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言情

當魅魔NPC看見彈幕後

我是恐怖遊戲裡的魅魔。
被玩家嫌髒後,我看見了彈幕:
【妹寶你去黏最騷的那貨啊,信不信你喊他一句主人,他連鬼王的頭都能砍下來捧給你。】
那位高級玩家正扯著唇角對線:
「你連神在副本亂殺的時候,你還跪在女鬼裙下哭得像條菜狗。」
「0 使魔照樣速通恐遊,用得著你在這兒吠?」
我:「主人。」
垃圾話戛然而止,額頭被親了一口。
契約秒立,他還不忘挑眉懟彈幕:
「主播不是說不綁使魔……哎,人家小姑娘看我太 carry 要抱大腿,這怎麼能怪我?」
我:「……」
演得很好。
如果能藏藏你頭頂那根炸成桃心的呆毛,就更好了。
01
我是恐怖遊戲裡的 npc,身份牌是:魅魔。
魅魔屬於使魔的一種,和恐遊裡的 boss 們不同,是輔助玩家的角色。
而我的魅魔牌,在前期屬於一張純廢物牌,除了美貌一無是處。
這是我第一次參與副本,匹配到的也是新手玩家。
主人長得很好看,性子卻相當冷淡。
一開局他見到我時眼睛亮了亮。在我說明我是魅魔後,卻露出了厭惡的表情,接下來更是全程不怎麼搭理我。
我湊近角落裡的祁沅,慢吞吞地說:
「主人,這是我去醫務室收集的回血瓶……」
醫務室那邊有鬼護士守著,她有著粗壯的手臂和可怕的針筒,按理來說我這麼弱小不該去靠近。
可祁沅剛才遇襲受傷了,一直這麼苟著也不是辦法。
進門時,我藏起了自己剛才因閃避不及而受傷的尾巴,又掖起裙角,把腿部的傷口往下掩了掩。
祁沅沒注意這些細節,順手就把藥瓶接了過來。
他腹部的傷口很深,扯繃帶的時候表情痛苦,硬頂著腮幫在使勁兒。
額角有冷汗流下,我忍不住伸手替他輕輕擦拭:
「很疼嗎?對不起主人,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手卻被「啪」一聲揮開。
祁沅表情嫌惡:「別碰我!」
02
他的動作幅度很大,幾乎撞到了身後的牆壁,似對我避之不及。
我被扇疼的手愣在了半空中。
頓了頓,才小聲說:「主人,我只是想幫你擦汗……」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的伎倆很好用?」
我的話被打斷了,祁沅捂住傷口,抬頭惱恨地看向我:「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的説明,是你自己三番四次上趕著來討我的嫌!」
我正想開口,另一個女孩蹦蹦跳跳進了門。
「啊啊啊主人,你看看我找到了什麼?是一些可愛的巧克力小餅乾~」
明明祁沅需要的是回血藥而不是小餅乾,可他見到她,卻比看到我時臉色要緩和了不少。
他努力揚起點冷淡的嘴角:「媛媛,這麼危險你還跑去廚房,辛苦了。」
長相精緻得像人偶般的媛媛橫了我一眼,挽起祁沅手臂朝他撒嬌:
「可是主人你怎麼還沒和她解除契約呀?你召喚我出來的時候可說了會和我締結契約的!」
……解除契約?
我呆住了,不安地晃了晃疼痛的尾巴。
使魔們都知道,被解除契約可是奇恥大辱的事情,會被嘲笑很久很久,還會被記錄在檔案裡面,讓後來的玩家都不敢挑選我這只魅魔作為夥伴。
我垂眸,用了哀求的語氣和祁沅說話:
「可不可以不解除契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是不是我剛才去醫務室的速度太慢了,我下次一定會努力快一點的!」
我這話沒打動祁沅,他的唇角冷了下去。
「剛才醫務室是男鬼在守對吧?因為是男鬼在守,所以你才能拿藥回來。」
他輕嗤了聲,伸手掐住我的臉頰,逼我盯著他逐漸泛紅的眼眶。
「你的魅惑技能除了用在我身上以外,還能對其他人隨意使用……你真的很隨便。該不會還陪那只鬼睡了吧?也不嫌髒。」
他用的力道很大,在我疼的眼淚要冒出來時,突然重重「嘖」了一聲,撤了開去。
他一撤走,媛媛就將那只手摟在懷裡,不高興地撇了撇嘴:
「她髒,不要她了!快解除契約吧。」
祁沅偏開視線,不再看我:「待會兒集合的時候,你得靠自己自保了。」
他伸手解除完,我們就被陣法轉移到了大廳。
「緊急集合,猛鬼即將降臨了!主人和使魔抱團哈!」
受傷的祁沅護著媛媛,兩個人很快佔據了一個穩定的角落,在祁沅懷裡的媛媛還朝我做了個得意洋洋的鬼臉。
我囁嚅了幾下唇,還是沒選擇追上去告訴他。
使魔的攻擊類技能,是不能對主人使用的。
我從頭到尾都沒魅惑過他,怎麼會讓他有被魅Ṱų₋惑的感覺呢?
03
眾人擠作一團時,大廳的燈滅了。
窸窣的衣擺拖地聲響起,所有玩家都屏住了呼吸。
場上不止一隻鬼……我數不清有多少只。
耳側響起粗重的呼吸聲,它的喉嚨仿佛骨節製成的模具,發出「咯囉咯囉」的動靜。
我捂住嘴死死不動彈,視野裡卻有一對碩大的眼白乍然逼近,幾乎懟到我的眼球上面!
「啊——」
人群裡有人忍不住發出了驚恐的尖叫,下一秒,那個聲音戛然而止。
她被鬼吃了。
毛骨悚然的進食聲響起,鬼一邊咀嚼著,一邊幽幽哀歎:
「不夠多,還要吃……」
不遠處祁沅的聲音響起:「只要不說話,就不會死。」
黑暗之中,玩家處於絕對劣勢,為保持平衡性,燈亮之前,都會設置一個潛在的規則。
而這輪的規則是:不發聲,就不會死!
我怔了一下,才意識到雖然契約解除了,隊內語音卻沒有斷。
「我知道呀,我很聰明的……」媛媛的聲音響起後幾秒,又沉了下去,「你在提醒她?她在哪裡?」
「嗯,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八點鐘方向。估計還是想來和我們抱團。」
祁沅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我也沒想到混亂之中我居然離他們這麼近,明明我已經刻意想要避開了。
可現在也不適合移動了,一發出動靜就會吸引鬼過來。
我正屏息凝神注意場上的狀況,身後卻被什麼東西重重拍了一下。
那是只黏在人背部的木偶,剛貼到我,就顫動著開始發出了瘮人的笑聲:
「來抓我呀,快來抓我,我不想活著啦~嘻嘻~」
發出這聲音的那刻,我身側的玩家都慌了。
他們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我狠狠推了出去!
我倒在了場上正中央,幾乎可以想像媛媛臉上惡作劇般得意的笑。
祁沅召喚的使魔,是只會操縱木偶的人偶。
她們的特性是專一且護短,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
我早該猜到媛媛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對我動手。
我聽見祁沅的聲音:「媛媛,我已經和她解除契約了,你對她動手做什麼!」
「唔,你不是討厭她嗎?正好趁這個機會,她永遠不會再來煩你啦。」
可能是死前的錯覺,我竟然從祁沅的聲線裡面聽出一絲慌亂和怒不可遏。
04
留給我的思考時間只有短短幾秒,頭頂的白熾燈管突然大亮,晃住了我的眼睛。
燈終於亮了……可惜,我已經被「發現」了。
我看清了鬼的面容,它們套著灰撲撲的兜帽衣袍,臉部像經受了火災後似的大面積燒傷,皮脂甚至還在不斷溶化、滴落。
它們高舉鐮刀,從背部蓄力向我砍來,鬼的喉嚨裡發出古怪扭曲的聲音:
「抓到了,這次是只……漂亮的魅魔!」
我翻滾的速度比不過它揮刀的速度,第一下沒擊中,把我的黑髮砍斷了一截。
原本束著的頭髮紛紛散落,我顫抖著半起身,想拼死用一下我的廢物技能。
這局沒有高級玩家,我只能自救!
我正對上鬼視線的那一秒,瞳孔卻驟然放大——
一個人影高高騰越而起,從背後逼近了空中懸浮的鬼,如同天神降臨。
他手指呈發力的五爪狀,死死扼住了那只鬼的咽喉,隨即輕劃了一下。
手起、刀落。
鮮血濺落到我仰著的臉頰上,帶起燒灼的熱意。
【First blood!】
在場其他鬼都吃了一驚,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怒不可遏地對他進行圍剿包抄。
被四鬼齊齊困住的玩家卻絲毫沒有慌亂的意思。
他銀色的頭髮在射燈下耀得晃眼,黑色耳釘閃如碎鑽,唇角掀起個懶散的笑,好像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重視的生死場面。
甚至還有空閒從手邊拋了把短刃給我。
「乖,你先走。」
我撿起那枚金屬質感的刀刃,卻沒聽他的話離開,而是緊盯著場上的局面。
那位元玩家速度很快、反應也很強……但場上五隻鬼只死了一隻的情況下,被圍攻必定會受傷。
我咬了咬牙,將匕首抵在身前。
【發動群體技能:魅惑!】
前期發育不足,我使用這個技能非常吃力,但我還是強行撐著發動了。
這是個廢物技能,如果夥伴沒有足夠強的能力配合,只拖兩秒的時間,根本不夠局面發生什麼改變。
可面前的這個玩家,他能和我配合!
鬼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身形僵硬,像被定住了一樣。
短短兩秒,場上的局勢已經發生了逆轉。
兩鬼被左右手同時出擊瞬刀,玩家得手後便極速向後撤退,剩下兩鬼刹不住衝力撞在一起,發生了一刻的暈眩。
這一刻的暈眩,已經足夠玩家再擊殺一個。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Quadra kill!】
如此輕易就拿下四殺,剩餘的那只鬼慌了,終於意識到自己碰上的是怎樣的對手。
它的智力有限,但還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調轉了個方向就向我直沖而來。
我這只剛才搗亂害它同伴慘死的魅魔,同樣是需要消滅的眼中釘。
它剛剛估計是迴光返照,騙了那位高級玩家一手,才堪堪刹住車往我這邊跑的。
玩家肯定追不上,這輪我要出局了。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鬼在伸手即將捅穿逃跑的我的胸膛時,那位玩家一個閃現。
——比鬼更像鬼魅,來到了我的身邊。
他伸出帶著黑手套的手,直接對空接下了即將砍向我的鐮刀。
那張好看的臉離我湊得極近,唇明明笑著,淺棕色的眸子裡卻沒什麼溫度。
「sorry,敢在我面前動我護著的人,就只能請你去跟閻王爺二度報導啦。」
在他比出「請」這個手勢的時候,無數柄飛刃從四面八方襲來。
鬼只來得及猝然慘叫一聲,便霎時化成了碎片。
鬼,不得善終。
我心裡不僅不點蠟,還在它的墳頭放了串鞭炮。
解決完敵人,那位玩家收回撐在我面前的手。
他用大拇指拭淨了短刃上的血,才摘掉手套朝我俯身。
面前的手掌大而乾淨,雪白的指節根根分明,上面還有一圈圈粗糙而乾燥的掌紋。
明明是生死之後的血腥場面,他衣襟透著的清淺香氣卻讓人十分安心。
他笑起來,露出明晃晃的犬牙。
「妹妹,你主人呢?怎麼不來保護你?」
05
我覆上他的手心起身,才後知後覺悟到了點那個笑容裡的殺意。
我突然意識到,玩家那副手套,很可能原本並不是黑的。
只是因為沾染過的血太多,所以才變成黑色。
通關的圖示提示亮起,場上其他倖存者全都在倒吸涼氣。
好半天,才有人開了口,激動得活像見到了第二個爹。
「你是連神對不對?連神我是你老粉啊嗚嗚嗚,沒想到會在低端局見到你,你是來拯救萌新的?下面幾局我可以跟著你嗎?」
他鬼哭狼嚎想撲過來,那位 id 為「連信」的玩家嫌棄得退步三舍。
「嘖,我沒和你說話,能不能有點邊界感?你是本人嗎你就應,鬼上身也沒這麼瘋的。」
不怪那個玩家癲,其他玩家也一副星星眼又不敢靠近的樣子。
能空手接下鬼鐮刀的人,說明其他人在開局苟命的時候,他連一秒鐘都沒閑著,全程都在殺鬼發育,堪稱鬼見愁。
見我不吱聲,連信眸色暗了下來。
「社恐?不想當著他們面的話,你拉我去角落裡說。」
其實,沒什麼好說的。
不遠處,祁沅的視線一直死死跟隨著我,旁邊還有一道媛媛的。
剛才鬼說我是魅魔,連信估計也聽見了。
他會不會和祁沅一樣,覺得我髒呢?
我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蜷縮起來:「不關你的事,反正就是……沒有主人了。」
語畢,無視掉眼前人霎時僵硬下來的嘴角,轉身離開。
剛背過身那刻,我面前卻突然出現了鋪天蓋地的彈幕。
【我靠哈哈哈哈你們有沒有看到連神那副吃癟的樣子,上千局了頭一回見。】
【不是他孔雀開屏多賣力啊,你們沒看見嗎?他沖上去救妹寶那刻還給頭髮順了個造型,把標誌性的呆毛都藏起來了。】
【是我連神的花刀不夠騷嗎?還是我連神的帥臉不夠俏啊?妹寶居然無動於衷,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魅魔醬 TT】
【連神硬生生把新手局玩成了視奸模擬器……剛才一個不注意妹寶在醫務室挨刀可把他心疼壞了,把那護士扛上手術臺虐殺了都。】
【我以為他終於偷到了機會,結果妹寶是一點不搭理啊,連信你老婆沒咯~】
【妹寶求求你你去黏最騷的那貨啊,信不信你喊他一句主人,他連鬼王的頭都能砍下來捧給你。】
我:「?」
這什麼?
他們在說誰?連信……還有我?
06
我怔然回過頭,看向不遠處的連信。
那頭銀髮從兜帽裡散落開來,彈幕提到的那根呆毛也從紛亂的髮絲間翹起,因為太長了,乍一看確實很顯眼。
不過它似乎情緒不高,蔫蔫地聳搭著。
連信正扯著唇角和彈幕對線:
「你連神在副本亂殺的時候,你還跪在女鬼裙下哭得像條菜狗。」
「0 使魔照樣速通恐遊,用得著你在這兒吠?」
他噴起人來毫無壓力,在場被 aoe 到的玩家也無人敢吱聲。
畢竟是連信帶他們速通了這一關,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就算他信誓旦旦說「在座各位全都是垃圾」也沒法反駁。
我抿起了唇。
不綁定使魔,要麼是對自己的實力有極度自信,要麼是對使魔極度挑剔。
我能相信那些彈幕所說的話嗎?
猶豫地開了口:「主人。」
垃圾話戛然而止,連信的聲音停了。
下一秒,我瞳孔猛然放大,眼見裡面的倒影越來越近。
連信盯了我好一會兒,才伸手拂開我的額發,彎下腰親了一口。
親吻使魔,是建立契約的意思。
我松了口氣,他的臂彎順勢落下來,將我虛虛圈入懷裡。
彈幕瘋了一樣刷屏:
【我服了你們看他那不值錢的樣子,人家妹寶上一秒剛開口他下一秒就把嘴子湊過去了。】
【不是這狗比也太騷了,我沒記錯的話建立契約吻手背也是可以的吧,他是懂怎麼搞曖昧的。】
【老房子著火渾身都在燒,八百年純情處男想開葷,麻麻我只能祝福 TT。】
這些磕糖的彈幕裡夾雜了條陰陽怪氣的:
【喲,技術主播不是說好不綁使魔的嗎?】
連信顯然也看見了,挑眉歎了口氣,扣住我手臂的指節默默收緊:
「哎,沒辦法,人家小姑娘看我太 carry 要抱大腿,這怎麼能怪我?」
實話說,其實連信裝得不錯。
然而剛才他頭頂那根蔫巴的呆毛,此時像過電了一樣高聳。
在我目光的注視下,它還害羞地蜷縮了起來,發出「咕啾」一聲。
我:「……」
演技很好。
如果能藏藏你頭頂那根炸成桃心的呆毛,就更好了。
07
即將進行下一局的提示面板跳出來,角落裡的祁沅突然掙脫了身側的媛媛,指著我冷聲質問連信:
「你為什麼會選她做使魔?」
他目光灼灼,我走到了連信的身後。
連信低頭看了眼被我扯住的袖子,祁沅的眼睛漸漸紅了,聲音顫抖:
「你剛剛沒聽見嗎?她是只魅魔啊!」
對於他拋棄我後我居然會被人撿走這件事,祁沅似乎充滿了憤怒。
連信將身子調轉了個方向,閑閑挑眉:
「你哪位?現在不當啞巴了,剛才她被送到鬼面前的時候怎麼不這麼硬氣?」
祁沅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快步走到了連信跟前。
只可惜,矮了一截的個子讓他在氣勢上就挫了下去,那張好看的臉對比起連信來,也顯得沒那麼有說服力。
「我是桃桃的前主人。」他強調完這句話,才咬牙看向我,「我和你剛解除契約才多久,他說讓你跟他走你就跟他走嗎?虧我還擔心你真的會死,差點就沖出去了。呵,為你這樣薄情寡義的使魔死,真是不值!」
祁沅這麼討厭我,為什麼還會想來救我?
我尚在疑惑中,他的話就被連信的動作打斷了。
連信收起那副散漫的笑容,俯身揪住了祁沅的領子。
微眯起眼:「你有種再說一遍?」
祁沅面若寒霜:「我知道你是高級玩家,不在乎身邊有沒有拖油瓶,但魅魔除了技能廢物以外,她還很髒!」
他的臉色更加陰沉,露出個譏諷的笑,「還是說,該不會你就好這口吧……」
「呲!」
一個乾脆俐落的揚拳。
祁沅被揮倒在地,媛媛尖叫一聲,沖過去撲在了他身上。
血紅的警告頁面彈出來:【注意,玩家不得攻擊同陣營的其他玩家,如再違反將被驅逐遊戲!】
連信松了松腕骨,悠閒地攤開雙手:
「沒打啊,就擦了他的臉一下,正常打招呼的方式而已。」
幾隻木偶擋在了祁沅和媛媛面前,我看到翻身坐起的祁沅捂住臉,一道狹長的血痕在指縫間若隱若現。
連信確實沒打他,只是屈起指節的一擊,就把祁沅傷成這樣。
他輕嗤一聲:
「最瞧不起自己通不了關還要把責任推給使魔的,嫌棄使魔是廢物,你不能 carry 全場啊?新東方進修的時候沒學顛勺,光就學會甩鍋了是吧,你高低也算得上一道食材,因為沒見過比你更下飯的菜。
「覺得魅魔不強?聽沒聽過之前有對搭檔橫行高階本的傳說,那位玩家從低階一路爬上來,使魔一直是那只魅魔。責怪隊友的技術倒是爐火純青,遊戲的菜比技術是一點不知羞恥。」
他長腿一抻,剛想伸出靴子再補上一腳,那兩隻木偶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劍阻攔。
連信終於注意到跪在祁沅身邊的媛媛。
他眼風一掃,像想起什麼似地收回了腳,和我並肩而立。
我有點緊張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主人,你別打架……我怕你會被趕出去。」
「確實是不用打了。」出乎意料,連信惋惜地搖了搖頭,「放棄你,選擇一隻人偶,你說他是怎麼想的呢?」
他把我的手從外套上拽下來,笑眯眯地牽好,準備往通往下一關的門內走。
背後傳來道喑啞的聲音:
「桃桃,你之前說過喜歡我的。你變心的速度,難道就這麼快嗎?」
我回頭,看見祁沅直勾勾盯著我。
臉上那道血痕,襯得他像只陰鬱的男鬼。
近墨者黑,我學到了點身側人的毒舌。
「再快也比不上你更換使魔的速度,我不喜歡了,不是很正常?」
08
下一個副本是 S 級難度的貴族莊園。
一進別墅的大門,就有面容僵硬的管家伸手攔住了我們。
「請出示你們的身份證明,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我剛想要回答,「主ƭū́₇僕」二字尚未出口,連信已經伸出手套,遞過去了兩張燙金邀請函:
「我們兩個是格林家族的兄妹,受阿貝斯先生邀請來參加舞會的。」
我困惑地看了連信一眼,他朝我眨了下漂亮的眼睛,沒有言語。
我和連信剛被放行沒多久,身後又有被分配來這個副本的玩家想要進入。
那位詭異的管家卻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低賤的僕人是不被允許踏入舞會的。這位元女士,你違反了遊戲規則,你的僕人必須得到清理!」
淒厲的慘叫響起,半晌後便沒了聲息。
我有些後怕,忍不住往連信身邊靠了靠。
手背被安撫式地輕拍了幾下:
「別擔心,連自己使魔都不尊重的玩家,本來就不配參與遊戲。」
我遲疑地抬頭:「所以你是知道劇情發展,才會告訴管家我們是兄妹?」
連信目視前方,笑得很深,幾乎可以看見犬牙旁邊一抹淺淺的梨渦。
「嗯哼。所以待會兒桃桃不能叫我主人,記住了,得叫哥哥。」
哥哥……
我不知道為什麼臉上有些燒,忙收回視線,低低應了聲「嗯」。
彈幕卻不肯放過我。
【連神你好騷啊,明明換個身份說朋友什麼的都行,我看你就是想整點不可言說的禁忌感。】
【喲喲喲,兄~妹~哪個哥哥像你這樣想把妹妹吞拆入腹啊?】
【大凰丫頭們別藏了,誰能讓桃桃寶貝看到我們的彈幕警惕一下這個狗比。】
我:「。」
其實一直看得到。
舞會前夕,各位玩家需要去更換預備好的禮服。
連信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把兩側鏡子裡的鬼擊碎,又將纏上我腳踝的假髮焚毀了。
到最後,我們兩個是玩家中最先抵達試衣間的。
女裝的服飾比男裝複雜很多,許是等久了,連信敲了敲我的門問:
「沒出什麼事吧?」
我看了眼身後鏡子裡的自己。
碩大的鍍銅鏡中,面容清秀的黑髮女孩因無措而臉頰漲紅。
中世紀的繁複衣裙將她整個人包裹得密不透風,禮服上許多處設計了絲滑柔軟的綢帶蝴蝶結,宛如一塊被包裝好的血色小蛋糕。
層層疊疊的蓬鬆蕾絲掀起一角,兩節白皙的小腿袒露著,還有一條來回晃動卻不得章法的尾巴。
唔,尾巴受傷了,硬塞進裙撐裡好疼。
我感到十分難為情,攥緊裙擺結結巴巴地說:「傷口疼,尾巴、尾巴塞不進去……」
只是讓連信幫一下忙而已,應該不會很冒犯吧?
這個念頭冒出來,我猶豫地繼續道:「哥哥,你可以來幫幫我嗎?」
門外好半天沒動靜。
可能連信並不情願為我做這些卑微的小事。
心裡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也是呢,我不過是只沒用的魅魔而已,他怎麼可能真對我動什麼感情?
那些奇怪的彈幕,估計都是騙我的吧。
我深吸了口氣,試圖自己強行解決:「算了,我再試試吧……」
門卻在此時開了。
逆著光,我看不見連信面上的神情。
他走過來伸手箍住我的腰際,輕鬆將我整個人抱上檯面。
緊接著,又半跪下來握住我的小腿,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問:
「告訴哥哥,傷哪兒了?」
09
我被他突兀的動作嚇到,沒忍住抓了把他的頭髮扶穩,又慌裡慌張地鬆手。
「啊……是尾巴,還有大腿。」
連信從系統商城裡兌換了罐藥,撩起我的裙子堆疊到膝彎處。
「一直沒找到機會替你上藥,忍很久了吧。」
他摘下黑色手套丟到一旁,露出截寬大而雪白的手掌來。
粗礪的手指撫上我的尾巴,帶起一陣難以言說的麻癢。
尤其是觸碰到連接著尾脊骨的根部時,更是有種古怪的熱度。
燙得我連腳趾都蜷縮了起來,儘量穩住自己發抖的聲線。
「還好,其實沒有那麼疼的。」
傷口處敷上清涼的藥膏後,確實沒那麼疼了。
「接下來是哪裡?大腿?」
劃過我肌膚的手指速度放慢了。
它一路摩挲著往上,在遇見某個障礙物時停了下來。
連信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臉,只能聽見他噙著笑意的聲音。
「這是什麼?」
我看了眼他說的物件,那是遊戲裡給魅魔搭配的腿環,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努力回想著魅魔指導手冊裡教過的臺詞,我乾巴巴地說:「你可以勾一下試試看。」
連信卻像沒聽見似地繞過ŧŭ₂了它,繼續給側方的傷口上藥。
他慢悠悠塗完後,我氣不過他無視我上課汲取來的精華知識,一把抓住他撤回的手指,拽到了腿環處。
修長雪白的手指帶起那縷纖細的黑色布料,緊繃的指節線條漂亮得不像話。
我突然有點心虛,感覺自己像在欺負老實人:
「喏,就像這樣,它是可以被勾起來的……」
連信倒是很聽話地跟著做了,挑了挑眉:「然後呢?」
嗯?還有然後?書裡沒說啊。
「啪!」
那根裝飾用的纖薄帶子被彎曲的指節高高勾起,繃直的一瞬間,又被惡劣地松了開來。
腿上軟肉被它回沖的力度震顫,白膩的肌膚赫然平添了一道紅痕。
我被那猛地一下刺激得差點跳起來,卻像被提前預知一樣,另一隻大手死死箍住我的腰際,讓我無法動彈分毫。
喘息著平復幾口呼吸,我氣得用小皮鞋使勁兒踹他:
「你裝的,壞東西,你騙人……」
壞心眼的騙子笑得更開心了。
一把抓住我胡亂撲騰的腳踝,順勢托舉到了肩上。
俯身之前,我只能窺見他壓下去的單薄眼皮上,睫毛飛速震顫,如同風暴來臨前的蝶翼。
Ţü⁵「桃桃……主人畢竟也是個男人啊。」
10
連信埋首下去那刻,我的手指扣緊了他的肩膀。
「是要、要做嗎?」
但身下的人應得乾脆:「不。」
他後續的聲音聽不真切:「至少不會在這裡……不合適。」
我有些失望,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鼻頭的酸澀。
我又一次,被自己的主人拒絕了。
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落在連信柔軟的發旋上。
他停下動作,抬眸看我:
「疼?是不是牙太尖硌到你了?等通關這局我就去磨掉。」
什麼跟什麼!
「你知道魅魔需要什麼嗎?如果不那樣的話,就要給我……」
連信放軟了聲線,像誘哄著我自己說出來:「給什麼?」
我絞著手指,垂下了眼:
「就要給我很多很多的愛……否則,我真的會死掉。」
沒有玩家願意耐心對待使魔。
這只是個恐怖遊戲,他們來了又走,使魔不過作為一時的夥伴,甚至連夥伴也算不上。
更像是……不值當的附屬品。
連信的手動了動,我以為他要改變想法了,結果他只是托腮看著我,笑得像只得逞的狡黠狐狸。
「好啊,那就給桃桃很多很多的愛。」
我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等等,哎?
我呆住了,連信惆悵地歎了口氣: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不愛你呢?真讓人傷心啊。做到這種地步,我還一直忍受著呢,怎麼看我都像更愛桃桃的那個吧?因為桃桃不喜歡我,所以才完全感覺不出來,對嗎?」
我一時之間連哭都忘了,舌頭打結般想要解釋: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不喜歡你。」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連信垂眸的樣子顯得有些難過。
「沒有不喜歡,就算是喜歡了?」
「應該是喜歡的……」見面前人的嘴角有向下的趨勢,我慌不擇口,「喜歡啊,包喜歡的!」
其實我沒有告訴連信,我見到他,總有種很熟稔的感覺。
好像我生來就是為了找到這個人,與之相遇,而後相愛。
這些話太過肉麻,我根本不會說出口。
那副可憐的模樣驟然消失,連信勾了勾唇,「噗嗤」笑出了聲。
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又被耍了。
太晚了,他已經開始用高挺的鼻尖惡劣地戳弄起來。
和剛才小火慢燉的動作相比,這會兒我才意識到什麼叫疾風驟雨。
到最後,我哭著求他停下,「哥哥」和「主人」輪番喊了個遍也沒用。
連信的語氣依舊漫不經心:「可桃桃不是說喜歡我嗎?桃桃的喜歡,真是一點誠意也沒有呀。」
他不輕不重地往手底下扇了一巴掌:「學壞了,小騙子。」
疼痛驟縮過後,是帶著繾綣熱意的麻癢。
隔壁試衣間陸續傳來其他玩家的交談聲,而我們正對著的,是那面碩大的鏡子。
連信一邊用犬牙吮磨我充血的耳垂,一邊模模糊糊地哼唧著。
「這個時候就有人要問了,桃桃你為什麼這麼可愛呀?所以連信要回答啦,因為我們桃桃是寶寶中的寶寶,小乖中的小乖,寶寶中的支配者,寶寶中的統治者,寶寶之王……」
在這樣犯規的聲音裡,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逐漸癱軟如泥。
連信低笑著摟住我,連頭上那根呆毛也乖巧地纏在我細白的腕間。
「這下感受到愛了嗎?我的小魅魔。」
11
從試衣間出來時,我裙子下的雙腿還在發抖。
連信彎了笑眼,很是欠揍地問我:「要抱嗎?」
抱你妹啊抱!
我惡狠狠瞪他一眼,隨後努力站直了身形。
直播間的彈幕扣了滿屏的問號。
【???????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不是哥,我真計時了,統共 40 分鐘你幫忙塞了個什麼尾巴?你自己的大尾巴?】
【連信你倒是讓我看看啊!你不心虛你為啥關閉攝像頭,說好的我們是一家人呢,看看怎麼了看看怎麼了看看怎麼了?】
【呵呵你們這群人還在撒潑打滾,我就不一樣,爸爸媽媽我已經搬好板凳預備出生了。】
連信面無表情看了一會兒,才懶洋洋地開口:
「吵死了,沒發Ṫùⁱ生你們想的那種事,快閉嘴吧。」
彈幕齊齊靜默了一瞬。
【你們是信他,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拜見老祖宗】
【給老祖宗問好】
【連神請問那種事是什麼事,我很好學的可以用 50 萬字詳細說說嗎?】
……
連信嘖了一聲,直接關閉了這群聒噪的彈幕。
他又偏頭望向我,似笑非笑。
「我在看彈幕,桃桃你盯著那裡是在看什麼?」
我:「……」
生硬地轉移話題:「舞會要準備開始了,待會兒我們得多加小心。」
這是場蒙面舞會,我和連信各自戴上了和禮服一起放著的面具。
臺上的主持人是個帶著撒旦面具的男子。
「各位貴客將通過衣服上的號碼牌組成舞伴,請在三支曲子的時間內辨識出對方的身份。」
聽到這個訊息,我皺了下眉。
辨識出對方身份?我們的名字又沒寫在衣服上,難不成是要打探出來?
我看向舞群中帶著面具的眾人,看不見面容的舞伴,連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楚。
每個區域被劃分成不同的圓環區域,聚光燈照耀下,我們開始成對成對地翩翩起舞。
連信在我不遠處的區域,和面目模糊的女人跳著舞。
他舞跳得很差,沒有一次對上了節拍,簡直一步踩一回舞伴的腳。
可他對面的女士卻像忍者神龜一樣一言不發,就好像她的腳是用鋼鐵做的一般。
「喂,你是鬼對吧?」踩了幾回後,連信不再耐煩同她周旋,比了柄短刃橫在她脖頸上,「告訴我你是什麼鬼,否則你現在就會死。我想和那邊那個女孩跳,你最好交代快點。」
還有這種操作???
可惜我沒法採取和連信一樣的方式,只能小心翼翼和面前的人跳舞,連他的腳都不敢踩。
現場不少人在意識到自己和鬼在跳舞以後嚇破了膽,驚恐地尖叫一聲便撤開了手。
他們甚至沒來得及跑出這個舞廳,就被舉著獵槍的撒旦射殺當場。
剩下大部分人都膽戰心驚,即使面對的舞伴不是人類,也不敢再隨便造次。
而我面前的這位……幾乎可以肯定是只鬼了。
他的關節僵硬,即使帶了偽裝的手套,狹長的指甲也差點刺破頂端。
我再度使用了魅惑技能。
經過上一次通關的提升,這一回的技能發動起來順利了許多。
男伴定格的那兩秒,我飛速摸遍了他渾身上下的口袋。
一枚燙金名片悄無聲息地落入我的掌心。
「溫尼·凱恩。」
我見過這個名字。
12
舞會在晚上舉行,和連信前往試衣間前,我們在這個偌大的莊園裡逛了很久。
別墅二樓連廊上掛滿了昂貴漂亮的名畫,一幅接著一幅,到最後的一整面牆,是凱恩家族集體的肖像。
我仰頭,念起畫框下麵的標語:
「這是一個受到詛咒的家族。他們擁有無盡的財富,與之伴隨著的,則是不可避免的慘死命運。想要徹底解除這個詛咒,需將拼圖湊齊,回答出真正的謎底。」
他們的族譜像株蓬茂的大樹,自上而下化為了密密麻麻的根系。
根系的最末,唯獨有一個空白的畫框,上面寫著的名字,是舞會的舉辦者阿貝斯先生。
阿貝斯·凱恩,這個家族最後的存活者,窮途末路之下,為了找到不讓自己慘死的方法,邀請了所有人到別墅裡來,陪他破解所謂的謎題。
連信站到我身邊陪著我一同仰頭。
我解釋道:「恐怖遊戲裡面不會給出無謂的資訊,所以有必要全都記住。」
「我知道。」
「……?」
他淺棕色的眼睛裡流露出懷念的意味:
「因為我以前的使魔也喜歡這樣,當時我比現在弱小多了,我們都是靠這種方法才通關的。」
「主人喜歡那個人。」
不是疑問,是肯定的語氣。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內心微微泛酸,有點希冀他會否認。
連信回答得倒是爽快:「是啊,很喜歡。她陪我走過一開始很長一段路。」
我忍不住問:「後來呢?」
「後來啊……她死了。」
話題到這裡進行下去就不禮貌了,我沒有再開口,而是再度端詳起那面牆上的肖像來。
橫跨兩個世紀的七代人,他們的資訊遍佈在別墅的各個角落裡。
從閱覽室裡的報紙再到書房的日記本……我想起來了。
舞曲結束,帶著撒旦面具的男人舉起了獵槍,尖聲嘶嚎:
「又到了猜謎時間,在場的各位來賓,猜出對面舞伴的身份了嗎?三、二、一,讓我們摘下面具……」
我看著面前的人,緩緩開口:
「溫尼先生,雖然你是因火災死亡的,但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大火讓樓梯坍塌,穿透木質結構的金屬支架恰好削在了你的脖頸上,一直到大火撲滅,人們才在灰燼中發現你失去頭顱的骨架,所以你成了斷頭鬼,對嗎?」
溫尼·凱恩摘下了面具。
面具之下,是空空蕩蕩的臉。
「恭喜答對的各位,沒猜中的人,只能請你們接受炮火的洗禮啦!」
火舌從槍管中躥出,又一批人被淘汰出局。
我松了口氣,憑藉記憶裡的資訊,我應該能混個通關。
第二輪同樣十分順利,直到第三輪的人站定在我面前。
我愣了一下:「祁沅?」
13
面前人的身形顯然就是祁沅,我不至於他戴個面具就認不出來。
祁沅沒有回答我,牽起我的手便開始走舞步。
他的舞姿動作都十分標準,簡直可以作為示範課來表演。
我故意踏錯了幾個腳步,他也分毫未亂,只是毫不留情地斥責我:
「你跳得太差了,和媛媛沒法比。」
正常誰能和人偶相提並論啊?
我忍不住又試探了一句:「你怎麼不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好半天,祁沅才低頭看我,依舊是那副平淡的語氣: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麼?我現在心裡只有媛媛一個。」
整場舞結束,祁沅的行為可以簡單概括為兩個字。
他在和我「避嫌」。
第三輪,顯然連信遇到了棘手的敵人。
阿貝斯先生宣佈回答時間,他才來得及焦急地往我這邊靠:
「桃桃,他不是……」
我看著眼前的人,已經篤定地作答完畢:「你不是祁沅,你是媛媛的木偶。」
面前的人摘下了面具。
和祁沅一模一樣的臉,眼神卻顯得很空洞,不仔細看的話,完全察覺不出來。
媛媛其他的木偶都像粗製濫造的產品,唯獨這一個,簡直栩栩如生。
就好像……是真的把祁沅做成了木偶一樣。
媛媛從角落裡走了過來,抹了胭脂的紅唇甜甜地笑:
「就是你想的那樣,我把主人做成木偶了喲。」
她親昵地摟住祁沅的臂彎,祁沅一動不動。
「主人現在只愛我一個,永遠都不會變心啦。」
連信拉著我的手,警惕地遠離了媛媛幾步。
媛媛掩唇而笑:「你不必擔心你的小魅魔,我現在對她不感興趣了。哎呀,自古以來女人都喜歡解決女人,我對此感到有些厭煩了。不如把男人做成木偶,更加一勞永逸。」
她殷紅的指甲貼近祁沅的胸口,而對方也乖順地回握。
「否則這顆躁動不安的心啊,明明是自己親手拋棄的東西,還會產生悔不當初的情緒。小魅魔,你說噁心不噁心?」
我看著木然的祁沅,心想這居然還比那副覥著臉來挽回我的賤樣要順眼一些。
「那恭喜你們了,百年好合。」
媛媛如遇知音,很高興的樣子,歪了歪那張嬌俏的小臉。
「說起來我從前還見過你這位新主人呢,那時他對他的使魔可謂是百依百順,要星星不給月亮,這種心裡還藏著別人的男人,不如我也幫你做成木偶?」
這回輪到連信氣笑了。
「麻煩睜大你那對不靈清的玻璃眼珠看看,她們兩個長得有什麼分別?」
媛媛Ṭú⁸終於訝異了一回,她端詳著我的臉,不悅地撇了撇嘴:
「天啊,你用多少積分才換來她重生的機會,從始至終愛的都是同一個人啊,真沒意思……明明不過是只普普通通的魅魔而已。」
他們說的話題我聽不懂,這下總算輪到我插話回敬了:
「你也不過是只普普通通的人偶而已。」
媛媛臉黑了,不過在場還有比她面色更黑的人。
帶著撒旦面具的阿貝斯先生髮了瘋:
「我還沒死呢,沒破解我的謎題,誰允許你們在這裡閒聊的?!」
14
「誰說沒破解?」
在他舉槍朝我們突突之前,我冷不丁地開了口。
連信在一旁抱臂而立,手裡握著枚匕ţű₇首。
我打賭,如果阿貝斯先生敢朝我們開火,那麼比子彈更快的,一定是連信手裡那把刀。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你想知道怎麼破除家族的厄運對嗎?請我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戴著撒旦面具的男人目露凶光:
「講重點,不要再說廢話!」
我卻沒理睬他的威脅,慢條斯理道:
「所以你召喚了家族裡所有已逝的亡靈,舉行了這場亡靈舞會……哪怕你明明知道,這會打擾他們的清淨,但你還是想要得知答案。」
被我踩到了痛點,男人顯然不快了。
「是,可無論是他們還是你們,都沒有起半點作用!我讓你們提醒他們關於自身的死因,喚起他們的記憶,他們卻還是像個木頭人一樣無動於衷。什麼狗屁答案就藏在謎題裡,我連自己的命數幾何都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不,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阿貝斯頓了頓:「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你召喚亡靈出來,廳內又見了血,就沒想過會有什麼後果麼?」
他臉色驟變。
那些摘下面具的亡靈並沒有消失,而是調轉了方向,死死盯著這個打擾他們安寧的不肖子孫。
「這就是你的命數,你為自己選擇了結局:被逝者之魂撕成碎片。」
那些亡靈朝他撲過去,阿貝斯手裡那根他賴以生存的槍管終於失去了作用。
他哭喊著求饒:「各位長輩,你們看清楚我是誰,我是凱恩家族最後的成員……」
他的慘叫聲淹沒在了怨靈之中。
「惡人自有惡人磨。」連信收好了武器,冷笑一聲,「這些貴族在隨意虐待下人的時候, 有想過這麼一天麼?」
試衣間外的箱子裡,放了許多供玩樂用的器具, 是貴族們虐待奴隸和下人常常使用的工具。
從馬革製成的皮鞭到作為捕獸器的鐵夾,上面都積了累累鮮血。
一份泛黃的報紙, 上面記載了某年某月的新聞, 講述這座莊園裡發生的火災。
疑似是僕人縱火,但到最後也沒找到是誰做的, 只能認命般接受了四位凱恩家族成員慘死的事實。
所謂的謎底,不過是他們早已消失的人性罷了。
通關提示彈了出來。
【恭喜通關 S 級副本:凱恩家族的莊園。】
我看著腳下發亮的傳送陣,沒有往前踏出去。
「剛才你和媛媛說的是真的嗎?我們以前認識。」
壞蛋微笑著, 露出討人嫌的犬牙:「假的。」
我點點頭:「假的啊,那我們解除契約好了。」
15
所有人都以為, 魅魔是隨便誰都可以的物種。
沒人知道, 魅魔其實非常專一。
往往認定一個人以後,便會從一而終,誓死不渝。
他們絕不允許自己愛上的人心裡還有其他人的影子。
連信的笑容碎了。
他徹底慌了神, 牽著我的手直接塞進了口袋裡,像恨不得把我整個人也一併塞進去一樣。
「桃桃,我打了 4752 局遊戲才湊齊積分換你回來, 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嗯?以後換你當主人, 這樣可以嗎?」
彈幕:
【嘴臉】
【無力吐槽 666】
【連神你殺敵那會兒的氣勢去了哪裡,要不要這麼舔?】
【連信誰問你了?你說Ṱū́ₓ得對, 但是有一個小問題:誰問你了?我的意思是,誰讓你上麥了?我告訴你, 根本沒人問你,在我們之中 0 人問了你, 我把所有問你的人都請來 party 了,到場人數是 0 個人, 誰問你了?WHO ASKED?誰が聞いた?누가물어봤어?誰問汝矣?我今天來幫你找找到底是誰問了你?】
【談不到這樣的我將帶日拋在室內寫完一套申論, 早中晚不使用膨脹神券也不點拼好飯光挑配送費最貴的下單,某多多不僅選擇單獨購買還要把先用後付全都還款完成, 小組作業我也替組員通通做完包括 ppt 和上臺發言。】
【這位 id 為『連信』的玩家,這是你 2024 年的恐怖遊戲年度報告, 在你通關的 4752 局裡,你超神表現次數為 10063 次,和隊友提到最多的話語是『喂看見我老婆沒有』, 和你親密值最高的用戶為『甜心桃桃醬』, 她不線上的 1080 天裡,你給她發送了 1.2w 條資訊表達思念,天啦嚕,恐游第一望妻石稱號必須頒獎給你!】
連信臉黑了,他磨了磨牙:
「不是你們這群二貨哪冒出來的?我不是關掉彈幕了嗎?沒看見我正在哄老婆?」
【怎麼和軍師們說話呢狗比!】
在他們要吵起來之前,我懶懶地開了口:「我打開的,我一直看得見。」
這回輪到連信愕然了。
我終於憋不住唇角的弧度,眉眼彎彎摟住他的手臂。
「嗯,沒錯, 我看得見他們說你喜歡我,看得見你對我蓄謀已久。」
開心到晃來晃去的尾巴卻被人一把抓住了。
連信唇角扯起個笑,表情逐漸危險起來:
「是嗎?那就是小騙子明明自願上鉤, 還故意耍著我玩兒了。用不著哄的話,你說是不是該罰一罰才好?」
俯身湊過來前,他二度關閉了攝像頭。
=完=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