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扶著一個腹部高高隆起的年輕女孩走了下來,兩人推門走了進去。
就在他們進去後過了幾分鐘,診所門再次打開又合上,不過沒看到有人進出。
接著,對講機裡嚮起許蕓蕓的聲音:「老大,我們進來了。」
方欣:「看見了,別暴露身份,不要輕易動作。」
「知道了。」
方欣從隨身小包裡拿出兩張符紙,上面用朱砂寫著看不懂的咒語。
把符紙貼在車玻璃上,很快表面就像水面一樣泛起漣漪,緩緩顯現出畫面,赫然是診所內部。
我驚訝地看著方欣:「你還會畫符?」
方欣:「不是我,是祝炎,他是個道士。」
我沉默了,特一科果然只有我一個普通人。
畫面似乎是洛飛他們的視角,一步步往裡面走,不遠處就是大門口的導診臺,裡面坐著一個小護士。
林源和護士說了兩句話,護士拿出一個記錄本在確認著,畫面拉近,那個小護士竟然是我那天晚上在蛋糕店裡見過的麻花辮女孩。
我:「怎麼是她?」
方欣聽我說了那天蛋糕店的事兒,似笑非笑看著我:「不愧是吉祥物,喜愛度很高啊,一來就被發現了。」
我假裝沒聽見,繼續盯著畫面。
護士確認過後,就帶著他們往裡面走。
這時,畫面突然分成了兩個,一個繼續跟著林源,另一個開始挨個房間查看,看來是洛飛和許蕓蕓分頭行動了。
房間暫時沒甚麼問題,我的註意力還是集中在林源這邊。
護士帶他們到了一樓盡頭的一個診察室,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走了進去,林源他們跟著也走了進去。
畫面停在了診察室門口,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晃到了旁邊的牆上,接下來直接鑽了進去。
我嚇了一跳,眼看著畫面穿過紅磚灰泥,最後在室內露出了畫面。
這次離得近,能聽見對話。
小護士:「古醫生,林先生和黃女士來複診了。」
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個很瘦削的中年女人,似乎是睡眠不好,眼窩深陷,臉色十分蒼白。她開口,聲音低沉嘶啞:「坐吧。」
黃佳似乎有些怕她,緊緊貼著林源坐下了。
護士開門出去,屋裡只剩下了三人。
林源拍了拍黃佳的手背安撫,轉頭對古醫生道:「佳佳最近總是眩暈、惡心,古醫生,你看是不是有甚麼問題?」
「那就檢查一下吧。」
古醫生站起身,往後面的檢查牀走去,轉身的時候,手指好似無意碰到了桌上的一個銀色的鏤空香燻球。
畫面躊躇了一下,沒有立即跟上去,對著淡藍色的簾子停住了。
桌上的香燻球裡緩緩飄出一縷縷淡淡的青煙,往偵查牀方向飄去。
畫面快速移動過去,香燻球從桌上憑空飛起,到了眼前。
洛飛的聲音:「老大,這是迷魂香,裡面摻了罌粟花,他們要動手了。」
方欣果斷道:「救人。」
檢查牀的簾子被一陣狂風吹起,黃佳已經昏迷,那個古醫生拿著手術刀要往她肚子上紮,林源拿著針筒站在一旁。
洛飛現了身,迅速沖到二人面前,一腳踢飛了手術刀。
診察室裡打了起來,林源趁亂摁下了警鈴,整個診所裡全是警報聲。其餘房間的門砰砰砰都打開了,一團團黑影往一樓盡頭的房間匯聚。
許蕓蕓也現了身,追著黑影往外跑。
「走!」
方欣打開車門跑了出去,我拔出槍跟在她身後。
高跟鞋踹開診所大門,我倆一前一後跑進大廳。
麻花辮護士飄浮在半空中俯視我們,手裡拿著針筒和手術刀。
「嘻嘻嘻,帥哥,我們又見 面了。」她死死盯著我,眼睛越瞪越大,最後半張臉上全是她的眼睛,「咖啡好喝嗎?你都追到這裡了,是想見我嗎?」
我的回答是一槍打在她右眼上:「你眼睛太大了,我不喜歡。」
旁邊的方欣吹了聲口哨。
護士捂著流血的右眼,笑得十分癲狂:「嘻嘻嘻嘻,你這樣我就更喜歡你了!」
針筒和手術刀飛過來,我就地一滾躲開了,抬手連開兩槍。
護士十分靈活,左躲右閃避開了子彈,飛速俯沖過來和我纏鬥在一處。
近身無法使用手槍,我跟她拳打腳踢打起來,這才發現她不但功夫很好,而且手法很重,被她拳頭砸到的地方立刻就瘀青了,甚至有的地方都有了血塊。
方欣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才加入戰鬥,她以一個常人難以達到的詭異角度彈射到半空中,一拳把護士砸到地上,瓷磚都碎了兩塊。
「好疼。」
護士歪歪斜斜站起來,脖子竟然斷了一截,她用手托著腦袋,晃晃悠悠走過來。
「嘖,還挺耐揍。」
方欣有些不高興地抓抓頭髮,脫下西裝外套丟給我:「退後。」
我拿著外套退到一旁,很快感覺大廳裡的溫度陡然上升,圍繞著方欣腳邊開始出現了或大或小的火苗。
火苗很快變成了烈燄,將護士全身包裹。
「啊!!!!!」
護士在火舌中號叫,扭曲變形,最後化成一攤黑色的污水,散發出陣陣惡臭。
「走!」
朝後面的診察室跑,還沒到地方,就聽轟隆一聲巨嚮,磚塊伴隨著巨大的煙塵,古醫生沖了出來,洛飛、許蕓蕓在後面緊追不放,後面還跟著一群爬著的鬼嬰,還有拖著胎盤奔跑的女鬼。
古醫生已經變得半人半獸,頭是一個披散著長發的女人糢樣,臉上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絨毛,露出來的雙手也變成了鳥爪。
洛飛在後面高喊:「老大,別讓她跑了!」
方欣堵住去路,抬起左手扔出一個火球,古醫生忙往旁閃,看看避過,但是白大褂被燒出一個大洞,往外滲著血。
她雙目赤紅,嘶啞喊道:「我和你們無冤無仇,何必趕盡殺絕?!」
方欣冷笑:「你違規開私人診所,豢養鬼嬰,偷人孩子,擾亂社會秩序,特一科現在就要抓你歸案!」
「她們明明懷了孩子卻不想養,非要打掉!等結婚了又想養孩子,憑甚麼!那些孩子太可憐了!」
方欣懶得跟她廢話,一個個火球丟過去。
古醫生本來跟洛飛他們打就很吃力,如今再加上方欣,眼看就要被擒,從懷裡掏出一支針筒,對準自己脖子紮了下去。
我心裡喊了句臥槽,忙抬起手打了兩槍,可打在對方胳膊上就像是打在了金屬上,放出「當當」聲,全部掉在了地上。
「啊!!!」
古醫生似乎在很痛苦地喊叫,地上的鬼嬰嗖嗖嗖鑽入她身體裡,可以看到在皮膚下快速游走。
隨著進入身體的鬼嬰越來越多,古醫生上身的衣服全部撕裂,厚厚的鳥羽覆蓋全身,像鎧甲一樣反射出金屬光澤,無數嬰兒的頭在她身上晃動,每張臉都張開嘴發出哭聲。
「鬼嬰夜啼!」許蕓蕓驚駭,「老大,她要異變了!」
「吼!」
古醫生向上一躍,背後長出了翅膀,破開房頂沖入天際。
方欣朝外面跑,口裡高喊:「想跑?洛飛!」
「知道!」
洛飛雙足用力,順著破洞飛了出去。
我緊跟方欣跑出了診所,抬頭看到了驚駭的一幕。
洛飛的身形在半空中突然暴漲,現出了原形:有水牛般大小的全黑狐貍,身後九條尾巴不停晃動,它回頭看了我一眼,一張雪白的面孔配上金色的雙瞳,妖異非常。
巨大的九尾狐四足騰雲追著姑獲鳥飛遠,許蕓蕓坐在它背上。
方欣開車帶著我緊追,天空的姑獲鳥越飛越遠,眼看就要出市了。
九尾狐張開口,一道道閃電直擊前面的姑獲鳥。
巨鳥左躲右閃,雖然避開了大部分,但還是被一道閃電擊中翅膀,身體搖晃。這下徹底激怒了它,只見它雙翅不停扇動,颶風吹向九尾狐。
狐背上的許蕓蕓跳了起來,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條長鞭,不停抽擊鳥翅。
姑獲鳥被抽得鮮血淋灕,巨大的羽毛紛紛墜落,像是箭矢一樣紮到地上,還有好幾根紮在我們的車上。
方欣停了車,看了看空中,然後跳上一戶人家的院牆,接著又跳上了屋頂,朝著姑獲鳥的方向跑過去,邊跑還邊朝天空丟火球。
我看著上方這玄幻情節,嘆了口氣,認命地開著車繼續往前追。
空中的姑獲鳥寡不敵眾,又被前後包抄跑不掉,它仰起頭髮出一聲嘹亮的鳴叫,原本還晴空萬裡的夜空突然烏雲滾滾,豆大的雨點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落了下來。
這雨一下,閃電和火球立刻弱了下來,看來是雨水消減了他們的力量。
我有些費力地爬上屋頂,撐開傘遮住方欣,有些擔憂道:「這雨看來對我們不利啊,它不會跑了吧?」
「怎麼可能?」方欣嘴角向上高高翹起,「選下雨,那它就是作死。」
我不明所以,方欣沒再說話,只是揚了揚下巴,示意我看。
我抬頭,只見許蕓蕓收了鞭子,解開了頭髮上的紅繩。
烏黑的長發越長越長,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青色的長袍,寬袍大袖迎風飄蕩,恍惚就像九天仙女。
許蕓蕓臉上慢慢長出了花紋,她仰頭,迎著暴雨發出一聲大喝。
隨著她的呼喊聲越來越急促,那原本的傾盆大雨開始小了,不到五分鐘就完全停了下來。
我驚愕地看著明亮的圓月和如洗的夜空。
方欣輕笑:「在女魃面前下雨,真是勇氣可嘉。」
空中的姑獲鳥後繼無力,終於從空中掉了下來。
我們跑到的時候,洛飛和許蕓蕓也恢複成原來的糢樣,將姑獲鳥圍在中間。
洛飛臉上不大高興:「這是姑獲鳥嗎?怎麼變這麼厲害,我現出真身竟然沒能拿下。」
許蕓蕓也有些費解:「姑獲鳥可沒有呼喚風雨的能力,而且還能削弱身為地仙的洛飛的閃電之力。」
方欣蹲下身,仔細觀察那些鬼嬰。因為宿主虛弱的關系,鬼嬰全都有氣無力,垂著頭輕輕嘶叫。
「這個怎麼像是融合了一樣?」
方欣就想伸手去碰其中一個鬼嬰的頭,我嚇了一跳,伸手抓住了她手腕:「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先別亂碰吧。」
方欣「嘁」了一聲,打開了我的手,不過也沒再碰鬼嬰。
「他說得沒錯。」於天天憑空出現,手中拿著一支空了的針筒,「姑獲鳥註射的針劑似乎有融合的能力,具體是甚麼,我還要帶回去仔細研究。」
「行,收隊。Ṱú⁰」方欣掏出一個繡滿花紋的精致小口袋,彎腰要去裝姑獲鳥。
誰知原本奄奄一息的姑獲鳥突然睜開了眼,它使勁撕扯下了肩上的兩根羽毛,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流到地上,很快匯聚成一個陰陽魚法陣。
姑獲鳥巨大的身體隨著法陣緩緩下沉,眼看就要逃脫,我們忙上去想要阻止,可是一道無形的壁障擋在中間,怎麼也突破不了。
變故突然發生,幾個跟在姑獲鳥身邊的女鬼撲到了它身上,一層一層曡在傷口上,血止住了,法陣也停了下來。
方欣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明亮的火燄沖天而起,幻化成九頭鳳凰神鳥,繞著姑獲鳥轉了一圈,結界破除。方欣將口袋扔了出去,那口袋迎風變大,把姑獲鳥收了進去。
紮緊口袋,方欣走到血陣跟前,看著那幾只女鬼,目光註視到其中一個時愣了下:「是你?」
那女鬼抬起頭來,原來是那天給方欣送發卡和暗示的人。
女鬼的身體被火燄燒得破破爛爛,但她很高興:「終於死了,我們終於自由了。」
原來這些女鬼都是在診所打胎的女人,因為她們的體質極陰,十分適合孕育鬼胎,姑獲鳥便控制了她們,讓她們和一些同樣體質特殊的男人交合,生出來鬼胎用來增強姑獲鳥的能力。
女鬼們一直想擺Ťü₇脫姑獲鳥的控制,可是苦於無法求救,直到方欣去了蛋糕店。
「你怎麼知道我能幫你們?」方欣好奇,「我們應該不認識。」
「有人指點我們。」
「誰?」
「是……嗯?我、我想不起來了……」
於天天走過來,低頭看了看,就見每個女鬼脖子上都有一個像是刺青的記號:「被下了禁制,看來對方不想讓我們知道是誰。」
方欣也湊過來看那個標記,誰知一看臉色大變,身體也輕微顫抖。
「科長,科長!」我就站在身邊,見她臉色蒼白,還出了汗,關心道,「沒事吧?」
「沒事……」方欣轉身走回車裡,只是這次坐到了後排。
我坐上了駕駛席,一路無話,回了診所。
在姑獲鳥診察室發現了一個密道,下去是地下室,在裡面發現了失蹤孩童的屍體,靈魂已經被制作成了鬼嬰,留下來的只有軀殼。
在最裡面的房間裡發現了女鬼脖子上的標記,被制作成了巨大的圖騰糢樣,下面是祭壇和香爐,看著是經常祭拜的樣子。
方欣自從見了這個圖騰,表現就極為詭異,不但把後續事情都丟給洛飛他們,人也失蹤了,一連七天都沒在特一科出現。
案子一周偵破,局長不僅親自表彰了特一科,獎金也十分豐厚,更是給了每個人五天假期。
我也終於能有時間來收拾一下家裡,順便在附近逛逛熟悉下環境。
這天,我正在超市購物,接到了祝炎的電話。
祝炎:「周哥,在哪兒了?」
我:「超市,有事?」
祝炎:「你看你都來了快半個月了,還沒給你接風呢。我們晚上準備去吃火鍋,你有時間沒有,一起來啊!」
這話說得確實,一報到就碰上了案子,都沒時間和同事聯絡感情。以前領導就說我這人太木,跟誰都沒話說,這樣可不好。
我就答應了下來:「在哪兒,幾點?」
祝炎很高興:「七點半,水上撈,地址我發你行動電話上。」
我:「好。」
晚上七點半,我推開了包廂門,大夥兒都等著了。
洛飛一見我就笑了:「說七點半就七點半,你還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方欣輕嗤:「一板一眼,木頭似的。」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跟大家打招呼,意外發現於天天竟然也在。
於天天表情依舊冷淡,不過竟然倒了杯茶推過來,我連忙誠惶誠恐接了:「多謝。」
許蕓蕓笑著戳了於天天胳膊一下:「她這是認可你了,她就是一張死人臉,其實心裡可火熱了,嘻嘻嘻。」
於天天拿了塊南瓜餅塞進她嘴裡:「就你話多。」
祝炎就拍著桌子喊:「快點菜!我要餓死了,我要吃肉!肉!」
一頓飯大家吃得十分開心,連方欣都恢複了常態。
吃了飯出來,洛飛看看表:「才剛 9 點,要不要找地方再續個攤?」
「要要要!」祝炎興奮道,「我知道有家新開的酒吧特別好,咱們去吧!」
大家都沒意見,祝炎沒喝酒,就開著邁巴赫載了我們過去。
酒吧裡音樂聲很大,我雖然以前執行任務來過,但還是不太習慣,和於天天坐在吧臺。
其他人全跑到舞池裡跳了起來。
酒保走了過來:「喝點甚麼?」
我:「一杯黑方,你呢?」
於天天不大喝酒,剛才吃火鍋的時候也是喝的飲料,顯然也不怎麼常來這種地方,聞言看Ṫŭ⁺了看我:「你幫我點吧。」
我就對酒保說:「給她一杯 Brandy Alexander。」
酒保挑了挑眉,轉身去調酒。
很快,酒送了上來。
於天天喝了一口,表情有些驚訝,淡淡笑了下:「你很會照顧人。」
我愣了下:「我看你不怎麼喝酒,就挑了比較好入口的。」
於天天放下酒杯,轉頭去看舞池裡的方欣:「女王陛下很難伺候吧?」
我不知道她突然說這話甚麼意思,只好糢糊道:「還好,也沒特別難。」
於天天轉臉從頭到腳仔細盯著我瞧,最後目光落在手腕上的玉葫蘆上。
氣氛越來越尷尬,我本身也不是話多的人,於天天一直盯著我不說話,我身體就動了動,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於天天收回了視線,起身朝外走:「科長喝多了,你送她回家吧。」
我扭頭看舞池裡已經沒了方欣的身影,在酒吧裡找了半天,最後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人趴在桌子上,旁邊好幾個酒瓶子,還有個男的過去要搭她肩膀。
「你幹甚麼!」
我快步走過去,護在方欣跟前,面色不善地瞪面前的男人。
男人見了,訕訕地走了,嘴裡還小聲嘀咕:「有人跟著還不好好看著,真是……」
「科長!科長!」我彎腰推她,「還能起來嗎,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唔……」方欣雙眼迷蒙,「我沒、沒醉,我,嗝,還能喝!」
我決定不再搭理這醉鬼,伸手想要把她胳膊放在脖子上把人架起來。
誰知這女人不按套路出牌,雙手一伸摟住我脖子。
我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她身上。趕忙穩住身形,雙手一用力,摟著腰把人半抱了起來,晃晃悠悠往門口走。
把人塞進出租車,我報了地址,司機剛要開車,方欣又鬧騰起來。
「不回家!我不要回家!我要去你家!」
方欣抱著我的腰胡鬧:「這次你休想丟下我!」說著,頭還在我胸口蹭來蹭去。
我簡直要尷尬死,在司機曖昧的視線中,說了自己家的地址。
晚上 11 點,路上車很少,原本 30 分鐘的路,20 分鐘就到了。
我下了車,攙扶著方欣東倒西歪朝小區裡走。
「慢、慢點!」
水畔人家是個比較老的小區,沒有電梯,只能一層層往上爬,樓道裡的燈還壞了,方欣穿著高跟鞋更是不方便,好幾次踩空差點掉下去。
最後我索性把她打橫抱了起來,一口氣上了五樓。
終於把人放到了牀上,累得我出了一身汗。
「渴……」
方欣翻了個身,不舒服地在牀上蹭著,連衣裙的吊帶就褪了下來,雪白的肌膚在昏暗的夜裡泛著刺眼的白光。
我移開眼睛,覺得喉嚨裡一陣幹渴,轉身跌跌撞撞去倒水。
連喝了兩大杯水才覺得好些,我又拿了一只玻璃杯,倒了半杯水,回到屋裡。
「喝水。」
我扶著方欣靠在牀頭,把杯子放到她手裡:「喝吧。」
方欣醉得手軟,根本拿不住杯子,水差點灑到牀上,我趕忙握住。
「哎,你可……」我沒辦法,把人扶好,一點點喂水。
水喝完,我又出了一身汗。
正要把人放在牀上,方欣雙手又摟了上來,這回我一下子就撲倒在她身上,大概是壓疼了,方欣哼了兩聲。
我掙紮著要起來:「對、對不起!」
「誰讓你起來的!」
方欣雙腿夾住我的腰,翻身一擰就把我甩到了牀上,人隨後就跨坐在我身上。
「科、科長!」我驚恐地看著方欣拉扯自己的衣服,「你要做甚麼!」
「做、甚麼?」方欣愣了下,眼神有些渙散地看了我半天,突然嘿嘿笑了起來,「做愛做的事~」
豔紅的嘴唇壓了下來,我迎了上去,和她唇齒相依。
意亂情迷的時候,我恍惚看見了她背後火紅的文身——在烈燄中浴火的九頭鳳凰。
五天假期很ṭų⁽快就過去了,上班的前一天晚上雖然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設,但是第二天在辦公室裡看到光鮮亮麗的方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渾身僵硬,導致一上午都心不在焉。
「水流出來了。」
我在茶水間打水,心裡想著方欣的事,水都流到地上也沒註意。
慌手忙腳拿拖布擦地,方欣就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看我。
「科、科長,你有甚麼事嗎?」我低頭不敢看她。
方欣不滿地看著我:「我不喜歡公私不分的人,私人的事情不要帶到工作中來。快點調整好你的狀態,下午要是還這麼魂不守舍的,自己把辭職信交給我。」
我被說得面紅耳赤,低聲道:「知道了。」
方欣轉身往外走,在門口停頓了下:「啊,還有件事。」
我抬頭:「什、甚麼?」
方欣扭頭,明豔的臉龐上滿是促狹:「味道不錯,多謝款待。」
「!!!」
靠在門邊,看著女王大人意氣風發的背影,我突然笑了。
看來轉到特一科說不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自從解決了孩童失蹤案後,特一科迎來了一段清閑的時光。雖然也有特殊的案件需要ŧùₚ協助,但是再也沒遇到過像姑獲鳥那種需要全體人員出動的妖怪。
聽祝炎說,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的,頂多就是有想要複仇的鬼魂害人,洛飛或是許蕓蕓一個人就能解決。
一般這種事是不用科長出馬的,但是不知方欣怎麼想的,三天兩頭出外勤,而且次次都要帶上我。
自從那次醉酒之後,我對方欣的感情複雜了起來,雖然她說不想公私不分,我也覺得她說得對,只是在有事的時候,還是不自覺擋在前面。
一槍打爆了怪獸的頭,我摸了摸槍,被祝炎改造過後,比之前更加好用了,而且還自帶了自動追蹤能力,更是得心應手。
方欣不滿地訓人:「這種小ťů₎怪我自己能解決,不用橫插一槓!」
我把槍插回槍套,有些無語地看著又開始發脾氣的女王:「它就在我面前,你離得比較遠,所以……」
方欣的高跟鞋一下下敲著地面,表示著不滿。
我身體僵了僵,準備聽著接下來的訓斥。
誰知,方欣轉了個身朝警車走去,只留了個背影。
「還不走?」
方欣搖下車窗,不耐煩道:「還要請你上車?」
我趕忙跑過去,開門坐了進去,還是有點不太放心地瞟了一眼。
方欣專心開著車,完全沒有想要搭理我的跡象。
直到回了特一科,她都沒開口跟我說一句話。
辦公室還和每天一樣,洛飛和許蕓蕓照舊不見人影,祝炎靠著抱枕打瞌睡。
「於天天回來沒有?」
方欣一下坐進了我的位置上,用修長的手指撥弄著仙人掌的刺。
「什、甚麼?」祝炎睡眼惺忪,看到對面的人一瞬間醒了過來,著急忙慌地跑到法醫室門口低頭仔細看了看,走回來肯定地說,「沒有。」
方欣點點頭,拿起仙人掌往科長室走:「她回來讓她找我。」
「是,科長。」
看著科長室的門關上,祝炎才重新窩進椅子裡,長籲了口氣:「嚇死了,老大現在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連現形符都沒用了。」
「甚麼東西?」我探頭朝祝炎那邊看了眼,發現他腳邊也有一小撮灰燼。
祝炎家裡據說是茅山道一脈,擅長畫符、降妖,他幫我的子彈裡面就是加入了朱砂和符紙。據許蕓蕓所說,他以大樓為陣眼,設定了一個防禦法陣,任何人進入都會被感知。
我盯著那堆灰燼皺了皺眉:「所以,你的法術失敗了?」
「當然不是!」祝炎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彈起,「我的法術怎麼可能失敗?!」
我指了指地上的灰。
祝炎抓了抓頭髮:「因為老大更厲害了呀,我的法術已經對她不起甚麼作用了。她現在的實力很快就要和洛哥比肩了。」
我:「你好像並不高興?方、科長變強不好嗎?」
祝炎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洛哥的本體你看到過吧?」
我點點頭。
祝炎:「他每修煉一百年會長出一條尾巴,每條尾巴都是他的法力來源,修煉九百年才有了地仙的修為,直到十尾才能正式飛升。而且他每次長出新的尾巴,都會有天雷度劫,一個撐不住就是神魂俱散,連皮肉都不會剩下,轉世投胎的機會也沒有。」
我有些似懂非懂,這些修煉和法術的話題,在我之前的人生裡根本想都沒有想過,所以對祝炎說的這些話並不是很明白甚麼意思。
似乎看出來我的疑惑,祝炎解釋道。「洛飛能有如今的法力,全靠勤加修煉和丹藥輔助。但是,科長是根本沒有任何外物輔佐,也沒有修煉過。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就像一個人並沒有鍛煉,卻要接受超過身體十倍甚至百倍的能量,一旦承受不住了就會……」
「死……」我的臉色沉了下來,「你的意思是,方欣承受了並不屬於她的過多能力是嗎?」
「沒錯。」
「能量來源,是她背後的鳳凰文身嗎?」
「是啊。」祝炎點點頭,然後愣了下,「你怎麼知道科長背後有文身,還是鳳凰的?」
我停頓了三秒,然後若無其事端起杯子往茶水間走去。
「哎,不是,問你話呢,你怎麼知道文身的? 你該不會是看過吧?!」
「閉嘴……」
於天天推門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我把祝炎壓在沙發裡,手捂著他的嘴。
「打擾了。」於天天點點頭,貼心地關上了門,「繼續,我沒看到。」
「哇!不是你想ťŭ̀ₗ的那樣啊天天姐!」
祝炎拼命掙脫了束縛,連滾帶爬打開了門:「天天姐,科長、科長找你。」
於天天憋笑朝我點了下頭,去找方欣了。
我低頭,面色嚴肅地看著他。
「好啦,我知道啦,會替你保密的,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祝炎豎起三根手指發誓,隨後賤嗖嗖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可以啊周哥, 老大都被你拿下了。」
我趕忙低頭,假裝咳嗽了一下,面色有些不自在。「沒有的事,我們喝多了。」
「哇, 你始亂終棄啊!」祝炎誇張地瞪著我, 「會被打死的。」
「喲, 誰始亂終棄了?」一只修長的手臂搭在我和祝炎的肩上,洛飛的臉湊了過來,笑眯眯道, 「在聊甚麼八卦?」
許蕓蕓拿著一個比臉還大的棉花糖舔著,好奇地看著我們:「你們倆對誰始亂終棄了?」
我太陽穴隱隱作痛:「你們能先變成正常人嗎……沖擊力有點大……」
洛飛聳聳肩收回來在地上掃地的尾巴, 許蕓蕓現出了脖子以下的身體,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祝炎一臉興奮地迫切想要分享八卦,奈何我一直緊迫盯人,只好怏怏地坐下。
「你們怎麼來了?」
我生硬地轉了話題,試圖讓他們忘記剛才的事。
洛飛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回答了問題:「老大打電話讓來的, 說是那個針劑的化驗結果出來了。」
「沒錯。」
方欣推門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於天天。
「跟科長想的一樣,這種試劑是一種新型的融合劑。」於天天將一個銀白色的箱子放到桌上打開,裡面是三支玻璃試管, 裝著淡藍色的液體, 「這種試劑註射後,在三十秒內可將兩種不同的物體進行融合。並瞬間提升 10 倍以上的戰鬥力。融合的生物越強大,能力越顯著。有效性三十分鐘。」
浴飛吹了聲口哨:「厲害, 比補天丹還牛。不過, 副作用應該不小吧。」
於天天點頭:「是, 每使用一次消耗大約十年壽命。如果是有修為的話,基本是百年功力。」
許蕓蕓咽下最後一口棉花糖,湊近仔細看那些藥劑:「這跟自殺有甚麼區別, 誰也不想消耗百年功力換三十分鐘的能力吧?」
「顯然是有人用了。」方欣面容嚴肅, 「這東西裡面的成分可不簡單, 有不少還查不到原材料。」
祝炎吸了口氣:「地府那邊也查不到?」
於天天搖搖頭:「對方很狡猾,在裡面加了許多東西, 很有誤導性,孟婆那邊只能一步步慢慢來。」
我對這些神怪的事情並沒有實際的感覺,而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如果這種針劑同類直接融合會有影嚮嗎?」
於天天抬頭看我:「比如?」
我:「比如說一個很優秀的科研人員和普通人融合。或者是一個高智商犯罪分子和身體強健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融合。」
這話說完, 屋裡頓時沉默了,方欣原本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於天天沉吟半晌:「我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我這就回去一趟。」
方欣開口:「仔細篩選,不要有遺漏。」
「嗯。」於天天拎起箱țū₊子,一轉身沒了蹤影。
屋裡少了一個人,低氣壓並沒有緩和,就連平時愛插科打諢活躍氣氛祝炎都不敢開口。
我雖然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 但是直覺這事和方欣有關, 多半是和她背後的文身相關。
正想著怎麼打破僵局,一陣突兀的鈴聲打破了屋內的沉默。
祝炎趕忙抓起聽筒:「喂,哪位?」
電話那邊不知說了甚麼, 祝炎的臉色開始變得很奇怪,講完之後,他有些遲疑地放下電話。
方欣:「甚麼事?」
祝炎:「有案子要轉過來。」
方欣:「甚麼案子?」
祝炎沉默了兩秒:「掃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