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跑了,卻把太子留了下來。
太子今年 6 個月,剛長出來第一顆小乳牙,咬了朕的皇后一口,她就跑了,說朕的太子是老虎,給她咬破了。
第二天,大臣們紛紛進言,說中宮皇后不可隨意出宮,朕很生氣,於是第三天,朕也出宮了。
留下朕六個月的小太子臨朝聽政。
「太子殿下,蜀東大旱!」
「啊—啊——」
「太子殿下,南方有出現蟲災的跡象!」
「mua-mua-」
「太子殿下,那是奏摺,不能吃!」
「太子殿下,口水,口水滴到奏摺上了。」
「皇上!皇上去哪了!老臣要去找皇上……」
朕是皇上,可朕心裡只有皇后。
朕的皇后兩年前出現在朕的面前,說,她是一個穿越者,還說朕的皇位不保。
朕說,
封她為後!
當朝宰府早就跟朕提過,他這個女兒最近行為舉止異常,委婉勸朕不要再考慮她。
可那天,她雙手叉腰,面色緋紅,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當天晚上,她穿著一身夜行衣,長髮綰髻,把朕從床上薅了起來。
「你真要我當皇后?」她神情燦若朝暉,不像別的女子那般羞羞怯怯,欲語還休。
「當真!」朕就喜歡她這般女子。
「那你不能再有其他嬪妃,一個都不行。」
我當時猶豫了一下,身為皇帝,皇嗣不僅是家事,更是國事,這恐怕有些困難。
「不行就算了。」她眸子忽地暗了,揪著我衣領的手都松了三分。
我連忙往前湊了湊:「朕允了。」
「朕此生只你一個皇后,再無她人。」
「那我就勉為其難,救一救你吧……」她笑嘻嘻地鬆開手,坐在了床上。
「救朕?」
「對呀,要不是看在你是個帥哥的分兒上,就你這樣不思朝政,懶怠無能的皇帝,我肯定是不會插手的。」
我無言以對。
她說得沒錯,我是無心朝政,只想著有朝一日能親自做一只能飛的木鳥。
我也的確懶怠無能,一應事務我都交給大臣處理,三天兩頭不去臨朝,就連我身旁的大太監都比我熟悉朝政大事。
所以當她說皇位不保的時候,我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很有道理。
可是,到底:「帥哥是誰?」
她明顯愣了一下,捏了捏我的臉:「就是說你長得很好看。」
還沒人敢捏我的臉,別說,感覺酥酥麻麻,竟有些舒服。
「朕的確容貌出眾,不過,還是你更勝一籌。」
她又笑了,我突然發現,她笑起來竟然不會用手帕掩住口鼻,就那樣張開嘴,露出牙齒,像一朵盛開的太陽花。
我真想現在就摘下。
她走了,跳窗走的,雖然我給了她可以自由出入的權杖,可她執意說那樣更有偷腥的感覺,更刺激。
可什麼是偷腥呢?
冊封皇后的大典,是我這些日子唯一關心的事。
小到她衣服上的花樣,大到禮儀文章,事無巨細,一一過問。
她倒是清閒,隔三差五跳窗進來。
「叫花雞!」
她兜裡總揣著吃的,每次都不一樣,很多是連禦廚都不曾聽過的菜。
「我跟你說,你身邊那個太監不是好人!」她嚼著雞腿,還不忘救我於水火。
「他怎麼了?」
「他勾結外敵,販賣軍事情報!」
「朕明天就斬了他。」
「不行,得留著。」
「為何?」
「給他一些假消息,還能順便把他們給端了。美得很!」
「有道理!」
她吃完了雞腿,兩腿一盤:「明天就是大典了。」
「嗯。」
「其實,就算你不讓我當皇后,我也會救你。所以,如果你……」
「朕只要你做皇后。即便你不救朕,朕也只要你做皇后。」
我忘不了那時的情景,甚至就連她額前翹起來的髮絲都記得清楚。
因為我剛說完,她就朝我撲了過來。
這朵盛開的太陽花,被我采了蜜。
甜得我第二天差點沒直起來腰,如果不是要參加大典,大概要躺一天。
天下女子應該都沒有她這樣的,可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歡喜。
不過,原本精心準備的大典,因為我腰疼她腿酸,被匆匆精簡早早結束,底下一幫老臣雖然不滿,可瞧著宰府大人發黑的臉,沒一個人敢言語。
「總算結束了。」她摘下鳳冠,露出發紅的額頭。
她趕走了一眾宮女,偌大的宮殿,只有我和她兩個人。
「明天,我要跟你一起上朝。」
「為何?朝堂無趣得很,朕都常常瞌睡。」
「就是因為你這樣,我才更要去啊!」
她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我的額頭。
「你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做木雕,就是一個技術型人才藝術家,根本不適合做皇帝。」
「有道理。」
朕的皇后,說什麼都有道理。
可惜,那幫大臣,不Ṭŭ̀₄這麼認為。
「牝雞司晨啊!」
「妖女亂國!」
我站在一旁,冷著臉聽一幫大臣們編排皇后。
宰府大人的臉更黑了,可他自始至終沒有言語一句,只是時不時地回頭看看那些開口的人。
「龍椅硬邦邦的,還是給我拿個軟臥過來。」
皇后在龍椅上坐了一會,揉著屁股抱怨。
看著她渾然不在乎朝臣們吵作一團的模樣,我仿佛看到了自己。
不愧是朕的皇后。就連脾性都是一樣的。
可沒過多久,我就後悔自己居然這麼想了。
我剛準備坐下,就看見她皺著蛾眉:「你站在那聽課。」
???
我不敢反駁,乖巧站在一旁。
可底下的大臣就不行了,登時暈倒了一串。
「抬下去,抬下去。」她揮揮手。
「現在要開始說正事兒了。頭一件事,就是減少冗官。」
她侃侃而談,底下一幫大臣神色各異,宰府大人臉色如常,甚至眼角帶一絲絲的笑意,可其他大臣更多的是憤恨不平,咬著牙關等著叫駡。
我雖然聽不明白她說的績效考核,可從底下大臣們越來越恐慌的臉色上也分辨得出來,這一定極為狠辣。
她越說越激昂,時不時站起來指著一眾大臣的鼻子訓斥。
從古至今,敢這麼站在皇帝的身前訓斥大臣的皇后,可能就她一個了。
那天的早朝,後來我就說了一句話,一切按照皇后的意思來。
第二天早朝,諸多大臣稱病。
她又主張廣泛懸賞產量高的水稻和小麥,說要培育雜交農作物,讓所有人都吃飽飯。
這句話說出去的時候,宰府的眼睛暫態明亮了許多,就連一幫大臣都暫時不再叫駡。
沒有人相信她能讓所有人吃飽飯。
第三天的時候,本來我打算休息一天的,可皇后說,只要我乖乖上朝,就讓我采花蜜,為了那點香香甜甜,我只能來了。
沒想到,所有的大臣都來了。
沒一個請假。
只不過,大多都頂著黑乎乎的眼圈,而且他們看向宰府的時候,都有些發抖。
當天晚上,身邊的太監終於打聽出來了原委。
原來,那天晚上,諸多請假的大臣都收到了宰府大人送的賀禮,恭賀他們提早卸任,歸家養老。
而其他口出不遜的大臣就比較可憐了,幾乎一夜未眠,因為每個人的門口都拴著幾隻狗還放了幾隻貓,據說打了一晚上架,狗吠聲此起彼伏。
雖說沒人看到那些貓和狗都是誰放的,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出自那位的手筆,只能一個個躺在家乾瞪眼。
「沒想到他居然學會了這個。」皇后坐在床尾聽了一會,拍手笑道。
我一頭霧水。
「那時候我剛穿越過來,一點規矩也不守,還整天說些大逆不道的話,老爹氣得吹鬍子瞪眼,要讓我閉門思過。那哪能行,我轉頭就把他養的狗和小妾養的貓放在一個院子裡。那場面更好玩,因為還有一群如花美眷在旁邊梨花帶雨伴奏呢,哈哈哈……」
幸好我沒有妃子。
不然也許在旁邊伴奏的還有我。
在那之後,雖然仍有七零八落的閒話,可都憋著一口氣,等著看皇后怎麼讓大家都吃飽飯的笑話,竟再沒有人說不讓她臨朝聽政的事情。
我就更清閒了。
搜尋了不少好木頭,打算全身心投入到木工的事業中去,製造出可以飛的木鳥。
她不僅沒有嘲笑我,反而鼓勵我,說每一次探索和嘗試都是科學的進步,每一次失敗都是成功他媽媽在敲門。
我很幸運,擁有懂我的皇后。
她研究雜交農作物的方式很奇怪,總是挑選那些沒開花的水稻,一個個剪開稻殼,再放到溫水裡泡,這樣難道不會被泡死嗎?
然後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麼,就用一些紙袋子給它們都套上。
然後等另外一些水稻開花後,又搗鼓一陣,把什麼撒進那些紙袋子裡。
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神情虔誠,嘴裡還會不停念叨感謝袁爺爺。
袁爺爺是誰?
大臣們都等著看笑話,只有我相信,她是認真的,因為每次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讓我忍不住想要湊近親親。
我真的太愛她認真的模樣。
不知道那天宰府進宮以後,同皇后說了什麼,反正自那天起,我終於可以坐下來聽課了。
屁股還沒暖熱,我就聽到皇后說,近日,召集一部分織女,要手腳勤快,吃苦耐勞的。
底下的大臣們不明原因,但一聽到要召女子,都開始叫嚷:「皇上務必要充實後宮!
「務必要品行端莊,知進退守禮節!」
說罷,撲通撲通跪倒一片。
我連忙站了起來:「朕絕不再封妃!」
皇后也站了起來,她一站起來,我就連忙往後躲了躲,這些天我已經習慣了,這是她準備開罵的姿勢。
「為人臣子,不想著安邦強國,整日裡關心皇上娶幾個媳婦,晚上跟誰睡ṱù₉覺,生幾個孩子,難道你們的眼睛就只看得到這點家長里短,看不到國難民苦,外敵環嗣嗎!」
她擲地有聲,字字鏗鏘,就連我都覺得,她比我更像一個憂國憂民的皇帝。
宰府跪下了。
他雙手撐地,以頭碰額,沉聲說道,「微臣受教,願為安邦之柱強國之弩!」
那一刻,我竟有一股隱隱的自豪感湧起,不愧是我親自選的皇后,她真的能力挽狂瀾,救民於水火。
單單是這胸襟,就是我比不上的,畢竟我的眼裡,只有她。
而她的眼裡,是朕的萬里江山。
那天,跪倒在地的大臣們沒一個敢抬起頭,因為他們回答不了皇后的問題。
為什麼他們比起國計民生,更關心皇上的私生活。
皇后說,這是人心底八卦的欲望在作祟。
可八卦不是蔔算之法嗎?
總之,那天起,再沒有人敢逼著朕選秀,說就是不關心江山社稷,禍亂國計,這頂高帽沒人想戴。
也是從那天起,我才知道,原來皇后也懂木工。
她選了數名織女,竟是為了改造織布機。
她說她的下一個目標是,讓所有人都能穿暖。
我慶倖她沒有當著大臣的面說,畢竟讓所有人都能吃飽這個宏願已經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可是我低估了我的皇后。
她直接擬了一道聖旨,凡是種植木棉的一律免稅,第二年由官府統一採買。
這道聖旨一發出,群臣激憤。
木棉本是種植在宮中的一種花罷了,儘管顏色潔白,觸之綿軟,可終究是玩物。
怎能就免了稅,還官府採買。
這簡直就是荒誕不經。
比我當時做的那些事還要荒唐。
彈劾的奏摺一摞接著一摞送到皇后的手中,她也不惱,只是扔在一旁。
我也不敢言語,只能端了她愛吃的肘子。
「夜深了,吃點肘子歇歇吧。」
她放下筆,一隻手托著下巴,歪著頭笑。
一笑就笑得我整個人都酥了。
這天下怎會有她這樣的女子,一笑就讓我恨不得將萬里江山拱手送給她。
若是她點頭,我也會烽火戲諸侯,只為博她一笑。
她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個昏君。
不過,戲諸侯的那位沒有我幸運,我有她。
她比得過十萬鐵騎,百萬雄兵。
她能救我於水火,護國於危難。
雖然我昏庸無能,但我會挑皇后,古往今來,沒人比我會。
「對於那個怎麼造木鳥,我是不太會的。」
皇后一邊啃肘子,一邊搖頭。
真是我的好皇后,我還沒開口,就知道我想要什麼。
其實我也不是想走捷徑,只是我已經給成功他媽媽開了很多次門,就是沒看到成功本人。
「其實如果你想飛,不如試試熱氣球。會飛的木鳥現在想造困難有點多。」
「熱氣球?」
「孔明燈,就是放大的孔明燈。」皇后的嘴上都是油,她吃得可真香。
我不關心孔明燈、熱氣球了,我現在也想吃肘子。
肘子真香。
太陽花更香。
比起熱氣球,我發現我對織布機更感興趣了。
皇后對現有的織布機提出了諸多的修改意見,那幫蠢笨的木工沒一個能跟得上她的思路。
還是得我來。
我改造織布機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種稻子。
我突然就想起來「男耕女織」這幾個字,總覺得似乎有些不妥,可又覺得這樣就是最好的狀態。
她還畫了好幾張設計圖給繡女,給自己做了幾套貼身的衣服。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做那麼小的肚兜和褻褲,形狀還很奇特,可當她褪下外衣,我承認,我是一隻醉酒的蝴蝶。
太陽花突然就變成了搖曳的紅牡丹。
誰見了不得說一句,美。
只不過他們沒福氣,只有我看得見。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福氣。
「織布機做得怎樣了?」
我的福氣來催作業了。
我連忙丟下手裡的工具:「做好了!」
她隨意指了一個織女,那織女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抬,坐在織布機前就像個小雞仔。
「試試速度怎麼樣。」
織女羞羞答答試了兩下,到底是選出來經驗豐富的,很快就摸索出來了門道,速度越來越快。
「比之前的速度如何?」
「快很多。」織女手腳不停,臉上難掩的興奮。
「同樣的時間,用這個能多織幾匹布。」
「至少能多兩匹!」
「還不錯。」
皇后似乎並不太滿意,可是那個小織女已經滿意得快要哭出來。
「你哭什麼?」她對這個小織女比那些大臣可溫和多了。
「要是我家裡有這麼一台織布機,就能多掙兩個人的錢,可以給我弟弟買白米吃,給我母親看病,還能給自己置辦一點點嫁妝。」
說著,織女有些嬌羞地低下頭。
皇后長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民生多艱。」
織女走後,她怔怔地說道。
神色有些落寞。
我的心口有些發緊,太陽花沒了顏色,看起來讓人心疼。
「我有些想家了。」她抱著膝蓋坐在床尾。
「明日,朕陪你一同去見宰府。」
「不是那個家。是我的家。就算我在這裡再怎麼努力,也做不到那樣的盛世繁華。」
「你的家究竟是什麼樣子。」
我學著皇后的樣子,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有高鐵,一個小時就能到現在不眠不休也要走三天的地方。
「有手機、電腦,想跟誰說話,想看什麼聽什麼,哪怕相隔千里萬里,只需要動動手指。
「有飛機,可以飛在空中,比雲朵還高。
「吃飽飯,穿暖衣,這些我們認為最基本的需求,在這裡卻是最遙遠的奢望。」
「真的有能飛那麼高的飛機?是木頭做的嗎?還是什麼?」我只聽到了能飛得比雲朵還高的飛機,急切地問道。
「你真是個昏君!」她被我氣得笑出聲來。
我長出了一口氣。
我還是喜歡皇后笑的模樣。哪怕要我做一個不知民生疾苦的昏君也罷。
朕的太陽花啊,請一直面向陽光,如果你的面前沒有陽光,朕就做你的太陽。
我實在太無聊了,皇后整日忙於政務,閒暇時還要去打理稻田,監工織布機,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
就在我準備抱怨的時候,她在我耳邊呢喃。
「我懷孕了。」
我要當爹了?
我要當爹了!
「不許再去種稻子了。
「織布機那邊也少去,人太雜亂,危險。
「明天讓小廚房挪遠一點,煙火氣熏得很。」
「不行。」
沒等我說完,皇后就反駁了我。
「稻子很快就熟了,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了。這批織布機也要趕在那些棉花之前全部製作完成。沒有一件事是能耽擱的。
「而且,算算日子,男主該Ţúₓ來探虛實了。」
我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詞語,這讓我心中警鈴大作。
「男主是誰?」
皇后長歎一口氣,少有的露出不忍的神情,低聲道:「你還記得那個經常跟你打架的弟弟嗎?」
「由建?」
「嗯。」
「他不是早就因病去世了嗎?」
「那是為了避免他與你爭皇位,被送走的。現在,他要回來了。」
「他回來,是要跟我搶你嗎?」
我握著皇后的手,有些緊張。皇后居然知道由建活著,難道穿越真的能無所不知?
還是,他們本就相識……
皇后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關心的點在這裡。
不過這次,她沒有取笑我,反而撫著自己的小腹柔聲道:「由閑,你說他是男孩是女孩?」
這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汪泉水,流入了我的四肢百骸,我心中的不安和擔憂都不重要了。
她是朕的皇后,她的腹中是朕的孩子,誰來了,也奪不走。
「由閑,我們一起,給他一個安泰盛世,好不好?」
「好!」我揉著她的掌心。
她的掌心有些許薄繭,不像之前那麼柔嫩,讓我很是不忍。
雖說是一起,可盛世,哪裡會有我半分功勞,是她孤身與群臣舌戰,是她徹夜不眠修改圖紙,也是她不畏酷熱翻種稻穀……
如今,她有了我的孩子,卻還要為我籌謀辛勞……
我這個皇帝,當真是一無是處。
我的幡然醒悟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我的皇后,她成功了。
新種出的稻穀穗大粒多,一顆稻苗能抽出十來株稻穗,每一株都能有上百粒稻穀。而尋常的稻苗最多只能抽出來四五株,每一株也就四五十粒。
兩個一比,高下立判。
當皇后拿著兩種稻穗站在朝堂,一幫大臣只當皇后在戲耍他們,怎麼可能會有比現在產量高出四五倍的稻種。
「請皇后莫要誆騙臣等!」
唯有宰府和治農官兩人仔細端詳,甚至剝下來幾顆放在嘴裡慢慢咀嚼。
片刻,治農官長跪不起,戰戰兢兢。
「為臣斗膽,想看一看種植稻穀的地方。」
皇后似早已預料到會有此一問,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抖擻精神,如今皇后有孕,怎能勞煩她親自出馬。
「隨朕前來!」
我帶著一幫大臣走到皇后種稻穀的地方。
那原本是一片花園,不過有了皇后,我心裡再沒有一朵野花。
皇后一說要地,我第一時間就安排人把那些花都送給了大臣們,然後按照她的要求捯飭出來一片空地。
如今,這片空地滿目金黃,可朕覺得,這一片金黃比黃金還要奪目珍貴。
這是朕的皇后為朕種的稻田。
亦將是今後數萬百姓賴以生計的希望!
治農官幾乎是含著眼淚沖進了稻田,雖然這片地並不大,可他卻走得很慢。
直到他走出稻田,眼淚才終於奪眶而出。
他匍匐在地上,手心裡捧著剛摘的稻穗,半晌才擠出來一句話。
「我大鳴百姓有飯吃了!」
尾隨在身後的其他官員終於反應過來,齊聲高呼:「天佑大鳴!」
「天佑大鳴!」
我聽了兩遍,越聽越不高興。
「這些都是皇后辛辛苦苦,一顆一顆種的,和上蒼有什麼干係,不是天佑大鳴,而是皇后賜福。」
大臣們神色各異,似乎都不太願意承認,這般國之幸民之福竟真是由皇后所賜。
皇后當初所言讓所有人吃飽飯,竟真不是戲言。
一直站在一旁不作聲的宰府,終於動了。
他緩緩屈膝跪在稻田前,半晌才言語。
「我大鳴百姓有多苦,各位大人位居高位,恐怕並不十分真切知曉。治農官出身貧寒,他的母親為了一斗米把自己的親閨女賣了,賣的那斗米給了他這個哥哥,讓他趕考。他如今雖是治農官,卻救不了早已餓死的母親,也找不到被賣去他鄉的妹妹。
「我大鳴百姓苦啊,比他苦的大有人在。若是當初種上這樣的稻穀,興許他現在仍有高堂可侍奉,也有嬌憨的妹妹叫他一聲哥。
「若沒有這稻穀,明年,又有多少百姓因為斗米而丟了性命。那都是我大鳴的子民!那本該是我們守護的子民啊。」
我從未見宰府如此激動過,他俯在地上,字字血淚,治農官更是泣不成聲。
我做這個皇帝很久了,可卻是第一次因為大臣的話而落淚。
宰府說得沒錯,若是沒有皇后,明年還會餓死很多人。可如今有了她,那些人,有救了。
朕的皇后,果真是天下的福氣。
這天下,有她就足夠了,而我,只要能守著她。
稻穀的種子,被治農官仔細分發,雖然現在種子並不夠,可只要過去一年,地裡種上了新種,明年便會有數不盡的種子。
皇后似乎很滿意現在的結果,半靠在椅子上眯著眼小憩。
自從懷孕後,她越來越嗜睡了,即使是白天,也要睡上兩覺。
而且最近,吃飯也不香了。
最愛的大肘子,一聞到就開始噁心。
有時候,她一看到紅燒肉、烤雞腿,就開始眼裡含淚,委屈巴巴地看向我。
我知道,她心裡想吃。
可奈何她連聞一聞味道都會幹嘔。
我只能片刻不離地守著她。
她還會想吃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今天,她就一定要吃醋泡的酸棗。
宰府昨天帶進來一盒梅幹,今天送過來了一筐子貢橘,生怕自己的閨女在我這裡吃不好。
可他哪裡知道,為了那一口酸棗,我差點拆了小廚房,結果,還沒端過去,她就換了,她要吃臭豆腐。
那天,整個皇宮都飄蕩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沒人敢問的味道。
這樣的好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我的弟弟還活著的消息就傳進了宮。
第二天,朝堂就炸鍋了。
原本,那些大臣沒的選,即便我昏庸無能,貪戀奇技淫巧,如今又陰盛陽衰,縱容皇后干政,可皇室正統只我一人。
但,我的弟弟還活著。
這意味著,大鳴皇室血脈,並非非我不可。
那些大臣,蠢蠢欲動。
這些並非我自己想的,而是皇后揪著我的耳朵讓我聽的。
她還說,我若是不提起精神,很快,我就會被取而代之。
若是過去,我才不在乎皇位,只要有幾根木頭,憑我的手藝,在哪裡都自在。
可現在我有了皇后,還即將有自己的孩子,我沒了皇位,興許還能苟活,他們呢?
一想到最愛的太陽花可能會被風雨摧殘,甚至被他人染指,我就怒不可遏,精神抖擻。
「由建既然還活著,就回來瞧瞧,朕十分掛念他!」
我瞧著一些大臣得償所願的模樣,繼續說道:「不過當初他幼年早夭,早已天下皆知,如今即便回來,也不能再用這個名字了,他素來品行高潔,就改名為朱八節吧。」
不知道為什麼皇后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笑得睜不開眼,我自己覺得還挺好聽,很順溜。
「皇上不可!」
「皇室血統怎可隨意更改!」
「不可啊,皇上!」
唯有宰府沉聲說道:「已經去世的皇子突然重現,百姓該如何議論我大鳴皇室?是妖孽再生?還是說,皇室手足相殘,竟逼得親兄弟流落在外。」
宰府聲音未落,其他大臣便噤若寒蟬。
說得沒錯,不論是哪種議論都是當下風雨飄蕩的大鳴不能承受的。
本就內憂外患,再失去民心……
這些大臣只是看不慣我,可並不想幹掉大鳴,此刻一個個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我對宰府的話很滿意,其實這些話皇后也教了我,只不過還沒說就被宰府搶了先。
朱八節便頂著遺落在外的皇室宗親名號入了宮。
我至今還記得那日晚宴。
他一出現,就幾乎奪去了所有人的視線,龍章鳳姿,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奪人的氣魄。
我轉頭看了一眼皇后,她手裡抓著一把剛炒好的瓜子。
嘎嘣—
咬了一顆,吐出來瓜子皮,然後朝我咂了咂嘴:「瞧瞧,不愧是男主,這通身的氣派。」
我放下了心,她每次這樣的語氣,肚子裡都憋著壞。
「八節,婚配了嗎?」她放下瓜子,關切地問道。
來了來了,我抓了一把瓜子,同樣殷殷地看向他。
我這弟弟登時就黑了臉,原本風輕雲淡的臉上一片陰霾。
「臣弟尚未。」
「那有心儀的沒?」
「沒有。」
「這麼大年紀了,也該抓緊了。我這兩天就給你挑一些適齡的女子。」
「有勞皇嫂費心。」
我瞧著皇后的模樣,似乎很是擅長催人婚嫁。
我也沒料到,原來催人婚嫁竟有種別樣的舒爽感。
「皇兄,臣弟聽聞皇嫂大有武帝之風,今日一見,當真是不負盛名。」
我把瓜子一扔,站了起來,他這句話實在是說到我心坎上了。
「哈哈哈,八節說得對。你皇嫂有經天緯地之才,更有澤被天下之志,有她在是我之幸,亦是大鳴之福!」
我把皇后好好誇了一通,等坐下,皇后才忍著笑指著一旁大臣的臉,在我耳邊低語:「你瞧瞧你說那些話把他們氣的。」
原本正推杯換盞的大臣們都愣住了,似乎沒人想到我那好弟弟會突然說出那番話,更沒人料到我居然渾然不覺其中對我的譏諷,還濃墨重彩地給他捧了個場。
當下,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一個個望著我,欲言又止。
可眼看著皇后解了他們無能為力的民生大計,他們即便想摔杯子罵人,也不能理直氣壯。
倒是宰府老神在在地嘬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肉,還恰到好處地打了一個飽嗝。
晚宴散的時候,我那弟弟似乎終於緩過了神,目光恢復了清朗,又好似皓月一般灼灼逼人。
「那是一頭猛虎。」
回到寢殿,皇后才慢悠悠地說道:「畢竟是男主,又是男頻爽文,資源多得很。」
「不過,很快,就會沒了。」
皇后摸出來一張圖紙,我記得這兩天她一直在這張紙上塗塗畫畫。
「別人我不放心,得讓我爹親自帶人,去這個我標記的地方,那兒應該有條密道。」
「裡面有什麼?」
皇后笑了起來:「挖出來你就知道了。」
宰府辦事一向乾淨利索。
安排下去的第三天,他就匆匆進宮了,還不忘給皇后帶了一盒剛剝好的核桃仁。
真不知道宰府是不是忘了朕是皇上,豈會在吃上短了她閨女的。
不過,看皇后捏著白胖的核桃仁吃得香甜,我忍了下來。
「皇上,那地方確實藏有一條密道,密道盡頭通向一個密室,裡面似乎是前朝的密藏!」
「當初,前朝被我大鳴所滅,大量珍寶不知所終,沒想到,竟是藏在那裡。」
宰府向來沉穩,今日卻難掩興奮。
「裡面的黃金、珠寶臣已仔細清點,足有千萬!是我大鳴幾年的收入!」
即便是我,聽到這些銀兩也短了口氣。
「爹,你還記得袁從嗎?」
宰府斂了笑意:「記得,他素來英勇,熟諳兵法,乃一猛將。」
「我記得他,那個大太監經常說他壞話。」這是我對那個袁從的唯一印象。
皇后白了我一眼,我連忙住嘴。
那個大太監不是個好人,我謹記教誨。
「我想請他重新掌兵,所需軍備將士皆准,另賜尚方寶劍。」皇后神色鄭重,就連宰府也眉頭緊鎖。
「皇后這是要?」
「複我大鳴疆土。」皇后斬釘截鐵。
我愣住了。
自從木真之地被他國吞併,大鳴國力式微,木真之地亦再無人提及。
可那本就是我大鳴疆土。
即便無人提及,也不能更改事實。
如今,朕的皇后,她竟要複我大鳴疆土。
過了片刻,宰府仿佛才聽清皇后說了什麼,唇角顫動,還未言語,便老淚縱橫。
「老臣,有生之年竟還能聽到這樣的話,若能複我大鳴疆土,老臣,老臣願為馬前卒!」
皇后扶著渾身顫抖的宰府,低聲道:「爹,這不僅是你的心願,也是我大鳴百姓的心願。過去,大鳴國力孱弱,對於欺辱我們無能為力。可我相信,不出三年,我大鳴必完完整整,無人再敢染指。」
皇后聲音雖弱,可每一個字都如擂鼓一般,震的我心中激蕩。
我像從未見過她一樣,重新看著她。
她因為孕吐反而清減了些,眼窩有些泛青,可卻難掩雙眸中的堅定與倔強。
就是這樣一個纖弱的女子。
我曾以為她是一朵太陽花,抑或是紅牡丹,可如今,我才發現,她不是。
她不是隨風搖曳的鮮花。
她不該被定義,她就是她自己。
她是我的皇后。
是我此生最敬重,最愛的人。
宰府已是不能言語,只是緊握著皇后的手臂,不住地點頭。
「好,好!好啊!」
宰府在宮中緩了半日才走,有人說,那日後,宰府仿若換了個人,暮年之氣一掃而空,眉宇間竟隱隱添了少年的果敢與剛毅。
袁從回來得極快,也走得極快。
除了我們三人,無人知曉袁從的真正目的,只知他是重新駐守邊防。
我對那個大太監抱怨,為了滿足皇后購買木棉和建造織布機,國庫已然空虛。
他勸我早日選秀。
我沒搭理他。
反正皇后交代的資訊已經傳達到了。
皇后的穿暖衣計畫進行得ẗũ³也很順利。
得知官府兜底,許多農戶開闢荒山野嶺種植木棉,到收購季時,幾乎所有官府的庫房都堆滿了木棉花。
那幾日的朝堂每天都是吵吵嚷嚷,不是說國庫空虛,就是說皇后誤國。
很快,織布機便被分發到各地。
這些織布機被安置在各縣的閒置房屋內,如需要使用,只需要支付幾個銅板就可用上幾個時辰。
條件是,只能以木棉花為材料進行紡織,而那些木棉也被官府擺了出來,以原價賣出。
剛開始農戶織女們只以為官府又在想方設法收斂民脂民膏,可很快就有人發現,木棉花產量高,價格低,紡織出的布匹十分結實,而且保暖性好,比起之前的葛麻要好不少。
最重要的是,官府中擺放的織布機織布速度極快,一個織女紡的布要抵得過四個用普通機器的織女。
很快,眾人就算清了賬。
庫房中的木棉花不出幾日便又被農戶們買了回去。
紡織出的布匹一摞一摞地被商人收購,換成了真金白銀,回到農戶手中。
朝中大臣只知皇后命人制了不少織布機,並不知其中機巧,如今百姓一片歡騰,他們一個個都躲在家裡不想上朝。
這朝堂太難了。
上朝就要讚頌皇后,他們都不願承認,一幫狀元探花竟不如一介女子。
可不上朝日子更難。
雖然宰府不再給他們送賀禮,可沒人受得了夜夜雞鳴狗吠不得安睡。
我懶得跟那幫大臣計較,現在皇后的身子逐漸重了,我看她還來不及,哪有工夫看究竟誰沒來上朝。
皇后也不在意。
她說,男主那點小心思都寫在書上了,現在他一沒錢二沒人,就是沒牙的老虎,想再走書中的劇情,怕是沒戲。
恢復了精神的皇后,整日裡在宮中閒逛,她說,她的數理化都還給老師了,不然怎麼著也要興起第一次工業革命。
我不敢吭聲,數理化我不懂,工業革命聽著也有點可怕。
沒過幾天,宰府就傳來了信兒,朱八節去了他們之前挖掘前朝藏品的地方。
據說看到被挖空的密室,整張臉都變得烏黑烏黑。
第二天朱八節就離開了京都。
第三天那些缺堂的大臣都到齊了。
「我要在大鳴開設希望學堂。
「凡年滿七周歲均可入學,在學期間一應費用皆免。」
皇后的手撫著自己的肚子,給剛剛風平浪靜的朝堂又扔進去一枚炸彈。
我已經習慣時常炸鍋的朝堂,只是好奇她怎麼會有這麼多層出不窮的想法。
「鳴太祖曾創辦社學,沒過多久便被廢棄,微臣勸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朕已經三思過了,可行。」
我生怕這些大臣惹惱了皇后,再動了胎氣。
「我大鳴國庫空虛,如何免費!」大臣叩首。
「此事不容再議!」
皇后顯然有些惱了,一揮衣袖就要離開。
我連忙跟上。
「那個太監把消息遞出去了嗎?」
皇后剛回到寢殿,就恢復了笑意。
「遞出去了。」
宰府挖到千萬黃金的消息,至今仍是絕密,今日朝堂,又提出開設希望學堂,這對於當下的大鳴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
若是那幫賊寇聽聞,必然按捺不住。
皇后臨產的日子將近,希望學堂也開始在整個大鳴鋪展開來。
大臣們撓禿了頭也沒想明白,究竟是哪裡來的錢?
財政大臣攤開手心表示,他也不太明白。
隨著一個個學堂修建完畢,皇后卻更不開心了。
她整日歎氣,念叨著為何當初不好好學習,否則現在能編寫幾部啟蒙教材才更好。
我正愁著如何安慰她,袁從的奏報回來了。
她終於笑了。
「你還記得我給袁從的錦囊嗎?」
我其實已經不大記得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只記得那天她胃口不好,吃了一片棗泥糕就飽了。
「嗯。」我不敢說不記得。
「我估算了時間,希望他能夠截到逃婚的女主,再利用對女主傾心的努爾攪亂正在兼併的木真部族。
「沒想到這個袁從挺有本事,不僅把女主撈走了,還動了真心,在這兒討賜婚呢!
「說起來,我還答應給男主找媳婦兒來著。」
皇后看完奏報,心情好了許多。
「木真族果然聽信了那個太監的話動手了,不過現在他們四分五裂,袁從只需要各個擊破就行。
「收復木真之地,只是時間問題了。
「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爹吧!」
皇后合上奏報遞給我。
這幾日宰府每日上完早朝也不離去,就端坐在茶房裡,一坐就是一整日,直到宮門落鎖才會離開。
我知道他在擔心皇后。
可我畢竟是一國之君,怎會連皇后都照顧不當,還要他如此操心。
「算了,天已經快黑了,我跟你一起過去,讓我爹今天早點回家。」
「也好。」
「你有沒有聞到血腥氣。」
走了一會,皇后住了腳步。
懷孕後,她的鼻子比過去靈敏不少,我什麼也沒聞到。
沒走幾步,便看到許多宮女太監正用木桶向地上撲水,再用刷子和布不斷刷洗。
「這是在做什麼?」
皇后眉頭一擰,我心道大事不太妙。
「出什麼事了!」
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沒一個敢吱聲。
我也不敢吱聲,發生在皇宮內的事情,我一個皇帝居然什麼都不知。
「是我吩咐他們這麼做的。」
宰府走了出來,示意他們退下。
我這才稍松一口氣,還好是宰府。
「爹?」
「剛才又有刺客闖宮。」宰府行禮後說道。
我剛喘一口氣,就感覺一陣冷汗躥到了頭頂,那口氣憋在胸口,讓我差點窒息。
什麼叫又有刺客!
皇宮內院已經很多年沒有進過刺客。
我將皇后護在懷裡,這群刺客定然不是為了我這個無能昏君。
我一直以為宰府這幾日端坐在茶房是擔心皇后生產,沒想到,竟有如此兇險!
若沒有宰府以雷霆手段將那些刺客攔截在外,我擔憂地看了一眼皇后,沒想到她竟然笑了。
「狗急跳牆。」
她右手撫在隆起的腹部:「看來很快,袁從那邊就該又有好消息了。」
她示意我將奏報遞給宰府。
宰府擰著眉,我也有些惱,這還是我第一次生她的氣。
「有人要殺你!」
「我知道。」皇后笑意盈盈。
我更惱了:「你怎麼一點都不害怕!」
其他女子不該已經怕得瑟瑟發抖,躲在懷裡泫然欲泣?
「有爹和你在,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怕什麼呢?」
皇后拍了拍我的手,將奏報遞給了宰府。
我突然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為什麼要怕呢?
我怎麼能讓她感到害怕?
我必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若真有意外,即便我死,也要保她無虞。
說到底,那幫人不過是要朕的那個位置罷了Ţū₌。
宰府原本緊鎖的眉頭舒展,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那日後,皇后的一應事務我都要親自料理,不允任何人靠近。
尤其是夜裡,稍有聲音我就要四處搜尋確認。
而我補覺的時間,就放在了每日早朝。
我現在巴不得那些大臣多囉嗦幾句,好讓我多睡一會。
可又不想他們囉嗦太多,讓皇后太過費神。
「由閑!」
皇后驚呼了一聲。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
「快,快,我要生了!」
我急得跳腳。
「快抬軟轎,請女醫和太醫!」宰府比我反應更快。
我現在已經忘記那日究竟是什麼情形,只記得她被抬進去的時候,大叫了一句:「我要打無痛!」
梧桐是誰?
宰府後來告訴我,那日所有的官員都跪在朝堂,直到ŧü₈皇后平安誕下皇子才起身。
雖然皇后獨斷專權,可她對大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恩惠百姓,福澤後世。
那些人雖然心有憤懣,可對於這一點都心知肚明。
「哇—哇——」
我發誓,那是我聽到的最悅耳的哭聲。
「恭喜皇上!是個小皇子!」
我被關在門外已經幾個時辰,皇后時不時托人帶幾句話給我,可就是不讓我進。
她說,我進去她放不開。
現在皇子已誕,我迫不及待地沖了進去。
她已經睡著了。
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
小皇子就放在她身旁的小床上。
小床還是她畫的圖紙,我打制的。她說要母嬰同室,不讓奶婆抱走。
原來剛生出來的小奶娃是這樣的,腿還沒有我的手長,軟乎乎的,抱起來的時候好像沒有骨頭。
我給大臣們放假了,重要事務一應交由宰府。
皇后需要休息,沒有她的朝堂,有我也沒用。
大臣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竟沒有一個人跺腳。
我有些感慨,這要放在一年前,那些大臣可能要爬到寢殿抓我上朝。
皇后已經一個月都沒有上朝了。
而我在第七天的時候就被她趕上了朝。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去,可皇后說,我是個吉祥物,必須擺在龍椅上,才能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其實我想在家抱娃。
我真的沒想到,原來剛出生的小娃娃居然什麼都不會。
不會自己打嗝,不能自主放屁,就連睡覺都要連哄帶蹲。
就憑著自己可愛,讓皇后和我伺候得心甘情願。
「皇上,希望學堂各地都已完成,不知具體的招生和教學……」
「等皇后。」
「皇上,臣聽聞袁將軍日前與木真族有所摩擦,不知……」
「等皇后。」
「皇上!微臣已為八節郡王選好適齡女子十八名,不知要賜婚哪一位?」
「等……」
我閉上嘴,想了一會,這件事皇后交代過我。
「把女子名單,圖冊呈上來,朕親自挑選。」
「是!」
這一個月,小事不決找宰府,大事不決等皇后。
大臣們習慣了,我也習慣了。
「選哪個好呢?」我捧著一摞子美人的圖冊放在皇后面前。
「楊如茹?」
皇后手指輕點:「沒想到她在這呢。」
「是楊禦史的女兒?」我隱約記得一點。
「她姿容出眾,性格潑辣,是原著中唯一一個沒有被男主後宮的女配。最重要的是,她父親忠義清廉,是少有的沒有投奔男主的官員。」
我回憶了一番。
說皇后妖女禍國的時候,他在旁邊聲音最大。
不是在讓朕三思,就是在彈劾皇后干政。
「如果是她,說不定男主就沒心思走主線了。」
我雖然聽不太懂她說的原著和主線都是什麼意思,但我大概明白,朱八節要有媳婦了。
剛出京都沒多久的朱八節,被召了回來。
婚禮辦得倉促,剛辦完婚禮他就著急要離開京都。
據那些小宮女傳,朱八節離京那日,本是一輛馬車,單獨出京,還未出城門,楊如茹一襲紅衣,策馬疾馳,攔在馬車前,怒駡了一個時辰。
朱八節只得掉轉方向,隨著楊如茹回了城,直到新婚第三日歸寧之後,才再次駕著馬車離開京都。
只不過,已不是一輛馬車,而是浩浩蕩蕩一個車隊。
楊如茹拉著自己的行李和隨從,也坐上了馬車。
那幾日,楊禦史每天什麼都不說,就在朝堂上罵皇后,從魅惑君主罵到禍亂朝綱,就是不滿為何會將自己的寶貝女兒瞎賜婚。
在孩子百天那日,我下了聖旨,封他為太子。
普天同慶。
雖然朕只有一個皇后,也只有一個兒子,可好歹大鳴皇室的皇位有人繼承了。
那之後,朝堂的各位大臣們對於皇后的容忍度高了一點。
大臣們每日按部就班上奏摺,皇后每日心血來潮出主意,我每日勤勤懇懇在中間勸架。
有時候,我覺得這屆大臣挺可憐的,每天不僅要痛斥皇帝無能懶怠,還要彈劾皇后干政越權,少罵一句就是不忠不賢,整天就這樣提溜著腦袋上朝,挺慘。
不過好歹一年多過去,隆冬降臨時,百姓們有棉花衣穿,有熱乎粥吃,木真族也被袁從圍困得老老實實。
在我以為終於沒什麼大事兒的時候,最大的意外來了。
朕的皇后跑了,還把太子留了下來。
在這之前,除了上朝,她從不讓太子離開她的視線。
太子 6 個月,剛長出來第一顆小乳牙,咬了皇后一口,她就跑了,說太子是老虎,給她咬破了。
這是皇后跑出宮前自己教那些宮女說的。
沒人知道,朕的皇后匆匆跑出宮是因為太子會說話。
開口說的第一句就是,媽,感謝你救我出高三的苦海!
皇后當時一口水噴了出來。
當天晚上,就連夜跑出了宮。
她說,日子沒法過了。親生兒子被穿越了!
第二天,大臣們紛紛進言,說中宮皇后不可隨意出宮。
朕很生氣。
因為他們根本不瞭解,半歲的兒子出口成章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不僅皇后想跑,我也想跑。
當天晚上,太子又說話了。
「爸,媽也是穿越來的,怎麼反應這麼大?」
於是第三天,我也出宮了。
留下朕六個月的小太子臨朝聽政。
「太子殿下,蜀東大旱!」
「啊—啊——」
「太子殿下,南方有出現蟲災的跡象!」
「mua-mua-」
「太子殿下,那是奏摺,不能吃!」
「太子殿下,口水,口水滴到奏摺上了。」
「皇上!皇上去哪了!老臣要去找皇上……」
皇后和我躲在宮外,聽宮裡傳出來的消息都翻了一個白眼。
裝得真好。
「我們回去吧?」
我實在不會做飯,一大清早就被皇后趕到外邊捕魚,說要燒烤。
我建議去酒樓。
她說要體驗野趣。
可是野都是我在野,撿木抓魚起火她一樣也沒參與,就只坐在那張嘴等投喂。
這和在宮裡有什麼分別?
「怎麼說穿越就穿越,我自己的崽兒呢?」
皇后吃著烤魚,臉色卻一直不太好看。
「雖然我本身也是穿越,可突然多了一個穿越的崽,我真的栓克油了。」
皇后吃著烤魚抱怨,從來都是她讓別人吃癟,沒想到現在竟輪到了她。
我不該笑,可實在忍不了。
不過一想到懷裡的小乖崽突然能說話,我也笑不出來了。
「他會造那種你說的飛機嗎?」
我試圖轉移話題。
「恐怕不會。」皇后捧著腮幫子一臉愁緒。
「不過他可以幫我寫教材呀!」皇后雙眸晶晶亮,「畢竟是高三做題家,應該沒問題。」
「走,回宮!」
「我不要!」
「我不會!」
「我才 6 個月啊!」
6 個月的太子一聽要編寫教材,慘叫連連。
皇后沉默了一會:「我兒子呢?」
「我就是你兒子啊……」
「胡說。你來了,我兒子肯定沒了。」
「不是啊,我是生下來就有記憶那一種的,跟你不太一樣。就相當於沒喝孟婆湯,重生到這兒了。」
每個字我都能明白,合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
太子不就是我兒子嗎?
即便會說話,也是我兒子啊。
不過這麼幾句話說完,皇后的臉色明顯好看許多。
「真是重生?」皇后似乎還是不太放心。
「你都穿越了還不許人重生加穿越呢?」
我抓了一把瓜子,坐到一旁,總有種感覺,從今天起,我的皇后不再無敵了。
「也是。」皇后點點頭。
「那什麼時候能出教材,希望學堂現在沒有一點科學相關的啟蒙。」皇后不甘心,繼續問道。
「其實小學學的東西很簡單的!」
我已經遮罩了他們說的話。
「那一年時間,小學的啟蒙教材要給我。」
「我想回去高考,我不該在這裡。」太子仰面躺著,小小的臉上滿是不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絕望。
「給,瓜子仁。」
我把剛剛剝好的一小把瓜子遞給皇后。
「走,回去把那個嬰兒床砍了烤魚吃!」
皇后吃完瓜子仁,哼了一聲,憤憤道。
「那我睡哪啊?」太子嚷嚷。
「自己睡!」
「為什麼不讓兒子跟咱們睡了,不是說母嬰同……」
皇后轉過身,眼睛裡火苗兒亂竄,我趕緊閉嘴。
已經快兩年了,孩子都半歲了,為什麼皇后還是這麼美呢?Ṭṻ³
我跟在她身後,腦子裡盡是剛才她蛾眉倒豎的模樣,原來「宜喜宜嗔」這個詞形容的女子真的有。
小廚房用我辛辛苦苦打制的嬰兒床烤的魚,我含著眼淚吃了兩條。
從那日起,每日上朝除了皇后和我,還要帶著裹繈褓的太子。
不過只有在我們面前,太子才會說個不停。
一上朝堂,他就只會撕奏摺,吐口水。
大臣們忍了一個月,可太子會爬以後,動不動就爬到他們腳下,他們抱起來就會被拽鬍子揪頭髮扔帽子,不抱起來就會被脫褲子……
「皇上,太子尚且年幼,這樣欠妥。」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其他大臣連忙附議。
宰府大人臉一黑,把太子抱在懷裡反駁道:「太子乃大鳴根本,前朝聽政有何不可?」
「可……」
自從太子跟著上朝後,最高興的除了太子就是宰府。
最後,就是我。
畢竟我上朝就是陪皇后,以往幹坐著,現在看太子在朝堂亂爬,還有點趣逗,時間也過得快點。
「太子聽政自有朕的用意,無需多議。」
為了讓朝堂時間不那麼難捱,我也要讓太子留著。
一年時間轉瞬即逝。
有皇后和太子在,我只需要每天坐在一旁,至於我在做什麼,越來越沒人在意了。
今天,我在搗鼓太子跟我說的蒸汽機。
按照他說的原理,我畫了很多組設計圖,才終於定了這一版。
現在基本上各個零件都製作完畢,只剩下組裝。
這就是蒸汽機?
雖然都是我做的,可拼接在一起,卻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形狀。
接下來,我記得是點火。
火剛一點上,齒輪就開始緩緩轉動,越來越快,我甚至已經看不清齒輪的形狀!
原本吵吵嚷嚷的朝堂安靜下來。
太子早早就跑到我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小蒸汽機。
皇后在聽到聲音後也轉頭看過來。
「你真的成功了!」
「我就說爹在這方面天賦異秉!比我強多了!」
一時間,我竟有些驕傲。
成功他媽媽終於給我開門了!
這應該是第一次我做了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有了這個模型,蒸汽織布機是不是就能做了?」皇后看向我。
「嗯。」
我怎能讓她失望。
哪怕我再給成功他媽媽敲門上千次。
「太好了!」皇后撫掌笑起來。
諸位大臣早就望眼欲穿,卻不敢貿然靠近,一個個伸著脖子。
「自今日起,召集大鳴所有能工巧匠!」
「皇后不可啊!」
「此等機密怎能輕易傳教他人!」
諸位大臣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那東西在不停轉動,可長久以來,他們早就習慣,只要皇后大手一揮,就上前反對。
幾乎已經形成條件反射。
自然,他們也已習慣皇后對他們的奏請置之不理。
只不過這次皇后心情格外暢快,不僅沒有置之不理,反而和顏悅色地做出了解釋。
「文明源自於傳承,科技受益于創新。
「兩年前,若不將雜交水稻和織布機公之於眾,如今大鳴是何景象?
「這兩年來,百姓勤勉,雜交水稻的產量比起之前最開始已經又提高不少。織布機也在不斷被匠人改進,省力許多。
「蒸汽機也是一樣,不要小看百姓的力量,他們才是進步的最大創造者!
「不過,同時,我們也要保護百姓的創新。昭告天下,凡製造出的新產品,第一人均可獲得獎勵,並可獲得一年保護期,保護期內他人不得模仿,只能購買。至於具體實施方案,交由工部擬訂。」
皇后聲音剛落,已經站出來準備大叫不可的楊禦史閉上嘴,垂著頭又退了回去。
皇后所言,無一句不是為了大鳴。
即便是楊禦史,也不知該從何罵起。
「媽,這是小學所有的教材……」
因為平日貪玩,最近皇后催要教材的時候,太子才慌了神。
小小的人,日日秉燭。
可他秉燭也就罷了,皇后說他年紀太小,現在不宜用眼過多,只能他說我來寫……
「天哪,為什麼重生成為太子還要熬夜補作業!」
聽他哭嚎,我揉揉手腕,頗為氣惱,早知道我也要陪著熬夜謄抄,平日就不會縱容他胡鬧。
不過,這些日子謄抄這些教材,我也著實受益頗多,尤其是物理和化學,有很多讓我大開眼界的地方。
「好!」
皇后大致翻閱了一遍,合上教材誇讚。
「雖說教材編寫出來,可到底是新內容,明天,帶著這些教材,去國子監!」
國子監,大鳴頂尖學府,每一個都是天之驕子。
此時,所有人都誠惶誠恐,看著聲名遠播的皇后和太子。
我就是個陪襯。
「今有人持米出三關,外關三而取一,中關五而取一,內關七而取一,余米五鬥,問持米幾何?」
皇后話音剛落,底下眾位學子便反應過來。
「此乃《九章算術》中的問題!」
「正是。就是這樣一道題,今日你們與太子共同計算,看誰最先得到結果。」
「公平起見,請院使改一個數。」
「這題目難度頗高,若想考教太子,可選取其他題目。」院使愁容滿面。
我明白院使為何會如此愁容。
太子不過一歲有半,用這樣的題目和國子監這些天之驕子比試。
即便學子贏了,也只是贏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
可太子輸了,便是有傷國體。
「無妨。」皇后擺擺手。
「那便內關八取其一吧。」院使只得應道。
「備紙筆。」
太子接過紙筆,不過三息就抬起頭,奶聲奶氣道:「10.71,或者是十又七分之五。」
「太子不可胡言。」院使也正拿起筆計算,小聲提醒道。
「這就是正確答案!」皇后舉起太子的演算過程說道,「現在便Ţú⁹等院使驗證答案是否正確了。」
院使抹了一把汗。
如果不是謄抄教材的時候被迫學習了一些,我也會認定太子是小兒胡言。
時間過去良久。
「十又七分之五?!」
「我算出來也是這個數……」
陸陸續續開始有人算出答案。
「太子生而知之,天縱之才,我大鳴必興!」
院使放下紙筆,高聲道。
國子監輸了,輸給了一歲半的太子,恐怕第二日,整個大鳴學子都將知曉此事。
「不是生而知之,而是學了這套書,掌握其中演算法,自然很快就能得出結果。」太子抱起小學教材介紹。
不出第二日,當天下午,國子監便請人將整套教材印刷分發,確保人手一套。
天下學堂以國子監為首,很快便將這套教材普及開來。
只不過,希望學堂的教材是官府免費發放,其他學堂需要自行購買。
自此,大鳴系統的文化啟蒙,蓬勃開始。
眾人皆知,當今太子天縱之資,全賴皇后教導有方。
無人知曉,無數個日夜,是我陪同太子撰寫教材,太子也並非天縱之資,卻是真的生而知之。
「袁從班師回朝了!」
皇后從奏摺中抬起頭。
我正在對蒸汽織布機進行最後的調試。
為了能在做織布機的時候依舊能看到皇后,白天她便在涼亭中批閱奏摺。
此時她神情雀躍,背後紗帳翻飛,我賞心悅目喜不自勝。
完全不知道她剛才說了什麼。
很快,袁從歸朝的消息舉國傳揚。
當袁從大軍駐守城外,輕兵進城,整個京都百姓夾道而立。
國之一統,是大鳴每一個百姓數十年來的殷殷期望。
國甯則家安,國富則民強。
百姓們雖不懂太多大道理,可此刻內心中升騰的自豪和驕傲卻是相同的。
「快去多拿些絲帕!」
朝堂之上,皇后一臉無奈,吩咐一旁慌慌張張的小太監。
他們哪裡有見過這等場面。
滿朝堂的文武大臣,涕淚漣漣,尤其是武將本就不拘小節,更是抹著鼻涕痛哭。
他們高興。
大鳴終於完整了,幾十年的努力沒有糟蹋。
他們難過。
木真之地是收復了。
可曾在木真之地戰鬥的同僚們,卻回不來了。
此刻,比其他任何時候都想對那些將士道一聲,多謝!
「自今日起,我大鳴疆土,寸土不讓。犯我疆土,雖遠必誅!」
皇后待大臣們稍許平靜,大聲宣言。
「犯我疆土者,雖遠必誅!」
不論何時,何地,何人。
男主也回來了。是被楊如茹揪著耳朵提溜回來的。
據說那日,男主悄摸摸地想溜進木真之地,被楊如茹發現後便被綁去了南方。
硬生生看了一年多的海,整個人曬得烏黑烏黑,直到木真被收復才啟程回來。
慶功宴那晚出現的時候,皇后還指著他問我朝中什麼時候有這麼黑的人了?
倒是袁從夫人一出現,皇后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她。
確實很美。
如果說皇后的美是朝陽明媚,那她就如同冬日蒼月一般。
同樣是絕色,皇后的美動人心魄,而她的美,打動不了我。
皇后說,這就是集所有美好於一身的女主。
我覺得她和袁從一個美人一個英雄,真真是一代佳話。
其實,整個晚宴,最可憐的是太子。
整個皇宮都在慶賀歡騰,只有他,早早就被皇后趕上了床。
如果不睡,就起來編寫初中教材。
這句話成為太子的催眠符,屢試不爽。
三年後。
「下一站,我們去哪裡玩?」
「去羊峒吧!那兒的水特別漂亮,被稱為童話世界呢!」她托著腮幫子,一副少女姿態。
她已不是皇后,我也不是皇帝。
一年前,早已名動大鳴的太子繼位。
我與她二人離開京都那日,宰府送我們至城門。
城門口,站著所有大臣,城門外,守著聞訊而來的百姓。
相對無言。
雖然皇后在朝堂一日,那些大臣便叫駡一日,可今日離京,卻都來了。
是非功過,無需評說。
城外的百姓心中自有定論。
蒸汽機的出現,徹底掀開了蓋在工業頭上的神秘面紗,百花齊放的人民創造很快便推動著大鳴經濟進行了質的飛躍。
公路,鐵路相繼建造,我們便是在鐵路建成後,開始了旅程。
那晚,太子苦苦乞求,他也想去旅遊,不想上班。
那晚,皇后語重心長,早點結婚,生了崽子好好培養,幸運的話,能提前退休。
我大鳴真美!
每一寸河山,都美。
但,萬里江山,都不如我面前的人兒美。
番外一
「由閑,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什麼嗎?」
「張傾婉。」
「不對。」
「可是宰府日日這麼喚你。」
「在來到這個世界前,我也有一個名字的。」
皇后將頭埋在我胸前,嬌聲說道。
「是什麼?」
「蘇笑。」
我低聲呢喃著這兩個字。
「笑笑,以後便叫你笑笑,可好?」
「嗯。哪怕這個世界都只記得張傾婉,你只要知道我是蘇笑,就好。」
她抬起頭,雙眸煙雨朦朧,似乎生怕我忘記。
我怎會忘記呢,那日陽光明媚,她眸中帶笑,問我:「你真要我當你皇后?」
自然。
我的皇后只有蘇笑。
番外二
我不願入宮。
那是個蠢笨無能的皇帝,我寧願不嫁也不要做他的皇后。
免得跟著他背上駡名。
書上說,星辰落下時許願,願望會被帶到另一個世界。
今夜,如此多的星辰墜下,我的願望定能成真。
我希望,不用嫁給皇上。
願望竟成真了。
我現在是蘇笑。
她喜歡看小說,她的房間裡都是書。
而最近她看的一本小說是《大鳴皇帝》。
我發現我的世界和那本書,竟一模一樣。
在那本書裡,那個蠢皇帝沒一年就被自己的親弟弟害得丟了性命。
而我則被他的親弟弟收進了後宮。
還好,我來到了這裡。
可是真正的蘇笑去哪了呢?
她會去到我的世界嗎?
「你好,請問有興趣演電視嗎?我們正在海選《莞莞傳》的演員,我覺得你的氣質特別古典,很適合裡面的角色!感興趣的話,可以來試鏡!」
我對他略施一禮:「抱歉,我可能不太合適。」
對面的男子似乎有些驚訝,攔著我問道:「你是有專門學過古代禮節嗎?」
「自小便有專門的媽媽教過的。」我順口說道。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竟忘了身份。
「喂,導演,對,我找到了一個特別適合的女孩,氣質溫婉,最重要的是她對古代的禮教非常熟悉!」
我最後也沒能拒絕。
因為他們說我出演的那個電視劇,朝代正是大鳴。
我已再不能回大鳴。
只希望在那裡面還能偶爾見到想念的人影。
希望爹爹身體康泰,福澤綿長。
希望大鳴國富民強,河山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