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三天,我都夢見有人給我灌蠟油喝。
那東西又燙又惡心,醒來後我嗓子都是啞的。
第四天我實在忍不住了,上網發帖求助。
點贊最高的一條評論說:
【蠟水封嘴,這是怕你下去告冤狀呢。】
【可問題是,樓主你現在還活著吧?】
1
剛從校醫室買了治嗓子疼的藥回來,我就發現這條帖子火了。
不少網友紛紛留言:
【樓主,還活著嗎?】
【媽呀,該不會是地府通網了吧?】
【樓主快出來證實一下你是活人!】
我看得一臉懵。
我就早上起來發了個求助帖,問夢見被人灌蠟油喝是甚麼意思,周公解夢搜不出來。
這怎麼半上午功夫,還被懷疑是不是活人了呢?
點進去一看,評論區被頂上第一的是一個名叫 momo 的粉色頭像:
【蠟水封嘴,樓主你這是知道了甚麼不該知道的,有東西怕你下去告狀呢。】
【不過活人是下不去的,對方這麼做這不是多此一舉嗎,除非樓主你已經……】
???
我趕緊點個關註,順便在評論區回覆他:
【我當然是活人啊,大哥你話說完,我就一普通女大,哪來甚麼不該知道的祕密啊?】
等了半天他也沒出現,圍觀的人倒是越來越多。
【樓主具體說說唄,你那夢到底是個啥情形,我們給你分析分析。】
【對啊樓主,也許我們幫不上甚麼忙,但添點亂還是沒問題的。】
室友們都有課,這會兒寢室只有我一個人。
想著自己待著也無聊,我索性在評論區又開了一樓。
【來了家人們,事情是這樣的:三天前(12 月 20 日)晚上,我突然夢見一個很久不聯繫的小學同學,這裡就叫她小 A,小 A 還是小時候的樣子,梳著蘋果頭,背著一個小黃鴨書包。她來我們學校找我玩,玩一半卻突然讓我去她家喝喜酒,說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
【夢裡我也沒覺著不對勁,迷迷糊糊地就跟著去了,可等我進了她家門,卻發現壓根沒有席面,在場坐著的賓客,每人面前都放著滿滿一盆蠟燭。】
【她招呼我吃席,也給我端來一盆紅白蠟燭,我說這玩意兒咋吃啊,然後她就不樂意了,又讓我喝喜酒,我一看,杯子裡面還飄著幾截蠟燭芯呢。】
【後來我就想走,結果幾個賓客上來把我按住,給我灌喜酒喝,那壓根不是酒,又燙又嗆人,聞起來一股燒焦味兒,喝進嘴裡黏糊糊的特別惡心。我剛想叫小 A,卻發現她變成照片掛牆上了,然後我就醒了。】
評論區:
【趕上直播了?】
【……大白天給我嚇一激靈。】
【這你都不去看事兒?樓主你心也是大。】
【盲猜一個小 A 已經去世了。】
【樓主你該不是在這兒編小說嚇我呢吧,因為你已經成功嚇到我了。】
我翻了翻評論區,回覆道:
【我是當事人我更害怕啊,但是馬上元旦了,輔導員不給提前批假,我出不去學校「哭泣.jpg」】
【我室友這幾天除了上課,也都一直陪著我,但是防不住我晚上做夢啊。】
有人安慰我說:【沒事樓主,也許是你這段時間壓力大,加上老想著這件事,才會夢到這些的。】
但也有人嘴毒毒的:【樓主我不會安慰人那些一套一套的,我只會安慰你大不了咱繩子一套……】
……謝謝,有被安慰到。
我看了一圈,心情稍微放松了些,繼續講道:
【我原本也以為這就是個普通的夢,沒咋當回事。可誰知道第二天也就是前天晚上,這夢它續上了!】
【這次還是小 A,她又來學校找我了。不過我這次長記性了,她怎麼叫我出去我都不理她,然後我就正常上課,然後去食堂吃飯。】
【結!果!這食堂它突然不賣飯了,每個打飯窗口上面都掛著甚麼「婚嫁龍鳳雙燭」「寶蠟貢品雅齋」「祭祀用品香燭緣」等,餐盤上也是清一色堆滿各種蠟燭,看上去特別滲人。】
【我回頭一看,才發現食堂裡吃飯的和昨天吃席的好像是同一撥人,嚇得我拔腿就要跑,可誰承想食堂出口居然也變成打飯窗口了,上面正掛著「寶蠟貢品雅齋」幾個字……打飯的阿姨和小 A 小時候長得特別像,她給我盛了滿滿一碗「湯」,非逼著我喝下。】
【可想而知,那東西也不是湯,還是融化了的蠟油……這次我又被灌了一大口,掙紮了半天才醒來的。】
打字的時候,我又回想起那天的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雖然已經快到中午,窗外的天看著有些陰沉,像是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樣子。
這個點……室友們也該下課了吧。
寢室空空的,我突然有點害怕,只好往下翻翻有沒有新的評論。
【樓主,謝謝你治好了我家空調不冷的毛病,現在我正蓋著被子看行動電話。】
【不是,你沒查查這個小 A 嗎?她肯定有問題啊。】
【好恐怖,我沒記錯的話,香燭這些都是 x 吃的吧……】
【樓主看上去像是被纏身了,趕快和家人說吧,別一個人扛著了。】
【太好笑了,一群傻子聽一個騙子講故事。】
我回覆:【以上都是真實經历,不相信的話退出去就好,不必在這兒刷存在感。】
【我爸媽都是無神論者,我和他們說的話,他們只會覺得我不務正業胡思亂想,所以我想來這兒問問有沒有懂這些的,能幫幫我嗎。】
【小 A 我真的很早就和她沒聯繫了,她是人是鬼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我已經問了另外幾個小學同學,知不知道關於她的事,還有兩個人沒回我呢,有最新消息我在這裡更新。】
嗓子突然發癢,我才想起剛開回來的藥,取出來沖水喝了。
這藥,有點糊嗓子……
想到這兒,我又加了一條:
【對了姐妹們,我從前天早上起來開始,嗓子就莫名其妙啞了,不知道和這個夢有沒有關系啊。】
正當我打算把第三天的夢也發出來時,momo 突然上線了。
他只給我發了一條私信,卻嚇得我瞬間汗毛直立:
【別在帖子裡講了。】
【它也能看到。】
2
我趕緊問他:【它是小 A 嗎?】
momo 回關了我:【不一定,但是你難道沒聽過「白天不說夢,晚上不梳頭」嗎?】
我:【沒……不一定是甚麼意思呀,難道還有別的東西嗎?mo 哥你能救我嗎,我今晚還夢到怎麼辦?】
momo:【你啥也不知道,我也沒辦法幫你啊。這樣吧,你找把剪刀放枕頭下面,記得不要塑料的,晚上睡覺時拿紅線一頭拴在上面,一頭系在你自己手上,今晚再夢到的話,你就張開嘴,用剪刀在嘴唇中間假裝剪幾刀,起牀以後到有太陽的一面牆旁邊,連念七遍「夜夢不詳,掛到西牆,太陽一出,化為吉祥,開口開口!」】
我:【謝謝大師!!】
momo:【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懂,就是經常聽家裡人說,不過你可千萬別在往外發你夢見甚麼了,被那些東西看到了,可能會惹上更多麻煩。】
我:【我悟了!mo 大師可以加個微信嗎?】
momo:【「截圖」添加微信:陳志生】
這頭剛加上微信,評論區催得更緊了。
【人呢?樓主你還安好嗎?】
【第三個夢是啥啊,你快說我求你了。】
【我曾經有一個朋友說事老不說下面,然後他就沒有下面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姐妹們我還在,剛才咨詢了大師,說夢的內容最好不發出來,不過他已經教給了我解決辦法,等我今天晚上試驗下,明早給大家反饋。】
評論區:【???】
【甚麼狗屁大師?咋把我們的飯給揚了呢??】
【樓主你別輕易相信那些人啊,有可能是騙財的。】
我正挨個回覆安撫呢,身後吱呀一聲,寢室的門開了。
室友小敏和羅娜下課回來了。
「一上午課累死人了,盧珊,你自己在寢室沒出甚麼事吧?」
我搖搖頭:「暫時沒事,對ẗũ̂⁼了,你們那有沒有金屬剪刀?」
小敏在她抽屜裡翻了翻,遞給我一把手掌大的鐵剪子:「你要這幹嘛,對了,今天我們倆起得早就沒叫你,你昨天晚上還有沒有再夢見那些事?」
「夢到了。」我接過來,把上個禮拜過生日綁蛋糕盒的紅線拴上去,邊把剛才貼子內容和 momo 說的話告訴她們。
可聽完我的話,小敏卻緊皺眉頭。
「我不知道他教你這麼做的目的是甚麼,但根據我老家那邊的說法,口是陽氣吐納之處,剪刀是利器,剪的話會破了人的陽氣。」
羅娜也點頭道:「是啊珊珊,你別被網上的人帶節奏,不都講「說破說破」,怎麼到他這兒還不能說了,不說出來問題怎麼解決?」
好像……也有道理。
「你昨天晚上夢到甚麼了這麼害怕,要不今天晚上我和小敏輪流守著你?」
一想到這兩天她倆沒少為我的事操心,我有點不好意思。
「啊不用了,明天你們不是還有早八嗎,晚上先按他說的試驗一下吧。」
「至於昨晚的夢,聽起來可能沒那麼嚇人,但是它真實啊!我夢見我因為太害怕就跑找導員,導員正在院ƭŭ₄樓開會,見我敲門就讓我進去,可是裡面除了他一個人也沒有。
「他讓我坐下,遞給我一杯水,說馬上過元旦了,院裡發福利,讓我去超市買些東西。」
「可是我一看清單:又是那甚麼龍鳳雙燭一對,長明引路紅燭兩只,白事鬥燭三只……奇怪吧,我醒來以後,居然能清清楚楚記得上面寫著的內容。」
「我嚇得轉身就想跑,導員卻突然指著我旁邊的空座說,你們寢室不是有個空牀位嗎,正好我們院轉來一個新同學,和你還是老朋友呢,你就負責把她領回去吧。」
「我回頭再看,小 A 就坐在我旁邊沖我笑,可她一張嘴,嘴角就流出兩道濃稠的白色蠟油來。我想大叫,卻發現自己的嘴裡好像塞了甚麼東西,黏糊糊的,粘得我張不開嘴……」
說到這兒我身上更冷了,忍不住往上拉了拉衣領。
「最可怕的點在於,我昨晚睡前真的打算今天找導員來著。」
小敏和羅娜聽完臉色也不好看,好半天才開口:
「那……不然今晚就先按網上那人說的試試?」
3
晚上十二點,我強撐著精神在帖子裡和網友們聊天。
評論區:【樓主這是不敢睡覺,打算熬穿了?】
我:【是啊,無獎競抓,隨機在評論區抓一個夜貓子來陪我!】
評論區:【那我們來比賽講鬼故事吧。】
我:【……?退群了。】
評論區:【樓主我在某乎看過上千本恐怖小說我有經驗,這種情況一般誰都不可信,你說的那個大師,你周圍人,甚至連這個帖子裡的網友都可能想害你!】
我:【怎麼感覺越聊越冷……】
看到這兒,我也確實有點害怕,就想拉開牀簾看看小敏和羅娜睡了沒。
我們是上牀下桌,透過一層布,下面好像有朦朦朧朧的光在閃。
難道她倆還沒上牀?
我又把簾子拉開大一點,探出腦袋往下看。
光亮來自靠門的一號牀下桌。
——那張沒人的空牀。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黑暗中,一個女生背對著我坐在桌子前。
與其說是坐,倒不如說是像紮馬步一樣在半蹲,因為她屁股底下根本沒有凳子。
而她面前一閃一閃的,是正在跳動的燭光。
她熟練地將融化後的蠟油倒進一個鐵碗裡,然後站起了身。
我硬生生把尖叫堵在了嗓子裡。
只見她慢慢走向我的牀位,抬頭看了看,然後開始順著我腳邊扶梯往上爬。
我閉著眼睛躺在牀上,指尖都在顫抖。
右手掌心裡突然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剪刀!
就在她爬上我牀的一瞬間,我突然暴起,緊握剪刀朝她的方向胡亂紮去。
可下一秒,我卻突然在牀上睜開了眼。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刷牙的聲音。
已經是早上七點了。
我趕緊查看右手,卻發現紅線還綁在手腕上,但掌心裡甚麼也沒有。
那把剪刀還好好地躺在我枕頭底下。
小敏和羅娜已經在洗手臺洗漱準備上課了。
看來昨天晚上是在做夢?
那昨晚……我有沒有被灌蠟油喝?
我看到的那個女生,是小 A 嗎?
4
行動電話振動,momo(陳志生)發來一條消息。
陳志生:【醒了嗎,昨晚睡得怎麼樣?】
我把昨晚的夢大致描述了下,最後還不忘拍個馬屁:
【大師,你真的太牛了,剪刀救我狗命啊!】
陳志生的關註點卻不在那個女生身上,反而有些急:【甚麼?你沒拿剪刀剪口嗎??】
我:【沒啊,昨晚好像沒給我灌蠟油封口,我為啥要剪?】
陳志生那邊不說話了,可能突然有點甚麼事,十分鐘後才回:
【知道了,不過你要記得,七天內如果被封住口,你就再也說不了話了,不光是你這個人,就連你死了以後魂魄到底下,也甚麼也說不出來,告不了狀。】
【而且等到第七天,再想剪可就剪不開了。】
我被他說的一身雞皮疙瘩。
【好吧……今晚要是再夢見,我一定記得剪。】
陳志生沒再回話,我也不再追問,順手點開了他的朋友圈。
他的頭像是卡通版一家三口,有點像網上子涵媽子涵爸那種。
其中那個小女孩畫的十分可愛,留著圓圓的蘋果頭。
原來陳志生已經結婚生子了啊。
他的朋友圈也十分簡單,除了幾條轉發的省內政務通知,就只有一條:
【一往情深深幾許。】
配圖:一片青山。
沒看出來他還挺深情的。
不過我註意到,他轉發的幾條通知基本上都是有關 H 市的。
和我還是老鄉呢。
我關掉陳志生的微信,在貼子裡報了個平安,一陣尿意突然襲來。
拉開簾子爬下牀,小敏正好從洗漱間出來。
「盧珊?你今天起這麼早。」
她看到我,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醒了,睡不著,先上個廁所。」
「唔好,我們沒吵到你吧?昨晚睡得怎麼樣呀?」
穿著一層睡衣有點冷,我急著進衞生間:「挺好的,等我出來和你們說,昨天晚上我居然沒夢到被灌蠟油,而是——」
我話沒說完就停住了。
因為我看到,小敏的左手掌根處,有兩道似乎剛結不久的血痂。
小敏沒察覺到,笑著看著我問道:「而是怎麼啦?」
「我先上個廁所——」我趕緊鑽進去關上門,「你們要是等不住就去上課吧,等你們回來我再講,別再整遲到了。」
我故意在裡面磨蹭好久,直到外面嚮起關門的聲音。
不是吧……
還真讓昨晚評論區那小子說準了?
難道我晚上看見的那個熬蠟油的女鬼,是小敏?
不然她手上ťů⁹的傷哪來的,看上去好像和我那把剪刀刀口大小差不多。
說起來,拿把剪刀還是她給我的呢。
可要是小敏的話,她下手的機會可太多了,我們都大四了,用不著等四年才封我口吧。
再說了,她也沒做啥對不起我的事啊。
ẗù⁸想得腦子疼,我只好點開帖子,找到昨晚那個聲稱看了一千本恐怖文的姐妹。
我私信:【姐妹真的被你說準了,我室友好像也有問題!】
對方(暱稱:花果山在逃母猴)秒回:
【啊??我這麼牛??小說真沒白看啊!】
我:【那你能不能想想,一般這種情況下主角該咋辦?】
花果山在逃母猴:【別急,我總結一哈,你要鎮靜,千萬別慌,然後等她們不在的時候找找線索。】
不在的時候?
天賜良機!
我趕緊從衞生間出來,悄悄溜到小敏桌子前,看能不能找出點甚麼不對勁的東西。
——比如蠟燭。
5
小敏有Ţû₉點潔癖,東西從來不往桌面上擺,全都整整齊齊收在櫃子上的幾個盒子裡。
找起東西來也很容易。
盡管寢室現在就我一個人,但我總有種做賊的感覺,躡手躡腳地挨個翻她的盒子。
各種書,日常用品,簡單的護膚品,還有——
一本相冊。
花果山在逃母猴:【好東西啊!這可是小說裡僅次於日記的線索大全!仔細看,認真看,瞪大眼睛打著手電筒地看!!】
我主打一個聽勸,立刻坐下來一頁一頁翻。
這本相冊只比手掌大點,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前一半差不多都是小敏小時候的照片。
有她滿月禮光著屁股抓糖的,有周歲騎大馬的,還有稍大一點時抱著另一個蘋果頭小孩的。
等等,蘋果頭?
我把照片取出來,發現後面寫了一行小字:
【2006 年 4 月 11 日於家中,顧敏和顧希】
顧希……
好熟悉的名字。
我努力在記憶裡搜尋,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她到底是誰。
不過這次我學聰明了,先掏出行動電話拍個照,留著自己以後慢慢想。
我又繼續翻了翻,但後面的照片中,這個顧希就沒有再出現了。
【你有沒有發現你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問題。】
合上相冊,我把發現告訴在逃母猴,她突然打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啥?樂觀嗎?】
她:【不是,你這孩子藏不住話,啥都跟別人往外說。不過這也是你的好處,你長嘴了,自己腦子不夠用的時候懂得問別人,而且你聽勸。】
我:【……謝謝你啊?所以呢?】
花果山在逃母猴:【所以??所以你問啊!你忘了顧希是誰,那你就問啊,你問你媽,問你爸,問你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問你三舅奶二表姑,把你認識的人都問一圈不就行了?非得自己硬琢磨嗎,你剩的時間很多嗎?你是不是打算等到最後一刻,反派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再突然來個反轉——啊我想起來顧希是誰了?!】
我:【別罵了別罵了,我這就問。】
6
我媽:【顧希,好熟悉的名字……】
我:算了換一個。
我姥姥:【甚麼顧希,珊珊你在學校學習忙不忙,缺錢不,姥姥給你發二百紅包。】
我:已領取紅包,再換一個。
一直問到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張子墨,才算問到點有用的:
張子墨:【顧希?你不是前幾天剛打電話問我的她的事嗎?】
我一頭霧水:【我啥時候問你她的事了?再說了到底誰是顧希啊??】
張子墨比我還懵逼:【不是你打電話說你夢到她來學校找你,還甚麼她要結婚亂七八糟的嗎,你還問我現在她是人是鬼,大哥這才幾天你就忘了?】
顧希是小 A?!
我突然意識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自從這幾天做夢以來,我對小 A——或者說顧希的記憶越來越淡。
甚至現在問起來,我就只能想起蘋果頭,小鴨子書包,還有就是她想方設法灌我喝蠟油的事。
至於她具體長甚麼樣,做過甚麼事,和我曾經有甚麼交集,我現在壓根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難道是接連幾天的噩夢,讓我失去了對她的記憶?
還是說……
【看來這個蠟水封嘴大有文章啊。】
還是在逃母猴想的到位,她一針見血道:
【可能不光是字面意義上的封嘴,而是通過抹除記憶讓你說不出來。】
【但你這個室友就有趣了,顧敏和顧希,這是兩姐妹呀,這麼久你都沒發現嗎?】
我想了想還真沒有,小敏很少和我們說她家裡的事,除了過年也很少見她回家。
至於小 A,我和她從小交情不深,壓根不知道她有個姐姐。
但這麼說的話,昨天晚上熬蠟油的應該就是小敏了。
但她為甚麼要封我的嘴,我和她妹妹根本不熟啊!
想不明白,我只好問道:【我現在應該繼續裝傻嗎,小敏晚上該不會又要熬蠟油了吧。】
花果山在逃母猴:【實話說,我還沒看到這種的小說,不過你應該同時提防著點那個 momo,這種大師十個有九個都不是好人。】
我:【等等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發你看看!】
我把陳志生頭像截了個圖,連帶著剛才拍的幼年顧希一起發給了她。
【你看這個卡通小蘋果頭,像不像小時候的顧希(小 A)。】
花果山在逃母猴:【!!!】
【難道那個 momo 是你室友的爹?!!】
7
和在逃母猴商量了一下午,我決定陳志生和小敏各信一半。
晚上連喝三杯咖啡,剪刀死不離手。
我倒要看看,小 A 這一家子到底想把我怎麼著!
直到十一點熄燈前,小敏才一個人回到寢室。
「羅娜呢?」我警覺地問道。
「她下午身體不舒服,先回家了。」
「導員不是說元旦前一周不許請假嗎?」
「那就不知道了。」小敏察覺到我的不對,但還是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你沒事吧盧珊,昨天晚上的夢你還沒給我ẗū́⁼講呢。」
我卻翻身拉上了牀簾:「沒事,我有些累了,先睡覺吧。」
當晚,我照常打開帖子,通過在評論區和他們聊天來保持清醒。
【樓主,你已經兩天沒給我們講你夢到甚麼了。】
【樓主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打字打錯了,你想打的是辣油吧?】
我:【等安全度過七天,我再給大家講哈。】
雖然陳志生的話值得懷疑,但我後來又在網上搜了搜,的確有不能隨便講夢的說法。
據說是講的時候,你周圍的那些孤魂野鬼聽到就會記下來,你說得越多他們知道的就越多。
你最害怕甚麼、討厭甚麼、或是被甚麼傷害過他們都能知道,慢慢地就會纏上你,不斷給你制造負面情緒,從而消耗人的精氣。
更有甚者,能直接取代你。
可我翻著翻著,卻發現不對勁了。
不知甚麼時候,貼子裡最新發布了一樓來自「我」的內容。
【姐妹們今天的夢來了,依舊很恐怖啊啊啊,我夢到我去參加社團活動,老師給我們點了奶茶,然後讓我們輪流說自己快畢業了,最近有沒有甚麼困擾。】
【我就把這幾天做的噩夢一五一十說給他們聽,可等我剛講完最後一個夢,卻發現下面的同學們都不說話,只是低著頭使勁吮吸著手裡的奶茶。】
【我獃住了,因為我手裡拿著的那杯奶茶,杯壁上居然凝結了。】
【他們看出我的異常,抬起頭來,陰惻惻地笑著問我:「然後呢?你還夢到關於我們的甚麼事了?」】
我的心瞬間墜入冰窟。
別說我壓根沒發過這一條,這個夢我連做都沒做過啊!
可上面卻確確實實顯示是來自作者「我」,點進去也是我的主頁。
沒等我刪掉這條異常內容,行動電話突然發瘋似的嚮個不停。
後臺湧來無數評論和私信。
【然後呢,你還夢到關於我們的甚麼事了?】
【然後呢,你還夢到關於我們的甚麼事了?】
【然後呢,你還夢到關於我們的甚麼事了?】
【然後呢?】
【然後呢?】
……
8
行動電話掉落在牀板上。
「盧珊?」下面傳來小敏的聲音。
「你別再裝了!我知道你是誰!」
我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抓起剪刀喊道。
「顧希是你妹妹吧,你們姐妹倆到底想幹嘛,我甚麼時候得罪你們了嗎?」
「盧珊,你又做噩夢了?」
小敏的聲音有些疲憊。
「你好好想想,你剛才是不是睡著了,我聽到你那裡傳來動靜,才ƭű³把你叫醒的。」
我立馬打開行動電話,發現剛才帖子裡那條來自「我」的內容,以及後臺那些私信果然都不見了。
我還是……又睡著了嗎?
「那你也不對勁,別裝了,我已經看到你和顧希的合照了,你是她姐姐,為甚麼我最開始做噩夢問你的時候你要裝不認識?」
「你們姐妹倆到底想要我幹甚麼?」
「對不起……」透過牀簾看去,小敏似乎很愧疚。
「我一開始,的確想利用你。」
見我沒說話,她索性坐了下來,慢慢道:
「其實我比你和羅娜大三歲,是故意留了兩級才和你做了室友。」
「盧珊,也許你沒有註意過,但你幾乎每天都在做夢,而且醒來後每個細節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夢是小過身,你這樣的人是天生的「兩界通」,替我妹妹伸冤最合適不過。」
我聽得雲裡霧裡,但還是一肚子氣:「你妹妹有甚麼冤關我啥事?我愛做夢怎麼了,甚麼兩界通,我還全球通呢,你知道這麼多為啥不自己替她申啊?」
可她卻一點也不生氣:「我的確試過,但我過不去,我也嘗試過找神婆幫忙,但活人告陰狀實在不可能,除非告狀的人先過世……」
「但是你不一樣,盧珊,我小時候就聽小希說,你經常給她們講你做的夢,講的繪聲繪色。神婆說像你這樣的人在夢裡也能保持思想清晰,不會忘了要做的事要說的話,只要加以練習,有意控制,便可通過做夢下陰,以陰身前往閻羅殿,替我妹妹伸冤告狀。」
「所以從大一我們住在一起開始,我就會每天問你夢到了甚麼,聽你講你做的夢,以此來增加你對夢境的記憶,以及在夢中保持意志清醒的能力。」
「你在網上遇到的那個大師,有一點說的不錯,白天說夢確實會降低自己陽氣,我也能趁機了解更多你的深層資訊,對不起,這點我向你道歉。」
我有點哭笑不得:「好吧,那顧希到底怎麼了,需要伸甚麼冤?」
小敏深吸口氣,似乎在努力控制情緒,好半天才開口道:
「小希上高一的時候,通過網路認識了一個男人,那人是搞裝修的,手裡似乎有點錢,對她很闊氣,沒多久就哄得小希輟學跑去找他。」
「我和我爸媽在學校附近找了她半個月,甚至還報了失蹤,但一直都沒有找到她的下落。直到第二年,小希突然在微信上聯繫了我,說很害怕,問我能不能去接她,但是先不要告訴爸媽。」
「我也怕我爸媽一急,見面吵起來,只好先一個人按照她給的定位去找,在隔壁縣鎮邊上的一棟自建樓裡,我看見她的時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希懷孕了,但她懷的絕對不是人,她的肚子大的下墜,肚臍都快要落在膝蓋上,眼眶烏黑,整個人浮腫的厲害。」
「她看見我,坐在門邊激動的嗚嗚叫,我這才知道,我妹妹已經不會說話了。我又氣又難過,就要帶她走,可她卻指指一樓大廳裡供著的一個黑身娃娃,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在行動電話上打出:「姐姐我走不了了」的字。」
「我一開始還沒理解她的意思,心想大不了我報警,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拉著她就要往外走。可她的腳一踏過門檻,小希就倒在地上捂著肚子來回打滾,整個臉都漲成豬肝色,看上去痛苦極了。」
「我後來才知道,姓陳的那個王八蛋,早年去南洋請了小鬼,居然就養在我妹妹肚子裡。等我找到懂行的人去接她時,我妹妹已經被那小鬼和姓陳的給折騰死了。」
「最可氣的是,法醫鑒定我妹妹是難產死亡,我不服氣,告那姓陳的誘拐強姦並拘禁未成年人,可他們卻說我妹妹是自願的,而且懷孕時已滿 18 周歲,姓陳的只是「收留」了走失的她。」
「我以為就算法律制裁不了他,他也一定會有報應,可找神婆問了米才知道,我妹妹在下面也依然說不了話告不了狀,那個畜生不知道用了甚麼歪門邪道,封了我妹妹的口。」
「我原本打算等時機才成熟一些,就把真相都告訴你的,但是幾天前你突然告訴我那個蠟水封口的夢,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們搞的鬼,但我也不知道怎麼解決,只好用神婆教我的辦法來讓你說破……」
我將信將疑地問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夢裡的那個顧希是那個男人派來的,她為甚麼會幫他封我的口?」
「那不是我妹妹。」小敏立馬打斷我,「她是小希生出來的,所以有她的臉,但她明顯知道的不多,只能給你一些基礎的特徵和回憶,所以你看到的,一直都是小時候的小希。」
「那你手上的傷呢?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熬蠟油的女鬼,我劃傷了她的手,可你為甚麼也會出現傷口?」
「這個嗎?」她伸出手來,示意我拉開牀簾看,「你仔細看看,這不是剪刀劃的,是尖指甲。」
我猶豫了下,還是拉開了牀簾。
小敏的手腕上,有三道很明顯結痂的傷痕,邊緣有些發黑。但仔細看時,又像是被貓或者甚麼尖銳的利爪抓傷的。
「昨天晚上,我也看到她了。」
小敏見我沒懷疑,繼續道:「我看到她爬上了你的牀,但你依舊一動不動地睡著,我一著急就上去抓她的腳,誰知道她一回頭,給我手上留下來這幾道傷。」
「好吧……」雖然一時找不到甚麼懷疑的理由, 但我還是決定先問問在逃母猴的看法。
9
【甚麼?!】
花果山在逃母猴還沒睡:【她就這麼……和你交底了??】
我也很無奈:【是啊。】
花果山在逃母猴:【果然……真誠就是必殺技啊,我竟也一時看不出甚麼問題。】
我:【我倒是發現一個問題。】
花果山在逃母猴:【準奏。】
我:【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大師?】
花果山在逃母猴:【記得啊, 粉色頭像 momo, 子涵爸,卡通蘋果頭的爹——我悟了!!他就是你室友說的那個姓陳的男人!】
我:【那問題來了, 蠟水封口的是他, 那為甚麼在我貼子裡提醒我的也是他?】
花果山在逃母猴:【問得好, 這次輪你動腦筋吧, 這個以前作者沒講。】
我思考半天,還真讓我想出點東西來:
【問題還是出在帖子上, 他想派小鬼來用蠟水封我的口, 讓我忘記小 A 的事, 並且像她一樣再也不能說話, 可他沒想到我不僅每天把夢講給我室友,還發了帖子說這事。】
【而且這帖子還火了, 用不了多久肯定有內行人出來指點,那不如索性就由他扮演這個角色。他立Ṭų₃馬讓我閉嘴別再講了, 這算不算也是一種封口?】
花果山在逃母猴:【孺子可教!而且!我剛才問了一個看過一萬本恐怖小說的基友,她說姓陳的教你那甚麼「剪口開口」,壓根就是他胡說的, 那個叫做「剪舌」!比蠟水封口還邪門, 幸虧你小子沒聽他的啊!】
我一陣後怕:【而且,我室友應該也不像她自己說的那麼無辜。】
花果山在逃母猴:【曰。】
我:【除了她自己說的想要更了解我, 練習記夢控夢來幫她妹妹伸冤這點。可是白天說夢不是容易引周圍靈體來偷聽嗎, 如果我身邊聚集的都是這些陰氣重的, 我陽氣不就弱了?怪不得這幾年我抵抗力這麼低,動不動就陽!
【還有她說的甚麼做夢就是小過身, 別以為我不知道過身就是死了,陽氣弱了可不就容易噶?我到時候一個夢真過去了, 你說這個身子給誰?】
【至於伸冤的事, 等我真的下去了再說吧, 或者我把這個發在貼子裡, 看誰有辦法替她下去一趟?】
花果山在逃母猴:【好好好, 怪不得你能活呢。不過,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了想:【既然他們都沒安好心,那就誰也不聽, 想想假如一開始沒遇到他們的話,我會怎麼做?】
10
我沒再做過關於蠟水封口的夢, 可能是因為我把知道的都以小說的形式寫了出來, 而且第一天閱讀量就破了十萬,陳志生覺得封不住了吧。
小敏還是時不時會問我:「盧珊, 你今天夢到甚麼了?」
我就會樂呵呵地告訴她:「夢見當總統,夢見開飛機。」
不過我還是把剩下幾次關於蠟水封口的夢更新在了帖子裡,但以防萬一, 內容上做了一些改動。
評論區小火一把後, 不少人問我:
【樓主, 你咋不聽那大師的話,繼續保密了呢?】
我回覆:【不知道如何應對黑暗的話,就把它放在光下吧。】
評論區:【看不懂, 說人話。】
我:【我啥都告訴你們了,如果我出事的話,一定要為我發聲啊!「保命狗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