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手網站買包,遇到個大小姐。
【這個 kelly 包和我不太搭,送你了。】
【這些水桶包背不過來了,陪我吃頓飯送你。】
【這堆晚宴包太占地方了,陪我去玩全送你。】
……
幾天後,她突然甩來一張帥哥的照片。
我問:【這是什麼包?】
【這是腦袋長包,給你五百萬送你了。】
我:?
1
剛畢業,想買個奢牌包包在職場撐場面,奈何囊中羞澀。
實體店不敢進,某寶怕假貨,於是我轉戰二手網站。
在某二手網站上看了一圈。
不是太貴就是假包販子,給我急得在床上滾了好幾圈。
結果被 3 米資料線纏脖子,只能又反向滾圈滾回來。
最後看了半天發現自己原來哪怕是二手的也買不起,真是被窮笑了。
於是隨便點開一個標價 999 賣 LV 的假包販子,0 幀起手展開屠龍刀:【9.9 出嗎?】
沒等對面已讀回復,我就把手機丟到一旁,呼呼睡去。
第二天醒來,看到標著大紅 99+的鹹魚,我以為自己被網暴了。
慌慌張張點開,是我昨天私信的那個 LV 包販子發來的消息。
我:【9.9 出嗎?】
她:【9.9?】
我:【嗯嗯~】
她:【我最近心情不好,你陪我聊會兒天唄。】
我:【嗯嗯~】
她:【他說他得了癌症不想拖累我,結果八年還沒死,我今天遇到他,就問了一句你怎麼還不死。
【他破防了,反過來說我有病。
【我覺得我一點問題也沒有,全是他的問題。】
我:【嗯嗯~】
她:【姐妹,你也認同我對吧?他們都說是我不該說話這麼難聽。】
我:【嗯嗯~】
她:【你看,男人都不會秒回我,而你卻會!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好閨密!】
我:【嗯嗯~】
她:【你喜歡 LV 啊?明天上我家來呀,昨天那邊送了一車過來,全新嗒!你過來隨便拿!】
我:【嗯嗯~】
她:【就這麼說定啦明天我去接你!寶寶你真好~我每句話你都秒回嗚嗚嗚愛你麼麼麼麼!】
我:【嗯嗯~】
她:【我休息啦,寶貝你也早點睡~】
我:【嗯嗯~】
……
看完消息的我,沉默了。
這居然不是人機假包販子。
但怎麼是個碎嘴丫頭啊?!
對著我的人機自動回復,不僅和盤托出自己的失戀過程,還給自己聊出了個閨密。
莫名地,我想到我那個話癆的網戀對象。
他什麼都很好,就是太黏人了。
晚那麼一會兒沒回復他,就又哭又鬧。
我實在沒辦法,對他設置了自動回復。
那個男人也不挑,好哄得很。
只要是我回復的,不管是什麼話他都很滿足,還會對著自動回復聊個通宵。
後來我養成習慣,在每個需要聊天的 app 都設置一條自動回復。
我以為這種對著自動回復能大聊特聊的奇葩,這世界上再找不到第二個。
沒想到這裡還有個略勝一籌的。
2
我沒把那碎嘴丫頭的聊天當回事兒,便沒予理會。
結果中午的時候,下樓去扔垃圾,社區門口停了一輛粉色勞斯萊斯。
車門打開,我差點沒被珠寶閃瞎了眼。
一個打扮貴氣、墨鏡紅唇、氣質非凡的大美女從車上走下來。
對身著粉色湖南省服、提著被螺螄粉醃入味的垃圾袋的我就是一個高級鈴蘭香味的飛吻:「寶貝,我可算是見到你啦!你真可愛!」
我愣愣地看著她,垃圾都差點丟錯到可回收裡。
見我這呆愣樣兒,美女姐姐有些不滿地嘟嘟嘴:「怎麼啦?剛剛我問你見到我高不高興,你還說嗯嗯的!」
嗯嗯……
嗯?!
我從棉服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某魚,又是 99+。
她:【寶貝你睡醒沒!】
我:【嗯嗯~】
她:【那我去接你!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勞斯萊斯?粉色好不好!】
我:【嗯嗯~】
她:【太好啦我也喜歡粉色!寶貝你一定是一塊香香軟軟的小蛋糕嗚嗚嗚~快給我地址!我馬上到!】
我:【滬市翻斗大街翻斗花園 2 號樓 1101 室。】
她:【馬上到!見到我你會不會和我一樣很高興呀?】
我:【嗯嗯~】
……
我居然還設置了【位址】這個關鍵字觸發的自動回復。
還是太全面了。
我咧著嘴,剛想解釋,就看見她眨巴著閃亮的大眼睛,雙手交叉合併貼在臉頰,期待地望著我。
又看到她身後那四個目測 190+戰鬥力爆表的冷臉保鏢。
壞了。
惹到真大小姐了。
如果現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誤會,她會不會馬上讓那些保鏢把我塞進旁邊的有害垃圾桶裡。
沒等我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她已經挽著我的手坐到有星空頂的勞斯萊斯裡了。
上了車,她先開口自我介紹:「我叫溫芙言,你呢?」
一聽這名字,我眉心ẗų₆顫動,嚇得一個哆嗦。
才終於想起來。
這不是首富的女兒嗎?!
前段時間我在某格麗酒店實習的時候還見過她呢。
當時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欣賞美甲,不說話。
誰上前搭話她都不張嘴,像只高傲的天鵝,純純高冷有脾氣的富婆美女。
沒想到私底下碎嘴成這樣……
我搓搓棉褲,不安道:「沈汐藍。」
3
到了她家裡,我看到那一整面牆的愛馬仕的時候,差點沒跪下。
什麼實力,直接把好幾套別墅掛在牆上啊。
溫芙言披著件大貂,倚靠在門框上,像個霸總,但說話聲音又軟軟糯糯的:「別發愣,隨便挑呀。」
「有沒有便宜點的……你這些,就是跳樓價我也買不起。」
溫芙言沖我輕輕挑了個眉,笑得嫣然:「我本來也沒打算賣給你。」
我欣慰接過她家保姆遞過來的水,喝了起來。
看來她還是清楚的,我不是這些包包的受眾。
「直接送你啦!我們誰跟誰呀!」
邊說著,她直接把一隻愛馬仕 kelly 塞進我懷裡:「這個顏色不太襯我,但適合你,送你了。」
我:?!
幸好反應快,沒把嘴裡的水噴在 20 萬上。
我扯了扯棉服袖子,抹掉流到嘴角的口水。
腦子反應過來後。
我手裡已經被塞了三個 kelly。
這哪裡是碎嘴丫頭,這簡直是在世財神奶啊!
我雙腿打軟,不自覺弓了弓。
我真的沒有想下跪。
我只是想彎曲膝蓋緊貼地面而已。
溫芙言見我這樣,上手輕輕捏了捏我的臉:「寶貝,你臉紅紅的樣子好可愛呀。」
我被她整得有些不自在,怎麼說咱也是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畢業生。
我們是要對不良誘惑說不的!
我正了正色,義正詞嚴發問:「你真的不是騙子嗎?想騙我色?」
畢竟財我肯定沒有,智商也不多。
溫芙言笑得更大聲了,又往我脖子上掛一個包:「我騙你去幹嘛啊?騙你給我弟當老婆嗎?欸算了他不配,他只配去非洲挖地洞。」
其實給姐姐當老婆也不是不行。
我看著手上脖子上掛著的一百多萬。
悄咪咪想著,又聽見她繼續碎碎念:
「說起來,我那蠢貨弟弟還搞網戀呢,不知道哪個女孩眼瞎了看上他,不過他就玩玩而已,玩夠了得回來聯姻的。
「搞不懂,現在年輕人咋都喜歡線上搞純愛。」
我沉默了。
因為我也搞網戀。
4
溫芙言又拉著我講了一下午她的戀愛往事。
我聽得昏昏欲睡,但從小害怕冷場的我還是句句回應著。
她被我回應高興了,越說越來勁。
我搓了搓臉,有些無奈。
網上伺候著一個碎嘴,現在現實生活又來一個。
哎,說起來,今天忙著和溫芙言周旋。
都沒顧得上我手機那頭的網戀對象。
不知道現在他和自動回復聊得怎麼樣了。
又過了許久,溫芙言終於說餓了。
拉著我起身:「寶貝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我低頭看著自己一身臃腫的棉服,很暖,但是在富貴逼人的地方實在有些滑稽。
等會兒這樣在飯桌上不得被她家人笑死。
我忙擺手拒絕。
溫芙言晃著我的手,沖我撒嬌賣可憐:「嗚嗚嗚家裡沒人回來,沒人陪我,他們都嫌我話多,都不願意和我吃飯,你不陪我的話我真的會很孤獨寂寞冷的……」
又用那雙大眼睛看我。
見我還不說話,她又說:「陪我吃飯,那一櫃子的香奈兒,我等會兒派人送去你家。」
我趕緊拒絕:「我陪你我陪你,但這些還是別送了,我家塞不下,不要了。」
有話好好說,別拿我十平米的出租屋開玩笑。
溫芙言沉默一瞬,從沙發上直起身,認真道:「寶貝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到了。」我擺擺手:「不要道歉,本來你就已經給我很多了。」
「我應該先給你買一套大房子的!」
說著她拿起手機就打電話安排。
我懵了。
還可以這樣玩?
沒一會兒,我放在桌上的手機亮屏。
男人的腹肌照上,跳出來一條房產轉讓通知的短信。
溫芙言看到我的鎖屏壁紙,立馬揶揄道:「嘖嘖嘖,腹肌這麼好看,身材比我見過的頂級男模還頂,他是你的誰啊?」
我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不過我們是網戀。」
溫芙言湊近仔細看了看照片,面色一頓,突然意味不明一笑:「你男朋友鎖骨上痣挺多啊。」
提到這個痣,我更不好意思了。
男人那四顆痣順著鎖骨蜿蜒分佈,性感得要命。
做過好幾次難以言喻的夢裡,我都沒忍住在他鎖骨處留下深紅色的吻痕印記。
溫芙言似乎對他很感興趣,接著發問:「你們談了多久了?」
我想了想,回答:「一年多了,還沒見過面。」
「為什麼不見面啊?和小學生戀愛嗎這麼含蓄?」
我老實說:「我們現在都挺窮的,而且他應該還在非洲呢。」
溫芙言嘴角的笑徹底凝固:「非洲啊……呵呵。」
還沒來得及思考她的反常。
別墅大門被重重一推,發出一記悶響。
聞聲,我和溫芙言往門口看去。
一個男人氣勢洶洶從外面走進來。
來人穿著一身定制西裝,長腿寬肩窄腰,好身材一目了然。
長相和溫芙言有幾分相似,但多了幾分硬朗,氣質矜貴,帥得我有些挪不開眼。
他好像很想生氣,一進來就沖著溫芙言大叫:「溫芙言,你幹嘛把我房子賣了?!那是我買了給我和我老婆的婚房!」
溫芙言嗤笑:「溫商柏,你連你女朋友的手都沒牽過吧,還婚房呢。」
「你少管我,我房子呢?!轉給誰了?」
溫芙言抬抬下巴,男人順著她的提示看向我。
「她是誰?」
「她是沈汐藍。」
「管你什麼汐什麼藍的,為什麼把我房子給她?」
「你一天天買這麼多房子,就這套離我們家小汐工作的地方近,給她一套怎麼了?」
「那套我老婆也很喜歡!不准給她!我說了我有女朋友,別又用這種方式給我介紹物件。」
「閉嘴,吃飯。」
阿姨把菜上齊後,溫芙言起身舉手打斷男人發火。
拉著我上桌吃飯。
許是見溫芙言那邊無處發洩,男人把槍口對準了我。
阿姨讓我幫忙給溫商柏遞湯。
結果熱湯盛太滿,有點燙,我沒拿穩,在交接的時候,灑了一些到他手上。
他抬眸沖我挑眉,轉頭對溫芙言輕飄一笑:「姐,我喜歡聰明點的,這種笨手笨腳的,以後還是不要介紹給我認識了。
「也一個都別介紹了,爸媽那邊的相親就有夠我應付的。」
溫商柏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用紙Ŧŭₙ慢條斯理擦著手指上的湯油,似有若無掃了我幾眼:「她沒有我女朋友好看。」
說著拿起一旁的手機開始忙碌地打字。
溫芙言不滿地給了他手上來了一記暴扣,「吃飯呢,別玩手機了,尊重點人。」
聽溫芙言這麼一說,我趕緊把突然在叮叮響的手機調成靜音。
溫商柏吃痛地揉了揉腦袋:「姐,你對我下死手啊!」
「你一天天地老婆長老婆短,你倒是讓我們見見你老婆啊!」
說著,溫芙言朝我看來,眼珠子圓溜溜一轉。
轉頭突然要去解溫商柏襯衫最上面的衣扣。
「在家吃飯還打領帶,你裝給誰看啊?」
溫商柏急了:「姐你幹嘛呢?別亂來,我清清白白的身子要留給我寶貝老婆的,這裡還有外人在呢。」
他邊緊緊扣好被弄開的扣子,邊警惕地看著我。
好像我會把他扒了皮一樣。
我愣神,為了掩飾尷尬趕緊埋頭吃飯。
「這是我朋友,不是外人!你說話給我注意點兒!」
這兩姐弟話實在有點太多了,飯沒吃兩口,又擱這掰扯上了。
溫商柏似乎對我還挺感興趣,視線總是不經意停留在我身上。
可能他也喜歡我的棉服吧。
但也沒和我搭話,只和溫芙言說話。
「姐,你最近都在幹些什麼啊?居然交上朋友了。」
溫芙言捏著高腳杯,漫不經心抿了一口紅酒:「沒幹什麼,就是最近愛看點追妻火葬場的小說,你有推薦的沒?」
溫商柏嗤笑一聲:「我不看這種,有什麼好追的?」
「以後你就知道了。」
5
「不可能。」
溫商柏笑了,似乎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我和我老婆感情天下第一好,誰也拆不散。
「誰都不可以插足,哪怕是我姐的朋友也不行。」
話語間,他睥睨的目光又落到我身上。
讓我嘴裡軟嫩的牛排都變得有些味如嚼蠟。
我直起腰板,跟他解釋:「我有男朋友,沒想過插足你的感情,也不喜歡你。」
溫芙言聽了我的話,笑得直拍桌。
「看見沒?溫商柏,少自作多情了,我們汐藍根本不喜歡你!」
溫商柏有些惱,筷子往桌上一拍:「我不吃了。」
說完,拿起手機就逃也似的往樓上跑。
飯後,溫芙言說明天想讓我陪她去打卡一家新開的餐廳。
趁她挑選衣服間隙,我才有空看手機。
不看不知道。
一點開。
手機的鈴聲振動馬達都要幹冒煙了。
我那網戀物件,就這麼水靈靈,和自動回復,聊了整整一天。
W:【寶貝早~今天我也有好好健身哦~[腹肌照]】
絕美冷血母蟑螂:【嘿嘿,棒!】
W:【寶貝,工作好累啊,剛開完會,好想你。】
絕美冷血母蟑螂:【嘿嘿,棒!】
W:【寶貝,好想抱抱你,摸摸你,親親你。】
絕美冷血母蟑螂:【嘿嘿,棒!】
……
我往下滑,他的話突然密了許Ţũ⁸多,好似在暴躁地吐槽些什麼。
還沒來得及看,溫芙言突然喊我幫我挑衣服。
我滅掉手機屁顛屁顛兒過去。
一直到很晚,溫芙言才戀戀不捨要放我走。
她抬起高跟鞋踢癱在沙發上雙目放空的溫商柏的屁股。
「喂,我喝了酒開不了車,司機不在,你送汐藍回家。」
「不送。」
他氣鼓鼓背過身去,情緒不佳的樣子。
「你又幹嘛了?誰惹你了?」
他冷著臉,依舊心不在焉,喃喃自語:「她一直不回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
溫芙言:「……」
溫芙言走過去扯他衣袖,在他耳畔惡魔低語般說:「你再不幫我送汐藍回家,你老婆就真的不要你咯。」
6
不知道是姐姐的威懾力太大,還是戀愛腦實在無藥可醫。
溫商柏真就起身鑰匙去開車。
我都蒙了。
趕緊取消在排隊的拼車。
能省一筆是一筆。
我去拉後座的門,溫芙言直把我往副駕推,還說:「後面都是老闆坐的,你坐前面。」
我剛靠近副駕的門,車內的男人馬上送來一個刀人的眼神。
呃……前面更不行好吧。
最後還是上了後座。
在車裡,我才終於有時間看網戀物件發來的消息。
W:【老婆你快理理我啊,家裡又給我介紹物件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呢嗚嗚嗚。
【是不是我太想你了出現幻覺了,今天是姐給介紹那女孩兒,居然讓我感覺那就是你。
【肯定是我沒睡夠的緣故,一定是!你怎麼會穿個醜不拉嘰的大棉服就出來見人呢。
【她看著就不太聰明的樣子,沒有我老婆聰明可愛~
【老婆你在幹嘛呀?怎麼還不理我嗚嗚嗚,好想你好想你。
【是不是沒錢充話費?我給。
【轉帳 52000,自願贈予。
【轉帳 99999,自願贈予。
【轉帳 13140,自願贈予。】
……
我看著自己身上的棉服,沉默了。
我的網戀物件,不會就是這個溫商柏吧?!
我不死心,打算繼續往下看。
萬一只是自己嚇自己呢?
W:【我姐讓我送她回家,我鎖死副駕的門沒讓她上,嘿嘿,老婆你快誇我!我的副駕只讓你坐。】
W:【老婆你回復我一下,我給你看我腹肌照好不好?】
好,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7
我還沒從自己的網戀物件是溫商柏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前排的溫商柏掛斷一個電話後,突然轉身看向後座的我。
開口一句:「我不喜歡你,永遠也不會喜歡,死心吧。」
我:?
見我面露疑惑,他揚揚手機:「我姐又來問我和你有沒有相處得很愉快,真的很煩,你可別想了。」
似乎不想多跟我說話,他忙轉過身去。
我瞥見他手機介面停留在我和他的聊天框。
男人目光灼灼,一直ťŭ⁹在期待著些什麼。
我陷入沉思。
最後艱難開口問他:「你真的很討厭我,對嗎?」
「對。」
溫商柏還在盯著滿屏綠的聊天框,脫口而出。
像被冷水澆灌,我如置冰窟。
剛才知道他是我網戀對象時,我就打了退堂鼓。
我們身份差距太大了。
以前對彼此身份模糊不清時,尚且能聊得來。
現在知道了,我沒法和以前一樣面對他,和他聊天。
腦海裡反復盤旋溫芙言說過的話:「他網戀就是玩玩而已,以後是要回去聯姻的。」
我心情複雜至極。
雖然不想,也很不舍。
不捨得他的腹肌照。
還沒能親手摸到呢嗚嗚嗚。
但以防越拖下去越難割捨,夜長夢多。
更何況,他親口說過的,不喜歡我。
我還是咬咬牙,憋住眼淚,狠ţű̂₆下心把他拉黑了。
溫商柏在看到自己的消息發送失敗時,很快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一路上踩盡油門把車開得飛快,沉默得像是被毒啞一般。
我在後排忍著車速過快引起的眩暈,偷偷觀察他。
那張帥臉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心裡悄悄放心了。
覺著他也不過是話變少了一點,沒有想要為此去死的過激行為就好。
只是網戀失戀,過段時間應該會好的。
8
幾天後,溫芙言給我發來一張圖片。
我點開,照片中,溫商柏屈著長腿跪在地上,手裡抱著酒瓶,頭埋在馬桶裡,睡著了。
炸裂。
這麼純困的嗎?
而我還注意到了照片拍到的溫芙言手上掛著的包包。
前幾天她拉著我住進她送的大平層裡,剛住進去,她怕我一個人太孤單,送了一卡車包包過來陪我。
還隔三岔五就發一堆包包圖片過來,問我喜歡哪堆。
所以這張照片,聰明的我馬上ţũ̂⁻判斷出來,她又要問我喜不喜歡這個包了。
總不能是問我喜不喜歡那個把頭埋進馬桶的男人吧?
於是回她:【這是什麼包?】
溫芙言很快回復:【這是腦袋長包,給你五百萬,帶走他。
【求你了。
【他失戀了天天在我家發瘋,又哭又鬧又要上吊的,今天還要舔馬桶,攔著不讓,就死活要抱著馬桶睡覺……再不送走這個大少爺我怕我家變成凶宅。
【我已經自己嚇自己嚇了半個月了,受不了了,送你了。】
我:【……】
沒等我拒絕,五百萬已經到賬了。
五百萬,別說自己嚇自己,就是他來嚇我,我都不帶眨眼的。
下一秒,門鈴響了。
開門,溫商柏冷著臉站在門口,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我驚詫:「你不是在舔馬桶嗎?怎麼過來的?」
話音剛落,溫商柏臉色驟變,五彩繽紛,六神無主,七什麼不知道了我是文盲。
他張張嘴又緊閉上,想罵出來的話還是吞回去了。
家教還是太好。
「溫芙……我親愛的姐姐讓我來的。」
他咬牙切齒。
「請進請進。」
我彎下腰恭恭敬敬給五百萬……哦不,溫大少爺拿拖鞋。
他也的確一副大少爺做派,大搖大擺在沙發上坐下。
生怕他餓急了又想去舔馬桶,我趕緊向他提議做頓飯給他吃。
剛溜進廚房,他也緊緊跟了過來。
往那一站就是兵(碎嘴版)。
「我要看著你做,怕你不安好心給我下毒。
「你不會給我下毒的吧?你應該沒這麼恨我吧?
「量你也不敢。」
聞言,我默默把番茄雞蛋的鹽換成了糖。
他曾經跟我說過,他最討厭的就是甜口的食物,尤其是甜口的番茄炒蛋。
我默默使壞,不吱聲。
他在一旁繼續叭叭:「我姐找了個大師給我算,她說大師說我要想挽回我老婆,就要住進這套房子裡,還特意囑咐不能讓裡面的人搬走。
「你說說,這合理嗎?
「我覺得好離譜,我姐是不是被人忽悠了?什麼大師,分明是江湖騙子。」
我隨聲附和:「我也覺得。」
這分明是溫芙言為了把他趕出去胡謅的,他還真信。
蠢。
溫商柏繼續說:「但我還是信了,能有萬分之一能挽回她的可能,我都要試試,哪怕是和你住一起。
「你說她為什麼要無緣無故拉黑我?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她現在會不會也特別難過?等她後悔了,她還會要我的對吧?
「捨得了我,她還能捨得了我的腹肌不成?」
我扶額。
有種心思被戳中的慌亂感。
這一不小心,又把糖錯當成鹽給放了。
行吧,酸辣排骨爆改糖醋。
意料之中的,溫商柏吃不習慣。
邊吃邊一個勁兒挑刺。
我被他吃一口飯說十句話的行為給整煩了。
又不敢大聲反駁,只好嘟囔一句:「以前還說只要是我做,不管是什麼都會愛吃的,切,虛偽。」
「你說什麼?」
原本還在叭叭個不停的溫商柏突然不說了,沖我發問。
「什麼以前?我們以前認識?」
不是,這都能聽得到?
我明明聲音不大啊!
他不是愚笨的人,帶著探究的目光裹上一層犀利落在我身上。
我慌忙心虛躲開,「我說我男朋友呢,沒說你。」
「哦。」
飯桌上詭異地安靜好一瞬。
溫商柏再次開口:「你男朋友知道我和你一起住,不會生氣的吧?」
「你女朋友不生氣的話,我男朋友應該也不會生氣。」
我說完就後悔了。
這話怎麼說的,我們兩個像出來偷情的一樣。
一時相看無言,雙方都有點尷尬。
9
這種不說話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溫商柏洗澡時。
他在裡面喊:「沈汐藍,這個熱水器我不會用!你進來教我。」
我想也沒想推門而入。
結果,這人一絲不掛。
我:??!!
你好歹穿一件呢?
「愣著幹嘛,教我啊,我被冷水沖得要冷死了。」
邊說,他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沒穿衣服,紅著臉扯過一條浴巾往身上圍。
很不想承認,他那腹肌就這麼在我面前明晃晃,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
我都有點後悔,摸完腹肌再分手還是保守了。
應該睡完再分。
他那尺寸,看著就很行。
想想都腹痛的程度。
「看夠了嗎?沈汐藍。」
「這個是開關,這邊是熱水,越往左越熱。」
被戳破心思,我一時慌亂,往外走時候同手同腳。
慣性甩手,就這麼不偏不倚甩到他的腹肌上。
我:……
溫商柏氣笑了:「你男朋友知道你這麼變態嗎?」
「那你女朋友知道你這麼不守男德嗎?」
結果沒想到,我這句話就讓他破防了。
晚上接到領導的緊急任務,我埋頭加班到淩晨。
肚子有些餓,我去廚房找吃的。
剛走到客廳,就看到陽臺蹲在一坨黑色。
我以為是賊,緊張地抄起桌上的仙人掌欲防身。
但待我抱著仙人掌靠近陽臺時,借著月色,我看到蹲在那兒的人正是溫商柏。
他面前擺著一堆尖尖刺刺的東西。
嘴裡喃喃自語:「我被別人看光了,她會原諒我,她不會原諒我,她會原諒我,她不會原諒我……」
低頭一看,靠!
他在拔我仙人掌的刺!
我摸了摸手裡拿著的那盆,早已經被拔禿了,表面絲滑如德芙巧克力。
我氣不一處來,給他來了一記暴扣:「你失戀歸失戀,難過歸難過,揪我仙人掌幹嘛?!」
他吃痛地捂著腦袋,仰頭看我。
借著月色,我看到他眼睛紅紅,臉頰掛著淚,跪在地上,委屈巴巴的樣子像極了受罰的小怨夫。
心瞬間軟下來。
沒了脾氣:「這仙人掌是我男朋友送我的,我種了很久的,剛剛實在沒忍住,對不起。」
結果這一說,他哭得更大聲了。
「我也給我女朋友送過仙人掌,可是她好狠心,她不要我了。」
我:「……」
這仙人掌怎麼沒刺死你。
10
溫商柏哭了一晚上,我蹲在那陪了他一晚上。
見他那樣,我幾次三番在想,要不就坦白我就是他那絕情渣女網戀物件算了。
可是我怕我說了,他會哭得更大聲,沒准還想來個自由落體運動助助興。
也就作罷。
第二天下班回到家時,溫商柏居然早就回來了,坐在沙發上,長腿撐著筆記型電腦在開會。
見我進來,他指了指桌上的蛋糕。
我面露疑惑,他合上電腦,跟我解釋:「我姐說,讓我多討好討好你,這樣更有助於我女朋友回心轉意,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我還是試試。」
我擰著眉,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不是,這溫芙言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啊?
莫不是遇到真大師了?
「愣著幹嘛,過來吃啊。」
他直接把蛋糕切好,放到我面前,殷勤得不行。
我挖了一勺送進嘴裡,嚼嚼嚼,好吃好吃,又挖了一勺,剛嚼沒兩下。
我察覺到不對勁來。
我的手開始變得有些癢,一看,手臂開始變紅,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疹子。
疑似過敏了。
我慌了,趕忙去查看蛋糕,上面撒了很多碎碎。
我問溫商柏:「這上面撒的是什麼?」
「開心果啊。」
「我開心果過敏……」
我抬起手臂給他看,沒過多時,我的小腿也湧上來癢意。
隔著褲腿庫庫撓,難受得不行。
溫商柏見我這樣,著急地問我過敏藥放在哪兒。
我閉了閉眼,絕望道:「我對服用型過敏藥也過敏。」
剛搬來這裡沒幾天,我還沒來得及給自己備好過敏藥膏。
剛想讓溫商柏去給我買一支,他就說:
「藥膏總是可以吧?我有。」
說完他起身去房間,沒過一會兒,真的拿出來一支過敏藥膏。
還是我常用的那個牌子。
他遞給我,跟我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也開心果過敏,想著這個蛋糕很漂亮,你應該會喜歡,就買了。」
我接過藥膏,準備撩起褲腿要塗。
可是手癢得不行,連撩起褲腿的力氣都沒有,越急越亂,我擠掉一大坨藥膏糊了一手。
最後無奈地求助一旁的溫商柏。
他見我這樣,蹲下身,用手指捏起我的褲子往上扯,保持著距離,一點不碰到我的腿,男德屬性拉滿。
避嫌避成這樣。
怪不得溫芙言說他沒出息,二十七了還是個單身狗。
第一段戀愛還是純愛得不行的網戀。
「你可以自己擦吧?我……我不能幫你。」
「可以可以。」
我在手上抹了藥膏,瘙癢已經褪了許多。
我把褲子挽至膝蓋處,準備擦藥。
溫商柏卻還沒有起身的意思,他盯著我的膝ṭŭ̀ₛ蓋,面色沉沉,語氣止不住地著急,像是迫切要知道個什麼答案一樣:
「你膝蓋的傷疤,怎麼弄的?」
他不是第一個好奇我腿上傷疤的人,之前溫芙言也問過。
這道疤不好看,甚至有點兒嚇人,讓我幾乎與所有短裙絕緣。
但別人問起,我還是會坦坦蕩蕩告訴他們:「燒傷的,當時為了救一個同學,被翻倒的開水潑到。」
我也言簡意賅給溫商柏解釋了一下。
聽完,他抬眸,若有所思地凝視了我許久,嘴角慢慢揚起笑意,嗓音擲地清亮:
「絕美冷血母蟑螂,你好。」
我嘴角的笑意僵住,手裡的藥膏掉在地上。
過敏給腦子都糊住了,忘了我膝蓋上的疤痕和被燒傷緣由,網戀對象都是知道的。
當時怕他介意,我很早就和他說過。
他一點沒嫌棄,相反一直誇我勇敢,說這不是疤痕,是我的勳章。
「什麼母蟑螂?哪裡有蟑螂!」
我繼續裝傻,低頭胡亂尋找。
他也不惱,他大手一把握住我的腳踝,把我的小腿架在他大腿上。
「我說,絕、美、冷、血、母、蟑、螂,該擦藥了。」
沒理會我的抗拒,他桎梏住我,手掌心塗滿藥膏,冰涼的指腹蓋在我的小腿上,讓我止不住哆嗦。
他不急不緩給我擦著,方才的避嫌之色全無。
他眼底全是忍而不發的怒意,可是抬眼看向我時,又只剩笑意,那複雜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身上。
他好像有很多問題迫切想要得到解答。
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
我歪頭看著他,逗他:「幹嘛呀?你不是說要為你女朋友守身嗎?這是在做什麼?」
他剛想說話,門鈴響了。
11
來人是我的一位男同事。
他手裡抱著一個大箱子,我把他迎進來。
「汐藍,你的快遞又寄錯到我家裡了。」
因為之前點外賣被外賣員發現是獨居女生,他不斷發短信騷擾我。
我就把所有位址改成住下我樓下的男同事那。
現在搬家了,還時不時忘記改地址。
我趕緊給他倒水,有些不好意思:「你跟我說我過去拿就好了,還要辛苦你跑一趟。」
同事抿了一口水,抬頭看向我身後。
我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到溫商柏正拿著掃把,勤勤懇懇在掃地。
上身襯衫不知道什麼時候脫掉了, 好身材一覽無餘。
光著個膀子,儼然一副居家夫男模樣。
看見我和同事回頭,他還一臉驚訝:「喲, 你男朋友啊?」
我無語了。
「不是。」
我解釋, 「這是我同事。」
「哦,同事哥你好。」
溫商柏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
同事輕笑:「我好像不是很受歡迎啊。」
說罷, 招招手就要走。
我忙攔著要留他下來吃個飯感謝他。
結果溫商柏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知道就好。」
我和同事:「……」
送走同事後,我沒好氣地罵他:「你腦子不正常啊?人家是客人!」
溫商柏還在那沾沾自喜:「他肯定覺得自愧不如被嚇跑了,欸,母蟑螂,看我身材好不好?專門為你練的。」
我絕望地閉上眼,怎麼會網戀到這麼個傢伙。
見我生氣了,他真就跪在地上, 把手裡的掃把給我。
不是, 這麼快就進入 M 角色了啊?
別說啊, 當皇帝的感覺真的很爽啊。
尤其是一個冷白皮大帥哥跪在我面前,淚眼汪汪低聲下氣。
看著就心情大好, 我直接反手一個原諒他。
「所以能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了嗎?母蟑螂女士。」
「……」
我痛定思痛給自己改了個正常的網名後, 把他拉出來。
正低著頭打字,他挪著膝蓋到我面前:「老婆,在幹嘛?」
我頭也沒抬, 說:「給男朋友發消息。」
溫商柏趕忙拿出手機來看, 結果安靜如雞。
哭喪ţű̂₇著臉:「我沒收到啊, 你還有別的男人?!」
我想了想, 說:「噢對,我今天改了 Wi-Fi 密碼, 你重新連一下再看看呢?」
沒一會兒, 他就收到了我發的消息。
絕美冷血母蚊子:【好好幹。】
W:【收到!】
回完,他直接朝我撲過來, 把我壓在沙發上。
……
我是讓你好好幹家務啊喂!
12
晚上, 他非要來和我睡, 說一個人睡很害怕。
「你一個人睡了二十七年, 怎麼沒給你怕死?」
我笑他。
雖然過去每個晚上我們都把手機放在枕邊,聊到很晚很晚,隔著螢幕陪伴對方入睡。
但我還是不太習慣旁邊突然多個人,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
於是睡前我就警告他:「你睡覺給我老實點,別動手動腳的。」
他滿口答應著, 乖乖睡在我旁邊, 結果半夜兩點把我搖醒。
我瞪他:「你幹嘛呢?!」
他滿臉焦急, 握住我冰涼的手塞進他的衣服裡:「你越睡越冷,我以為你死了。」
我作勢推開他,惱羞成怒的同時還不忘摸一把他的腹肌:「你有病啊!」
大冬天睡不暖不是正常嗎?
他張開雙臂, 朝我靠近:「我懷裡暖, 讓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轉念一想, 免費火爐不蹭白不蹭,我一骨碌混進他懷裡。
他把我抱緊,暖意瞬間彌漫全身。
從此, 夜色凍骨,因為有你,我不再畏懼每一個嚴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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