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言情

掌心蝶

老公车祸醒来后,脑子就坏了。
每天要念叨八百遍他是重生来的。
他说对不起我。
上辈子他出轨,偏信小三,不仅辜负了我一片真情,还害得我含恨而终。
还说我至死都不肯原谅他。
说完他狂扇自己三巴掌,痛哭流涕。
我搂着他,和病房内一众股东面面相觑。
表面镇静,脚下却已经抠出了三座哈尔的移动城堡。
1
我和季言时商业联姻五年,感情一直不温不火。
他日日醉心工作,当好一个合格的霸总。
他不喜欢应酬,喜欢回家吃饭,于是我每天亲手为他做羹汤。
和他有关的一切起居生活,我都亲力亲为。
某种意义上,算是相敬如宾。
本以为生活会这么继续下去,可季言时在一个暴雨天出了车祸。
醒来后,脑子就坏了。
他一口咬定他重生了。
2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季言时漂亮的脑袋上缠了一圈绷带,在病房里发疯。
他扯掉手背的针头,拼命挣扎下床要回家。
「滚开!我要回家,我要找颜颜!」
「别碰我!我要回家找颜颜!」
三个护士都差点没按住他。
我快步上前,一脸黑线地拉住他:「别闹了。」
他看见我后顿了两秒,眼睛突然就红了。
他一把把我搂进怀里,声音都在颤抖:
「颜颜……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好想你…………」
我用尽全力推他,但却纹丝不动。
我气若游丝:「你再不松开,我马上就有事了。」
他没被撞死,我先被勒死了。
季言时终于放开了我,但神色极度委屈。
我装作没看见。
我指挥他上床躺好,又麻烦护士重新给他挂好吊瓶。
折腾了半天,病房内只剩下我俩。
他靠在床头,眼睛时刻紧盯着我。
就连我去洗手间洗个手他都要喊我八遍。
菜市场大妈都没他会喊。
3
我坐在床边给他剥橘子,他突然深情地对我说:「颜颜,我好想你。」
我剥橘子的手一顿,眉头一皱。
季言时,不会被撞成脑残了吧。
我们认识十几年,结婚五年,这种酸话我还是头一次听。
我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我叫医生来一下。」
季言时却捉住我的手,嗓音清澈:「我没病,颜颜,我重生了。」
我:……
我知道我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但季言时根本不管,他有极强的信念。
「颜颜,我认真的,我真的重生了。」
「上辈子我……我出轨了,我不仅辜负了你,我还任由小三羞辱你,在你生病的时候还让你在雨里罚跪。」
「我让你在大家面前出丑,还让你给小三捐肾……」
「我做了好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后来你真的对我失望了,你得了癌症,去世了……」
我一脸菜色,季言时还在继续:
「我后悔了,我想找你,我拼命找你,但你不愿见我,你不想理我,我连你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颜颜……我真该死!」
说完他开始狂扇自己巴掌,痛哭流涕。
公司高层股东过来探望时,看见的就是这个情景。
平常高冷面无表情的季言时,缩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大傻逼。
一边哭还一边说「我真该死」。
我表面镇静,一边给季言时顺气,一边打发股东们改日再来。
但我的脚底下,已经抠出了三座哈尔的移动城堡。
等季言时缓过来已经是一小时后了,我上衣都湿了一大片。
我瞥他一眼:「你被孟姜女夺舍了吗?」
季言时充耳不闻,抓着我的手深情款款:「颜颜,我爱你。」
「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我抖开他的手,起身去换衣服。
「行吧行吧,知道了。」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我悄悄勾起唇角。
4
季言时没什么大碍,住了几天院就回家了。
但整个人性情大变。
以前这个家对他而言,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偶尔履行一下夫妻义务。
但现在,我走到哪他跟到哪。
连我上厕所他都要在门口等我。
真的无语。
在我第十三次把他从厨房撵出去的时候,季言时可怜巴巴地对我说了句:「颜颜,你最后走之前,还给我做了我最爱的糖醋小排。」
我:……
我拿着锅铲,好想破开他脑袋看看,这个多出来的恋爱脑到底长在了哪里。
关于他重生前的事情,我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
我假装听不见,专心看着锅里的排骨。
季言时从背后贴上来,手搭在我腰侧,嗓音微哑:「颜颜,我饿了。」
我瞥了他一眼:「马上好,你先出去等着。」
季言时根本不听。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在我额头,鬓角,脸颊,嘴唇……
「颜颜,我爱你……」
周身都裹挟着季言时清洌又好闻的气息,我伸手推他:「排骨要糊了。」
「糊了就不吃了,颜颜,有你就够了。」
季言时关了火,一把搂起我回了房间。
季言时从没有这么热情过。
他像沙漠中久旱的旅者,迫切地寻找绿洲,不顾一切,横冲直撞。
视线摇晃间,我抬手抚上季言时耳后侧。
那里有一道非常细小的伤疤,小到季言时自己都没发现。
而今已经结了痂。
只有我知道,那里藏着一块芯片。
一块能让季言时以为他爱我的芯片。
四年前,我投资了一家濒临倒闭的研究院。
他们除了研究一些疑难病症的药剂,还在研发一种记忆芯片。
这种芯片并不是真的去更改或制造一段记忆,而是为植入者设定一个前提,去强化某种情绪,芯片会刺激大脑把这种情绪当成是真实的记忆。
而那些与情绪无关的细节,芯片则会刺激大脑自动模糊和填充。
就像季言时以为的重生,他只会记得对我的所有愧疚和爱,而不会去想重生前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和季言时结婚的这 5 年,他虽然古板无趣,对我也不太上心,但至少身边从没有过其他女人。
我本想就这样过下去。
但从上个月开始,季言时身边频繁出现一个女人。
他们经常见面,吃饭,甚至半夜通话。
有一次我起来喝水,季言时看见我后匆忙挂断了电话。
原来霸总出轨也会这么心虚。
虽然在我给季言时的剧本里,我不争不抢只会受气,但现实里的我可不会甘心于此。
我制造了车祸,然后在治疗时给他植入芯片,篡改了他的记忆。
我要他对我死心塌地。
我这个人,心理不太健康,我一直清楚。
从小到大,我对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季言时是例外。
没人可以抢走他。
他只能是我的。
永远。
5
和季言时的初见,在我十三岁那年。
继母的女儿十五岁生日,办得很隆重,京市所有的名流都来了。
她穿着最新的公主裙穿梭在宴会大厅,而我穿着两年前的旧款坐在小花园。
我抓了一只蝴蝶,还没看清就被赵婉一把夺过。
「赵颜一,你的裙子真丑。」
她看着我,笑得很灿烂,而我只在意地上的狼藉。
蝴蝶死了,翅膀也被扯断。
破败的样子让我想起,那些被赵婉母女剪烂的洋娃娃和公主裙。
还有那些被丢进垃圾桶的纸星星。
我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在想,今天在赵婉的床上放点什么好呢?
是死老鼠,还是活的蟑螂。
一想到赵婉吓得跳脚的样子,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婉冲上来本想发作,却看见了季言时。
十五岁的季言时就已经初具霸总雏形,沉默寡言却帅得上天。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小西装,脖子上还系了一个漂亮的领结。
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周围所有的目光。
赵婉娇俏地上前打招呼,季言时说继母在找她,于是她没再理会我。
季言时还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我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碎成两片的蝴蝶,觉得无趣便走了。
两个月后,我再次见到了季言时。
四下无人处,他给了我一个小木框,里面是我捉的那只蝴蝶,完好得像还活着。
但准确来说,其实已经是蝴蝶标本了。
木框很小,托在我掌心刚刚好。
季言时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给完东西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握紧了手中那只蝴蝶。
季言时,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跑到我手心的。
6
第二天我醒来时,季言时刚从浴室出来,浴巾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水珠沿着肌肉线条向下滑落,非常性感。
我盯着他左胸处那道疤痕,有些出神。
直到季言时裹挟着水汽的气息将我包围,他把我从被窝里捞出来,沾着湿意的发梢蹭在我颈间,很痒。
我一边推他一边失笑:「你是小狗吗?」
季言时根本不理会,仍旧把头埋在我颈侧。
「颜颜,今天也好喜欢你。」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自打季言时车祸醒来后,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表白。
感觉这几天已经把 5 年里没听过的表白都听完了。
我摸了摸他后脑勺:「你一直爱我,我就会一直在。」
「颜颜,要记住你说的话。」
我随口应他,手却不自觉抚上他心口那道疤。
「疼吗?」
季言时僵了一瞬,随后把我抱得更紧:「不疼。」
腻歪了半小时,季言时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公司。
我看着他的车开出院子,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我拨通了研究院的电话,那边说季言时的芯片数据一切正常。
刚挂断,季言时的电话又打进来了,问我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兴致缺缺,季言时又开始念咒:
「颜颜,重生前你每次约我,我都放你鸽子,现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让我赎罪。」
我:……
「你嫌弃我了吗,不爱我了吗?」
我叹了口气:「去。」
季言时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我想了想,又给研究院打了个电话,确认季言时的芯片真的没有中病毒。
其实我给季言时的剧本,并没有细致到每个小事件,因为芯片的容量也是有限的。
想要它发挥作用,只需要几件代表性事件,确保能够刺激情绪波动最大化,其余的大脑都会自动脑补。
但我真没想到,季言时看着挺正经,想法却这么丰富。
这几天我听他念经都快听烦了。
真成恋爱脑了。
7
看电影之前,我和季言时先去吃了晚饭。
他问我下个月的结婚纪念日想不想出国旅行。
毕竟结婚到现在,我们从未一起出行过,连蜜月也没有。
季言时是个工作狂,结婚第二天就飞美国出差了一个月。
等他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而以往的结婚纪念日,他也基本都在加班。
只是会吩咐助理给我订好花,买好礼物,算是个交代。
季言时看着我,眸色温润:「颜颜,我们以前错过的事情,以后都会慢慢补起来的。」
吃过饭后,我们提前 10 分钟到了电影院。
但一直到电影开始,都没有第三个人进来。
我不禁疑惑:「这个片子不是挺热门的吗?」
季言时笑了一下:「我包场了。」
我:……
他深情款款:「我只想和你一个人看。」
我抬手把他的头转向大屏幕:「开始了,别说话。」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看电影,但今天我却看得很认真。
影片讲的是一对夫妻,妻子患有短期记忆丧失症,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把前一天的事情全部忘光,而丈夫每天都会想办法让妻子重新认识他,再重新爱上他。
大概是我从没感受过这样坚定的爱,心里总有一种酸胀的感觉。
我扭头想看季言时,却发现他靠在椅背上,一直在看我。
影厅很暗,我分辨不清他的神色。
他靠过来,贴在我耳边轻声说:「颜颜,如果你忘记我一百次,我也会爱țű₁你一百零一次。」
我知道他现在受芯片影响,什么承诺什么甜言蜜语都敢往外说,但这一次我却说不出反驳他的话。
反而心脏在剧烈跳动。
就像是在为季言时而跳动。
8
第五个结婚纪念日,我和季言时准备去欧洲旅行。
他每天白天在公司疯狂赶工作进度,巴不得把能提前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成。
晚上回到家,他就待在书房做攻略,所有计划一手包揽。
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做到一点,陪伴,而且必须待在他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真的有病。
我窝在沙发上看小说,听着季言时把键盘敲得哒哒作响。
偶尔瞥过去一眼,只见他神色冷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处理什么棘手的项目。
我问他:「我们一共要去哪几个国家?」
「法国,德国,丹麦,芬兰,瑞典,挪威。」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赵婉是不是还在德国?」
季言时愣了一瞬:「怎么突然问起她?」
我摇摇头,继续看小说:「没什么,突然想到了。」
季言时看了我一会儿,随后才响起敲击键盘的声音。
但目光时不时就会往我这边飘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赵婉,我心里总是泛起一阵不安的感觉。
但我和她,确实已经断联很久了。
五年前,季家为了拉拢商业资源,开始为季言时物色联姻对象。
赵婉早就喜欢季言时,几次三番和继母提起这件事。
继母以前不过是个街头卖豆花的,凭着和我妈妈三分像的脸才带着女儿进了赵家,但这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胃口也被撑得不小。
那时的季家本入不了她的眼。
但赵婉实在坚持,继母还是跟我爸开了口。
我爸没答应也没拒绝。
当天晚上,我拎着菜刀闯进了我爸的书房,我直接跟他说,我要嫁给季言时,做不到就大家一起死。
我爸不愧是顶级神经病,看见我这样眉头都没皱一下,只丢下一句「我知道了」就赶我出去。
后来确定是我和季言时联姻。
母女俩在家闹过几次,我看着她们像小丑一样做戏,只觉得有趣。
继母嫁给我爸十几年,还是不清楚我爸到底是怎样一个神经病。
这样的吵闹他根本不会理睬,毕竟他是看见我妈尸体都面不改色的人,甚至在两个月后就找好了二婚对象。
撒泼无用,赵婉母女就变本加厉地整我,成年后的手段不再像小时候,剪几件衣服扇几个巴掌那样简单。
她们在宴会上给我下药,想把我丢给几个雇来的保镖,只是手段不怎么高明。
被我识破后,我让赵婉代替了我的位置。
继母领着人冲进房间抓奸,看见床上的赵婉后发了疯地想找我算账,但我那时在季言时车上。
赵婉送给我的那杯酒我当然没浪费,只是用在了该用的人身上。
这件事发生后,赵婉在京市待不下去,没多久就被送出了国。
我的婚礼她没能看见,还真是有点可惜。
赵婉出国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
甚至三年前赵家失火,继母和我爸一起死的时候她都没回来。
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早就死在国外了。
不过我也没心思求证。
她是死是活,我都不关心。
9
我和季言时比纪念日早一周到了法国,准备玩几天后再出发去挪威。
出来旅行的这段时间,感觉很奇妙。
是我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季言时看上去也很开心,他脱下了古板严肃的高定西装,每天都和我穿情侣装。
来之前,衣服也是他准备的,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套情侣装。
不仅风格迥异,而且每件衣服上都有我们的名字。
就是有点潮又有点土ťũ̂ₒ。
但我很高兴。
这辈子虽然如愿嫁给了季言时,但我从没谈过恋爱。
上学那会也有很多人追我,但我对和季言时以外的人谈恋爱不感兴趣。
只是我也不能和季言时谈恋爱,因为他不喜欢我。
这几天的旅行,倒是给我一种我们在恋爱期的错觉。
我们一起牵手在大街上闲逛,累了就坐一会儿,偶尔还会遇到老外夸赞我们很般配。
我一直以为季言时是个很古板严肃的人,因为从我认识他开始,他总是一板一眼没什么新意。
结婚五年里,也总是和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这几天倒是让我看见了他不同的一面。
他摄影技术很好,给我拍的每张照片都很好看。
他会很多种语言,唱歌也好听,有一次遇到街头歌手,他还自告奋勇上去弹唱了一首。
他无时无刻不在笑。
巴黎的落日挂在他眉眼间,他看向我的眼神像是融进了一整个四月Ṱų¹的暖风。
他说:「颜颜,我永远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我明明不想说话,却不由自主地问他:「你开心吗,阿时?」
季言时的笑僵了一瞬,看向我的眼神中,有欣喜,有哀伤,还有不可置信。
眼角不自觉滑下眼泪,我拽住他的领口吻了上去。
季言时抱着我的手都在颤抖,他嗓音很哑:「颜颜,你……」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因为周围突然响起了枪声。
原本柔和宁静的街道突然变得嘈杂喧嚣,周围尖叫求救声不绝如缕。
我和季言时被冲散了。
人潮涌动间,我看见他朝我跑来,背后是黑漆漆的枪口。
我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驱使我不顾一切向他奔去。
子弹穿过前胸那一刻,我脑子里闪回了好多个画面。
我听不见季言时在说什么,也听不见周围所有的喧闹,只记得季言时一遍遍在我耳边说过的「我爱你」。
他说了好多遍,也说了好多年。
我伸手抚上他左胸的位置,仿佛隔着卫衣也能摩挲到那条疤痕的形状。
我笑着看他:「阿ťũₗ时,这次,终于轮到我保护你了。」
10

我一直以为我和季言时的初见,是十三岁那年。
但其实早在三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从小到大,我没有朋友,季言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嘲笑我没有妈妈,或者说我妈妈是个疯子。 
他很安静,也很漂亮,只是不太爱说话。
有一次下雨,我看见他站在教学楼下,像是在等雨停。
我捏着手里的伞走过去,递给他:「我把伞给你,你可以跟我做朋友吗?」
季言时看了我一眼,没接伞也没说话。
我有点着急,把伞塞进他怀里就跑进了雨里。
我只有一把伞。
我想用它换一个朋友。
季言时收了我的伞,就不能再拒绝了吧。
雨越下越大,我没办法,只能找了个屋檐躲雨。
我不着急,如果我回家晚了,管家会出来找我的。
只是今天要晚点才能见到妈妈了。
我脚边有一只小猫在睡觉,我蹲下撸猫打发时间。
我不知道季言时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撑着我的小花伞站在我和小猫面前时,显得很高大。
「赵颜一,你不回家吗?」
我没说话。
他把伞往我这边倾斜了一点:「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家。」
十几岁的孩子体型都不大,一把伞就可以撑住两个小小的我们。
季言时把我送到家时雨已经小了很多,我问他:「我们是朋友了吗?」
他还是那样看着我,不冷不热道:「你很缺朋友吗?」
我低下头:「我没有朋友。」
季言时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叹了口气。
「那是他们没眼光,不要难过。」
「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我喜笑颜开,跑进家里抱了一堆我爱吃的零食,但出来后季言时已经不在了。
我打算明天再给他。
我回到房间洗好澡,换好衣服,去了楼上那个上锁的房间。
那里有我的妈妈。
我不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我妈妈很美,很温柔,也很爱我。
她会给我擦干头发,还会给我编辫子。
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我推开门的时候,妈妈正坐在飘窗上发呆,看见我后她笑了起来。
她拿起一旁的毛巾走下飘窗,脚腕的铁链发出叮当的声响。 「怎么又不吹干头发,小朋友这样会生病哦。」
妈妈脚上的铁链很短,只能确保她在房间内活动,我快步走过去,有些心虚:「我不冷。」
「我只是想快点见到妈妈。」
妈妈把我抱进怀里,用毛巾轻柔地给我擦干头发,我跟她说起我今天新交了一个朋友。
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她说话很少,总是我在叽叽喳喳地说。
她说她喜欢听我说每天发生的事情,只是我的话太多,每次都说不完。
今天也是一样,我才说到一半,管家就来敲门,我该走了。
爸爸规定我每天只能和妈妈待半个小时。
我依依不舍,妈妈仍旧是微笑着看我:「明天见,宝贝。」
我笨拙地爬下来,却瞥见了妈妈的脚腕,那里又多了一圈新的伤痕,血迹已经沾到了长裙的裙摆上。
妈妈今天一定又挣扎了。
我把手轻轻搭上了妈妈细白的脚腕:「妈妈,你疼吗?」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没说话。
我沾上了一些哭腔:「妈妈,你以后不要再挣扎了。」
妈妈温柔地笑笑:「好。」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希望妈妈不要受伤不要疼。
但我没想过那对妈妈而言意味着什么。
11
十岁那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年。
有季言时,也有妈妈。
那段时间,季言时每天放学都会等我一起回家,我变着花样给他带零食,带小礼物。
因为妈妈说过,好东西要和朋友一起分享。
季言时不怎么说话,但偶尔听到别人说我没有妈妈的时候,他会冲上去和那人打架。
季言时打架还挺凶的,但我不怕他。
因为他面对我的时候从不会这样。
季言时,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骑士。
我每天在妈妈面前叽叽喳喳,分享的每件事情里都有季言时的身影。
妈妈总是笑着听我说,然后点评:「看来颜颜真的很喜欢他。」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觉得和季言时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妈妈轻柔地摸着我的头:「颜颜有好朋友了,妈妈也放心了。」
我没有听出来妈妈话里的意思,只以为妈妈是真的为我开心。
忘了是从哪天开始,妈妈的状态越来越差,我每次去,她都只能躺在床上。
她还是一样很温柔,总是对我笑,只是逐渐苍白。
我以为她是生病了。
我叫爸爸给她找医生,爸爸叫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不让我见妈妈了。
我只能悄悄把糖藏进袖子里,希望妈妈吃了糖能快点好起来。
后来有一次,妈妈叫我明天来的时候藏一把刀。
我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妈妈说我是好孩子,好孩子应该听话的。
那天晚上我从睡梦中惊醒,是爸爸把我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他把我关进了禁闭室。
他说我是差点害死妈妈的坏孩子,以后都不准和妈妈见面。
我被关了一周。
出来后才知道,妈妈用我给的那把刀自杀了,幸好抢救及时。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自杀,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但我没有机会问,我见不到妈妈。
我只知道,我差点害死了她。
回学校那天,季言时问我上周怎么没来上学,我不理他。
放学后他把我堵在巷子里,问我怎么了。
我哭着说我是坏孩子,坏孩子不配有好朋友。
季言时沉默地țűₜ看着我哭完,然后像妈妈一样轻柔地摸摸我的头:「就算你是坏孩子,我也是你的朋友,永远都是。」
「发生什么了,谁说你是坏孩子?」
我把事情告诉了季言时,他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抱住了我。
「我会保护你的。」
后面我没再见过妈妈,只有季言时还愿意陪着我。
他知道我不开心,给我了一个罐子。
他说他每天都会给我叠一个纸星星,等到罐子装满了,就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他说时间很长,让我慢慢想。
但我早就想好了。
我想和妈妈和季言时永远在一起。
只是纸星星才装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就已经忘了他。
12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我一个人坐在客厅拼乐高。
楼上却突然传来动静,我转头就看见了妈妈。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年。
她瘦了很多,皮肤苍白如纸,脚腕处血肉模糊,却没有铁链。
我站起身,一句「妈妈」刚喊出口,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我忘了,我是差点害死妈妈的坏孩子。
我不知道她还喜不喜欢我。
妈妈看上去很慌张,她什么都没说,一把拽起我就往楼顶跑。
她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我问她要去哪里,她却不告诉我。
我问她可不可以带上季言时一起。
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像以前一样摸摸我的头。
她说:「有好朋友的人不可以去,颜颜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懵懂地点头,她却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宝贝,妈妈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然后她让我面对墙壁,她说我闭眼数到 100 后,她就会变成一阵风,永远陪着我。
我照做了。
代价就是再也没有妈妈。
我好像又一次当了坏孩子。
我大病了一场,醒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开口说话。
有几次我从窗外看见了季言时徘徊的身影,我不敢去见他,只能躲在被子里哭。
我无数次想,如果我没有好朋友,当初是不是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跟妈妈一起走。
或者她也许怕我孤单,就不会走。
我不该有好朋友的。
我也不配得到爱。
我每天都这样骗自己。
那段时间,我反复生病,总是高烧不退说胡话。
后面有Ṱûₖ一次醒来,我就只记得自己没有了妈妈,也没有朋友。
我忘记了季言时。
回到学校后,他找了我很多次,但我只把他当陌生人。
他每天都说要和我交朋友,我每天都冷漠地拒绝,然后第二天又忘记了前一天的他。
他在我脑子里留不下一点痕迹。
慢慢地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每天放学跟在我后面,看着我回家。
再一次对季言时留下印象,是在赵婉十五岁的生日宴上。
热闹的宴会厅,所有人都在恭维赵婉母女,只有季言时绕到小花园来找我。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副像小大人似的沉默寡言。
再后来,他塞给了我那盒蝴蝶标本。
而我也认定了他。
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会非季言时不可。
我找不到原因。
原来季言时就是原因。
只是我一直以为季言时不爱我,娶我只是迫于压力的商业联姻。
直到一年前我们一起参加晚宴,赵婉扮作服务生的模样,在托盘底下藏了一把刀。
她想杀我。
那么多人,季言时却能精准地找到我并推开了我。
那把刀深深地扎进了季言时的心脏。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还在安慰我: 「颜颜,别怕。」
那一次季言时差点死了。
也许是这件事对我的冲击太大,我想起了一切。
想起了那个被我自私地遗忘了的骑士。
在我混沌度过的日日夜夜,他依然身披铠甲坚定不移地守在我身边。
我的骑士。
我看着 ICU 里面苍白的他,只能任由痛苦蔓延全身。
我好像总是在拖累那些爱我的人。
小时候我拖累妈妈,她明明那么痛苦,却还要为了我留在那个赵家。
我只顾自己想见她,却看不懂她每一次温柔微笑底下的悲伤。
长大后我又拖累季言时,他那么好那么优秀,却因为我差点丢了性命。
而我却还记不起他一点点好。
我是个累赘。
13
季言时的伤在一天天变好。
我几乎跟他一起住进了病房,他一直想见我,我也不想离开他。
他从不问我为什么会忘记,也不问我怎么突然想起。
他说他不在意,他喜欢的都是我。
五年里,他说过很多遍「我爱你」,但我还是一样第二天就忘记。
那一次是我记得最久的一次,一直到季言时伤好出院的一周后。
我又忘记了。
而且这一次,情况好像变得更加糟糕。
我身体里出现了两种想法。
一种是忘记一切,什么都不管,只要和季言时在一起。
另一种记得一切,认为自己是个拖累,只想逃离。
我不断在两种想法间挣扎,状态时好时坏,精神也在清醒和沉沦间来回切换。
我看见季言时被我折磨得心力交瘁,我好想让他自由。
也许我也可以成为一阵风,换个方式去陪伴他。
但他不愿意。
14(男主视角)
颜颜生病了。
我以为她想起了一切是在变好。
却没想到,其实是在变得更糟糕。
以前她只是不记得我,不记得我爱她。
但自从那次赵婉出现后,她就经常出现无意识的自毁倾向。
白天她没什么异常,我只需要按照她的想法,扮演好一个不冷不热的联姻丈夫。
古板严肃,对她没有感情。
但晚上睡着后,她经常一个人半夜起床,无意识地出现在各个地方。
最常去的,是屋顶。
通常这种时候,她也会有片刻的清醒,记得我,记得她妈妈,记得一切。
只是用一种很哀伤的方式。
我第一次发现她半夜去屋顶的时候,她正坐在屋顶边缘吹风。
她回头笑着对我说:「是妈妈回来看我了。」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她沉默了很久,突然问我:「阿时,你很累吧?」
「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我也好想去当一阵风。」
那一刻,我浑身冰冷。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知道我不累。
不管她记不记得,我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
我只能收起一切尖锐的物品,锁上通往屋顶的路。
有时候我会发现她蹲在阁楼的门边,我只能打开门,带她去屋顶吹风。
她缩在我怀里,说如果明天醒来能记得我就好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近一年,次数越来越频繁。
最近的一次是两个月前,她站在书架前盯着那个蝴蝶标本看。
她说:「țųₙ阿时,你好像那只被我困住的蝴蝶。」
「我该怎么让你自由呢?」
我从背后抱住她,想用尽全力抱住她。
「颜颜,我自愿的。」
「我甘愿当你的掌心蝶。」
我没有办法,只能每晚守着她。
事情出现转机是在一个多月前,大学的一个学姐回了国,她是从事心理研究的。
我把颜颜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她说颜颜已经出现了人格分裂的症状。
一个想不顾一切跟我在一起,另一个却拼尽全力想要解脱。
她给我推荐了记忆芯片+催眠疗法。
利用芯片放大颜颜想要和我在一起的情绪,把她的自毁人格压下去。
但因为白天的颜颜不记得我爱她,也不相信我会爱她,所以必须给她一个让我能爱她的理由。
我们利用催眠给她虚构了一段记忆,让她以为被植入芯片的人是我。
她相信了。
并且状态越来越好。
以前我不敢经常对她表露心意,因为她总是会尖叫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医生说那是应激反应。
她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所以给自己建立了非常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所有她不接受不理解的东西,她都无法正常接收,并且会在第二天忘记。
但有了记忆芯片后,她以为我对她所有的感情都是芯片驱使。
所以她相信且接受。
我每一遍的表白,她都能记住。
看着她心里开心表面嫌弃的样子,我高兴得想发疯。
我的颜颜,本该是这样的。
她本该有最快乐的人生和最纯净的灵魂。
她一直以为她给我伞那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其实更早。
我和她家住得很近,所以也基本同路。
那段时间家里濒临破产,我们从海城搬到了京市,学校也是新的。
一开始我对路不熟,就跟着她回家,再往前走走我也就到了。
我发现她总是一个人,但还挺能给自己找乐子。
本来没多长的路,她每次都要走好久。
因为她总是忙着和小猫划拳,给小狗打伞,还要和路边的花花草草聊天。
很忙。
我比她大两岁,跟她不同年级,但也听到过很多她的传闻。
基本都是关于她的家庭和她的妈妈。
我觉得很无聊,也不喜欢关心别人的家事,从不参与。
她给我伞那次,其实我是在等保姆来送伞,但她塞给我就跑了。
我只好撑着她的蕾丝花边伞一路去找她。
从那后,我们成了朋友。
她总是很开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东西给我。
有点聒噪,也有点可爱。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颜颜永远都是那个愿意和小猫划拳,给小狗打伞,和花花草草也有话聊的小女孩。
永远都有最漂亮的公主裙和最干净的笑容。
如果以前没有。
那我希望以后她都能有。
在欧洲旅行的那几天,颜颜很高兴,她看见很多东西都很新奇。
她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穿情侣装,其实我想告诉她,我想和她把恋爱环节补上。
在我们互相确认彼此相爱的时候。
我想和她在不同的国家牵手,在每一条街道拥吻,在极光下再求一次婚。
但我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快。
她倒在我怀里的时候,褐色的瞳孔倒映出我慌张的神色。
她望向我的眼神却那么高兴又释然。
她说:「阿时,这一次终于轮到我保护你了。」
15(男主视角)
颜颜已经昏迷了一个月。
医生说她的求生欲望很低。
其间温岚来过几次,告诉我颜颜的芯片已经失效了。
那天在街头,她朝我跑来的那一刻,她的自毁人格就已经完全压过了芯片的数据。
温岚说,她太想救我了。
高科技和人类的真实情感比起来,总是这么不堪一击。
我每天坐在她旁边,一边叠纸星星一边跟她说以前的事情。
说那只被她救助的流浪猫,其实后面被一对小情侣收养了。
说她给我的那把蕾丝小花伞,现在还在家里的收藏柜里放着。
说其实每年的纪念日,礼物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说我很喜欢她给我做的糖醋小排。
说我真的很想跟她有以后。
16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是感觉身体和脑子都很沉。
原来人在临死前真的会有走马灯一样的闪回回忆。
我看见了很多人。
有把脏水泼在我床上,却转头被我抓的蛇咬哭的赵婉。
有哭哭啼啼告状,却又在事后掐我大腿的继母。
还有无时无刻不冷眼旁观的爸爸。
我还看见了我妈妈。
她穿着和记忆里一样的棉质长裙,冲我微笑。
她有一双细白的脚腕,没有铁链也没有伤痕。
她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妈妈说过,有好朋友的人不能来这里哦。」
我伸出小手抓住妈妈的衣裙。
「我不要好朋友,我要跟妈妈一起走。」
她在我面前蹲下身:「颜颜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能轻易放弃好朋友的。」
「妈妈知道颜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妈妈希望颜颜永远开心。」
我还是抓着她的裙角,不肯放手:「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妈妈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吹过的每一阵风,都是妈妈在拥抱你。」
妈妈微笑着从我手里抽出衣裙,把我往前推。
「去吧宝贝,他在喊你。」
我回头,妈妈浅笑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我哭着想回去找她,却有人不停地在喊我。
他声音哽咽,却痛彻心扉。
「你说过的,只要我一直爱你,你就会一直在。」
「你不能抛下我。」
「赵颜一!」
是季言时。
我的季言时,他还在等我,等我想起他。
17
我醒来的那天,是个好天气。
窗户推开了一半,可以看见澄蓝的天空和盈白的云朵。
树木的枝丫也在轻轻摇晃。
偶尔也有一阵风吹进房内,掠动季言时额前的碎发。
他趴在我床边,连睡着了也还在皱眉。
我伸手抚上他额角,他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我的手。
坐起来的一瞬间,眼神还是茫然的。
我冲他微笑:「阿时,今天天气很好,去吹风吗?」
他的眼神逐渐向我聚焦,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
「颜颜,你终于回来了。」
季言时把我抱得很紧,他埋在我颈间,热泪自锁骨而下,流经心口,引发心脏的震颤。
我终于可以用我最完整的姿态去回应他的爱。
「季言时,我爱你。」
途经一路暗夜的风霜,我终于又一次想起了我的骑士。
他一如记忆中那般璀璨夺目,点亮我踽踽独行的前路。
所幸,风霜已散,前路漫长也可相携而往。
(全文完)
番外:男主视角
父亲说要给我物色联姻对象的时候,我直接告诉他,除了赵颜一,我谁都不会娶。
他看了我片刻,告诉我家里更中意赵婉。
虽然她不是赵家亲生的,但她却是家里最得宠的,因为她妈妈才是赵家目前的女主人。
这意味着, 娶她才能够让两家的商业合作更紧密。
我还没说话, 父亲继续点我:「赵婉愿意嫁给你, 而赵颜一却不一定。」
「言时,不要把事情变得复杂。」
我沉默了。
颜颜已经忘了以前的事情,这样的商业联姻,她会接受吗?
我正思考解决办法的时候,父亲以为我接受了他的提议, 他站起身:「明天约赵婉吃个饭吧, 你们也该多见见。」
我也起身, 直视父亲的眼睛:「我不会跟她见面吃饭。」
「我要娶的人只有赵颜一,您应该很了解我,我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逼我。」
「或许,您也可以考虑换一个继承人。」
我虽然羽翼未丰, 却也早在季氏有了一席之地, 如果现阶段做切割,对季氏而言是重创。
父亲看了我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联姻还没定论的时候,我去了一趟美国出差, 回来后父亲告诉我三个月后订婚,和赵颜一。
那时我才知道, 原来她是愿意的。
在忘记以前的情况下, 她也愿意选择我。
这个结论让我欣喜若狂。
订婚前一个月的晚宴,我本想找她,却被合作方一直拉着说项目。
我心不在焉,目光一直随她而动。
她溜进了休息室。
我也终于找到借口脱身。
跟上去后,我看见她把酒杯里的液体装进了一个分装袋,小心地放进了手包里。
然后又上了二楼的酒店,她趴在一个房间的门边,不知道在听什么。
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她小时候。
每次放学等她, 都不知道她会从哪个方向冒出来, 然后笑嘻嘻地拽住我的校服说:「阿时哥哥, 一起回家吧。」
我一时有些晃神,这样古灵精怪的她已经消失很久了。
以至于她撞进我怀里的那一刻, 我以为是她回来了。
她把我推进消防通道, 眼神澄澈明亮。
她拽住我的领带调笑道:「哎呀,原来是我的未婚夫,真巧。」
我刚想说话,她又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柔软, 却是冰凉的。
「别出声。」
她侧着头听外面的动静, 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看上去很兴奋。
我垂眸看着她, 突然觉得她Ṫŭ₅这样也挺好的。
忘记了所有不高兴的事情。
哪怕她忘记烦恼的代价是要一起忘记我, 也没关系。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我听见了她继母的尖叫,还有各类声音的嘈杂。
她满意地放开了我。
我笑着问她:「又干什么好事了?」
她耸耸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把西装脱下罩在她身上,隔着衣服牵起了她的手腕。
「今晚月色不错, 去兜风吗?」
她直接牵住了我,笑得狡黠又明亮;「说好了,今晚不回家。」
(全文完)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