋的主人一定進不了考場了。
看來她跟我一樣,怕丟東西,於是把證件裝在了口袋中。
我沒再多思考甚麼,調整呼吸,盯著老師分發試卷。
考試很順利,我甚至覺得自己超常發揮了。
可我還是有點擔心趙深意害我。
於是我這幾天花大價錢給自己訂了個酒店。
在酒店裡吃,在酒店裡拉,在酒店的被窩裡嘣爆米花。
我很想念爸爸,小時候他總是這樣念著歌謠逗我玩。
考試最後一天,我感覺如釋重負。
可是我剛剛跨出校門,就看到沈佳悅瘋了一般地沖向我。
她狠狠地在我身上砸下拳頭。
「就怪你!就怪你!嗚嗚嗚!掃把星!你害了我!就怪你!」
我被她打得一頭霧水。
保安將我們拉開。
「你瘋了嗎?」我整理著衣服,被她搞得莫名其妙。
「都怪你!你把我們的檔袋掉包了!都怪你!」
甚麼掉包了?
我忽然反應過來,第一天拿錯的文件袋,原來是她的。
我眉頭擰在一起:「你是說,我拿錯了文件袋?可是我拿的確實是我自己桌子上的呀!」
她急得直跺腳:「你拿錯了,你拿錯了!你拿走的是我的!都怪你,都怪你!嗚嗚嗚!」
「行了!沈佳悅同學!你不要再來學校鬧了!」
老拐忽然出現,他把我拉到身後。

17
大家把沈佳悅安撫下來。
老拐帶著哭哭啼啼的她和我去旁邊店裡喝奶茶。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的錯!」
老拐生氣地敲著桌子。
沈佳悅哭到橫膈膜抽筋,整個人說不出來一句話。
只有我是蒙在鼓裡的「蒙古」人。
「老拐……不不不!老師,到底發生了甚麼?」
老拐歎了口氣,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了我聽。
原來那天,沈佳悅是故意去我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吃飯的。
她提前準備了許多小抄,想要偷偷放到我的文件袋中。
然後在考試的時候,這些小抄會掉出來,成為我作弊的證據。
可是她第一次支開我之後,自己也走開了。
我們的檔袋被路過的人撞到了地上,路人不小心把兩個文件袋調換了位置。
就這樣,我拿著她那個乾淨的檔袋走了。
而她呢,自食惡果。
緊張激動得一直琢磨我甚麼時候被抓走。
卻忘了檢查自己的檔袋。
考試過程中,她想拿張紙巾擦手心的汗。
結果打開紙巾包裝後,她自己準備的那些小抄,稀裡嘩啦地掉了一地。
監考老師也對比過了,小抄上的字跡全是她自己的。
她哭著跟老師說了實話,但是,被抓抄襲是鐵打的事實。
她差點被判刑。
還是學校出面跟考試機構商談,拿出她平日優異成績的證據,才沒被起訴。
但是,她終生被禁止參加高考。
人生,算是毀了。
沈佳悅家庭條件一般,父母根本就沒有經濟條件讓她出國留學。
擺在她眼前只有一條路:進廠擰螺絲。
「沈佳悅,你為甚麼這樣恨我?」
「因為你欺負深意,她是我們心目中的公主。」她一邊抽泣,一邊瞪著我。
「可是你的公主大人,拿著學校的捐款給自己買了包,你的公主大人也從來沒有當眾跟我起過甚麼衝突,你的公主大人甚至在自己爸爸去世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過。」
沈佳悅忽然愣了神。
「你明白了嗎?你的公主大人在拿你當槍使。」

18
「你、你撒謊……」沈佳悅動搖了。
「沈佳悅同學,趙淺池同學沒有撒謊,她說的都是事實。」
老拐歎了口氣。
作為老師,他一直在維護趙深意的名譽。
可是現在,他終於無法容忍事情發酵到這種地步了。
你趙深意可以虛榮,可以傲慢,但是,你不能害人。
沈佳悅徹底傻眼了:「她、她竟然……」
「是她讓你陷害我的嗎?」我冷靜地歪了歪頭。
沈佳悅連連點頭:「她、她還說,我的字跟你的很像,這些、這些小抄我來寫絕對會成功。」
老拐氣得閉上了雙眼。
「她、她竟然害我!我那麼喜歡她,她竟然一直在利用我!」
沈佳悅咆哮著,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
「我不好她也別想好!我告訴你吧,趙淺池,她去拐角的那個黑藥店,買了好多迷藥,她計畫今天讓我拖住你,她好給你的家教下迷藥,讓他跟她結婚!」
啊?
為甚麼啊?
我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你還不懂嗎?你那個顧老師,是蟬蛹養殖場老闆的兒子,他們家超級有錢。」
「哦~」我恍然大悟。
然後,我立馬給顧老師打了電話。
我們最後一場考試是四點結束。
跟沈佳悅鬧騰這麼久,已經五點多了。
還好趙深意做飯慢,現在還在廚房慢悠悠地擺弄呢。
老拐當即報了警,我們眾人跟著員警,烏泱泱地就往我家趕。
一行人破門而入,趙深意被嚇得魂都掉了。
另一邊走訪黑藥店的員警打來電話,確認趙深意本人購買了違禁品。
員警當即給她戴上了銀手鐲。
她又開始梨花帶雨地哭:「不是我想要這樣做的,是沈佳悅給我出的主意,我不知道這些都是甚麼,沈佳悅說,這些都是維生素,吃下去對人身體好的。」
沈佳悅一個箭步沖上去,大嘴巴子扇得啪啪嚮。
「你放屁!你還想坑我嗎?你親自去買的, 仔仔細細地詢問了用量和藥效,人家老闆店裡都有監控!」
「啊?」趙深意捂著臉, 哭得甚是可憐, 「淺池, 你救救姐姐, 姐姐是為了成全你呀!顧老師家裡特別有錢,姐姐是想讓你嫁給他,爸爸就是這個意思,我就是照著爸爸的遺願來做的呢!」

19
我長歎一口氣。
一隻溫暖的大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顧老師。
「不勞您大駕,不需要迷暈我,我在清醒的時候,就已經很喜歡淺池了。」
我瞬間紅了臉。
卻不敢抬頭看他。
「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他扳過我的肩膀,硬讓我盯著他。
我閉上眼睛猛地點頭。
「不可能!你怎麼會喜歡她?她哪有我好看?我這麼清雅, 她那麼俗氣!不可能!你娶我!你應該娶我!」
趙深意瘋了,她徹底撕掉了自己多年來虛偽的面具。
露出真實面貌的她,忽然間就不再那麼漂亮了。
她很醜陋。
趙深意的審判結果讓我不寒而慄。
我們都以為只是小把戲,罰罰款就好。
結果她的罪行是走私毒品罪。
她買的那些違禁品, 成分可怕。
被判拘役一個月,緩刑二個月, 並處罰金人民幣一千元。
她連大學都不能上了。
不過她本來也沒考上甚麼好大學, 她的高考分數只有三百多分。
我倒是考上了心儀的 211 院校。
顧老師, 哦,不。
是顧翰景,我的男朋友,他高興極了。
他說,那天我在他媽媽的基地烤蟬蛹, 香得要命。
我忙忙碌碌的樣子深深地吸引了他。
而他媽媽, 也被我迷住了:「看, 兒子, 這就是媽想要的兒媳婦,多好玩!多可愛!」
母子倆不謀而合,心生一計。
就牢牢地把我套住了。
我在這甜蜜的圈套中渾然不覺。
甚麼家教費, 他說他一分沒拿到。

20
上大學之前, 我去看望趙深意。
「淺池, 你來看姐姐了?」
她的氣色看起來非常不好, 整個人十分乾癟。
我點點頭, 將一張鑒定書貼在玻璃上給她看。
那是爸爸給我留下的那個玉鐲子的鑒定書。
當年爸爸媽媽很窮,爸爸花了三千塊買了這個鐲子送給媽媽。
但還是被騙了。
這鐲子即便在當年,也不值三千。
現在鑒定機構出了鑒定結果。
市場價,500 元。
趙深意氣得面孔扭曲:「媽的!窮鬼!爸爸這個窮鬼!甚麼都沒留下來!廢物!他讓我怎麼活!我以後要怎麼活!」
她砰砰地砸著玻璃隔擋。
再也不願意偽裝成一朵清雅的菊花了。
我勾起唇角,覺得她實在好笑。
「趙深意, 我承認這是爸爸的遺產, 我願意和你一人一半。我絕對不會貪下你這二百五十塊錢的。二百五,你放心,一分不少我都會給你。」
「滾!醜八怪!小賤人!滾遠點!」她怒吼著, 仿佛要撕裂自己的喉嚨。
我轉過身,塞上耳機。
裡面傳來男朋友的嗔怪聲:「跑哪兒去了?快回來,給我烤蟬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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