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純餓那一年,我用親密照威脅京圈太子爺給我五十塊錢。
下一秒,眼前出現幾行彈幕。
【……獅子小開口。】
【女配傻嗎?不知道多要一點,江霽可是京圈太子爺。】
【寶寶現在還很單純,離江霽遠點啊,不然會去北極拔草的!!】
1
我叫周茉。
我懷疑我餓昏頭了。
證據有二。
2
第一:
三天前,我與江霽荒唐一夜。
不齒的是,我拍了幾張親密照作為證據,以防江霽反咬一口。
更不齒的是,因為我現在沒有錢吃飯,所以我想用這些親密照狠狠勒索他一把。
所以我找到他的某音賬號。
其Ṱű⁰實賬號也只發了一條視頻,還是非常普通的夜跑視頻。
明顯隨手一拍。
只是江霽穿著白色的無袖上衣和灰色的運動褲。
身形頎長,皮膚白皙,薄汗像是在他身上打了一層高光,喉結滾動,雖然只露出一秒鐘緊致的下頜線,但依稀能感受到是一個帥哥。
他的暱稱就只有一個【J】的字母。
這是新媒體老師布置的作業,每個人要漲一萬粉。
江霽特別敷衍。
而他也只關註了一個人,沈音竹——我的室友,也是江霽的青梅。
肚子正不爭氣地叫喚。
我找出最保守的一張照片,江霽的側臉俊美,手臂搭在我身上,露出一小片溝壑,鎖骨處還有啃咬的痕跡,拍攝角度問題,很巧妙地避開了我的臉。
很曖昧,又很唯美。
剛發出去,就提示我只能發一條消息。
我靜靜地等待他回覆。
十分鐘後。
江霽那片黑色的頭像只回覆了一個問號。
又拽又冷淡。
我很不滿,於是暗戳戳地警告。
【你也不想讓這張照片曝光的吧。】
誰不知道江霽和沈音竹青梅竹馬、天生一對。
這次他回得很快,明顯急了。
【你想要甚麼?】
【給錢。】
【多少?】
【一百。】
快快快!今天瘋狂星期四,我要去肯德基狠狠犒勞自己一番。
江霽特不爽。
【一張照片一百,你真會做生意。】
第一次敲詐,有點心虛。
【那五十成嗎?】
【卡號。】
我大大地松了口氣。
真是一場酣暢淋灕的博弈。
我直接給他甩了個支付寶二維碼。
下一秒。
機械的女聲提醒我錢已到賬。
【支付寶到賬五十萬元。】
!!
多少?
我都餓到幻聽了?
3
第二。
當我敲詐江霽時。
我的眼前出現了好多行字。
【……獅子小開口。】
【女配傻嗎?不知道多要一點,江霽可是京圈太子爺。】
【寶寶現在還很單純,ẗű₍離江霽遠點啊,不然會去北極拔草的!!】
【這塞了滿嘴炸雞的人,你跟我說她以後會變成大 BOSS?誰信。】
【蛇蠍美人也是需要成長的嘛。】
幾乎讓我眼花繚亂。
直到我拖著殘軀,守著巨款,點了一份炸雞吃飽喝足後。
才意識到。
我不是餓昏頭了。
這些都是真的。
江霽給的五十萬是真的。
這些彈幕也是真的。
我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從彈幕資訊裡拼湊出一個事實。
我身處一本男二上位文中。
男主是江霽,女主是沈音竹,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作之合。
而我,是其中黑化的惡毒女配。
誰?
我嗎?
你是說,像我這種錢包裡只剩五毛鋼鏰,最喜歡喝旺仔牛奶、成績優異但有個愛賭的爸、早逝的媽、生病的奶奶、破碎的家的美豔校花,最後會因為嫉妒沈音竹得到的愛而黑化綁架她?
……合理。
4
我抹掉鏡面上的水汽。
美好的胴體便映在眼前,美中不足的是,上頭還有一些淺淡的痕跡。
腰肢細軟,上頭還殘留著江霽的指印。
不過,我也有報複。
我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上面估計到現在都有一圈齒痕。
江霽酒醉後的思緒都清明了幾分。
「你屬狗嗎?」
然後力道更狠。
其實我是在報複他不記得我。
破爛逼仄的出租屋裡,我收拾出一個溫馨的角落。
昏黃的燈光下。
一罐紅色包裝的旺仔牛奶正放在桌面上。
我單手打開易拉罐,喝了一口。
奶味蔓延於唇齒之間。
我喜歡它。
原因大概是在我十歲那年,沿著大街撿破爛。
江霽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更好看的,是他手裡的旺仔牛奶易拉罐。
易拉罐比紙皮貴五毛。
我將他盯得死緊。
他挑眉:「想要?」
我猛猛點頭。
江霽從小物質不缺,索性直接扔給我。
可我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太過瘦小,壓根接不住。
易拉罐磕在堅石上,被砸破了一道口子,米白色的牛奶溢出來,混入潮濕的泥漿。
江霽嘖了一聲,不耐地起身。
「你等等。」
抬腿走向便利店。
我拿起易拉罐,用袖口擦了擦泥水,嘬掉溢出來的牛奶。
很甜。
但比不上過年的糖果。
從便利店出來的江霽見狀頓了一下,又轉身。
那天,我得到了一整箱旺仔牛奶。
怎麼都喝不夠。
而易拉罐被我註了一點水,賣給了收破爛的。
十九塊三毛一。
是我那天的收益。
所以在看見江霽酒醉後,我支開了沈音竹,有意無意誘著ťú₊他的火。
如今我仔細想想。
這段劇情……
疑似旺仔牛奶暗廣。
5
【女配要開始和江霽糾纏了。】
【男主也是個沒定力的,到最後才後悔沒跟女主在一起。】
【我怎麼感覺江霽其實也愛周茉呢,畢竟喝醉酒了肯定也不能支稜。】
【確實,後期江霽後知後覺喜歡的人還是沈音竹這一點我原本就覺得特別生硬。】
【有時候,我也覺得周茉對江霽是生理性喜歡。】
靠北。
我打開和江霽的聊天界面。
五十萬太多了。
我本來只想要五十塊。
誰知道有錢人的計量單位跟我不一樣。
所以我又將一張更保守的照片發給了他,畢竟怕被封號。
他這次很快回了。
【別搞……
【這次又要多少?】
我很有骨氣。
【這次不要錢。】
【買一送一?】
我像是能透過文字窺見江霽的輕衊。
所以我黑化程度百分之一。
【不是呢,是想讓哥哥跟我一起重溫那天哦~】
最後還加了一個小波浪號。
多綠茶啊。
誰知道江霽很會接招。
【就這?你都能重溫。
【看這個吧。】
【照片】。
我打開照片,緋紅色從耳根燒到了脖頸。
是一張對鏡自拍,江霽長指掀起黑色的上衣,腹肌溝壑分明,手臂青筋突顯,人魚線隨著青筋沒入褲沿,讓人浮想聯翩。
性張力拉滿。
我沉寂了二十分鐘。
在紅著臉洗手時,才打開私信。
江霽還給我發了一條:【人呢?不給點反饋?】
我閉上眼睛,紅著臉。
真誠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江霽那頭快笑瘋了。
這次直接發來了語音。
【人之常情。】
彈幕也快笑瘋了。
【把對不起三個字給我打在公屏上!】
【江霽你別太會釣了。】
【別說女配寶寶把持不住,我也快把持不住了,對不起!!!】
【是江霽的錯(哭)。】
【對不起!】
【對不起!】
一時間,整個彈幕都在道歉。
我退出跟江霽的聊天界面。
這麼聊下去會出事的!
下一秒,沈音竹給我發來了消息。
【茉茉,我發現,江霽好像喜歡上別人了。】
?
傳說中的修羅場?
6
對於沈音竹。
我現在的感情很複雜。
一方面,我是為了江霽才接近她,成為她的好朋友,順道偷她的家。
另一方面,我不太喜歡她。
看著她每天起牀後元氣滿滿地大喊一聲:「加油!沈音竹!」然後開啓幸福美滿的一天。
這顯得我的陰暗爬行十分低俗。
回到這個逼仄的小房間時還會感覺被兼職壓彎了一天的腰終於斷了。
所以我這種活人微死看不得那樣的小太陽。
我討厭她。
可顯然她現在很失落。
【昨天江霽打籃球,我看見他脖子上有痕跡。】
【啊?】我回得很敷衍。
痕跡。
那天的情形太過混亂,而江霽剛開始的技術又差得讓人很安心。
痛的時候,我的手指似乎確實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些許抓痕。
沈音竹回覆得很快。
【對的,我問他是怎麼回事兒,結果他毫不在意地說是貓抓的。】
……
我抿著唇,默默把頭像換成了一只胖嘟嘟的金漸層。
這個暗示夠明顯了吧。
【茉茉,你說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他俯身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他鎖骨那裡有草莓……】
然後迅速發來好幾條六十秒語音。
我懶得點開。
索性敷衍地回覆。
【哇,居然這樣。
【天哪。
【也沒辦法。】
最後,沈音竹的情緒穩定了。
便給了我一封電子邀請帖。
【周六我生日,你一定要來哦。】
7
生日會。
沈音竹在別墅開的派對。
其中有個泳池,不少男男女女穿著清涼性感,女孩在大白鵝的充氣船上曬太陽,有幾名男士則在水下如同游魚。
宛若誤入求偶現場。
其中,沈音竹穿著粉色的比基尼,皮膚白皙,長發及腰,腰部的濕發貼在皮膚上,有一種純欲感。
而我,只穿了一條熱褲和白色吊帶。
彈幕滾動:
【嗯?女配轉性了?居然不穿大紅色比基尼搶風頭。】
【說實話,周茉的身材那麼好,我也想埋在姐姐胸口。】
【江霽真是賺大發了。】
【女配愚蠢但實在美麗,美女貼貼。】
我最近很頹喪。
我一直以為我從小挨餓,賣廢品的錢還被我那好賭的爹搶走做骯髒事。
營養不良之下,我居然還能擁有細腰、長腿和豐滿的胸膛。
所以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皇帝。
結果原來是女配。
這讓我的世界觀幾乎崩塌。
於是,我對比基尼也失去了興趣。
而沈音竹雖然坐在火烈鳥的充氣船上,一直在與身旁的顧燃打鬧,笑靨如花。
只是那圓溜溜的眼睛一直往二樓的陽臺瞟。
我順著視線望去。
江霽穿著黑衣黑褲,無袖的上衣讓他有力的臂膀一覽無餘,長指握著一杯香檳,眼眸淡漠,百無聊賴地俯瞰著樓下。
或許是感受到我熾熱的視線。
微微偏頭,與我來了個對視。
我開始低頭扣手。
人尷尬的時候總是很忙。
喲,這椅子長得真椅子啊。
突然,沈音竹一聲悽厲的慘叫劃破長空。
原來她落水了。
而一旁的顧燃迅速下水將沈音竹救上岸。
「音竹!你怎麼樣了?!」顧燃的聲音十分焦急。
沈音竹咳嗽了好幾聲,眼圈泛紅,估計嗆了不少水。
而一旁趕來的江霽剛蹲下身就要被沈音竹牢牢抱住脖頸。
但江霽巧妙地躲開了,沈音竹撲了個空。
「江霽哥哥,我剛剛好害怕,我還以為以後都見不到你了。」聲音又軟又嬌。
而一旁的顧燃苦笑了一聲,然後故作瀟灑地說:「江霽,你小子不早點來。」
只是一旁的手指踡了又踡。
嘖。
不愧是本書癡情男二。
戀愛中的下等人,舔狗這門課,他一向滿分。
此刻彈幕正在急速滾動。
【夠了,老子心疼男二。】
【顧燃寶寶看起來好像被雨淋濕的小狗。】
【男二是大家的,結果沈音竹男主男二都要,死丫頭吃得真好!】
【不過弱弱說一句,沈音竹在淺水區,能站起來的,應該不會噶掉。】
【淺水區也能溺水的,望周知!】
8
夜晚。
氣氛熱烈,正在玩真心話大冒險游戲。
江霽和顧燃一左一右坐在沈音竹身邊。
而我,由於江霽生人勿近,而我又是最後到的一個,所以只能坐在他身邊。
我拿過一瓶旺仔牛奶。
只是怎麼都撬不開,一籌莫展之際,我正準備放棄。
身旁正在看行動電話的江霽單手從我手裡拿過易拉罐,指腹擦過我的皮膚,有點燙。
「ber」的一聲,牛奶被打開。
江霽斜睨了我一眼,還給我。
這個情景讓我想到小時候第一次與他見面。
光鮮亮麗的小男孩實在看不下去我嘬牛奶瓶子。
便親自給我示範怎麼打開易拉罐。
罐子打開的聲音,像我灰暗人生裡唯一的音樂。
而踩罐子,壓扁後放進塑料口袋,則將我拉回現實。
彈幕看見我們的互動,明顯多了起來。
【能喝喝,不能喝去小孩那桌!】
【靠北,女配和江霽的眼神都快拉絲了,就像下一秒就要做一樣。】
【怎麼可能,樓上Ťů₇能不能不要帶濾鏡,江霽後來怎麼追女主的你都忘了?】
【江霽根本不可能喜歡女配,討厭都來不及,那種自私自利的女人有甚麼可喜歡的!】
【啊對對對,那江霽之後跟女配在牀上、車上、地毯上、落地窗前、海邊都是在做恨!】
我天。
還有戶外。
我咬著唇。
江霽裸露的手臂正好蹭在我的皮膚上,我的臉猛地漲紅。
適逢上一個真心話環節結束。
桌上的酒瓶轉動,很快,瓶口指向了沈音竹。
沈音竹咽了口唾沫,耳根泛著粉,瞥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江霽。
聲音軟糯道:「大冒險。」
由上一輪說真心話的女生抽牌,剛抽到,她便一臉八卦地張大嘴巴。
然後將牌亮給眾人看。
——與一名異性熱吻三十秒。
我內心鼓了個巴巴掌。
經典雖遲但到。
做不到就喝酒。
沈音竹濕漉漉的眸子輕輕一轉,落在江霽身上,指尖踡緊,似乎有些不安的樣子。
我探出頭去。
眼珠子在沈音竹和江霽之間滴溜溜地轉。
或許是目光太過明顯,周圍寂靜幾分,便將視線不約而同地投向我。
等我意識到不妥時,為時晚矣。
我只好幹巴巴地鼓掌。
再幹巴巴地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氣氛被我徹底點燃。
眾人也在起哄,而沈音竹害羞又贊許地看了我一眼。
彈幕疑惑並且陰謀論:
【????】
【女配轉性了??】
【不對,一定是新策略,她不做綠茶了,打算做漢子茶!】
【這時候男主還沒意識到自己喜歡女主,所以女配肯定是篤定江霽不會親女主,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就是為了給女主難堪。】
【真茶啊,他爹的沒有點智商還真看不出來。】
【對啊,江霽是個正人君子,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時候肯定不會貿貿然親女主的!】
我眼含熱淚,彈幕大老爺,補藥誤會我啊。
死嘴,快別再起哄親一個了!
我還有幾個真愛粉在陰陽怪氣。
【都女配的鍋唄,江霽是清純無辜小白花。】
【啊對對對,江霽正人君子,所以他那個嘴是主動黏女配身上的,怎麼都分不開!】
【啊對對對,江霽正人君子,所以把茉茉做得三天下不來牀,點了三天外賣,直至彈盡糧絕,才用親密照勒索五十塊錢的!】
【雖然話糙理不糙,但這話也太糙了!】
我繼續眼含熱淚。
請蒼天,鑒忠姦!
只見江霽手背輕輕拍了兩下我的臉,我的熱淚猝不及防因為擠壓掉了下來,正好落在江霽的虎口處。
他眸色一暗。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嘴角扯出一抹假笑。
「你擋著我拿酒了。」聲音清冷。
話音剛落,場上起哄聲寥寥。
沈音竹不可置信地瞪圓眼睛看向江霽。
「江霽哥哥……」
江霽一個眼神都沒給她,嘴上安撫:「沒事,罰你的酒,我替你喝。」
酒杯剛觸及薄唇,便被人猛地推落在地。
淡褐色的酒液灑在我的腿上,江霽拿過紙巾,輕輕幫我擦拭。
我愣住了。
江霽也愣住了。
一同蒙逼的,還有各位甲乙丙丁。
而沈音竹憤怒又委屈地說:「你有甚麼資格替我喝?你用甚麼身份呢?」
江霽也煩:「那誰能替你喝?」
沈音竹聲音裡染了哭腔:「不就是大冒險嗎?我玩得起。」
彈幕:
【靠北,修羅場啊!】
【男主收拾收拾,準備去火葬場了,男二也收拾收拾,咱們要上桌升咖了!】
【男二把握機會啊。】
【男主你不親有的是人想親!】
果不其然。
沈音竹叫了一聲身旁的顧燃:「我選他。」
江霽有些煩,語氣不忿:「沈音竹!喝杯酒的事至於整這麼複雜嗎?」
對呀。
把酒喝了不就行了。
「你管我。」
6……
顧燃一把撈過沈音竹的後腦勺,輕觸薄唇,再深吻。
隨著周圍人們的倒計時。
熱鬧得活像在跨年。
江霽無語地靠在沙發背上,看著兩人接吻。
然後扶額。
沒眼看。
彈幕還在滾動。
【這就是傳說中八個機位的熱吻?】
【配我一臉。】
【男主以後準備火葬場吧,淋著雨發燒在樓下Ťų⁽看著女主和男二大 do 特 do。】
【男主甚麼時候能發現自己喜歡沈音竹啊啊啊啊啊!!!!】
【說實話,我現在有點磕男主和女配。】
30 秒結束。
沈音竹嘴唇都紅了幾分,眼眸潮濕。
顧燃捏了捏她的手心,在她耳邊輕道:「想離開這裡嗎?」
沈音竹點頭。
顧燃和沈音竹跑了之後,江霽身旁多了一片空地。
我被擠得不行,本想示意他過去點。
但又覺得他現在估計心情不太好,所以沒敢吭聲。
他拿過一瓶黑啤,繼續喝。
我看著他的側臉。
現在倒是挺瀟灑一富家公子哥。
但是等到後期追妻火葬場的時候,他會在樓下淋成落湯雞,發燒到 39 度肺部感染,在女主和男二的婚禮上後悔莫及。
變成一個餘生都在憂鬱痛苦自責的富家公子哥。
我看他喝下一口酒。
嘆了口氣:「嗐。」
又喝下一口。
「唉。」
借酒消愁。
又又喝下一口。
我正準備嘆第三口氣。
江霽一個眼刀掃過來,令我靈魂一顫。
「你沒事兒吧?」他皺著眉頭,似乎覺得很荒唐,「你這甚麼眼神兒?可憐我?」
嘴硬嘛,我懂。
我正欲溫柔地開口維護他搖搖欲墜的自尊心。
便聽到他說:「我從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開始祖祖輩輩都是有錢人,你可憐我?」
小嘴跟淬了毒似的。
這下不止我的自尊心受損了。
彈幕一片哀號。
【破如防、崩如潰、添如亂。】
【被罵死算工傷嗎?】
【男主這嘴不要趁早捐了哈,全瑕、賤賣!】
【老子跟你們這群有錢人拼了!】
【罰江霽以後買不到五塊錢兩根的澱粉腸(哭)。】
我默默地掏出行動電話。
「能加個微信嗎?」
江霽挑眉,傲嬌地翹著唇角,長指劃出微信二維碼。
添加之後。
我看到彈幕已經調轉槍口來罵我了。
【別太愛了女配。】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OOC 了,看到周茉還這麼拜金我就放心了。】
【你看她聽見江霽說有錢時那雙眼放光的樣子,可以說是毫無自尊心可言了。】
【太好了是拜金女,我們沒救了!】
我默默跳轉到另外一個頁面。
彈幕都亂成一鍋粥了,我趁熱喝了吧。
9
江霽被他的朋友叫出去。
那人叫陳雲澤,跟沈音竹、顧燃和江霽是一個大院長大的,而沈音竹又是團寵,所以對我多番看不慣。
剛剛叫江霽的時候,似乎還不屑地瞥了我一眼。
聽彈幕描述。
他們稱陳雲澤為「鑒婊達人」。
我拿出行動電話給江霽發了幾條消息,就走出去了。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只是陳雲澤正在我必經之路的陽臺邊罵我。
且十分大聲。
「江霽你怎麼回事兒?剛剛你為甚麼不親音竹?」
江霽把玩著手裡的魔方:「沒感覺怎麼親?」
「那你對誰有感覺?周茉?」陳雲澤的語氣十分不屑。
江霽笑了一聲,語氣吊兒郎當:「對,就對她挺有感覺。」
「你會後悔的,剛剛她那個起哄的樣子,一看就是綠茶,兄弟,你看人眼光……」
話還沒說完。
江霽便不耐煩、臉色陰沉地打斷了他。
小嘴叭叭的,宛若機關槍。
「她綠茶?那她怎麼只在我面前綠茶,不在你跟前綠茶?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你這是被豬油蒙了心。」
江霽冷嗤:「就算是綠茶又怎麼樣?老子也不是甚麼好東西。」
我心頭一顫。
彈幕:
【臥槽!我都有點磕你們『寂寞 CP』了。】
【我能說我一開始就磕嗎?假意中摻雜一絲真情簡直是仙品!】
【江霽他真的,我哭死,自我定位真準確。】
【兩個都是壞東西,我隨 100,記沈音竹賬上。】
【這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對。】
陳雲澤被噎住。
江霽煩躁地拿出行動電話,看到屏幕後,眉目舒展。
「剛加上微信就發消息給我了,看到沒?這個就是愛情。」
陳雲澤湊近。
江霽還在喋喋不休地解鎖。
「我真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愛我?」
他Ṫùₐ的眉眼之間皆是暗爽之意。
「我研究過,她是土象星座,不主動給別人發微信的。」
陳雲澤狐疑地看江霽打開微信。
「她不會現在就告白了吧。」
我大叫一聲不好。
連忙想撤回消息,但很顯然,已經過了兩分鐘。
只見那頭江霽已然石化。
而陳雲澤則不停憋著笑,重複那句話:「這個就是愛情。」
而我看著發出的消息,咽了口唾沫。
【M:/拷貝口令打開拼多多,領 100 元現金,河壩五 A 膨大。
【你剛剛說你很有錢,應該是新用戶,所以可不可以幫我砍一刀呢?】
而那頭。
江霽面無表情後。
十秒過後。
笑了一下。
彈幕都快笑瘋了。
【江霽: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女配都用拼夕夕了,她能有甚麼壞心思!】
【用拼夕夕的人再壞能壞到哪裡去!】
【我現在對女配的感情很複雜,我想生她。】
【寶寶,你加我吧,我也是新用戶。】
【樓上的心思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樓上,我加你吧。】
【我也加。】
10
江霽不理我了。
任我怎麼發消息給他他都沒有回過。
我只好上某音開外掛,他那天醉得厲害,根本不知道與他春風一度的人是我。
於是我故技重施。
把那晚的親密照發給他。
俊男美女就是養眼,是他那天把我壓在牆上熱吻時我拍的。
因為我怕被仙人跳,畢竟我的錢包比臉還幹淨,所以我把證據留存,怕江霽一會兒勒索我的錢。
那天閃光燈沒關,亮到了他的眼睛。
他聲音低沉:「認真點。」
這張比較糊,但是氛圍感超強,有一種澀氣又曖昧的美感。
能看見我的眼睛,但江霽大概認不出來。
江霽果然很快回我。
【這次又要多少?】
【不要錢。】
【哦?】
上次的錢太多了,充了很多醫療費,還留了大學兩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我沒骨氣,自私自利,沒辦法還回去。
我提出條件。
【我要你去回覆你所有的微信。】
微信好友太多了。
就算他有所懷疑,也不會懷疑到我身上。
我拍了拍胸口,松一口氣,實在是太聰明了我。
【行。】
果不其然。
江霽回覆我了。
是一張截圖。
他給我拼多多砍了一刀。
【謝謝。】
他回覆冷淡:【不客氣。】
我說:【我喜歡你。】
他不回了。
對方也沒有正在輸入中……
說好的愛情呢?
江霽你敢耍老子?!
三秒鐘後,我破如防。
【其實也沒有很喜歡你。
【你就一般吧。
【我其實沒有很喜歡跟你聊天。
【你真的很裝。
【我就開個玩笑,你不會當真了吧。
【搞笑死了。
【互刪吧。】
然後痛哭流涕地把他刪除。
彈幕都麻了。
【不是,寶寶你別破防啊。】
【不對啊,劇情不是這樣的啊,不是應該大 do 特 do 嗎?】
【不是應該先這樣再那樣然後再醬醬釀釀嗎?】
【江霽幹嗎去了?等我一分鐘,我去他直播間。】
【破案了,江霽剛剛騎共享單車回學校,看到消息時獃住了,結果被闖紅燈的撞了。】
【果然,讓少爺吃苦是會被車撞的。】
【傷得重嗎?】
【不重,區區致命傷。】
我:啊?
11
再次見到江霽。
是在三天後。
他的眉骨側有擦傷,傷口泛著紅,但他本身長相硬朗,現在看起來還有些戰損的美感。
聽說他在醫院待了一天。
然後得出一個輕微擦傷的病历單。
而我,也不好意思把他加回來。
所以現在他看我的眼神也有幾分荒唐無助。
這個局還是沈音竹約的。
我、江霽、顧燃都在。
很不巧的是,只有三間房。
所以我和沈音竹各一間,而江霽和Ŧũ̂ₚ顧燃在一間。
【完蛋,我們的男二顧燃不會真的要把房間讓給女主吧。】
【補藥啊,讓江霽和周茉在一起算了,那麼配。】
【我一直覺得這本小說的轉折太生硬了,咋地,女主喜歡上別人,江霽就幡然醒悟了唄。】
【補藥讓江霽和沈音竹睡一起啊。】
【女配還是求求老天奶吧,畢竟 girls help girls!】
甚麼?
我瞳孔地震。
今天顧燃要跟沈音竹換房。
我嘞個清湯大老奶。
傍晚,我眼看著沈音竹給自己灌酒。
我知道以她這麼熱情正直的小太陽性格,是打算喝醉酒讓自己不要臉的。
所以她喝一杯,我截和一杯。
她繼續喝,我繼續截和。
最後,五杯特調全進我肚子裡了。
我感覺很飄飄然。
一旁的江霽手支著下巴,勾唇看向我。
顧燃嘲諷道:「周茉,我怎麼不知道你那麼能喝酒。」
酒的度數都不低,因為苦澀的味道極重。
但也還好,沒有命苦。
不過說話似乎已經有了大舌頭。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都喝牛奶。」
江霽「撲哧「地笑出聲。
我站起身,想回去睡覺,身子一歪,好像被誰接住了一般,有一股清冽的苦橙香,跟那晚江霽在我身體裡裡外外留下的苦橙香一糢一樣,讓人十分安心。
躺在牀上時。
我已經快看不清彈幕的字了。
只是殘存的意志還在告訴我,今天江霽會和沈音竹睡在一起,雖然不會有甚麼實質性行為,但只是皮膚的接觸都會讓我嫉妒到發狂。
所以我打開某音的後臺。
找到江霽的私信。
把以前的親密照全發給了他。
我仿佛聽見了江霽的笑聲。
他問我:「這次想要甚麼?」
可能是醉得狠了,我明明沒有看見他回信,卻聽到了他的語音。
所以我也用語音回覆。
【你也不想讓你青梅知道吧。
【江霽,今天會有人進你的房間,你能不能不要跟她睡覺?】
我覺得自己特別有禮貌。
「那我應該跟誰睡覺?」江霽慵懶的聲音裡有藏不住的笑意。
我打開襯衫的紐扣,露出優秀的溝壑。
內衣是紅色的,顯得我的皮膚更白。
我甜甜地對鏡頭笑,然後發給江霽。
【跟我睡,看到了嗎?我特別辣。】
江霽笑得不行,俯身湊近我。
溫熱的氣息幾乎要將我的耳朵染紅:「看到了,超正點的。」
我偏頭,就見到江霽帥得不行的笑顏。
酒全醒了。
我看著某音後臺的消息。
再看看被我威脅的正主。
有些人活著,其實已經死了。
我淚眼漣漣:「能不能不要跟別人說?」
江霽笑得很壞。
「小姐,你也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吧。」他拿著行動電話搖了搖。
「你想要甚麼?」
江霽扔掉行動電話。
俯身吻住我的唇,指尖不停作亂。
「要你。」
我只覺得自己軟成了一攤水,被江霽攪來攪去,迷失方向。
眼神失焦時,我看見彈幕上一片控訴。
【尼瑪怎麼黑屏了,有甚麼是我們鹽選會員不能看的!】
【直播間你一定要誤入歧途啊!!!】
【有個小女孩疑似失去所有力氣和手段。】
【做!做!做!一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不對啊,小說裡不是這麼寫的,明明是浴室 play(h)。】
【還有陽臺 play(高 h)、接吻(微 h)、女僕裝(角色扮演)、算賬(高 h)、項圈(微 h)、強制(高 h)。】
【氣得我今晚點外賣不用膨脹神券。】
【可能是習俗不一樣,我們這裡不會一親嘴就黑屏!】
【今晚我不會給任何人好臉色。】
【江霽,死小子你讓我演兩集。】
12
第二天。
我的膽子突然大了起來。
吃早餐的時候,顧燃和沈音竹十分沉默。
江霽和顧燃坐在一起。
我暗戳戳地用小腿蹭著他的。
江霽勾唇,警告地看了我一眼。
我敲了敲行動電話屏幕,示意他看微信。
我給他發了一條:【你想不想看一張照片?】
他打字:【想,甚麼țű̂ₐ照片?】
【欲望與沉淪、精神禁錮、肉體歡愉、屬於你我的禁忌之地,歡迎來看 B——】
我大喘氣了一下:【市。】
顯然他沒看見後面那個字,由於顧燃還在身旁,隨時都能看見。
江霽失態地大喊一聲:「別發!」
他這一下把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引到他身上。
可我已經發了。
一只小熊玩偶坐在牀上,目光澄澈地看著鏡頭的照片。
歡迎來看 B 市——Bed。
想甚麼呢?
彈幕一直在刷:
【骯髒的人看甚麼都是骯髒的——致我自己。】
【周茉你敢耍老子。】
江霽氣笑了。
我笑眯眯地喝了一口牛奶。
江霽旁若無人地手指扣著我的下巴,拇指幫我擦掉嘴唇上的奶漬。
「學壞了啊。」
我一下子沒適應過來。
我以為我們這種只能當見不得光的地下情。
可江霽這動作就直接將我們的關系水靈靈地曝光了。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沈音竹。
她正安安靜靜地吃著面包片,像是沒甚麼反應一般。
而顧燃,則擔心地看著沈音竹。
江霽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一會兒我跟我女朋友先走了,你們慢慢玩,這裡好像還有溫泉甚麼的。」
沈音竹優雅地擦拭著嘴唇:「好的。」
顧燃也點頭。
在收拾行李時,我虛掩著門,等江霽來找我。
只是我沒想到,先來的是沈音竹。
「我沒想到你會和江霽哥哥在一起。」
她此時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陽光可愛,取而代之的是陰鬱痛苦。
我的手指一頓:「其實你為甚麼一定要執著於江霽呢?」
幸福觸手可及,但人們總是對痛苦甘之如飴。
追逐江霽的過程,沈音竹明明很辛苦。
「你根本就不懂。」
她抓住我的手,眼裡有嫉妒,也有偏執。
「你不是很缺錢嗎?我可以給你錢,只要你離江霽遠一點。」
我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該說甚麼?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離開江霽,我很難過,心痛到不能自已的那種難過。」
「你配嗎?」沈音竹尖叫道。
「你一開始跟我做好朋友,不就是為了接近江霽,他知道你這麼費盡心機嗎?他知道你是甚麼樣的人嗎?他知道你那些齷齪事嗎?」
我腦海裡緊繃的弦似乎被她重重撥了一下。
「甚麼事?你知道甚麼?」
「你害怕了?你害怕就離開江霽啊。」
沈音竹此刻倒是冷靜了下來。
我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直到一只溫熱的大手與我十指相扣,才將我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冷徹底驅散。
江霽壓著眼,臉色肅穆。
「音竹,我從來都只當你是朋友,大院裡所有人都對你好,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些事情,你得自己想明白。」
13
回城的路上。
我很沉默,內心的害怕幾乎如同黑夜一般將我籠罩。
江霽騰出一只手,握住我的。
他說:「別怕。」
他甚麼都不知道。
我扯著嘴角,勉強地笑笑。
直到我把他帶到我的出租屋。
破舊的小屋,但被我收拾得很溫馨,我在陽臺種了一些雛菊,很好聞,還買了五顏六色的牀具,看起來特別特別溫馨。
牆邊還有一箱旺仔牛奶,這是江霽給我五十萬後我懷揣著這筆巨款做的一次大手筆採購。
只是微信似乎被人狂轟濫炸,破壞了這一刻的溫馨。
來自同學、老師、朋友的消息幾乎淹沒了我。
【茉茉,表白牆上說的是真的嗎?】
【那條帖子被許多人轉發了。】
【你真的跟那個中年老板睡了嗎?】
【跟我睡一覺我也給你錢怎麼樣,1000 夠不夠?不過看你表現可以再加。】
【周茉同學,周一來我這裡說明一下情況,這次事件的影嚮很惡劣。】
而表白牆被人四處轉發的帖子。
則有一個大大的標題:【美豔校花深夜上寶馬,老男人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穿著長裙上了那輛寶馬的背影搖曳生姿,而側臉和正臉都十分明晰。
我幾乎被人釘死在恥辱柱上。
而現在的江霽,甚麼都不知道,他正在撫摸小雛菊的花瓣。
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我吻向他,著急地捏著上衣下擺。
「寶貝別急。」江霽笑著調戲我。
我急促著呼吸,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情動。
我不停地顫抖,江霽似乎意識到甚麼,抓住我的手腕。
正色道:「你怎麼了?」
「沒有,甚麼都沒有。」我否認。
他的手腕用力,氣勢不容抗拒。
「說實話。」他瞥向我的行動電話,「還是要我自己看?」
我的眼眶似乎被蒙了一片霧色。
無論我怎麼自欺欺人,江霽還是會知道的不是嗎?
我將行動電話遞給了他,就像給予了他選擇權。
可我還是忍不住辯解。
「我確實是上了他的車,但是我跟他甚麼都沒有,我最後跑出來了,我沒有那麼骯髒不堪。
「那時候我奶奶的醫療費沒有了,我的兼職幾乎要將我壓垮,他說包養我可以讓我解決生活的所有困難。
「是,我同意了,可是最後我又反悔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我沒有做到完全維護自己的自尊心,從我猶豫著答應那一刻,幾乎就將自己的人生判定了死局。
我確實是個不入流的惡毒女配。
骯髒、嫉妒、自私、綠茶,這些都是我。
而現在,我卻試圖在江霽面前維護我搖搖欲墜的自尊。
「你走吧,我本來就不是完美善良的人,我也不需要你勉強。
「你走吧,我的生長環境就那樣,你不能要求爛泥裡能長出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如果你期待的話,那是你的問題,因為期待也是一種微妙的暴力。
「你走吧,我由衷地動搖過,這一點我並不否認。」
可是說著說著,我十分哽咽。
可是周茉,明明每一句話都在趕他走,你的手為甚麼還要攥緊他的衣袖?
我的手指顫動。
放手吧。
幾乎脫力一般,我松開了江霽的衣袖。
可下一秒,一只大手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溫柔又堅定地拉進他的懷裡。
「我知道。」
我抬頭向他看去:「你知道?」
江霽輕吻我的額頭,「我知道,那天,我看見你在街邊大哭。
「我也知道,你動搖過,可是君子論跡不論心,那天看見你出來,我很開心。
「你不是小白花,我也不需要十全十美的愛人, 我愛你的全部,你或許自私、妒忌, 但你堅韌、生命力強。
「爛泥確實不能生長出嬌嫩的花朵, 但是你把自己養成了一棵大樹。」
多年的委屈和痛苦幾乎在一瞬間爆發。
我埋在江霽的胸口。
痛哭出聲。
14
江霽可能永遠不知道。
他那天說「就算她綠茶又怎麼樣, 我也不是甚麼好東西」時, 對我有多大的震撼。
這意味著他接納我的所有不足,卻依舊偏愛。
而這種偏愛向來是我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東西。
作者賦予我苦難、貧寒,讓我生長成一個惡毒女配。
猶記得那天的場景。
似乎所有的經历都在推著我答應那個無理的要求。
病重的奶奶、繁重的兼職。
觸手可及的就是一條輕松的捷徑。
可真的等到我走到酒店門口。
我想起多年的挑燈夜讀, 想起在每個寒冷的冬夜裡手中握緊的筆。
我考進了最高學府,走過一條滿是荊棘的道路。
捷徑才是毒藥, 是瀕死之人的火柴。
所以我推開那個老男人。
一直往外跑,一直跑。
直到跑不動地跌倒在地。
我才抱著膝蓋,在路邊痛哭出聲。
我想, 那是一次對劇情的背叛。
我自己拯救了自己。
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15
江霽和我一起告了活躍造謠的大號。
不知道他用了甚麼方法, 沈音竹親自登門向我道歉。
她的眼圈泛紅, 像只兔子。
「對不起, 我污衊了你。」
是由衷的。
我能感受到。
作者賦予了她優越的家境和正確的三觀。
「沒關系。」
我繼續說:「對不起, 剛開始利用你接近江霽是我不對。」
沈音竹雙肩顫抖,忍不住哭了出來。
後來, 她在短視頻上做了澄清,還我清白。
只不過, 餘生她也會做一個看著我和江霽幸福而痛苦自責的富家大小姐了。
真是可惜。
我依舊做著兼職、努力學習,做年級第一, 拿獎學金。
不同的是。
每次回家,江霽都變著花樣地等著我。
這一次,是一只黑色的項圈和狼耳朵。
我勾著他的脖子拍了一張照。
威脅道:「你也不想你的朋友們知道吧?」
江霽將我壓在牀上。
咬著我的鎖骨。
「不想。」
「那給錢。」
江霽笑得不行:「那你能不能以萬為單位,你第一次勒索就要五十塊, 我人都傻了。」
提到黑历史。
我掐著他的脖子。
「不許說了!」
他輕啄一口我的嘴唇,笑意盈盈。
「好的, 主人。」
彈幕:
【又黑屏了!】
【我的狼耳 play(高 h)(大哭)。】
(正文完)
番外:
我叫江霽。
我不是個好東西。
在大學第一眼見到周茉時, 我就把她和那個收破爛的小女孩聯繫在了一起。
我當初為了教她開易拉罐,整整開了七罐。
她全部喝完了。
給小小的老子帶來了大大的震撼。
等我走上卡宴的時候。
看見那個瘦弱的身影居然分了一半空的易拉罐給一個老太太。
這世間多有不公。
有人物質富足,卻精神匱乏。
有人自顧不暇, 卻依舊保有善意。
我開始註意她。
一開始,只是因為色相,她確實好看, 像開得嬌豔的玫瑰花。
所以在聽見別人竊竊私語,說她上了一個土老板的車時。
我第一時間讓人去查那人的資料和他訂的酒店。
車開得飛快。
我竟然十分緊張。
我很奇怪,在這個最高學府, 她是經历了甚麼才走到這裡。
而她是否會因為眼前的滿目瘡痍而放棄走來的路。
我沒有答案。
但事在人為。
我計算著時間,在他們的住房資訊登記後, 發了一條資訊給那個男人。
算是威脅, 畢竟我有資本。
我惡劣地想,如果周茉向現實妥協,那就由我頂替那個男人的角色。
我家不會破產, 有周茉想攀附的資本。
可當我抬頭, 看見公交站臺裡痛哭的女孩時,我才發現我的手都在顫抖。
最後。
我趴在方向盤上,痛快地流了一滴眼淚。
她沒有放棄。
那一刻, 我確認自己不再只是喜歡她的皮相。
我想探究她的靈魂。
所以在我喝了不少酒,她送我回房間時。
我看著她拙劣地觸碰我的把戲。
半推半就、卻十分清醒地沉淪。
我沒有拒絕,甚至很喜歡。
甚至想一直這麼糾纏下去。
因為就像我一開始說的那樣。
我又不是甚麼好東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