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後,亡夫的兄長娶了我。
白日裡,他清冷漠然,不近女色。
夜裡,卻非得逼得我哭出聲來。
直到後來。
我誤入了他書房的密室,卻意外撞見,我那本該戰死沙場的前夫君——
被鐵鍊囚在籠中。
而清冷出塵的大公子,垂眸站在一側,語調漠然又森寒:
「她如今,是我一人的妻。」
1
回府時已是夜半,剛推開房門,我便暗道不妙。
屋內燃著盞燈,江祈坐在明滅的光線裡。
大約是剛處理完公務。
他脫去了外衫,只留一件雪白的裡衣,眉眼間有些倦怠。
見我回來,他慢條斯理地合上書頁,語氣很輕,卻透著分涼意:
「綰綰,過來。」
我的後背緩緩滲出冷汗。
轉身就想逃。
還未來得及觸到門簷,就被扣在腰間的大手抱起,回過神時,已被抵在了床邊。
江祈半跪在我身前,修長的指節一點點替我褪去鞋襪。
我下意識想躲,卻被死死禁錮在原地。
他的手很燙,觸碰肌膚時,我忍不住顫了顫,只好輕聲認錯:
「江祈,我知道錯了,今日是意外,下次我會在你規定的時間內回府的。
「你相信我……啊!」
江祈不知何時已挑開了我的衣襟,指尖劃過小腹,如蛇般靈活。
他饒有興致地端詳著我難堪的神色。
半晌,輕笑一聲:
「綰綰不乖,就要被懲罰。」
粗糲的指腹重重碾過唇瓣,我被迫仰起頭,男人用喑啞的聲線哄我:
「綰綰,叫阿祈。」
生理性的淚水被人一點點吻去,我喘了口氣,開口就是壓不住的哭腔:
「阿祈……
「阿祈,求你……」
2
江祈是我的第二個夫君。
我的上一任夫君,是他的胞弟,那位馳騁沙場的小將軍江煜。
這門親事是祖上定下的。
我與江煜雖未曾見面,卻時常互通書信,說些日常趣事,聊得十分投機。
說起來,也算是個好歸宿。
可嫁過來的當夜,江煜便奉命出征,我只匆匆見了他一面,話都來不及說上一句。
再次聽聞,便是他戰死沙場的消息。
聖上憐我孤苦,從江家的兒郎中重新為我挑了一位。
便是江祈。
被送進他房中的那日,我緊張得渾身冷汗,指尖都發涼。
我聽過江祈的名聲,江家大公子,生得俊美涼薄,才情過人,是無數女子的夢中人。
這樣的人,卻被迫娶了死去弟弟的妻子。
心中必然是不願的。
蓋頭被挑起時,我抬眼望過去。
江祈一身大紅喜服,眉眼清冷,垂眸望著我,目光莫名有些晦暗。
我咬唇,輕聲開口:
「夫君……」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江祈的眸光忽然暗了幾分。
他慢條斯理地幫我取下頭冠,修長的指節挑開我的衣襟。
然後,一路向下。
明明動作極其逼人,語氣卻清淺:
「我會輕些的。」
那一夜長得有些嚇人,我不明白,為何江祈生得一副薄情寡欲的模樣。
到了榻上,卻如此磨人。
非得聽我哭出聲來,才肯作罷。
好在,白日裡江祈對我還算溫柔體貼,幾乎可以稱得上寵愛,卻唯獨定了兩條規矩。
一是每日要在規定時間內回府。
二是不得私自進入他的書房。
真要說起來,江家是高門顯貴,這也算不得多嚴苛的規矩。
唯一不足,便是江祈的懲罰手段……
未免太磨人。
3
第二日晨起時,我下意識摸了摸身側的位置。
冰涼,空曠。
原以為江祈早已離開,可起身望過去的刹那,我的心臟卻驟然滯了滯。
不遠處,江祈坐在書桌旁。
一身素白裡衣,鴉青色的長睫垂下,叫人看不分明神色。
見我醒來,他慢條斯理地展開手中的畫卷。
我的眉心猛地一跳。
畫像上,紅衣男子身穿鎧甲,打馬自山野間而過,眉眼間皆是恣意瀟灑。
正是江煜。
江祈抬眼,定定地望了我片刻,才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
語調清淺卻逼人:
「原來夫人昨日回來晚了,是為了這幅江煜的畫像。
「你對他,就如此念念不忘?」
一句話說到最後,語氣竟然隱隱有些發顫。
我一時有些語塞。
當初還未嫁過來時,我曾偷偷在夜裡溜出去逛燈會,卻意外遭了賊人。
那時我被下了迷藥,昏昏沉沉間,瞥見巷子外有人走過。
一身紅衣,偏偏眉目是有些蒼白的清冷。
來不及多想,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掙扎著朝他喊出了一句「救命」。
然後便徹底昏迷了過去。
後來的事我不知曉,只記得有一雙有力的手,輕柔地將我扶起。
他沒有說話,我卻聞見了他身上的檀木香,如同雪山巔般的清冽。
有些苦。
可偏偏,莫名叫人安心。
後來我偷偷問了侍女,她告訴我:
「這一帶都是江家的小將軍,江煜公子在管轄,定然是他救了小姐你!
「英雄救美人,這可是段佳話!」
後來兩家訂婚時,父親也曾問過我的意見。
若我不願,便不嫁。
我想起那日的一切,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就點了頭。
這幅畫像,也是當初和江煜成親前我訂下的,昨日才終於畫好。
卻沒想到,會被江祈看見。
見我沉默良久,江祈唇邊的笑意一點點消散,指節緩緩攥緊。
半晌,他猛地蓋上畫卷。
甚至連外衫都顧不得穿上,起身就往門外走。
我下意識想解釋,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祈的腳步頓了頓。
最後,偏過頭冷淡垂眸。
「這幾日你身子不適,便待在房中休養。
「不得再出府。」
4
被江祈禁足的第二日,江母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派人將我請了過去。
我戰戰兢兢地跪在下首。
高位上的女子一身華服,保養得宜,舉手投足間皆是雍容之色。
她淡淡開口:
「江祈雖比不得我的煜兒,到底也是江家的大公子,你既然嫁了過來,就要以他為天。
「莫要叫Ťų₄他不快才是。」
我皺起眉,隱隱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又說不出在何處。
只好敷衍了幾句,立刻退下了。
回房後,侍女春桃數了數日子,忽然焦急地朝我開口:
「糟了,今日是十五!江家有家訓,每月的十五,公子與夫人需同房。
「若是有違,則家法伺候。」
我一驚,腦中想起那日江祈離開時的冷淡神色,心裡一涼。
如今這情況,江祈今日是定然不會來的。
家法,怕是免不了。
看了眼漸晚的天色,我咬咬牙。
「幫我選一身最輕薄的衣物,來幫我穿上。
「我去找江祈。」
5
推開書房的門時,江祈正在處理公務。
聽見聲音後,他抬起頭,看清我穿了什麼後,他的眸色深了深。
我有些難堪地別過頭。
夜風蕭瑟,我此刻卻只穿了一身紅色薄紗,身段曼妙勾人。
一切隱秘若隱若現。
我紅著臉,一步步走向他,聲音輕得幾乎微不可聞:
「阿祈……」
說著,我故意倒向他的懷中。
江祈收回視線,輕而易舉避開我的接觸,嗓音依舊冷淡自若。
「夫人,這是何意?」
我被他話裡的冷意一激,沒忍住紅了眼眶,又想起這幾日來的委屈。
索性狠下心就哭: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還故意這樣問我,那我就直說了。
「今日是十五,家訓說我們要同房,可你不但不來找我,現在還對我這麼冷淡。
「哪有你這麼做人夫君的?」
不知是哪個字眼取悅了江祈,他眼底的冷意漸漸消融。
目光觸及我淚眼蒙矓的樣子,他歎了口氣,伸手將我攬入懷中。
低聲哄我:
「是我不好,不該同你置氣的。」
大約是準備入睡了,江祈穿得也異常單薄。
想起來這裡的目的,我咬了咬唇,伸手便去解他的衣帶。
卻忽略了,自己的衣衫已悄然滑落。
抬起頭,我猝不及防撞進江祈一雙漆黑的眼眸中,他的嗓音很啞。
「綰綰說得對。
「家訓,不可違。」
紅燭搖曳,滿室旖旎。
恍惚間,我仿佛聽見書房的深處,有奇怪的聲音傳來。
像是,鐵鍊劃過地面。
可沒待我仔細去聽,便被江祈勾住下巴,強迫性地直視著他。
男人垂眸,晦暗不明地望著我,一雙清冷的眼,此刻也染上豔色。
半晌,他一字一句開口。
嗓音誘哄:
「綰綰,告訴我,誰才是你的夫君?」
我被逼得眼角滲出淚水,呆呆地望著眼前人的臉龐,下意識回答:
「阿祈。
「我的夫君,是阿祈。」
不知是不是錯覺,說完這Ṱű³句話後,書房深處的聲音忽然徹底消失。
一切歸於寂靜。
6
那日在江祈書房中聽見的奇怪聲響,始終讓我耿耿於懷。
侍女春桃聽了,大驚失色:
「夫人,大公子他……不會在書房裡偷偷藏了個女人吧?」
我的心微微沉了沉。
嫁給江祈之前,我和他確實並無半分情意,他娶我也不過是迫於聖上旨意。
難保,他不會早有心上人。
想到此處,我站起身就往江祈的書房走去。
白日裡江祈在宮中處理事務,書房無人把守,我很輕易便溜了進去。
盡頭處,是個封閉的密室。
微微轉動紅燭柄後,沉重的石門緩緩打開,露出里間。
一進門,我便望見了許多畫像。
走近後,我的臉頰猛地湧上熱意。
這裡的每一幅畫像,畫的都是一個情動不已的女子。
或是在臥房,紅帳垂下,耳鬢廝磨,或是在書房,滿室暗色,情意翻湧。
而這女子的臉龐。
都是我。
我有些慌亂地收回視線,匆匆往密室深處走去。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提上一分。
走道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鐵籠,而籠內,正關押著一個滿身血污的男子。
明明知道不該再往前走,我的腳步卻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一步步走向那人的正面。
看清的那刻。
我的心臟猛地空了一拍。
這個如同野獸般被關在籠中,渾身傷痕、衣衫襤褸的男子。
居然是江煜。
我那位,本該戰死沙場的夫君。
下一刻,身後忽然傳來密室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我一驚,環顧了一圈,慌亂地藏在了堆著雜物的角落裡。
來人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幾乎是一刹那,我便認出。
這是江祈的腳步聲。
他一身出塵白衣,走在這昏暗陰濕的密室中,顯得萬分格格不入。
江祈的眉目清冷,走過我的面前時,並無任何懷疑和停留。
我微微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他的腳步猛地一頓,轉過身,朝著我的方向望過來。
慢條斯理地、冷漠道:
「別躲了,出來。」
7
冷汗緩緩從背後滑落。
江祈身上的壓迫感幾乎要讓我喘不過氣來,閉了閉眼,我認命地準備站起來。
下一刻,腳邊一顫。
一隻老鼠從縫隙中飛速鑽出,轉瞬消失不見。
我猛地一驚,死死捂住嘴,才沒有叫出聲來。
幾步之外。
江祈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望著此處,半晌,才漠然地收回視線。
他緩步走到了鐵籠前。
嗓音明明很輕柔,卻透著股難言的森寒:
「弟弟,這幾日在籠中待得如何?」
江煜躺在濕冷的地面上,聞言毫無反應,若不是胸膛還Ṱṻ⁻有輕微的起伏。
幾乎要以為他已了無生氣。
沒得到任何回應,江祈也不惱,他慢條斯理地卷起自己的袖袍。
我睜大了眼。
白皙的手臂內側,是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舊疤痕,看起來猙獰異常。
他不緊不慢地開口:
「從前每逢冬日,只要你犯了錯,我便會被你的母親關進這籠子,替你受鞭刑。
「如今,倒也換過來了。」
我一驚。
從前夜裡和江祈親近時,他既不讓我點燈,也極少脫去裡衣。
我本以為是江家規矩森嚴,卻沒想到,是為了掩飾這些疤痕。
江祈放下了衣袖,淡淡收回視線,遙遙望向密室入口處的那些畫像。
他有些惡劣地勾唇:
「阿煜,昨日綰綰來找我,你聽見了對吧?」
地上的人終於第一次有了反應,他的呼吸嘶啞而破碎,艱難地轉過頭。
江祈的笑意更深了些:
「看來是聽見了。
「說句實話,弟弟,有時候我真有些嫉妒你。」
江祈好整以暇地低下頭,正好對上了江煜抬起的臉。
雙目相對,晦暗難言。
「那些家業、爵位,只要你想,我都可以放棄不要,可唯獨她……
「我不能讓。
「她如今,是我一人的妻。」
話落,江煜的眼底泛出猩紅,拼命想要爬起,卻又一次次摔落在地。
最終,只能無力嘶吼。
江祈轉過身,再沒分給籠中人半個眼神,朝著門外走去。
神色輕鬆而愉悅。
就仿佛。
完成了某種報復。
8
直到確定江祈已經走遠,我才拖著發麻的雙腳,小心翼翼地出了密室。
萬般思緒在心頭縈繞。
下意識地,我去了江母的院子。
想要告訴她,江煜的下落。
可直到看見女人冷漠而高高在上的臉龐時,我才猛然清醒過來。
嫁過來前,我曾聽過一些流言。
比如江祈之所以年幼喪母,是因為江父寵妾滅妻,放任其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而那個小妾,便是如今的江母。
「你到底要說什麼?」
女人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我立刻回過神。
抬起頭,看見江母伸手撐著額角,露出一截手腕,光潔皓白。
沒有一絲疤痕。
和江祈的手,截然不同。
說不清的複雜滋味在心頭蔓延。
垂下眼,我攥緊了指尖,竭盡全力掩去眼底翻湧的情緒。
只淡聲道:
「無事,只是天氣漸冷,我特來提醒母親加件衣裳罷了,莫要著涼了。」
是非對錯,我一時還判斷不了。
我只知道。
江祈是我ťű₆的夫君。
而江母,是給予他眾多痛苦的那個人。
那樣重的傷,重到時隔經年,依舊也無法抹消疤痕。
我不願江祈再受。
9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房中。
第一件事,便是翻箱倒櫃地,找出了從前江煜和我的書信。
當初為了培養感情,江家特許我和江煜可以用書信交流。
短短一頁紙,我們從民間趣聞聊到近日時政,雖未曾見面,卻分外投機。
他托人為我帶來民間的話本子,我也為他繡了冬日的護膝。
從春日到寒冬,從未間斷。
我對江煜的情意,一半來自那次相救,另一半,就來自這信中所寫的點滴。
展開泛黃的信紙,上面的字跡端方雋永,入目便是一行詩句。
【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我咬了咬唇。
想起曾被我忽視的傳聞。
江煜是家中幼子,極受疼愛,可惜從小便不愛詩文,喜歡舞刀弄槍。
這才成了江小將軍。
可當初的寫信之人,言辭間頗有文采。
雖然字跡清雅,卻有種壓抑和隱晦的清高與孤楚,不像是江煜所寫。
倒像是……
江祈。
這個念頭一出,我猛地一驚。
可偏偏猜測如雜草般纏繞了整個心頭,叫人怎麼也無法祛除。
我深吸了口氣。
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走向江祈的書房,想拿他的字跡進行對比。
剛走出房門。
身後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清冷、帶著微末涼意的嗓音。
「綰綰,你要去哪兒?」
10
我僵硬地轉過身。
幾步之外,江祈換了一身白衣,不染塵埃,一雙黑眸沉沉似水。
和書房密室中幾乎判若兩人。
慌亂將信紙藏進袖口。
我低聲開口:
「沒什麼,隨便走走罷了。」
江祈定定望了我片刻,對我的話不置可否,半晌,好似不經意地開口:
「你今日去了何處?」
我心頭一跳。
抬眼望去,果然看見江祈盯著我的面龐,不放過一絲一毫微末的表情變化。
他在懷疑我。
密室裡的一切,果然沒能徹底騙過他。
一瞬間,我已經想好了說辭。
從懷中拿出那頁信紙,我在江祈的眼前展開,面帶笑意地回答:
「我今日一直在房中整理從前的書信,剛剛看見這句詩,覺得很熟悉。
「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你可曾聽過?」
想試探的人,不只江祈一個。
我也是。
他想試我有沒有去過書房,我也想試他究竟是不是給我寫信的那人。
空氣一時有些凝滯。
江祈的視線落在那句詩上,眸色更深了幾分,又立刻垂眸掩去。
他抿唇,嗓音淡然。
「不曾聽聞。」
就仿佛,這一切真的和他毫無關係。
可低頭望去。
便能看見,他的指節緊攥,用力到幾乎發白。
「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說完,江祈也顧不上再追究我的回答,尋了個理由,沉默地轉身離去。
背影瘦削而冷冽。
偏偏,帶了幾分難言的慌亂。
就像是,想要逃避什麼。
我盯著他離去的方向良久,才終於肯定。
給我寫信的人。
就是江祈。
可心中的迷霧卻越來越多。
為何江祈會代替江煜和我書信往來,江煜又為何被他囚於密室?
他與江母又有什麼恩怨?
太多太多的疑竇,無法解決。
咬了咬牙,我下定決心。
必須再去一次密室,親口向江煜問清楚一切。
11
後來的幾日中,我時時注意江祈進出書房的時間,暗中留心。
終於找到機會,趁他不在,再次偷偷進了密室。
即便已有了心理準備,再次看見江煜時,我還是被嚇了一跳。
男人靠在鐵籠的邊緣,情況比起上次來似乎好了一些。
但細看之下,仍舊可見滿臉血痕,目光呆滯而茫然。
我小心翼翼上前。
「江煜,我是宋綰,你還記得我嗎?」
話落,江煜的身體一僵,原本灰暗的眼底緩緩亮起光芒。
他艱難轉過頭,不敢置信地望著我。
聲線嘶啞乾澀:
「我的未婚妻……」
我愣了愣,想起江祈的話,垂眸避開他的視線,到底沒有回答。
無論這中間有什麼隱秘,我和江煜的婚約,在陛下重新賜婚的那刻,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我如今。
確實,只是江祈一人的妻。
江煜大約也想到了這些,眸光暗了暗,又立刻慌亂地開口。
「你來這裡……」
我湊近了一些:
「我是偷偷溜進來的,我問你,你被鎖在這籠中,是不是ẗù₎江祈所為?」
開口的同時,我死死盯著江煜的神色。
期盼著他ŧú⁽能說出否定的回答。
江煜的眸光閃爍,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低聲承認。
「是他。」
心一沉到底,我繼續追問。
「他這麼做,是為了報復你母親當初對他的行為嗎?」
江煜垂下眼,叫人看不分明他在想什麼,只聽見他含糊的嗓音。
「是。
「他嫉恨我已久,故意在我出征時用了手段,設計我假死,將我囚禁於此。
「還……搶走了本該是我妻子的人。」
話說到最後,江煜的聲線越來越沉,像是壓抑著濃烈的恨意。
我微微皺眉。
總覺得他的話有些不對勁。
剛想追問,身後忽然傳來極其細微的聲響,似乎是有人進了書房。
我暗道糟糕。
一定是江祈回來了!
江煜也聽見了這些聲音,胸膛劇烈起伏,幾乎是嘶吼出聲:
「江祈要來了,快走!」
我立刻起身,躲到了上次藏身之處。
可等了又等,也沒有聽見密室門打開,那聲音也忽然消失。
就好像剛剛的一切,只不過是我的錯覺。
時間一點點流逝。
心裡記掛著江煜說的那些話,我又等了片刻,才起身走了出來。
卻正好對上江煜慌亂的視線。
心尖猛地一顫。
下一刻,一雙冰涼的手自身後蒙住我的雙眼,貼著我的耳畔輕笑。
幾乎叫人不寒而慄。
「綰綰,你不乖。
「我說過不要來這裡的。」
12
我渾身顫抖得厲害。
江祈卻仿佛毫無察覺,就用這樣從身後禁錮住我的方式,逼著我向前走。
把我帶到了密室口的畫像前。
他朝我耳語:
「喜歡嗎?」
我睜開眼,入目的就是一眾曖昧旖旎的畫像,女子皆是我的臉。
羞恥和熱意湧上臉頰,我沉默不語。
江祈的語氣冷靜得幾乎詭異:
「綰綰,我給過你機會的。
「第一次進來,我已經裝作沒看見你了,可你還是來了第二次。
「告訴我,為什麼?」
身後人的壓迫感越來越重。
我的腦中一片昏沉,不知從何處生出的膽子,咬牙回答:
「因為江煜。
「你設計他假死,又囚禁了他,讓他不人不鬼地活在這幽暗密室之中。
「所以我才要來!」
說完後,我才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房中一片死寂。
數不清過了多久,江祈忽然輕笑了一聲,病態而瘋狂。
「原來他是這麼和你說的。」
捂住眼睛的手猛地放開,黑暗消散。
江祈扣住我的手腕,拉著我一路走到鐵籠前,迫使我直視他。
我這才注意到。
一旁的桌面之上,放著一碗藥,似乎是剛剛熬煮出來的。
長睫在昏暗的燈下投下一片陰影,江祈勾唇冷笑:
「既然你認定我要殺他,那麼我如今端來的這碗藥,也必定是下了毒的。
「綰綰,你是這樣想的嗎?」
我下意識想否認。
可江祈卻沒給我這個機會。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他用指節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盡。
褐色的藥汁滴落。
在純白的衣襟之上,刺目異常。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我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尖叫出聲:
「江祈!」
我幾步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忍不住開口罵他:
「你瘋了是不是?」
江祈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朝我一字一頓輕笑。
「你心疼他,不願他死。
「那麼如今我代替他喝了這碗藥,你是不是就可以……
「心疼我了?」
話落,他輕輕閉上眼,任由自己倒入我的懷中。
唇瓣擦過我的頸側。
有些冰涼。
一旁傳來鎖鏈劃動聲,隔著鐵籠,江煜望著我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轉了轉手腕。
「他暈了,你能不能先放我……」
「抱歉,不行。」
我扶著江祈往外走,艱難地轉過頭,輕聲拒絕了江煜的要求。
「江祈沒告訴我真相之前,我沒法放你出去,任何恩怨等他醒了再說。」
何況,江煜的話有太多奇怪之處,我如今,還沒法完全相信他。
說完,我不再回頭看他。
卻未曾注意到。
一直昏迷不醒、半倚在我懷中的江祈,忽然睜開了漆黑的眼。
朝著鐵籠的方向。
輕輕勾了勾唇。
13
江祈醒得很快。
而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我囚禁在房內。
床幔深深,我望著手腕間的紅繩,又看著江祈一如往常清冷的眉目。
忍不住質問:
「你不準備向我解釋嗎?
「那碗藥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要囚禁江煜,還有你手臂上的疤痕。」
我越說越委屈。
咬著牙不讓眼淚落下來。
江祈輕歎了一聲,單手撫上我的臉龐,微微用力,就撬開了我的唇瓣。
粗糲的指腹擦過嬌嫩的軟肉。
「不要咬。」
他另一隻手同時按住我的腕骨,一下一下為我輕柔地按壓。
語氣萬分無奈:
「也不要掙扎,都磨破皮了。」
我賭氣一般故意不看他。
頓了頓,他忽然掀開自己的裡衣,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與肩背。
「實在不想忍,就咬我好了。」
我愣愣地盯了江祈片刻,一時間頭腦有些發熱,下意識就咬了上去。
耳畔傳來一聲悶哼。
直到唇齒間傳來血腥味,我才猛然回過神,有些心虛地偏過頭。
到最後。
江祈貼著我的耳畔,字字鄭重:
「有些事,我暫時還無法告訴你,但馬上,就要塵埃落定了。
「綰綰,信我好不好?」
我沉默地點頭。
14
那日之後,江祈雖然每日都會回府陪我,卻忽然變得很忙碌。
見他的時間越來越少。
江母忌日前一日,江祈整夜未歸,將近破曉才匆匆趕了回來。
他一身素衣,眉目有些疲倦,站在床邊,輕輕地為我理好髮絲。
這才轉身離去。
他出門後,我幾乎是顫抖著睜開雙眼。
江祈身上的熏香,太熟悉了。
和當初從賊人手中救下我的那位公子,是一模一樣的味道。
我立刻叫來侍女:
「每年江母的忌日,江祈都會特意熏香,前去祭拜嗎?」
侍女點頭:
「是,夫人生前最愛調香。她去世後,大公子每逢忌日,都會熏香前去祭拜。」
我不死心地追問:
「那這香還有其他人有嗎?」
侍女回答得異常篤定:
「這香是夫人生前特製的,只留下一點,連大公子都沒多少呢。」
視線劃過那些從前的書信。
我的思緒很亂。
卻艱難意識到了一件事。
也許,我一直,都找錯了人。
15
江祈這一去,就是三日未歸。
第四日清晨,房門被推開,我以為是江祈終於回來,驚喜地望過去。
卻猛然僵住。
來的人,不是江祈。
而是江煜。
他似乎是剛剛從密室中逃出,傷已好了大半,換了一身從前的絳紅色外袍。
乍一看,又是那位鮮活恣意的江小將軍。
他匆匆為我解開腕間的紅繩,警惕地望瞭望四周,才低聲道:
「我尋了個機會從密室中逃出,現在江祈不在,我們一起逃出府去吧!」
我抬頭望去。
少年人眉目張揚,滿眼期待地望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就好像,對我有萬般情意。
我忽然問了句毫不相干的問題:
「你知道『夢魂慣得無拘檢』的下一句詩,是什麼嗎?」
江煜愣了愣,原本想要拉著我往外走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半晌,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原本飛揚的神采一點點消散。
轉為一派淡漠與陰沉。
我了然勾唇:
「當初和我通信的人,果然不是你。
「我問了侍女,她們說你這麼多年從未有熏香的習慣,所以當初救下我的人,也不是你。
「你一直在騙我。」
江煜沉默地盯著我。
沒有反駁。
我攥緊了指尖,將這幾日理好的思路一件件說了下去。
「若我沒猜錯,在書房密室中,你對我說的一切,也都是假的吧?
「什麼嫉恨你母親,設計你假死,故意囚禁你,都是你的誣陷!」
事到如今,江煜徹底卸去了偽裝,他仰頭冷冷一笑,嗓音森寒。
「是又如何?
「你以為高高在上、清冷出塵的江大公子,在從前的我眼裡,卑微如野狗。
「這樣的人,怎麼敢搶我的東西?」
我的胸膛因為怒氣劇烈起伏,死死盯著他得意的面龐。
下一刻,猛地拔下發中釵。
紮向他的肩膀。
手腕輕而易舉被擒住,江煜反手奪過我的發釵扔遠,端詳著我的神色。
眸色陰沉如水。
「你喜歡他是嗎?那我倒要看看,知道了他以前是什麼樣子後。
「你會怎麼看他?」
16
江煜帶著濃重的惡意,一字一句地,強迫我聽了下去。
「江祈的母親雖然有貴女的身份,卻軟弱得很,我母親不過小小用了些手段,就讓父親厭惡了她,連她死前都沒去看一眼。
「沒了母親,江祈又有什麼資格和我爭?他唯一的用處,就是替我受罰。
「你還不知道吧,每次我犯錯了,母親就會把江祈關進那個籠子,用蘸了鹽水的鞭子打他。
「一下,兩下,三下,我最愛聽他被打時的痛苦悶哼和慘叫,能讓我高興一整日。
「他倒也是個倔骨頭,打得渾身是血,三天不給飯吃,昏過去了都不肯服軟。
「我如今還真有些後悔了,當初怎麼就看他可憐,沒毀了他那張臉。」
我渾身發顫。
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
「你們這麼做,就不怕江侯爺知道?」
江煜的笑容更倡狂了幾分:
「怕?你以為父親不知道嗎?他早就知道這一切,只是懶得管而已!
「要不是江祈會讀兩句詩書,得了陛下和太傅的賞識,他早就死在不知道哪個冬日了。」
頓了片刻。
江煜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龐,危險地眯了眯眼。
「但是宋綰,我當初是真心想娶你的。
「本來不是挺好的嗎?你認錯了人,以為那天救你的是我,準備乖乖嫁給我。」
他俯身湊近我的耳畔:
「我在身上可花了不少心思呢,知道你喜歡詩書,就特意讓江祈為我代筆。
「誰知道他竟然對你生出了心思,敢從我手裡把你搶走。」
我冷笑了一聲。
用盡畢生最刻薄的話罵他:
「如你這般人,如陰溝裡的老鼠,你母親偷江祈母親的人生,你偷江祈的人生。
「你們滿身粗鄙,即使披了錦衣華服,一樣掩蓋不了內裡的腐爛發臭!」
空氣靜了一刹。
就在江煜發怒前,門外傳來女人高高在上的聲線:
「我早說過,不必留她。」
房門被推開,江母緩步走到我的眼前,睨死物一般看著我。
「帶到城門口。
「江祈既然喜歡她,那就用她,讓他自願赴死好了。」
我如墜冰窖。
幾乎維持不住顫抖的聲線: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江煜得意開口:
「不過是趁他祭拜的這三日,派出了大批殺手,準備將他誅殺在城門外罷了。
「算一算時間……
「他這會兒,應該命不久矣了。」
我閉了閉眼。
終於撐不下去,昏昏沉沉中。
徹底沒了意識。
17
醒來後,我發現自己坐在馬車上。
見我醒來,江煜揚起眉,來了點興致,施捨一般地勸我:
「你若現在回心轉意,離開江祈,我允你做我的侍妾。」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正準備出言諷刺,周圍忽然傳來沖天的喊殺聲,馬車被逼停。
江煜的臉色驟變,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將我跌跌撞撞地拽了下來。
兵刃相接。
四周廝殺成一團,到處都是飛濺的血液與尖叫聲。
江煜帶著我,極為驚險地避開人潮,朝著山林裡走去。
踏進竹林的那刻,他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
身後忽然傳來箭矢破空之聲。
如流光一般。
沒有絲毫偏差,正正刺入他的脖頸。
江煜連一聲都沒來得及出,便失了力氣,向地面倒去。
鮮血噴湧,忽然有一雙帶著涼意的手,從身後捂住了我的雙眼。
和密室中那回,一模一樣。
只不過那次,我萬分恐懼,如今,卻只剩下滿心眷戀與欣喜。
江祈將我緊緊抱在懷中,力道之大,幾乎想將我融入骨血。
他貼著我頸側,似乎有溫熱的液體順著皮膚流淌。
聲線發顫。
隱隱還有幾分哭腔:
「綰綰,我來晚了。」
我轉過身,反手抱住了他,那道清冷的幽香入鼻。
時隔經年,從未改變。
想了想,我輕聲問他:
「江祈,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你就是當初救下我,又給我寫信的那個人啊?」
若是能早一些說。
也許,就不會錯過這些時日。
「對了。
「那句詩,『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我很喜歡。
「那些日子,我的夢裡。
「也有你。」
18
回府的馬車上,江祈向我解釋了這些時日發生的一切。
當初江煜領兵出征,卻恰好遇見的是對方成名已久的鬼面將軍。
從來金尊玉貴地養在京城,只會些花招把式的江小公子,當即就被嚇破了膽。
被對方一槍挑下馬後,他索性裝作重傷,趁人不察偷偷跑走了。
消息傳來後,江祈立刻派人去尋,終於在一個山村角落找到了苟延殘喘的江煜。
一戰主帥,卻假死當了逃兵,那是要株連九族的大罪。
江祈無奈之下,只好將人先囚於密室。
卻不想,江煜趁他出城祭拜的三日,設法聯繫到了江母。
二人恨毒了江祈,設下了這一局。
江祈薄唇緊抿:
「是我疏忽,才害你險些受傷,你怨我、恨我,我都受著。」
頓了頓,他艱澀地開口:
「我從前的事……江煜應當都同你說了吧?」
我沒說話。
見我沉默,江祈似乎下定了決心。
「你若介意,明日我便入宮,向陛下請旨和離,還你自由身。」
我定定地望了他片刻。
而後輕歎了口氣。
觸碰到江祈手腕的那刻,他猛地顫了顫,想要甩開,又怕力道傷到我。
只好側過臉避開我的視線。
衣袖掀起,他閉了閉眼,輕聲求我:
「很醜……
「不要看好不好……」
江祈的話戛然而止。
他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眼尾泛出病態的緋紅。
因為此刻。
我俯身,吻上了他的疤痕。
輕聲問:
「現在,還會痛嗎?」
下一刻,寬大的手腕扶住我的後頸,將我重重帶向眼前人懷中。
瘋狂而毫無章法的吻落在我的眉間和唇角,耳畔沉重的呼吸昭示著江祈的心緒。
我拼命睜開眼。
對上了江祈眼底閃爍的幽深與病態。
直到喘不過氣,我都沒有推開他。
予取予求。
路途顛簸,馬車的帳幔晃動得厲害,而內裡鋪就的名貴織錦。
在某一處,顏色有些深。
點點瑩白染於其間,恍得人意識迷離。
記憶裡的最後一句,是江祈用濕漉漉的語氣,低低哀求我:
「別只親那裡,這裡也要…….
「你多親一親……
「就不痛了。」
19
回府後的第二日。
江母,或許如今應該叫她馮虞,被江祈的人抓住,帶到了江煜的屍首面前。
一日前還滿身華貴、高高在上的女人,此刻披頭散髮,形容枯槁。
她盯著江祈的眼滿是怨毒。
「你早就想殺他是不是?或者說,你早就想讓我們二人死了!」
江祈容色淡淡:
「馮虞,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女人不屑嗤笑:
「你敢說,這一切不是你在佈局?
「江煜一死,你立馬收集了侯府這些年受賄的證據,又指控侯爺寵妾滅妻,惹得陛下震怒,將所有人關進天牢!
「只有你,只有你因為大義滅親,什麼事都沒有,你還敢說不是!
「哈哈哈,這麼多年,你想必是恨透了整個侯府吧,所以今日才……」
馮虞的話還沒說完,江祈便有些厭倦地閉了閉眼。
侍衛立刻上前,按住她的嘴,將其拖了下去。
江祈這才將捂住我耳朵的手放了下來,無奈朝我一笑:
「她大約是瘋了。
「我徹查侯府,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至於什麼佈局和私怨,我一概不知。」
我對此不置可否。
只笑眯眯問他:
「那你當初娶我,也是奉了陛下之命,並非對我有意嗎?」
江祈罕見地慌亂:
「自然不是!
「那道賜婚的聖旨,是我向陛下討要來的。」
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哦,那你是早就喜歡上了我,是救下我那日,還是與我互通書信的那些時日?
「莫非是對我一見鍾情?」
江祈終於察覺到我故意逗他。
耳根發紅, 不說話了。
我暗自偷笑。
江祈不說,我卻很清楚。
聖旨賜婚,那是天大的榮寵,非必要, 絕不會輕易下旨。
而侯府這些年地下發展黨羽, 中飽私囊, 早已引得陛下不滿。
江祈向陛下討要賜婚。
也必須,用東西來換取。
至於他向陛下承諾的是什麼,我不想知道, 也不想問。
就裝傻一回好了。
20
和江祈從侯府搬出去後,我們重新買了座宅子,幽靜雅致。
若說哪裡不好,便是江祈執意要將書房密室中的畫像貼在房中。
見我強烈拒絕, 他才淡淡斂去笑意, 毫不在意一般開口:
「那便算了,一個玩笑而已。」
我一時有些出神。
垂眼望去,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手腕卻被束上了紅繩。
我挑眉望向眼前人:
「這是何意?」
江祈今日特意穿了件紅色的裡衣, 衣襟大敞, 露出之處豔色惑人。
我幾乎看愣了。
他輕輕抬眼,語氣誘哄:
「那幾日我用紅繩將你囚在房中,雖是為了別的用途, 卻十分襯你。
「我喜歡得緊。」
下巴被人強硬地抬起, 江祈一點點從我的唇角流ẗũ⁴連,啞聲道:
「今日,再畫一幅畫好不好?」
我微微一愣。
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後, 立刻從臉頰到耳根,紅了個透徹。
江祈的笑意更深。
「綰綰不說話, 我就當你答應了。」
熱潮洶湧,從耳畔一路向下,落在小腹時, 我忍不住瑟縮,卻被強制性地按住。
風過紅燭,滿室繾綣。
意亂情迷時。
我啞著嗓子問他:
「你其實, 是故意讓我看見密室的對吧?」
江祈性子謹慎,若不是故意,我絕無可能發現那間密室。
而密室中的一切, 抽絲剝繭一般, 一點點地向我展露他真實ťųⁿ的一面。
同時,也在慢慢讓我接受他。
而拿著信件上的詩句問他時, 江祈所流露出的情緒, 也不像平常所有。
倒像是。
故意做給我看。
聽見我的話後,江祈的身子僵了僵,扣在我腰間的手收緊了力道。
換來更深重的靠近。
他從容自若:
「綰綰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反手抱住江祈的肩膀, 借力同他更進一步, 咬唇死死壓抑著聲音。
支離破碎地開口:
「算了。
「那些畫,明日就貼到房中吧。」
望著男人驟縮的瞳孔,我側過臉, 毫無防備地露出最嬌嫩的脖頸。
任由潮濕一點點將我吞沒。
我想。
瘋狂病態的,不止江祈一人。
我和他,早該共沉淪。
生死不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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