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脑洞

金絲雀的惡夢逃殺

裴羨包養了三十個金絲雀,我也是其中之一。
他把我們囚禁在荒島,笑得近乎癲狂:
「你們之中只有一個是我的真愛,殺了她,你們才能活。」
忽然,眼前飄過一條黑色彈幕:
【紅裙子的短發女是真愛。】
眾人紛紛撲向那個女生。
原來,大家都覺醒了彈幕能力。
我沒有動。
因為……
一條紅色彈幕快速閃過:
【裴羨最討厭短發了。】
因為,只有我能看見正確的彈幕資訊。

1
我是被電擊醒來的。
在一座聖潔純白的教堂裡,身邊的人陸陸續續睜開了眼睛。
我粗略地數了數,算我在內,三十個人無一例外,全是女人。
她們和我一樣,都是被裴羨騙上島的女孩。
她們或尖叫或哭泣,此起彼伏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為恐怖。
忽然,我的眼前飄過一串黑色彈幕:
【好可憐,這些女孩就這樣淪為病嬌男主的玩具了。】
【要是她們有人能看見彈幕就好了,我好想幫助她們。】
不知為何,哭泣聲漸漸停了下來。
意識回籠後,我低下頭,努力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一切。

2

我是裴羨公司的員工,也是他見不得光的祕密情人。
大學一畢業,我就跟了他,沒有別的原因,我缺錢,而裴羨恰好是 S 城首富,年輕多金,優雅迷人。
他長了一張女人難以拒絕的臉,所以,哪怕明知道他有很多女朋友,我也沒甚麼所謂。
愛不愛的有甚麼用?
只有錢和臉才不會騙人,我享受著裴羨給予的一切,短短半年,就進入了裴氏集團最機密的核心項目組。
一周前,項目告一段落,裴羨邀請我去他的島上玩。
我興奮不已,眾所周知,S 城首富有一座極其奢靡的島嶼,裡面充斥著奇珍異獸,就連隨便鋪的一塊地板都是金子做的。
當然,這些都是外界傳聞,畢竟我們窮人的想象空間是很有限的。
除了金銀玉石,也想不出還有甚麼東西能稱得上「奢靡」二字。
我也曾好奇地問過裴羨,他卻一臉神祕地告訴我:
「等你上島就知道了。」
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三天前,我乘坐裴羨的私人飛機,登上了這座島。
一上來,我就傻眼了。
因為,裴羨帶來的女人,不止我一個。
十幾個風格不同的美豔女人排隊過安檢,這場面著實有些壯觀。
站在前面的那一個,我見過,是裴羨家裡的漂亮女傭。
怪不得……
之前在裴羨家過夜的時候,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原來她也是被包養的金絲雀之一。
「行動電話也不讓帶?這是來玩還是來坐牢啊!」
隊首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她身形高挑,穿著黑絲熱褲,抱著手臂一臉不好惹的樣子。
可工作人員並未退縮,面無表情地做了一個請回的姿勢說道:
「女士,島上有島上的規矩,如果您接受不了,可以回家。」
聞言,女人囂張的氣燄滅了一大半。
毒辣的日頭下,她臉色漲得通紅,最後沒辦法,只能悻悻地交了行動電話,拖著行李進去了。
其他女人見狀,也都閉口不言,乖乖地接受檢查,交出全部通訊設備。
我站在隊伍末尾,右眼皮突突直跳,心裡總覺得十分不安。
輪到我時,工作人員依然是那套說辭:
「女士,實在接受不了的話,您可以再坐飛機回去。」
我回頭望著停機坪,猶豫過後還是硬著頭皮上島了。
可是後來……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竟然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機會。

3
欲望最能麻痹人心。
在過了兩天紙醉金迷的日子後,女孩們徹底放松了警惕,昨晚的泳池派對,大家都喝了不少。
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這座教堂裡了。
只是……我擰了擰眉。
電擊是從何而來呢?
忽然,幾聲詭異的電流聲劃過,裴羨近乎癲狂的聲音嚮起:
「你們之中,只有一個女孩是我的真愛,殺了她,你們才能活。」
裴羨話音剛落,黑色彈幕就從眼前飄過:
【該怎麼告訴女孩們,穿紅色裙子的短發女生就是他的真愛呢?】
女孩們面面相覷,互相打量著彼此。
下一秒,大家的目光同時鎖定在角落裡的紅衣女人。
女人臉色慘白,顫抖著抱緊自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嗒吧嗒吧地往下掉著,可惜,這裡不會有人憐香惜玉。
幾乎是同一時間,眾人紛紛朝她撲了過去。
原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覺醒了彈幕能力。
我沒有動。
因為,一條與眾不同的紅色彈幕快速閃過:
【裴羨最討厭短發了。】
而這條彈幕,似乎只有我能看到。
該相信它嗎?
猶豫之際,黑色彈幕又滾動起來:
【明明雙馬尾女孩才是裴羨的真愛!】
場上的兩個雙馬尾女孩,瞬間停下了腳步,她們尷尬地看著彼此,其他人也愣在原地。
紅色彈幕緊緊跟上:
【裴羨討厭裝可愛的女人。】
我悄悄觀察著四周,發現全場沒有一個人對這條彈幕做出反應。
至此,我十分確定,紅色彈幕只有我能看見!
我的心狂跳不止,額頭也冒出一層薄汗。
這會是……正確答案嗎?
「阿羨,你這麼做是違法的,放了大家,好嗎?」
一個衣袂翩翩的女人站了出來。
我認得她,是娛樂圈炙手可熱的流量小花莫冉冉。
她和裴羨青梅竹馬,彼此糾纏了很多年。
莫冉冉眼角噙著淚,攥緊衣角哀求道:
「阿羨,我知道你愛的是我,我願意退出娛樂圈和你結婚,不要牽扯無辜的人進來!好嗎?」
這麼說?莫冉冉就是裴羨的真愛?
我稍稍松了口氣,或許,這些只是裴羨的惡作劇。
我們這些金絲雀,不過是他們 play 的一環罷了。
下一秒,教堂的大門轟然倒塌。
陽光灑進來,照在莫冉冉的臉上,她喜極而泣,提起裙擺奔赴前方:
「阿羨,我就知道你會聽我的,我會幫你向其他人尋求諒解的,我……」
還未等她說完,一束紅色的點狀激光落在她的眉心。
「不……」
我剛吐出一個字,只聽砰的一聲巨嚮。
子彈穿過她的左眼,剎那間,血花四濺。
莫冉冉僵了一瞬,半顆頭顱爆炸開來,身子頓時卸了力氣,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溫熱的液體倏然間濺到我的臉上,飛馳而來的碎肉帶著灼燒感,刺得我渾身打戰,動彈不得。
冰冷的機械音嚮徹島嶼:
【莫冉冉死亡,游戲繼續。】
在一片長久的寂靜中,雙馬尾女孩率先回過神來,嘲諷似的勾起了嘴角:
「切,還真愛呢?哪來的自信?」
聞言,我如墜冰窟,麻木地環視四周。
她們的眼神,或驚恐,或鄙夷。
我這才發現,像雙馬尾女孩那樣的人,竟不在少數!
她們一邊抗拒「真愛」的身份,一邊又不願讓其他女人得到。
哪怕是主動站出來,說著要救所有人的莫冉冉,都不能討到她們的歡心。
「我不喜歡重複講述游戲規則,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們很蠢,看到沒,這就是蠢貨的下場。
「所以……」
裴羨換了副語氣,慷慨激昂地繼續說道:
「寶貝們!拿出本事!讓我看到你們的熱情!在我的島上,請拋棄一切,盡情廝殺吧!游戲不限時,1:29!哦不……現在是 1:28!看哪邊先死絕!怎麼樣,很簡單吧?好啦,寶貝們,首輪物資已投放至教堂廣場,溫馨提示,只有一支槍!先到先得喔!」
話音還未落,眾人便踩著莫冉冉的屍體,爭先恐後地向外跑去。
跑到一半,紅色彈幕輕輕飄過:
【九點鐘方向,綠色的背包裡是槍。】
我火速調頭,剛想伸手,就被一個燙著羊毛卷的棕發女人捷足先登了。
她翻出槍後狂笑不止,眼神狠厲地掃過面前所有人。
不好!我離她最近!
於是我一個側翻身,滾到她的身後,隨手勾起一個土黃色的物資包,迅速遠離人群,鑽進一旁的樹林,朝深處狂奔。
快一點!我不停地催促著自己!再跑得快一點!
身後的哭聲、槍聲、尖叫聲,聲聲悽厲,不絕於耳。
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樹枝剮蹭著我的手臂、臉頰,留下密密麻麻的血痕,可我根本顧不上疼痛!一步也不敢停下來!
直到那些聲音漸漸弱去,我才扶著一棵樹,力竭倒地。
恐懼讓我發不出一點聲音,胃裡一陣翻騰,我控制不住地幹嘔起來,腥甜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開來。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掌心被汗水洇濕的紅色,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就在幾分鐘前,我親眼見證了一個女孩的死亡。
嗡嗡。
酥麻感爬上手臂,懷裡突如其來的震動聲讓我差點尖叫起來。
是物資包。
我警惕地環顧四周……
真糟糕,這樹林從外面看上去隱蔽,可進來後才發現,樹與樹之間的間距過大,地方空曠得難以蔽體。
尤其是在白天,簡直是一覽無餘。
冷靜。
林睿,冷靜下來,這裡一時半會是不會有人來的。
我拼命告訴自己要鎮定,然後一邊祈禱,一邊顫抖著打開物資包。
很遺憾,上帝沒有聽到我的禱告。
我的武器,是一把手掌大小的鈍刀。
刀尖並不鋒利,刀片也已經卷刃,別說殺人,恐怕連割草都不行。
然而幸運的是!
上帝沒有徹底放棄我!因為包裡還有一部行動電話,一壺純淨水,兩塊壓縮餅幹,以及……一套繩索!
對於身處樹林的我來說,繩索,無疑是當前最趁手的工具。
想到這裡,我背好物資包,選了一棵粗壯茂密的大樹將繩索拋了上去,借著這股力氣,我也爬到了樹上。
凡事有利有弊,這裡固然隱蔽,只是一旦被發現,我將無路可退。
只要她們手裡有能夠遠程攻擊的武器,哪怕是幾塊碎石頭,都能要我的命。
因為,我沒有任何可以回擊的手段。
一把鈍刀子,連痛痛快快地自殺都做不到。
想到這,我自嘲地笑了笑。
嗡嗡,又是兩聲震動。
我翻出裴羨給的行動電話,裡面有兩種功能,一個地圖,還有一個聊天 app,打開後,置頂是個大群——裴羨和他的金絲雀。
呵,這是真把我們當成玩具了。
我幾乎咬碎了牙齒,忍著憤怒點進去。
公告欄顯示,又死了四個人。
以及——游戲繼續!
焦慮與恐懼再次襲上心頭,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死死攥緊了行動電話。
不過十幾分鐘,就已經死了五個人!
不是綜藝,也不是惡作劇。
而是一場真正的大逃殺!
我看著群列表裡徹底變灰的頭像,心情說不上來的複雜。
該為她們痛哭一場嗎?
好像……我們也沒要好到那份上。
不過是在一起打了個照面,心知肚明地享受著同一個男人帶給我們的一切罷了。
又該慶幸嗎?
慶幸死掉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我點進她們的主頁,逐一放大頭像上的照片,發現死於剛剛那場混戰的,恰好就有那兩個雙馬尾!
大概是羊毛卷女孩幹的,畢竟全場唯一的槍在她手上。
她第一時間沒有朝最近的我開槍,恐怕就是用來驗證黑色彈幕的。
而那把槍,也如紅色彈幕所說,就在九點鐘方向的綠色背包裡。
以上種種,都可以證明紅色彈幕才是對的。
並且,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到正確的彈幕資訊。
開局就有金手指,我應該樂觀一點的,可我摸著身上密密麻麻的小傷口,和窮得可憐的物資包,實在樂觀不起來。
我掏出水壺躊躇許久,300ml,甚至達不到成年人一天的飲水量。
哪怕我現在的訴求僅僅是不被渴死,也撐不了幾天。
思索再三,我就只是對著壺嘴,潤了潤幹裂爆皮的嘴唇,然後戀戀不舍地擰上了蓋子。
嗡嗡。
新的公告來了!
這次不是死亡資訊!而是裴羨「真愛」的公開線索!
【她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動物。】
動物?
我記得……裴羨曾形容我像貓——暗夜裡的黑貓。
危險神祕,最擅長一擊斃命。
想到這,我眸光暗了暗,立刻打開行動電話備忘錄,整理起目前已知的所有資訊。
【裴羨討厭短發。】
【裴羨不喜歡裝可愛的女人。】
【裴羨曾形容她像一只毛茸茸的動物。】
呃……怎麼說呢?
都是一些非常寬泛且無用的概念。
【真愛?】
我在備忘錄裡緩緩打下一個問號。
「真愛」會知道自己是「真愛」嗎?
時間線拉回到三天前,剛上島的那個晚上,裴羨曾附在我的耳邊低聲呢喃:
「寶貝,我只愛你一個。」
我只當那是調情。
現在想想,那會不會……是他給我的線索?
我憂思重重,過度的焦慮讓我感到反胃。
說實話,我與裴羨真不是甚麼濃情蜜意的愛侶,充其量是等價交換,他圖我年輕漂亮,我圖他金錢地位。
若說我是那個「真愛」,未免太過兒戲。
可轉念一想,若是真愛,又怎麼會讓她成為游戲裡的靶子?與其說是真愛,不如說是抽中了 joker 牌的倒霉蛋。
既如此,我就未必不是那個……呃……真愛。
好吧,這倆字是真倒胃口,我決定之後都用 Joker 來代替。
用正常人的思維邏輯來推測裴羨的想法,簡直是天方夜譚!
而在剩下的二十四個人裡尋找 Joker 也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不單單是我,其他人也是,因為我們彼此互不相識,像莫冉冉那般臉熟的人,一只手就數得上來。
那麼,問題來了,我們究竟……有沒有必要知道 Joker 是誰?
我的答案是——沒有。
裴羨的目的是讓我們廝殺,他要我們展現熱情,為他奉獻一場完美的演出。
找到 Joker 最樂觀的情況是能少死幾個人。
也能讓剩下的人結盟,不用孤軍奮鬥。
可殘酷的是,我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游戲規則,還有……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
荒郊野嶺,物資短缺。
連人類最簡單的生理需求都難以保證!
更何況,剛剛還有人主動爆發了戰鬥。
信任的平衡早就被打破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此時此刻,共贏幾乎成了一個不可能達成的局面。
與其冒險尋找 Joker,不如殺掉所有人。
這是最穩妥的玩法,也是 Joker 和普通玩家都會選擇的玩ţũ̂⁽法,有甚麼比見面給一槍,更能確保自己活下去的辦法呢?
可惜,我面無表情地舉起那把生鏽的短刀,輕嘆一聲,這條最穩妥的路,我是走不通了。
與此同時,群內發布了第三次公告:
【關於她的線索,就藏在這個位置。】
我點開線索的定位資訊,心髒驟然一緊,恐懼像電流一樣穿透全身,豆大的汗一滴一滴落在屏幕上,暈開的那行字體,分明寫著:
【該位置距您 800 米。】

4
看來,Joker 的線索就在這片樹林裡。
這意味著,其他人都在趕來的路上。
此時此刻,我面臨著兩種選擇,一是繼續躲在樹上,祈禱沒人能看見我,二是轉移陣地,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不論哪種,都很危險。
紅色彈幕適時飄過:
【真愛有一雙琥珀色的瞳孔。】
看到這條彈幕後,我咬緊牙關,做出第三種選擇。
那就是——去拿線索!
因為……
我關掉行動電話,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一對琥珀色的杏仁眼。
Joker 是誰對我來講不重要,但如果是我……那就不一樣了。
萬一這條藏在附近的個人線索不再是寬泛的概念,而是像這條紅色彈幕一樣精準,一旦大家翻開群列表,我豈不是很容易被集火?
公告發布時間——兩分鐘前。
這會兒我應該還是距離最近的。
想到這,我把物資包背在身前,借助繩索快速從樹上滑了下來,朝著目標位置跑去。
距離還剩一百米的時候,我就見到了吊在樹上的藍色盒子。
果然!我是第一個!
我大喜過望,加快了步伐!
八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咫尺之間的時候,我神色一僵,停了下來。
微風吹過,不遠處的葉子發出簌簌的聲音。
糟糕……我緩緩低下頭,心底暗叫不好!
沒想到裴羨竟然這麼喪心病狂!
我全神貫註地立耳傾聽,腳步一動也不敢動,只能抬頭尋找機會。
剎那間!
一支箭矢如閃電一般!嗖的一聲呼嘯而來!直直地貫穿了我的肩膀!
鮮血噴湧而出,腥甜的味道瞬間彌漫在空氣之中。
「哈哈!蔓姐,你技術不行啊!」
「一箭斃命有甚麼意思?得慢慢玩才有樂趣!」
「想不到竟然有人比咱們還快!正愁沒人試刀呢!」
我回過頭,四個女人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團,看起來似乎格外享受這個逃殺游戲。
我翻了個白眼,搖頭嘆息:
「蠢貨!」
聞言,她們先愣了一秒,被喚作蔓姐的女人惱羞成怒,立刻拈弓搭箭,試圖再給我點顏色看看!
可很快,一陣地動山搖,蔓姐手裡的箭矢滑落!
狼群奔湧而來!十幾只狼一擁而上,撞飛她們!一陣撕扯過後,率先咬掉了弓箭女蔓姐的左臂。
「啊!」
慘叫聲嚮徹天空,我顧不上肩膀的傷口,咬緊牙關朝目標,也就是線索盒的方向狂奔。
拿到線索後,有兩只狼已經追了上來!它們身影矯健,幾聲怒吼之下,強勁鋒利的爪子就撕碎了我半片衣裙。
疼痛如潮水般湧來,侵蝕著我的每一寸神經。
而我卻不敢停下!整個人像是打了腎上腺素一樣,沒有最快,只有更快!
可是人……怎麼能跑得過野獸呢?
不過片刻,它們就追了上來!我回頭望去,只見其中一只身形偏大些的,正張大嘴巴撲向我!
就是現在!
我計算著距離,目光鎖定最近的一棵樹,全力將繩索拋了上去!借著慣性,我一躍而起,跳到半空中,不顧撞擊帶來的劇痛,抱住另一根樹幹,手腳並用地向上爬著!
樹下的兩只狼還在不停撞擊樹幹,試圖讓我摔下來!我爬到高處後,果斷抽回繩索,將自己和樹牢牢綁在了一起!
而此刻,四個女人那裡爆發出狼群的哀嚎聲!樹下的兩只聞聲而去!我這才長舒一口氣!
活下來了!
衣服已被汗水浸透,濕答答的,整個人像是掉進水裡一樣,狼狽極了。
說到底……這次能狼口逃生,多虧了她們四個!
如果沒有她們吸引狼群火力,我怎麼可能從那裡逃出來呢?
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嗡嗡。
死亡公告如期而至。
和預想不太一樣的是,小團體裡,只死了一個叫作王蔓的弓箭女。
這說明……其他三人手裡還是有一些強力武器的。
只不過,和我又有甚麼關系呢。
我搖搖頭,不再關心她們的情況,而是打開了自己用命拼來的線索盒,裡面只有一張卡片,上面寫道:
【她有一頭烏黑的秀發。】
結合之前給出的資訊,那就是黑長發、琥珀色瞳孔、像小動物一樣毛茸茸的……成熟女性。
無語,我竟然全中!
打開群列表,符合這些條件的還有五個人。
如果不論長短,單是黑色頭髮的,也已經超過半數了。
所以這條線索……也不是不能公開。
只是……還需要等一個恰當的時候。
嘶。
我一抬手,牽扯到肩膀的傷口,痛得我齜牙咧嘴。
一旦攢著的那股勁放松下來,就再也沒辦法忽視掉這份疼痛。
身處荒郊野嶺,只能徒手拔箭。
握緊箭矢的那一刻,我自嘲地笑了笑,這種暴露條件,想要不感染簡直是癡人說夢。
禱告吧,向我的神。
你一定會保佑我的……對嗎?
我會活下去的……對嗎?
直到——找到你。
我的意識逐漸渙散,眼皮愈發沉重,下一秒,我控制不住地栽了下去。
徹底暈厥前,我似乎……看到了……我的神在向我招手。
等等我,拜托了。
我一定會活下去的!
畢竟……是我自己要來的,不是嗎?

5
等我醒來時,樹林漆黑一片。
我摸了摸身上的繩索,還好綁得緊,否則這麼高的距離摔下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只是吊了太久,脖子僵得難受,腿也有些腫脹充血。
我調整了一下姿勢,重新回到樹上。
明月高懸,仿佛觸手可及。
它很圓,圓得讓人……忘記了時間。
我嗤笑一聲,掏出行動電話,已經是後半夜了。
未讀群消息……竟然有 99+。
見狀,我趕緊點了進去,發現這些金絲雀們竟然開始交流了?
在三條新的死亡公告後,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叫作張可盈的女人。我沒記錯的話,她就是我根據資訊推理出來的五分之一。
黑長發、琥珀瞳。
她和莫冉冉一樣,主張自己是裴羨的「真愛」,原因有三。
第一,上島時裴羨曾對她說過這類的話。
第二,裴羨稱呼她為兔子小姐。
第三,她的英文名是 Victoria,裴氏集團前陣子公開的虛擬 VR 游戲《賽博朋克:霓虹深淵》裡——象徵著愛與和平的夜之城女神 Victoria,就是以她為原型創作的,從性格到形象設計,都和她本人一糢一樣。
這是裴羨耗費十年,投入最多心血與資本的游戲;若她不是真愛,又怎麼會以她這樣的素人為原型,去做那麼重要的角色呢?
張可盈說得沒錯,《霓虹深淵》是裴氏近十年來最機密也是最核心的項目。這款游戲雖然在前陣子推出了首個 PV,但近期內不會上線,原因嘛……那就是裴羨不滿足《霓虹深淵》的呈現方式。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但我知道,張可盈的推斷是完全錯誤的,因為 Victoria 的設計,裴羨從未參與。
況且……我對著行動電話長嘆一聲。
還在用他愛不愛的那套來推斷嗎?醒醒吧,女孩們。
聊天記錄滑到後面,是張可盈約大家在落日餐廳見面,她希望大家能平心靜氣地坐在一起討論推理,尤其是拿了樹林線索的人,一定要來!如果能確定「真愛」是她,Ťũ̂₎那麼她願意犧牲自己來結束這個游戲。
在最後,她這樣說道:
【不用為我感到抱歉,我並非一個勇敢者,只是成為『真愛』的代價太大了,我自問沒有殺死所有人的ṭúₘ信念,與其惴惴不安地懷著恐懼流亡,不如直面我該有的結局。】
這段話看得我眼眶酸澀,心像是被揪著一樣,疼得厲害。
裴羨。
我輕輕念著他的名字,再次攥緊了拳頭。
你真該死啊!

6
我吞了一塊壓縮餅幹,又灌了幾口水。
眼下正是補充體力的時候,節約不了。
趁著月黑風高,我得快些離開樹林,不過我不打算去落日餐廳跟張可盈匯合,她想冒險、想犧牲,我攔不住,也不會以身犯險鑽進人堆裡去攔。
我能做的,僅僅是藏起這條線索,避免加速她的死亡。
人各有命,我自顧不暇,更何況……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嗖的一聲!又是一箭!擦著我的耳邊穿過!
我捂著臉驚魂未定!除了我,這裡竟然還有人在?
怎麼會……王蔓的死亡公告裡明確寫了樹林有狼群!怎麼還有人敢來?
難道……
「果然是你!」
來人恨恨地開口,借著微弱的月光,我定睛一看,是王蔓小團體裡的一個紅發女,她衣服破破爛爛的,滿身都是跟野狼搏鬥的痕跡,還拖著一條殘廢的腿,眼下正欲向我撲來。
身後跟著的,是另外兩個人。
她們傷得就嚴重多了,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下頜的傷口深可見骨,差一寸,野狼就能咬斷她的脖子。
「都怪你!」
紅發女滿眼恨意地揪住我的頭髮,一拳打在我受傷的肩膀。
我痛呼出聲,身體不由自主地踡縮起來。
「線索呢?交出來!」
「一定在她的物資包裡!殺了她!線索和物資就都是咱的了!」
聽到這話,紅發女眼珠一轉,她松了一點力氣,上下打量著我……以及,我的物資包。
誠然,我那拉鏈朝天一貧如洗的背包裡,實在沒甚麼能讓她心動的東西。
但我這副相對來說健康一點的身體……她應該很心動。
見紅發女不說話,後面兩個人都心急如焚地加快了腳步:
「動手啊!你難道忘了蔓姐是被誰害死的嗎!」
是誰?
明明是狼啊……怎麼這也能怪到我頭上?
「就算……就算不為了蔓姐!為了繩索也得殺她!你想想我和莉莉的身體情況!咱們今晚肯定是走不出密林的!沒有繩索怎麼爬樹?又怎麼躲避狼群?」
聞言,紅發女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咱倆合作,瓜分她們的物資,如何?」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反應過來後,連忙擠出一個討好的微笑,瘋狂點頭。
見我如此懂事,紅發女滿意地勾起嘴角。
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我迅速抽出綁在背上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進她的後頸!
箭矢瞬間貫穿了紅發女的喉嚨!
淋灕的鮮血噴湧而出!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僵硬地偏過頭看我,那裡有疑惑、有悔恨,還有……深深的恐懼。
我附在她的耳邊,低聲笑道:
「這一箭,我還給你。」
我林睿不喜歡欠別人東西,這支箭矢,是我從肩膀上拔下來的。
現在,連本帶利,悉數奉還!
對面的兩個人有所察覺,猶豫著停下了腳步,天色再暗,氣味也不會騙人,如此濃烈的血腥味,再伴隨著紅發女倒地的聲音。
哪怕她們是傻子,也該反應過來了。
我彎腰撿起紅發女手裡的弓箭,拉起來隨機鎖定了一個目標,兩個人似乎是預知到了危險,慌忙點亮了手裡的火把。
見到是我的那一刻,她們尖叫出聲,語無倫次地求我放她們一條生路。
我扯了扯嘴角,再次重新整理了對她們智商的認知。
我十分認真地問道:
「你們難道不知道,在無人區點火會吸引狼群嗎?」
倆人小臉煞白:
「怎麼……怎麼會?火把不是用來驅狼的嗎?」
「那也要看情況呀……」
忽然,一支箭穿過火把,帶著火光射向遠處。
我收起弓,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狼,那我好人做到底,幫你們引薦一下。」
二人惱羞成怒,不管不顧地大喊道:
「你這樣咱們都得死!」
「誰說的?我跑得可比你倆快多了。」
沒辦法,大逃殺嘛,誰跑得慢誰是前排。
說罷,我撈起紅發女的物資包撒腿就跑。
狼群奔湧而至!來得比我想象的要快……簡直有些……反自然了Ŧũ̂₁。
我頭也不回地向前跑著!有了白天的經驗,這次我逃脫起來沒那麼費力,借著繩索的慣性,沒多久就跟她們拉開了距離。
兩個活人,一具死屍。
夠這群狼崽子玩一陣的了。
怎料有一只狼竟繞開她們,追了上來!它身形修長、灰色的皮毛光滑油亮,爪子是尋常狼的兩倍那麼大!
蒼勁有力地拍打在地面上!有著極強的沖擊力!
我低頭看了一眼定位,見差不多了,便再次拋出繩索,勾住離懸崖瀑布最近的那棵樹,借著慣性一頭紮進了湍急的水流裡!
霎時間,激流奔騰,浪花飛濺。
我呼吸困難!掙紮不得!身體漸漸沒了力氣……只能順勢而下!被水流裹挾著,掉入無盡的海底深淵。
意識慢慢消散,我的眼皮越來越沉,直到——徹底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死亡公告再次降臨。
只不過,這一次……
【林睿死亡,游戲繼續。】
這一次,死的是我。

7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周遭一片漆黑。
與其說是海底,更不如說,是由一個個黑色方塊堆砌而成的空間。
我漂浮在半空,看著眼前的一片虛無,彎了彎嘴角。
裴羨,你忘了嗎?
這是我做的游戲。
是的,這裡不是現實世界,而是虛擬 VR《霓虹深淵》。
這是一款在開放世界裡,自由度很高的冒險游戲,我們所在的位置,是地圖裡最南邊的一個無人島。
這裡偏僻難尋,距離主城很遠,制作時沒有投入太多的設計,幾乎是等比例照搬了裴羨的夢幻島。
所以這裡,是我重點標記的一個地方。
無人島的地圖基本到瀑布就結束了,所謂的海底,其實就是虛無的第四空間,脫離游戲後,數據捕捉不到我,公告自然宣布了我Ṫŭₒ的死亡。
之後我要做的,就是徹底剝離游戲系統對我的控制。
從教堂醒來的那一刻,我就在找芯片植入的位置。
可這項技術被裴氏運用得太過熟練,以至於我渾身上下根本沒有一點破綻!
直到王蔓的死亡時間,Ṭūⁱ才讓我確定了……
在左臂!
那條公告,我意外的並不是只死了一個人,而是死亡時間提前了!這意味著,芯片提前脫離了王蔓的身體。
那個時間,剛剛好,是她被野狼咬掉左臂的時候!
這樣想著,我走到了預設的坐標地點。
一個黑色背包映入眼簾。
裴羨一定猜不到,我在這裡為「勇者」準備了一份高級物資。
我打開背包,將手術刀、碘伏、繃帶,一一擺出。
做好消毒後,我在左臂標記了三個可以植入芯片的位置,按照順序,逐一開刀檢查。
很疼,但比起那十年來,根本算不得甚麼!
或許是神聽見了我的祈禱,不忍我受太多的苦,第一個位置,我就挖出了操控芯片。
裴羨。
游戲才剛剛開始。

8
回到地上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場上的活人所剩無幾,就連張可盈……也已經死了。
符合 Joker 畫像的僅剩兩個人。
幸福二選一,可惜,我哪個都不想選。
我從莉莉的屍體上撿了一條圍巾遮面,抄小路前往落日餐廳。
許久不見的紅色彈幕再次飄過:
【危險預警。】
我駐足腳步,看著前方的一片廢墟,不自覺地擰緊了眉。
怎麼回事?
紅色彈幕像是能夠聽見我的心聲一般,適時地給出解釋:
【以 Victoria 為首的六人聯盟,有人提前埋伏了微型炸彈,無人生還。】
全滅?
這人倒是夠狠的。
雖說這是最穩妥的辦法,但普通人落入這個環境,能做到這種程度的真的不多。
要麼本性使然,要麼……就是她非常確定自己是 Joker!
「你好……」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抽出短刀轉身抵住她的脖子。
是游戲最開始,黑色彈幕提示的那個紅衣短發女,我一直沒有註意過她,沒想到,她竟然活到了現在?
「我……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吃的東西……」
「你在這做甚麼?」
短發女雙眸含淚,顫抖地回答道:
「來找吃的,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沒想到……餐廳被炸了。」
她手腳無力,嘴角泛白,看著不像撒謊。
我機械性地扯出一個笑容,收回短刀,從包裡找了一塊壓縮餅幹給她:
「吃吧。」
吃飽了,一會兒也能堅持久一點。
「謝謝你!」
她雙眼冒光,兩口就吞掉了餅幹,見她噎得難受,我又把水壺遞給她,只是這一次,她神色猶豫,咽著口水悻悻笑道:
「我不太渴。」
「那就算了。」
我笑了笑,並不勉強。
我知道短發女在想甚麼,誰知道我的水裡有沒有加料呢?相比之下,還是帶包裝的壓縮餅幹安全一些。
「這裡發生了甚麼,你知道嗎?」
我擰緊水壺蓋繼續問道。
她苦惱地搖了搖頭:
「不太清楚,我原本是跟可盈在一起的,但我在燈塔發現了新的線索,就讓她自己先過來了,沒想到……」
「你逃過一劫,應該慶幸。」
「話是這麼說,但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難受,唉,算了,這都是命吧,小姐姐,你要跟我去燈塔看看嗎?」
我彎了彎眼睛:
「好啊。」
短發女挽著我的手問個不停:
「你的臉怎麼了?為甚麼擋上?」
「唉,別提了。」
我故作堅強地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再戳我傷心事。
果然,她很有眼色地閉嘴了。
落日餐廳離燈塔不算太遠,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就到了。
「就是這裡,走,一起上去吧。」
「等等。」
我伸手攔住了她: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上去嗎?」
短發女愣怔在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惱怒地甩開了我的手:
「你難道想獨吞線索?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我抽出短刀,短發女立馬閉上了嘴,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仿佛馬上又要掉小珍珠了。
「我讓給你就是了!別殺我!」
唉。
我長長地嘆息一聲,用刀背輕輕拍著她的臉:
「裴羨到底給了你多少炸彈?」
聞言,短發女臉色驟變,她往後一仰,迅速拉開至一個安全距離,神色警惕地看著我:
「你……甚麼意思?」
「燈塔裡也埋了微型炸彈吧?你準備就用這一招轟炸全島了?」
「你怎麼知道?」
從短發女出現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的意圖。
彈幕預警的危險不是落日餐廳,而是短發女。
「既然知道……為甚麼還跟來?」
「自然是……」
我彎弓拉箭,沒有一絲遲疑,射中了短發女的膝蓋:
「自然是,得給你找個安全的地方,掛起來。」
短發女捂著膝蓋慘叫連連,她慌不擇言,對著我又哭又叫:
「你知道我是『真愛』了對不對?我也不想的!裴羨說了,不是你們死就是我死!我真的不想的!求求你了!千萬別殺我!」
「你為甚麼會覺得自己是……呃……真愛呢?」
「是彈幕……我能看見彈幕……」
我不解地歪了歪頭:
「你還信彈幕呢?」
短發女尖叫道:
「我不是相信彈幕!我是相信裴羨!他只愛我一個人!這些炸彈就是他看我沒有好的武器……偷偷給我的……這不是愛是甚麼!」
好吧,你還不如相信彈幕呢。
我搜出炸彈的遙控器揣進自己兜裡,拖著短發女進了燈塔。
「你想炸死我?等等!我的衣服!你到底要幹甚麼?」
我把短發女的衣服從頭到腳扒下來給自己換上。
正愁沒身份呢,她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還特意找了個偏僻的地方,真是太貼心了。
為了保留點她做人的體面,我又把自己的那套衣服給她穿上了。
接著,我剪了個差不多的短發,用繩索把她吊到了最高處。
短發女在半空中拼命掙紮,我蹙起了眉,擔憂地說道:
「你這樣會摔死的。」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放了我吧!」
哈?好人?
我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點,千萬別死了。」
不然我就又成黑戶了。
想到這裡,我晃了晃手裡的遙控器,又補充了一句:
「你知道嗎,人死後五分鐘內還是有一定的意識和知覺的,所以……小心一點,若我發現你偷偷死了,一定趕在這個時間裡,讓你體驗一把被撕成碎片的感覺。」
「不……不要……」
「當然,若一切結束後,你還活著,我自然會回來放了你。」
此時,裴羨的聲音從無人島上方傳來:
「兩天過去了,游戲竟然還沒有結束,寶貝們,我對你們真的很失望。
「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喔,今晚九點,教會審判庭見。」

9
我裹著莉莉的圍巾,以短發女薑雪的身份來到教會。
算我在內,圓桌上一共六個人,最開始的羊毛卷女孩也在。
和我們相比,她看起來最放松。
短短兩天,三十個鮮活的女孩,到現在寥寥無幾,可裴羨依然覺得不夠。
殺的人不夠多,場面也不夠血腥。
他不滿意,他身後那群以我們為樂的資本,也不滿意。
或許,我們是最差勁的一屆金絲雀,以至於裴羨要親自下場,給予薑雪武器,好讓場面變得更加壯觀一點。
我們沉默地看著彼此,眼底是濃濃的疲倦。
牛仔女率先打破沉默:
「你們說,游戲結束後,他真的會放了我們嗎?」
其實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因為大家心知肚明——回不去了。
我們攥著裴羨這麼大的把柄,就算能活著,恐怕也是處處受限。
像從前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黑發女笑容苦澀,垂著頭說道:
「總要試試,不是嗎?」
裴羨的聲音如約而至:
「寶貝們晚上好,今晚,我們要改一下游戲規則。
「抽到鬼牌的那個,就是我的真愛。
「怎麼樣?快翻開面前的紙牌,千萬不要被人看到喔。」
羊毛卷女孩看完牌後獰笑一聲:
「親愛的,要這麼複雜幹甚麼?她們死,我活,多簡單的事情啊。」
話音未落,她就抖出藏在袖子裡的手槍,對著身旁的麻花辮女孩砰一聲,一槍爆頭。
「阿然!」
牛仔女雙目血紅,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孩倒在她的懷中。
「別急,到你了。」
羊毛卷調轉槍口,瞄準了牛仔女。
我不動聲色地抄起弓箭,正欲動手,誰知羊毛卷嗅覺敏銳,回身瞄準我:
「怎麼?你想先死?嘖嘖……你現在只有弓,沒有箭……該怎麼殺人呢。」
我抿緊了唇,右手從箭袋緩緩向下滑至腰間。
看來,不能再藏了。
沒等我有動作,牛仔女就嘶吼著撲了上去:
「我殺了你!」
與此同時,黑衣女和眼鏡女也抽出尖刀。
混亂之中,羊毛卷又開了一槍。
幸運的是,這一槍打偏了。
還好。
我松了一口氣。
到此為止了,我把腰間的步槍按了回去。
一步一步緩緩走近,羊毛卷甩不開身上的人,只好將槍抵在牛仔女的身上,只是這一次……
沒有子彈了。
從被喚作阿然的麻花辮倒地後,我就問了彈幕,槍裡還有幾發子彈。
因為我不太相信,裴羨會給一個無限子彈的手槍,讓游戲變成一邊倒的碾壓局面。
果然,紅色彈幕告訴我。
僅剩一發。
我搭弓,本來就是為了吸引羊毛卷的註意。
終究還是沒辦法……袖手旁觀。
隨著一發發空槍的釋放,羊毛卷徹底癲狂,她驚聲尖叫。
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怎麼會這樣?」
見我走近,其他三人紛紛松開了手。
我一腳踩住羊毛卷的背,站在她身後淡淡說道:
「你不是好奇,只有弓,要怎麼殺你嗎?」
我彎下腰,將弓套在她的頸間。
弓弦輕輕抵著羊毛卷的喉嚨,勒出一道血痕。
像是猜到了我要做甚麼,她的眼淚簌簌掉著,渾身動彈不得,唯有拼了命地揚起頭顱。
「求求你,不要殺我!」
「原來,像你這樣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也會怕死啊。」
那麼……裴羨呢?
也會怕死嗎?
想到他,我眯起眼睛,沒有絲毫猶豫,用力拉緊了弓身。
頃刻之間,羊毛卷的頭就滾到了我的腳邊。
另外三人皆是縮了縮脖子,看向我的眼神十分複雜。
我回到座位,翻開面前的那張紙牌公之於眾。
「我抽到了 Joker。」
牛仔女深吸一口氣,仿佛做了甚麼重大決定,她奪過黑衣女的尖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你幫我給阿然報了仇,這條命,我還給你,剩下的,你們各憑本事!」
「ṱú⁽等等。」
我出手打斷她:
「要不,還是我來吧。」

10
【游戲結束,真愛薑雪獲得勝利,場上存活人數:1。】
終於結束了。
我按照公告的指示,回到了出生地教堂「領獎」。
裴羨居高臨下,在王座上饒有趣味地看著我:
「阿雪,終究還是你沒讓我失望。
「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說服她們三個乖乖赴死的呢?」
我拉開背包,將裡面的武器倒出來一一展示:
「可能是因為……我火力充足吧。」
「電磁脈沖!光束槍!不!不可能!你從哪弄來的這些東西?」
裴羨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看向我的目光滿是不可思議。
「很奇怪嗎?這本來就是我做的游戲。」
我扔掉遮面的圍巾,沖著裴羨粲然一笑:
「不止無人島,很多地方我都埋了寶藏。」
「林睿!你……你不是死了嗎?」
「你沒死,我怎麼舍得死呢?所以,我從地獄爬回來找你了。」
聞言,裴羨臉色十分難看。
他輕衊地看了我一眼,抱起手臂嗤笑道:
「看來你全都知道了?但那又如何呢?與其在這耍嘴皮子,不如跪下來求我放你回現實。」
「別撒謊了!裴羨!我根本就回不去了!我的身體,早就應該在現實世界裡……被你們東一塊西一塊地賣幹淨了,不是嗎?」
「你……」
我走近幾步:
「想問我是怎麼知道,對吧?裴羨,因為我在 M 國找到姐姐屍體的時候,她的髒器都被人摘幹淨了。」
「你姐?」
是的,我的姐姐——林薇。
《霓虹深淵》最初的設計師,十年前跟隨公司去 M 國出差,再也沒有回來。
從一開始接近裴羨,我的目的就是查明真相。
所以……
「我早就知道了,你每年都會搜集很多年輕女孩,一邊摘掉她們的器官獻給權貴,一邊又拷貝她們的數據,把她們送進《霓虹深淵》戲耍玩弄,好供你們那個骯髒的圈子享樂!」
「也就是說……你明知道上島會死,可你還是來了?哈哈哈!Why?林睿?我剛剛還誇你聰明呢!沒想到你竟然蠢到主動來送死?」
我抽出一支箭矢,瞄準裴羨回答道:
「我活不活……無所謂。」
裴羨勾起嘴角,絲毫不慌。
「嘖嘖,說你蠢,你就真的蠢,該不會以為……在游戲裡能殺了我吧?放著電磁脈沖不用,搞個弓箭有甚麼意思呢?」
說著,他得意洋洋地攤開雙手,繼續挑釁:
「來來來!我正好體驗一下……死亡的感覺。」
我沒有理會,按照原計劃,兩箭穿過他的掌心,將他釘在座位上。
裴羨痛得齜牙咧嘴,冷汗直冒。
卻依舊在笑:
「喂喂……這準頭也太差了吧?怎麼?想折磨我?林睿,別忘了,我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是嗎?」
我一步一步邁上臺階,朝裴羨走去。
這一天,我等了太久。
我死死地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我的臉:
「曾經我也是這樣想的,以卵擊石、蜉蝣撼樹,有甚麼用呢?我一邊自我懷疑,一邊又繼續向前。直到我見到你,才明白原來我們是一樣的,我是底層螻蟻,你又何嘗不是權貴的走狗?看清楚!不過十年!我就能和你站在同一層臺階!
「所以,你要好好記住我的臉,我的名字!記住……是我林睿!殺了你。」
裴羨滿臉都是汗,看得出,掌心的兩箭讓他倍感煎熬。
他笑得十分勉強:
「你到底懂不懂啊?這是游戲。」
「是啊,這是游戲,我和其他人都是你們拷貝進來的數據。但是裴羨……」
我話鋒一轉:
「你不是吧?」
聞言,裴羨神色一僵:
「那又如何,虛擬 VR 連接的是我的腦電波,你是游戲設計師,知道這個也沒甚麼好奇怪的,你該不會以為,在這裡殺了我的虛擬形象,就能殺死我的腦電波吧?」
我的手慢慢撫上他的臉,描繪著他鼻子、眼睛的形狀。
「當然不行,但若是……你再也出不去了呢?像你這樣小心謹慎的人,應該不太會把進出游戲的權限交給別人,畢竟對你來說,游戲外的現實世界更加危險一點。所以《霓虹深淵》的最高密鑰,應該就藏在你的身上?對吧?在哪裡呢?讓我想一想……」
裴羨渾身一顫,不再廢話,而是想要脫離游戲。
我怎麼會讓他如願呢?
「找到了。」
我摸著他微微顫動的左眼,露出了無比真誠的笑容。
下一秒,我的指尖,毫不猶豫地插了進去。
「啊!」
密鑰讀秒停止。
整Ŧŭ̀ⁱ座教堂回蕩著裴羨的慘叫聲。
他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像狗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給你找新的身體!
「對!我們沒必要搞得魚死網破!毀了密鑰這個游戲就徹底關閉了!這是你的心血啊!你怎麼舍得?你相信我!我給你找新的身體!把你的記憶和各項數據都拷貝上去!裴氏集團很擅長做這些的!你是知道的!林睿, 求求你, 看在咱倆在一起這麼久的份上, 給我一條生路吧!」
聽到這裡, 我松開了手。
見我停了下來,裴羨喜極而泣,鮮血混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我吸了吸鼻子, 除了血腥味。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騷臭味。
我低頭一看,這個自詡優雅的貴公子, 竟然尿褲子了。
「對, 林睿, 我是愛你的……啊!」
我抽出最初的鈍刀,再次捅進他的左眼。
「你不提這個還好。
「既然提了,我就得找你賠償精神損失費。
「畢竟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無比惡心。」
嘖,這把刀,是真的很難用。
卷刃的刀片在裡面攪了又攪,找了半天角度,才把東西撬出來。
我攥著那顆眼球甩了甩濕答答的鮮血:
「用你賜予我的東西,殺了你, 很公平的, 對吧?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這把鈍刀能用在哪。」
裴羨徹底栽倒在地。
他不會死,也不會再醒來。
喜歡活, 那就做個活死人, 在病牀上苟延殘喘地多活幾年吧。
我拔出腰間的步槍, 朝天開了一槍。
這是我和其他三人約定好的信號。
時間線拉回到半小時前,我並沒有殺了她們。
而是把她們逼到角落裡,背對著轉播畫面, 一刀捅進左臂的控制芯片,然後示意她們閉眼裝死。
不知該不該自豪, 有了給自己開刀的經驗後,三個人的芯片位置我都找得特別準。
「等槍聲吧。」
我留下沒頭沒尾的四個字, 轉身離開了教會審判庭。
我想,她們應該懂我的意思。

11
三個女孩推開教堂大門, 奔赴我身邊。
以黑衣女為首, 她看著地上已經斷氣的裴羨, 語氣裡半是暢快半是憂慮:
「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你們誰會開飛機?」
「啊?」
三個人皆愣在原地, 她們面面相覷,回答道:
「不會啊。」
我沉思幾秒:
「沒事, 上去就會了。」
此時,眼鏡女弱弱地舉起手:
「那個……我們是不是該自我介紹一下?」
我想了想,回答道:
「時間緊迫, 還是留到下個故事再介紹吧。」
直升機上, 唯一有過糢擬經驗的牛仔女認命地坐到了駕駛艙裡:
「我們現在去哪?」
我點開地圖, 目光直視遠方:
「夜之城。」
姐姐,既然我能活下來,那麼……我相信你也可以!
所以……
請等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
「阿嚏!」
飛機飛到一半時, 我忽然打了個噴嚏,黑衣女扔給我一件外套:
「著涼了吧?」
「說不定有人在罵我……誒?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甚麼……」
我托著下巴陷入苦思。
到底忘記了甚麼呢?
燈塔裡,真正的薑雪正吊在空中破口大罵:
「林睿你個王八蛋!放我下來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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