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进了闺蜜给我发的乙女游戏，但我和她都不知道，她错发成了恐怖游戏。
当晚，我看着屏幕里那团雪白的黏液状红眼幽灵，有点茫然。
「你说的高人气男主……是那个红眼睛的？」
「对啊，白发红眼，冲国 XP！你快喊他老公，这个游戏有语音系统！」
我试探着开口：「老公？」
那团黏液忽然瑟缩了一下，开始涨红。
01
午夜十二点，我看着电脑桌面上那个带血蛛网的图标，陷入沉思。
语音那头，闺蜜陈芙还在催促我：
「下好了没有啊？」
「下是下好了……」我语气疑惑，「但你确定这是个乙女游戏？」
「说什么呢？这可是本世纪最伟大的乙女游戏！」
陈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游戏的主要卖点如数家珍地列了一遍。
「语音对话！真实交互！沉浸恋爱！保证让你脸红心跳！」
鉴于我游戏经验贫乏，长这么大，玩最多的游戏是开心消消乐，我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
我挂掉语音，戴上智能式眼镜躺上床。
得益于高速发展的科技，现在我只需要戴上这副眼镜，就能通过脑电波进行全方位的沉浸式游戏。
不论是对话还是行动，都自由度极高。
然而当我点开名为「迷雾之馆」的游戏，选择开始时，我的眼前突然一红。
许多红色液体从天花板落到我手上，黏腻的触感十分逼真。
「这是……颜料？」
02
我转了转自己的Ṱṻₜ手掌，有些茫然。
这时，我忽然想起陈芙告诉过我，这款乙游以恋爱为主，装修为辅。
女主「我」在游戏里搬到了一个新地方，邂逅各个男主，之后我不但能在日常生活中和男主谈恋爱，还能自由搭配自己的小屋。
对我这样的装修爱好者来说，这无疑是个很大的诱惑。
我恍然大悟。
看来，这还不是一个单纯的内部装修游戏，而是要连房屋一起修缮。
有挑战，我喜欢！
我将手上的红颜料甩掉，从门廊退后了几步。
再抬头时，一幢看起来十分破旧的老屋赫然展现在我面前。
从外观上看，这座房子年久失修，连窗玻璃都碎了一半。
狂风呼啸，半扇木头窗户挂在半空吱呀作响，忽然一松，直直砸了下来。
我眼疾手快，双手接住。
「哇，好险。」
我松了一口气，将窗户放到一边。
原装窗户不好找，刚开始游戏没什么钱，保险起见，还是要勤俭节约。
由于太过专注，我丝毫没注意到窗户旁有一团黑影抖了一下，随后默默退开。
03
自由度高的游戏确实好玩，但也有缺点。
比如，像我这样的游戏小白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好在这个游戏还算贴心，在我静立超过十秒后，NPC 就出现了。
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男人从爬满爬山虎的铁门外匆匆赶来，一见到我，就热络地与我握手：
「您好，您好，我是这次的委托人，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想了想，沿用了我一贯的游戏名字。
「你就叫我泡椒凤爪吧。」
「好的，泡小姐，」他毫无阻滞地接了下去，「感谢您能来处理这次委托。」
我友好地跟他握手。
他严肃地转向那座房子：「如您所见，这座房子有一些……奇异。我希望您能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替我们『清理』一下。」
我眉头一皱：「房租多少？」
「这……这怎么敢收您房租呢？」那男人脸色发白，「酬劳就按我们之前谈好的来。」
住房不要钱，还有补贴拿，有这种好事？
我的态度立刻热情起来：「那这个装修钱算在谁账上？」
男人迅速正立，朝我深深鞠躬：「……您完成委托所需的一切费用，我方都会承担！请您务必放心！本世纪最伟大的除灵师小姐！」
本世纪最伟大的除灵师？我？
这乙游设定的女主职业还挺有创新性。
04
男人给我塞了一张卡。
据说，这能用于游戏中的支付。
「镇上的商店会为您提供必要的工具，您可以依照地图前去购买，」他说，「古宅的车库中有一辆我们为您准备的车，您可以随意使用。」
我正要向他道谢，他突然看着我身后大叫一声，飞也似的跑了。
我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从他平平无奇的样子来看，他肯定不是男主之一。
陈芙说，这个游戏一共有三个男主，其中一个白发红眼的男主人气最高。
玩游戏之前，陈芙言之凿凿，说我一定会爱上他。
「他长得特别伟大，就是，艺术品你懂吗？」她在我面前一脸沉醉地掰着手指，「长得好看，能力强大，又忠犬……呜呜。」
陈芙的话让我都有点好奇这个男主到底长什么样。
但这个游戏的新手教程好像还没走完，当务之急，是先在房子里安顿下来。
我将支付卡收进口袋，紧了紧身上凭空出现的背包，迈步向房子走。
当我走到门前，大门轰然洞开。
合着还是自动门。
我对这个房子的智能化程度表示惊讶，然而很快，我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团难以言喻的东西。
他像是某种会出现在世界奇妙生物图鉴里的生物。
——如果这东西能被称作「他」的话。
浑身雪白、黏黏糊糊，身上密密麻麻地长满赤色的眼睛。
见我看过去，他睁大那些空洞血红的眼睛，低沉地嘶吼：
「……你终于来了……泡椒凤爪……」
05
我按下静音，迅速拨通了陈芙的电话：
「……芙芙，你之前说的那个男主是白发红眼？」
「是啊，」她很开心地回，「你见到他啦？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艺术感？」
我仔细打量眼前的东西，艰难地附和：
「确实。」
艺术真是博大精深。
她接着道：「声音也很好听！」
这点我承认，他的低音炮还不错。
只是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陈芙的口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我斟酌着开口。
「……你确定他是人气最高的角色？」
「你竟敢质疑我们李悬的人气！」陈芙怒气冲冲，「你好好玩！这人设很香的！你要认真地体会男主的情感，知不知道？」
原来他叫李悬。
我将目光转移回眼前。
似乎不满我对他的忽略，李悬忽然朝我冲撞过来。
我一边灵敏地避开，一边继续与陈芙通话：
「可是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哈？你玩到哪儿了？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也没说话啊……」
我又避开一个冲击。
因为自小习武，我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不少，反应也十分敏捷，游戏设备看来还原了这些。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些有一天还能在乙女游戏里派上用场。
我暗暗感慨这游戏的战斗系统做得不错，李悬所过之处寒气森森，地面都结了薄冰，但我们总不能这么一直打下去。
我急得向陈芙求援：
「怎么办啊，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我该做些什么？」
「这……」陈芙也犯了难。
忽然，她灵机一动：
「你叫他老公！」
我噎了一口：「这能不能行啊？」
「肯定行！你信我！李悬最吃不消你喊他老公了！」
原来乙女游戏是这么玩的。
我信心大涨，找了个空隙突入他身边，用力抱住他：
「老公！」
06
和陈芙的语音莫名被切断了。
静音取消，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我打了个冷战，随即看见李悬忽然开始抽搐。
他身上的眼睛接连闭上，露出白生生的黏腻表皮，只留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我。
半晌，他结结巴巴地嗫嚅：
「你、你……叫我什么？」
「老公。」我诚恳地叫。
他洁白的身体迅速膨胀发红。
回过神来，李悬已经钻进房间，逃得无影无踪。
看不出来，还挺害羞。
07
走进房子后，我放下东西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个房子确实烂得有点离谱。
水龙头流的都是红色水，大概是内部结满了铁锈。
楼板上传来弹珠的声音，估计建材内部遭到了霉菌腐蚀。
房间里停着很多蝙蝠，肯定在捕捉房子里的蚊子。
仔细看看，这房子设施落后，连纱窗都没有，招蚊子也正常。
好在面积够大，房间功能齐全，只要我之后花点时间，就一定能把这里捯饬好。
唯一不满意的是，那个男人之前没告诉我，我还有那么多室友。
还有那么不爱干净的室友。
打开二楼次卧的门，我和一个长发男人撞了个正着。
他的长发虬结在一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破烂不说，还满是红色的污渍。
横竖不交房租，我也没什么好抱怨。
正犹豫怎么打招呼，长发男人忽然冲我吐出长长的舌头。
我大为震惊：
「哥们儿舌苔这么ẗū₊白，湿气挺重啊！」
08
长发男人僵在原地没有说话，可能是感到羞愧。
我善解人意地道：「没事，晚点我去镇上采购，给你带点红豆薏米煮汤。」
陈芙说过，攻略 NPC，首先要攻略他的胃。
我这么体贴，NPC 一定会加好感度。
眼前的人果然非常高兴，他张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随后双手握住我的肩，似乎在向我表达谢意。
原来他是个哑巴。
我忽然福至心灵，又想起陈芙的话：
「哎，除了李悬，另外两个男主都不行，其中有个小哑巴叫陆观棋，可会卖惨了，我不太喜欢。」
我端详眼前的长发男。
看来，他就是陆观棋。
我开始快速思考什么举动能加最多的好感。
乙游嘛，广撒网。
这时，李悬忽然去而复返。
他冰白的身体慢慢悠悠地挪到我身边，然后抬起视线，看了陆观棋一眼。
气温好像忽然下降了几度，我打了个喷嚏。
陆观棋松开手。
我转过头，看见李悬伸出两只黑漆漆的爪子，上边是一叠毛巾浴巾，还有洗漱用品。
我愣了愣：「给我的？」
他没说话，只是身体悄然变红，身上的一堆眼睛不停乱转。
我将东西接过来，笑着说：「谢谢。」
李悬更红了，两只小黑爪拧在一起，似乎很不安地搓来搓去。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问，「我做饭还蛮好吃的。」
他点点头，再次飞快地跑走了。
09
虽然说要做饭，但我完全没有准备食材。
离晚饭还有大概三小时，应该来得及去镇上一趟。
我打开地图看了一下路线，随即发动了车库里的皮卡。
这游戏的操纵实在顺滑，与真实开车的感觉几乎没有差异，我按着路线，很快开到了目的地的商店。
奇怪的是ŧú₊，这个镇子上的人看起来都面无表情、郁郁寡欢。
整个镇子陷在一片愁云惨雾里，显得特别不阳光。
大概因为是无关紧要的场景和 NPC，就做得比较水。
我走进商店拿出支付卡，跟正在整理货架的店员打招呼：「您好，我想买些东西。」
店员半死不活地打量了我一眼，抬腿朝我走过来：
「要什么？」
「有什么？」我反问。
店员在玻璃柜前坐下，给我展示了一份电子货单。
大公鸡、黑狗血、大蒜、盐、桃木、姜、大米、镜子……
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上面的价格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贵？」我问，「一只大公鸡要 1000 金？」
「你爱买不买，」店员显得很不耐烦，「反正这镇子也快完了。」
「为什么？」
那店员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副「你是傻子吗」的表情。
「你到底买不买？」
我连忙拿出支付卡：「买。」
黑狗血感觉也不大好吃，剪刀和镜子家里有。
桃木倒是可以拿来烧火，我刚看见客厅有老式壁炉。
我点了剩余几样，按下支付。
「给我拿到车上吧。」
10
我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到了我的皮卡。
垄断果然暴利，我看着一堆放现实要不了 300 块的东西收了我 3000，尽管不是我的钱，还是下意识一阵肉痛。
但我没想到，商店卖的是活鸡。
问题不大，我有野外生存的经验，杀鸡不在话下。
我拿出皮卡工具箱里的刀具，利落地将公鸡宰杀拔毛剁块。
这个过程花费了一点时间，等我带着东西回到房子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李悬站在门口等我，看见我手里的东西，似乎怔了怔ŧû⁽。
我向他道歉：「实在对不起，多花了些工夫。」
他向外让出一条路，保持沉默。
我走进厨房，将东西放下。
下一秒，我被扑倒在地。
我猝不及防，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被推滑出一段。
飞起的尘土呛得我咳嗽，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就见李悬逼近我，血红的眼睛几乎抵上我的鼻尖。
我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他的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苦涩，「你也想杀了我？」
「谁说我要杀你？」
「……你骗我！」
他忽然暴怒，漆黑的手伸出，将我刚买的东西狠狠掼在墙上。
「你骗我！」
他重复着，身上的所有眼睛都扭曲着雀跃起来。
无数尖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钻进我的耳朵。
「杀……杀了她……」
辛辛苦苦花大价钱买来的食材就这么付之东流，我也是有脾气的。
我一把推开他站起来，破口大骂：
「你有病啊？！不就是晚了点回来吗？又不是不给你做饭了！至于喊打喊杀？」
我看着那些摔得稀烂的东西，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病娇就病娇，糟蹋食材干吗……」
李悬像被浇了冰水的铁块一样迅速冷静下来。
他看看我，又看看被砸烂的食材，忽然沉默。
许久，他似乎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买这些，是要给我做饭？」
「不然呢？」我委屈得抹眼睛，「你知道这些东西多贵吗？你赔给我啊！」
又是一阵沉默。
宅子里的声音沉寂了下来。
李悬蠕动到那摊食材边上，伸出小黑爪将东西都捧了起来。
随后，他身上就像是炽热的铁铸剑没入冰水，发出「哧哧」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消解。
从我的角度看，他召唤出了一团冰水，将那些东西洗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他又慢慢地蠕动回我身边，将东西递给我。
「……对不起。」他说。
我板着脸将东西接过来。
毕竟是乙女游戏，男主不正常一点也正常。
「好吧……勉强原谅你。」
我弯下腰，嘀嘀咕咕地抱了抱他。
「……下次不准再这样。」
「好。」
李悬乖巧地往我怀里蹭了蹭Ṫŭₜ。
他的身体冰冰凉凉的，抱起来像个夏天的水枕，舒服极了。
我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表示赞许：
「真乖。」
11
一小时后，我和李悬一起享用了我做的盐烤鸡肉。
不知道为什么，味道尝起来有些奇怪，毕竟是游戏，也可以理解。
饭后，李悬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放去水池。
我看着一片狼藉的房子，深感道阻且长。
夜幕渐沉，照明堪忧的室内更显昏暗。
我从墙角的骷髅模型下边翻出一把梯子，打算把灯泡重新拧一拧。
这时陆观棋正好从楼上走下来，我忙道：「那个谁，来搭把手。」
听见我的话，陆观棋的头直直扭转了九十度，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真的十分乐于助人，下一瞬，他就极快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的超能力大概是瞬移。
我刚要说话，李悬突然挡在我面前。
他释放出极强的冰凉气场，黑色的爪子骤然膨大，成为一块庞大的拳头状黑影。
黑影向前伸出，陆观棋被他狠狠甩在墙上。
甩得比食材还惨。
我叹了口气，要修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陆观棋陷在墙里，露出一只惊恐迷茫的眼睛，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挨打。
他张开嘴，发出小狗一样的呜咽声。
李悬语气冷酷：「滚。」
陆观棋从墙上爬下来，四脚着地、跌跌撞撞地跑了。
李悬这是……吃醋了？
不是吧，占有欲这么强？
我僵硬地看向李悬，只见他已经认真地扶好了我的梯子，眨巴着血红的眼睛仰视我。
「这样可以吗……」
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糟糕，好可爱。
12
当晚，我躺在简单整理后的主卧床上。
一般来说，这类游戏都会有存档点，要么是火堆，要么是床。
我在床上合上眼睛，试图用脑波退出游戏。
然而不管我怎么努力，游戏都毫无反应。
难道是存档点错了？
我满腹狐疑地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去客厅。
——然后就发现客厅里全是人。
壁炉前坐得满满当当，李悬一本正经地发表讲话。
我去得晚，又隔得远，只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一部分。
「……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她。谁要是不满意，可以跟我打。」
他在说谁？
我清清嗓子，咳嗽了两声。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我看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这些人也都长得很「艺术」。
某种程度上说，这个游戏的审美不但统一，还十分具有想象力。
我环视一圈，目光从满脸泪水的苍白女人到双眼漆黑的断手婴儿，最后落在一对看起来最为干净整洁的双胞胎小女孩儿身上。
我现在有点怀疑这个房屋中介违反残疾人和儿童保护法。
「那个……晚上好，」我打招呼，「没打扰到你们吧？」
李悬眨眨眼，挪到我身边：「你怎么起来了？」
「有点冷，」我挠头，「我能点个火吗？」
「点火？你要用什么点火？」
我拎起下午买的桃木：「这个啊！」
气氛凝固了。
所有人忽然作鸟兽散，只留我和李悬待在原地。
我摸不着头脑：「他们怎么走了？」
「没事，」他低低地笑，「他们社恐。」
13
月光从破了洞的窗户里投映进来，在茶几上投下水波般的光影。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我呼吸的声音。
或许是这个场景太过柔和静谧，我竟然荒谬地觉得有些浪漫。
我有些尴尬地将木头放进壁炉，然后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有没有打火机？」
「没有。不过……」
李悬打了个响指，房梁上忽然有什么像鸟一样俯冲下来。
我还没看清是什么，它就消失在了壁炉中。
壁炉倏然燃起熊熊大火。
超能力就是好用。
我在壁炉边走来走去，试图找到存档点。
李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哎呀，你不懂。」
难道是要在火边睡觉才起效？
我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来，枕在破旧的靠垫上，试图让ƭū¹自己睡着。
但这游戏做得实在太逼真，以至于抱枕上陈腐的气味都被模拟，我完全无法安心入睡。
李悬的身体忽然扭曲，变成了一个近似成年男性的人形。
只不过他的人形像是被牛奶填充而成，浑身雪白，生了两只红色眼睛。
我很惊讶：「你可以变形？」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后半句声音更低，我没听清，「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
我还沉浸在他会变形的神奇里，李悬迈步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他将我的脑袋扶到他水枕一样冰凉的腿上，语气格外温柔。
「睡吧，」他说，「我在这儿陪着你。」
14
一夜无梦。
也许是李悬的身体太舒服，我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坏消息是，我依然没找到退出游戏的方法。
这实在有些麻烦，因为尽管我在游戏里正常活动，但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如果我现实身体的能量没有得到及时补充，很容易出问题。
我尝试着给陈芙打电话，也无一不显示连接失败。
我好像被完全隔绝了。
眼下看来，这或许是一个通关机制的游戏，除非我通关，否则无法中途停止和退出。
那只能祈祷在我通关之前，我的身体还撑得住。
好消息是，这个游戏的时间和现实时间不完全等同，游戏时间会过得更快一些。
换句话说，我的身体应该能比预想撑得久。
合着眼睛进行多番尝试未果后，我放弃挣扎，睁开双眼。
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呼吸停滞。
窗外阴霾天空，隐约雷鸣。
冰冷的天光里，少年的面容像无瑕的白瓷一样洁净。
他垂着头，雪白的发丝纤毫毕现，漂亮的长睫像被冻出的霜，毛茸茸的，很浓郁。
他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唇边还有一粒撩人的小痣。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张脸都完全符合我的审美。
伟大的脸。
我忽然想起陈芙说的这个描述。
指尖感受到微凉的触感，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我连忙撒手。
少年受到震动缓缓醒来，睁开一双血红湿润的眼睛。
「……醒了？」
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我有些语塞：
「你是……李悬？」
「嗯。」
他唇边的笑意似有若无，看起来心情很好。
说话的工夫，他微微调转身体，单手支着太阳穴，专注地看向我：
「怎么了？」
也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慵懒无害的柔软气息，双眼还浮着薄薄水雾。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一夜之间产生了这样大的转变。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不喜欢？」他眼神无辜地向我靠近了一点。
「那倒不是……」
他笑起来，拖着我的手放在脸侧轻蹭：
「你喜欢就好。」
15
气氛正好，门口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我放开李悬的手：「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李悬听话地待在原地没动，我走过去拉开门，看见了昨天那个中年男人 NPC。
一天不见，他的黑眼圈又加重了。
「您好，泡小姐，」他依然彬彬有礼，「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来向您汇报，想必对您完成委托有帮助。」
「进来说？」
「不了，不了，」他连连摆手，「我在这说就好。」
他拿出一沓资料，一页页翻看。
「就效果而言，盐的效果最差，时间也较为短暂；燃烧桃木可以获得庇佑，大蒜的话，需要编成项链戴在身上……」
「大公鸡的效果最好，但要小心宅子的主人可能会出面干预……」
「……调查显示，这座古宅的主人名叫鲤玄，被称作『寒魔』，能支使寒气，还能通过接触读取人的意识，知道人的喜恶，更可怕的是……」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我就听懂了一个「李悬」。
我连忙接话：「李悬嘛，我知道。」
好中二的设定。
这么说，他现在的模样是读取我的意识变成的？
怪不得这么符合我审美。
我有些理解陈芙为什么会说他好看了——一张完美符合个人审美，为你量身定制的脸，怎么可能不好看？
我沉浸在自己的感慨里，没看见眼前男人的脸「唰」地变白。
「您已经见过它了？」
我应得理所当然：「是啊。」
他人还怪好嘞。
男人的脸又白了几分。
他哆哆嗦嗦地将资料交到我手里，然而我并没有耐心看那么多资料。
于是我单刀直入地问他：「所以，我要怎样才算完成委托？」
「这个嘛……」他支支吾吾，「把宅子里的『东西』清除完就好。」
说白了还是要打扫，这个我擅长。
我当即保证：「放心吧，我很快就会解决。」
男人莫名对我肃然起敬：「祝您好运。」
16
送男人离开，我关上门，开始认真思考。
从现有的信息推测，游戏的通关条件大概有两个：
一，李悬的好感度达到标准；
二，房子被修缮完成。
要在短时间内完成，似乎都不是容易的事。
我将目光转向李悬。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苹果，正慢条斯理地给我削皮。
感觉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怎么了？」
他的声音比昨天更为悦耳低沉。
我不由头疼起来。
我不擅长谈恋爱，准确地说，我从小到大根本没谈过恋爱。
现在这个状况，也没办法切出去看攻略。
不过，从李悬现在对我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对我并不反感，就是不知道好感度到哪个地步了。
我想了想，开口问：「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李悬动作一顿，耳根飞速红透：「什、什么？」
「亲我一下啊，」我朝他靠近一点，认真地看着他，「不行吗？」
李悬一下就把苹果丢开了：「不、不太好！」
他丢下这一句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好感度果然还没到标准。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
17
当天下午，我正式开始了房屋的修缮工作。
因为工程量太大，我还求助了几个室友。
首先将掉落的窗框装回去，然后用废旧报纸将窗户封好，钉上木板。
接着进行全屋打扫。
我将所有地毯、枕头一类的东西都先转移到外边，之后用肥皂水将两层小楼上上下下都冲洗一遍。
原本藏污纳垢的木地板经过冲洗，露出原本的色泽。
——就是有点掉色。
红色的漆总是渗出来，我冲了好几遍，水才勉强清澈。
李悬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
时间久了，我忍无可忍：「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他「哦」了一声，终于走过来帮我扶梯子。
我站在梯子上擦干净最后一个灯泡，心里还是觉得有点生气：
「你下次装修能不能别买水晶灯？麻烦死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又道：「买也行，你自己叫保洁，我不替你干这活儿。」
他点点头：「好。」
我将抹布捏在手里，小心翼翼下到地面。
哭泣的长发女人正好差不多将地毯洗完。
「太太，」她怯怯地叫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帮大忙了。」
我将地毯晒上晾衣杆，朝她连声道谢：「你家务做得真好！谢谢姐姐！辛苦了！」
她的眼泪忽然停止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在原地静立不动。
我看着她惨白的脸，真诚地握住她的手：「说起来，你脸色好差啊，估计贫血。记得多吃猪肝。」
她的眼眶又泛起红。
我转身拿新的东西晒，再回身时，却发现女人不见了。
我问：「咦，她人呢？」
李悬看着骤雨初歇，天光微露的天，唇边有极淡的笑意。
「去该去的地方，」他的声音很轻，像一团一吹即散的云，「这么多年，她终于能去了。」
18
地板干得差不多，我又去走廊将那些画框都扶正。
李悬站在一边帮我用冰水处理一些角落，让我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走廊的地板上画了一个丑丑的五芒星阵，我略一思考，找来粉色油漆，将那一块填补了颜色，再贴上水钻，改成了魔法少女阵。
休息时间，我看见陆观棋一身脏臭地路过，当即将他抓到身边。
我让李悬打来一脸盆水，将他的头发冲洗干净，接着拿起剪刀。
没一会儿，陆观棋遮眼的长发被我剪成狼尾，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容。
「瞧，」我自豪地向李悬炫耀，「多好看！」
李悬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陆观棋吱吱哇哇地想说什么，Ţūₜ我一句也听不懂。
他向我鞠了一躬，然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到了晚上，双胞胎小女孩开始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地玩球。
我接住球，在手上掂了两下。
她们手拉手走到我面前，异口同声地说：「陪我们玩。」
气温忽然又下降了几度，我的后颈凉飕飕的。
「不行。」李悬说。
双胞胎问：「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老婆。」
双胞胎垂头丧气。
我哭笑不得：「你和小孩子吃什么醋？别听他的，我陪你们玩。」
我将球还给她们，然后一手一个，牵着她们去了二楼走廊。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精力就是比大人旺盛，这一玩，直接玩到了午夜十二点。
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两个小女孩也消失不见。
我转头问李悬：「她们呢？」
李悬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我。
他走到我身边，伸手将我抱进怀里。
19
我在他怀中睁大眼睛。
「李悬，」我不明所以地喊，「你怎么了？」
他依旧不说话。
我感觉到一阵冰凉。
李悬冰凉的手扶住我的后颈，将我抵在他的肩上。
薄荷般的雪气似有若无，像落入水池的墨汁，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漾开。
我终于听见他喑哑的低语：
「谢谢你。」
虽然不明白他要谢什么，我还是伸出手，慢慢回抱住他。
20
房屋的修缮工作进行得比预想中更顺利。
短短几天，整个房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中有李悬的功劳——他的能力实在很适合清扫。
与此同时，我发现房间里的室友还在一个一个地消失。
午夜大哭的断臂婴儿，走起来地动山摇的胖女人，总是声音很大的独眼老头儿。
大家都在消失不见。
到最后，整个房子就只剩下我和李悬两个人。
又一天的清晨，镇子终于放了晴。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已经焕然一新的旧屋。
小镇的居民不约而同地从房子里走出来，望着天光大亮。
我兴高采烈地将身子探出窗户，冲李悬道：「放晴了！」
李悬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笑容清隽而温柔：
「是啊，放晴了。」
他忽然向前一步，半只脚踏进阳光之下。
我转过身，看见他的身体像冰一样消融。
日光和煦，春暖花开，大风自身后吹来。
我的唇上落了一个极为冰冷的吻。
明明冰冷，却像融雪一样，逐渐变得无比湿润温暖。
我迟钝地抿了抿唇。
他再次向前一步，极为轻柔，又极为坚定地捧住我的侧颈。
我从未想过吻原来是这样。
温暖又冰冷，强势又脆弱，连绵不绝，向死而生。
仿佛下一瞬就要消散而去。
我怔忡地唤：「……李悬？」
他没有回应我。
灿烂的阳光下，他就那样微微笑着，消融在我的眼前。
古宅轰然倒塌。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孤零零地站在了门口的草地上。
NPC 男人像初次见面时一样，从门外匆匆跑来，热泪盈眶。
「祝贺您！」
我的眼前出现熟悉的电子光屏。
【《迷雾之馆》主线已通关，是否退出游戏？】
21
我摘下眼镜，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满脸泪水。
冰冷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指尖，我坐在床上，久久没回过神。
身边的手机响起，我失魂落魄地接起来。
「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接电话了，」陈芙显得很焦急，「你这两天干吗去了ƭú⁵？电话不接，我都想上你家砸门了！」
「芙芙。」
我哽咽着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像被雪块堵住，一时发不出声音。
陈芙被我吓了一跳，声音瞬间紧绷：
「怎、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好喜欢……李悬，」我用力忍住自己的鼻酸，「『迷雾之馆』真的是个很棒的游戏……」
陈芙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你喜欢李悬我可以理解……但『迷雾之馆』是什么？」
语音陷入沉默。
我愣了半天，讷讷道：「『迷雾之馆』是你发给我的游戏啊，你说的那个本世纪最伟大的乙女游戏。」
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听见陈芙崩溃的深呼吸。
「我发错了……」她听起来快哭了，「『迷雾之馆』不是乙女游戏，是我男朋友硬塞给我但我不想玩的恐怖游戏！这里面怎么可能有李悬？」
我很茫然：「……那我遇见的是谁？」
22
之后的几天，我很多次试图再连接进「迷雾之馆」。
哪怕重新开始游戏，哪怕他会遗忘所有与我有关的记忆，哪怕他只是一个没有独立意识的 NPC。
我都想再见见他。
然而，游戏都显示启动失败。
明明这既不是多人游戏，也不是联网游戏，不可能失败。
我说不上来心底那股奇异的不安与悲伤从何而来。
我只是想见他。
很想见他。
23
陈芙建议我看看游戏的官方论坛。
「想知道游戏消息的话，这是最快的途径。玩家讨论也可以看一看。」
我依言进入「迷雾之馆」的论坛，却发现论坛早就炸开了锅。
无数帖子、无数评论，都在热议同一件事。
——游戏的 Boss「鲤玄」出问题了。
先是有玩家发现 Boss 的行动偏离了游戏设定，他不再理会玩家的挑衅，不再攻击玩家。
后来又有玩家发现，他偶尔会变成一个极漂亮的人形，坐在夜晚的沙发上，像是在怀念和注视什么。
再后来，更多的玩家发现，他有了自毁倾向。
鲤玄总是自顾自走进阳光，完全扰乱游戏的既定线程。
——他本来该是最终 Boss，本该只在暗夜和低温房间活动，本该冷血无情、只知杀戮。
可他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他遣散鬼魂，自行其是，频繁自毁。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无数玩家谩骂、声讨，勒令程序员尽快修复错误。
我也在浏览中慢慢拼凑出一个陌生的「鲤玄」。
原来因为我不按常理出牌，我丢失了很多本该在游戏里就知道的事情。
比如这个游戏的主线本该是清除宅子里的所有怨灵，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撒盐、烧木、泼狗血。
比如他害怕阳光，讨厌鸡肉。
又比如，这个游戏的故事背景里，宅子原本是镇子里许多无家可归之人的家。
他们被世俗抛弃，抱团取暖，却因意外冻毙于一场连天的大雪。
我突然明白了鲤玄为什么要对我说那句「谢谢」。
或许，他和他们已经困于这样的生活太久。
最新的一个帖子显示，游戏 Boss 鲤玄完全消失。
在这之后，这个游戏渐渐沉寂下去。
一个有错误且不被修复的游戏，很快被遗忘。
我却没有遗忘。
我的心像铁块坠入深海，不知要坠落多深，也不知要坠落多久。
24
我想，我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之后的日子，我每天吃饭、睡觉、工作，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偶尔，我会将那副智能眼镜拿在手里，什么也不做。
陈芙几次央求我玩一玩那款真正的乙女游戏，我犹豫了一下，表示拒绝。
我的生活如此平静，像被设定好的游戏主线，永远按部就班。
直到某个平平无奇又月光普照的夜晚。
我躺在床上，忽然听见眼镜碎裂的声音。
迷迷糊糊之中，我看见一团白乎乎的黏稠从智能眼镜里流淌出来。
他蠕动到我身边，睁着温柔的血色眼睛，将小黑爪伸向我。
「亲爱的泡椒凤爪小姐，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正文完）
番外：四菜一汤
01
鲤玄穿到现实世界三个月，一直保持着低能耗的黏液形态。
弱小、无助、能吃。
他说这是由于次元跃迁消耗的能量太大，使得他短期内没有办法化作人形。
我尊重、理解、祝福，然后含泪在网上多下单了一袋米。
好在，时节已经入冬。
低温状态有利于鲤玄恢复，看着他的状态日益好转，我也渐渐放下心来。
比较头疼是，鲤玄热衷于充当我的枕头，而且好像有分离焦虑症。
每次我出门，都是他气压最低的时候。
除夕上班，他又跟我跟到门口：
「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太好，」我说，「哪有带对象上班的？」
这个理由说服了他。
鲤玄没吭声，恹恹地在玄关趴下来。
老实说，我感觉他快化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低头亲亲他的眼睛。
他总算没再跑开，只是变成淡淡的粉色，小声说：「我会做好四菜一汤等你回来的。」
02
当晚却出现了一些意外。
陈芙和男朋友吵架，闹着要来我家过夜。
我一边答应，一边紧急给鲤玄发消息，让他多做两个菜。
下班后，陈芙跟着我走进家门，随后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
鲤玄吓得直接躲到我身后。
他抬起头，委屈得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掉泪。
我扶住额：「芙芙，你别喊这么大声……」
鲤玄默默拿了双筷子递过去。
陈芙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然后喊得更大声了。
03
餐桌上，陈芙看着鲤玄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他给我夹最后一个蛋黄鸡翅的时候爆发了：
「你确定你要带着这个……跟我吃年夜饭？」
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是还没跟陈芙介绍过鲤玄。
倒也不是刻意避开，只是中间种种事情太过复杂，说起来很麻烦。
我总不能告诉她，因为她教我叫老公，恐怖游戏的 Boss 真被我拐到现实来当老公了。
更何况，鲤玄还不能变成人形。
要是现在告诉陈芙这是我男朋友, 她可能真的会在我家被吓死。
纠结一番后，我放下筷子，把鲤玄抱起来，郑重介绍。
「我新养的宠物。」
「……你确定他是宠物？」
「当然。」
我面无表情地将他重新放在地上，开始下指令。
「坐下。」
「立。」
「趴。」
「转圈。」
鲤玄一一照做。
我竖起拇指：「你看, 宠物。」
陈芙两眼一黑。
04
陈芙说什么都不要在我家过夜了。
我也没强留，只叫鲤玄给她打包了盒泡椒凤爪回家当零嘴。
她泪眼蒙眬地尝了一口, 对我说：「比你之前做的好吃。」
我心想当然了，这可是鲤玄拿技能冷藏过的。
门被重重关上。
送走陈芙，公寓内重归寂静。
我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后背忽然一重。
冰凉的吻落在后颈，我偏头, 正对上鲤玄红宝石般的眼睛。
我一愣：「你能变幻人形了？」
他不回答，自顾自将我抵在料理台上, 游刃有余地吻我。
我转过身，伸手捏住他下巴。
「好啊, 鲤玄，」我眯起眼, 「现在学会骗人了？什么时候恢复的？」
他在我耳边蹭了蹭，忽然反客为主：「所以, 我是宠物？」
我立刻心虚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怕吓着她……你生气了？」
他摇头, 冰冷的手指缓慢探至我的手心，与我十指交扣。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有什么奖励吗？」他掀起洁白的长睫, 哑声呢喃, 「主人。」
05
回过神的时候, 灯已经被按熄了。
屋内漆黑一片, 绚丽的城市夜景在落地窗前投下阴影。
鲤玄伏在我肩上, 皮肤微光隐隐, 白得近乎透明。
床单陷落一块。
我的耳边传来他厚重的喘息。
「你果然还是没恢复好吧？」我伸手去够空调遥控器, 「我把热风关了。」
他却抓住我的手腕。
「不要动, 」他低低地道，「抱一会儿。」
「真的不要紧吗？」
他深吸一口气：「……不是那个问题。」
尽管四周一片黑暗, 我还是能看见他绯红的耳根和颈窝。
我伸出手，试探地在他后背安抚了两下。
他却好像更加僵硬。
鲤玄的手穿过我的发丝，轻轻扣住我的后脑。
我开始秋后算账：「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能变幻人形？」
「……我害怕。」
「害怕？」
「这个世界和『迷雾之馆』很不一样……我也变得很没用，」他闷声道, 「我害怕你发现我能力恢复, 不让我继续像这样待在你身边。」
我在黑暗中眨了眨眼：「那为什么现在又愿意变了？」
「因为我想吻你。」
06
窗外倏然炸开一簇烟花。
紧接着, 接二连三的花火升上高空。
缤纷的光映在透明的玻璃窗, 也映在鲤玄绯红的眼睛。
我被转移注意力, 看向窗外。
「过年啦，」我松松笑起来，「春节快乐！」
「春节？」
「是和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
「……家人，」鲤玄重复了一遍，忽然显得悲怆, 「我也能有家人吗？」
他偏了偏头，泪水顺着他的侧脸流下去。
我按着他的耳后，仰头与他接吻：
「为什么不能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