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家裡停電了，我正想出去檢查電閘。
眼前突然出現幾行彈幕。
【別出去啊！大姐，出去就死定了。】
【這是 15 年前 S 市連環殺人案的最後一個死者吧？】
【對啊！聽專家說那個殺人兇手身高兩米四，好恐怖……】
1
我的手瞬間從門把手上抽了回來。
我眼前怎麼會有字？
難道是最近加班加到出現幻覺？
什麼連環兇殺案的最後一個死者？
他們是在說我嗎？
本市確實在近三年，陸續發生了六起兇殺案。
死者均為同一兇手所害，直到現在也沒有破案。
眼前又飄出來新的彈幕。
【哇靠，這姐長腦子了。】
【本來就是啊！家裡突然停電，不能立刻出去檢查電閘！我媽都告訴過我這是壞人慣用的伎倆了，我一個初中生都知道。】
【就是就是，這姐們還不如樓上的小孩哥。】
他們說的話，讓我有些警覺，我這房子是新社區，也不存在電路老化，怎麼會突然跳閘呢？
我趴在貓眼上往外看去，樓道漆黑一片。
【這姐在幹啥啊！看貓眼能看到什麼？】
【殺人犯這會兒在配電室蹲點呢！】
看到他們說殺人犯不在門外，我懸著的心放下來些，反鎖好門。
我便悄悄退回臥室，用手機查看電費餘額。
本來，我還對這些奇怪的彈幕保持懷疑態度。
直到我看見手機上顯示電費還剩五十多塊錢。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兇手拉了我家的電閘，引誘我出去，好殺了我。
2
我徹底相信了彈幕所說的那些話。
【別磨嘰啊大姐！快讓男主來救你。】
【希望能求救成功，改變命運。】
看著彈幕的描述，原來我之前是因為自己去配電室查看才遇害的啊？
我急忙拿出手機，給男朋友林冬發去消息：【家裡停電了，我一個人不敢出去。】
林冬很快回了消息：【寶貝，你在家等著我，別出門，我馬上過來。】
【哇哢哢，這姐終於給男主發消息了！果然，還得是帥氣男主。】
【磕到了磕到了，這姐死了，男主哭瘋了，一直幫著員警找線索。】
【這兇手也是極其殘忍，總在雨夜誘殺獨居女性，單看 AI 做的紀錄片我都嚇得渾身發抖。】
【可惜，這個連環兇殺案到現在這個也沒結案。】
通過他們的對話，我很快意識到。
我的男朋友林冬是 AI 還原案情紀錄片裡所謂的男主。
我是我們市近年連環兇殺案的最後一個死者。
並且這個案件直至十五年後也沒有找到兇手。
兇手還身高兩米四？
兩米四的人不應該很好排查嗎？
3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我蜷縮在被子裡，等著男朋友過來。
十多分鐘後，樓道傳來響聲。
手機螢幕隨即亮了起來，男朋友發來消息。
【我到了，寶貝你開門。】
從貓眼看到的確是男朋友林冬，我才敢開了門。
「寶貝，你沒事吧？」
屋裡黑漆漆的，借著一絲月光，我看著林冬緊張的神色。
【男主好帥啊！！！】
【對啊，紀錄片裡的男主又帥又聰明，重點是深情。】
【真想看他倆能幸福下去，女主別嘎，謝了。】
看著林冬的那張臉，他的帥我是不否認的，我曾經也是貪圖他的顏值，才選擇答應他。
「寶貝，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出去配電室看看。」
我點了點頭，林冬就出了門。
眼前的彈幕好像有一會兒時間沒更新了。
正當我疑惑的時候，彈幕又出現了。
【不好，男主出去了，女主有危險。】
【女主快跑啊！殺人犯在來的路上了。】
看到彈幕的提示，我快速跑回臥室，反鎖上門。
【哎？這姐怎麼知道殺人犯來了？】
【他不會能看到我們講話吧？】
【你想啥呢！樓上的。】
聽到門口一陣「沙沙」的響動，像是什麼東西摩擦的聲音。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鎖傳來響動，又開始用力砸門。
不一會兒，門被砸開了。
透過衣櫃的縫隙，我看到眼前赫然立著一個兩米多高的黑影，穿著長長的雨衣。
他好像，沒有臉，頭的部位，只有兩個深黑的大洞……
手裡舉著一把彎刀，銀色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這殺人犯好恐怖，好緊張啊，這姐快被嚇死了吧！】
【好怕怕，要我得原地下暈過去。】
在房間巡視了一圈，他轉頭看向了衣櫃，低沉的聲音說著：「抓到你了哦！」
【完了完了，這姐完了。】
接著他就像惡魔一樣，朝我撲過來。
我根本來不及躲閃。
衣櫃被迅速打開，那把彎刀割向了我的喉嚨。
我死了，還是沒逃過成為連環殺人案最後一個死者的結局。
4
白光乍現，下一秒，我的手又搭在了門把手上。
我，又回來了？
就像是一場遊戲一樣，死了又復活重開？
我將手伸了回來，再次轉身進了臥室。
【這姐沒出去，太好了！是腦子，這姐有救了。】
【但是她差點生命值啊！離譜，我都懷疑這姐生命線就一釐米。】
【毫無卵用，這姐男朋友來了，她一個人留在屋裡又被兇手殺死了。】
【對啊，兇手好殘忍，頭都給她割下來了，身體更是被砍得七零八碎的。】
這些彈幕更新了，但是跟上一次不同，就像走故事主線劇情一樣。
我意識到我做出的改變，會影響人物劇情的發展。
就像上次林冬來了之後，劇情發生了反轉，彈幕也開始更新。
我拿出手機給林冬發去消息：【家裡停電了，我一個人不敢出去。】
林冬也是和上一次一樣，秒回：【寶貝，你在家等著我，別出門，我馬上過來。】
我躲在被窩裡，心裡開始盤算這整件事。
我印象中，我也沒有招惹過誰。
甚至沒有遇見過兩米多高的人。
兇手是什麼時候盯上我的呢？
想起兇手那兩米多的身影，在月光下發出獰笑的聲音。
我的脊背瞬間發涼，直冒冷汗。
緊張地摸了摸我的脖子，真好，還在。
5
上一次，是林冬出去修電閘。
留下我一個人，給了兇手機會，我才會被殺。
我之前看到過新聞，兇手只殺害女性。
那麼，林冬作為男人，不在兇手的殘害範圍。
林冬學過散打，他能保護我，兇手大概率也不會得逞。
我們兩個在一起的話，還能有一絲勝算。
我聽到門口傳來響動聲，手機也隨即亮起。
我就知道是林冬來了。
走過去打開門，林冬進門後緊張地抱住我。
「寶貝，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林冬的對話也跟之前一模一樣。
他確認我沒事之後準備出門：「寶貝，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出去配電室看看。」
這次，我拉住了他：「別去，我一個人在家害怕。」
林冬揉了揉我的頭髮。
「那不然一直黑著怎麼辦？這麼晚了，物業也沒人會過來檢修。」
「沒事，你陪著我，我就不害怕了。」
我鎖好門，打開手電筒，拉著林冬進了臥室。
【哈哈哈！黑著怎麼辦，滾去睡唄！】
【這姐又長腦子了，別離開男主她說不定就可以活下去。】
如果，我和林冬一起去配電室，那埋伏好的兇手有可能殺了我們兩個人。
我不知道林冬在這裡能不能復活，我不能輕易地改變劇情裡別人的走向。
最好的避險方式就是我們誰也不出門，靜靜等待這個夜晚過去。
6
【我去！殺人犯在廚房窗戶那邊。】
【不會吧，這倆人不會都要死了吧？】
【豹豹貓貓不要啊！我剛磕上 CP！】
彈幕出現的時候，我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該死，我家廚房窗戶連著消防通道連廊。
殺人犯早已經踩好點了，自然也知道這一點。
「外面好像有人。」
我轉頭提醒林冬，他做出噓的手勢，示意我不要發出聲音。
林冬推著我，慢慢向床底下鑽進去。
自己則輕手輕腳地出門查看。
【不是，我哭死，這男主這麼勇敢的嘛！！！】
【好理智，好勇敢，重點是很帥，想談！！！】
我趴在床底下，看著林冬出了臥室。
廚房傳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接著就是打鬥的動靜。
不由得擔心起林冬的情況。
【我不理解，這大姐為什麼不報警？】
【對啊！她怎麼不報警，可能嚇傻了吧。】
彈幕一下子點醒了我，我確實被嚇傻了。
只記得林冬能保護我，卻忘記求助員警。
我從兜裡摸出手機，立馬發了求救短信。
抱著一絲僥倖心理，還給業主群裡也發了求救資訊，希望這個點還有沒睡的鄰居。
【這姐怎麼說啥來啥？她不會能看到我們說話吧！】
【不可能，都死了 15 年了，她怎麼可能看得到我們？】
大概十分鐘後，伴隨著一聲悶哼，有人重重倒地了。
我心下一驚，怕林冬出事，隱隱地不安起來。
接著有聲音向著臥室挪動進來，我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臥室門口。
一雙鞋子慢慢踏了進來。
7
我緊張到整個人在發抖，這鞋子，根本就不是林冬的。
所以剛才倒在外面的人，一定就是林冬，他可能已經遇害了。
眼淚瞬間從眼眶裡奔湧出來。
兇手像頂級預判一樣，直直地站在床邊。
發出低沉的笑聲，像索命的惡鬼。
「我抓到你了哦！」
我往床後面縮了縮，兇手是個兩米四的人，他一定鑽不進床底下。
躲在這裡，我才是比較安全的。
我不知道員警還有多久能到，我得想辦法跟他周旋下去，爭取一線生機。
兇手在床邊盤旋了一會兒就走出了臥室。
聽著他的腳步聲，應該是朝著廚房方向去了。
【這殺人狂去廚房幹啥？怎麼還拿起了鍋。】
【可能殺人殺一半，餓了煮點東西吃？】
【樓上的，別幽默了，你沒看他在起鍋燒油嗎？他打算……】
然後呢？？彈幕怎麼沒有動靜了。
關鍵時刻，彈幕總是掉鏈子，看不到重要資訊。
我還在思索的時候，突然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皮肉「呲啦」一聲，冒著焦糊味。
緊接著是鑽心的疼痛，我的眼睛、嘴巴、嗓子都被燙到皺了起來。
【天呐！這殺人狂也太變態了吧，隔著螢幕我都疼到不敢呼吸了。】
【太恐怖了，竟然要用熱油把人活活燙死！】
一勺接一勺的熱油朝我潑過來，我被燙到蜷縮在一起，動彈不得。
不知忍受了多久，疼到我幾度昏厥，我才斷了氣。
8
我又回到了開門的那一刻。
死前的折磨讓我渾身發麻，呆站在門前。
已經死過兩次了，難道我註定就不能逃脫惡魔的魔爪嗎？
【這是我見過最殘忍的兇殺案了，很難想像這姐該多痛苦。
【活活被熱油燙死，我做飯濺手上個油點我都得嚎半天。】
【但是好奇怪啊！殺人犯為啥沒殺男主？男主只是摔暈了。】
【這變態兇手，他只殺女的。再說，男主死了，後面誰幫員警找線索？】
看到林冬上一次沒有出事，我就放心了。
同時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頭一回見這麼有原則的殺人狂。
既然出去會死，躲在家裡也會死，還不如去拼一把，爭取更多逃生的機會。
我轉身向廚房走去，上一次兇手就是從廚房陽臺進來的。
這次，趁著兇手還在配電室蹲守，我搶先去消防連廊逃生，製造時間差。
【這姐又學聰明了，他怎麼知道兇手一會兒從這裡進去？】
【我有點佩服這姐的智商了，她還知道偽造出人在臥室的假像。】
【夠兇手找一陣子了。】
翻過窗戶後，我俯著身，慢慢往隔壁單元的消防門挪動。
我脫了鞋，往上層樓梯走去。
到達頂層後，我又進了消防通道，躲進消防連廊裡。
我掏出手機，調暗螢幕，發了緊急求助短信。
這一次我應該可以爭取更多的時間等待救援。
我給林冬發去消息：【快來救我，家裡有殺人犯，我躲起來了。】
林冬很快回了資訊：【你躲在哪裡，我馬上過來找你。】
9
我告訴林冬，我藏在 30 樓的消防連廊上。
大約過了 15 分鐘，我聽到了樓道裡傳來腳步聲。
林冬來救我了！
可他為什麼會製造這麼大的動靜。
萬一讓殺人狂聽到了，就暴露了。
我正要發消息提醒林冬，消防門被打開了。
我嚇得呆愣在原地。
怎麼會？
這不可能！
眼前立著那個高聳的黑影，身上散發著陣陣寒意。
殺人狂是怎麼準確判斷出我的位置的？
【啊？我看漏了哪一步嗎？】
【這變態怎麼這麼快就找上來了？】
【我也納悶呢！這姐啥時候暴露的？】
我又死了，是被殺人狂丟下 30 樓。
這次我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我要復活回去。
我又來到了一片白光裡，這個空間就像放映室一樣。
把之前的所有記憶都映射出來。
這中間肯定有問題，好幾次，我遺漏了什麼。
是什麼呢？
10
前三次的死亡經歷一段段湧入眼前。
不對，太多疑點了。
在一次次恐懼中，我完全忽略了很多細節。
每次面臨死亡的時候，林冬都不在我身邊，或者說，這一切只是障眼法。
林冬在其中起到什麼作用呢？
他是關鍵人物，或者幫兇？
第二次他為什麼沒有被殺害，真的是兇手有原則嗎？
為什麼上一次他直接詢問的是我的藏身之處？
我的位置又是怎麼暴露的？
一連串的疑問使我頭皮發麻，戀愛三年的男朋友，可能要殺了我。
這一切似乎都是一場圈套，林冬的出現只會加劇我的死亡。
時間，是時間。我終於回憶起來了，時間不對！
林冬家離我家的路程怎麼著也得半個小時。
可是前兩次他都在不到二十分鐘就來了。
外面在下雨，林冬的頭髮兩次都是幹的，說明他根本不是從外面回來的。
第二次，那麼黑的環境，殺人狂怎麼會熟悉我家的油桶在哪裡。
而且第三次，我連員警都沒說具體位置，只告訴了林冬，殺人狂能那麼快就找到我。
種種跡象表明，林冬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變態殺人狂。
不對，還是不對，林冬身高一米八，可是兇手身高兩米四。
踩著高蹺也不可能行動那麼利索。
況且在床底下我見過兇手的鞋子，是一雙黑色的膠底雨鞋。
鞋子！我知道了！是鞋子！
兇手的鞋子看著是 41 碼，按照鞋碼推算身高的話就是 180 左右。
彈幕說的兇手是兩米四，那倒著推算的話，鞋碼至少得是 50 碼。
足足差了 9 個碼數，怎麼會？
身高比例是不會騙人的，除非兇手有身體缺陷。
如果是 41 碼的鞋子，這樣的話，兇手又可以是林冬。
可是，那窗外的兇手又是誰呢？
難道說，兇手不只是一個人。
11
我又回到了起始點，這次我一定要想辦法得救。
已經死過三次了，上次死亡時我的身影已然變得虛弱。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復活幾次，我必須得抓住每次逃生的機會。
果斷掏出手機，準備編輯報警資訊。
眼前的彈幕再次更新。
【姐妹，快，別喊你男朋友了，男人終究靠不住。】
【男主怎麼有點大草包啊！我之前還吃他的顏算什麼啊。】
【算你倒楣咯！】
如果說上一次兇手先到達，那十五年後的紀錄片，林冬應該是因晚些到達，沒有救下我，從而扮演一個悔恨的角色。
換句話說，根據彈幕，這個案子還是不知道兇手是誰。
那意味著，林冬還是沒有嫌疑？
我報了警，並強調了外面是連環兇殺案的殺人狂，希望這次能順利等到員警的救援。
我繼續從廚房陽臺逃生，這裡已經是最安全的，臨走時，我拿起了一把水果刀。
【這姐真勇啊！祈禱她能順利逃生。】
【看她這架勢，眼神裡帶著殺氣，要去跟殺人狂拼命似的。】
我還是跟上次一樣，翻進消防連廊後，就往隔壁單元走去。
我家在 27 層，上一次我藏在 30 層，兇手往上找只需要找 3 層。
消防連廊是唯一能藏的地方，並不難找到。
這次我準備向下走，藏在消防連廊的最底層，18 層。
好幫我拖延更多的時間。
【這姐也太慘了，論刷卡電梯帶給人類的不便。】
【她給我很聰明的感覺，我覺得她能成功逃生。】
我的手機亮了，是林冬發的信息。
【小意，快藏起來，你那邊有殺人狂，我馬上趕過來。】
不對，為什麼這次是林冬主動找我？
12
我還在愣神時，消息又來了。
【小心林棲，他就是那個殺人狂。
【你想辦法躲在天臺上，等我。】
真扯，我甚至懷疑手機對面的人不是林冬。
林棲是林冬的弟弟，才十歲，十歲的殺人狂？
我眼前浮現出林棲的那張臉，他的確不像同齡的小孩那般活潑。
整日沉默寡言，喜歡看一些刑偵類小說。
要不就是搗鼓林冬做給他機械玩具。
但是，十歲的殺人兇手，絕對不可能。
我沒有回復林冬的消息。
在我的眼裡，他還是有很大嫌疑的。
【不好，殺人狂來了！】
【危險，變態殺人兇手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
【姐，快跑啊！再不跑又沒命了。】
彈幕再次跳了出來。
隱約中，我也聽到了樓道裡的腳步聲。
但這次，兩邊樓道都有腳步聲。
一邊腳步聲急促，像是往上跑去。
一邊腳步沉重，緩慢地在下樓梯。
我的手機再次亮起。
【小意，相信我，消防連廊不安全，我在天臺等你。】
林冬他怎麼知道我的處境。
還清楚地知道我在消防連廊？
13
沉重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
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我清楚地聽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姐，快跑啊！愣著幹嘛！】
【快去天臺！快！】
彈幕也讓我去天臺？
所以剛才急匆匆上樓的腳步聲是林冬？
是他往天臺去了？
那對面的是？
對面的消防通道門打開了。
熟悉的黑色身影，提著那把彎刀，劃的欄杆呲呲作響。
「我找到你了哦！」
如果兇手在這裡，那林冬就不是兇手，目前我唯一的退路就是天臺。
我打開消防門，飛快地朝著樓上跑去。
黑影緊跟其後，不緊不慢地，邁著沉重的步伐。
「跑吧，跑吧！最喜歡獵物反抗的戲碼了。」
他的笑聲低沉又陰冷，在空蕩的樓道裡。
一步一步，緊緊朝我逼近。
強烈的恐懼支配著腎上腺素快速飆升，堅持，我得更快一點。
突然，一陣詭異的手機鈴聲響起。
黑影似乎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接通了電話。
「林棲，你不要衝動。
「林棲，放過她。
「林棲，算我求你。」
電話那頭急切的聲音，是林冬。
林棲？怎麼會，殺人狂怎麼可能是林棲？
14
黑影發出嗤笑，將手機丟下了樓。
終於，我看到了天臺的大門。
臨進門時，一雙手將我拽了進去。
【這是怎麼了？女主突然閃現。】
【哎？沒畫面了啊，咋回事？】
【怎麼突然黑屏了？】
眼前的彈幕瞬間都消失了。
看清面前的人是林冬，他轉身在門上挎了一把大鎖。
「小意，你聽我說，你要相信我，兇手是林棲，他要殺了你。」
「林棲？他才十歲，怎麼可能。」
我疑惑地看著林冬。
「小意，他是侏儒症，永遠都長不大，他就比我小兩歲，之前是騙你的。
「林棲一直不讓我跟任何人說，所以才隱瞞了你，對不起。」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林冬。
15
林冬告訴我，在他們小時候。
父親好賭成性，起了貪念，因搶劫進了局子。
母親在父親入獄後就丟下他們兩兄弟，跟著人跑了。
七歲的林冬帶著五歲的弟弟，饑一頓飽一頓，靠著村裡人的施捨，艱難地生活下來。
自此，林棲也就恨透了這個世界上的女人。
「慢慢地，我發現林棲長不大，永遠停留在 10 歲的樣子。」
林冬懊惱地抓著頭髮，繼續講了下去。
後來，也就是三年前，我和林冬在一起後。
讓林棲有了危機感，他覺得哥哥應該跟他一樣，恨女人，不應該找女朋友。
三番兩次的，總是阻撓林冬跟我約會。
再後來，林冬以為是自己冷落了林棲的原因。
就做了一個跟自己一樣高的機器人，在林棲生日那天送給他。
希望以後自己不在的時候，能讓機器人陪著林棲。
「誰知道，林棲他借著機器人幹出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我好後悔……」
林冬嘶啞著喉嚨，聲淚俱下。
「你不是現在的林冬，對嗎？」我平靜地問出這句話。
林冬這次的神情，明顯跟前兩次都不一樣，眼神裡滿是悲傷和蒼涼。
「小意，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晚才說出真相，我對不起你……」
林冬跪在地上，哀嚎著。
「你是十五年後的林冬，對吧？」
林冬點了點頭，無助地癱坐在地上。
「林冬，其實你在後來就知道連環兇殺案的殺人狂是林棲了吧？
「那你為什麼不說！你瞞著員警，你瞞著所有人，保護他，保護你這個惡魔一樣的弟弟！
「那些女孩呢？她們難道不無辜嘛？還有我呢？我又做錯了什麼！林冬，你說話啊！」
林冬抬眼看著我：「小意，對不起，是我，我太懦弱了，我失去了你，我不能……不能再失去弟弟。
「你死後，我調查了很久，才知道是他，小意，他答應我了，他答應我不再殺人了。我才沒有……」
門被砸開了。
林冬拉起我，往水箱後面躲。
「小意，你躲在這裡，不要出來。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16
「林棲，你現在停手還來得及，我帶著你去自首。」
林冬用身子擋著林棲，手裡拿著半截鐵棍。
「哥，原來你早就知道了。自首？我為什麼要自首。
「哥，你為什麼還要相信女人，難道你忘了？女人是最令人作嘔的。她們都該死……」
林棲朝著我們一步步逼近。
「林棲，忘掉那些吧！不要執迷不悟。
「媽媽她只是做出了她的選擇，每個人都有權利自由。」
「自由？那她當初有想過我們嗎？那些女人都該死。她應該死在我手上的，可惜了，自己倒先死了。」
林棲低吼著，又瘋狂肆意地笑，劃破夜空。
「哥，讓我殺了她，殺了她，你就沒有牽掛了。」
林冬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毅然決然地擋在那裡。
他扯開衣服，我看到他身上綁著一排炸彈。
「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引爆炸彈。」
林棲頓住了，偏過頭惡狠狠地看向我的方向，咬牙切齒地說著：
「為了這個女人？你願意捨棄自己的性命？還有你親弟弟的命？」
樓下的警笛聲響了起來，員警終於來了。
「林棲，我已經懦弱了十五年，我不能再懦弱下去了，我要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林冬沖過去抱住林棲，兩人扭打在一起。
林棲騎在機器人身上，無論是身高優勢還是體型優勢都略勝一籌。
林冬很快就落了下風，倒在地上。
林棲朝著我走了過來：「別怕，殺了你，我就可以收手了。
「用你的死，作為一切的結尾。」
17
我顫抖著起身，往林冬那邊跑去。
我要抓住那根鐵棍，為自己博一線生機。
林棲舉起彎刀朝我砍來，第一次，我側身躲過，被泥濘滑倒在地上。
第二次，彎刀刺破了我的大腿。
皮肉一瞬間開裂的痛感，大腿上的血流了出來，我奮力地向前爬著。
當我快要觸碰到那根鐵棍時，林棲操控著機械手臂將我從後背提了起來。
甩到牆角，撞擊的劇痛，讓我的五臟六腑都在疼。
他朝我走來，緩緩舉起那把彎刀，我嚇得緊閉上雙眼。
彎刀最終只略過了我的髮絲。
再睜眼的時候，我看到林冬抱著林棲，向樓下躍去。
半空中，林冬操作著炸彈，在空中爆炸。
砰的一聲，夾雜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和轉瞬即逝的火光。
「林冬！……」
我支撐自己站起來，朝著樓下看去。
升上來的只有滾滾的濃煙，嗆得我眼淚止不住地流。
天臺門被打開了，員警和醫護人員向我奔來。
可是。
這一切，好像都結束了。
這一切，也晚了……
18
（林冬視角）
我叫林冬，十五年前，我的女朋友唐意，被連環殺人狂殘害。
我悲痛萬分，只求警方能早日破案。
兇手竟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警方也無能為力，只能等待有用線索的出現。
我放棄了工作，不停地尋找線索。
直到那天，我回到唐意的房子，回憶著我們的過去。
偶然間，我看到沙發底下散落的一顆螺絲。
我認識這顆螺絲，有我定制的標誌。
我從來不會把工作帶到除了工作室以外的地方。
案發現場不在家裡，當初員警也說家裡沒有搜尋到任何有用的資訊。
那這顆螺絲是哪裡來的呢？
印象裡，這種型號的螺絲，只用在一些精巧的機械件上了。
我想起來了，當年做給林棲的一個機器人就是用的這個型號的螺絲。
帶著疑惑，我回到了自己家裡。
林棲又不在，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他好好聊一聊了。
自從唐意去世，我一心撲在了抓捕兇手這件事上，減少了對他的關注。
我來到林棲的屋子，剛踏進門，就一不小心掉進了地板的暗格裡。
眼前的一幕讓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以這樣的方式發現線索。
這是林棲的秘密基地，牆面上貼滿了八張黑白照片。
第一張，是我們的親生母親。被劃上大大的紅色叉號。
接著，第二張，第三張……一直到第八張，都被劃上了紅色叉號。
第八張，就是我的女朋友唐意。
其餘的臉，我這輩子也忘不了，他們都是連環兇殺案的前六位受害者。
這段時間，我翻爛了所有關於連環殺人案的資料。
她們的臉我不可能記錯。
牆角處立著我送給林棲的那個機器人。
我走上前去，機械手臂的位置，正好缺少一顆螺絲。
我沒有想過兇手竟然是我的侏儒症弟弟，用我送給他的機器人。
造成這樁樁件件的連環慘案。
我至今還記得清楚當時我是怎樣的心情，痛苦、絕望、疑惑。
各種情緒錯綜複雜，我顫顫巍巍地來到書桌前。
桌子上，放著一本厚厚的日記本。
【為什麼你沒有死在我的手上，為什麼！】
【真可惜，死人的頭骨輕輕一掰就斷了，沒勁。】
日記本前面，放著個透明的玻璃盒子，裡面是一顆人的頭骨。
這？是媽媽的頭骨。
【賤女人，我看到你背著男朋友出軌了，活該，你這種不守貞節的賤人就該下地獄。】
【我要審判你們，賤人，都去死吧！都死在我的手裡。】
【賤女人……】
所有的日記內容都在描述他的殺人經過，目標選擇。
日記翻到最後，關於唐意，他只寫了短短幾句話。
【唐意，哥哥這麼努力，都是為了娶你。唐意，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只有你死了，哥哥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再見了，唐意。】
我的心臟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痛到無法呼吸。
我一直以為林棲是覺得我談戀愛冷落了他，才不喜歡唐意。
原來，他的原因竟是這般。
日記的最後一頁寫著一句。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裡，那你回頭，我一定在你身後。】
我扶住桌子，用力支撐著身體, 緩緩地回過頭。
林棲站在那裡, 沖著我微笑。
19
我承認我快要癲狂了, 渾身的血液沸騰。
沖入我的大腦, 血液幾乎快要從眼中溢了出來。
我沖過去抓住林棲的肩膀, 嘶吼著。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為什麼！」
林棲笑著, 並不開口。
我狠狠地扇過去一個耳光，這是我第一次打他。
從小到大, 我對他都是呵護有加, 從未動過手。
「林棲, 走，跟我去自首。」我撕扯著他。
他像定住了一般，許久才看著我, 低沉地笑。
「哥, 自首我就是死路一條，你確定讓你唯一的親人也離開你嗎？
「哥，你現在, 只有我了。」
林棲的聲音像惡魔的低語，穿透進我的腦神經。
我的信念好像要崩塌了。
一直以來, 看似是林棲需要我, 其實是我更需要林棲。
早些年，我就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而唐意，就是我的心理醫生。
她鼓勵我學習散打，督促我運動, 她像個太陽一樣照亮著我, 我的生活才開始有了色彩。
我以為我就要逃出困住自己的牢籠了。
然而，夢又碎了。
「哥，我答應你, 這是最後一次了。
「哥，以後, 我們一起過……」
林棲嘴裡描述的那些美好喚醒了我。
我就這麼懦弱地答應了他。
林棲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無法想像失去他以後的生活。
我有罪。
20
我幫林棲銷毀了牆角的機器人。
處理了秘密基地裡的一切。
我帶著林棲搬了家, 離得越遠越好。
我便悄悄退回臥室，用手機查看電費餘額。
「（原」好像, 許多人都在對著我怒吼。
「為什麼？你個幫兇，你也是殺人犯！
「你連自己的愛人都保護不了！懦夫！臭蟲！」
整整十五年，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我發明了一款 AI 破案軟體, 可以推測還原完整案件經過。
能解決任何高難度犯罪的線索，疑點和人物推演。
我被稱為林教授，成了大眾眼裡的正義使者。
今天是這款 AI 破案軟體問世的第一天, 我推演了女朋友唐意當年的受害經過。
整起案件，我都通過直播形式。
最後的時間, 我撥通了警局的電話, 對著員警，面對著直播間的所有群眾。
我自首了, 講述了我所知道的, 關於連環兇殺案的一切線索。
看著彈幕上的謾駡, 我終於釋懷了。
好在，臨死前，我還能改寫程式。
讓我也參與進這虛擬的案件中, 完成了我的遺願。
讓那個懦弱的我站起來，去保護我最愛的人。
即使，我知道斯人已逝。
我不配得到原諒。
以及所有人的。
原諒。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