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脑洞

比起陰郁天才少年,我更需要救贖

系統讓我救贖陰鬱天才少年。
天才少年將會發明新藥、拯救生命。
我得耗費時間、耗費精力,一次次被羞辱,一次次湊上去,感化陰鬱少年。
我因為給忙於研究的天才少年送飯,被車撞死,成為永遠的白月光。
少年封心鎖愛,直到遇到和我八分相似的女主,才敞開心扉。
有這個時間精力,要不我自己讀個醫學博士。

1
天陰得厲害,但我的房間幹淨清爽。
沒有奇怪的味道,也沒有隨時破門而入的叫罵聲。
雨傾瀉了下來,暴雨如註。
系統說:【江宇沒帶傘,宿主,趕緊去送傘。】
江宇就是系統要我救贖的陰鬱天才少年。
系統說江宇被同組的幾個同學欺負。
那些同學都走了,只留他一個人在教室做值日。
做完值日之後,江宇被暴雨堵在了教室。
我看了看幹爽明亮的大房間,在一米八的大牀上打了一個滾。
不想出門,外面風大雨大。
房間裡多舒服。
系統催促我:【你得趕緊去了,這是打動陰鬱天才少年的好機會。】
【暴雨天送傘的少女,是不是很令人心動。】
我抱著我牀上的可達鴨抱枕 rua 了幾下,還是不想出門。
系統威脅我:【你要是救贖不成功,就會永遠留在這裡。】
【你在這裡沒有親人,你在這裡的設定是爸爸早亡,媽媽工作忙,一年到頭不在家。】
【你回不到原來的世界,就會一直很孤獨的。】
孤獨嗎?
我想起了我原來的家。
熱鬧倒是很熱鬧。
我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
我爸喜歡哥哥,我媽疼愛妹妹。
我就是中間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老二。
我家賣鹵菜為生,我就住在鹵菜那個屋子,身上常年一股鹵菜Ťù⁷味。
油漬總會不小心沾上我的課本和衣服,我的課本上總是油漬漬的。
我的同學們總是嘲笑我。
我媽讓我輟學打工還債,供哥哥妹妹讀書。
我去學校探望用我的錢上學的哥哥妹妹,他們大步走在前面。
別人問起來,他們說我是家裡店裡幫忙請的小工。
他們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是他們的妹妹和姐姐,嫌棄我粗俗蠢笨學历低。
可是當初,我的成績是三兄妹裡面最好的。
爸爸借錢把哥哥塞進最好的高中借讀。
媽媽說妹妹身體不好,只能在學校讀書。
家裡欠債了,供不起我讀書了。
我以為我還債完能回去上學。
沒想到我爸媽給我找了個婆家。
他們跟我說:「你最懂事了。」
「你哥哥雖然考了公務員,但是沒錢,娶媳婦需要錢。」
「妹妹剛念大學,還需要生活費。」
我寧願孤獨。

2
我抱著牀上的可達鴨玩偶,打開沒有鹵菜味和油漬的課本。
書桌上還擺著護眼燈。
鹵菜那個屋子用的是老式燈泡。
我在昏黃的燈光下長時間學習就會眼睛疼。
現在條ṱű̂₄件這麼好,除了學習和寫作業還能做甚麼呢!
系統急了:【你還在等甚麼,江宇一個人在教室裡。】
【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少年的心越來越冷。】
【天越來越黑。】
【再這樣下去,他都自閉了。】
【噗嗤——】
我笑出了聲。
這個系統還挺文藝。
我不覺得下雨就沒法回家。
我家在小鎮。
我成績好,考上了縣裡的初中。
在我沒輟學的日子裡,我每天走路十公裡去上學。
我家也沒有給我準備雨披和雨傘。
下雨、下雪、下冰雹我都會去上學。
直到我爸借錢把哥哥塞進縣裡的高中。
有人來家裡催債,我媽哭哭啼啼地求我輟學打工。
系統說:【你沒有心。】
我說:【我淋過冰雹,也就那樣吧。】
系統嘆氣道:【你自己淋過雨,不應該給別人撐傘嗎?】
我看了看手背尚未消失的紅印。
白天的時候,學校收練習題冊的錢。
江宇沒錢交,原主幫江宇交錢了。
江宇臉一下子拉了下來。
中午,江宇賭氣沒去食堂吃飯。
原主打包了小餛燉送去給獨自在天臺眺望遠方的江宇。
江宇一把打翻了小餛燉。
「滾,別煩我,看到你我就煩。」
「就你有錢,就你能用錢羞辱人嗎!」
滾燙的小餛燉湯灑在原主的手背上。
江宇視而不見,獨自走下天臺,背影寂寥。
最喜歡江宇的生物老師聽說江宇沒吃飯,大課間帶著江宇去吃了牛肉湯。
我會給人撐傘,但不是給這麼一個沒禮貌的男的。

3
肚子餓了,我走出房間,來到餐廳。
保姆陳姨還沒做飯。
她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質問我:「雨這麼大,你怎麼還沒去給小宇送傘?」
「要不是我腿腳不便,我肯定自己去給他送傘了!」
陳姨是江宇媽媽。
江宇媽媽本來是賣小吃的。
可是她是瘸子,總是因為行動不便被城管收走小推車。
江宇每次都會因為這件事傷心。
原主心疼江宇,於是僱了陳姨當了自家保姆。
朝九晚五還雙休,不用日曬雨淋,工資一萬,明明是很好的工作。
江宇卻覺得原主僱傭陳姨是對他的羞辱。
他自尊心很強,因此更加厭惡原主。
我翻了個白眼:「我是江宇誰啊,為甚麼要我送傘?」
我繞過陳姨,看著廚房那麼多食材,眼睛亮了。
我要給我自己做好吃的。
我原來的家裡,所有好吃的都給了哥哥妹妹。
現在我一個人,我做甚麼,我自己就可以吃甚麼!
我開始燉雞湯。
陳姨鍥而不舍、一瘸一拐地跟在我後面。
「我知道我只是你家的傭人。」
「可是你也不能這個態度對我啊!」
「我跟你說,我要辭職。」
我想起來了,江宇的自尊心一部分是源自陳姨。
陳姨自尊心也強,經常被原主無心的話傷到。
這種辭職的話她是張口就來。
放在以往,我要立馬道歉,順便哄好這位保姆。
原主花錢僱傭了保姆,還經常需要哄保姆開心。
沒辦法,原主缺愛,她喜歡江宇。
為了江宇,她也得對陳姨好。
沒事,我不喜歡江宇。
我大大咧咧地說:「太好了,我正好想僱傭一個能按時做飯的保姆Ŧùₗ。」
「你今天就可以走了,不過這一年工資被你預支了。」
「這個月就算了,你還得還我八個月的工資,八萬元。」
我覺得這個工資給高了。
陳姨不打掃衞生,就是每天做一頓晚飯。
我有這個錢,不如請個鐘點工。

4
陳姨突然抽泣起來。
「你們都欺負我。」
「就是因為我是殘疾人,所以所有人都欺負我嗎!」
「城管也欺負我,你也欺負我,你們都瞧不起殘疾人!」
說完後,陳姨拿出自己的老年機開始打電話。
「你在打工嗎?」
「趕緊請假。」
「你弟弟沒帶傘,你趕緊去接他。」
老年機的聲音很大。
我聽到電話對面傳來溫柔的女聲。
「媽,我在 KTV 打工呢,聲音太大,我出去一下啊。」
「請假要扣工資的。」
「這麼大的雨,小宇沒帶傘啊,我現在就過去啊。」
陳姨提高了音量:「我腿疼啊。」
「我一到下雨天就腿疼啊!不然我就自己去送傘了。」
「我跟你說,我都快被人欺負死了!」
「你趕緊去啊。」
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江宇姐姐似乎在換衣服。
江宇姐姐溫柔地安撫道:「媽媽,我盡快。」
「誰欺負你啊,媽媽,我待會跟小宇去找你。」
當聲音的主人出現在我面前。
我發現江宇他姐姐江帆比我想象得年紀小多了。
系統似乎聽到了我的心聲。
【江宇他姐姐就比江宇大一歲,在中專念護理專業。】
【江宇家不是窮嗎,他爸爸欠債沒還完,江帆晚上就在 KTV 打工賺錢。】
江帆短發齊耳,和江宇長得很像,是個五官精致的美人,只不過看起來有些憔悴。
明明和我差不多年紀,卻要打工,而且肩負起家庭的重擔。
她弟弟江宇成天陰鬱不開心,她還得哄著她弟。
此時,江帆的身上濕透了,江宇身上只是濕了一邊的衣角。
陳姨卻立馬一瘸一拐地端上來了薑湯給江宇。
「小宇,外面冷,媽媽給你燉了薑湯,趕緊喝了吧,別感冒了。」
我的心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瞎嗎,看不到誰更需要薑湯嗎?
江帆無奈地苦笑,似乎已經習慣了被區別對待。
她站在門口,身上濕漉漉地,對我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
「我就不進來了,會弄濕地板。」
我曾經被媽媽喊去給身體孱弱的妹妹送傘。
家裡只有一把傘。
妹妹打傘走在前面,我淋雨跟在後面。
回到家後,媽媽拿著大毛巾一把摟過妹妹擦身子。
渾身濕漉漉的我站在後面。
我媽說:「別愣著啊,趕緊去換衣服,順便把地板拖一下啊!」
我似乎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硬是把江帆請了進來。
江宇喝著薑湯,我給江帆端上雞湯。
陳姨對著江宇喋喋不休地抱怨。
「我跟你說,媽媽沒法幹了。」
「你同學看不起我是個瘸子,我要辭職。」
江宇冷淡地抬眸,犀利的眼神掃過我。
「你說我媽是瘸子?」
我立刻搖頭。
我可沒說她是瘸子。
我只是說要找個按時做飯的保姆。

5
江宇站起身子:「你知不知道,你看不起我可以,不能看不起我媽?」
「我可以接受你羞辱我,但是羞辱我媽,你觸及我的底線了。」
江宇真的是天才少年嗎,我怎麼覺得他聽不懂人話。
江宇一步步靠近我,一張俊臉上表情陰沉。
我後退了一步。
剛剛燉雞用的菜刀還在案板上。
我是我家從小幹活最多的,力氣很大。
如果江宇真的動手的話,我應該不會吃虧。
「小宇,你幹甚麼!」
江帆一把拉住了江宇。
「陳舟同學都說了沒有說咱媽是瘸子。」
「咱媽向來自尊心強,容易多想,陳同學應該沒這個意思。」
「陳舟同學幫了我們家很多,咱們要知道感恩。」
江宇冷笑一聲:「她可不是為了幫我們家,她只是為了炫燿自己的優越感。」
我無語了。
哪怕是為了炫燿自己的優越感,當年要是有人肯拉我一把,供我念書。
我把她供成祖宗。
原主幫了江宇家這麼多,結果一點好都撈不著,還養了個祖宗。
我養條狗還知道沖我搖尾巴呢。
陳姨說:「反正這個活我是不幹了。」
「我不可能給羞辱過我的人打工的。」
江宇看著我:「你跟我媽道個歉,我會勸我媽媽留下來。」
我此時滿腦子黑人問號。
我可並不想讓江宇媽媽留下來。
我看了看自己和那把菜刀的距離。
很近很安全。
我可以合理表達訴求。
「你搞清楚,我解僱了你媽媽。」
「你媽媽需要歸還預支的八個月工資八萬元。」
「還有你和你媽媽,都請從我家搬出去。」
江宇家離學校遠。
原主僱傭了陳姨之後,江宇也搬了過來。
明明占了便宜,卻從來沒給過原主好臉色。
我可不想家裡住著一對我有敵意的母子。
「走就走,媽,去收拾行李。」
「陳舟,你到時候哭著求我也沒用了。」
江宇抿著嘴唇,嫌惡地看著我。

6
「媽,你預支了工資?」
「你花了這麼多錢做甚麼了?」
「你也沒給爸爸還債啊!」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江宇對錢沒有概念,江帆有概念啊,她花的錢都是自己一點點賺出來的。
江帆似乎對陳姨預支了工資不知情。
陳姨不耐煩地說:「你問這麼多幹甚麼?」
「我給小宇報了一個游學的夏令營。」
「人家都去了,總不能就小宇不去吧,我們家小宇可是比人家更優秀。」
暑假的時候,班上幾個家境不錯的同學報了出國游學的夏令營,還在群裡炫燿。
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家裡的家境,不會強求出國。
連原主都沒想著要出國游學。
江宇卻受到了刺激,黑著臉,成天對著他媽媽唉聲嘆氣。
陳姨對江宇大概是有點溺愛,預支工資送江宇出國游學。
江帆瞪大了眼睛:「甚麼夏令營這麼貴?」
陳姨理所當然地說:「出國肯定貴啊,咱家小宇可是出國游學過的人了。」
江宇捶著自己的頭說:「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家庭。」
可不是嗎?
知道就好。
你確實拖累了你家。
江帆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她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對待,眼中沒有憤怒,只有失落。
我曾經也是,在一次次的失落中渴望父母的愛。
我以為自己做的更多、做的更好就能被愛的多一點。
當他們不愛你的時候,做的越多,越受到壓榨。
他們給你冠上懂事勤勞的帽子,讓你心甘情願地成為家庭的老黃牛。
失落積累成絕望,我卻發現自己很難回頭了。
我的人生似乎已經被錯誤的選擇定型了。
江帆默默地又喝了一碗雞湯。
我給她夾了一個雞腿,江帆十分不好意思地連連道謝。
沒關系,除了雞腿,兩個雞翅和另一個雞腿都是我的。
在我原來的家裡,雞翅是媽媽和妹妹的,雞腿是爸爸和哥哥的,雞屁股是我的。
陳姨正在收拾行李。
江宇的肚子咕嚕了一聲。
他看了看我碗裡的雞腿和雞翅,我沒搭理他。
江宇又看了看江帆碗裡的雞腿。
江帆還處在八萬元的夏令營的刺激中,也沒搭理他。
吃完飯,我發現陳姨企圖拿走我家的蠶絲被和乳膠枕,大聲制止。
江宇被自己媽媽的行為觸怒了。
「媽媽,你能不能別丟人了。」
江宇又對我說:「你家東西金貴,我是不會要的,你的東西讓我覺得惡心。」
呵呵,那你還睡著我家的蠶絲被睡了那麼多天。
說完,江宇自己拿著傘出門了。
全然不顧他殘疾的媽媽手上還提著大包小包。
系統說:【趕緊去追,這麼晚了,他一個人走在路上,雨水會讓他更加陰鬱。】
【黑暗中,少年淋雨前行,只等少女追他,他一定會回心轉意。】
我冷笑。
【呵呵,那他媽媽一瘸一拐地拎著大包小包走在路上,會不會報複社會呢?】
系統閉麥。
陳姨臨走前還振振有詞地對我說:「對了,你預支的工資不就是給我的嗎?」
「我是不會還的。」
「我又沒讓你解僱我。」
「你這是欺負殘疾人。」
說完,陳姨一瘸一拐去追她兒子了。
江帆抱歉地看著我:「對不起對不起,錢我會還的。」
她把碗都給刷了,還把地拖了。
我想了想全職保姆陳姨似乎也就是每天做個飯。
江帆如果做飯,肯定還能刷碗打掃衞生。
性價比高了不止一個百分點。
臨走時,我拉住了江帆:「會做飯嗎?」

7
江帆成了我的新任保姆。
她一開始不願意過來,她說她白天要上課,沒法全職。
她覺得沒法全職就做不好保姆。
在我的勸說下,她同意當我家保姆,把晚上的兼職也給辭了。
這麼好看的姑娘,在 KTV 兼職還是有點危險的。
她說她因為沒法全職,所以幹十六個月,抵償那八個月的工資。
江家還有這麼明事理的人,真是草窩裡飛出來一個金鳳凰。
有了一個真正能照顧我生活的人,我開始好好學習。
系統說:【沒有江宇研制出來的新藥,這個小世界會死很多人的。】
【江宇是天才,只有他能研制出新藥。】
【你不能這麼自私。】
我倒也不是自私。
我只是覺得,江宇這種人如果能研制出新藥,那能研制出新藥的人應該很多。
比如說——我。
我沒上過高中,從高一課本開始學習高中知識。
我一邊學習,一邊在難點上打上問號。
大部分問題可以靠自學和互聯網解決,還有小部分疑難問題我想不通。
江帆給我做了夜宵端了過來,看到我對著化學題目苦苦思索。
答案是有,步驟不全,我看不懂。
江帆拿起一支筆在我旁邊補齊了解題步驟。
我豁然開朗。
不對,江帆不是中專生嗎?
中專生學的東西這麼複雜嗎?
系統說:【江帆是江宇的姐姐,智商當然也不低。】
【她是中考分數很高,上中專有大筆獎學金。】
【江宇第二年也要中考,家裡天天有債主上門討債。】
【她拿獎學金先還債了。】
哦,被犧牲的姐姐。
自我犧牲的姐姐。
或許感動到了自己,但是到頭來會發現沒人領情。
就像我的自我犧牲,只是換來了哥哥妹妹的嘲諷。
我拉著江帆的袖子道:「姐姐姐姐,你想不想參加高考啊?」
中專生和高中生一樣都能參加高考。
江帆愣了一下:「可是我家的情況,我爸爸還欠著錢——」
「噓——」
我打斷了江帆。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眼光要長遠。」
「雖然晚了幾年就業,但是大學生肯定賺錢更多。」
江帆還是猶豫:「可是,我家肯定只能供一個大學生。」
那個大學生只能是江宇。
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觀念從某種意義上能夠塑造人的認知。
我畢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幾年。
其實上大學沒那麼難,也沒那麼花錢。
我篤定地對江帆說:「大學有助學金獎學金助學貸款。」
「課餘還可以去兼職。」
「如果想要完成學業,其實不需要花家裡一分錢。」
「如果你能做到,你弟弟肯定也能做到。」
江帆眼中的火苗似乎亮了。
見到江帆之後,江帆臉上有不符合她年紀的沉穩和成熟。
唯獨沒有熱情和希望。
她似乎已經接受了既定的命運。
現在她眼中重新燃起了火花。
我看到了希望和理想。
如果當年有人指點我一下,我也不至於被爸媽忽悠那麼多年。
之後,我在我的書桌空出一半,江帆和我一起學習。

8
我和江宇是同桌。
這個倒不是原主有意調動位置的結果。
大概是劇情需要。
江宇厭惡原主,把課桌中間拉開一條縫隙。
和原主的課桌距離有三厘米。
原主每次靠上去都被江宇嘲諷黏人和惡心。
從我家搬出去之後,江宇單方面地和我冷戰。
系統說:【你趕緊哄一哄江宇,他心裡難受。】
我沉迷學習,沒有意識到他在和我冷戰。
江宇從來不主動傳卷子和作業本,我順手都拿了,放在自己桌子邊緣。
他愛拿不拿,我也不想多說廢話。
過了一周,江宇突然問我:「喂,你看到我生物筆記本了嗎?」
我搖搖頭。
江宇「嘖」了一聲。
我低頭繼續學習。
江宇聲音中帶著幾分倨傲:「喂,我生物筆記本找不到了,你幫我找一下。」
我沒搭理他。
江宇敲了敲我的課桌。
我猛地抬頭:「別煩我!」
這是之前江宇經常對原主說的話。
原主好心幫他帶早飯、拿作業本、削鉛筆。
江宇卻總是不耐煩地說:「別煩我!」
我說完這句話,江宇似乎也怒了。
「陳舟,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給你面子,讓你幫我找筆記本。」
後桌的女同學都看不下去了。
「誰要你給面子?」
「你看不出來陳舟忙著嗎!」
「你自己的筆記本自己找行不行啊?」
江宇攥緊拳頭、雙目赤紅:「你們都瞧不起我嗎?」
他坐到座位上,拿著圓規對準了自己的掌心。
如果是原主,肯定會立刻心疼地制止他。
可是我沉迷學習,根本沒看到他在做甚麼。
系統在我耳邊說:【江宇用圓規劃破了掌心。】
【你快去阻止他啊。】
【你得去給他包紮,陪他去醫務室。】
【說不定這次,江宇會被你感動。】
【我發現今天江宇對你態度特別好,還讓你幫忙找筆記本。】
合著把我當丫鬟使喚就是對我態度好。
我不理解,我不接受。
系統接著慷慨激昂地說:【你要趁勢而上,拿下江宇。】
我正在思考疑難問題,不耐煩地說:【閉嘴。】
系統在我耳邊播放《徵服》。
我不勝其煩,瞅了一眼江宇。
江宇也在偷瞄我。
看到我看他,江宇捂著自己的手心,對著我說:「不用你管。」
我對系統說:【人家說了,不要我管。】
系統說:【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做口嫌身體正,男人說不要就是要。】
系統接著放《徵服》。
我在心裡唱起了《忐忑》。
最終系統甘拜下風。
世界清淨了。

9
下節課是生物課。
偏愛江宇的生物老師進教室一眼就看到得意門生手上流血了。
生物老師面露關切:「江宇,你怎麼了?」
「怎麼手上流血了,趕緊去醫務室。」
「陳舟,你趕緊送江宇去醫務室。」
江宇猛地起身:「老師,我不要她送!」
正合我意,我本來就不想跟他去醫務室。
江宇嘴上說著不要我送,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我。
系統說:【你趕緊送江宇去醫務室,你沒看到他眼神黏在你身上嗎?】
我低頭預習生物知識。
江宇一個人站在教室中間,單薄的身子顫抖了幾下。
看到我毫無動靜,江宇自己賭氣向教室外面走。
江宇說:「老師,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去醫務室。」
生物老師說:「陳舟,你去陪著江宇吧。」
「他一個人,還受傷了,老師不放心。」
我還沒反駁。
後桌的俠女黎心如又發言了。
「老師,江宇都說了,不要陳舟陪同了。」
「我是衞生委員,要不我去陪江宇。」
全班都知道黎心如是潑辣好強的女學霸。
當初愛男班主任選了成績不如她的男同學當班長和團支書,她直接找到年級主任告狀。
生物老師看了看黎心如,大概怕她欺負自己的得意門生,拒絕了她的提議。
下課鈴聲嚮起,陳舟捂著自己的手回到教室,臉色慘白,腳步虛浮。
生物老師關切地說:「怎麼樣,去老師辦公室休息一下吧,順便給你補今天的課。」
不就是圓規劃破了一點皮嗎,至於這麼裝嗎。
我當年在家裡幫忙切鹵菜,不小心切斷了左邊半個指頭,包紮完之後照樣上課。
「煞筆!」
後桌黎心如概括了我的心聲。
接著她又說:「生物老師也太偏心了吧。」
「我上次去醫院之後找他補課,他直接讓我找人抄一下筆記。」
「好不爽啊。」
我回頭安慰她:「畢竟是得意門生。」
「你自己學習還能成績這麼好,說明你比他聰明。」
黎心如笑了笑,鋒利的眉眼變得柔和。
「我最近看你不沉迷男色,開始沉迷學習,總算清醒了啊。」
「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我肯定比某些老師耐心。」
我點點頭。
在家有江帆,在校有黎心如,我可太幸運了。
江宇在生物老師辦公室獃了兩節課,錯過了英語課和語文課。
回到教室,他翻開自己的課本,一片空白。
之前江宇也是因為心情原因,經常會翹文科的課去天臺吹風。
原主總是會順便幫江宇記好筆記。
江宇每次都說:「沒人讓你幫我記筆記。」
原主好脾氣地說:「我是想多記一份加深印象。」
我可沒那個耐心,也沒這個救贖人的技術。

10
江宇看向我:「陳舟,你怎麼沒幫我記筆記?」
我頭也不抬道:「我憑甚麼幫你記筆記?」
「你又沒幫我記過筆記。」
江宇不死心地說:「那你把你筆記借我抄一下。」
我冷漠地說:「別煩我,不借!」
系統說:【你怎麼這麼小氣!】
【就算普通同學,你也應該借吧。】
原主之前數理化不好,找江宇借過數理化筆記。
江宇總是說:「別煩,滾!」
我對他已經算有禮貌了。
我還沒有用「滾」這個字。
如果是普通同學,我肯定會借。
但是我心眼小,睚眥必報,不當冤大頭。
江宇無助地環視四周。
江宇成績好,長得也不錯。
一開始周圍的同學都對江宇不錯。
只是他自尊心過強又小心眼,同學們漸漸也就不搭理他。
除了原主。
原主一如既往地想要感化他。
周圍的同學都被他得罪過,江宇不好意思開口借筆記。
江宇不斷看向四周的同學,一張俊俏的臉上盛滿傷感和低落。
他大概在等某個同學像原主一樣無私地把筆記送到他眼前求著他抄吧。
可惜沒人理解他的腦回路。
江宇低吼一聲,沖出了教室。
周圍的同學嚇了一跳,很快又平靜下來。
江宇也不是第一次抽風。
除了原主,沒人對一個總是抽風的同學無限包容。
系統說:【檢測到江宇陰鬱值上升 20%,宿主趕緊去追江宇啊。】
【陰鬱值再上升,我都不知道會發生甚麼。】
我看了看課表。
下一節課是體育課。
一周才兩節體育課。
高中體育課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體育課可比江宇重要多了。
沒想到,江宇出現在了體育課上。
這節體育課是排球課,大家分組活動。
江宇孤獨地站在排球場邊上,看著我們玩球。
系統說:【少年單薄的身影被斜陽拉得很長。】
【宿主,你去陪他吧。】
我光顧著玩了,沒空聽系統搞青春傷痛文學。
其實如果江宇開口說要加入,我們未必不讓他加入。
可是他一個人站在邊上,甚麼話都沒說。
體育課下課之後,操場邊上的江宇也不見了。
我和黎心如被班主任喊到了辦公室。
我們班女生都很討厭班主任。
她明明是女的,卻愛男厭女。
班主任也偏愛江宇。
此時,江宇站在班主任的後面,面容蒼白,眼神飄忽。
班主任說:「聽說你們霸淩同學。」
「你們是不是還劃傷了同學的手。」
「我跟你們說,你們這樣是要被處分的。」
黎心如快人快語:「老師,你別扣帽子。」
「我們哪裡霸淩同學,你讓江宇說清楚。」
「還有,教室都有監控,他的手是自己劃傷的。」
江宇捂住自己的手掌。
班主任說:「你能不能別這麼不像女孩子。」
「江宇家庭你們都知道。」
「你們作為同學,應該多照顧弱勢群體。」
黎心如接著輸出:「江宇同學是弱勢群體嗎,哪裡弱勢了?」
「他身高比我高。」
「智商方面,老師你經常說江宇是我們班智商最高的。」
「你還說,有些女生哪怕現在成績好,但是最後考不過男生!」
班主任被黎心如氣得臉色發青。
黎心如懟班主任懟得毫無壓力。
畢竟當初跟年級主任告狀之後,她跟班主任就算是撕破臉了。

11
班主任讓黎心如先回去,準備跟我詳談。
柿子也得挑軟的捏。
「陳舟,你是江宇同桌。」
「江宇雖然聰明,但是可能為人處事差一點,你多包容。」
「之前老師一直覺得你挺好的,挺照顧同學的,現在怎麼這麼自私。」
「江宇清北的苗子,你要為咱們班和學校想一想。」
我看著班主任語重心長的樣子,只覺得惡心。
江宇已經足夠幸運。
他的媽媽和周圍的老師都偏愛他,他自己智商也高。
好賭的爹和腿瘸的媽,貧窮的家和破碎的童年。
這些江帆也遇到了。
江帆選擇承擔家庭的重擔,哪怕犧牲了自己上高中的機會。
江宇擁有他姐姐不曾擁有的機會,卻從不珍惜。
他需要別人捧著哄著才願意好好學習。
名為救贖,實為當媽。
我耗時間精力哄著他,捧著他,不如提升自己。
我對班主任說:「我來學校是來學習的,不是當保姆的。」
「如果您覺得我影嚮江宇學習了,可以給江宇換個同桌。」
江宇不知道為甚麼又被刺激到了。
他大聲說:「你不就是因為我媽媽給你當過保姆看不起我嗎?」
「你家也不是很有錢,你裝甚麼裝!」
說完,他跑出班主任辦公室。
班主任瞪著我:「陳舟,老師沒想到你現在變得這麼沒有大局觀。」
「你趕緊去把江宇找回來,萬一他出事怎麼辦?」
我發現愛男班主任的腦回路和江宇有的一拼。
「老師,我回教室學習了。」
「你讓我去找江宇,可是我的本職工作是學習。」
「找江宇應該是班主任老師您的事情。」
我說完就退出了辦公室。
得罪班主任肯定不好,但是我不吐不快。
江宇一直沒回教室。
晚上回到家,江帆已經做好了美味的三菜一湯。
其實我已經說了,一切從簡。
我和江帆都是要高考的人了。
但是江帆還是每天堅持做好家務再複習高考內容。
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江帆的行動電話嚮了。
「我在打工。」
大概是有人問江帆在做甚麼?
江帆在我家確實是在打工。
「小宇沒回家嗎?聯繫不上小宇嗎?」
「行,我現在立刻去找他。」
江帆放下電話對我說:「我媽說我弟弟沒回家,班主任說他下午就不見了。」
「我得出去找我弟弟。」

12
江帆邊說話邊換衣服。
她眉心微蹙,神色焦急。
應該是陳姨給她打了電話。
我可以不管江宇。
但是江宇是江帆弟弟,她得管。
在徹底失望和覺醒之前,江帆都是一個負責的姐姐。
不然她也不會選擇中專,讓弟弟能上高中。
我不想讓江帆為了江宇奔波。
還好我有系統。
【江宇在哪裡?】
我答應系統我會去找江宇。
作為回報,系統告訴我江宇在網吧。
我通知了班主任,也讓江帆通知了陳姨。
江帆有些疑惑Ťű₊我為甚麼知道江宇在ṱű̂²哪裡,但是也沒多問。
班主任、陳姨和江帆焦頭爛額,江宇正在網吧開黑開得酣暢淋灕。
我說了我去找江宇,但是沒說我一個人去。
江宇正在邊打游戲邊吃肯德基,滿嘴髒話。
陳姨對自己的兒子有濾鏡,一瘸一拐地上去抱住了江宇哭。
班主任則是有些生氣。
江帆在我旁邊低聲說:「我要是離家出走打游戲,我媽大概會打死我。」
「或許她也不會發現我離家出走。」
「我也做不到離家出走,我一直是他們嘴裡懂事的姐姐。」
我攬住了江帆的肩膀。
江宇不耐煩地推開陳姨:「別煩我。」
班主任拍了拍江宇的肩膀。
江宇大聲說:「都說了別煩我。」
他回頭看到了班主任。
班主任嚴厲地說:「江宇,你逃學就是出來打游戲嗎!」
江宇立馬放下游戲。
他的眼眶有些泛紅:「我是心裡實在難受啊,老師。」
「他們都看不起我,我不想活了!」
班主任似乎有些心軟了。
她語氣緩和道:「你寫個檢討交給我,之後不要再逃課了。」
江宇震驚地看著班主任:「老師,我沒做錯甚麼啊!」
「老師,連你都看不起我嗎!」
班主任似乎也第一次認識這個學生。
她問江宇:「你逃課出來打游戲,你還有理了嗎!」
「老師一直都在幫助你的。」
江宇情緒又崩潰了。
他一拳捶在鍵盤上:「我就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歡我。」
陳姨擋在江宇身子前道:「你就算是老師,也不能欺負我兒子。」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孤兒寡母?」
班主任似乎也無語了,對著陳姨說:「之後麻煩您讓您兒子按時上課。」
「曠課多次我們學校會給予處分。」

13
陳姨在網吧結賬,走過來對著江帆要錢。
不僅是今天網吧的費用,陳姨還說自己最近沒工作賺錢,需要女兒給生活費。
江帆的獎學金還了賭債,她只有飯卡補助,勉強保證吃上飯。
江帆搖頭。
陳姨大聲說:「你不是打工嗎?」
「你打工賺的錢去哪裡了?」
「江帆,你不能光顧著自己啊。」
「你有媽媽有弟弟,你得多想想家裡人。」
江帆咬住唇。
陳姨喋喋不休:「媽媽就你一個閨女。」
「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你幫幫媽媽吧。」
「媽媽不是不想工作,媽媽是一擺攤就被壞良心的城管抓啊。」
他們用懂事綁架了江帆。
仿佛她必須做一個懂事的女兒。
因為懂事,所以她要心甘情願地為弟弟和媽媽付出。
我對著江帆輕聲說:「有人安排你媽媽工作,你媽媽覺得辛苦不自由。」
社區為了幫扶弱勢群體,給陳姨安排過工作,還不止一次。
陳姨每次就是去幾天就不去了。
她嘴上說著別人嫌棄她,其實是因為她起不了早,吃不了苦。
江帆慢慢開口:「媽,我為家裡做得還不夠多嗎?」
「我連高中都不上了,就是為了還賭債。」
「我白天上課晚上工作,錢都被你拿走了。」
「我爸爸現在進去了,家裡賭債也快還完了,我應該做的已經做了。」
「我不問家裡要錢,你也別問我要錢了。」
陳姨似乎被女兒的【叛逆】觸怒了。
在她眼裡,女兒一直聽話懂事,有求必應。
這樣【叛逆】的苗頭必須掐滅。
陳姨尖銳地說:「你是要跟我斷絕母女關系嗎?」
「之後你別回家了!」
「你以為你上個中專,翅膀就硬了嗎。」
「以後,我只有兒子,沒有女兒!」
我看了看眼前這個歇斯底裡的女人。
想起來了我原來世界的親媽Ţūⁱ。
當我拒絕他們給我找的婆家之後,我媽也是這麼歇斯底裡地罵我的。
「你個討債鬼,我把你養這麼大,你就這麼不聽話。」
「你如果不嫁人,那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我爸媽也威脅要和我斷絕關系。
我那時候才終於醒悟,我對我爸媽來說只是一個工具。
人對工具能有甚麼感情。
工具不趁手了,就會被扔掉。
我被爸媽趕出家門,迎面被車撞上,來到了這裡。
江帆沉默地站在原地,表情麻木。
我透過江帆的眼睛,看到她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我沒有安慰她。
心只有淬煉過,才能足夠堅硬。
堅硬到拒絕親媽的親情綁架。
心冷一點、自私一點,我們才能活下去。
江宇似乎嫌他媽媽丟人,推了陳姨一把。
「趕緊結賬,我還要回去寫作業。」
兒子要寫作業,陳姨終於停止撒潑,從鞋底掏出錢結了網吧的賬。
江帆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的嗓音帶著幾絲顫抖:「陳姨,那我走了。」
江宇責備道:「姐,媽是一時生氣說著玩的。」
「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他的目光掃向我,語氣更加惡劣:「誰讓你過來的?你怎麼這麼黏人。」
死性不改。
我往網吧外走,江宇還想上來拽我袖子。
「陳舟,你記得幫我把筆記寫一下!」
江帆攔住了江宇:「小宇,你不要太任性了。」
陳姨似乎忘記了剛剛斷絕母女關系的話,對江帆說:「你把小宇送回家寫作業。」
「還有買點菜,家裡沒菜了,你順便把晚飯做了吧。」
江帆沒搭理陳姨,開著她的電動車載我回家了。
當然,她的電動車是在垃圾場撿的。
我們回家之後,江帆在浴室洗了很久的臉,水聲嘩嘩地往下流。
我坐在客廳,沒有進去打擾她。
我知道,她不需要安慰。
我們是一類人。
我們足夠自立,不需要別人同情來獲取存在感。
我們足夠堅強,不需要別人救贖才能從情緒中走出來。
半個小時後,江帆從浴室走了出來,拿起課本開始背英語單詞。

14
第二天,我發現班主任被換掉了。
黎心如說:「我的媽,我是不是在做夢。」
很久之後,我們才知道,黎心如的同桌她媽才是真大佬。
黎心如同桌很低調,性格也溫吞。
黎心如同桌月考數學沒考好,找數學老師,也就是班主任分析試卷。
班主任對她說:「你在別的科目多花點功夫吧。」
「還有基礎題你多做做。」
「那些中檔題和難題你就放棄吧,你一個女生,學不過男生的。」
「女生確實不如男生聰明。」
「你的腦子也確實不太行。」
黎心如同桌倒是也沒有表現出很生氣,只是對著自己的媽媽如實轉述了班主任的言論。
她媽媽氣炸了,當天幾個電話打到了上面。
上面再往下找人,正好今天把我們班主任撤了。
新班主任也是數學老師。
她終於不會在女生問數學題的時候嗤之以鼻,在男生問數學題的時候喜笑顏開。
我第一時間找了這個新班主任換座位。
我實在是想遠離江宇。
新班主任在班上問了一圈,沒人願意跟江宇做同桌。
她無ṱú₄奈地看了我一眼,我表示自己可以去後排一個人坐。
新班主任默認了我的做法。
江宇這一周都沒來學校。
大概怕班主任找他要檢討。
來到學校的時候,他的座位上堆滿了沒有做的卷子。
之前他擺爛不來學校,原主會把他的卷子和練習冊碼得整整齊齊。
沒有原主幫他整理,那些卷子就亂糟糟地堆在桌上。
我已經搬到了教室最後排的角落坐著,離他很遠。
江宇默默地盯著亂糟糟的卷子看,似乎看著看著,這些卷子就能自己整理好自己。
新班主任進來了,關心地問他身體有沒有好。
陳姨應該是給江宇請了病假,這樣就不算曠課。
江宇說:「為甚麼沒人給我整理卷子?」
新班主任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新班主任咳嗽了一聲道:「要不你自己整理一下,先坐下來吧。」
江宇拔高聲音:「之前都有人幫我整理卷子的。」
「我明明只需要學習就可以了。」
新班主任說:「學生的主業確實是學習,但是整理卷子也不難。」
「老師知道你成績好智商高。」
「你那麼聰明,肯定也能學會整理卷子。」
新班主任的話一點毛病都沒有。
江宇拉開凳子,隨便把卷子卷到一起,塞進了抽屜裡,表情依舊陰鬱。
第二節課是生物課。
生物老師見到久違的得意門生,立刻喊他回答問題。
這道題不難,但是需要用到一些這周學過的知識點。
江宇看了看黑板上的題,表情扭曲。
他似乎回答不出來。
他的表情越來越扭曲。
系統說:【怎麼辦,我檢測到江宇的陰鬱值又上升了。】
黎心如高高地把手舉了起來。
我們班主任被撤換後,學校開了學習大會整改類似不良風氣。
生物老師也不敢忽視黎心如來。
黎心如站起來,一氣呵成解決這道題。
系統說:【糟糕,檢測到江宇即將崩潰。】
江宇把桌子掀開,大吼大叫:「你們是不是都看不起我。」
「我明明才是智商最高的!」
「我只是沒好好學習。」
「你們是不是都在嘲笑我!」
「你們是不是都非要我去死!」
「我去死還不行嗎!」
生物老師被江宇的爆發嚇了一跳。
江宇嘶吼著跑上天臺。
班上的同學課也不上了,跟了上去。
生物老師喊來了校長和保衞處的工作人員。

15
江宇休學了。
系統說:【完了,這個小世界完了。】
系統自閉了。
世界清淨了。
生物老師似乎也被江宇嚇到了,不敢再搞甚麼得意門生那一套。
我和黎心如在班上能更加集中地學習了。
晚上,我和江帆每天都有好好學習備考。
江帆說陳姨來學校找她要過錢。
只不過被她拒絕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省略了陳姨的撒潑打滾和周圍老師同學的旁觀。
只不過她都自己解決了,沒有在我面前表現出脆弱和需要幫助的樣子。
她跟我請假一天,說是姑姑請她吃飯。
江帆跟我提起過她姑姑。
小時候她家欠賭債,姑姑幫忙還過錢。
江帆說姑姑對她也很好,會給他和江宇會買同樣的零食。
小學畢業後,陳姨就打算讓江帆幫忙一起賣小吃。
也是姑姑勸了陳姨,說是女孩子還是要多讀點書。
江帆很喜歡姑姑。
江帆去和姑姑吃飯,我懶得自己做飯,出門下館子。
正好和江帆來到了同一個飯館。
我看到了江帆和幾個人在吃飯。
江帆旁邊坐著一個打扮得很洋氣的婦人。
對面坐著看上去很有錢的一家三口。
對面的那個中年男人脖子上有金鏈子,中年婦女穿著貂。
坐在他們中間的兒子瘦得像個猴,眼睛滴溜滴溜亂轉。
江帆垂著頭,咬著嘴唇。
他們都沒註意到我,因為我是從店門側面進來。
我跟江帆相處這麼久,熟悉她的小動作。
咬嘴唇的動作是江帆不開心的表現。
我偷偷地坐到了背對江帆的那一桌。
江帆的姑姑正在勸江帆:「你知道我為甚麼當年讓你讀書嗎?」
「有錢人家不喜歡文盲媳婦。」
「他們肯定都是想要找一個聰明的媳婦。」
「你看看我,要不是當初找了你姑父,我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個廠擰螺絲呢。」
江帆聲音有些漂浮:「姑姑,我們讀書不是應該為了看到更大的世界嗎?」
江帆的姑姑誇張地說:「你傻啊,你現在護理專業畢業就是一個小護士,伺候人的。」
「你嫁給他們家,之後肯定是被人伺候的。」
「你弟弟現在不想上學,想出國留學,到時候你也可以幫助他。」
又是為了江宇。
對江帆很好的姑姑終究也是為姪子考慮得更多一些。
或許,她對江帆的好也是為了江宇。
為了讓江帆心甘情願地為了弟弟付出。
心甘情願地嫁人生子,成為扶弟魔。
江帆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姑姑,為甚麼一定要我來幫江宇?」
「為甚麼他自己不能管好自己?」
姑姑說:「你幫你弟弟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你爸爸進去了,你媽媽腿腳不好。」
「你不管他誰管他,這可是江家的獨苗。」
對面的那個中年婦女說:「你姪女確實長得不錯。」
「不過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江帆姑姑笑著說:「我姪女從小幫著家裡做家務,可乖可懂事了。」
「脾氣也是好的,從小可聽話了。」
江帆站了起來:「我是很聽話。」
「為了被誇一句聽話、懂事、乖,我也付出夠多的了。」
江帆姑姑拉住了江帆的手責備道:「你幹甚麼!」
「你別搞砸了,你想想弟弟的出國費。」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姑姑對著對面一家人賠笑道:「孩子正好叛逆期,你們別介意。」
江帆看著姑姑的眼睛說:「姑姑,嫁給姑父真的開心嗎?」
「我小時候去你家玩,姑父一回家,全家都不敢大聲說話。」
「堂哥工作之後一次都沒回過家。」
「姑姑,你活得真的開心嗎?」
姑姑的笑容僵在臉上。
江帆甩開姑姑的手,自己走出店門。

16
我換了家飯店,打包了點飯菜回家。
我回家之後,江帆已經在家了。
她抱著我的可達鴨枕頭在做題,完全不打算對我訴說她的委屈。
她以為家裡姑姑是最疼她的。
可是她發現姑姑也想讓她嫁人,只為了讓江宇能夠出國。
委屈是委屈,越是委屈,越是倔強,越是要對自己好。
我對著她揚起手上的外賣。
「不想一個人吃。」
「或許你還能陪我再吃一頓。」
江帆確實沒吃飽。
她陪著我再吃了一頓。
對於我們這些野蠻成長的人來講,沒有甚麼東西,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或許兩頓飯可以解決。
江帆絮絮叨叨起來:「我要考出去。」
「我再也不想回家。」
「我之前以為我要考生物制藥是為了我媽的腿。」
「現在發現我是真的有興趣。」
我全程傾聽。
我也不會安慰人。
但是我相信江帆能實現她說的話。
她比當年的我覺醒得更早。
她都能把姑姑懟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那個時候,面對父母的 pua,選擇了輟學。
吃完飯後,我們接著刷題。
江帆跟我說:「陳舟,我可能跟你一年高考。」
「今年高考,我估計來不及了,我複習得太晚了。」
我一想,確實也是。
如果江帆跟我一屆的話,我們還可以考一個學校。
我暢想了一下江帆和我一個學校,美滋滋。
我學習更有動力了。
只不過某天晚上,我突然沒等到江帆。
打電話不接,也沒提前跟我請假。
我跑到江帆所在的中專,發現學校大樓底下燈火通明。
消防車、警車、救護車都在。
樓頂上有人要跳樓。
我抬頭向上看。
樓頂上的是江帆和陳姨。
陳姨站在欄桿後面似乎要往下跳。
江帆直挺挺地站在樓頂,身子單薄。
我被攔著不讓上樓。
底下圍觀群眾竊竊私語。
「當媽的想讓女兒嫁人。」
「不嫁就跳樓嗎,這也太極端了吧。」
「說是女兒也不檢點,天天不回宿舍。」
「不是,是她家想讓女兒嫁人,彩禮供兒子出國。」
我沒法去上面陪著江帆,但是我一定要替她澄清。
謠言總是隨風而起,越傳越歪。
我也控制不住。
有人站陳姨,有人站江帆。
更多的是看熱鬧。
我在樓底站到腿麻了。
行動電話上顯示已經過了十二點。
江帆終於趁機一把抱住了陳姨。
旁邊的警察一哄而上救下來了陳姨。
江帆沒有停留,轉頭向下走。
我擠過人群,到了樓下。
江帆眼神幽深看不見光。
我對著江帆說:「我接你回家。」
江帆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光。
畢竟她還有我這個家人。
江帆在我家獃了兩個月,沒去上課,當我的全職保姆。
這兩個月,我幹了一件大事。
我把江帆轉到我們學校借讀了。
這得益於黎心如同桌神通廣大的媽媽。
黎心如一直念叨新班主任多好多好,感嘆舊班主任總算走了。
她同桌終於透露了一嘴她媽媽的功勞。
阿姨每天中午來給女兒送飯,穿著低調,看著就是個普通的媽媽。
自從知道阿姨神通廣大之後,黎心如開始對著阿姨套近乎。
我把事情跟黎心如說了, 黎心如開始磨她同桌, 順便在阿姨送飯的時候跟阿姨求助。
阿姨可能去了解了情況,幫忙辦了手續。
江帆要來我們班借讀了。

17
借讀費是我交的。
原主親媽除了不出現之外,給錢算是很大方。
錢的事情, 我沒有瞞著江帆。
她去借讀肯定是寄宿。
我們學習安保不錯,陳姨和江宇都不能隨便進來。
不過聽系統說, 江宇已經廢了, 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出門。
陳姨被迫重操舊業, 開始賣小吃。
江帆說她欠著我保姆費和借讀費。
我說:「你之後隨隨便便研制個新藥,專利費的零頭還我就行了。」
江帆思考了一下, 接受了我的好意。
江宇休學後,我țù₊又搬回了黎心如前面,只不過我同桌的位置一直空著。
我孤零零了許久, 迎來了江帆。
我們和後排的黎心如以及她同桌正好是個學習小組。
資料共享、互相打氣。
高考後, 我和江帆都考上了 A 大。
她去了生物制藥, 我被調劑去了經濟學專業。
我發現經濟學還挺適合我。
系統嘲諷我道:【你不是說你制藥的嗎?你制了個毛線。】
我冷靜地說:【你瞎嗎,我沒去,江帆去了生物制藥專業啊!】
系統說:【有個卵用, 新藥是江宇和女主一起研制的, 她一個人不一定能弄出來。】
我開始在心裡唱《追夢赤子心》。
系統閉麥。
當小世界爆發流感的時候,江帆已經是研究所最有前途的研究員了。
她之前已經有多項專利,早就還清了欠我的錢。
據說江宇還在家宅著, 陳姨從賣小吃改行賣慘。
也就是陳姨開始街邊乞討。
江宇爸爸則是在監獄身亡。
大概是原劇情不想讓江宇爸爸影嚮江宇。
我則是留校研究公共衞生。
江帆臨危受命, 被派遣研制新藥。
我們每天通話的習慣改成了每周。
江帆跟我說研究所調來一個長得跟我很像的女研究員。
「我差點把她認成你。」
「我在想,你不是在學校卷科研嗎,怎麼跑這裡來了!」
那個女研究員有才華又認真, 最先提取出對流感病毒有用的靶向藥物。
那大概是女主吧。
本來研究所是以江帆為主研制新藥,現在是以女主為中心研制新藥。
新藥很快問世,不過價格昂貴。
系統再次冒頭:【怎麼可能這麼快!】
【之前江宇研制出新藥的時候,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而且新藥的有效成分和江宇的藥不一樣。】
我問系統:【誰的藥效果更好?】
系統不情願地說:【現在這種吧。】
我疑惑了:【之前你說江宇研制新藥,女主輔助,可是女主明明是主導者。】
系統吞吞吐吐:【我也不知道,就是這種設定。】
【肯定是男主研制出新藥, 女主輔助啊,不然多奇怪。】
【兩個人在研制新藥的途中暗生情愫。】
我說:【有沒有可能是正確的制藥思路被江宇否定,走了很多彎路, 耽擱很多人的命,最終研制出一個療效更差的藥。】
系統表示專業的知識它不懂。
不過我聽到了它拿獎金的聲音。
新藥被研制出來系統的任務就完成了。
系統說:【恭喜宿主達成目標, 在小世界成果輔助研制出新藥,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我的願望就是我和江帆永遠不會再遇到和江宇有關的人和事。
系統目標達成, 我的目標還沒達成。
新藥價格昂貴,普通人消費不起。
我研究公共衞生,致力於推動新藥進醫保。
我在和醫保局合作的時候, 遇到了老同學黎心如。
黎心如是醫保局談判代表。
看到她,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如果是別人和藥企談判, 我可能會擔心。
如果是黎心如。
我該擔心的是藥企談判代表。
我測算出藥物的合理價格,黎心如上場談判。
俠女出場,藥廠代表痛哭流涕。
新藥進醫保之後, 普通人都能消費得起。
系統熱淚盈眶地說:【太感人了,你比江宇拯救了數百倍的人。】
我不想搭理它。
系統開始檢討自己之前的行為。
我懶得聽。
我、江帆、黎心如還有她同桌正慶祝新藥低價進醫保。
說來也怪,性格最溫吞內斂的黎心如同桌反而成了記者。
她先是過來報道了醫藥研制的過程。
之後又報道了醫保局談判的砍價過程。
我們四個已經在自己的領域小有建樹的女人舉杯共飲。
「敬從未放棄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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