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局

我哥帶女朋友回來見父母。
結果我發現，未來嫂子上星期才來我們醫院做過流產手術。
而我哥出國進修了半年，昨天才回來……
1
我哥昨晚說今天要帶女朋友回來吃飯。
於是今天休息的我被迫跟著我媽忙前忙後，準備了一桌子菜。
但看到未來嫂子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一星期前，我剛幫她做了個流產手術！
因為她人長得實在太漂亮了，身材和衣品都很好，就跟女明星似的，所以我對她的印象特別深刻。
未來嫂子看到我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我哥拉著她介紹道：「孫貞，我女朋友。」
我媽當即很熱情地招呼著我嫂子坐下。
孫貞看向我，不自在地問道：「這位是……」
我哥這才跟她介紹我爸媽，然後才到我：「這是我妹宋甯。」
我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叫了聲：「嫂子。」
我這位未來嫂子去我們醫院就診時，懷孕才一個多月。
但問題在於，我哥出國進修整整半年，昨天才回來。
那我這嫂子懷的孩子是誰的？
我這會兒尷尬得都快用腳摳出來個三室一廳了。
但孫貞也沒好到哪裡去。
她一直時不時地往我這邊瞟，不知道是不是怕我把她上星期才剛做過流產手術的事情說出來。
趁著我媽他們去端菜的時候，孫貞狀似無意地問我哥：「宋呈，你妹妹畢業了嗎？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哦，當時我戴了口罩，她估計還不確定給她做手術那位宋醫生是不是我。
我哥宋呈笑了笑，說：「宋寧她早就畢業了，是個醫生。」
2
我爸媽對我這未來嫂子似乎是挺滿意的。
臨走時，我媽給她塞了見面禮，一個一萬零一的紅包。
錢是今早她去銀行取的，連號的新鈔。
拿回來後，還用紅絲帶綁了個蝴蝶結。
他們出門沒幾分鐘，我就收到了孫貞發來的微信。
她說：【宋醫生，我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叔叔阿姨？醫生是有責任保護患者隱私的。】
【孫小姐，你這樣不合適吧？】我回復道。
吃飯的時候，聽我哥說，他和孫貞在一起已經兩年多了。
如果說孫貞懷孕的事情是發生在和我哥在一起之前，我都還能勉強理解。
但她和我哥在一起都兩年半了。
我哥又出國半年，昨天才回來，很顯然這孩子不是他的。
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跟我提這種要求，就很離譜。
結果孫貞竟然回復說：【我這也是不想讓叔叔阿姨不高興，宋寧，你也是女人，你應該能理解我吧？】
我竟無言以對。
我給孫貞回復了六個點，之後便沒再回復。
3
之前給她做手術的時候，她表現得都挺客氣的。
包括吃飯的時候，孫貞說話也都溫溫柔柔的樣子。
但我沒想到，轉個身她就能理直氣壯地和我說這麼離譜的話。
作為醫生，我確實該保護患者的隱私。
但作為妹妹，他女朋友把他綠了，手術還是我做的這事兒，我實在沒辦法瞞著我哥。
所以我給我哥發了微信，讓他回來後先別上來，我有話要和他說。
我一直等到快十一點，我哥才給我回微信：
【下來吧，我到地下車庫了。】
我踩著雙拖鞋就出門了。
我哥問：「什麼事兒這麼神神秘秘的？還不能在家裡說？」
我一臉凝重地說道：「哥，你女朋友上星期去我們醫院做了流產手術，但當時她才懷孕一個多月……」
我哥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了下來。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又一次讓我震驚了。
他說：「我知道，這事兒你別告訴爸媽。」
我：？？？？
4
這種事情，既然我哥都不在乎，我要是再跑去告訴我爸媽，那就純粹是在沒事兒找事兒了。
之所以告訴我哥，也是怕他被騙。
既然人家是心甘情願的，那我這個做妹妹的也不好多說什麼。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尊重，祝福。
不過因為這事兒，我最近看到我哥都總覺得有些尷尬。
印象中他不像是這麼大度的人。
……
這天快下班的時候，我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是某網貸平臺發來的催收短信。
我本來以為是新的詐騙手法，可那短信裡卻寫了我哥的名字。
我當即截圖發給我哥，問他是什麼情況。
我哥跟我一樣都是醫生。
不過他是做整形的。
他平時沒什麼不良嗜好，煙很少抽，職業的緣故，酒是從來都不碰的。
那些個夜場酒吧什麼的，也完全沒興趣。
吃住又都是在家裡。
以他的收入，根本就不可能去碰網貸這種玩意兒。
現在網貸平臺越來越多，我擔心是不是有人拿他的身份資訊去借貸了。
但過了好一陣，我才接到我哥的電話。
「剛才在手術，才看到你發的截圖。」我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的樣子。
我連忙問道：「哥，這怎麼回事兒啊？」
我哥淡淡地道：「詐騙短信吧，你直接把對方號碼拉黑了就是，不用管。」
我心裡咯噔一下，莫名感覺我哥的語氣有些不自然。
「可是對方知道咱倆的身份資訊，沒准是真的呢？」
那短信裡只是催還錢，也沒讓我給轉錢加好友什麼的。
我試探性地問道：「哥，你不會真的借了網貸吧？」
5
我哥頓時有點急：「你瞎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借網貸？」
「既然你沒借，那我為什麼會收到這種催還款的短信？」我又問他。
之前科室裡有個ťŭ⁶大姐的兒子就借過網貸。
結果因為逾期太久，短信就發到那大姐家的親戚那邊去了。
我當時還看過那催收的短信，和我收到的差不多。
我哥有些不耐煩地道：「宋寧，我剛做完一台手術，真的很累，你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時候來煩我？」
我哥的態度讓我的心不由懸了起來。
他以前跟我說話的語氣和態度都很溫和，從來沒像現在這麼不耐煩過。
我不由有些擔心。
難道我哥他真的借網貸了？
我正想繼續追問，可我哥卻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正思考著要不要管時，手機裡卻有個陌生來電。
「喂，請問是宋寧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男音。
「我是，請問你哪位？」
「請問您認識宋呈嗎？他在我們平臺借了兩萬塊錢，已經逾期很久了，我們這邊一直聯繫不上他，麻煩您幫忙聯繫一下，讓他儘快還款吧，否則是要上征信的。」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Ṫű̂₊朵。
「請問您那個平臺叫什麼？」我問道。
那個男人愣了一下，然後報上了一個名字。
但這個名字和我收到的短信裡說的平臺卻並不是同一家！
這也就意味著，我哥可能在不止一個平臺都借了錢。
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平時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開銷，收入也不低，為什麼還要在網貸平臺借錢？
最重要的是，這些錢他都用在了什麼地方？
6
我想不出結果。
所以我到社區的地下車庫後，並沒有直接回家ṭŭ₀，而是留在車裡等我哥。
我倆的下班時間一致，但他們醫院比我們醫院遠。
我在車裡等了二十來分鐘，就看到我哥的車出現在了視野裡。
我按了按喇叭，在我哥看到我之後，又朝他招了招手。
我哥把車停好後，便朝我走來。
他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玻璃，問道：「怎麼還不上去？」
「哥，你上車，我跟你聊點事兒。」那網貸的事兒，今天要是不弄清楚，我會一直記掛著。
我哥皺了皺眉，說：「到飯點了，有什麼事兒回去吃了飯再說吧。」
「不行，這事兒挺急的。」我依然堅持。
我哥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這才上車。
「說吧，什麼事兒？」他的語氣聽著並不是很愉快的樣子。
我把車門上了鎖，然後問道：「回來之前，我接到了網貸平臺的催款電話。」
「哥，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我側身看向我哥。
我哥沉默了幾秒，然後長歎了一口氣，道：「貸款是我借的，已經在想辦法還了，你別跟爸媽說。」
我大驚失色：「你幹什麼了？要用那麼多錢？」
我哥沒說話。
我感覺頭都大了：「你一共欠了多少錢？這些錢是借來幹嘛的？」
7
我哥之前的收入一大半Ŧŭ̀₋都存起來了。
如果沒有什麼突發的事故，不可能會缺錢。
想到這裡，我頓時想到了一種可能。
我試探性地問道：「該不會是你給人整容失敗，得給人家賠錢？」
我哥瞪了我一眼：「瞎說什麼呢！」
他從煙盒裡掏出了一根煙，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放了回去。
在我的催促下，他才緩緩開口：「能借的平臺都借了，多的十來萬，少的幾千，至於總的金額，沒算過，估計得有幾十萬吧。」
我呼吸一滯，不敢置信地問道：「幾十萬？這麼多錢，你到底拿去幹嘛了？」
光網貸都有幾十萬，外加他原先的存款，加起來都超百萬了！
而且網貸的利息都高得離譜。
這幾十萬要是都逾期……
我頓時感覺眼前一黑，真的想罵人的心都有了。
他要不是我哥，而是我弟或者我兒子，那我估計現在都已經要動手了。
他撓了撓頭：「你就別問了，我已經在努力還了。」
他把手裡的煙盒遞給我看了一眼：「看見了嗎？以前我抽的煙都是上百塊一包的，現在都換成十塊的了。」
我哥把煙收回去：「以我的收入，還清很快的Ṫũ̂ⁿ，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那是幾十萬，不是幾萬。」我沒好氣地道，「你要是不告訴我你把錢用去幹嘛了，那待會兒回去，我就讓爸媽來問。」
都是成年人了，我跟我哥以前從來都不摻和對方的事情。
但現在人家網貸平臺催債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我要是不問個清楚，實在很難不焦慮。
見我堅持，我哥這才鬆口道：「這事兒和你嫂子有關……」
8
我哥歎了口氣，才緩緩道：「前陣子你嫂子她爸生了重病，都進 ICU 了，手術要花不少錢。
「你嫂子剛工作不久，手裡沒那麼多錢，所以沒辦法，我只能貸款……」
我哥說著，又看了我一眼，繼續道：「我起初本來也想問爸媽借的，但我怕他們因為這事兒對你嫂子有意見，所以最後還是放棄了。」
「不可能吧？我看嫂子上次來我們家，還背了個名牌包呢。」我試探性地說道。
上次孫貞來我們家的時候，不僅背的是名牌包，就連衣服配飾什麼的，也全都是牌子貨。
光那一身衣服和配飾，加起來都得小二十萬了。
只是我哥一個大老爺們兒，估計不懂這些女裝品牌。
我哥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說：「那包是她小姨送的，不然她哪買得起這麼貴的包啊。」
見我哥這樣，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在撒謊。
沉思片刻後，我決定拆穿他。
「那你知不知道，我嫂子那天穿的那一身，全部加起來得小二十萬？」我冷眼看著我哥。
如果是正常通過銀行貸款的，我都懶得管他。
但他這借的是網貸，而且還不知道借了多少個平臺的。
現在暴力催收那麼厲害，萬一這把火就燒到家裡來了呢？
我不想有任何的僥倖心理。
我哥的臉色猛地一變，仍在嘴硬：「那些都是假貨，她要能穿得起這麼貴的衣服，我還用得著去借網貸給她爸治病嗎？」
我失望地搖了搖頭：「既然這樣，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還是讓爸媽來和你說吧。」
說完，我就準備要下車。
「等等。」我哥神情緊張地叫住我，「宋寧，我說，我都告訴你，行了吧？」
9
在這之後，車裡有長達幾分鐘的沉默。
我哥掙扎了好久，才終於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這些錢……是我賭博輸掉的。」
我瞪大雙眼，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賭……賭博？」我實在難以置信，「什麼時候的事？」
我哥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一年多了吧。
「當時我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沒辦法緩解，就染上了這個惡習……」
「剛ṱú⁴開始的時候，也有輸有贏，後來就一直輸……」說到這裡，我哥停頓了一下，「可我已經養成習慣了，不玩一下，就會很焦慮。」
他將雙手蒙在臉上，非常痛苦地道：「存款輸完之後，不得已，就只能去借網貸……」
我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一個高才生，竟然會染上賭博的惡習，甚至借網貸都要玩。
尤其我哥他平時在家表現得跟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一樣。
所以這事兒真的太讓我難以接受了。
網貸的利息那麼高，再加上逾期，利滾利不知道已經滾到了多麼可怕的數字。
我偏頭看了看我哥。
說實話，我哥長得還挺好看的。
身高腿長氣質好，工作也還算體面。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光鮮的人，背地裡竟然拿著網貸借來的錢去賭博！
電梯快到我家所住的樓層的時候，我哥突然抓著我的胳膊。
他用急切的語氣說道：「甯寧，反正你現在也不急用錢，要不你把你的錢借給我，讓我先把貸款還上吧？」
10
我當然不會借。
賭徒的話在我這裡是不值得信任的。
但凡他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也不會欠下那麼多債。
晚上吃完晚飯後，我便把我哥借了網貸的事情和我爸媽說了。
他們二老好半天都沒有說話，目瞪口呆地坐在沙發上。
我爸顫抖著手點了根煙，狠狠地吸了幾口。
然後揚聲道：「宋呈，你出來一下。」
「爸，你找我有事兒？」宋呈從房間裡出來。
我爸抬頭看向他，問道：「你一共欠了多少錢，自己列個清單出來。」
我哥當即愣住，然後側身看向我：「宋寧，你答應過我，不告訴爸媽的！」
「閉嘴。」我爸吼了他一句，「人家催債的電話都打我跟你媽這裡來了，你真當自己那點事情能瞞得住我們嗎？」
我哥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不等他開口，我爸又催促道：「你現在就去列清單，看看到底欠了多少錢。」
等我哥回房間後，我才低聲問道：「爸，您不會打算幫他還這筆錢吧？」
我怕一旦我爸幫著還了這一次，就還會來下一次。
無論賭博還是網貸，都是個無底洞。
一旦真讓他覺得反正有人兜底，恐怕只會變本加厲。
我爸沒有回答我，只是默默地抽著煙。
我媽這會兒已經在抹眼淚了：「好好兒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是啊，好好兒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11
我哥從小學到大學畢業，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從來都沒有讓我爸媽操心過。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他將來即便發不了大財，最起碼也能小富。
但現在看來，怕是難了。
我哥整理了整整半個小時，才將清單列好。
全平臺加起來，他一共負債七十六萬八千四百零五塊。
其中有好幾個平臺都已經逾期了。
至於他的征信，不用查，都知道肯定會很難看。
我媽當即泣不成聲。
我爸看著清單，沉默了好一會兒。
客廳裡除了我媽的抽泣聲之外，就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我爸放下清單，道：「家裡的兩套房，將來你們結婚的時候一人一套，等你們要結婚的時候，我再過戶給你們。」
「爸……」我哥叫了一聲，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我爸沒搭理他，繼續說道：「這錢我可以替你還，但你得給我寫個欠條，以後發了工資，每個月還我們一部分。」
我哥頓時面露喜色：「謝謝爸，這錢我一定會還您的。」
「先別急著謝我。」我爸的語氣很冷淡，「你還得給我寫個保證書，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在外面借了錢，原本屬於你的那套房子，我就留給你妹妹了。」
我哥猶豫了一會兒：「行，我這就給您寫。」
我爸又道：「家裡現在的存款一共還有一百三十萬，原先是打算你們兄妹倆平分的。」
我爸看了我一眼，接著說：「等把你那筆錢還掉之後，剩下的錢，我會全部轉給你妹妹。」
我哥點點頭，道：「這是應該的。」
我爸冷哼了一聲：「再有下次，不僅房子沒你的份，我跟你媽也不會再管你，你就滾出去自生自滅吧。」
12
當晚我爸就把我哥欠的錢都還上了。
之後的幾天，家裡看似風平浪靜，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愁雲密佈。
接到孫貞的電話時，我正好下班，準備回家。
電話裡，孫貞說：「宋寧，我們見個面吧，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我們約在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她依舊打扮得很精緻，只是臉色看著不怎麼好。
我剛一坐下，孫貞就問：「宋甯，你哥最近很缺錢嗎？」
「他跟你借錢了？」我下意識問道。
孫貞點點頭，說：「他說你和你男朋友最近準備要結婚了，在看婚房，但是首付的錢不夠，所以想找我借一點。」
「我能問問他是什麼時候跟你借錢的嗎？」我問道。
孫貞去我家那天，和我加微信的時候，我哥並不在場。
我懷疑他可能並不知道我和孫貞加了微信。
「就今天中午。」孫貞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我心裡說不出的氣惱：「他騙了你，我現在還是單身，而且我也沒跟他借過錢。」
我突然想起那天自己跟他說孫貞的一身衣服配飾加起來小二十萬的事情。
「孫小姐，我哥他之前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家庭條件？」我不確定地問道。
孫貞笑了笑，說：「嗯，他之前以為我是普通上班族。」
我看了看孫貞的手錶和包。
光這兩樣東西加起來，已經上百萬了。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雖然他是我哥，但是我個人還是建議孫小姐和他分手，他不值得你喜歡。」
孫貞有些意外地問我：「為什麼這麼說？」
13
「不瞞你說，真正缺錢的人是他。」我決定把宋呈借網貸賭博的事情告訴孫貞。
在知道他竟然試圖騙自己女朋友的錢之後，我就很難再把他當自己的哥哥了。
孫貞的臉色變了變，道：「他的收入還不錯，吃住又都是在家裡，我跟他平時約會，也沒去什麼高檔的地方，他為什麼會缺錢？」
我歎了口氣，道：「他賭博了，不僅輸光了自己的所有積蓄，還欠了七十多萬的網貸。」
「什麼？」孫貞一臉不敢置信。
我自嘲地笑了笑，說：「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要不是催債的電話打我這裡來了，我估計他還要繼續騙下去。」
「所以他跟我借錢，其實是想拿去還網貸的？」孫貞又問。
我搖了搖頭：「不是，網貸欠的錢，我爸已經幫他還清了，讓他寫了保證書，如果以後再犯，家裡的財產就都留給我，一分錢都不給他。」
孫貞說：「看來他沒遵守和你爸的約定。」
我對宋呈感到無比的失望：「他跟你借錢，八成是又重新開始賭博了。」
孫貞微微頷首：「他跟我借錢的時候，我就覺得挺奇怪。
「因為上țûₐ次去你家的時候，阿姨跟我說過，他跟你將來結婚的房子都已經準備好了的，為什麼又要重新買婚房，所以我沒借給他。」
我暗暗松了口氣：「你沒借給他，我就放心了。」
猶豫了一下，我又補充道：「他之所以會跟你借錢，可能是因為我跟他說，你上次去我們家，穿的衣服和戴的配飾加起來得二十來萬，所以……」
孫貞露出好奇之色：「我有些好奇，你們為什麼會談到這個？」
14
我頓時有些尷尬。
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把那天宋呈試圖把髒水往孫貞身上潑的事情說出來。
孫貞聽完，默不作聲地端起咖啡抿了幾口。
我抬眼看了看她，有些無地自容。
宋呈的行為真的太噁心了。
在剛知道他賭博的時候，我其實是有想過要告訴孫貞的。
在聯繫孫貞前，我想到了她曾去我們醫院做過流產手術的事情。
當時宋呈人在國外，不可能讓孫貞懷孕……
所以最後我放棄了，想讓他們自己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感情這種事情，外人確實不好插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問道：「孫小姐，方便問一下，你前陣子出過國嗎？」
孫貞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問？」
我咬咬牙，道：「前陣子宋呈出國進修，在國外待了小半年，但你……」
我的視線往下移動了一下，沒把話說全。
但孫貞秒懂：「你是想問我上次打的那個孩子是不是宋呈的？」
我感覺臉頰有些發熱：「抱歉，算算時間，當時宋呈在國外，所以……」
「誰跟你說的宋呈在國外？」孫貞的語氣裡充滿疑惑的味道，「他沒出國進修啊，這半年一直跟我住呢。」
15
「沒出國進修？」我驚呼出聲，「可是……可是他之前跟家裡說，醫院那邊安排他出國進修半年，不過食宿是自費的，還問我爸媽要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反應過來。
宋呈這是又騙了我們。
出國進修是假，騙我爸媽的錢才是真。
我胃裡一陣翻騰，有種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
實在太噁心了。
孫貞面露嘲諷：「我說你那天的話聽著怎麼那麼奇怪，原來是因為宋呈騙你們他出國進修去了，所以你懷疑我給他戴了綠帽子？」
「抱歉，孫小姐，我沒想到宋呈竟然會編造這樣的謊言來騙家裡人。」
我看著眼前明豔動人的孫貞，越發覺得宋呈配不上她。
孫貞抿了抿唇，說：「怪不得你，如果換做是我，我同樣會有跟你一樣的懷疑。」
孫貞的話讓我更加無地自容。
我說：「其實那天你回去之後，我就問過宋呈這事兒，但是他當時跟我說，他知道這事兒。」
孫貞冷笑道：「他這是想誤導你，讓你以為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他還原諒了我。」
「嗯。」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也難以相信自己的哥哥竟然會是這麼個無恥又噁心的人。
「他現在又跟你借錢，說明他肯定又重新開始賭了。
「哪怕沒有這個，他也配不上你，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和他分手吧，渣男不值得你浪費時間。」
孫貞拿起手機，在螢幕上點了幾下，然後說：「放心吧，我待會兒就和他說分手。」
我聞言，忍不住問道：「孫小姐，看得出來，你的家境應該挺好的，所以我很好奇，你當初和他在一起，是看上了他什麼啊？」
孫貞若有所思道：「看上他那張臉了唄，人雖然渣了點，但臉確實長得挺不錯，挺有欺騙性的。」
16
孫貞是個行動派。
說要和宋呈分手，真的就乾脆俐落地斷了和他的所有聯繫。
在我旁敲側擊地從他的同事口中得知宋呈說出國進修的事情真的是騙家裡人的之後，我就把這事兒告訴我爸媽了。
「所以你哥他不僅出國進修的事情是假的，甚至還又問人家孫貞借了錢？」
我媽深受打擊，感覺瞬間蒼老了十歲。
我點點頭：「不過好在孫貞人聰明，知道這事兒不對勁，所以來問了我。」
我媽扭頭看了我爸一眼，說：「他怕是又重新開始賭博了吧。」
我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好讓人迷戀的，竟然讓宋呈沉迷到這種地步。
我爸沒說話，我媽也在一旁唉聲歎氣。
我心中不忍，但還是不得不說：「不光這樣，其實還有件事兒，我沒跟你們說。」
「還有什麼？」我媽慌忙追問。
我看了我爸一眼，然後說：「其實孫貞來我們家之前，去我們醫院做過流產手術……」
我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還有這事兒？」
「嗯，但是當時我以為宋呈真的出國留學了，還以為……」
我沒把話說全，但相信我爸媽都能聽懂。
「當時我問了宋呈，但是他不僅沒幫孫貞澄清，還暗示我，他知道這事兒，但他願意原諒孫貞，還不讓我告訴你們。」
「這個逆子！」我爸氣得臉色鐵青，「一個大男人，竟然連這點擔當都沒有。」
我媽的眼淚嘩啦啦直流。
她捂著嘴，抽泣道：「甯寧，你待會兒幫我給孫貞轉兩萬塊錢，就當是我們賠給Ṱū́₇她的營養費了。
「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哪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我媽邊說邊哭，說到後面，已經有點泣不成聲了。
我爸一臉愁容。
他掏出手機給宋呈打電話，但宋呈沒接。
但沒過幾分鐘，他就從外面回來了。
17
宋呈一臉疑惑地看向我爸，問道：「爸，您剛才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發現我媽在哭，宋呈又問：「媽，您怎麼了？不會是跟我爸吵架了吧？」
我爸抬頭看著宋呈，問道：「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
宋呈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否認道：「沒有啊，我跟她好著呢，怎麼可能會分手。」
「你別裝了。」我爸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宋呈，你還想騙我們到什麼時候？」
宋呈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爸，我怎麼騙你們了？」
見他還不承認，我爸跟我媽都十分失望。
我爸扭頭看向我，說：「甯寧，你先回屋去。」
我歎了口氣，起身道：「爸，您別生氣了，有話咱好好兒說，氣壞了自己不值得。」
我爸擺了擺手，示意我回屋去。
我知道他估計是要跟宋呈算帳，就拿起手機進屋。
剛關上門，外面就傳來了我爸的怒駡聲。
我點開孫貞的微信，然後給她轉了兩萬塊錢。
我說：【這是我媽讓我給你的，算是營養費吧。】
孫貞很快將錢給退了回來。
【替我謝謝阿姨，心意我領了，但錢就算了。】
我看著孫貞的頭像，聽著外面吵架的聲音，忍不住搖了搖頭。
其實真正和孫貞接觸過後，我才發現，她人挺好的。
家境好、性格好，人還長得漂亮，又是名校畢業。
宋呈真的配不上她。
但好在兩人現在分手了。
18
在我爸的追問下，宋呈承認了自己又重新開始賭博的事情。
他剛發的工資大半都被我爸要走，只給他留了一部分，供他日常開銷和約會。
但那點錢，顯然是做不了什麼事情的。
他的征信早就沒法兒看了，貸款也貸不了。
宋呈想起了我曾說過孫貞的衣服很貴的事情。
竟然就把主意打到了孫貞的頭上。
他以為孫貞是個戀愛腦，但沒想到孫貞其實是個女霸總。
和宋呈在一起，也確實是看上了他那張臉。
在知道宋呈的真面目之後，就第一時間選擇了分手。
而這一次，我爸媽也沒有選擇原諒宋呈。
我爸說：「你們醫院是提供宿舍的，以後你就搬去宿舍住吧，不要再回來了。」
「憑什麼？」宋呈怒氣衝衝地質問我爸，「我是你們的兒子，這個家我想回來就回來。」
我爸氣得嘴唇發白。
他指著宋呈罵道：「我以後就當沒你這麼個兒子，二十好幾的人了，要點臉行嗎？」
宋呈冷笑道：「我是這個家的人，我有權利住在這裡。」
我爸怒視著宋呈：「這房子是我買的，我說不讓你住，你不能住。」
我看著我爸的樣子，擔心他把自己給氣出病來。
於是我趕忙道：「宋呈，你如果再這樣，我就報警了，事情要是鬧大了，你猜你們醫院還要不要你？」
宋呈是個好面子的人。
他當初缺錢的時候，網貸平臺都借了個遍，但卻唯獨沒跟身邊的同事張過口。
所以我猜他是不想讓同事知道他的事情的。
果不其然，聽到我的話後，宋呈雖然很生氣，但卻沒有再和我爸爭吵。
19
他當晚就收拾了東西離開了這個家。
在他走後，我爸便將家裡入戶門的密碼給改了，還將宋呈的指紋都給刪了。
不僅如此，我爸還發了個朋友圈。
說自己和宋呈已經斷絕關係，親戚們如果要借錢給宋呈，就要做好要不回來的心理準備。
如果誰借給宋呈錢，以後就去找宋呈要，他不會幫宋呈還。
我媽看到這條朋友圈後，心痛得不得了。
但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宋呈這幾次的事情，把我爸媽的心都給傷透了。
他們兩個以前本來很顯年輕的，最近卻連白頭發都出來了。
……
在宋呈離開這個家的第二天，我爸就帶著我去把家裡的兩套房子都過戶給了我。
就連家裡的存款，也都一併轉到我的卡裡。
我本來是不想收的，但我怕宋呈又來騙他們的錢和房子。
我爸說：「這賭徒一旦輸紅了眼，就會越陷越深，你哥他怕是沒有回頭路了。
「家裡這兩套房，以後留一套給我和你媽養老，另外一套就當做是你的嫁妝。
「我跟你媽都有退休金，日常的開銷已經足夠了，甚至還能再重新存點棺材本。」
我眨了眨眼，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留下來：「爸，您瞎說什麼呢。
「以後我就是您和我媽唯一的女兒，我給您們養老。」
說實話，宋呈的所作所為真的讓我感到特別生氣又無奈。
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是想讓他丟工作的。
但我不能。
他知道家裡的兩處房產在哪裡，也知道我工作的醫院。
我怕把他逼急了，他會走極端。
我不能拿自己和爸媽的安危去賭他的良知。
但我沒想到，我想做的事情，最後卻讓孫貞給做了。
孫貞後來給我打了通電話。
她說：「之前他住我這裡的時候，每次都有做安全措施，所以那次我懷孕，我還挺疑惑的。
「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家裡的套都被他動了手腳。」
宋呈當時已經被網貸催紅眼了。
所以就想了個餿主意。
他想讓孫貞懷孕，然後趁機提結婚的事情。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讓孫貞一塊兒幫他還錢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孫貞並不是那麼好拿捏的女人。
在發現自己懷孕後，孫貞直接去醫院給打掉了。
後來我再也沒見過宋呈。
聽說他的右手被人給打斷了。
整形醫院那邊的工作丟了之後，他被人弄去了東南亞那邊。
至於做什麼，那就沒人知道了。
我懷疑這事兒是孫貞讓人做的，但我沒有證據。
我也不敢告訴我爸媽。
雖然宋呈做了那麼多不該做的事，可他畢竟是我爸媽的兒子。
他們如果知道宋呈離開家後會這麼淒慘，估計會對自己把他趕出家門的事情感到後悔。
在我聯繫不上宋呈後，我去派出所報了案。
至於能不能找回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