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攻略

我攻略了周京敘五次。
每次都是以不同的模樣。
每次都是美女。
最後一次，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趙幼恩，別舔了，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我認命地等待系統的又一次抹殺。
再次醒來後，系統問我：
【宿主，要換個攻略目標嗎？】
1
我站在鏡子前，打量著自己的模樣。
與前面五次一樣，這次依舊是個美女。
長腿。
蜂腰。
天鵝頸。
巴掌臉。
明眸皓齒，楚楚動人。
我自己看一眼都要愛上的程度。
為什麼周京敘偏偏不感興趣呢？
耳朵裡響起上一世他斬釘截鐵的聲音：
「趙幼恩，別舔了，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正是他的那句話，宣告我第五次攻略失敗，三天后我便在一次車禍中香消玉殞。
再睜眼，我變成了……
宋梔。
沒錯，這是我現在的名字。
23 歲，是一名剛畢業沒多久的公司社畜。
2
我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系統才姍姍來遲。
這是我們合作的第六次。
算起來，也是老搭檔了。
【宿主，剛剛去總部開會了，所以才遲了一會兒。】
我不甚在意，反正自己也沒什麼事。
【身體好點了嗎？對不起，上輩子讓你死得有點慘，但那是最快速、最直接的方法。
【這次我們倆好好地研究一下方案，我就不相信拿不下那個周京敘。】
系統在腦子裡喋喋不休。
這話我已經聽了五次，基本不作什麼指望。
「等等，啥情況？
「攻略名額怎麼多了一個選項？
「程星野？他不是周京敘的哥們兒？」
聽到系統一驚一乍的聲音，我詫異地望向眼前的虛擬螢幕，發現這次的情況確實與之前不太一樣。
正如系統所說，這次的攻略目標人物，多了一個名字。
程星野。
什麼情況？
意思是我可以在這兩個人裡面選一個嗎？
3
好半晌，系統略帶興奮的聲音再次響起：
【嘿，宿主，你猜怎麼著？原來從這個月開始，穿書局進行改革，攻略目標可以在兩個選項裡任意選擇一個。
【抱歉抱歉，下午開會的時候我睡著了，剛剛問了同事才搞明白。
【怎麼樣？你這次要換個攻略目標嗎？
【程星野，我感覺他長得也挺帥的，不過，帥哥都難搞，我都有心理陰影了。】
不只是系統有心理陰影，實際上，我也有了。
連續被嘎了五次，經歷了癌症、槍擊、車禍一系列正常或非正常的死法。
我實在是有些怕了。
以前，或許還存了會讓周京敘愛上我的幻想。
可現在，我只想讓自己活下去。
4
我跟程星野並不算太熟，但也接觸過幾次。
畢竟我從十六歲就開始攻略周京敘，而程星野又是周京敘最鐵的哥們兒之一。
在滬城，又姓程，他的身份一目了然。
我不太確定這位程氏太子爺比較鍾情于哪一款的女生，於是整個週末都在家裡複盤前幾世與他有過接觸的那些事件與場合。
梳理完前幾世的時間線之後，我驚奇地發現，自己好像每一世都與程星野有過或多或少的交集。
第一世認識他的時候，我們一個學校。
我高一，他和周京敘都念高二，且兩人在同一個班級。
那時，我剛被系統綁定沒多久，攻略目標人物周京敘。
幾乎每天都去他們教室門口報到。
有時候給周京敘送水，有時候送水果，有時候則是剛到貨的漫畫。
奈何周公子天生傲驕加高冷，我送了一個學期，對方都不太搭理我。
他的好哥們程星野最後看不下去了，拍著他的肩膀開玩笑：
「周京敘你不是吧，小學妹長得這麼好看又乖巧，你不樂意我可要截和了。
「小學妹，不如你別追他了，來追我，我很好追的。」
……
有一次我在校外被一群小太妹霸淩，恰好程星野經過。
他二話沒說，便沖過來擋在我前面。
「本少爺從來不打女人，你們可別逼我破例。
「這位趙幼恩同學是我罩的，誰今天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保證讓人吃不了兜著走。」
……
那個大姐頭並不認識他，聽完程星野如此中二的發言，冷笑一聲。
立刻打電話搖來了她的一群乾爹和幹哥哥。
程星野挽起袖子，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戰戰兢兢地看著他，正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一隻手被他緊緊地攥住：
「快跑啊，小幼恩。」
那個下午，程星野攥著我，逃命般地穿梭在東城區的小巷子裡。
好在最後的結局有驚無險。
高二期末考試前，因為周京敘要去念大學了，我想賭一把，於是找了個機會向他表白。
對方很乾脆地拒絕了我。
系統判定我攻略失敗，暑假第一個星期我就被檢查出了癌症。
病情發展得很快，甚至沒有熬到高三開學我就嘎了。
第二世很快到來。
這一次我還是成了他們的校友，不過是同級。
周京敘和程星野的成績都很好，兩人念的同一所國內 TOP3 的大學。
我照例對周京敘展開猛烈的追求。
縱然是換了一個身體，換了一張臉，他還是對我淡淡的。
因為有錢、有顏、成績好，大學裡追周京敘的女生很多。
毫不意外，我依舊是最舔的那個。
大一一整年過去，周京敘都對我若即若離。
我有點洩氣，都開始懷疑周京敘是不是 Gay 了。
想找程星野問問，卻發現這兩人似乎是斷交了。
奇怪。
他們高中不是很要好嗎？
男生之間也會有塑膠兄弟情？
大一暑假，我回到滬城。
沒錯，我的第二個身份老家也是滬城的。
那天，我在一家書店閒逛，正好碰見一個熟人。
腦子一個抽抽，我居然跟對方打了個招呼：
「程星野。」
他抬頭，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我突然反應過來，對方根本不認識這個身份的我。
雖然在同一所大學，但我從來都沒有跟程星野說過一句話。
只好尷尬地解釋道：
「那個，我們同一所大學，我是播音系的張曉。」
他的態度有些冷淡，但還是對我點了點頭。
結帳的時候，一個小朋友撞了我一下。
我彎腰把剛才撞掉的書撿起來。
一隻手卻先我一步撿起了它。
抬起頭，發現竟是程星野。
他沒有立刻還給我，只是將視線久久地停留在那本漫畫書上面。
我跟他說「謝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心不在焉地將書遞給我。
我覺得他看起來有些奇怪。
整個人就像是被一股悲傷籠罩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第二世的我與程星野的唯一一次接觸。
因為在那次碰面沒多久，我向周京敘告白失敗，遭到系統的第二次抹殺。
在一次週末逛商場的時候，被一名窮凶極惡的歹徒一槍爆頭。
之後的第三世、第四世，幾乎每一次我都和程星野有過交集，且都比第二世的交集要多一些。
大概是因為周京敘和程星野的兄弟情又恢復了。
第五次攻略開啟時，他們倆已經大學畢業，回到滬城，在各自的家族企業裡上班。
那天晚上，一幫二世祖去棲鳳山露營。
我也去了。
並在一處山崖前向周京敘告白。
就在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答案時，周京敘涼薄清冷的聲音響起：
「趙幼恩，別舔了，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一瞬間。
我猶如當頭棒喝。
趙幼恩是我第一世時的名字。
原來，周京敘很早之前就知道我是一名攻略者。
這五世以來，我在他面前一直就猶如一個跳樑小丑。
不斷地蹦躂，死去，蹦躂，死去。
或者於他而言，我更像個怪物。
一個不斷輪回的怪物。
被周京敘戳破身份後，我渾渾噩噩地朝山下走去。
毫無疑問，這一世的任務又失敗了。
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被抹殺。
只是不知道這次又會是個什麼死法。
對於即將到來的噩運，我渾身開始不自主地顫抖。
與此同時，整個人更是陷入一種巨大的恐慌與絕望之中。
周京敘發現了我是攻略者。
就算我第六次重來，也不可能會攻略成功。
除非讓他失憶。
我心慌意亂地呼叫系統，卻遲遲地得不到回應。
就在這時，一輛跑車經過我旁邊，並且停了下來。
車窗降下後，我認出對方。
程星野。
第五世我和他的交集多了一些，接近於點頭之交的那種。
這大概是他會停車的原因。
「這麼早就走？」
他問我。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點點頭，回了一個「嗯」字。
「這裡走到山下至少要四個小時，上來吧。」
他再次道。
我其實不太想坐車。
一是因為跟程星野就算認識了五世，但仍然與他不太熟悉。
二來，我知道自己就快要嘎了，萬一這次系統安排我被一塊隕石砸中，而我又剛好在他的車上，豈不是連累人家了。
雖然這聽起來有些荒誕。
但自從經歷過在商場被歹徒一槍爆頭後，我覺得任何死法發生在我身上都不稀奇。
於是客氣地婉拒了他。
程星野擰了擰眉，神色嚴肅：
「我得提醒你一下，這個片區的民警經常接到單身女性性侵案。」
他的話讓我果斷地上車。
倒也沒有別的原因，只是自己暫時不想體驗先奸後殺這種死法。
5
上車之後，我很沉默。
任何人處在我這種心境下，情緒都不太高。
程星野也很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也不太好。
沒多久，我手機響了。
周京敘打過來的。
我猶豫一下，還是按了接通鍵，將電話貼近耳邊。
「走了？」
他在電話裡問我。
明知故問。
我咽了咽口水，回復他：「嗯。」
「趙幼恩。」
他在電話裡喚我最開始的那個名字，語氣慵懶：
「別再重來了，你不煩我都煩了。
「希望今晚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就這樣吧。」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我坐在副駕駛上，心臟收縮成一團。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痛。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個環節出了錯。
攻略周京敘整整八年。
從第一世到第五世。
從一開始的滿腔熱忱、愛意氾濫，到後來的患得患失、憂心忡忡。
頻繁地轉換身份，我沒有親人，更沒有朋友。
像一具孤獨游走於這個世界的行屍走肉。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心裡好像長滿了野草，荒蕪又ŧüₘ寂寥。
更可悲的是，這種日子還會無限期地延續下去。
永遠沒有盡頭。
6
直到旁邊遞過來一張紙巾。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毫無徵兆地流下一滴眼淚。
瞬間感覺很丟臉。
程星野大概會覺得我腦子有點毛病。
於是趕緊對他說道：
「那個，下山後你把我放在公交站牌那裡就行了。」
他聽完不置可否。
快要行駛到公交站的時候，程星野突然問我：
「你知不知道哪裡有吃宵夜的地方？」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
「肚子有點餓了。」
原來是這樣。
可是，堂堂程氏集團太子爺，難道會不知道哪裡有吃宵夜的地方？
他頓了頓，解釋道：
「突然有點想吃燒烤，但我很久都沒吃過那個，以前去的店好像都倒閉了。」
難怪。
這個問題難不倒我。
我很快就給他指了路，來到一個街邊燒烤店。
正要道別，他又叫住我：
「要不要一起？」
我不太喜歡吃燒烤，怕上火。
於是朝他笑笑，搖搖頭：「謝謝，我不餓。」
他即刻回道：
「可是，一個人坐在這裡有點奇怪。」
真是矜貴又優雅的大少爺。
我只好陪他坐下來。
他點了很多東西，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很餓。
結果卻吃得很少。
而且幾乎是蹙著眉頭在品嘗。
他好像不太能吃辣。
最後我看出他的勉強：「如果不想吃就別吃了，要不然腸胃會不舒服。」
程星野安靜地喝了一口水，冷不丁地開口：
「你一會兒要去哪兒？」
我？
「當然是回家。」
我感覺這位太子爺有點像在尬聊。
他好像也感覺到了，點點頭。
「我送你回去。」
其實真的不用。
但他堅持要送我，最後只能作罷。
一個小時後，車子到達我居住的社區。
我推門下車，朝他道別：「謝謝你送我，回去小心。」
他點頭，沒有回我。
我走了幾步，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沒有告訴程星野我的地址。
奇怪。
他怎麼知道我住這裡。
回頭望去。
程星野的車子還沒走，他就在駕駛座上看著我。
這幅情景讓我想起第二世時，我們在那間書店偶遇。
他的眼神就像現在這樣，像是被某種悲傷的情緒籠罩。
莫名地讓人覺得很難過。
我怔了幾秒，朝他揮揮手。
再次轉身離去。
這是第五世，我和程星野最後一次交集。
三天后，我死於一場車禍。
在鬧市街頭，被一輛重型卡車碾軋而亡。
7
我決定將攻略目標換成程星野。
系統問我是不是考慮好了。
「死馬當活馬醫，你沒辦法讓周京敘失憶，我只能這麼做了。
「我真的不想再橫死一次了。」
系統歎了口氣：
【對不起，為了儘快重開一局，最保險的就是這樣飛來橫禍，雖然確實很疼，但至少時間短。】
我知道它的話不無道理。
既然是死，哪有不痛苦的呢。
想要不痛苦，唯一的方法只有攻略成功。
我打開程氏集團的官網，意外地發現他們公司在招聘。
於是寫了幾份簡歷投上去。
大約是應屆畢業生的關係，沒過幾天就接到了面試通知。
8
周一清早。
我穿著一襲黑色制服出現在程氏集團辦公大樓……
旁邊的星巴克。
翹首以盼半個小時後，終於等來系統的答覆。
【距離目標人物出現還有十分鐘，宿主，你可以進去了。】
我深吸口氣，趕緊拿好包包，進入那座宏偉奢華的辦公大樓。
保安看過我的面試通知之後，拿給我一張磁卡通行證。
果然是亞洲 500 強企業。
安全防患這塊沒的說。
我慢吞吞地走在一樓大廳。
門口傳來一陣喧囂。
抬眸望去。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一襲深灰色西裝，眼廓深邃，眉目烏黑。
他的左右兩側分別站了好幾位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的大叔，應該是集團元老級別的經理。
個個一臉謙遜地走在他旁邊，時不時地點頭附和。
我好像從來沒有看過，氣場如此強大的程星野。
有如眾星捧月，矜貴得讓人不敢直視。
轉念一想。
他可是程氏集團太子爺。
這樣的排場不是很正常嗎？
【宿主，你在發什麼呆？他們要進電梯了，趕快沖過去啊。】
系統在腦子裡提醒我。
我有點猶豫：「這會不會不太好？他周圍好些人。」
【怕什麼？來都來了。】
「這麼難得的機會，你得先在他面前混個臉熟，才好進行下一步。」
我搖搖頭。
系統大概是韓劇看太多了。
但就在電梯門要關上的一刹那，我還是沖了過去。
9
「智慧科技城的專案怎麼樣了？」
程星野清冷的聲音在電梯內響起。
趁幾位大叔說話的工夫，我悄悄地朝旁邊望過去。
算一下時間，距離那晚我和程星野分別，其實也才過去兩個月。
他好像瘦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比較忙。
話說，他真的好高。
可能有 185。
也可能 186。
眉眼冷峭，鼻樑高挺，面部線條乾淨硬朗。
其實他的模樣從少年時期到現在並沒有多大改變。
腦海裡不知怎麼想起高二那年，他攥著我的手奔跑在東城區那片巷子裡的情形。
耳邊還響起了那兩句臺詞：
「本少爺從來不打女人，你們可別逼我破例。
「這位趙幼恩同學是我罩的，誰今天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保證讓人吃不了兜著走。」
……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轉眼八年過去了。
我兀自感慨。
下一秒，就對上了程星野的視線。
10
目光相撞的一刹那，我沒來由地一陣緊張。
正țū́³不知如何應對時，對方卻輕飄飄地移過視線。
啊。
差點忘了，他怎麼可能認識現在的我。
真是糊塗了。
我失神地搖搖頭，卻發現電梯裡的那群大叔此刻都在看著我。
瞬間反應過來。
大概是自己剛才太過於明目張膽地盯著程星野了，所以才引起了這幫大叔們的好奇。
「這位小姐，你是哪個部門的？」
一位戴著眼鏡，髮型有點地中海趨勢的大叔嚴肅地問我。
我沒轍，老實地回道：
「我是來面試的。」
「面試不是在 3 樓？這裡是 26 樓，你坐過頭了。」
隨著電梯「叮」的一聲打開。
走廊上出現三個燙金字。
「總經辦。」
我好一陣尷尬，趕緊跟對方道歉。
程星野走出電梯後，眾人跟著魚貫而出。
11
雖然打了個照面，但這個照面跟沒打也沒什麼區別。
系統在我腦子裡嘀咕：
【我怎麼感覺這個程星野，也很難搞的樣子。
「你好好地準備接下來的面試，近水樓臺先得月，只要進了程氏集團，攻略的希望就增加了百分之五十。】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三天后，我接到了面試沒有通過的電話。
其實也在意料之中。
那天的面試者人才濟濟，三分之二的都是名校畢業的海歸，還有三分之一是國內 TOP3 大學的畢業生。
而我這一世的身份只是個普通 211 畢業的本科生，真的很不起眼。
但沒關係，攻略了周京敘五世，我對他的好哥兒們程星野的愛好與行程多少有一些瞭解。
想要來一場不經意間的邂逅，對我而言並不難。
12
在皇后會所蹲守的第六個晚上。
我終於有了收穫。
周京敘和幾個二世祖出現沒多久，程星野就來了。
也對，這裡可是他們的老巢。
但很快地我就犯了難，因為這幾位公子爺每次一來這裡，幾乎都是在三樓的包廂裡活動。
今晚也不例外。
我有點洩氣。
要想混入包廂裡面，基本不太可能。
還是先在一樓大廳隨便地找個位置，靜觀其變吧。
我在吧台點了一杯雞尾酒，百無聊賴地坐著。
突然瞥見周京敘獨自從三樓下來，在一樓找了個靠窗的卡座。
大廳內音樂喧囂，到處光怪陸離，舞池裡男男女女在拼命地搖擺。
奇怪。
他不是向來不愛湊這種熱鬧，今晚怎麼這麼有興致？
周京敘長得帥，衣著、品位皆是不凡，坐在那裡就像一顆發光的 LED 燈。
是個女的都要往那兒瞟兩眼。
很快地，有女生上去搭訕。
大約是心情好，周京敘竟然沒有拒絕。
但不多時，他的態度就淡了不少。
女生察覺到他的冷漠，只能一臉惋惜地下場。
無奈周公子行情好，一個剛走遠馬上就有下一個上去替補。
周京敘又恢復先前的正常。
沒過一會兒，他又上演了一出變臉。
女生一臉扼腕地離開。
如此反復好幾次。
我感覺周京敘怕是有個什麼大病。
而且還病得不輕。
搖搖頭。
算了。
反正我現在不用攻略他，幹我屁事。
移過視線。
咦？
程星野什麼時候也下來了。
機不可失。
我迅速地調整狀態，正要上前。
卻看見他在側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女生的酒杯。
他一臉歉意地說了一句什麼。
女生禮貌地回了一句。
就這麼一來一回間，兩個人竟聊了起來。
我一臉懵圈地站在原地。
什麼情況？
作為一個攻略者，程星野剛才的舉動我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
那絕對不是一個無意間的動作。
而是蓄意為之。
難道他喜歡這個女生？
好吧。
長得確實很漂亮。
不愧是好哥們兒，連眼光都差不多。
這個女生一刻鐘前才搭訕過周京敘，兩人還聊了好一會兒。
我一臉鬱悶地坐回椅子上。
真是出師不利。
所以，程星野喜歡這種偏甜美、乖巧一點的女生？
我一邊刷著手機，一邊觀察著那邊的情況。
好在，兩人才聊了十來分鐘，那個女生就一臉遺憾地離開了。
臉上滿是戀戀不捨。
我松了口氣，決定即刻出擊。
誰知還沒走到跟前，程星野就已經搭訕上了另外一個女生。
靠。
不是吧。
到底什麼情況？
而且，這個女生剛才不是也撩過周京敘嗎？
他們兩兄弟到底什麼毛病。
還是說，這是一種新新人類的 Play 方式。
我不得不再次坐回椅子上。
沒想到，這些男人私底下玩得這麼花。
連程星野都……
真是有夠幻滅的。
我無精打采地刷著手機，繼續觀察對面。
終於，兩人聊完了。
這個女生臉上同樣寫滿戀戀不捨。
她猶豫著拿出手機，似乎想加程星野的微信。
但遭到拒絕。
簡直越來越看不懂了。
程星野拒絕完那個女生後，神情竟然有些落寞。
他穿梭在人群之中，以一種茫然又惆悵的眼神審視著周圍的人群。
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我跟在程星野的後面，眼看著他即將走到電梯邊。
大約是要上三樓去了。
如果他回到包間，再想要搭上話可就難了。
我快步走過去，準備跟他一同進入電梯。
「叮」的一聲之後，電梯打開。
一個端著託盤的服務生走出來，可能是手上沒有拿穩，託盤裡的酒杯逐漸有傾斜下來的趨勢。
在酒杯滑落之前，還好那個服務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但這也使避讓服務生的程星野後退一步，從而撞到了我。
又剛好我的手機沒有拿穩。
「啪！」
手機掉落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於是，我那款剛買才沒幾天的新款華為就這樣水靈靈地裂屏了。
真是天助我也。
我一臉心痛地撿起來。
服務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這當然不關他的事。
是程星野撞的我嘛。
程少爺果然沒有為難服務生，只是讓他先離開。
就在我準備優雅且不失禮貌地跟程星野交接下一個環節時，卻聽到他打了一個電話：
「林斯然，你有帶現金嗎？」
兩分鐘的工夫，林斯然下來一樓，遞給程星野一遝現金。
「抱歉。」我聽到他對我說。
然後，那一遝現金就到了我手上。
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全程沒一句多餘的話。
兩人進了電梯。
很快消失不見。
這下，我不得不承認系統之前說的那句話。
也許程星野比周京敘還難搞。
天殺的。
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

13
從會所裡走出來。
我和系統都沉默了。
連續一個禮拜的蹲守，外加大半個晚上的忙活。
竟然一無所獲。
程星野大概連我的臉都沒有看清楚過。
照這種速度攻略，那不得到猴年馬月。
且不說每次攻略任務都有時間限制，單單從今晚程星野對我的這個態度來看。
很明顯，我不是他的那盤菜。
「系統，你到底懂不懂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每次給我安排身份前，就不能把品位提升一點。」
系統也挺無語：
【大小姐，拜託，你都不照鏡子的嗎？
【你這樣的還不叫美女，那什麼才叫美女？膚白貌美大長腿，香肩酥胸小蠻腰，當女明星都綽綽有餘了，好嗎？」
【我哪知道那些男人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
【只能怪你遇到的攻略物件都是些奇葩。】
……
唉。
好煩。
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家書店。
竟然還是我以前常常光顧的那家。
視線無意間掃到玻璃窗上的海報，我瞬間振奮，連忙推門進去。
「老闆，《魔王之眼》第十季已經出了？」
胖胖的老闆掃了我一眼，點點頭：
「對，昨天剛到貨。」
哇哦。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我立刻來到書架的最後一排，很快地找到那一摞嶄新的、裝訂精美的漫畫集。
今晚可算有事做了。
買單的時候我發現這家店面室內的裝潢似乎不同以往，應該是重新裝修過。
而且店裡居然有賣咖啡。
這是什麼時候增進的業務。
太人性化了吧。
「老闆，我可以買杯生椰拿鐵，然後坐在那邊看會兒漫畫嗎？」
老闆抬頭，認真地打量我一會兒，再次點頭：
「可以，不過書要先買單。」
「當然。」
秋風蕭瑟的天氣，點杯咖啡，坐在書店的一角看漫畫。
這種感覺還挺愜意的。
沒記錯的話，這部《魔王之眼》從我初三那年就開始連載。
以平均每年一本的速度穩定更新，到如今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了。
也不知道哪一年才會完結。
想必又是一個有生之年系列。
作為一個忠實的讀者，我希望能早點看到結局，卻又不希望它那麼快完結。
真是矛盾的心理。
14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續的第二杯咖啡已經見底。
時間真的不早了。
該回家了。
我合上漫畫書，無意間抬頭，卻整個人愣住。
程星野。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在皇后會所嗎？
窗外。
一襲淡藍色襯衫加深色長褲的男人，同樣正默默無聲地注視著我。
目光悠遠。
也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
腦海裡想起三個月前，在我第五次攻略周京敘失敗，程星野送我回家。
他也是這般望著我，目光悠遠而深長。
許是察覺到我回應的目光，程星野鎖了車。
然後，走進漫畫店。
我突然緊張起來。
15
「怎麼辦，怎麼辦？
「統子，在不在？」
腦子裡一片死寂。
我真服了。
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余光瞄到程星野走到書架的最後一排，似乎正在挑選漫畫。
要不然我走過去，假裝摔一跤？
太刻意了。
不行不行。
或者再續一杯咖啡，不小心潑他一身。
有點卑鄙了吧。
我站在窗邊，靠在固定的木質檯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手裡的漫畫書，腦子裡思索著對策。
不想程星野已經走過來，在離我大概五六十公分的距離站定。
開始翻閱著手裡的書籍。
正是那本《魔王之眼》。
說起來，這本書還是在高中時期我給周京敘種草的。
後來他們班大部分同學都沉迷上裡面的劇情。
我的心裡愈發緊張。
奇怪。
以前攻略周京敘倒是從來沒有這樣過。
我到底在緊張什麼？
心跳還這麼快。
目光瞥到一旁的咖啡杯，腦子裡忽然有了想法。
手隨心動。
就在我打算不經意地用手肘掃向咖啡杯時……
「砰！」
杯子摔碎的聲音。
我錯愕地看著地上已經四分五裂的咖啡杯。
抬眸，對上程星野那雙深邃漆黑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他語氣懊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下意識地搖頭，蹲下去撿杯子的碎片。
「呃，沒關係。」
程星野同樣也彎腰蹲下來。
兩人距離瞬間拉近。
他緋色的唇、英挺的鼻樑，就在眼前。
我突然讀懂了小說裡常常描繪男主身上的那種木質香。
若有若無。
像是陰天的冷杉。
也像是冬天的雪松。
不熱烈，也不疏離。
還蠻……好聞的。
心中莫名其妙地湧起來一抹悸動，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清理完地上所有的咖啡杯碎片，我詢問老闆多少錢。
打壞東西，自然是要賠的。
我感覺漫畫店老闆似乎看了一下我身後的程星野。
「780。」
「多少？」
我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老闆有些遺憾地告訴我：
「抱歉，小姑娘，這個杯子是我從國外找名師定制的，價格就是這樣。」
你說是國外名師就是國外名師啊。
我感覺自己有點想報警了。
老闆再也不是當年的老闆，都把漫畫店開成黑店了。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我心裡的想法，ƭū¹深深地歎口氣：
「小姑娘，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在網上搜一下這個牌子的咖啡杯，我這邊還有訂單編號和發貨證明。」
三分鐘後，我就蔫了。
好傢伙，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萬萬沒想到這個品牌的咖啡杯，還真就這麼貴。
我偃旗息鼓地打算ẗüₑ付款。
「這個杯子是我打破的，理應我來付。
「但我剛好沒帶現金，也沒帶手機，要不這位小姐先付款，我晚點再轉給你可以嗎？」
說話的是程星野，嗓音徐徐。
他這會兒的態度倒是比之前在皇后會所時要和藹可親多了。
而且他是看著我說的，眼眸幽深似海，像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霧氣。
我其實也沒有捨不得這 780 塊錢。
反正他剛剛才甩給我一萬塊，買手機已經綽綽有餘。
不過，鑒於目前我正在攻略程星野，他的這句話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於是欣然同意。
「可以。」
付完了錢，程星野又自然而然地開口：「對了，你的電話號碼是？」
我說出一串數字。
他像是不太放心，竟然還問店老闆借了手機。
撥號。
直到我的手機響起。
程星野終於放下心來。
確定手機號碼沒有錯誤，他像是想到了什麼：
「您貴姓？」
我愣了愣，半晌才想起來回他：
「我姓宋，宋梔。」
「宋小姐，時間已經很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的位址，讓我送你回去，就當表示我對你的謝意。」
一瞬間，我都忘了是程星野在攻略我，還是我在攻略他。
他的態度如此坦誠。
語氣明顯地透著一抹希冀。
眼睛更是比星星還亮，仿佛盛滿了細碎的陽光。
如果是別人，我當然會介意。
都快淩晨了，萬一被人賣掉嘎腰子怎麼辦。
可他是程星野。
是那個在高中時期就說要罩著我的程星野。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是什麼樣的人。
16
時隔三個月，我再次坐上這台銀灰色賓利。
不同於上次心灰意冷、仿若天都要塌下來的沮喪心情。
這次，我整個人很輕鬆，甚至心裡還有著小小的竊喜。
攻略任務做了六世，直到這一刻，我才終於看到了一點點曙光。
程星野車上放的是一首很多年前，我非常喜歡的一首歌。
核爆神曲《ALIEZ》。
聲音並不大。
當熟悉的旋律響起，莫名地讓人心情愉悅，我差點就要跟著拍子打節奏。
一扭頭，發現程星野正在看我，神色溫柔而靜謐。
我趕緊坐好。
「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
他似乎想打破彼此間的沉默。
我不經意地點點頭：「我知道，程星野。」
輪胎在地面急驟刹車，然後又重重地顛簸了一下。
接著緊急靠在路邊，停下。
程星野失神地望著我：「你……知道？」
我這才想起自己忘了跟他說：
「上個禮拜我去程氏集團面試，在電梯裡見過您。」
對方表情微微一滯，明顯地沒有跟上我的節奏：
「程氏集團？」
「嗯，26 樓電梯裡面。」
他終於有了一點印象，如夢初醒一般。
我再次開口：
「而且，今天晚上在皇后會所，我們也見過，你摔壞了我的手機。」
程星野那張星眸朗目的臉再次裂開。
好吧。
事實證明，在漫畫店偶遇之前，我所有的攻略都攻略了一個寂寞。
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程星野撫了撫額頭，不知道是尷尬還是怎麼。
「對不起，今天晚上我有些……要不然我現在去幫你買手機，你有時間嗎？」
我歎口氣。
果然是程家大少爺，錢多得花不完。
「你已經賠過我錢了，你忘了？」
我從包裡拿出那一遝鈔票。
程星野看著那一遝錢，眸中閃過深深的懊惱。
表情更尷尬了。
氣氛有點兒奇怪。
車輛繼續行駛，不一會兒就到了我租住的樓下。
程星野欲言又止，明顯地還有話要說。
但我深知，今天晚上就該到這裡了。
我朝他揮揮手，露出公式化的微笑：「謝謝你送我回來，回去慢走。」
17
週六，我接到了程氏集團面試成功的通知，那邊說如果我方便的話下週一就可以去上班。
Yes！
系統還有點蒙。
【怎麼回事？宿主，你之前不是被他們拒絕了嗎？】
我一邊洗漱一邊跟系統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它為之一震：
【真的假的？我只是掉線了那麼一會兒，你們就已經進展這麼快了？】
「你哪裡是掉線那麼一會兒，你是掉線了一個晚上好不好？」
【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想不到這個程星野這麼好攻略，看來我們這次終於選對人了。】
「希望如此。」
周日清早，我還在迷迷糊糊中，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邊自稱是程氏集團人事部經理，特地打過來是為了跟我確認明天會不會去他們公司上班。
在得到我的肯定答應後，那邊好像松了一口氣：
「好的，宋小姐，非常期待您的到來，那麼我們週一見。」
掛斷電話，我有點感歎，程氏集團好歹也是亞洲五百強的大公司。
這人事部的經理也太不高冷了吧，竟然還要接二連三地打電話催促應聘者去上班。
終於要成為上班一族了。
我興奮地爬起來，打開衣櫃，開始挑選衣服。
這次我的身份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貧窮應屆生，經濟狀況並不咋地。
衣櫃裡的衣服少得可憐，但質地與款式都還不錯，全部都是經典百搭款。
看來下午還得去商場置辦兩套職場穿的套裝。
週一。
早上八點，我準時達程氏集團。
人事部經理大概三十歲，姓付，正是周日打電話給我的那個女生。
態度非常客氣。
只是我沒有想到，自己應聘的職位會變成程星野的助理。
那天我面試的明明是會計，因為這個身份大學學的是財務。
「財務部那邊的職位暫時沒有空缺，但是我們總經辦最近有一名特助在休產假。
「其實兩者除了工作內容不一樣，其他方面的福利都差不多。
「總經辦這邊一旦入職，也會有專人帶你熟悉業務和環境，宋小姐，您完全不必擔心。」
對方似乎在極力地勸說我入職。
我當然沒有異議，如果在總經辦上班，不是離程星野更近了嗎？
18
助理的工作確實不算複雜。
僅僅過了兩天，我便已經大致地瞭解工作內容。
都是些日常事務和翻譯工作，起草一些報告，準備一下董事會資料，等等。
但很奇怪，我上了一個多禮拜的班，都沒看到程星野。
直到那天在樓下的餐廳用餐時，無意間聽到其他員工討論，才知道程星野出了國外。
好像是歐洲的分公司出了什麼問題。
原來如此。
我只好耐心地等待。
這天下午，我正在辦公桌前認真地翻看著程氏集團的企業文化冊。
察覺到原本有點喧囂的總經辦，倏地安靜下來。
我意識到了什麼，朝前面望去。
果然看見程星野。
一件霧霾藍的夾克，搭配一條黑色長褲，整個人長身玉立。
手上還拿著一件大衣，有些風塵僕僕的味道。
雖然眉宇間看起來略帶倦色，但仍然是帥得一塌糊塗。
最重要的是，他正在看我。
我感覺胸口好似重重地跳了一下，只能儘量讓自己表現得雲淡風輕，然後跟對方打招呼：
「總經理。」
接著，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我面前：
「上班習慣嗎？」
我聽到他清冽愉悅的聲音。
也看到了他臉上綻放出的，仿佛晴光映雪的淺淡笑意。
19
下班時剛走出電梯，負責帶我的姚樂樂好奇地問我：
「宋梔，你跟總經理以前認識嗎？」
我不想惹出什麼緋聞，於是搖搖頭：「不認識。」
「是嗎？」
「嗯，怎麼了？」
她一臉八卦：
「雖然這麼說有點老土，不過說實話，我感覺今天的總經理跟平時完全不一樣，我來公司三年了都沒見他笑過。
「但今天下午，他居然對我們笑了。
「而且他心情肯定很好，居然都沒有罵人。」
我對她嘴裡的程星野有點陌生。
他還會罵人嗎？
「有沒有那麼誇張？」
姚樂樂重重地點頭：
「騙你是小狗，總經理每次從歐洲分公司回來，你是沒看到公司裡那些元老級經理們的臉色，簡直如喪考妣。
「今天一個個倒是如沐春風的，證明他們都沒挨駡，那麼也就從另一方面證明我們總經理今天的心情一定非常好。
「而且，鄭秘書說總經理今天一下飛機就直奔公司，連家都沒回。
「整整坐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時差都沒倒，就馬不停蹄地來公司，難道不奇怪嗎？
「可是我想來想去，這段時間除了你入職，也沒特別的事，所以才想著問問你嘛。」
姚樂樂說著說著突然住口，目光直直地盯著後面駛過來的銀灰色賓利。
我也沒再說話。
因為車子已經在我們面前停下。
車門打開，程星野從駕駛座下來，徑直走向我。
「微信怎麼不通過？」
他問的是我。
「啊？」
「微信，我加你了，可是你還沒通過。」
他又說了一遍。
我趕緊拿出手機，還真是。
「不好意思，下午有點忙，我還沒來得及看。」
程星野笑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
「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只能和姚樂樂道別：「樂樂，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她僵硬地朝我點點頭：
「喔，拜……拜拜。」
20
程星野帶我去了商場的手機專櫃。
我這才明白原來他是要給我買手機。
「真的不用，你已經賠過我錢了。」
「沒事，就當是我們程氏集團對新入職員工的補貼。」
他堅持道。
新入職員工的補貼。
好吧，他們公司可真大方。
買完手機，他又自然而然地問我：
「晚飯想吃什麼？」
這是要請我吃晚飯？
為了表示禮尚往來，我趕緊道：
「我來請你吧，就當是謝謝你給我買了手機。」
程星野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凝，帶著一種濕漉漉的性感。
片刻後，他挑了挑眉：
「也可以。」
程星野和我去了一家私房菜館。
這家的菜很有名，基本是會員制。
只不過才走到二樓，就遇到了熟人。
「野哥，這麼巧？哥幾個剛剛還說你怎麼微信不回，電話不接，想不到竟在這兒碰到了。」
說話的人是林斯然。
他一臉欣喜。
程星野卻是眸色淡淡：
「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吃飯啊，周京敘攢的局，你還不知道吧，蔣亦瑤回來了，那小子最近可是春風得意得很。」
攻略了周京敘五世，蔣亦瑤這個名字對我而言，可謂如雷貫耳。
她是周京敘的小青梅。
也是他的白月光，他的朱砂痣。
在我接到攻略任務的前一年，對方去了法國。
想不到時隔九年，那位小青梅終於回來了。
程星野對他的話似乎沒什麼興趣，腳步頓住：
「改天再說吧，我們先走了。」
林斯然有點莫名其妙：
「你不是來吃飯的？這麼快走幹嗎？這位是……野哥，你交女朋友了？」
程星野轉身，正要帶我走。
可是，後面的大部隊已經跟上來了。
我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周京敘。
無他。
能被系統選中為攻略物件，皮相自然是一等一地好。
那張臉帥得跟中了基因彩票一樣。
其俊美程度和程星野算是難分伯仲。
至於他身邊的那個女生，我倒是第一次見。
想必就是蔣亦瑤了。
美是一定的。
巴掌大小的瓜子臉，眉眼仿佛是被精雕細琢出來的，皮膚細膩白皙，一頭微卷的長髮。
像個瓷娃娃。
不愧是被周京敘惦念了整整九年的白月光。
「野哥。」
有人朝這邊打了一聲招呼。
蔣亦瑤的視線投向這邊，短暫的怔愣過後，眸中染上驚喜：
「程星野，真的是你。」
看來他們都是認識的。
這樣的情況下，程星野自然沒辦法立刻就走。
21
「程星野，我說你最近怎麼靜悄悄的，原來是悶聲幹大事，這位是……嫂子？」
包廂。
說話的人是尹家駿，和周京敘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
以前我攻略周京敘的時候，沒少聽他的風涼話。
「你誤會了，這位是我的助理，宋梔。」
程星野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對方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長：
「原來是助理，你們公司招聘助理都是看臉的嗎？
「美女，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尹氏，程星野給你多少，我翻倍，怎麼樣？」
尹家駿向來油嘴滑舌，滿嘴巴跑火車。
我實在不太想搭理他，但礙於這麼多人在這兒，正打算敷衍地說句什麼，不想蔣亦瑤在這個時候開口：
「星野，這些年過得好嗎？」
「還行。」
這人的表情和語氣都是淡淡的。
蔣亦瑤輕輕地蹙了蹙眉，鼻子裡輕哼一聲，不滿道：
「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不怎麼待見我。」
「你想多了。」
「既然是我想多了，去年耶誕節，他們都去法國看我，你為什麼不去？」
「有事。」
「什麼事？和別人一起放煙花，你可真是重色輕友。」
說到這裡，蔣亦瑤似想到什麼：
「話說，那位陪你一起放煙花的女朋友呢？你們分手了？」
程星野突然沉默。
我卻聽出了一絲什麼。
等等。
去年耶誕節和程星野在一起放煙花的……
不是我嗎？
第五世，是我距離完成攻略任務最接近的一次。
因為我和周京敘睡了。
沒錯。
在與他相擁而眠的那一晚，我差點喜極而泣。
那是我攻略周京敘的第七年，經歷了四次死亡。
癌症、槍殺、溺亡，最後一次在家裡死於瓦斯爆炸。
天知道我有多害怕攻略任務再次失敗。
因為我真的不想再死得那麼慘了。
事情的起因是蔣亦瑤在 INS 上官宣了自己的法國男友。
看得出來，周京敘很難過，幾乎是天天在酒吧裡買醉。
而我則天天去酒吧撈他。
不管他醉得多厲害，第二天他總會在我公寓的床上醒來。
煮好的醒酒茶，做好的早餐，早已熨燙得乾乾淨淨的衣服。
如此過了三個月，我和周京敘終於睡了。
翌日清早，我興奮地詢問系統，自己是不是攻略成功了。
對方慢吞吞地告訴我：
【恐怕還沒有，宿主，我這邊的資料分析顯示，攻略目標昨晚只不過是把你當成白月光的替身，並沒有愛上你。】
我陷入安靜，不發一語。
的確。
昨晚即使在最親密的時候，周京敘嘴裡依舊是呢喃著「瑤瑤」兩個字。
我早就聽到了。
只不過固執地選擇掩耳盜鈴。
以為這樣就能完成任務，但其實根本騙不了系統，也騙不了自己。
蔣亦瑤的戀情並沒有維持很久，僅僅四個月就迎來了分手。
她在電話裡哭得很傷心，周京敘哄她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但我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不能吃醋，不能發脾氣，也不能鬧，因為我沒有那個立場。
我使盡渾身解數討好周京敘，奉迎他，聽他的話。
穿他最喜歡的風格的衣服，留他最愛的女人的同款髮型。
我求了他好久，讓他陪我一起過耶誕節。
許是一時心軟，他答應了。
我暗自竊喜，以為對方總有一天會被自己的愛意與深情打動。
但就在耶誕節前一天，周京敘突然訂了前往法國的機票。
他毫無愧意地對我說道：
「瑤瑤在那邊很孤獨，我必須過去看她，下次再陪你。」
說完這句話，他毫ƭŭ̀ⁿ無留戀地走了。
據說那次耶誕節，他們一行 6 個人，都去了法國看蔣亦瑤。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我已經預感到自己第五次攻略大概率又要失敗了。
耶誕節那天，我一個人去了棲鳳山放煙花。
出發前，還特地發了個朋友圈。
結果在山上待了沒多久，就遇到了獨自驅車上山的程星野。
第五世的我，雖然與他也不算熟絡，但畢竟都認識。
於是我們坐在一起，一同放煙花。
最開始，程星野還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後面見我不怎麼搭腔，他也陷入沉默。
我們倆看了很久很久的煙花，一直到午夜，我才坐他的順風車回到家。
之後也沒怎麼聯繫。
他們說的「陪他一起放煙花的女朋友」，該不會是我吧？
就在我兀自沉思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房東打過來的。
前幾天他給我打過一次電話，說是自家兒子要結婚，希望我在這個月底前能夠找到地方搬出去。
我接通電話說了幾句。
剛掛斷，就察覺到不對勁。
倏地抬頭，望向對面。
周京敘直直地凝視著我，目光灼灼。
神情冷冽得像從地獄裡爬出的鬼魅。
我後背一涼。
上一世攻略失敗，還被周京敘發現了我最初的身份。
我後面仔細複盤過，確實檢討出很多自己平時不怎麼在意的小細節。
大多數都是我常年不變的生活習慣。
比如我喜歡的書籍，喜歡的韓劇、美劇，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刷上一遍。
比如我的手機鈴聲，一直都是同一首，而且歌曲非常小眾，是我最喜歡的一部動漫裡面的插曲。
更甚至我的口頭禪也沒怎麼變。
每一條都有可能讓周京敘認出我。
這一世我想著自己不用再攻略周京敘，也不想與他有什麼往來，電話鈴聲都沒改過來。
此時此刻，我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已經察覺出了什麼。
22
「去把服務生叫進來。」周京敘冷不丁地對尹家駿說道。
「叫服務生？幹嗎？」
「我要點菜。」
「剛剛不是點過了？」
周京敘不耐煩的眼神剛丟過去，尹家駿立刻嬉皮笑臉：
「大少爺，別瞪我，我去，我去行了吧。」
很快，服務生走進來。
「這裡每人加一盅魚翅。」
果然。
周京敘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從第二世開始，我就察覺到自己對魚翅過敏。
雖然換了幾次身體，但每一次都毫不例外。
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握著手機，思索著應對之策，卻聽到一旁的程星野道：
「少算兩位，我們要走了。」
「菜都還沒上，急什麼？」周京敘語氣涼涼，眸中泛著冷意。
「有事。」
「什麼事？」
「無可奉告。」
程星野言簡意賅，隨後看向我。
會過意之後，我站起身。
「等等。」
周京敘拉開椅子，徑直朝我走過來，一雙眼睛如鷹隼般直勾勾地鎖住我。
「換套路了？曲線救國？」
他嗤笑一聲，臉上滿是諷刺與挑釁：
「我倒要看看你裝到什麼時候，有本事的話永遠別來找我。」
在場除了我，應該沒有人能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可惜，周京敘這次註定要失望了。
這一世，除非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不。
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絕不可能會去找他。
23
程星野將我送回家，兩個人很默契地沒有再提剛剛發生的事情。
到達樓下後，我剛要下車，卻聽到他清澈的聲音：
「你在找房子嗎？」
一陣短暫的錯愕，我明白過來，他應該是剛才在餐桌上聽到的。
「嗯，房東太太說她兒子下個月要結婚，所以要把房子收回去。」
程星野看著我，謹慎卻又滿含希冀地開口：
「你不介意的話，我……一個朋友在水星城那邊有套閒置的房子，你可以……」
水星城。
我想起來了。
但那邊好像是別墅區。
「那邊的房子，我可能租不……」
他迫切地打斷我：
「不用交房租的，只要付點水電……其實水電費付不付都無所謂，他最主要是希望有人能幫他看一下房子。」
我看著程星野，心裡隱約地明白了什麼，點點頭：
「我考慮一下。」
他松了口氣：「好，那我等你回復。」
剛剛目送車子離開，系統激動地跳出來，在我腦子裡大喊：
【天啦，宿主，我就知道是美女總會發光的。
【這個程星野，果然有眼光，不像周京敘那個睜眼瞎。
【就照目前這個進度攻略，程星野絕對被你拿下。
【嗚嗚嗚，宿主，你可千萬別再慘死了，我實在是下不了手啊。】
它說這話我可就不贊同了：
「下不了手？你就別謙虛了，我看你每次搞死我的時候，都是快狠准。」
【我哪有？你都不知道我每次操作前心有多痛，都怪周京敘那個鐵石心腸又冷漠絕情的死渣男。媽了個蛋，咱們倆這輩子總算擺脫那個晦氣的男人了。
【還是程星野好，又帥又上道，咱們都還沒怎麼攻略，他就自己乖乖地送上門來了。
【我現在都懷疑他腦子裡是不是也綁了一個系統，然後系統讓他來攻略你。】
我微微沉吟：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系統很快就反駁了我的話：
【拉倒吧，你真以為這個世界攻略者滿地走嗎？如果有同行在附近出現，我會不知道？
【實話告訴你，平均一千萬個人裡面才會有一個攻略者，你們這個國度的攻略者絕對不會超過 20 個。】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當初被系統抽中是千萬分之一的概率。
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倒楣。
「但你不覺得程星野很奇怪嗎？所有的事情也太順利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寧願相信他對你一見鍾情。】
我歎口氣：
「如果真的是一見鍾情，為什麼完全不記得在電梯和會所跟我見過面。」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
【也對，那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邊走邊看吧。」
24
我婉言謝絕了程星野的好意，並很快找到房子，在週末的時候搬了進去。
每天上上班，下班了和同事逛逛街，這樣的日子我其實挺喜歡的。
姚樂樂自從上次事件後，一直對程星野和我的關係很好奇，旁敲側擊地詢問總經理是不是在追我。
「怎麼可能？他之前因為一點意外把我的手機給撞壞了，那天是要賠我的手機。」
「就這樣？」
「不然你以為。」
中午，幾個同事討論著去哪兒吃午飯，正好看見剛開完行政會議的王特助。
姚樂樂熱情地打招呼：
「王特助，要去吃午飯了嗎？不如我們一起啊。」
電梯剛關上，手機裡收到程星野發過來的一條微信：
【去哪兒了？】
我趕緊回：
【跟同事一起下去吃午餐，怎麼了？】
那邊隔了一小會兒：
【好，沒事。】
摁滅手機，我反應過來。
他是不是打算約我吃午餐？
25
本來一起五六個人去的，回來的時候只剩下我和王特助。
想來那幾個同事都看出什麼來了。
「宋梔小姐，你喜歡的生椰拿鐵。」
王特助從星巴克出來，遞給我。
「謝謝，多少錢，我轉給你。」
「不用，一杯咖啡而已。」對方笑笑，又適時地詢問我，「在總經辦上班怎麼樣？還習慣嗎？」
「嗯，挺好的。」
「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或者遇到什麼難題，都可以來找我。」
「好，謝謝王特助。」
「不用客氣。」
對方猶豫了一會兒，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靦腆：
「對了，我一個朋友送了我兩張鋼琴音樂會的門票，就在這週五的晚上，不知道你週五有沒有時間？」
其實王特助長相周正、學歷高、能力出眾，聽說還是董事長身邊的紅人。
如果不是身上背負著攻略任務，找一個這樣勤勉上進又可靠的男朋友，大約是所有平凡女生的夢想。
但，這夢想註定不適合我。
我正醞釀著找個什麼理由拒絕，腦子裡突然傳來系統的聲音：
【提醒宿主，檢測到攻略目標正在靠近。】
話到嘴邊，我臨時改了口：
「週五嗎？好，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王特助表情欣喜：
「真的？那我到時候來接你。」
「呃，我們要不要加個微信？」
我點點頭：「當然可以。」
兩人剛拿出手機掃碼，程星野已經走到我們身邊。
王特助連忙打招呼：
「總經理。」
對方點點頭，視線輕輕地掃過我，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們在做什麼？」
王特助隨即解釋：
「沒什麼，一個朋友送了我兩張音樂會門票，想說週五晚上約宋小姐一起去看。」
程星野今天戴了副金絲邊眼鏡，黑色西裝筆挺俐落，眉眼稍顯冷清：
「是嗎？」
王特助頷首斂眉，安靜地站在一旁。
身為董事長特助，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一步。
可能他也察覺到了周圍驟然降下來的氣壓。
26
週五下班後，我在公司樓下等王特助。
三分鐘後，卻看見了程星野的車。
我不明所以：
「怎麼回事？王助理呢？」
「歐洲分公司那邊有點狀況，需要他過去處理，剛剛上的飛機。」
「歐、歐洲？」
程星野翹了翹唇，看起來心情甚好：「嗯，怎麼了？」
「沒怎麼，就……挺突然的。」
對方打開車門，眉眼舒展：「上車吧，不是要去聽音樂會？」
系統暗戳戳地上線：
【艾瑪，突然覺得這人好腹黑。王助理只是約你看個音樂會，竟然把人給送到歐洲去了，好像要去兩個月。】
呃。
真的假的？
半個小時後，兩人來到鋼琴音樂會，人還挺多的。
其實我一點也不懂欣賞音樂，甚至都不認識這個鋼琴演奏家。
而且，現場聽和在家裡聽有區別嗎？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山豬吃不了細糠。
我打開手機，心裡覺得有點對不起王助理，想著要不要給他道個歉。
一側眸，對上一雙清冷的眼睛。
我定了定神，嘴裡冒出一句：
「王助理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你很關心嗎？」
程星野的聲音聽上去涼涼的，像最近突然轉變的天氣。
能不關心嗎？人家說不定是被我害的。
「其實……」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
「聽音樂。」
程星野像是有點生氣，原本清冷的眸色又暗沉了幾分。
他不再看我，而是轉過頭專心致志地聽演奏。
好吧。
我只能閉嘴。
27
我是被系統叫醒的。
醒來時，周圍座椅上的人陸陸續續地起身，往走廊走去。
低頭，自己身上披著一件霧霾色西裝。
正是程星野的。
「醒了？」
旁邊傳來某人促狹的聲音。
聽上去竟然還挺愉悅。
我單手捂臉。
突然覺得好丟人。
在家丟不夠，還要跑到外面來丟。
直到走出演奏廳，我那張通紅的臉才慢慢地恢復正常，羞愧地問道：
「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你睡得太香了。」
程星野的聲音依舊掩蓋不住笑意。
我不敢想像自己睡著時，周圍那些觀眾的表情。
唉。
不想說話。
車子很快到達自己居住的社區。
程星野突然蹙緊眉頭：「你就住這裡？」
他可能是覺得這個地方太破了吧。
房齡三十多年的社區，確實是有些破。
我有些乏，點點頭，「嗯」了一聲。
下車，跟對方道別。
程星野原本欲說還休的表情，見我哈欠連天，最後作罷，只說了一句：
「那你早點休息。」
我走進昏暗無光的樓道裡。
系統突然開口：
【宿主，給你看個東西。】
「什麼東西？」
【你看看就知道了。】
話落，我的視線前方憑空出現一個介面。
看背景，應該是剛才的那場音樂會。
畫面上的我睡著了。
程星野脫掉自己的外套，動作輕柔地蓋在我身上。
衣領蹭到了我的額頭，大約是有點癢，我擰了一下眉頭。
他看起來竟然有些緊張，像是很怕把我吵醒一樣。
確定我沒有醒過來，他終於松了口氣。
然後就在旁邊的椅子上，一隻手托著下巴，就那樣看著我。
那個眼神怎麼說呢？
異常得繾綣旖旎。
【你知道嗎？你睡了一個小時，他差不多就這樣看了你一個小時。】系統道。
我思索了一會兒：
「你的意思是，沒准他是個變態？」
它很是無語：
【你有見過這麼溫柔深情的變態嗎？
【只要稍微留意一下他看你的眼神，那分明就是無法自拔、再也不能掩蓋下去的愛意。】
我：「……
「話說，你除了系統這個工作，是不是還在兼職寫小說什麼的？」
對方有被氣到：
【宿主，你要知道，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看的人比你看過的螞蟻都多。
【你信我，程星野對你絕對不是普通的情感。
【或許你根本用不著特地去攻略他，他自己會主動湊到你面前。】
這是什麼鬼比喻。
不過，我覺得系統的話也不無道理。
程星野確實一直在接近我。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不成真像系統說的……
我陷入沉思。
28
搬家兩個禮拜之後，一場颱風席捲全城。
因為是老小區，設施什麼的都已經老化。
傍晚時分，我眼睜睜地看著對面房子的鋁合金窗戶被吹下了樓，嚇得瑟瑟發抖。
想到前段時間，有人被颱風從高樓刮落地面的新聞。
心裡更是忐忑不安。
早知道租個好點的房子了。
就在我好一陣七上八下、提心吊膽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是程星野。
對方僅僅對我說了四個字：
「現在下樓。」
我萬萬沒想到，程星野會在颱風天驅車來接我。
到處都在狂風大作。
他不要命了。
我一臉蒙：「你，你怎麼會過來？」
「怕你被颱風吹跑。」
他牢牢地護著我，將我塞進去副駕。
「去哪裡？」我仍沒反應過來。
「我家。」
四十分鐘後，我來到了程家的老宅。
一幢位於市中心的莊園別墅。
「星野，你剛剛去哪裡了？颱風天還到處跑，也不怕嚇到你奶奶。」
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從樓梯上走下來，語氣不滿。
我瞬間緊張。
不知道要怎麼跟對方打招呼，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小聲問候：
「夫人好。」
對方看著我，顯然也有些意外：
「你是……」
「媽，這是總經辦的宋梔。最近颱風天，她住的社區不太安全，所以我把她接過來，在家裡住幾天。」
程星野在一旁解釋道。
程夫人頓了兩秒，反應過來：
「小宋是吧，吃晚飯了嗎？要不要我讓李嫂做一點。」
我趕緊推辭：
「不用不用，我已經吃過了，謝謝程夫人。」
對方朝我笑笑，態度十分親切：
「叫我程阿姨就行了，別那麼客氣，在我們這就像在自己家一樣，不用拘束。」
這時，又有一位身穿墨綠色旗袍、慈眉善目的奶奶來到客廳。
「星野回來了嗎？」
程星野上前應道：「奶奶，我回來了。」
「喔，劉管家剛剛說你出去了，把我給嚇了一跳，這麼惡劣的天氣你還往外跑，真是不讓人省心。」
很快，老人家注意到了我。
「這位是……」
「奶奶，她是宋梔，可能要在我們家住幾天。」程星野耐Ťŭₒ心地跟對方介紹我。
「程奶奶好。」
聽到我朝她問好，對方喜笑顏開，十分熱情：
「你好，你好。
「小姑娘長得可真標緻，像電影明星似的。
「你叫什麼？多大了？家在哪兒？」
程夫人怕我尷尬，趕緊提醒對方：
「媽，你別把人家嚇到了。
程奶奶笑呵呵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年紀大了不會說話，小姑娘，你別見怪。」
我忙不迭地擺手：
「不會，奶奶您太客氣了。」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程奶奶待我卻是十分熟絡，拉著我在沙發上聊了好一會兒天，又問了些問題。
得知程星野剛才開車出去是為了接我，程奶奶白了自家孫子一眼。
「星野，這就是你的不對。家裡這麼多房間，怎麼還讓小梔住在外面？
「一個女孩子單獨在外面租房多危險，小梔，你也不用搬來搬去了，以後就直接住在我們這裡。」
她應該是誤會我跟程星野的關係了。
我正要解釋：
「奶奶，其實我不是……」
對方笑眯眯地打斷我：
「你第一次來程家，我這個老太婆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的喜好，就送個鐲子給你吧。」
說罷，程奶奶從手腕上取下一隻通體碧綠的翡翠手鐲。
我嚇了一跳，差點把頭搖成撥浪鼓：
「不用不用，奶奶，你千萬別破費。」
哪知對方根本不理會我的拒絕，堅持要送給我。
我只得看向程星野。
希望他說點什麼。
程星野眸中掠過意味不明的情緒，聲音透著親昵：
「沒關係，奶奶要給你，你就拿著。」
程奶奶一聽這話，臉上的笑意更盛，二話不說便將鐲子套在了我的手上。
我傻了。
看著手腕上這枚色澤飽滿、質地溫潤的翡翠手鐲，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價格昂貴。
29
就這樣，因為一場颱風，我在程家住了下來。
程星野是獨生子，家裡人口簡單，三代同堂。
除了奶奶、父母、他，然後就是管家、司機、傭人阿姨等。
我住三樓的客房。
系統樂得屁顛屁顛的：
【看吧看吧，我就說程星野對你絕對不簡單，他肯定是對你一見鍾情。
【被自己的攻略目標一見鍾情，嗚嗚嗚，這樣的劇情我能嗑一百年。
【宿主，你這回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要不要今晚下一劑猛藥，等生米煮成熟飯，來個 Happy 大結局。】
我的母語是無語。
「這可是在人家家裡，你還讓我玩色誘，萬一被趕出來，我還要不要見人？」
它信心滿滿：
【程星野才不捨得把你趕出來，你看看他看你的眼神，我覺得你只要稍微對他勾勾手指，讓他去跳樓都願意。】
我：「…… 」
真是越來越沒譜。
見我半晌沒吭聲，系統忍不住道：
【怎麼了？】
我試了試手上的吹風機，搖搖頭：
「沒什麼，吹風機好像壞了。」
【真的？】
它突然振奮不少：
【這麼好的機會，千萬別錯過。喏，你就穿成這樣，下去二樓找程星野，跟說他吹風機壞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曖昧叢生，水到渠成。】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浴袍。
「奇怪，明明是颱風天，為什麼信號還這麼好，你從白天到晚上都沒掉過線唉。」
系統：【……】
我想起三樓走廊盡頭好像有一間公衛，說不定會有吹風機。
打開門，卻看見了正要敲門的程星野。
兩個人面面相覷。
想到自己還穿著浴袍，我臉莫名地一熱。
「有什麼事嗎？」
程星野也有點窘迫，視線往旁邊挪過去不少，嗓音故作鎮定：
「李嫂煮了番薯甜湯，我想問你要不要喝。」
番薯甜湯我倒是挺喜歡喝的。
「可以，我先換個衣服。」
「我在下麵等你。」
我換了一套比較寬鬆的休閒服，來到一樓。
程星野蹙起眉頭：「你洗頭髮了？怎麼不吹頭髮，這樣會感冒。」
「吹風機壞了。」
他頓了一下：「一樓的應該沒壞，跟我來。」
一樓的確實沒壞。
當程星野說出那句「要我幫你嗎」，系統只差在我腦子裡尖叫：
【要要要，快快快，答應他，立刻，馬上！】
思緒幾經輾轉，我終究還是說出三個字：
「好，謝謝。」
從程少爺生疏笨拙的動作中基本可以看出，他應該是第一次幫女生吹頭髮。
真的很不熟練啊。
我忍不住打趣：
「程經理，你以前有交過女朋友嗎？」
程星野低頭掃向我，神情微滯：
「沒有。」
「原來如此，你該不會是拿我在練手吧。」
他視線流轉，如冰雪浸染過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我：
「不可以嗎？」
我輕笑：
「可以，儘管練，不收費。
「對了，如果還有其他方面需要練手，也可以找我。」
程星野的手好像顫了一下，臉上有刹那間的失神。
我發現，他真的很不經撩。
只是打趣了兩句而已，整個人連耳尖都開始泛紅。
真的很不可思議。
據我所知，他的那群朋友一個比一個愛玩。
林斯然、尹家駿……
周京敘還好點，畢竟心裡有個白月光。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說的可謂是程星野。
算了。
還是別再逗人家了。
吹完頭髮，我走到餐廳。
李嫂盛了一碗甜湯，笑著對我說道：
「宋小姐，星野少爺說你喜歡喝番薯甜湯，我晚上煮了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
這回我真的驚訝住了。
愣愣地看著程星野：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這個？」
「猜的。」他簡單地回我兩個字。
怎麼可能？
我還想再問，但對方卻明顯地不想告訴我答案。
只能作罷。
30
颱風天很快過去。
我準備回去自己的出租房，向程奶奶告別，卻遭到了對方的強烈挽留：
「你一個小姑娘住得那麼偏僻怎麼行？萬一晚上回家遇到壞人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們家裡客房多，空著也是空著，聽奶奶的話，別走，就住這。」
就連程夫人也挽留我：
「你是我們程氏集團的員工，住在我們家也是理所當然，不需要有心理負擔。」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盛情難卻。
儘管我心中略有不安，但架不住對方二人極力挽留，程奶奶最後讓步說等我找到比較安全可靠的住所後，就答應讓我搬出去。
我只能繼續在程家住下。
每天上班、下班都坐程星野的順風車。
不用再天天擠地鐵、趕公交。
住著乾淨明亮、寸土寸金的大房子，每一頓飯都營養均衡且食材新鮮。
生活方面簡直有了質的飛躍。
但怎麼說呢？
凡事有好的一面，必然就有不好的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每次只要我出門，程奶奶就會很緊張，而且會讓司機大叔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有一次，司機大叔要跟隨程星野去外地幾天，程奶奶甚至給我請了一個保鏢。
哪怕我只是去超市買個衛生棉，那位保鏢也會亦步亦趨地跟著我。
還有一次，程奶奶要去醫院進行半年一度的常規體檢，程夫人竟然委婉地建議我跟奶奶一起去醫院做檢查。
但事實上，入職程氏集團之前，我已經提交過我的體檢證明。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不對，是有點詭異。
週六下午，在我一再申明自己只是出去散散步，那位保鏢大叔仍然堅持要跟著我時……
我終於有點受不了，決定和程夫人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程夫人的態度讓我很意外。
她先是誠心誠意地向我道歉，接著把我領進了程星野的房間。
然後。
我看到了我自己。
第一世的照片。
31
最開始的暴擊過後，我的身體漸漸地有了反應。
渾身僵直地走到書桌前，顫抖著拿起那個相框。
很奇怪。
我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照過這張照片。
看角度，應該是被偷拍下來的。
那時候的我，叫作趙幼恩。
是一個非常漂亮、可愛、率真的花季少女。
那張青春洋溢的臉，讓人一看，就會感慨豆蔻年華的美好。
程夫人歎惋的聲音在耳邊徐徐響起：
「這是星野的初戀，也是他的學妹，可惜在高二那年生病去世了，聽說是很急的病。
「都怪我，高考結束那天，我們家星野本來打算去告白的。
「可是我勸他，小姑娘還沒考試，不要擾亂了人家的思緒。而且萬一告白失敗，你的畢業旅行也會不開心。
「我勸說星野等到畢業旅行回來，再向人家表白也不遲。
「一個月後，他從國外回來時，小姑娘已經走了。
「那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也是我們家星野最後悔的一件事。
「我後來無數次地回想，如果在高考結束那天，我鼓勵星野去告白了，他的人生是不是就不會有一個遺憾在那裡。」
……
我拿著照片，久久地沉默，不發一語。
直到程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是我們家程星野喜歡的第二個女孩子。」
我恍惚地抬起頭。
看到對方手裡正拿著另外一隻相框。
上面的照片很奇怪。
沒有人。
只有一對長長的倒影。
像是一對情侶的倒影。
遠處有連綿的燈景，半空中似乎還有煙花，應該是在晚上拍的。
「你說我們家那小子傻不傻？老是玩暗戀，連和人家姑娘拍合照的勇氣都沒有，只敢偷偷地拍個倒影。
「聽說是在耶誕節那天拍的。」
我怔怔地看著對方，心臟似乎是驟停了一瞬。
「只不過，這個女生也已經去世了，車禍意外。
「我都懷疑程星野是天煞孤星命，凡是他喜歡的女孩子都沒有好下場。
「小梔，我和奶奶都看得出來，程星野他喜歡你，所以才會在你住進我們家之後，做出神經兮兮的舉動。
「對不起，你千萬別生阿姨和奶奶的氣，我們只是怕會重Ťū₇蹈覆轍。」
程夫人放下相框，悠悠地歎了口氣，繼續道：
「去年夏天，兒子突然對我說『媽，我終於又找到她了』。
「我就知道星野又戀愛了，本來想讓他把人家女生帶家裡來，可是他說『她喜歡的人不是我』。
「那時候我還對他說『她喜歡的人不是你有什麼關係，只要她沒結婚，你就可以去追，也許有一天，她就喜歡你了』。
「四個月前的一天，他忽然失魂落魄地回來，渾身是血，渾渾噩噩地對我說『他喜歡的女生又走了』。
「你說，我兒子這是什麼命？談個戀愛怎麼就這麼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看不下去了。」
渾身是血？
我猛地抬頭，腦海裡閃過什麼畫面。
上一世，我在鬧市街頭被一輛重型卡車碾軋而亡。
在意識逐漸消散的那一刻。
我看到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奔過來，將已經快要支離破碎的我抱在懷裡。
劇烈的疼痛讓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嘴裡喃喃自語：
「好疼，再也不想攻略了。」
恍然間，我聽到那個人顫抖到發冷的聲音：
「下一世，來攻略我。
「求你。」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真相。
32
回到房間後，過了很久，系統語氣沙啞：
【難怪這一世的攻略名單裡會多出一個名額，可能是主系統那邊受到觸動。
【宿主，恭喜你，這一世的攻略基本已成定局。
【不出意外的話，十億獎金已經在向你招手了。】
顯然，它剛才也聽到了我和程夫人的談話。
聽到自己不用死了，還即將得到曾經那遙遙無望的十億獎金，我竟然很平靜，內心毫無波瀾。
也不對。
此時此刻，我只有一個想法。
快點見到程星野。
可惜他前天去三亞參加什麼金融峰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我在房間裡反復踱步，思念如雜草般在腦子裡瘋長。
仿佛一刻也不能等了。
我果斷地拿出手機，給鄭秘書打了一個電話，得知那邊的具體地址後，開始收拾行李，訂機票。
晚上八點，落地三亞，直奔酒店。
在一樓大堂等電梯時，我正要給程星野打電話，突然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見鬼了。
周京敘居然也在這裡。
我斂眸，並不想與他有什麼交集。
但顯然，對方不這麼想。
周京敘走出電梯，唇邊掛著一抹涼薄且篤定的笑容：
「竟然追到這裡來了，真有你的。」
我冷冷地看著他。
第一世、第二世，甚至第三世的時候，我是真心地喜歡過他的。
系統有一句話說錯了。
對攻略目標一見鍾情的人，其實是我。
早在高二那年，第一次見到周京敘的時候，我就著魔一樣地迷上了他。
我費盡所有的心思，用最大的熱情去靠近他、溫暖他，企圖融化他那顆涼薄且冰冷的心。
事實證明，一味靠舔狗手段，是沒辦法攻略成功的。
我對他的愛意，早已在前三世攻略失敗時消失殆盡，後面的攻略純粹是為了不讓自己掛掉，以及那十億獎金。
「你有事嗎？」
周京敘目光微沉，聲音染著冷意：
「趙幼恩，你以為我認不出你？上一世我跟你說得很清楚，別再重來了，你非要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
反正他已經認出我了。
我不想跟他過多糾纏，也懶得再裝傻，一邊按電梯一邊道：
「我知道了。」
他扯了扯嘴角：「果然是你。」
他是不是有病？
大約這個時候坐電梯的人比較多，遲遲地沒有下來。
「趙幼恩，再說一次，我跟亦瑤快要訂婚了，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別再纏著我。」
我終於沒有耐心再聽他的廢話，拎著箱子打算去走樓梯，順便丟下一句：
「恭喜你。」
手腕被人一把拽住。
周京敘惱羞成怒：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你以為你纏著程星野就能拿捏我，讓我吃醋？做夢。」
「啪！」
我反手一耳光甩在他臉上。
周京敘蒙了。
他捂著臉，似乎不相信剛剛發生的事情。
也對，我糾纏了他整整五世，哪裡敢打他。
「趙幼恩，你瘋了？」
他狠狠地攥住我的手，臉色驟然繃緊。
「宋梔。」
我回頭，看到了程星野。
他快步朝我走過來，眉骨下壓，目光冷寂地掃了一眼周京敘，詢問我：
「發生什麼事了？」
我甩開周京敘的手，回他：
「沒什麼。」
程星野看了一眼我手上的行李箱，主動接過去：
「上去吧。」
「好。」
33
程星野訂的是套房。
還好。
說不定可以讓我蹭一蹭。
剛剛在計程車上，我打開 App 搜了一下，可能是最近在開金融峰會的關係，附近所有酒店都住滿了。
「怎麼會突然過來？」
他問我。
我早就想好了藉口，言笑晏晏：
「程阿姨說你胃不舒服，我來幫你送胃藥。」
「從滬城來三亞送胃藥？」
「怎麼？有問題嗎？」
他仍是很疑惑。
我故作深沉地往他房間裡望了一眼：
「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抱歉，我應該提前跟你說一聲的。」
他無語地撫了撫額：
「胡思亂想些什麼，吃晚飯了嗎？」
我在飛機上吃了一些，於是點頭：
「嗯。」
「酒店訂好了？」
我繼續點頭。
「在哪裡，我看看遠不遠？」
「這裡。」
「這裡？」他看向我。
「對啊，你這裡不是有多餘的房間？」
他這下懂了，略顯局促地咳了一下，不太確定：
「你是說……你要住我這裡。」
我望著他，可憐兮兮：
「附近酒店都滿了，如果你不願意收留我，我就只能睡大街去了。」
程星野白皙的臉頰暈著一層淡粉。
他別過視線，聲音透著一絲羞赧：
「你要住哪間，我去幫你整理一下。」
34
我打開箱子，翻找著一會兒洗完澡要穿的衣服。
系統再次暗戳戳地上線：
【宿主，你已經決定好今晚要將生米煮成熟飯了嗎？】
「並沒有。」
「可是我看你箱子裡的裝備很精良啊。」
這明明就是很正常的睡衣。
「我過來只是想跟程星野聊一聊。
「循序漸進，也不錯。
「系統，能跟你商量個事情嗎？」
【什麼？】
「今晚你能別再上線了嗎？」
對方竊笑：
【懂了，小的這就下線，放心，我就跟死了一樣安靜。】
我洗完澡，走出房間。
程星野正在落地窗前接電話，都是些我聽不懂的商業名詞。
他換下了剛剛的西裝，取而代之的是簡單的白 T 加灰色長褲。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洗過澡了。
僅僅只是掃了一下對方的側顏，我的心仿若小鹿般亂撞。
就像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察覺到我在客廳，程星野三言兩句將電話掛斷：
「要出去了嗎？」
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
我搖搖頭：「沒有。」
他定定地看著我，燈光下，眉目如星。
好像不太相信我剛剛的話。
我反問他：
「我為什麼要出去？」
「你不是……要去找周京敘？」
我：「…… 」
合著他也以為我大老遠跑過來，是為了找周京敘。
「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我跟他又不熟，為什麼要找他？」
對方沉默了。
我輕歎一聲：
「程星野，我們聊一聊。」
他驀然抬頭，胸口急速起伏著，嗓音微顫：
「你叫我什麼？」
「程星野，還是你要讓我叫你程經理？」
他遲疑不定地看著我。
須臾，走過來在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鎮定：
「聊什麼？」
我本來想問他什麼時候認出我的，但心中好像已經有了答案。
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麼起頭。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雖然沒有顯示名字，但那串數字早已形成肌肉記憶。
也不知道對方哪兒弄來的號碼。
我正要摁斷，程星野急切道：
「不要接。」
我手裡動作一頓，故意問他：
「為什麼？」
「不准接。」
程星野突然就生氣了，不僅摁了掛斷，還幫我關了機。
我心中愈發好笑，也愈發想要逗他：
「他應該找我有事，要不然我出去問問他。」
「不准去。」
他猛地拉過我的手，語氣有點凶。
然後，我做出一副被拽倒的模樣，順勢往他懷裡倒去。
程星野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真的使出很大的力氣，把我給拽疼了，又慌忙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應該是洗了澡。
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我很想再靠近他一點。
即使我們已經貼得很近很近。
但還是不夠。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還有那緋色的唇。
我終於沒有忍住，吻了上去。
下一秒。
程星野整個人僵住，好似完全不可置信一般。
也全然忘了回應。
直到我懲戒式咬住他的唇，提醒他給出回應。
他終於反應過來，用手按住我的後腦勺，狂熱地回應我。
不知道親了多久，我聽到程星野忘情地呢喃出三個字：
「小幼恩。」
我的眼角一陣澀意，一瞬間潸然淚下，緩緩地鬆開對方。
「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程星野吻掉我臉上的眼淚，嘴唇繾綣貼近我的耳垂，語氣恍若帶著蠱惑一般：
「漫畫店。」
其實我也猜到了。
兩人沒再說話，就這樣安靜地抱了好一會兒。
程星野想到什麼，突然間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我們這樣會不會……」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搖搖頭：
「還記得上一世我倒在你懷裡，你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嗎？」
他懵懵地看著我，逐漸明白：「你的意思……這一次是我。」
「是的。」
聞言。
程星野眼睫顫動著，狹長的眼尾微微泛紅。
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什麼。
但最後什麼都沒說，只是再次低頭，深深地將我吻住。
35
從三亞回來後，我決定從程家搬出去。
「為什麼？」
程星野立刻就急了。
我耐心地解釋：
「從公司到家裡，除了睡覺的時間，我們差不多二十四小時在一起，萬一很快就膩歪了怎麼辦？」
他氣笑：
「我等了你五世，才剛在一起兩天，你就跟我說這個。」
他的話讓我瞬間理虧，同時也心軟得一塌糊塗，只能抱著他輕哄：
「好嘛好嘛，我只是覺得還沒結婚就住一起，會被程阿姨嫌棄。」
而且程星野的爸爸最近從國外回來了。
每天一下樓就能遇到公司董事長，這種戰戰兢兢、瑟瑟發抖的感覺誰懂。
「我媽才不會嫌棄你。」
他反客為主，將我抱過去，讓我整個人跨坐在他的腿上，似乎想到什麼：
「你該不會是怕我爸吧？」
我禮貌地「呵呵」一笑：
「怎麼會呢？董事長那麼和藹可親，體恤下屬。」
他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並不拆穿。
「要不你搬到水星城那邊怎麼樣？」
我「喔」了一聲，故意道：「你朋友的房子？」
程星野輕笑，刮了一下我的鼻尖：
「是我的，小笨蛋。」
我正要回他。
「不能拒絕，要麼住在老宅，要麼住在水星城，只有這兩個地方供你選擇。」
「誰說我要拒絕，不用付房租還能住大別墅，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才不會拒絕。」
他湊近我的唇要親親：
「這樣才乖。」
兩個人親了好一會兒，都有點上頭。
因為是跨坐在他的身上，我明顯地察覺到對方的身體反應。
程星野壓低聲音問我：
「小幼恩，那個系統還在你身上嗎？」
「嗯。」
「還沒攻略成功嗎？它不會要一輩子跟著你吧。」
我突然就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彎起唇角：
「放心，它不會時時刻刻線上的，大多時候都是下線狀態。」
他松了口氣：「現在已經攻略到多少？」
系統昨天已經告訴過我了。
「99.99%。」
「為什麼不是百分百？」
我有點不好意思：「就……還差一點。」
程星野眸光一漾。
秒懂。
他咳了咳，掩飾自己的慌亂與尷尬。
「我們……要不要計畫一下？」
我還挺贊成的。
早點攻略成功，早點拿到十個億，沒什麼不好。
於是點頭：「好。」
程少爺被我乾脆俐落的回答給意外到：「你……你同意了。」
「為什麼不同意？」
他明顯地有些害羞，不敢看我：
「那你有沒什麼要說的？」
我想了想，認真道：「好好鍛煉身體，期待你的表現。」
程星野的臉「騰」地紅了。
36
得知我要搬去水星城，程奶奶和程阿姨都表示贊成。
甚至說要在那邊給我請幾個傭人阿姨。
我連忙拒絕：
「不用，奶奶，到時候我請鐘點工也是一樣的。」
程阿姨也勸說程奶奶：
「媽，現在年輕人住在一起，都不喜歡家裡有外人，你就隨他們自己吧。」
程奶奶笑呵呵的：
「好好好，不請就不請，到時候你們嘴饞了想吃什麼就打電話，我讓李嫂做好，再讓司機給你們送過去。」
水星城這邊的房子雖然沒有程家老宅大，但設施齊全，什麼都有，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我剛搬過來，程星野後腳也住進來。
他這幾天勤快得很，一下班就去地下室的健身房擼鐵。
我簡直啼笑皆非。
週五晚上，他請人上門在家裡做了一頓很浪漫的燭光晚餐，又費盡心思地將二樓的主臥佈置得溫馨浪漫。
我們都心知肚明要發生什麼。
一切水到渠成。
晚餐兩人都沒怎麼動，雙雙上樓，洗澡、刷牙，然後就是一頓狂親。
華燈初上。
我害羞地躲在被子裡。
程星野的動作突然頓住，眸中閃過遲疑，接著是懊惱。
「怎麼了？」我問他。
他一副被自己蠢哭了的模樣：「寶寶，我好像忘了買個東西。」
我 Bra 都丟了，你跟我說這個。
我用被子蒙住頭，生無可戀。
程星野慌亂地跟我道歉：
「對不起，寶寶，我真不是故意的。
「要不然我們叫閃送？」
閃你個頭啦。
我甕甕道：「算了。」
程星野是真的有些慌了，趕緊繼續哄我：
「你生氣了？寶寶，我真不是故意掉鏈子的，別生氣，求你了。」
他一邊哄一邊親，唇舌逐漸向下。
半晌，他終於從被子裡爬出來。
我淚眼蒙矓地看著他。
「好了嗎？」
程星野附在我耳邊，氣息暖昧。
我並不領他的情，捂住他的嘴巴，小聲抗議：「離我遠點。」
「不要。」他親了一下我的手，嗓音撩心入骨，「我喜歡看你愉悅的表情。」
37
系統離開我那天，是個非常晴朗的日子。
看著帳戶上 1 後面那一長串的 0，我差點都不會數數了。
【宿主，恭喜你，以後就是個普通人了，要幸福喔。
【我剛才關閉面板的時候，攻略進度已經是 500% 了，證明你在輪回的這五世裡，程星野一直都愛著你。
【你這回可讓我漲了大臉，我的同事們都說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高的攻略指數。
【主系統那邊已經給我派發新的宿主，我馬上就要去執行新任務了。】
我有些感慨，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和對方相處這麼久，已經是老朋友了。
「系統，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以來的陪伴，祝你此去踏破淩霄，前程似錦，早日完成新的任務。」
腦海中傳來電量耗盡的警報聲：
【嗚嗚，宿主，我走啦。
【對了，由於這次任務的出色完成，我向主系統那邊給你和程星野申請了五世情緣，主系統那邊已經答應啦。】
38
林斯然生日那晚，程星野帶我一起去的，之後鄭重其事地向所有人介紹了我。
本來一群人玩得挺開心。
直到周京敘進入包廂，看到我和程星野親密地坐在一起，手挽著手。
他瞬間失控，沖過來一拳揮在程星野臉上。
這下可捅了簍子。
程星野毫不留情地將對方幹翻在地，一拳又一拳砸在對方臉上。
眾人趕緊上來，把兩人拉開。
周京敘眼底猩紅，神情激動：
「程星野，你他媽是不是有病，連兄弟的女人都要搶，你知道她是誰嗎？」
程星野並不想搭理他，許是也沒有了再逗留的興趣，走過來牽我的手：
「寶寶，我們走。」
我任由他牽著，模樣乖巧。
身後傳來周京敘咬牙切齒的怒吼：
「程星野，你敢走出這個門，別怪我翻臉，這輩子都不再是兄弟。」
某人回頭，涼涼地嗤笑：
「那我更要走了，反正我八百年前就不想再當你兄弟了。」
剛走出會所。
「趙幼恩。」
周京敘沖上來，攔在我前面，神情破碎，瞳孔裡翻湧著痛苦：
「你就這樣走了？你不怕再死一次？
「如果你現在離開程星野，我可以考慮跟你在一起，我是認真的。」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
沒想到傳聞中的追妻火葬場情節會發生在我身上。
在我死了五次之後。
果然是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周京敘，你沒發現這一世我從來就沒有找過你嗎？因為我的攻略目標早就不是你了。
「別再糾纏下去了，就這樣吧。」
他像是被雷劈一下，整個人愣在當場。
由於太過錯愕，表情完全僵住，久久地沒有反應。
見我要走，他才下意識地拉住我，語氣惶恐：
「不可能，如果不是我，那會是誰？」
說完，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視線倏地轉移到程星野身上。
不可置信。
程星野眉宇間冷冽，牽著我繼續往前。
周京敘卻倏地將我拽住，死死地盯著我，渾身猛顫，聲音嘶啞：
「趙幼恩，你敢說，這五世以來你接近我都是為了攻略任務，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我輕笑出聲：
「這有什麼不敢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你知道你像什麼嗎？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如果不是為了獎金，我根本不會跟你糾纏這麼久。
「好在，這一世終於擺脫你了，你可千萬別在我面前裝出這種深情款款的模樣，我會吐的。」
程星野看著我，眼睛亮亮的。
下一瞬，他竟然當著周京敘的面對我說：
「寶寶，你好會罵。」
39
趁周京敘要吐血之前，程星野拉著我走了，還在車上把我好一通誇。
「不愧是我的小幼恩，這麼會罵人，把我都看爽了。」
「真的沒關係嗎？」
「什麼？」
「你們不是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程星野搖搖頭：
「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早就跟他斷絕來往了。」
我實在有些好奇：
「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我的身份的？」
他沉吟一會兒，漆黑的桃花眼清雋逼人：
「你第三次出現在周京敘身邊的時候，我在某本雜誌上看到一則奇聞軼事，是有關於系統與攻略者的。」「書上說，每個世界都有一個主系統，主系統下面又有很多分系統。
「而每個分系統都綁定了一個宿主，他們會共同完成主系統派下的任務。
「凡是沒有完成攻略任務的宿主，就會不斷地死去、再輪回，重新以另外一個身份出現在攻略目標身邊。
「很奇怪，我一點也沒有懷疑書上所寫的內容，因為我一下就想到了你。
「想到第一世你的離奇死亡，又想到了第二世在書店跟我打招呼的你，明明不是一個人，卻莫名地讓我覺得熟悉。
「一開始我只是懷疑，後來我就慢慢地留意你，觀察你，甚至跟蹤你。」
我的臉上一定很震驚。
留意我？觀察我？跟蹤我？
為什麼他說的這些我全都不知情。
「那……後來呢？」
程星野輕笑，撫了撫我的頭頂：
「後來，你有一次喝醉了，一個人在大排檔罵罵咧咧地吐槽了一個小時。
「我把你背回出租屋的時候，你一直在說什麼『下輩子再也不想當攻略者了』『獎金誰愛拿誰拿』。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終於確定你的身份。」
我隱約記起自己在第三次攻略周京敘的時候，確實喝醉過一次，然後還偶遇了程星野。
後面的事就不太記得了。
原來是這樣。
我有點窘。
兩人驅車回到家。
想起晚上林斯然提到說程星野的生日只和他相差十天。
所以，程星野的生日也快到了？
我興致勃勃地跑去問他，想要什麼禮物。
某人撩起我的一縷頭髮纏在手上，又親了一下我的臉頰：
「隨便，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怎麼能隨便呢？你一定要說一個，不論多貴都沒關係。」
反正我現在是個富婆。
「寶寶，你發財了嗎？」
「當然，我拿到攻略獎金了嘛。」
「攻略獎金？多少？」
額。
怎麼就談到這個話題了。
我不敢說太多，謹慎地說了一個數字：
「一億。」
程星野聽完，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隨後從皮夾裡拿出一張卡，遞給我：
「小幼恩，這張卡給你。」
我呆了一下：「為什麼要給我？」
程星野摸摸我的頭頂，神情有些難過：
「沒什麼，只是想到你為了區區一個億死那麼多次，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以後想買什麼，就用你未來老公的卡，隨便刷。」
我的眼睛酸酸的。
什麼嘛。
不是說我要給他買禮物嗎？
為什麼變成他給我錢。
「所以，這張卡裡有多少？」
程星野想了一下：「大概是你的獎金十倍吧。」
喔，瞭解。
看來我未來老公真的很有錢，存款都跟我一樣多了。
「小幼恩，對不起。」
程星野突然將我抱住，認真地對我說。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如果我早一點跟你告白，直接給你一個億，你是不是就不用吃這些苦了。」
傻瓜，那些苦怎麼會是白吃的呢。
因為，我終於等到你了啊。
40
周京敘是在得知趙幼恩與程星野訂婚的消息時發生車禍的。
當時，他正在開車回家。
群裡突然消息 99+。
於是，他點開其中一條，也明白了群裡如此熱鬧的原因。
周京敘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
心中的妒火快要將他燃起來。
這五世以來，趙幼恩像條小狗一樣圍著他打轉，別的男人看都不看一眼。
他身邊有多少哥們兒羡慕他的桃花運。
趙幼恩雖然是個攻略者，但長得真的很正。
差不多每一世她的模樣都長在他的審美點上。
嬌憨的、明豔的、楚楚動人的、清塵脫俗的……
尤其是第五世，活脫脫的九十年代港風美人，只是簡單塗個口紅就能秒殺如今的娛樂圈當紅花旦。
他們在一起纏綿的那些個夜晚，他差一點點就忘記了蔣亦瑤，差一點點就答應要和她長相廝守。
但最終，理智戰勝了欲望。
她只是個攻略者。
沒錯。
是一個「怪物」。
並且，這個「怪物」的命運死死地掌握在他手裡。
她永遠只能討好她、仰望他。
那些男人再羡慕，也是白搭。
因為她的目光從來不會為任何一個男人多作停留，除了他周京敘。
第五次攻略時，在棲鳳山，他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答應趙幼恩的告白。
但當他無意間轉頭，發現她在聊天的時候竟然對一個男人笑了一下。
周京敘瞬間火上心頭。
她怎麼可以對別的男人笑？
她不知道那樣的笑容，對於一個男人意味著什麼嗎？
也許那個男的當晚就會一邊回味著她的笑容，一邊做著某些噁心的事。
為什麼她不能自愛一點，檢點一點。
於是，在趙幼恩向他告白的時候，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並狠狠地奚落了她一番：
「趙幼恩，別舔了，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他要把這次的拒絕當作是對趙幼恩的懲罰。
看她還敢不敢隨便對別的男人笑。
反正她是不死之身，就算攻略失敗，最多過兩個月，她又會屁顛屁顛地回到ŧű̂⁻他身邊。
果然。
三天后，他就收到了趙幼恩在鬧市街頭被卡車碾軋致死的消息。
初聽到的時候，周京敘心裡隱約地刺痛了一下。
被卡車碾軋，應該會很痛吧。
好像每一次, 她都死得很慘。
但他又想起, 她在山上毫無戒備地對其他男人綻放出笑容的那個瞬間。
明眸皓齒，百媚叢生。
算了。
是她自找的。
希望她這一世能好好地攻略, 別再惹他生氣。
也許他心情一好，就答應她了。
可是，周京敘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失算了。
趙幼恩要跟別的男人訂婚？
怎麼可能？
她的攻略目標明明就是他。
為什麼會變成程星野？
為什麼？
為什麼？
排山倒海的悔意席捲而來。
周京敘暴怒地摁著喇叭。
他感覺自己想殺人。
怒意到達頂峰, 腳下的油門越來越快。
轉彎的時候，周京敘感受到一陣刺眼的強光。
緊接著, 便是一陣巨響。
然後, 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 周京敘發現他已經不叫周京敘了。
而是叫陸源。
什麼鬼？
但當他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 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蔓延他的全身。
那是一張他完全不認識的臉。
怎麼回事？
到底什麼情況？
這時, 大腦裡一陣「哢哢」作響，就像是信號不好的老電視機在鬧罷工。
一陣頭痛欲裂之後, 突然安靜下來。
一道清晰的機械聲傳來：
【恭喜宿主 238 成功綁定攻略系統。
【攻略目標人物：A 蔣亦瑤 B 宋梔。】
周京敘終於明白過來。
原來，他也成了一名攻略者。
宋梔。
他想起來了, 宋梔就是趙幼恩第六世的名字。
巨大的欣喜差點將他砸暈。
於是,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宋梔。
他決定了。
這一次，換自己去攻略她。
41
系統 238 很無語。
非常無語。
他已經不太記得，這是第幾次勸說這個白癡宿主更換攻略目標。
但對方就是不聽。
都已經死了十五次了。
十五次啊。
特麼的這人是有自虐傾向嗎？
不對。
這已經是自殺傾向了。
嗆死、溺死、車禍死、毒死……
幾乎每一種死法他都經歷了個遍。
但每次一重生, 他總會孜孜不倦選擇同一個攻略目標。
宋梔。
沒錯，這正是那個攻略目標的名字。
是一個豪門貴婦。
丈夫是程氏集團繼承人, 斯文英俊，有顏有錢。
他不明白自己的宿主哪來的臉，每次都要去碰瓷人家, 想要把人家的老婆攻略過來。
【宿主, 我勸你更改一下攻略目標。
【我剛剛諮詢過主系統, 宋梔和程星野將會有五世情緣。
【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 下下下一世, 下下下下一世，他們都會在一起。
【兩個人是命定中的情侶。
【你如果一直不換攻略目標, 再這樣下去, 你會死幾百, 甚至上千次，一點也不跟你開玩笑。】
聞言。
宿主 238 愣住了。
五世情緣？
是真的嗎？
所以, 他跟趙幼恩之間, 徹底沒有任何可能了嗎？
不。
他不信命。
什麼五世情緣，什麼命定情侶……狗屁。
他偏要把她搶回來，就像當初程星野從他身邊搶走她。
他發誓, 他一定要將趙幼恩搶回來。
面前彈出介面：
【宿言, 請選擇攻略目標。
【A 蔣亦瑤 B 宋梔。】
他絲毫沒有遲疑, 按了 B 選項。
下一秒，系統罵娘的聲音響起：
【靠，你是不是瘋了？要發瘋別帶上我！
【他媽的, 誰來救救我，要怎麼跟宿主解綁？老子一天都受不了了！
【草，救命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