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主

兰芝向阳

父亲把外室之女带回来时,我知道命运轨迹再次重合。
我参加宫宴,她落泪:「这是嫡姐才有的资格,不像我,只会被人骂贱种……」
我被赐婚太子,她更是委屈:「姐姐身份贵重,才会被宫中看上的吧……」
就这样,一母同胞的弟弟和父亲都心疼她,最后让她跟我一起嫁入东宫。
美其名曰:稳固地位。
后来,我被她十年下毒,折磨致死。
死前,她还哭着说:「真羡慕嫡姐,就算死了,也是太子的心尖尖……」
重生后,我看着刚被领回来的宋娇娇。
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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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兰芝,这是娇娇,以后便是你的妹妹。」
一身夕岚芙蓉萝丝长裙,头上随意插着两只精致的孔雀石发簪,眉心红晕一点点,杏眸垂下很是怯生。
这与前世当真一模一样。
若不是被这一副楚楚可怜的长相和那些茶言茶语蒙蔽了双眼,我何至于前世那般惨死?
我眉眼微凉,只淡淡问道。
「妹妹?谁生的?」
父亲脸上的笑容凝住,有些不自在,神色飘忽不定:「自然是为父。」
「我是说,跟谁。」
父亲紧抿双唇,一言不发,似乎是对我的多嘴很是不满。
我眸下满是寒潮,菱唇微微扬起:「我猜猜。」
「莫不是父亲还有什么青梅红颜?」
前世对于宋娇娇,我不多言不多ŧũ̂ₒ语。
但还是悉心打听一番。
听说是父亲还在老家时邻里的女儿,算是自小长大。
宋娇娇只小我一岁,听说是我爹连中三榜,成功及第,回乡打秋风时种下的种。
只不过碍于母亲情面,不敢言语,直到前年母亲去世,我爹才生了将宋娇娇带回府的念头。
父亲约是没想过我能一猜即中,脸色绯红,平时一贯擅长诡辩的嘴,也支支吾吾起来。
「都是意外,不过既然是为父的女儿,便要一视同仁,兰芝,家里一向由你管着,那你先支来五十两银子与娇娇置办行头。」
若是前世,我定然二话不说,五十两不够我还会从私房掏出三十两给这未曾谋面的庶妹。
不过我对她太熟悉了,她可是要了我命的畜生。
我心底冷笑了下。
随即装作病恹恹地倚在椅子上,纤纤玉手捻过一旁的几张纸,慢声说ṱů₎:「入府,怕是不行。」
父亲敛眉,不明所以,连身后的宋娇娇眸光都显得委屈极了。
我朱唇轻启,呵气如兰:「女儿前些日子身子不爽,父亲可知?」
父亲不语。
当然,他忙着回老家接宋娇娇哪有心思理我?
我不在意,继续说:「女儿看了几家大夫也吃了几服药就是不好,日日夜不能寐,请了人来府上看看,说是近日会有小人作祟,上门冲了我。」
「这不巧了,您就领着外室之女回了府。您别说,宋娇娇一进门我这心跳加快,汗流不止,浑身无力。」
眼神上下扫视,宋娇娇眼里满是委屈,指尖狠狠掐住父亲的衣袖,很是不甘心。
不等她开口,我继续慢条斯理地说。
「父亲,我可是母亲的女儿,您不会不顾我的性命吧?」
母亲,亦是父亲的恩人。
父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娇娇。
许是那一颦一笑像极了他的青梅,他狠不下这个心。
我唇角清扬,等着他的决定。
宋娇娇眸中水韵清波,满是哀求。
半晌,他试探性地问我:「暂且留在房里,在别院做一丫鬟,如何?」
别院,怕不是那个给她准备好的院子吧。
我挑了挑眉,半带轻笑道:「当真不顾我的死活?」
「娘走,爹就要欺压原配嫡女了吗?」
眉目锐利如刀,剜在宋娇娇身上。
宋娇娇不寒而栗,更是将自己全部藏在父亲身后。
父亲看出我眼中的排斥,但还是各种劝说我留住宋娇娇。
我知道他的心思。
毕竟,宋娇娇是父亲维持自尊心的唯一途径。
2
宋娇娇留了下来,不过她并不安分,穿着丫鬟的衣服,却处处以二小姐的身份自居。
府上这么多丫鬟,也对她的事略知一二,不敢招惹。
不过她蠢,她趁ƭŭ₆我外出之际,以二小姐名义进了我的房间,试戴我的发饰,还偷偷带走了一根簪子。
那是及笄时母亲亲手插在我发髻上的。
那根簪子于我意义非凡,我宝贝得很,每日睡前都要看上好几眼。
加上我本人一本一眼的个性,有人动了我的东西我自然察觉得到。
我目光幽暗,宛若深潭:「看来,我这房里的丫鬟都生了外心了。」
院里的五六个丫鬟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姐,不敢了小姐。」
我平时出门习惯带着严嬷嬷,她是我娘的贴身侍女,也是府里管事丫鬟。
严嬷嬷明白我的意思,将宋娇娇押到我的院子。
宋娇娇很是不服,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押到我的面前,昂起的头眼中满是怒火。
严嬷嬷向我递过来那被偷的簪子,我接了过来,拿出帕子细细地擦着。
空气凝结,我一言不发,宋娇娇眼中的火光瞬间被冷水泼灭,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半晌,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你倒生气了。」
「娇娇不敢,只是娇娇正打扫别院,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押到这里……妹妹,怕极了。」
「宋娇娇,别装,我看得好累。」
我斜睨严妈妈一眼,严妈妈心领神会,严声喊道:「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东西,小姐平日里待你们如何,你们心里门清。吃的喝的用的,同别家比比,哪个不是羡慕你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如今竟是里外不分,那外头的老鼠都溜得进来!该罚,各领十个板子,都咬着点帕子,喊得动静别脏了小姐的耳朵!」
丫鬟们纷纷谢恩,下去领罚。
宋娇娇眸中满是恨意,严嬷嬷一个下人,却把她比成肮脏的老鼠。
连同那些对她恭恭敬敬的人却都挨了板子,这不是让满府都不待见她吗?
我峨眉清扫,眸子黑而深邃,像千根细小的针扎在她的身上。
「嗯,宋娇娇,你难道不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吗?」
「父亲将你接了过来,我真的挺反感的。」
「你若相安无事我可能不会想起你,可是你不光张扬,你还专挑我的底线。」
「若是不罚你,难以服众,不是吗?」
宋娇娇惶恐,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鲜花瓣子一样的双唇发颤:「姐……不,小姐,求你原谅我。」
「偷窃诶,宋娇娇。」
我眸如星耀闪烁,笑得肆意。
「大理寺对偷窃,应该是墨刑吧?我记得前两年府里就有个丫鬟手脚不干净,严嬷嬷将她送到了大理寺,那额头上一个囚字,啧啧啧。」
「后来,你猜怎么着?连当妓女都没人要啊。宋娇娇,你觉得我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若是前世,我定然是对她宽容无比。
她几句茶言茶语,我心有不忍,但还会把所爱之物拱手相让,让她胃口越来越大。
也是,她本身就坏。
宋娇娇浑身颤抖,挣脱丫鬟跪着向前挪动,抱着我的双腿痛哭不已:「小姐,娇娇该死。娇娇从未见过如此好的东西,一时鬼迷心窍。小姐,看在你我都是父亲的孩子的份上,给娇娇一个机会吧。」
我不为所动:「院里不是有个架子,吊一个时辰小惩大诫吧。」
日头正盛,吊一个时辰不死也得脱层皮。
3
父亲回府便得知我罚了宋娇娇的事,连朝服也未来得及换气冲冲地寻我。
彼时,我正在母亲的灵位前烧香。
「兰芝,你这是为何?」
眸子对上父亲眼中的愤然,我则侧身露出母亲的灵位。
原本的愠色瞬间化为乌有,可曾经眼神里对母亲的敬意也荡然无存,更多的是胆怯。
「宋娇娇偷拿了我及笄时母亲送我的发簪,难道不该罚吗?」
「兰芝,娇娇她从小过得日子苦,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宋娇娇的日子苦吗?女儿记得她进门那日,身上的青罗绸缎可是要百两一匹。」
「父亲家不是商贾之家吗,想必不会缺衣少食吧。」
父亲的谎言被我轻而易举地拆穿,语气也强硬了许多。
「兰芝,娇娇是我的孩子,她理应是……」
可似乎是因为对着母亲的灵位,紧抿双唇,脸色铁青,他说不出来那句程府的小姐。
父亲家是商贾之家,依本朝制度,商人是不可以参加科举的,若想入世便要走举荐这条路。
父亲拿着行策卷叩门,高门大户拒之不见。
父亲心灰意冷,想寻一僻静之处就此了断,却不想被路过的母亲救下。
母亲出身京城程氏。
程家家学渊源,祖祖辈辈世代为官,男出丞相女出皇后,父亲算是搭上了一根线。
不过,是母亲的红线。
父亲成了程家的东床姣婿,并于当年参加科举应试,连中三榜,成了太子太傅。
可无论如今多大出息,这府门的匾额,只能刻着程字。
我和弟弟程玉树两人随母姓,父亲虽无言却别有心思。
无论如何,是赘婿就会被人瞧不起,连同驸马一样。
所以,和父亲同姓的宋娇娇变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父亲,母亲在天上看着呢。」
我眉目舒展,淡淡地说。
倘若母亲的在天之灵知道宋娇娇造的孽,也不会放过他们吧。
4
两个与我交好的贵女来府上做客,说的都是过些日子皇后娘娘生辰之事。
「皇后娘娘十分喜欢钰纾上回绣的那副百鸟朝凤,我见那凤凰活灵活现简直就像真的一样。钰纾,你给我也绣点什么在衣裳行不?」
怀化将军之女谢知意一向大大咧咧,是我们三个人中的活宝。
彼时埋头绣花的冯钰纾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明亮,唇勾勒出一丝弧度:「好啊,十两黄金,马上绣。」
「十两黄金?你有一户部侍郎的爹你还缺钱啊。」
谢知意咂咂嘴,一股子望眼欲穿的劲。
「银子再多也是公家的。不过,谢知意,这一回你可别在皇后娘娘面前再耍大刀了,要不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一听这话谢知意缩了缩脖子,毕竟上回宫宴谢知意偏要表演她的新功夫,谁知把大刀甩了出去,正好劈中皇后面前的青玉案。
好就好在皇后娘娘未踏入后宫前是武将出身,面对如此丝毫不慌,仍正襟危坐。
皇后大度,毫不计较,谢知意也算保住了小命。
三人笑意盎然,而我早察觉出身后有人盯着我们,眸光骤然,严嬷嬷便从池边的柳树后将蹑手蹑脚的宋娇娇抓了过来。
宋娇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跪在我面前,星眸弥漫上了雾水,诺诺道:「姐姐。」
冯钰纾和谢知意有些惊讶,而谢知意更是上前扶起她,嘴里嘟囔着:「姐妹之间还这么小心翼翼地。」
宋娇娇不留痕迹地扯了扯嘴角,随后又是用软糯无助的声音谢道:「劳您费心,我不过是姐姐讨厌的人罢了。」
我知道宋娇娇故意这么说的。
她想塑造我惹人厌的形象,来凸显她的可怜无辜。
可惜,她找错了人。
语一出,冯谢二人虽然惊讶地看着我,但还是指出了问题:「一介穿着婢女衣服的人,怎么敢喊你姐姐?」
我淡淡地剜了宋娇娇一眼,对她二人道:「这是我父亲外室的女儿,就比我小一岁。」
冯谢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谢知意更是很快松开了宋娇娇的手,这一松手,倒是把扶风弱柳的宋娇娇推倒在地。
宋娇娇一下红了眼。
谢知意语快:「我记得你爹是入赘。」
「外室,比妾室还恶心的东西。」
冯钰纾抬眼,墨瞳透过丝丝怨。
因为她的父亲便是宠妾灭妻的代表,母女荣辱一体,自然过得都不是太好。
对男人来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商贾是下等,入赘是下等,还偷情更为下等。
我爹那副道貌岸然,此刻在她们心里描绘了一个王八蛋的形象。
「娇娇有什么错,娇娇不过是没有姐姐们的出身。」
「你说得有理,不过不妨碍我讨厌你不是吗?」
我偏头,侧耳流苏叮当作响。
「你的出身不好吗?宋娇娇,你是程宋氏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儿诶,你的父亲可是太子太傅。」
宋娇娇泪眼婆娑,素指绕弄绣帕,转身向后跑去。
没出几步,便撞上了我的胞弟,程玉树。
5
母亲去世后,程玉树常常在外祖父家读书习字,今日刚回来,却没想到撞上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宋娇娇。
与前世一样,弟弟这人最喜怜香惜玉,又吃宋娇娇小家碧玉的颜,所以被宋娇娇骗得团团转。
待冯谢二人离开后,程玉树硬是拉着宋娇娇找我理论。
我静静地看着程玉树一副正义感十足护着宋娇娇。
上辈子,同胞弟弟对我恶语相向,我心里难受得很。
这一世,我早已无半分感觉。
程玉树抱着她向我发火:「姐姐,娇娇也是你的妹妹。我们手足之情,你怎么能欺辱父亲的孩子?」
「可惜,我姓程。要你有意见,跟外祖父讲讲?」
外祖父疼爱母亲,若知道父亲做出如此之事,定然要日日上书参父亲一本。
程玉树噎了噎,好半晌才再次开口。
「姐姐,娇娇姐也是可怜人,就算咱们父亲造的孽没必要让她独自承受,倘若你是她,碰上你这样的嫡姐,你又当如何?」
我眸光微闪,上下扫视我这位学会换位思考的弟弟。
嘴畔勾勒出一丝绝美弧度,眸光如刀剑一般插在宋娇娇身上,冷声道:「我若是有这样伤风败俗的爹和娘,定然是一头撞死。」
弟弟满眼惊讶,而宋娇娇双唇颤抖,二人皆不知所言。
半晌,弟弟眉目动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姐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路边一只小兽受伤你都会带回府里包扎,娇娇姐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是啊,谁承想面前的温顺小白兔,竟然会生出豺狼虎豹的野心,一口一口将程家占为己有,将我撕个粉碎。
许是被我眼中冷漠吓到,程玉树频频后退,口中呢喃:「姐姐……怎么会……」
瞳孔骤然一缩,转身跑了出去。
宋娇娇站在原地,她想跑,却见房里只剩下了我与严嬷嬷。
她不知能说些什么,却浑身颤栗,宛入冰窟。
我懒得看她,冷呵道:「宋娇娇,好自为之便是,别惹我,否则我将你拖出去喂狗。」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重回一世我明明白白。
宋娇娇婆娑泪眼,转身也跑了出去。
我心狠吗?
宋娇娇她的心更狠。
6
父亲是太子太傅,小时我也有得见太子的机会。
那时太子是个粉琢玉砌的娃娃,但眉目间皆透着明主之气,我倾心不已。
程家教女远近闻名,我熟读四书五经,写字策论不输朝臣,太子与我也是两情相悦。
前世嫁入东宫以后,尽管宋娇娇如何施些小手段陷害我或者争宠,太子一直对我深信不疑,而宋娇娇便对我恨之入骨。
我死后,太子痛哭不止,时常都要来我的凤鸣阁坐坐,连继承大统后,后位依然空悬。
美人画皮难画骨,宋娇娇终其一生模仿我的姿态,却从无承欢,最终老死宫中。
宋娇娇杀了我心里痛快,可终是什么都未得到。
所以这一回太子邀我像往常一样在听雨阁下棋,我内心要更加悸动不已。
北侧雅房正对市井喧嚣,南侧雅房倚栏听雨,我平素偏爱北侧,因程府人丁稀少,喜爱烟火气息。
如今府里多了个添堵的,我更想靠着南侧的竹林。
我从来都是唤太子以轩,他也唤我兰芝。
案上一壶茶,一盘棋,我俩可以足足对弈把个时辰。
太子执黑子先行左星位,我紧随其后,你来我往对弈,忘忧于棋枰。
「兰芝,你棋艺渐长。」
太子笑意盎然,眼眸清澈明净。
他不知,与他对弈的我已多活了十年,自然棋艺大涨。
我梨涡浅浅,嫣然一笑,站起身望向窗外,太子也随我的目光向外望去,刚好看到一青一白两抹身影于竹林。
「那貌似是玉树吧,那女子?」
太子若有所思,ƭŭ̀₈而一旁的女子正是那该死的宋娇娇。
我薄唇轻抿,声色低沉,心中的厌恶直言不讳:「我爹的外室之女,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既是兰芝讨厌的人,那便是孤最讨厌的人。」
我侧目与太子对视,太子眼中的真诚如潺潺流水,温润携柔情萦绕心头,我垂首低眉,耳畔通红。
程玉树似是感到背后有目光紧随,便回身扬首,与我撞了个满怀。
他不似往常的热情,只是淡淡地与我招手。
我知道,受宋娇娇那个贱人挑拨。
待看到太子后,喜上眉梢:「请太子安。」
而听到太子二字,宋娇娇也回了身,恭恭敬敬服了礼,看向太子的目光柔情似水,秋水剪瞳深情凝望,一副谁见犹怜的模样。
太子似乎感受到炽热的眸光,他有些不适地皱眉,连眼神也不肯给宋娇娇。
吼,不愧是我两世的人!
我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望眼欲穿的宋娇娇。
前世若不是父亲强行让我带她入东宫,她哪有机会使那些手段。
说到底,都是我自己的善心和父亲的偏心给了她机会。
7
皇后生辰,普天同庆,宫里大摆寿宴,邀请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赴宴。
我听严嬷嬷说,别院清晨夜晚都常有脚步动静,似是有人练舞。
想也不想便知道是宋娇娇在为皇后生辰做准备。
前世,她便做了一支凌波舞赢得了满堂彩,甚至有些公子书生称她为京城第一佼佼者,博了好些名声。
只是,若是我此次不带她,她又能如何?
皇后生辰当日,父亲早已入宫,彼时只剩我与程玉树乘一辆马车进宫,而宋娇娇不着痕迹地路过,一袭青衣长裙,头发散着而后只用一支木簪别上,看起来灵动优雅。
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程玉树我们要去哪里。
得到程玉树回答后,她眼眶微红,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凝视程玉树,程玉树于心不忍:「娇娇姐,要不,你随我们一块便是。」
我闭目养神。
见我不语,宋娇娇将头低进了尘埃里,像是谁欺负了她:「这是嫡姐才有的资格,不像我,只会被人骂贱种……」
程玉树连声安慰,二人皆斜睨我的神色。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得对,确实贱种。」
宋娇娇脸色瞬间苍白,而程玉树也没料到我会如此,也眉头紧锁。
「宋娇娇打扮如此精致,怕是早知我们今日之行,在这等着你呢!程玉树。」
程玉树年纪虽小,却有着父亲一样的自尊心,不容人藐视的父权。
比如,我如今的种种行为。
「我,我没有,娇娇不是这样的人,程玉树,你听我解释!」
宋娇娇快哭出来了,程玉树衣袖下双拳紧握,紧锁的眉头绽开,冲我喊道:「就算如此带着娇娇姐怎么了!姐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短短几天你就如此小肚鸡肠,容不下娇娇姐这个可怜人!」
宋娇娇……很可怜吗?
养在父亲家的外室吃喝不愁有什么可怜的?
看着程玉树仍像前世一样偏心宋娇娇,我真的忍不住冷笑!
这种吃里爬外的白眼狼。
就应该跟宋娇娇一个下场!
8
家里不只父亲和我所乘坐的马车,还有母亲生前最爱的一辆。
那马车是檀木做的,连花聚蝶的花纹都是请手艺精湛的师父打造,里头的垫子都是上好的料子,一辆马车足以千金。
程玉树想带宋娇娇坐上了这辆马车,我直接命人把两人拖了出来,丢进了一个小破马车。
「出发,进宫。」
皇后生辰在承亁殿举行,受百官朝拜,君臣之乐,其乐融融。
歌舞一曲接着一曲,宋娇娇得了空子,便冲到殿中,跪在地上毛遂自荐:「民女宋娇娇见过皇上皇后。」
皇上贪杯,酒意已上头,端着酒杯连声喊道:「起来吧起来吧。」
皇后觉得宋娇娇面生,四下打量,身旁女官小声言语两句,才在父亲的面庞上找到相似之处。
此时,大家的目光也投注于席上的我们三人,尤其是外祖父和大舅神色满是狐疑。
父亲稍有愠色,却不敢言语。
皇后这才慢声说道:「你有何事?」
「民女得知娘娘生辰,特献舞于娘娘,为娘娘贺寿。」
宋娇娇语气真诚,只是,这手段太过明显。
何况是稳拿后宫大权的皇后?
皇后还未言语,皇上便乐呵呵地说:「真是个妙人,跳吧跳吧!」
宋娇娇喜形于色,便下场准备。
我瞟了身边程玉树一眼,见他双唇紧抿,似乎因为被利用而不快。
我笑了笑,没吭声。
这种事,上辈子发生了ṱú⁷太多次了。
可最后呢?
他还是会无条件地偏向宋娇娇。
台上音乐骤然,乐曲婉转流畅,宋娇娇红衣蓝裙将身材勾勒八面玲珑,鹅黄色宽大舞袖上下摆动,玉足缓缓抬起勾出性感的脚尖步步生莲,素手翻花婉转捻出朵朵兰花。
一曲舞罢,赢得满堂彩。
父亲脸上露出得意之情,而程玉树更是转忧为喜,带头叫好。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静静等待宋娇娇的下一步。
皇上果然同前世一样:「宋娇娇,宴酣之乐有你的舞蹈更是如虎添翼,好舞就该赏,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我歪头,等着宋娇娇张口。
毕竟前世,她请求进东宫做一侍妾,却被太子拒绝。
为给自己营造一种痴女的形象,从容起身,只是让太子在御花园折了两朵花赠与她。
太子照做,而宋娇娇得了一好名声。
如今,宋娇娇连庶女的身份都没有,她会如此吗?
半晌,宋娇娇跪地,言辞恳切:「皇上,民女是宋太傅所生,却因嫡姐……只能在程府做一扫洗丫鬟,民女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别无他求。」
言下之意,她想做小姐,不想做丫鬟。
只是,耳朵好使的人都注意到了细节。
宋太傅,程府。
加之父亲入赘之事本是人尽皆知,如今宋娇娇为一己之私,选择了扯下了父亲的遮羞布。
而最愤怒的是如今稳坐丞相之位的外祖父,还有任大理寺少卿的舅舅,眼中寒光似要将父亲射穿,让父亲瑟瑟发抖。
宋娇娇与我一般的年纪,父亲等于吃饱了还骂厨子,毫无感恩之心。
这一幕实在,太刺眼了。
皇上也不知如何,为一女得罪诸多朝臣,也不是明君之举。
我起身缓步至中央,敛衣行礼:「民女程兰芝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我与太子情投意合,亦是门当户对,皇后早已中意我。
皇后目光柔和许多,柔声道:「兰芝,何事?」
「既然宋姑娘已为皇后娘娘献舞一曲,民女也愿抚琴一曲为娘娘贺寿,愿娘娘寿与天齐。」
皇后也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太子连声说:「母后,既然程小姐诚意如此,便让她献上一曲吧?」
皇后笑着看了一眼太子,最后冲我点头。
由几位宫女抬上七弦琴,我端坐于前,颔首低眉,纤纤玉指流连于琴弦之上,上弦急切如急雨,下弦柔声婉转如黎明,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一曲婉转动听,扣人心弦。
约是空了杯中酒的工夫,宾客叹为观止。
顾盼生辉,太子眼底满是笑意,柔情似水。
随后为我开口:「父皇,刚才宋姑娘一舞惊艳四方,你说赏,如今这程小姐一曲名动精华,儿臣斗胆替程小姐要一赏赐。」
皇上顿了顿,却也笑得爽朗:「该赏,该赏。」
我斜睨一旁的宋娇娇,她眸中满是惶恐,显然不知道我还有这一手。
拜托,我只是低调,又不是什么都不会。
我再次敛衣行礼,落落大方地开口:「皇上,若是宋姑娘偏要以庶小姐的身份久居程府,怕是不行。但若是……肯嫁人,外祖父和舅舅自然也会同意。」
「民女斗胆为妹妹求一ṭŭ³姻缘,听闻北辰王妃已离世三年之久,王爷独身,身边又无一体己之人。宋姑娘身份低微,倘若王爷肯接纳,定是一桩好姻缘,只是有些委屈王爷了。」
北辰王,曾经的杀神,要军功有军功,要长相有军功,不过已经年尽耳顺之年还死过三任妻子。
还未等皇上发话,北辰王起身飞快,大步流星立于殿中,感恩皇家天恩,他对这一王妃很喜欢。
宋娇娇愣在原地,这与她先前的计划不是很一样……她的计划是先成为程府二小姐然后顺势嫁入东宫。
如今,如意郎君却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头。
宋娇娇眼眶猩红,对我怒目而视,我笑得张扬肆意,丝毫不掩饰我对她的讨厌。
北辰王的年纪足以做宋娇娇的爷爷,但却也是皇上的亲叔叔,名副其实皇亲国戚。
她宋娇娇,没有嫌弃的资格。
这下,外祖父与舅舅眉目舒展,皆大欢ṭű₀喜。
除了宋娇娇。
9
宋娇娇自然不想嫁给北辰王。
回了府上哭得凄凄惨惨,拉着我爹的衣袖苦苦哀求,希望父亲可以求皇上收回成命。
而父亲却冷眼相待,毕竟,这个女儿刚刚扯掉了他最后的尊严,反复都在鞭挞他的伤口。
入赘还这么多事,当婊子也立上牌坊了。
我内心替母亲不值。
程玉树似乎无颜见我,便借口有功课跟外祖父回了丞相府。
没了程玉树,便也没了阻碍,这宋娇娇我势必要将她好好地送到北辰王府。
一连几日宋娇娇跪Ťŭ₊在父亲书房门口声泪俱下,都被父亲赶回别院。
只是这几日,似乎安静了不少。
我倚在软榻上翻着账本,心里却觉得这事有蹊跷,依宋娇娇的心志绝不会坐以待毙。
红唇轻启:「嬷嬷,宋娇娇这几日有出过门吗?」
「回小姐,宋娇娇几日都在老爷院里。」
都在父亲院里,却没有哭声?
我内心翻江倒海,觉得有些猫腻:「严嬷嬷,你说,父亲与宋娇娇不会有什么见不得的人的……」
勾当二字太过难听,我不知怎么说出口。
严嬷嬷虽有狐疑却正色道:「小姐,老爷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定然是做不出来的,小姐多虑了。」
我眉头紧锁,手上的菩提珠子泠泠作响。
「严嬷嬷,咱们去父亲书房。」
「是。」
我带着严嬷嬷等一干人直奔书房,什么也没有。
而不远处的假山,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护卫带着我放轻脚步走过去。
「陈护卫,您可一定要帮娇娇。娇娇不想嫁给北辰王那个老头子。」
「您帮我给父亲下药吧,只要解药在我手上,父亲为了活命,肯定会帮我的。」
是宋娇娇,声音酥麻软骨,令人花枝凌乱。
而另一道男人的笑声传来,只是令人作呕。
「好说,那便要看你乖不乖了。」
这……怎么样也想不到好事吧?
我从缝隙看进去,彼时映入眼帘的是宋娇娇半露香肩靠在假山上,一只耳坠掉在门口不远处,头发散乱,脸上漫上红晕。
而那护卫也站在她身后,眼里皆是些污秽之色。
看到我的靠近,二人被吓了一跳,护卫更是闪到一旁,两腿发软,扶住一旁的假山才站稳。
宋娇娇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袖,而那掉落的耳环已被我捡起,透着微弱的光晕细细端详。
空气凝结。
我扔掉那只耳环,嘴角黯然一笑,眼底满是寒霜:「宋娇娇,我还是低估你了。」
「给亲生父亲下药?嗯,还是你厉害。」
宋娇娇见丑事被拆穿,也一改平日里小白羊之态,指尖指着我,眼里满是恨意:「若不是你,我怎么要嫁给那北辰王,程兰芝,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怕我抢了你的太子是不是?」
我一偏头一脸无辜:「妹妹在说什么呀,以程家庶女出嫁不是你一直所想吗?」
「我帮你实现了梦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娇娇显然没想到我会模仿她平日的口吻,刚要张口,我却眸光一转,满是阴冷锐利。
「宋娇娇,被皇上赐婚,你还能与护卫私通,到底是外室之女,手段如此下作,你有几条命啊这么玩?」
我冷眼瞧着,毫不掩饰心中的冷酷和恨意。
我知道,这场丑事被我撞见,这两人定会想方设法封了我的嘴。
不过很可惜,我不是前世的程兰芝了。
「严嬷嬷,叫几个丫鬟给宋娇娇验身,别丢了处子之身送到北辰王府,丢了程家的脸。」
「完事了,派人去跟父亲说一声,说说他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事!」
「至于这个护卫……乱棍打死吧!」
严嬷嬷几人毫无顾忌地进门,宋娇娇吓得惊慌失措,从凳子上跌下,吓得站不起身像大虫一样蠕动爬向房门口。
验明正身,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最是侮辱。
我抬脚狠狠踩着宋娇娇的手,绣花鞋几经旋转,宋娇娇痛不欲生,喉咙里发出哀鸣。
严嬷嬷同几个丫鬟将她拉到书房的屏风后,里面传来丝绸撕裂的声音,还有宋娇娇的咒骂声。
哎真是太吵了。
不过,很快传来严嬷嬷的声音:「回小姐,宋姑娘仍是完璧。」
话音刚落,取而代之的是宋娇娇的哭声。
匆匆赶来的父亲也松了口气。
他不是心疼宋娇娇,而是怕自己得罪不起北辰王。
我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笑意盈盈:「我听说一个法子,若是打断骨头再接上,这双腿便能长上一节。妹妹便是因那凌波舞吸引了北辰王,既然如此,我便帮妹妹一把。」
父亲额头上已有点点汗珠,眼里满是恐惧。
「严嬷嬷,叫几个人给宋姑娘腿打断,再叫府医给她接好,好生养着。」
断了骨头再接上,这一过程能叫人活活痛死。
我拂袖而去,听着身后撕心裂肺地哭喊我格外舒坦。
宋娇娇,前世你怎么对我的,这一世定要加倍奉还。
10
我与太子的婚期便定在九月初六。
短短三月出了那么多事,如今终于有好事收尾。
外祖父要我回府小住,商量要我在程府出嫁,还为我添了更多嫁妆。
我又见到了程玉树,不知宋娇娇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他喃声说:「娇娇姐那么好,姐姐你心太狠了。」
我突然有些想笑:「倘若我告诉你,我将那贱人的四肢打断扔在别院,你又能如何?」
程玉树愕然,菱唇半张,一句话说不出。
许是以为让宋娇娇嫁老男人已经是我的上限。
他眼眶弥漫一层水雾,紧咬双唇,转身跑了出去。
我默然,既然那么关心宋娇娇,那便去吧。
没几天,祖父接我过去小住。
莫约半个月,我正同舅母表姐用膳,严嬷嬷神色慌张地闯进门来,趴在我耳边说了几句。
我差点以为我听错了。
我父亲死了。
被毒死的。
被程玉树毒死的。
我愣了愣。
那样的父亲,死不足惜。
只是程玉树怎么会杀害父亲?
因程玉树供认不讳,杀害朝廷大员已是死刑,又杀害自己的父亲罪加一等。
但直觉告诉我,这事与宋娇娇脱不掉干系。
父亲去世,守孝三年,她便不用嫁给北辰王,慢慢地这桩婚事便有机会作罢,而我的婚事也会被耽搁,没准她这三年攀上太子,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直接受益者是宋娇娇。
仵作尸检后,父亲被抬回棺椁。
我披麻戴孝来到灵柩前,冷静的给父亲上了三炷香。
而一旁跪在地上的宋娇娇却如泣如诉,骂着父亲对不起她的母亲,到死也没给她母亲一个名分。又哭着说她没被当成小姐对待,受了不少窝囊气,还有我这么个嫡姐虐待她。
不是,我就站在她面前,她都敢如此,她莫不是失心疯了?
我扫了她娇小的身影,沉声道:「宋娇娇,别装了,我知道这毒是你下的。」
宋娇娇闻言哭泣声戛然而止,一抹笑容勾勒在嘴边,她仰头,眼里满是明媚,没有丝毫难过。
「那又如何?」
「不过,比你下毒,我更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下蛊的,让程玉树对你如此相信。」
宋娇娇神情得意,未施粉黛的样子却像极了妖孽。
「你弟弟,还有父亲,都自以为是,喜欢保护弱者,喜欢别人顺从。不过是无能至极,还好为我所用,也算他们此生价值。」
「我不怕你知道真相,就怕你不知道。拿我束手无策,是不是?」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觉得宋娇娇蠢:「宋娇娇,你别忘了你已经是程家庶女了。庶女是什么?是嫡女的奴婢。你母亲是外室,外室便是最下等的奴婢,我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我的笑容令宋娇娇毛骨悚然,她目光呆滞,宛如千年枯井。
「不过,没关系,我陪你玩。」
11
我去大理寺的牢房见了程玉树。
曾经的程玉树眼神清澈单纯,衣袂飘飘,是天之骄子。而现在是坐在肮脏恶臭的牢房,眼神浑浊暗淡衣着片缕的叫花子。
在舅舅的安排下,狱卒开了牢门。
程玉树眸光闪过,见是我,顿时暗淡下来。
我面色平静如水,朱唇轻启:「程玉树,你在等宋娇娇对吗?」
程玉树无言,拾起一根小棍在地上胡乱写字。
我已知答案,寻一干净处坐了下来。
突然想跟他聊两句。
「宋娇娇,不值得。」
「你怎么知道她不值得!明明是你,是你将她毁了!」
程玉树神色夸张,仿佛宋娇娇才是他的亲姐。
「程玉树,宋娇娇,她并非良人。你知道她做过什么吗?她甚至为了不嫁给北辰王,她想下毒胁迫父亲。」
或许消息太过炸裂,程玉树很难相信:「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你想害死娇娇姐。」
「程玉树,宋娇娇就是想取代我的位置,她想嫁入东宫做太子妃,她想让我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不这么做,我就会消失!」
我缓缓靠近程玉树,嘲讽地冷笑:「程玉树,若是死的是我。你会遗憾吗?」
程玉树眼里有最深的湖水,有一颗石头向他的心石问路。
他睫毛忽扇并不言语。
我也不指望他回答。
最后,我说了一句话。
「但现在如果你死了,我不会遗憾。」
转身离去后,听到身后程玉树的抽泣声,我也没停下脚步。
毕竟,我们早就是仇人了。
12
程玉树想开了,将实情全盘托出。
宋娇娇见事情败露,连夜逃出城外,却被太子府亲兵逮个正着。
宋娇娇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行,与程玉树对峙时还出言不逊,熄灭了程玉树心底最后的幻想。
「宋娇娇,你该死!」
这是我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喊的。
对此,我毫无感觉。
不过, 宋娇娇太蠢了, 她忘记了大理寺少卿是我舅舅。
宋娇娇戴着镣铐被扔进牢房里后, 我去看过她一次。
虽然这地方恶臭肮脏,却仍衬得宋娇娇的娇嫩。
我踏入牢房, 宋娇娇转身,双目迸发出怒火:「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嗯,应该是看你笑话吧。」
「切,心思歹毒的女人, 不得好死!」
「确实不得好死,你现在不就要死了?」
笑声戛然而止,我双目微眯, 狭长的眸子里透露着森冷的杀气。
「你若从未生出害我之心, 怎会得如此结果。宋娇娇,你不过就是想取代我的位置嫁给太子回头再害死我, 对不对?」
被我说中了心事,宋娇娇娇躯一震, 眼里满是惶恐, 泛白的菱唇不住地发颤:「为、为什么, 你会知道?」
「宋娇娇,不装了, 摊牌了, 这是你死前做得最对的决定。」
我迈着关子, 淡淡一笑离开了监牢。
似乎想起什么, 我招呼一狱卒, 从袖里拿出一袋金瓜子塞在他手里,目光如皎月,人畜无害。
「宋娇娇一辈子都没尝过男人滋味, 多找几个, 好好把这事办了,别玩死了。」
狱卒见钱眼开, 他早就对牢里的宋娇娇馋涎欲滴, 连声答应。
如此,我便放心了。
宋娇娇最终被判凌迟处死, 为防止她乱喷乱咬, 狱卒在行刑前给她灌了哑药。
她似乎是看到了人群后的我, 眼神怒视, 嘴上的口吻貌似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不过还好, 我命硬,最不怕恶鬼。
宋娇娇死在了第 21 刀,尸体被一铺盖卷了扔在了乱坟岗。
至此,大仇得报。
至于程玉树。
他虽然活着出去了, 但外祖一家对他失望至极。
他最终被逐出族谱, 失去了程家人的身份。
在权势如云的京城, 没过多久他就得罪了个小侯爷。
小侯爷确定我不会管程玉树后,直接把他的腿打断丢出了城外。
他越混越落魄,最后成了乞丐惨死街头。
而那天, 刚好是九月六日。
我与太子大婚,京城万人空巷,十里红妆令人叹为观止。
我的新生。
也开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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