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資助了宋寒和他的白月光。
剛要掏信用卡,眼前閃過一串彈幕——
【大小姐快把錢收回去,白月光日後成了醫學專家,宋寒就不愛你了!】
醫學專家?
我摁了摁抽痛的胃,輕聲問:
「真的嗎?我資助的小姑娘這麼厲害呀。」
1
和貧困生宋寒確認關係的第二個月,他問我要二十萬。
「你要二十萬幹嘛啊?」
宋寒全身上下,從拖鞋到苦茶子都是我買的,他要錢往哪兒花?
男生眼神閃爍。
「我……有朋友也想上學,反正你多資助兩個也沒什麼負擔……」
我腦子裡的彈幕突然發出尖銳爆鳴——
【白月光!他要你資助的人是他的白月光蘇月!未來的天才少女!】
【男主也太不要臉了,拿著大小姐的錢養白月光,卻又一次次為了她拋棄大小姐。】
【大小姐不要答應他啊啊。】
可我在刷屏裡敏銳地發現了「天才少女」四個字。
「是女孩子嗎?中考分數比你高嗎?」我問。Ťûₒ
宋寒的臉色有些不自在。
「分數?差不多吧我忘了……女生雖然腦子不行,但你反正不差錢……」
「行。」我打斷他。
女孩子,家境貧窮,成績好,想上學。
足夠了。
2
我拍開了宋寒要錢的手。
莫名其妙。
「我出錢資助學生,幹嘛要經你的手?」
中間商賺差價麼。
宋寒一臉無奈。
「蘇月沒微信支付寶,你給我錢,我轉交給她。」
彈幕裡正七嘴八舌地描述。
宋寒是如何帶著現金從天而降,將蘇月從苦難的泥潭中拯救出來,成為她一路前行的動力和支柱……
啊?
這年頭,送錢不感謝付款方,感謝快遞員?
我沒理會宋寒,掏出手機訂車票——
「那正好,我親自去見見她。」
我化了一個光彩奪目的妝,帶了六個保鏢,提著一兜子現金。
生怕蘇月記不住,哪個才是身披彩虹來救她的英雄。
等到翻了三座山,爬了八個坡,踩著兩腳泥,捧著蘇母硬塞給我的紅糖水搪瓷杯——
小姑娘慌慌張張地拎著桶從水田裡跑回來。
蘇母才驀地沉了臉:
「蘇月,你在學校惹什麼事兒了,還不快過來!」
她看了一眼跟在我身邊的宋寒,思忖著開口:
「我們都知道宋寒有個城裡的女朋友,是您吧?是不是蘇月這丫頭沒分寸,她……」
3
原來我們浩浩蕩蕩一行人讓蘇媽媽誤會了。
她以為是蘇月不懂事,和「有主」的宋寒來往,這才被我帶著保鏢找上門來。
蘇家的情況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樣。
沒有什麼「重男輕女」的狗血劇情。
家裡雖然窮,但整潔乾淨,蘇母衣服上都是補丁,行事說話卻溫和有禮。
蘇母雖然口中說著自己女兒沒分寸,身體卻不露聲色地擋在蘇月前面,觀察著我們。
彈幕也在為蘇月說話——
【白月光其實也沒做什麼,自從知道男主有女朋友,話都很少和他說。】
【蘇月以前也不喜歡男主啊,是男主資助她去上學,她才慢慢滋生了感情。】
【拜託,是大小姐資助的,宋寒就是跑個腿而已……】
蘇月身量不高,比尋常的高一小姑娘矮半個頭,很瘦,聽到她媽媽指責也不還口,反倒替母親扶著腰。
「阿姨,您誤會了。」
我招了招手,喊小姑娘過來,摸了摸她皸裂的小手。
「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我是想問——」
「蘇月還想不想繼續讀書?」
「我願意資助她讀完高中,如果能考上大學,我也願意接著資助。」
蘇月猛地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
果然,一看就是個好學機靈的小姑娘。
來之前我查過她的成績單。
宋寒這個扯謊的瓜皮,蘇月中考足足比他當年高了三十分!
這哪是差不多,簡直是差遠了。
更別說宋寒有人資助,有人托舉,蘇月完全是靠自己考出的成績。
小姑娘應該很開心吧?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
可蘇月咬了咬下唇,卻利索地朝我鞠了個躬,她說——
「謝謝好心姐姐,但我不上學了。」
4
蘇月算過一筆賬。
高中學費每學期 800 元,加上書本費、校服費、雜七雜八,算下來至少要小兩千。
還要生活費。
蘇母患有慢性病,要長期服藥,不能幹重活兒。
如果自己去讀書,母親就得停藥。
「邵姐姐,舅媽打工的廠子招人,我打聽過,待遇不錯,再過兩年我滿 18 就能轉正……」
我沉思了一會兒,打斷她。
「你不上學,就是為了賺錢給媽媽買藥?」
小姑娘怔了一下,點點頭。
「那好辦。」
我拍了拍手。
「阿姨的醫藥費我也包了!」
姐別的沒有,就錢多。
【是誰慕了!好想魂穿螢幕給大小姐當舔狗,她有錢是真給呀!】
【說起來真舔狗的臉色不太好看呢……】
我這才想起來去看一直沒出聲的宋寒。
宋寒是我前些年資助的貧困生,剛剛讀大二,青蔥系男大。
其實我資助過的學生很多,但宋寒是最懂感恩的。
他讀中學時就堅持每個月給我寫信,高考志願直接填報我的城市,每天下課都跑來噓寒問暖。
這「二十萬」之前,我們感情其實不錯。
彈幕都說,蘇月是我們之間感情的轉捩點。
【大小姐糊塗啊,怎麼能把情敵放到身邊!】
【看吧看吧,關鍵劇情點馬上就要來了,大小姐鐵定後悔!】
5
挺丟人的。
我是個缺愛的大小姐。
我爸是熱衷於極限運動的風流浪蕩子,開賽車把自己撞死了,留給我天價賠償金,我媽在我兩歲那年就受不了離婚跑路,杳無音信。
爺爺家和外公家的財產我一人繼承,可以說我這個人,除了錢,就只剩錢了。
上流圈子裡流傳著一句話。
說誰缺錢了,就去給邵柒甯當男朋友,臉夠帥飯夠香,上位一定能成功。
我記不太清換了多少男朋友,但宋寒是待機最久的一個,他像只小狗那樣,怎麼都趕不走。
看到彈幕劈裡啪啦說蘇月才是宋寒白月光的時候,我其實沒有太難過。
男朋友嘛,時時有,常常有。
缺愛不可怕,量變影響質變。
但我沒想到宋寒的腿腳忒快。
我還沒來得及找下一任,他就先偷偷撂挑子了。
淩晨兩點捂著胃從辦公椅上滑下去的時候,冷汗爬了我滿背——
宋寒撒嬌耍賴要來接我下班,紅著臉推走了我的司機,然後。
在我加班看最後一份報告的時候,他開車帶著我的藥和糖水跑了。
【蘇月在宿舍發燒,男主急得車軲轆都要開冒火了……】
瓜皮玩意兒,那是我的車。
【男主好歹給大小姐說一聲啊,是他死皮白賴非得纏著大小姐,現在卻把大小姐一個人丟下。】
【我就說不該資助白月光,哪兒給男朋友和情敵製造機會的。】
【你們快別吵了,大小姐快疼痙攣到昏迷了……】
我在意識陷入混沌前撥出了急救電話,拍了拍辦公桌上的位址語音播報。
然後徹底將自己沉了下去。
5
我是被雞湯香醒的。
雞湯和消毒水味道混在一起,太銷魂了。
「甯寧,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宋寒鬍子拉碴,通紅著眼,一個勁兒地道歉。
在一起倆月,我知道宋寒有很多小毛病,自卑,嘴硬,犯倔,好面子。
但我也是真挺喜歡他的。
年輕țű₄孤傲,像小白楊一樣的男大,滿心滿眼都是你。
掐著點兒在公司樓下等我下班,永遠都洋溢著熱烈的笑。
燒飯多一些鹽少一些醋,都琢磨過幾百遍我的意思。
「是我昏了頭,我和你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一定天天跟在你身邊,你都不知道我快嚇死了……」
我輕咳了一聲,朝旁邊看了一眼,打斷他。
「餓了。」
宋寒趕忙去擰開蓋子,給我盛雞湯。
「我昏迷了多久?」
「來,小心燙——六個小時,醫生說你以後別再加班熬夜了,身體受不了。要不我搬過去照顧你……」
我嘗了一口就停下了。
「怎麼了?」他一臉緊張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沒說話,又繼續喝了一勺。
鹽放多了。
這湯不是宋寒燉的。
像是心靈感應一樣,我下意識朝門那邊看了一眼,看到半個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毛茸茸的腦袋。
「門口的,進來。」
宋寒的臉唰地就白了。
6
毛茸茸躊躇了半天,挪了一步,站在門口。
她臉色還泛著不正常的紅,手足無措,低著頭不敢看我。
【怎麼哪兒哪兒都有白月光啊?我們姐弟戀好不容易氣氛剛緩和一點,又要被她搞砸了!】
【大小姐你快把她趕走吧,男主遇到蘇月就跟中了邪一樣。】
【如果你繼續把她留在身邊,宋寒只會一次又一次地拋下你,一次又一次地選擇白月光!】
是這樣嗎?
我看著一臉憔悴的宋寒,臉上滿是慌張。
「甯寧你別生氣,太晚了,蘇月她高燒沒地方去,我才帶她來的……我這就讓她走。還不快出去——」
說著就要趕蘇月走。
「等等。」
我輕聲。
「是你讓宋寒過去的嗎?」
蘇月還沒來得及說,彈幕就已經都告訴我了。
打電話的是蘇月的室友。
剛剛升了城裡高中的蘇月,通訊錄本子上只有三個電話。
媽媽,老鄉宋寒,邵總。
室友拿不准我的身份,又知道蘇母遠在鄉下,迫於無奈才給宋寒打的電話。
「對不起,對不起!」
蘇月咬了咬唇,卻什麼都沒解釋,只是連著說了兩聲抱歉。
我有些無奈。
「你沒做錯什麼,生病了求救是對的,不求救等死嗎?」
我的手機緊急撥號常年都是醫院和警局,家裡、辦公室和車上都備著藥,書桌和床頭都有錄入了位址和個人身體情況的播報器。
放鬆警惕,過於相信男朋友,今晚的事情給了我一個警醒。
小姑娘從沒想要把宋寒從我身邊搶走。
怪不著她。
「雞湯是你帶來的?」
宋寒攥著的手一緊,「甯寧,我——」
「沒問你。」
我看著蘇月,小姑娘一雙大眼睛有些無措,直愣愣地點頭。
一個自己還在發燒的病人,連夜找地方燉雞湯。如果我沒有發現她守在門口,甚至一丁點兒都不會知情。
「謝了,回去養病吧,醫藥費算我的。」
彈幕飄過一大串省略號……
【女主是什麼聖母病嗎……都這樣了還不把蘇月趕走?】
【等到男主第二次、第三次拋下她,就長記性了。】
我沒說話,安靜地等蘇月給我鞠了個躬,退出了病房。
然後冷靜地開口:
「宋寒,我們分手吧。」
我的語氣很平靜,然後不意外地聽到了宋寒手裡的湯碗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第二次,第三次,未來會無數次拋下我的明明是宋寒。
為什麼要通過解決蘇月來處理問題?
直接解決掉宋寒不就好了。
7
宋寒來找過我很多次。
我再也沒見他。
他給我發了很多微信,懺悔,反思,承諾。
「甯寧我錯了,以後你和蘇月之間,我一定都選你!」
「我再也不會為了蘇月拋下你,你相信我。」
到後來見我不回,又氣急敗壞:
「蘇月家裡條件不好,經常飯都吃不飽,我們是同鄉,我難道不該照顧她幾分嗎?」
「邵柒寧,你含著金湯勺出生,從來不知道我們這些人要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從來不知道我們的不容易!」
我不置可否,隨手將他拉黑。
他們的不容易又不是我造成的。
讓我決定分手的,並不是宋寒選擇去救蘇月,害我昏迷住院。
而是我發現他總喜歡將兩個女生放到一個天平上去比較,讓兩個人同時陷入水火,然後由他去扮演「選擇一個、拋棄一個」的角色。
明明有很多種方式可以解決問題,比如替蘇月叫 120,或者打電話讓我的司機回來,再或者開車帶我一起去學校。
他用「拋棄一個人」,去表達對另一個人的愛。
太愚蠢了。
事實上無論是對於我,還是對於蘇月,他都沒有那麼重要。
失去一個貼心的廚子會有短暫的一段不適應期,但不會太久。
忙碌的工作和新鮮的小奶狗很快填補了我生活的空白。
甚至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忘了蘇月的存在。
直到秘書來彙報:
「邵總,您在普華一中捐贈的實驗樓落成,學校想辦一場典禮,邀請您去給優秀學生發獎學金證書。」
8
等我真的在輝煌的大舞臺上Ṫũₑ,將獲獎證書遞到蘇月懷裡。
我不自覺皺起了眉。
她太瘦了。
比我剛認識她的時候還瘦,臉頰都陷了進去,頭髮枯黃。
高中的課程緊張,強度很大,她現在這個狀態怎麼能熬過高中三年?
「去,查查怎麼回事。」
蘇月很爭氣,不愧是彈幕裡說的「天才少女」,哪怕學習基礎比別的城裡孩子差很多,還是以最快的進度追上了大家,短短一年,就進了年級前五十名。
拿到秘書送來的調查報告以後,我沉著臉不說話。
小姑娘坐立難安地在我對面。
「邵總……對不起,我知道我成績不好,但我會努力的,我一定努力,我——」
我揉了揉眉心。
誰跟她說這個了。
「蘇月。」
我覺得有些好笑。
「怎麼每次我見你,你都在道歉?你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了嗎?」
小姑娘啞然。
「我資助你,不是為了在你面前高人一等,天天聽你擱這兒說『對不起』的,那我還不如養只鸚鵡。這破習慣改改。」
「而且誰說你成績不好?年級一千個人排五十名,你要是成績不好,後面九百五十個人不活了?」
資助人要有基本的心理準備,不是花的每一筆錢都非得捧出個清北高材生,如果達不到,就覺得自己的資助虧了。
愛心工程是不忍心看勤奮刻苦的孩子失去機會,不是買彩票指望中個大的。
「我是想問你——」
我敲了敲桌子。
「資助款早就打給你了,生活費也一分不少,為什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你同學說你白天只吃饅頭鹹菜,連熱水壺都捨不得買,你貔貅嗎,錢只進不出?」
蘇月緊抿著唇,不敢看我。
「是錢不夠?」
不應該啊,大小姐我一向大方。
「不是不是……」
小姑娘連忙搖頭。
費了半天勁兒,蘇月才小聲說出實情。
原來蘇月的資助款,被宋寒借走了!
9
宋寒是一名原生家庭貧寒的大二學生,哪怕獎學金加勤工儉學,也遠遠維持不了他和我在一起的消費水準。
更何況他為人好面子,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生活水準一落千丈。
想來想去,他打起了蘇月的主意。
我給蘇月的那筆錢,是讓她三年上學和輔導功課用的,被宋寒借走了七八成。
小姑娘又不想讓母親擔心,只好自己縮減生活費,就著鹹菜吃饅頭。
「你傻嗎?他借你就給啊?他一個有手有腳的大學生,用得著你補貼?」
沒想到蘇月卻輕聲說。
「這錢本來也是你們資助我的,拿回去也……」
後面的話我沒再聽了。
什麼?
我撓了撓耳朵。
「誒你等等,什麼叫『我們』資助你的?這筆錢跟宋寒有什麼關係?」
這回輪到小姑娘傻眼了。
原來在鄉下,宋寒攀上大小姐的事蹟已經盡人皆知,宋寒早就吹牛出去,說畢業後就和我結婚,我和他算是一家人。
也因此,蘇月一直惦念宋寒的恩情。
畢竟我和她素昧平生,而宋寒是她的老鄉,當初去資助她,也是宋寒帶我去的。
在鄉下人眼裡,是宋寒出息了,帶著女朋友返鄉,順便資助了自己的青梅。
我的臉色一言難盡。
「宋寒在你們老家也是這麼說的?」
蘇月遲疑著點了點頭。
「妹妹。」我深呼吸,指了指自己。
「記住了,這個才是爆金幣的老大。」
「我資助你,是因為你中考成績好,長得可愛,人努力又勤快,不是因為宋寒。」
「而且我和宋寒早就分手了,我的錢和他沒任何關係,他借我的名義從你這兒拿錢,是在敲詐,是在騙錢。」
我告訴蘇月,金錢和權力如果通過情侶關係傳播,那只是上位者偶爾的施捨。
都想傍富婆,那富婆也不是傻的。
「那現在你該怎麼辦?」
如果蘇月是個拎不清的,說這麼多都沒明白到底是誰在幫她,那我也不必白費力氣。
小姑娘思考了半天,終於明白了我說的話,她鼓起勇氣說:
「我去要回來!」
10
宋寒在電話那邊跳腳。
「蘇月,你忘恩負義!」
「宋哥,資助我的是邵總,不是你。你借她的名義拿走錢不還,我,我可以去告你。」
聽筒那邊傳來一聲冷笑。
「沒有我,你怎麼可能認識邵柒寧?還想告我,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拿了你的錢?」
宋寒來找蘇月的時候,她拿的是現金,沒有轉帳記錄。
蘇月看了我一眼,稚嫩的語氣很冷靜。
「宋哥,你來拿錢的時候在籃球場,球場有監控,我借了室友的手機,手上有錄音。」
哦豁,還行,不算太傻。
聽到對面不作聲,蘇月的語氣軟了下去。
「宋哥,我很感謝你記掛我,幫我找到了資助機會,還帶我去醫院。我願意借給你錢,等我以後賺到錢,你想借多久都行。」
「但現在不可以,那筆錢是邵總資助我的,我不追究,她也會追究。」
我笑了一下,還知道狐假虎威。
宋寒也的確被唬住了。
他知道我的手段,去和蘇月要錢也是僥倖覺得我不會發現。
「行行行,我先還你一部分,剩下的打欠條……不昧你的錢,小氣!」
宋寒掛了電話。
我看著蘇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只雀躍的兔子,忍不住心軟,摸了摸她的頭。
「做得真好。」
「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生活費都去哪兒了嗎?」
蘇月的生活費是按月給她的,就是擔心小女孩乍一拿到一大筆錢,容易出什麼意外。
按理說這筆錢沒有被宋寒拿走,但蘇月的日子依舊過得緊緊巴巴。
可蘇月閉口不言,怎麼都不願意說。
正聊著,蘇月的班主任敲門:
「蘇月,醫院的電話!」
11
我們趕到醫院時,蘇母剛從急救室出來,蘇月抽泣著撲在床欄杆邊,手死死地攥著欄杆。
她嚇壞了。
來的路上連眼淚都掉不出。
直到在急救室門口看到蘇母平安。
「邵總,麻煩您了。」蘇母虛弱地抬了抬手。
我示意沒事。
等蘇月陪蘇母回了病房,主治醫師才面色凝重地和我說。
「陳女士的病症很奇怪,不是常見慢性病,卻引起了多器官衰竭,我們需要進一步化驗。」
我抽空看了一眼彈幕。
【雖然大小姐和男主已經分手了,但虐白月光的劇情還是來了……】
【我記得原劇情裡,是因為蘇媽媽去世,蘇月才堅定地選擇醫學,後來成為醫學界的極具天賦的新星。】
【但原劇情大小姐早在第一次昏迷就放棄資助蘇月了,根本沒有出現在這一段劇情,你們說她會改變劇情嗎?】
我會。
我鄭重地和醫生說。
「拜託您,一定要找到病因,全力救她。我會委託相關領域的專家配合,費用不用擔心。」
回到病房,蘇母正拉著蘇月的手,她渾身一定很痛,卻還是溫柔地笑著。
我突然就有些羡慕。
蘇月哪怕什麼都沒有,但她有一個很好、很愛她的媽媽。
「阿姨你安心養病,我剛剛叮囑過醫生,一定全力救治。」
我已經沒有媽媽了,就別讓小姑娘再受這種ţúₖ苦。
「邵總。」
蘇母溫婉地喊我。
「您費心了,是腸胃不太舒服嗎?」
我這才發現我下意識摁住了胃部。
「沒事,老毛病了。」
蘇母不贊同地說:
「身體的事沒有小事,拖不得。」
見我胡亂應著,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邵總,您可能不太清楚情況,我這個身體……不是慢性病。」
12
蘇母。
或者說陳志英,是八十年代大學生,生物系。
「我媽媽很厲害的,比我厲害多了。」
蘇月輕聲說。
陳志英女士的生物天賦很高,又熱愛這門學科,從山溝溝裡考到高等學府,幾乎天天都泡在實驗室裡。
但她命苦。
遇上了實驗室事故,有毒藥物洩露,身體機能各處損傷,手也廢了。
那個年代沒有什麼保險,高額賠償,能把命救回來就已經是萬幸。
陳志英女士被迫退學,回家躺了兩年多才複健,能自理。
農村的觀念舊,父Ŧü⁸母擔心陳志英日後無人照顧Ťũ̂⁵,給她相看了一門婚事。
蘇家雖然窮,但不嫌棄陳志英沒有勞動能力,蘇父也勤快能幹。
於是陳志英結婚,生子,有了蘇月。
「白月光真的是美強慘人設,媽媽受傷就已經很慘了,爸爸還早逝,怪不得後來敏感又孤僻……」
「天才總是要承受更多。」
我皺眉。
如果可以選擇,我相信沒有正常人想用幸福的家庭和童年,健康的家人,去換取所謂的「挫折」和「成功」。
【話說大小姐插手蘇媽媽的病,會不會阻礙蘇月成為醫學專家啊?】
【樓上,我媽媽也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如果可以救回媽媽,我願意一事無成,願意一直失敗,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我看著蘇月堅韌的笑臉,相信她也這麼想。
「對不起,邵姐姐,我騙了你。媽媽的病遠比一般的慢性病費錢,我想,能多給她攢一點,就多攢一點……」
我拍了拍她的頭。
「剛剛才教過你什麼?」
蘇月一懵,試探著問:
「改掉說『對不起』的壞習慣?」
「這都不記得麼。」
我牽起蘇月的手。
「你一個月生活費一千,再攢,一年也攢不出一萬。你知道 ICU 一天要多少錢嗎?」
蘇月咬著下唇不說話。
「要想賺錢,就得經濟效益最大化。你知道世界上為什麼有銀行貸款嗎?」
「為了讓有資產的人借錢?」
「對。那你知道世界上為什麼有邵柒寧嗎?」
「……」
「為了讓沒有錢也沒有資產,但有未來的人借錢。」
「小姑娘,你走運啦,遇上心軟的我。」
「你不需要付出一切代價,我會幫你留住媽媽。」
13
陳志英女士的手術很成功。
原劇情裡,蘇月就是因為沒有錢,也沒有轉大醫院去會診,錯過了國外新研發的特效藥。
小姑娘像原劇情裡那樣健康地長大,像一棵拼命吸收養分的小樹,將自己的根深深地插進土地。
高考如期而至,報志願的那天,小姑娘給我打電話:
「邵姐姐,我想學醫。」
她以全省第二的成績被最高學府的醫學院錄取,碩博連讀。
所以你看,即使沒有垃圾劇情左右,天才少女依舊是天才少女。
哦對了,康復後的陳志英女士,也通過成人高考,重新走進了大學殿堂。
大約是為了讓白月光失去一切的時候足夠慘痛,所以原劇情也給了蘇月足夠的偏愛。
她們母女在各自領域的學術天賦令人歎為觀止。
即使闊別近二十年,陳志英女士還是對各類生物實驗愛得深沉。
「我媽現在都不接我電話,每天就泡在實驗室裡。」
小姑娘和我抱怨道。
她永遠能拿到每一年的全額獎學金,在各大比賽裡綻放頭彩,和原劇情裡的陰鬱敏感不同,如今的蘇月朝氣蓬勃。
「我可是有未來能借到兩百萬的人誒,我的未來一定很光明!」
「是呀,我說過自己很有眼光。」
我摁著胃說。
掛斷電話,面前的小男孩正眨巴著眼睛看著我。
「阿姨,你不舒服嗎?肚肚痛嗎?要不要吃糖?」
他伸出只有三根手指的右手,張開,手心裡躺著一隻大白兔。
「阿姨沒事。」
新上任的小奶狗頗有眼色,行雲流水地遞給我溫水和止疼藥。
若是讓蘇月看到了,又要罵我。
「孩子們的飯堂太破了,衛生也得不到保證。院長,邵氏月底會開放公益基金,你們的材料可以直接遞給我的秘書。」
老院長連聲道謝。
公司趕上了幾波風口,我坐在家裡數錢,這些年除了養小奶狗,最大的花銷就是做慈善。
我無父無母,沒有兄弟姐妹,沒有子女。
絡繹不絕的男朋友們各取所需,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有像宋寒一樣體貼入微的,也有極具個性的,數量多了以後,我也記不太清。
反倒是對資助過的小朋友們印象深刻。
蘇月博士畢業當了醫生,資助的孩子裡面,她和我走得最近,平時輪休的時候都會到我身邊,摁著我好好吃飯。
還有陳志英女士,除了做實驗,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給我研究新菜。
「邵柒寧你也太挑嘴了,比蘇月難養一百倍。」
前些年資助的一個白化病男孩,在家裡自學視訊短片,意外火出了圈,成了自媒體博主。
蘇月母校的一對雙胞胎姐妹,原本中考完也打算輟學,因為我設立的獎學金,雙雙考入一等學府,畢業後當了人民教師。
……
哦對,還有宋寒。
當初他渾渾噩噩,要走蘇月的那筆錢,原本打算去賭博,和命運上賭桌。
但被蘇月的一通電話打斷了。
宋寒好面子,愛吹噓,但膽子不大,害怕自己真的因為搶錢被告,後來老老實實地把錢還了。
如今也是個精英打工人。
我年紀慢慢變大,資助的小朋友倒是越來越小。
「那個小孩。」
我指了指兩隻手都只有三指的小男孩兒,看著大約四歲的樣子,是被家人遺棄的。
「還不太會用手,找專門的老師教一教吧,別耽誤了。」
等到成年再學,就來不及了。
窗戶外天色漸沉,隱約能看到遠方的煙花。
院長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小男孩奶聲奶氣地開口道:
「阿姨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嘛?」
我蹲下身搖搖頭。
「不啦。阿姨要回家Ťŭ⁹吃。」
蘇月和陳志英女士,還在家裡等我。
14
元宵節,蘇月嚷嚷著要來家裡滾元宵。
我低頭回復微信:
「有事在忙,週末吧。」
收起手機抬頭,主治醫師正嚴肅地指著片子。
「邵總,您這裡的情況很不好,我建議儘快做病理檢查。」
彈幕突然井噴式爆發:
【劇情還是發展到這一步了啊……之前平臺一直不允許發大小姐生病的劇透,我怎麼都發不出來!】
【啊啊啊啊我快憋死了,我的大小姐不要生病啊!】
【原劇情裡大小姐趕走了白月光,和男主順利戀愛、結婚,卻在婚後患上絕症。誰都沒想到,唯一能做手術的醫生竟然是蘇月……】
原來真正的劇情是這樣的啊。
曾經伸手卻又放手的我,讓宋寒和蘇月兩個人都憎恨,將宋寒一步步推遠。
直到突發重病,趾高氣昂一輩子的大小姐,為了救命不得不向昔日的貧困生下跪求饒。
原來「爽點」在這兒。
我扯了扯唇角。
【對,還有蘇月醫生!】
【可是劇情改變,蘇月還沒攻破這項醫學難關啊!】
面前的主治醫生的說法,也和彈幕裡一樣。
醫學界正在進行相關研究,卻還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
原劇情裡,蘇月母親病逝,她發了狠用功,沒日沒夜地做實驗,提前兩年博士畢業進入專項組。
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她已經研究出了治癒方案。
愛讓人長出血肉。
我無意識地刷著朋友圈。
小姑娘穿著灰色的絨毛裙子,在花燈下笑得燦爛,她前些天還說對同門師兄心動,求我支招怎麼追求……
她的腳步慢了下來,生活裡填充了更多除了醫學以外的美好。
彈幕刷過一排流淚的表情。
【好難過,大小姐救助了蘇月,卻失去了救自己的機會。】
【如果蘇月知道實情,該多難過……】
沒關係呀,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15
蘇月確實被我養成了沒心沒肺的破小孩兒。
但陳志英女士不是。
我穿著厚重的家居服開門,蘇月拎著一大袋糯米粉風風火火往裡沖。
「快讓讓快讓讓,拎不動了!」
陳志英女士對上我的眼神,當媽的人總是更敏銳些。
「……怎麼臉色這麼差?」
「海外並購的案子不好談,最近好累。」
我佯裝伸了個懶腰,抱怨道。
「小月說你前幾天在山區做教育基金。」
「……」
「啊,是嗎?」我乾巴巴地應。
扯謊之前忘了對口徑。
好在陳志英女士沒有過多追究。
餐桌上,我斟酌著說辭。
「陳阿姨,小月,我節後要出國一趟,最近週末你們都不用過來了。」
治療需要住院週期,避免她們看出端倪,還是先不見面的好。
蘇月「啊」了一聲。
「姐,我本來打算帶學長和你見一面呢。」
我抬了下眼。
「搞定了?」
蘇月興高采烈地點頭。
「姐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難搞定,每天下班的時間比我媽還晚,約飯都只能約雲外賣。我們仨以後估計日常是誰也見不到誰。」
小姑娘抱怨個不停,臉上卻滿滿是幸福。
我聽彈幕說,她的男朋友品行端正,家庭開明,學術成就卓越,是個再好不過的婚姻人選。
我資助的小姑娘,終於擺脫了原劇情的束縛,不必在三角戀中拉扯內耗,不會早年喪母鬱鬱不得志。
這就夠了。
16
我收拾好住院的行李,安排好公司的事情,委託給職業代理人,給家裡的貓預定好上門餵飯,把植物託付給秘書。
然後給小男朋友打電話分手。
聽筒對面啜泣著不依不饒,直到我說會送他出國深造,小奶狗沉默了許久,輕聲說保重。
去住院前,我想去看看我的風流浪蕩子父親。
他生前那麼喜歡熱鬧,死後卻被我葬在偏遠的郊區,不知道會不會在天上叫囂著罵我是不孝女。
五臟六腑都很疼,我佝僂著腰坐在地上。
墓碑前很安靜。
我們之間的父女情分少得可憐,逢年過節卻只有我會來看他。
「爸,我比你強,以後每年來看我的人大概會很多。」
我驕傲地和他說。
除了風,沒人回答我。
命運總喜歡開一些離譜的玩笑。
我上一秒剛在微信給蘇月秀了自己去冰島的機票,一個小時後就被救護車送到了她工作的醫院。
當街昏迷。
也怪不著 120。
再次醒來的時候,蘇月的眼睛腫得像核桃。
「姐,是不是很疼?」她哭著問。
「這個病就是我研究的方向,我們一直在配合醫藥大學做臨床試驗,姐你不要害怕,我一定能救你,一定能救你的!」
小姑娘給我遞水,卻手抖得連杯子都握不住。
我歎了口氣。
這就是我不願意告訴她的原因。
如果蘇月的團隊研究出治療方案,那我自然能獲救,她不必知情。
但如果她知情,就會背負很大的精神壓力,將救我的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
彈幕說按照原劇情,蘇月距離能操刀手術還有很大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飛猛進的。
可她不信。
轉頭就撲進了實驗室,沒日沒夜。
二十多的小姑娘,看著比我這個病人都憔悴。
彈幕在默默地陪我。
【你們不覺得很不公平嗎?大小姐如果當年放棄蘇月,反倒能成就她,如今也能救自己。】
【人不能太聖母病。】
【樓上別這麼說,小大姐當初也不知道事情後來會發展成這樣啊……】
【可我覺得,大小姐就算知道,也會幫蘇月救媽媽,讓蘇月和陳志英女士都好好地活下去。】
我微微笑著看彈幕裡吵架。
他們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他們陪了我很多年,在無數寧靜到聽得見蟬鳴的夜晚,他們驅散了我的恐懼和孤單。
至於後不後悔。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但至少看著現在的陳志英女士和蘇月醫生,我並不覺得遺憾。
17
春天在柳葉枝頭,我央著蘇月推我出去看看。
我沒有力氣自己走出去了。ṭŭ̀₉
她給我裹了厚厚的毛毯,又帶了絨線帽子和粉色手套。
「我都是老阿姨了,怎麼還用這種顏色?」
蘇月垂著頭給我戴手套。
「姐姐一直都很漂亮,年輕。」
她黑眼圈很重,聽說從來沒睡過整覺,我看到過她躲在衛生間裡偷偷哭,在我面前卻咋也沒有掉過眼淚。
蘇月帶我在花園裡轉了一圈,二十多分鐘吧,我就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真想看桃花啊。」
蘇月冰涼的手搭在輪椅背上,輕聲說:
「明天,我們明天去。」
我說好,點頭有些費力,其實不是點頭,是抬頭很累,從來都沒有這麼累過,像渾身的力氣都在從四肢百骸流失。
彈幕說也許這個世界有些東西是守恆的。
我打破了原有的劇情,就要承擔相應的代價。
一條彈幕說:
【歷經苦難開出的淩霄花才是最美的,邵柒甯毀了淩霄花!】
然後我就看到這條彈幕被好多「momo」大軍沖了。
【在世間生存本就很艱難,我們就想看溫暖的故事怎麼了,就想看大家都活著,大家都是好人的故事怎麼了!】
【就算歷經艱苦,也該是為了理想和生活,原劇情為了個男人成天拉扯算怎麼回事。】
【抵制原劇情!】
【抵制原劇情+1!】
……
「蘇月。」
「姐姐,我在。」
「我好累,想睡會兒……」
「……好,我守著你,哪兒都不去……」
番外
蘇月站在墓園裡發呆, 手裡捧著一束花, 牽著一個只有三根手指的小男孩。
「蘇醫生。」小男孩搖了搖女士的手,抬頭去看她。
「你怎麼哭了?」
蘇月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將鮮花輕手輕腳地放在墓碑前。
她抹了抹臉頰的淚,輕聲說:
「沒事。」
街道上車水馬龍,音響裡是熱榜上的新歌, 小男孩熟練地擺弄著車載香薰。
車窗外的 LED 屏上正在輪播著各大廣告商的新年祝福。
【2024 拜拜~2025 順利!】
小男孩笑嘻嘻地轉頭。
「蘇醫生, 新年快樂!」
回到家, 剛開門,藍貓就扭著肥碩的屁股來左嗅嗅、右嗅嗅, 大搖大擺地眯起眼, 等著人類投喂。
「哇, 它怎麼知道我們買了帶魚!」
陳志英女士在擺弄碗筷, 看到蘇月和小男孩在門口逗貓, 連忙招呼——
「快別和貓玩了, 去洗手, 過來端菜。」
「誒,湯好了!——去喊你姐來吃飯。」
蘇月擦了擦手,走去主臥。
書桌前的女人正在盤頭, 一身帶白毛領的碧色旗袍,配一對碧璽耳環, 鏡子裡的臉龐溫柔, 不見歲月的痕跡。
「哇,你在家裡化妝, 打發我去給邵伯伯掃墓, 我要鬧了。」
邵柒寧回頭笑她。
「是誰不讓我出門的?」
蘇月輕哼了一聲。
「誰叫你不老實,沒養好就總想偷偷跑出去, 跟個孩子似的……小孩兒都比你懂事兒。」
抱怨的話雖說著, 手上動作卻很小心, 攙著邵柒寧往外走。
邵大小姐有些無奈。
「蘇月,我能自己走,還能跑, 能打籃球,你信不信?」
「你敢!」
陳志英女士的怒吼聲從廚房裡傳來。
邵柒甯和蘇月對視了一眼,吐了吐舌頭。
在這個家裡, 誰都惹不起陳志英女士。
誰讓她是最大的功臣呢!
餐桌上,小男孩門牙掉了,說話都有些漏風:
「陳奶奶,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陳志英女士笑眯眯地給他盛了一碗湯。
「我呀, 是研究生物醫藥交叉學科的。」
男孩懵了。
小學生課程裡可沒有這兩門學科。
「那陳奶奶你做的工作,有什麼用呀?」
陳志英女士誇張地比劃, 說:
「那用處可大啦。」
「有這麼大嘛?」小孩兒也伸手比劃。
「有這麼大!」蘇月跟著張開雙臂。
「哈哈哈哈哈……」
……
在邵柒寧生命進入倒計時後, 會診專家都說沒有希望了。
在蘇月絕望的眼神中,她等來了她的媽媽。
生物學專家陳志英女士。
帶著國際前沿生物醫藥交叉學科的最新成果——
特效藥延續了邵柒寧的生命體征,維持了手術過程中的血壓穩定, 替醫療團隊解決了手術過程中的最大難題。
手術室燈熄滅的下一刻, 蘇月戴著口罩走出來,和早已站起的陳志英女士久久對視。
許久。
她摘下口罩,眼淚爬了滿臉。
「謝謝你, 媽媽。」
母女二人擁抱在一起。
這個世界也許的確有些東西是守恆的。
但應該不是苦難,而是愛和力量。
命運悄然在特殊的位置形成閉環,善意遠比想像中更強大。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